第 428 章 前往瀛荒

方雲一掌震死四名狄荒強者,黑夜裏立即傳來一聲聲驚呼。猛然聽得一聲暴喝,所有鋼鐵樓船,輕型船艦上,一條條人影破空而出,閃電般地消失在黑夜中。

同一時間,海洋中,不斷湧來的鯊群和魚人戰士,也似受到召喚,不顧一切的掉頭而去。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狂風消失,海面迅速平靜下來……

相隔極遠的另一處地方,另一只大周水師,同樣遇了深海海族的攻擊。

“咯咯咯!”

計都公主的瘋笑聲,響徹黑夜,她的長發在大雨中根根散開,任由雨水将全身淋透。計都公主對于雨水似乎有特殊嗜好,完全不用功力迫死。

“死!”

一個“死”字飄落,計都公主神色突然一冷,手中造型詭異的黑色計都刀猛然一顫,方圓二千丈內,所有雨珠立即化為絲絲刀氣,迸射而出。無數海族立即慘叫連連,這些刀氣,将身體紮身蜂窩。

“喝!”

猛然一聲暴喝,黑夜中,一只漆黑大手,洞穿虛空,抓向計都公主。只見計都公主神色一冷,手中黑氣騰騰的計都刀,就勢一斬,那只淩空抓來的漆黑大手,立即被一剖為二。計都公主身軀一顫,立即消失不見。

“砰!”

數千丈外,另一艘大船上,虛空一扭,計都公主突然出現。這名夷荒邪神殿的高手,神色一驚,剛要出手。計都公主玉蔥般的手指,已經快到不可思議的,點在他的額頭。

“啊!——”

這名夷荒強者猛然發出一聲恐怖的慘叫,他全身的皮膚,被計都公主一點,立即寸寸炸裂,無窮的血水,汩汩而出,迅速将他全身浸透的一片血紅。

“帶走!記住,不要弄死了。本宮留他還要大用!”

計都公主掃了一眼四周的水師官兵,冷冷道。衆人被她眼光一掃,立即全身打了個寒噤。這些天來,衆人對于這個計都公主也有所了解。她要留他一條命,絕不是為了養好他。而是要帶回船艙好好折磨。

一時之間,衆人回頭憐憫地看了一眼,還在痛苦慘叫的夷荒強者。他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篷!”衣裙一蕩,計都再次消失,下次出現時,又是一名敵方強者,被她一指點破全身真氣,連帶全身肌膚,都被寸寸炸開。一個個血流如雨。

不管是海族強者,狄族強者,還是蠻族強者,不管他們是出拳、出掌、出刀、還是出劍,計都公主統統都是一刀剖開,然後順勢欺進,手指點出,就解決了戰鬥。所有對手,都是傷而不死!

或許是嫌這樣太麻煩了,計都公主驀然神色一冷,滿臉冷酷之色,随後一拳随起,使出了上古計都羅喉宗的絕學:“計都拳!”

一聲冷叱,計都公主舉起的左手,突然化為一顆熊熊燃燒的漆黑的星辰,一股兇戾的氣息,橫掃四方。

“爆!”

計都一聲厲喝,左手一顫,這顆漆黑的計都星辰,立即爆炸開來。無匹的黑色的火焰,橫掃四方。

“啊!——”

所有的艦船都響起魚人戰士和其他低等海族的慘叫聲,它們身上燃燒着熊熊的黑色火焰。這種烈焰怎麽撲都撲不盡。而且迅速沿着毛孔,往身體裏滲去。

周圍,一幹水師官兵看到這一幕,吓了一跳,一個個臉色發白,緊張地看向自己。計都公主那一招,可是橫掃四方,不分對象的。

“沒事!”

一幹水師官兵互相了一眼,卻發現自己雖然中了拳氣,但身上并沒有出現這種霸道,可怕的黑色烈焰。

“蠢貨!強者若是連敵我都分不清,還稱得上強者嗎?”

計都公主的咒罵聲,在黑夜中響起。她的計都拳中,蘊含有特殊的精神力。只要是敵人,計都火焰,自然會引發。不是敵人,精神力便會自己消散,沒有任散作用。

“砰!”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計都定睛看去,只見一名身材魁梧,頭皮披散,圍着獸裙的蠻人強者,一拳轟散了自己的計都火焰。連帶周圍的水師官兵,也被他震死了一大片。

計都公主眼色一亮,就好像找到了最好的玩物。猛然一聲厲喝:“統統給我退開,這個蠻人,本宮要了。誰也不許傷他!”

計都公主一提計都刀,身軀一晃,立即化為一道閃電,朝那蠻人戰士飛去。

“朝廷公主?!……死!”

這名蠻人強者也看到了計都公主,眼中一亮,卻是打起了擄掠朝廷公主的主意。腳下猛然一跺,整個船艦猛烈的晃動了一下,船體往下沉了三十多丈。

“蠻神拳法!”

蠻族強者如一道炮彈,拔空而起,一拳轟出。他的背後,浮現一尊巨大黑影。這道黑影氣息霸烈、狂暴,披着青銅铠甲,上面布滿一根根尖角,如同野獸的骨刺一樣。

“轟!”

方圓數百丈內的空氣,扯在一團,化為一道青色的拳影,奔向計都公主。

“哼!”計都公主一聲冷笑,手中計都刀一轉,一道數千丈的漆黑刀氣,破空而出,直斬過去。只聽轟的一聲,“蠻神拳法”頓時被一刀斬爆。計都公主身軀一扭,突然出現在這名蠻族強者頭頂。一指閃電般的點下,這名蠻族大漢身軀一顫,然後一塊石頭一樣,墜落下來。

“自己打掃戰場!所有沒死的,全部送到本宮的船艙中去!”

計都公主說罷,一手抓起這名蠻族大漢,像拖死狗一樣,拖向自己的船艙。

“啊!——”

片刻之後,計都公主所在的鋼鐵樓船內,突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似乎忍受了什麽難以忍受的痛苦。所有的船艦,在這聲慘號中,微微顫動了一下。

一艘艘船艦上,寂靜無聲。所有的水師官兵心驚膽戰地望着那船鋼鐵樓船,噤若寒蟬。

……

“好了,終于可以啓程前往瀛荒了!”

方雲站在樓船上,松了口氣。

“瀛荒?”謝翩翩眼皮一跳:“你不是奉令來鎮壓海族嗎?”

“哈哈,”方雲搖了搖頭,笑道:“鎮壓海族,只是順路。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只是來對付海族吧?”

“嗆!”

一把劍架到了方雲脖子上,謝翩翩神色一冷,惱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方雲看都沒看謝翩翩手中的劍,手指輕輕一撥,便撥開了謝翩翩的劍:“你好歹也是宗派千金,不會不知道,瀛荒有個湯谷。裏面封印了大量的上古炎魔吧?”

看方雲撥開自己的劍,謝翩翩也沒在意。她只是氣憤,方雲一開始根本沒跟她說過這件事。一開始就把她牽着鼻子走。

方雲身上的“角瑞”精血,謝翩翩自知打不過他。這麽做,也只是發洩一下心中的怒氣。

謝翩翩目露思忖,突然道:“你要去搶奪炎魔君王之心!!”

方雲手中有一件五獄峰,去湯谷,表面看,是去搜羅上古炎魔,祭煉火獄峰。不過,謝翩翩并不相信,區區一個火獄峰就能滿足方雲。立即想到了更遠的地方。

“嗯,”方雲眼神眨了一下,目中掠過一絲異色:“沒想到,你居然還知道這件事情!”

上古炎魔君王快要壽終正寝,這個消失,方雲是從聖巫教大長老嘴中逼出來的。謝翩翩當然不可能從聖巫教長老口中逼出這個消息。而只可能是,天魔宗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消息。而這,就是宗派的優勢了。

“你果然是沖着炎魔君王之心去的,”謝翩翩眼中掠過一絲異色:“沒想到,上古最後一頭炎魔君王,居然在這個時候,要壽終正寝了!”

她确實聽宗內長老說起過。一頭炎魔君王好像快要壽終正寝了,不過,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候。聽到方雲的話,知道這頭炎魔君王,居然這個時候要壽終了。一時間,謝翩翩眼中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

“哈哈,”方雲笑了起來,他一看謝翩翩這個眼神,就知道她打的什麽注意:“你要想去搶奪炎魔君王之心,就盡管去。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炎魔君王之心,現在還是無主之物。誰搶得到,就是誰的本事。到沒到手的東西,根本無從談起,讓不讓別人搶的問題,那簡直是荒謬。而且,要搶奪炎魔君王之心,絕不止一撥勢力,多謝翩翩一個不多,少謝翩翩一個不少。方雲自問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謝翩翩能從群雄環飼之中,搶到,那是她的本事。不過,如果從自己手裏搶,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可是你說的!”

謝翩翩眼中光芒閃了一下。

“是我說的!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方雲灑然道。對于謝翩翩,不是他小瞧,她實力還是太差了。

一名相當于天沖巅峰的上古炎魔君王,就算它衰弱了,那也是天沖境以上的實力。沒有這個檔次的實力,根本連靠近的能力的資格都沒有。

謝翩翩的實力算得上不錯了,不過,顯然距離天沖境還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水師總兵走上前來,行了一禮,恭敬道:“大人,朝廷的命令,基本上完成的差不多。我們的艦隊,再加上朝廷其他的幾支艦隊。海族這次受到的損失,應該不小。大人可以前往瀛荒了。樓船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大人一聲令下,立即開赴瀛荒。”

“嗯。”方雲微微颔首,潮汐侯答應過他,派一只鋼鐵樓船送他去瀛荒的。

“還是不必了。”方雲突然擺了擺手。

“啊!”水師總兵一驚,詫異地擡起頭來。

“這裏距離瀛荒,已經不足一半的海路了。不必要鋼鐵樓船相送,只要一般普通的輕型船艦就可以了。另外,也不需滿載的甲士。總需要給我準備幾名軍士,剛好能開動船就可以了。”

方雲有自己的考慮。以他的實力,要護住一艘輕型船艦,不被攻擊,那是輕而易舉。完全沒必要再動用鋼鐵樓船了。而且,只要自己得了炎魔君王之心,立即就能達到天象級,化身鲲鵬。也沒要必要,讓鋼鐵樓船來接送了。

最重要的是,瀛荒現在很可能聚集了大量的強者。天沖境強者都沒什麽好奇怪的。若是遇上這些天沖境強者,鋼鐵樓船可能直接就被擊沉。

潮汐侯雖是好意,用鋼鐵樓船送自己去瀛荒。但如果被人擊沉了,那可就是一件大事。很可能戰功薄上,就要被抹黑了。以後封侯都可能被人拿這件事攻擊!

“去吧!”

方雲擺了擺手,不容置疑道。

“是,大人!”

水師總兵迅速掉頭離去。

第 440 章 :白骨成佛

時間像是一條混濁的河流。

古往今來的骸骨深埋其間,折戟沉沙,銷成深紅的鏽,磨洗難辨來歷。

雲塵間,舉父的眼眸已經睜開,那是傳說中真君爐中煉成的火眼,将遮擋着的厚重塵埃撕開。

他像是從時間的河流中跋涉而來的,雙腳于泥濘中抽脫,結結實實地踩在了大地上。

他擡起頭,望着五百年未見的久違天空,往事如水般淌了過來。

……

“師父,我想聽齊天大聖的故事。”

年幼的猴子生長着美麗的金黃色毛發,它擡起頭,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眼中盡是期盼的神色。

“齊天大聖啊……”

白衣少年輕輕咳嗽了兩聲,問:“上次講道哪裏了?”

幼猴脫口而出道:“大聖腳踏祥雲殺上天庭,一棍橫掃十萬天兵天将,入通明殿裏,靈霄殿外,攪得天翻地覆,殺得衆仙神不敢擡頭!”

幼猴的聲音稚嫩,卻充滿了向往的神色。

“哦,那裏啊……”白衣少年點點頭,似是陷入了回憶。

幼猴也用力點頭,問:“後來呢?大聖後來怎麽樣了?”

白衣少年緩緩說道:“後來……後來玉皇大帝請如來佛祖救駕,如來聞诏而往,與大聖打了個賭,賭他能不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大聖騰雲駕霧,轉瞬十萬八千裏,卻依舊沒能翻出去,于是如來翻掌一撲,化金木水火土五行為山,将大聖鎮壓在了五行山下。”

金毛幼猴臉上興奮的神采越來越淡,最後歸于錯愕。

他以為師父會繼續說下去,說那大聖打碎五行山,重新殺回天庭之類的後事,但白衣少年卻靜靜地坐着,雙手平放在左右的扶手上,一句話也不說。

“為……為什麽?”幼猴臉上充滿了失望的神色,驚愕道:“為什麽……大聖這般厲害,怎麽會被壓在山下呢?”

白衣少年說出了無比簡單的答案:“因為敵人太過強大了。”

這是金毛幼猴最初的記憶,他始終無法忘懷那時的失落,只是隐約看到一張在歲月中沾滿塵土的堅忍面容,自己似隔着悠久歲月與之對視,只是想象中的大聖始終沒有對自己睜眼。

幼猴猶不服氣,問:“後來呢?大聖總不能被關一輩子吧?他一定會逃出去,然後拿着金箍棒重新殺上天空的,對吧?”

白衣少年搖了搖頭,道:“大聖被壓了五百年,五百年後,有個大唐來的和尚西行求取真經,路過五行山時,和尚将他放了出來。”

“大唐?大唐是何處?”

“嗯……這是你惡詩叔叔告訴我的故事,他與我說,大唐是一個很古老很古老的王朝。”

“哦……那後來呢?後來大聖去了何處?”

“後來大聖踏往了西去靈山,向佛祖求取真經的路。”

“啊?求取真經?不就是打輸了一次架麽?問他求經做什麽?”小猴子憤憤不平。

白衣少年回答道:“求經之後可以成佛。”

金毛小猴子又問:“成佛?成佛又是為了什麽?”

“這也是你需要思考的問題。”白衣少年道:“這個故事還很長,以後我會慢慢與你講完的。”

白衣少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外面的光很亮,于是屋子更顯得昏暗了。

小猴子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問:“師父,我……我聽他們說,您似乎是某一位大神的轉世,曾經射下過很多太陽,我聽很多人講過你的故事,我覺得你和故事裏的大聖一樣厲害。”

白衣少年似心有所動,白衣無風飄拂。

“是麽……”他看着門外,道:“我們都是被困在五行山下的可憐蟲而已。”

他說完這句話,輕輕離去。

小猴子卻忍不住追了上去,他有一肚子的疑惑。

“師父,世界上有這麽多厲害的人,你為什麽偏偏要選擇我啊,我覺得……我什麽也不行啊。”小猴子很不自信。

“是惡詩讓我來找的你。”白衣少年道:“是他選擇的你,我只是負責當你的老師。”

“惡詩……”小猴子疑惑道:“惡詩到底是誰呀?”

“是我們村子的村長,後來被壞人抓走了,之前他給我講過不少朝代不明的故事。”白衣少年道:“他被抓走之前,讓我找到你。”

“我?我有什麽特別的嗎?我都不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小猴子抓耳撓腮。

“你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白衣少年微笑着說。

……

天上白雲流去,人間河水潺潺,轉眼幾年。

“猴子永遠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裏,因為河流前面的猴子,已經變成了人,學會了使用工具。”

小猴子長大了些,他戴着笠帽,坐在大樹的枝幹上,與樹上的麻雀分享着自己的哲思,麻雀叽叽喳喳地予以了回應。

麻雀願意聽它唠叨,也只是因為這猴子長得好看,是所有它見過的猴子裏最好看最威風的。

“你最近又學了什麽新法術?”

這是強者為尊的亂世,麻雀對于他的哲思顯然沒什麽興趣。

小猴子的根骨是極好的,他這些年追随着師父修行,什麽坐火、入水、禦風、吐焰、借風、布霧等神通,它都一點就通,不出一會兒就可以将其信手拈來。

但他對于這些神乎其神的道法似乎沒有那麽感興趣,因為這和神話傳說中真正的神通相比,終究差了太多。

他曾經問過師父,表示自己想學那彎弓射日的神技,師父孤獨地坐在椅子裏,他的面容看上去明明無比年輕,疲憊的意味卻從骨子裏滲透了出來。

許久之後,他搖了搖頭,說自己已經找不到他的弓了。

小猴子有些失望,又問那女娲、伏羲、盤古,他們的故事又是真的假的呢?以前的人真的能修煉得這般厲害嗎?

白衣少年點頭道:“是真的,他們雖然不在了,但他們的名字還會流傳很多很多年,那是英雄之名。”

英雄之名……

麻雀看着失神的小猴子,問:“你在想什麽呢?”

小猴子回過神,認真地說道:“我在想,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麽?”

麻雀笑道:“你不是總說自己要成為齊天大聖嗎?”

小猴子搖頭道:“那是英雄之名,不是我的名字,我……我也不知道我該叫什麽。”

麻雀在枝頭跳來跳去,對此毫不關心,它們歷代都是沒有名字的。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亂世,名字是很奢侈的東西,任何人都可以擁有它,卻無法留下它,能流傳下去的,唯有那些上古大神的尊名。

“不,我覺得我需要一個名字,還有你,你也需要!”小猴子認真地說。

“名字?”麻雀搖頭道:“我要那個東西做什麽?”

小猴子說:“當然是為了區分你和其他麻雀。”

麻雀道:“我生來就不是特殊的,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特別,他們也說了麻雀雖小但也很傻,所以,我的小腦子裏,只需要裝進陽光雨露這樣快樂的東西就好了,名字太過奢侈,我不敢擁有它。”

小麻雀這樣說着,帶着笠帽的小猴子無法給出回答與安慰。

他看着小麻雀,認真地說:“放心,我已經拜到了世界上最厲害的師父,我一定可以學成最厲害的武藝,幫你們砸出一片自由的天空。”

“自由的天空?”小麻雀問:“自由的天空上有什麽?”

這個問題再度難倒了它。

“自由的天空上……”它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道:“天空上有太陽月亮星星,有白雲,有風,有……”

“那樣的天空和現在的,有什麽區別呢?”小麻雀又問。

小猴子很是苦惱,它覺得麻雀一點也不笨,它認真地解釋道:“很高很高的天空之外,有一個巨大的惡魔,它要吃掉所有人和動物,如果不把它打敗,那我們早晚都會被吃掉的。”

小麻雀卻再度搖頭:“我不會被它吃掉,我會被老鷹吃掉。我永遠飛不到那麽高,我不懼怕看不到的惡魔,我只懼怕老鷹。”

小猴子聽着麻雀的話語,再也做不出反駁,這一天它明白,萬靈之間是有無形的隔閡的,抓住當下的事物對于大部分生命來說已無比辛苦,與天抗争這樣遙遠的事,注定是孤獨的。

“師父,我想要一個名字。”

回到木屋之後,小猴子看着白衣少年,鄭重其事地說。

白衣少年擱下了筆,望向了他,道:“山海經中有一猿猴妖名為舉父,你就叫舉父吧。”

舉父……

師父的話聽着平靜而随和,他卻無比深刻地将這個名字記在了心底。

從此以後,他就叫做舉父。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這個名字的背後,将會是怎樣巍峨的英雄背影。

“師父,你在做什麽?”舉父看着伏案寫字的少年,問。

白衣少年解釋道:“這是遺書,我在準備身後的事。”

“遺書?!”舉父大吃一驚:“師父怎麽會死呢?”

“我已經死過很多次了,這一次再死去,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醒來。”白衣少年說。

“怎麽……會這樣?”舉父獲得名字的喜悅一下子被沖淡了。

“沒有關系的,你還活着,還有很多人也還活着。從古至今,傳承下去的從不是血肉之軀,而是意志。”白衣少年溫和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燃燒着的焰火。

舉父仰起頭,無言相對,此刻的他依舊是猴子的模樣,卻穿上了習武的裝束,看着頗為神氣。

白衣少年道:“我繼續給你講大聖的故事吧,上回講到哪裏了?”

舉父說道:“講到真行者與假猴王了!”

“哦,那一回啊……”

……

舉父坐在山岩上,看着風雲流轉,關于大聖的故事越來越遠,故事那位無法無天的大聖戴上了緊箍咒,扛着烏鐵神棍一路西行,漸漸遠去。

他也漸漸長大。

近來山下總有魔頭禍亂,他也跟随者其他人一同去斬妖除魔,他的夢想是成為故事之外的大聖,所以他打殺起魔頭來也最為積極,這幾年裏,他已歷經過數次死戰,有諸多兇名赫赫的魔倒在他的鐵棍之下。

當然,這并非故事裏的定海神針,所以他也砸壞了許多根。

他還喜歡給被他擊敗的妖怪起名字,比如鹿力、虎力、狗力大仙,金角、銀角、銅角魔王之類的,他幻想自己就是大聖,不需要去仙廷搬救兵借法寶,只需要憑手中一棍,一力破萬法,九顆掃清阻擋身前的一切。

今日,他将一頭惡名昭彰的牛妖殺死了,并給它起名為牛魔王。

為了殺這頭牛妖,他追了數千裏路了。

牛妖巨大的身軀倒在血泊中,它盯着舉父,問:“為何偏要殺我?”

舉父回答:“因為你作惡多端,殺死了很多人!”

牛魔王道:“可我有很多族人也被你們殺死了啊!”

“因為你們對着惡魔屈服了,你們背棄了這個塵世。”舉父說。

牛魔王慘然大笑:“抗争就一定比屈服更高貴嗎?我們只是想活下去啊……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舉父看着牛魔王,道:“你有你的選擇,但我們在給生靈尋找一條真正的出路,你可以茍且偷生,但不該擋在這條道路上。”

牛魔王道:“世間已沒有路了,除非你能逃出生天,逃到外面的星星上去。”

“外面的星星。”舉父卻真的點頭了:“如果那裏有路,那我就帶大家去往哪裏。”

牛魔王卻發起了瘋,“你這潑猴魔猴,裝什麽大慈大悲!你的手上沾了多少血了?尋求自由不過是你殺戮的借口吧?”

舉父沒有半點動搖:“我不愛殺戮,我要安寧。”

舉父持棍而下,打殺了它。

他回到了木屋裏,白衣少年坐在門前的階梯上,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我已沒什麽好教你的了。”白衣少年看着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舉父輕輕搖頭,道:“不,大聖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嗯,還差最後一個章回了。”

白衣少年雙手放在膝上,目視前方,開始将這個斷斷續續說了好多年的故事的結局。

舉父在一旁聽着。

他是靈猴,生長緩慢,此刻看着依舊像只小猴子,但比之當年,他已長到了許多。

他安靜地聽完了最後一個章回。

若是過去,他或許會為大聖歷經千辛萬苦取得真經而高興,也或許會為大聖這樣的自由之人最終成為鬥戰勝佛而苦悶。

但他現在什麽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将這個期待了很久的結局聽完。

“佛是什麽呢?”舉父問。

“你覺得那是什麽?”白衣少年反問。

舉父想着這些年的見聞,他低下頭,慢慢說道:“我沒有見過真正的佛,但我在人間見過許多佛。

他們是坐在蓮花臺上的金銅之像,人們跪拜他們,供奉香火以尋求庇佑。那些信徒很多都很可憐,他們或承受疾病災厄之苦,骨瘦如柴,或承受家破人亡之痛,以淚洗面。他們能不能從佛中得到解脫,我不知道,但這裏是塵世不是靈山,更也不是佛經中的琉璃世界,徒享香火的可能只是黑暗世界裏一個虛無的信仰。”

白衣少年沒有回答,他問:“那你對這樣的結局滿意嗎?”

“什麽結局?”

“大聖的結局。”

你對大聖的結局滿意嗎?

舉父聽着這句問話,他的心髒驟地一跳,他好像看到了一條古老的河流,一幕幕畫面翻覆其間,

他看到了一條通往西天的道路,那條道路猶若一幅描繪罪惡的畫卷,畫卷之上,烏雲壓抑,無數妖魔拱起了它們的身軀和泛着暗色的法寶,它們咆哮着彰顯自己的兇殘與強大,每一個皆是千難萬險的代名詞。

而向往自由的大聖依舊在那座五行山下拘押着,他的身上纏繞着鎖鏈,他的瞳孔燃燒着仇恨的火,眼前卻是桃花爛漫。

如果他是大聖,他會走上那條道路嗎?會斬殺曾經的結義兄弟,成為那徒享香火的金銅巨像嗎?

“我明白了。”

舉父忽然開口:“天上那些神國之主,他們歷經千難萬險,從血與骨中厮殺出來,為的卻只是一個神主的王座,他們用盡力量,也只是成為惡魔的附庸,他們看似在守護人間,實則只是施一點小恩小惠,去守護一個必将降臨的暗日!”

“我對大聖的結局不滿意!我不要那樣的結局!”

舉父大聲吼了起來,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猙獰之色。

白衣少年看着他,問:“你若成佛,你又會怎麽做呢?”

“我若成佛……”

舉父想起了那些叩拜佛陀的人們,想起了蓮花臺上身披袈裟寶相莊嚴的神像。

“佛,當然應當做佛應做的事,我若成佛……”

舉父緩緩說着,他的神色不再猙獰,而是露出了佛一樣的悲憫,只是那瞳孔依舊不由自主地變得赤紅,他對着高高的蒼穹,發出了自己的宏願:

“我若成佛,便當……”

“普——度——衆——生!”

……

烏鴉在枝頭叫着,林鳥驚走,樹葉墜地,舉父的聲音在木屋外回響。

白衣少年看着他,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立起身子,将一個東西交到他的手裏。

“這個給你,将它藏好。”

“這是什麽?”舉父看着那個發光物,問。

“這是我最後的權柄,交由你了。”白衣少年說。

舉父訝然道:“我怎能收下這個?師父,你……你怎麽了?”

白衣少年道:“我的仇家要來了,若你不拿走,就會被仇人奪去,那個仇人很強大,如今的師父早已殘缺,不是他的對手了,我很快就會死,但你不要急着給我尋仇,好好活下去,成為你心中的佛,只有這樣,我們以後才有可能相見。”

“權柄……”舉父搖頭道:“這樣珍貴的東西,我握得住麽?”

白衣少年娓娓道:“火焰不會在乎它在哪裏燃燒,它可以在蠟燭上,可以在油燈間,可以在木柴裏,可以在任何它能燃燒的地方發出光與熱,驅散黑暗與寒冷,它要燃燒到長夜過去,燃燒到人們将其遺忘。這是代代相傳的火,如今火焰到你這裏了。”

舉父接住了權柄,他看着白衣少年,顫聲問:“可我……我沒有信心可以做到。”

“無論能不能做到,這份選擇都只能交到你的身上。”白衣少年說:“因為你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那顆石頭是天上的星星,惡詩告訴我,過去的我們都是天上燃燒的星星,為的是守護一個文明。”

“帝俊、常曦、女娲、齊天大聖……如此種種,皆是文明的符號,代表它們精神內核的星星沒有在漫長的歲月裏熄滅,而是将文明之火燃燒到了今天,現在,我們降臨了此間,就要在這顆星辰上繼續燃燒下去,完成我們的意義,直到毀滅。”

舉父不知其中因果,所以聽不太明白。

但他隐約也懂了。

他看着師父的面容,終于接過了這份權柄。

“我要怎麽藏好它?”舉父問。

“将它想象成一個你最想得到的東西,它就會變成那樣東西。這樣,火焰就不會被發現了。”他說。

舉父握住了它,閉上了眼。

那份光在手心中拉長,變成了一根烏鐵神棍。

棍身上,似有金色的煙火炸開,沿着鐵畫銀鈎的走勢,将“如意金箍棒”五字轉瞬書成!

白衣少年終于放下了心:“記住我說的話語,我要去休息了,之後……辛苦你了。”

他走了出去。

鹓扶神君的投影在不久之後落到了他的面前。

赤手空拳的少年立在他的面前,白衣落拓。

鹓扶看着他,說:“這次,你逃不掉了。”

白衣少年回答道:“前往星辰與海的路,本就不能回頭。”

鹓扶殺死了他。

他沒有倒下。

彼時秋月當空,寒風蕭瑟。

少年望着月亮,他的耳畔,隐約傳來了女子澄澈的聲音。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

鹓扶年恰好過去。

舉父在遠處偷偷注視着他的死亡。他滿臉淚流,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出去,他必須成佛,必須完成普度衆生的誓言,如果說他的西行之路剛剛開始,那這就是他的第一難,刻苦銘心的一難。

……

八十一城上的塵埃雲裏,舉父終于将它巨大的身姿徹底撐開,那是真正的頂天立地。

身體被黑暗之力腐蝕,殘缺得宛若碎片般的柯問舟懸在他的身前,他握着斷劍,露出了艱難的笑容。

遠處,九靈元聖遙遙地看着他們。

這柄鐵傘沒能擋住這等毀滅的沖擊,青獅的肉身已被毀去,此刻的它裸露出了大部分的骨頭,殘餘的血肉挂在身體裏,還嘶嘶地冒着白氣。

那張白骨嶙峋的獅子面上,也努力地流露出了兇殘而慈悲的笑。

舉父擡起頭,遙望蒼穹。

這是漫長的西行之路啊,佛已在面前,靈山已在面前!

他要驅逐黑暗,他要為萬靈開辟出自由之路!

他要……普度衆生!

感慨與緬懷之色在瞳孔中流逝過去後,舉父驀地爆發出了怒吼:

“五百年已至,衆妖安在?”

這一瞬間。

北國、中土、南州、西國……甚至是許多無人知曉的島嶼上,幾乎同時響起了鎖鏈掙斷的聲音和妖王不甘的咆哮。

神州大地之上,一束束沉寂百年的光齊齊拔地而起,沖天而去!

……

……

(感謝陌塵風和打賞的舵主!、血羽菌、語涵師父打賞的大俠!謝謝三位大大的打賞支持~~)

第 428 章 八字不合

石清響這一聲喊傳到天幕,殷正真的鼻子差點兒氣歪了。

原來如此!

這兩個小兔崽子為了搶吞天妖蟒的屍體真是費盡了心機,一個不惜冒險,拿仙界法寶為誘餌拖住了自己,另一個趁機跑去找那吞天妖蟒的真身。

可留下來真就冒險嗎?這女修很難纏,又有一條化神期的魔魂護身,自己還真奈何她不得。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貪心,一見“補天律”就忘了吞天妖蟒的元神已死,剩下完整的真身是何等難得的寶藏。

便宜這對年輕人了。

虛空搖動,紅箋自“陰陽蠱花鏡”裏邁步而出,“補天律”感應到她的呼喚,“呼”的一聲帶起一道勁風,自天幕上飛回到她身旁。

紅箋笑得甚甜:“多謝殷前輩好意成全,合作一場,兩枚妖丹,我們兩口子和前輩二一添作五,如此皆大歡喜,真是太好了。”

呸呸呸,你當然是好,老夫因為搶到了金雲蛟的妖丹被那吞天妖蟒追得命都丢了半條,殺死吞天妖蟒出力也不小,憑什麽半點好處也撈不到?

殷正真臉上黑黢黢的,瞪眼望着笑靥如花的紅箋,還有那條盤繞在她身上的張牙舞爪的魔魂,心頭那個名叫殺人奪寶的小人兒忍不住又蠢蠢欲動。

“夫人,你還跟殷前輩聊着呢?妖丹拿到了,還有什麽吩咐?”石清響不愧為元嬰後期,距着那麽遠的距離,聲音仍能清清楚楚傳過來。

紅箋不由地咳了一聲,傳音道:“剖開它的肚子,看看還有活人沒有?”

石清響那邊一時沒了回音,其實紅箋自己也知道,如此不過是略盡人事,吞天妖獸的元神一消失身體就已經死透了,程憐憐也到罷了,費真人可是化神,若還未死,必定能掙破吞天妖蟒的肚子自己殺出來,石清響也就不可能找到一具完整的妖獸屍體。

這其中道理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程惜惜畢竟還抱着一線希望,顫聲道:“多謝姑娘。”頓了頓又道:“多謝殷宗主!”

殷正真聞言臉色頓時又黑了一層,他很想說“別做夢了,人早就死透了,連費真人那把老骨頭都化成了水,更不用說你姐姐那身細皮嫩肉”,不過他喘了半晌粗氣,終是沒有把這番話說出來。

最珍貴的妖丹都被那小子得手了,自己現在趕去不過能混點殘羹剩飯,忒沒意思,可也比留在這裏強,難道還真跟這小娘們兒站在這裏聊天?

他神識鎖定了石清響的位置,正欲飛去,卻聽石清響那裏又道:“夫人,你帶那姑娘過來吧。殷宗主若是想來,也一起過來,費真人的法寶化得差不多了,說不定撿一撿還有材料可用,妖蟒的皮我也給前輩留了一大塊!”

程惜惜淚如雨下。

殷正真登時洩了真元,有些無力地想那姓石的小子分明是早就拾掇好了才出聲引起他注意,這一對狗男女鬼精鬼精的,怎麽可能還給自己留下空子可鑽?

紅箋二話不說掉頭回了“陰陽蠱花鏡”的空間,驅使着法寶飛向石清響所在區域,一邊趕路,一邊同程惜惜道:“去看看你姐姐,你們要還有什麽為難的事,只要我能幫得上忙,你盡管開口。”

程惜惜擦幹淨眼淚,咬着唇慢慢點了點頭。

殷正真先一步趕到了石清響那裏,不出所料,吞天妖蟒已經被開膛破肚,巨大的屍體飄浮在海面上,妖丹沒了,眼睛、角、內膽之類全都不見,先前吞下肚子裏的費真人和程憐憐只剩下一些零碎。

争無可争,剩下來的妖獸皮肉石清響沒有收拾,說是留給自己的,殷正真不過掃了一眼氣定神閑的石清響,魔魂和“陰陽蠱花鏡”便先後飛至,這架也沒法打了。

他氣哼哼劈手揮下,将吞天妖蟒那巨大的尾巴斬了下來收走。

紅箋将程惜惜自空間裏放出來,叫她好視情況給姐姐收斂屍首,她則站到了石清響身邊,同殷正真道:“殷宗主,晚輩自覺對于煉丹一道頗有心得,你若是放心,可以将那枚化神妖丹拿來,我幫你煉一下。”

殷正真剛被坑了處在痛心疾首中,直覺這小娘們沒安好心眼,不是想耍他,就是拿了好處還不滿足在打那金雲蛟妖丹的主意,怎麽可能放心?

他不由翻了個白眼:“好意心領!”留下四個字,轉身消失于空中。

紅箋瞪眼望了一會兒,不見殷正真殺回馬槍,悄悄同石清響道:“他這就走了啊。”

石清響笑笑:“殷宗主叫咱們氣得夠嗆。”

紅箋心中舒坦,滿面春風,若不是因着程惜惜在旁悲悲切切,自己這邊太高興了不好看,非得“哈哈哈”大笑三聲不可。

“他走了正好,咱們計劃計劃怎麽對付那龍大師。”紅箋算一算,此行可算收獲頗豐,若是能再找到龍蘿花蛤,向它問出自性部的功法,那可真是滿載而歸了,啧啧!

“自從結界破了,那老家夥就一直沒露頭。想找它只怕要頗費一番工夫,怎生想個狠招……”石清響随手攬住紅箋的腰,沉吟道,“先在附近深海裏找找看吧。”

紅箋點了點頭,不怕龍大師出來興風作浪,就怕它像現在這樣,往深海裏不知哪個旮旯一縮,又有幻陣保護,這才是叫人最頭痛的。

“閣下……兩位前輩,”一旁程惜惜怯怯出聲,細論起來她的年紀比紅箋和石清響兩人加起來還要大,前輩叫出口有了稱呼,話總算說順溜了,“惜惜已經無家可歸,自願跟在前輩身邊為奴為仆,還請主人收留!”說罷,不顧紅箋驚詫的表情,盈盈拜倒。

咦,這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

石清響不語,往後退退,将這一突發狀況交給紅箋處理。

紅箋望着她若有所思:“我都說了,有為難的事盡管開口,無需如此,大家同仇敵忾一場,能幫的我們就幫了。”

程惜惜聞言神情明顯松懈下來:“我有一些同門陷落在神龍宗,生死不知,故而想請前輩……出手相救。”

紅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若是去神龍宗救人,尋找龍蘿花蛤就得延後,石清響不吭聲,明顯是叫紅箋拿主意。

“先救人。”紅箋沒有多猶豫,她在陰陽宗呆過,深知那些被迫為爐鼎的修士過着何等生不如死的日子,晚去一刻,可能就多出幾條人命來。

三人進了空間,紅箋和石清響催動“陰陽蠱花鏡”直奔神龍宗。費真人已死,神龍宗不過剩下幾個元嬰圓滿,不管紅箋還是石清響,哪一個趕了去都可以大殺四方。

路上石清響突道:“夫人,你猜咱們很有可能在神龍宗遇見誰?”

“誰?”紅箋側頭想了一想,看了眼緊張萬分的程惜惜,猜道:“殷大宗主?”

石清響忍不住笑了:“正是。他知道費真人死了,必定會想到趕去神龍宗撿便宜。只不知是他先到,還是咱們先到?”

“那快着些。”

“陰陽蠱花鏡”風馳電掣,不過一個時辰便趕到了神龍宗。

一年多沒有費真人的消息,神龍宗已然漸呈亂象,只是昔日的魔域三大宗各有各的苦處,天魔、地魔兩宗自顧不暇,抽不出空來收拾它,才叫費真人招攬的門人弟子繼續抱成了團嚣張跋扈。

對上這些修士還有什麽可客氣的,紅箋和石清響砍瓜切菜一般收拾了一批元嬰,救出了十幾個迷情宗的女弟子,剩下譬如築基金丹的小喽啰們霎那間跑得精光,不過半日工夫,這個大宗門樹倒猢狲散,眼看着就完了。

管事長老俱都伏誅,神龍宗龐大的家底基本上都在,饒是石清響兩世加起來見多識廣,也不由啧啧兩聲,同紅箋道:“真沒白忙啊,這些都帶回去,能頂無名天道宗好幾百年的底蘊。”

這麽多好東西,足足堆滿“陰陽蠱花鏡”的空間。

此行收獲除了這些,還有程惜惜一幹人。按程惜惜的說法:迷情宗完了,姐姐死了,如今大仇已報諸人心願已了,她又沒有當宗主的野心,大家商量完之後覺着不如就此跟着恩人讨生活。

迷情宗人數不多,只有十幾個,但與之前投奔無名天道宗的人不同,這些女修裏面元嬰就好幾個,最差的也結了丹,真若能定下心來,踏踏實實修煉,無疑會極大地提升無名天道宗的實力。

衆人将神龍宗搜刮完,好不容易擠進了“陰陽蠱花鏡”的空間裏,未及離去,虛空一動,就見殷正真冒了出來。

殷正真若是吃癟後自無盡海直接趕來,毫無疑問會趕在紅箋等人的前面。

可他偏偏先回了趟宗門,在自己的洞府裏洗洗換換精心整理了一番儀容,穿上簇新的袍子,心情這才不那麽糟糕了,跟着召見門人,處理了幾件宗門事務,好一通折騰之後才不緊不慢召集了人手,來接收費真人的地盤。

如此悠哉悠哉直到神龍宗的山門外,殷正真才感覺到大事不妙。

殺了他也沒想到,那一對狗男女不在海上折騰龍蘿花蛤,竟是又跑到了他頭裏。

殷正真簡直快要氣瘋了,就這兩人簡直同他八字不合,處處克他。走得快了趕上窮,走得慢了窮趕上,這日子沒法過了!

第 427 章 解決戰鬥

五條人影,一模一樣,連氣息都是。如果是第一次見到,肯定會覺得意外和震驚。不過,方雲已經觸觸過另一名瀛人川口洋介,知道這些瀛人功法奇怪,能夠利用規則,所以也不覺得奇怪。

這名瀛人目光冰冷,盯着方雲,以一種生澀的聲音道:“風……魔……小……太……郎!”

這顯然是這名瀛人,給自己取的中土名字。不過,他自己也不太熟悉,所以這幾字,吐的很拗口。

方雲微笑,淡然道:“方雲!”

這個瀛人以天象級的實力,一直幹的都是偷襲的事。這個時候,突然顯露正身,而且吐露姓名,顯然是把自己視作勁敵,說出真名,以示尊敬。

對于這樣的武道強者,方雲倒也不至于失了風度。

“殺!”

風魔小太郎嘴中吐出一個簡單的字,身形一晃,五條人影化為殘影,帶着一抹抹殘虹,同時殺向方雲。他的奇快無比,幾乎是“殺”字剛剛吐出來,長刀已經劈向了方雲。

這名瀛人刺客的刀法诰詣極高,已經達到了羚羊挂角,了無痕跡的地步。長刀飛出,好像不是在空氣中滑動,倒像是在空間深處掠過,給人一種似虛似幻,不真實的感覺。

“有意思!”

方雲身形一晃,使出了“邪神幻法”,五道一模一樣的人影,出現在甲板上,彼此還相隔了極大的距離。

風魔小太郎神色一滞,他在海上遇過的中土人也不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使出這種類似忍法的能力。

看到風魔小太郎的眼神,方雲立即知道。這些瀛人雖然因為特別的原因,在境界很低的時候,就擁有運用規則的能力。但明顯,對于武道的認識,遠遠及不上中土人。

“邪神幻法”,若是碰到一個中土強者。只要吼上一聲,輕易的就能破去。但這名瀛人刺客,明顯沒有這種應對的經驗。以致于刀勢微微凝滞了一下。

“轟!”

方雲一次“大力神魔掌”發出,直接對着第三道人影拍了過去。只聽一聲巨響,風魔小太郎連人帶刀被震飛出去。不過,他飛出的身法,非常特殊,方雲感覺得出來,他在這種翻滾的過程中,就将自己的力量卸的差不多了。

“這些瀛人,倒是有些本事!”

方雲心中暗道。

“唰!”

跌出二十餘丈後,風魔小太郎身形一蕩,立即消失不見。視野所及,完全看不到,似乎是直接隐身了。

“嗤!”

一道狹長的刀光,飛掠向方雲。方雲剛要出手,這道刀光突然消失。乍眼之間,另一道刀光又從身後掠來。方雲一掌後出,刀光再次消失不見。一刀又一刀,生生滅滅,時隐時現。

“太花巧了!”方雲搖了搖頭,他承認,瀛人的忍法,确實有獨到之處。換個人,就算實力比這個風魔小太郎高一些,也有可能被他殺了。但那個絕對不是他。

“搜羅天地大法!”

方雲心中暴喝一聲,立即使出了大力神魔宗的“搜羅天地大法”。這種功法,用來對付瀛人,那是再強大不過了。

磅礴的精神力震出地外,方雲很快發現,一道道薄薄的殘影,貼着甲板,在自己周圍,四面游走。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狀态,方雲自問是不可能,把身軀變成這個樣子。

“可惜了,我現在還沒有踏入天象級。否則的話,直接把這個瀛人封印了。他體內有什麽規則,統統都歸我了!”

方雲心中不無惋惜道。他雖然比許多天象級強者還要厲害,但要想封印他們,是絕無可能。這就是實力飙升太快的結果。

風魔小太郎顯然感知也非常敏銳,方雲一使出“搜羅天地大法”,他心中立即警兆,感覺到不妙。正要采取其他行動,方雲已經出手了。

“喝!——給我鎮壓了!”

方雲身軀一晃,意念猛然溝通了穴竅中的“角瑞”精血。只一個眨眼,一匹高大的角瑞,全身噴吐着五彩雲氣,出現在甲板上。而方雲的氣息,這一剎那,也暴漲到了二千六百飛龍之力的恐怖境界!一股狂暴的氣息,立即鎮壓四方!

“嗤!”

一道數丈高的刀光,如同鯊魚的背鳍一樣,劈風斬浪,飛向方雲,但半途之中,突然一轉,掉頭就向了船舷外。

風魔小太郎本來還想趁機搏殺一番,突然發現方雲的氣息,在剎那間飙漲到了一種恐怖的境界。早就吓得心驚膽戰,哪裏還敢跟方雲糾纏,立即就要逃跑。

刺客之道,講究的就是以小搏大。用最犀利的刀法,将對方一刀封喉。但也要看對象。實力相差不大,還能糾纏一下。差得太多,那就是找死了!

方雲二千六百條飛龍之力,牢牢的吃死了他。強大的氣息,甚至壓得他喘氣都有些困難。

“想跑!哪有這麽容易!”

方雲一聲暴喝,五獄峰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了過去。那股氣勢,直接就要把這個風魔小太郎震碎了。

“嗖!”

風魔小太郎身在空中,身軀一縮一彈,速度突然就暴增數十倍。一下子穿越到了五獄峰的籠罩的範圍邊緣。只聽“砰”的一聲,風魔小太郎悶哼一聲,拿刀的手臂,直接就被五獄峰震碎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更是順着斷臂,沖入了他的體內。那股力量,也将他蒙面的黑巾震碎,黑布下,露出一張年輕而蒼白的臉龐,額頭上全是冷汗。

“噗!”

風魔小太郎痛哼一聲,張嘴噴出一口帶着內髒碎片的鮮血,顯然受了重傷。他回頭死死地看了一眼方雲,猛然伸手蘸鮮血,在身前畫了個詭異的符箓,“唰”一下就消失不見。

方雲望着風魔小太郎消失的方向,默然不語。眼神中卻有了一絲凝重。這個瀛人一身的功法,非常奇怪。和中土武學完全不同。自己那一招,換了一個人,早就震死了。但他居然只是付出一條手臂,再加上重傷,但還是逃脫了!

“這趟瀛荒之行,恐怕不是那麽太平了!瀛荒一直被視為化外之地。被為落後、未開化、愚昧的地方。真正對瀛荒了解的,反倒比較少了。一個海外瀛荒,居然有如此的強者。恐怕一直都被人低估了。這一趟去湯谷,除了要小心其他宗派修士外,還得提防一下瀛荒的強者再行!”

方雲心中暗暗思索道。作為中土人,方雲和其他人一樣,對于瀛荒有着根深蒂固的認知。不過,從發現第一個瀛人川口洋介體內,有規則的片斷,到這次遇到瀛人的天象級強者。方雲發現自己對作為土著的瀛人,還是大大低估了。

“算了,這件事情,到了瀛荒再說。現在,先盡快解決戰鬥!”

身形一晃,方雲飛出船舷,猛然墜落海中,在接觸海面的一剎那,猛然一震。一股可怖的毀滅力量,破體而出,向着四面八方輻射而去。

波濤起伏的海面,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成境面。同時,一道道巨大的漣漪擴散開去,當這股波動停止下來的時候。海面方圓二萬丈,海下深三千丈的範圍內,所有的海族,死得幹幹淨淨。內髒全部被震碎。

方雲在施展“地變之法”的情況下,基本就相當于一名天沖境的強者,在鎮壓海族。二萬丈範圍,看似廣闊,但對于天沖境強者來說,屁都不是。這還是因為方雲境界不夠,很多力量,無法完全發揮出來,才只有這麽大的範圍。

水師艦隊附近,一下化為死寂。身形再一晃,方雲再次回到了船艦上。放棄很久的“十二柄邪劍”被他召了出來,在二千六百飛龍之力的力量支持下,這十二柄利劍化為最鋒利的殺戮武器,每一次穿梭,就有一名海族劈成兩斷。

方雲有變身狀态的情況下,速度極快。幾個閃爍,就解決完了一艘水師船艦上的戰鬥。

“還不快來幫忙!”

突然一聲嬌喝聲,從遠處傳來。方雲舉目望去,只見謝翩翩正被幾名天象級強者圍攻。這幾人穿着白袍,鷹鼻深目,居然是狄族的人。

謝翩翩的劍法極其犀利,一名狄族強者,已經被她一劍封喉,倒在地上。不過,這幾名圍攻的人,明顯修為極高,而且配合極默契。

如果是一個人的話,謝翩翩還能對付。不過,幾個人聯手就不行了。但是還好,幾個人對于謝翩翩手裏的長劍,非常忌憚,也不敢太過冒進。

“哈哈,你也有求我的時候!”

方雲大笑道。話是這麽說,他還是過去幫忙了。身軀一閃,立即化為一道閃電,越過幾艘船艦,飛向了謝翩翩所在的船艦,以太山壓頂之勢,向那幾名狄族強者壓去。

“給我死來!”

方雲一記“大力神魔掌”拍向一名白袍狄人強者,同時一口真氣噴出,五獄峰砸向另兩名狄族人。餘下一人,就交給謝翩翩自己對付了。

“逃!”

四名狄族強者驀然感覺到頭頂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襲來,臉色大變,一臉駭然。一個謝翩翩他們還沒收拾下,這裏又來了個更厲害的。不逃,還留着幹什麽?

唰!唰!

幾名狄族強者毫不戀戰,身軀一晃,直接逃跑。

“死來!”

這些人快,方雲比他們速度還要快。一個交爍,就到了他們頭頂。

“拼了!”

幾名狄族強者眼看逃不了,大喝一聲,四人同時各自化出四根黑色鐵柱,共計十六根四極魔柱,頂向方雲。

“轟!”

方雲的實力比他們高出了不止一截,五獄峰加上大力神魔掌,用力一震,四人慘叫一聲,連人帶衣服,被震成碎片,混合血雨,抛灑海面。

第 428 章 我都不敢這麽拽!

第428章 我都不敢這麽拽!

泉寶皺着眉頭喊道:“叔叔,你這是中飽私囊,不可以哦,要是官府知道了肯定會處罰你的,我奉勸你不要自誤,趕緊迷途知返!”

她都自報家門說自己是跟着王爺一塊來的了,還要被收保護費,這種情況尚且如此,那些逃荒來到華洲的流民們會遭到怎樣的對待,更是可想而知了。

泉寶心想,慕容七是當朝王爺,總不能對這個事情袖手旁觀,得插手把這些壞蛋東西通通收拾了,否則百姓們苦不堪言啊!

可,泉寶想是這麽想的,但慕容七顯然有自己另外的考量,沉穩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泉寶,別胡鬧。”

不會兒展天就走了過來,冷着臉丢了一個荷包給那守衛,“我家主子姓王,平日裏別人都叫他爺,小丫頭叫他王爺,小哥不要誤會了。泉寶,有什麽事情我們進城落腳再說吧,主子已經安排好客棧了。”

展天擠眉弄眼,泉寶何其聰明,一下就理解了,也是,守衛尚且如此張揚跋扈,華洲的知州還不一定多嚣張猖狂呢,隐藏身份才能挖掘出更多秘密,當即泉寶忍下了這口氣。

“噢,原來是王爺不是王爺呀!我懂啦,咱們不是皇親國戚,興武叔叔,咱們走吧!”泉寶忍了好久,才願意把馬車的簾子放下去,盡量讓自己不看那個鼓囊囊的荷包,這麽鼓囊,裏面得有多少錢啊,五十兩還是一百兩

都夠一家五口的普通老百姓吃十年了,來到華洲,最後竟只夠一個入城的費用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或許說的就是這些貪官污吏吧!

泉寶想着,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天下貪婪狗!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子,就算想管閑事也管不了,還是聽慕容七的指揮吧,而且出來之前阿娘也仔仔細細的跟她說過了,一路上千萬不要給慕容七添麻煩……

交了入城的費用,馬車緩緩駛了起來,泉寶還沒來得及消化心裏頭的怒火,就聽到身後傳來守衛的輕笑:

“這王爺王爺的,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富商,一出手居然給了一百兩銀子入城費,哈哈,真是肥羊,等他們出去的時候,再宰一筆,不給錢就不讓走,一來一回,一套新宅子不就能買下來了”

“還是威哥你有辦法,知道怎麽來錢,不像我們,搜刮那些子流民,一點油水都沒有!不過剛剛搜查的那個小姑娘,剛及笄的年紀,身材爆好,趁機摸下去又軟又彈,哈哈哈!”

幾個男人相視一笑,旁若無人的說着自己的惡行,泉寶眨了眨眼,撩開車簾趁人不備跳下了車。

白露驚呼:“小姐!!”

“泉寶!”蘇興武咬牙,壞事兒了。

泉寶捋着袖子走到那幾個守衛的面前,一跳半人高,擡手就給了那笑得猖狂的守衛一耳光,小小的巴掌大大的力氣,打得那守衛臉都歪了,笑容僵住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你以為這天底下真沒人敢打你了你爹是誰啊,這麽拽!我粑粑是天帝,我都不敢這麽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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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1 章 六子聚爐

轟的一聲巨響,火毒仙宮被那流光金錐砸中,那堅硬無比,方蕩要動用奇毒內丹才能毀掉的建築,此時摧枯拉朽的被流光金錐毀掉,火毒仙宮都在這一擊下,微微顫動了一下。

爆炸聲在方蕩身後不斷響起,巨大的氣浪裹挾着大量的煙塵,翻滾着朝着四周擴散開去。

方蕩被氣浪推着翻了個跟鬥,扭頭看去的時候,煙塵滾滾之中,火毒仙宮被炸出一個深坑大洞,小山一般的流光金錐鑲嵌其中。

方蕩吸了一口涼氣,藍丹境界的丹士果然強大,幸好他方蕩沒有留在原地硬抗,并且逃得及時,若真的正面和這流光金錐撞上的話,方蕩現在屍體恐怕都找不到了。

石頭右衛也面色凝重,若是在他原本的實力面前,這流光金錐不過是小兒玩物,但現在的他被洪鐘打掉了六重境界,真要和這流光金錐撞上,情況絕對樂觀不起來。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鐵林耗用的丹力越多,能夠支撐的時間越少。

至少對于石頭右衛來說,就是如此,但對于方蕩來說卻未必見得是一件好事,方蕩不光要戰勝對方,還在圖謀對方的藍丹。

那流光金錐緩緩從地面上拔起,發出嗡嗡鳴響,随後卻并不升起追擊方蕩,而是在空中略作停留後猛的朝着地面砸去,咚的一聲巨響,大地顫動之中,那流光金忽然迸裂開來化為千萬道晶體光錐,轟然鑽入地下。

留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千瘡百孔。

方蕩看到這裏詫異不解,陳娥也彙聚過來同樣不知道鐵林在做什麽。

石頭右衛見識畢竟不凡,叫了一聲糟:“快跑!”

方蕩還有陳娥心中一驚,石頭右衛說的必定是不會錯的,所以他們幾乎沒有考慮就狂飛出去。

與此同時一顆顆的晶錐從地下破土鑽出,化為倒飛的漫天石雨急追方蕩一行。

如果單從觀賞角度上看去的話,眼前這一幕絕對極具觀賞性,晶錐化為或粗或細的漫天光絲,在空中游走時聚時散。

但對于方蕩等人來說,這些晶錐絕對不好看,更加不好玩。

方蕩一邊疾馳一邊扭頭看去,天空之中的鐵林藍丹此時已經開始有些發烏了,這說明鐵林正在急遽消耗着藍丹中的丹力。

方蕩微微皺眉,時間差不多了,方蕩揚聲叫道:“六子聚爐,給我吞了他!”

那四散飛逃的六子陰珠猛的出現在鐵林藍丹四周,圍着鐵林的藍丹急速旋轉起來,同時六子陰珠之中散逸出一股股的黑氣,這些事血毒花的花粉毒性。

當初丹宮仙尊用火毒花煉制六子陰珠的時候方蕩就隐約猜到這六子陰珠一旦煉成,肯定和毒沾邊,并且毒性還不是一般的強。

那些毒性如同樹根一般,朝着鐵林的藍丹彙聚過去,藍丹之中傳來鐵林的大叫:“什麽鬼東西?想要困住老子?就憑你?”鐵林大叫着沖撞那圍着他團團亂轉的六子陰珠。

正常情況下,藍丹丹士的金丹堅硬強大程度遠遠不是金丹丹士的金丹能夠媲美的,兩者相撞,金丹必碎。

然而眼前的情況卻變得十分詭異,藍丹撞在六子陰珠上非但沒能撞開一條血路,撞碎一顆金丹,反而被那漆黑的如同樹枝蔓延的毒性給生生黏住,雖然鐵林的藍丹馬上抽身,從那毒性根系中脫身,但此時毒性根系已經形成了一顆球,根系彼此交錯,互相攀沿,緩緩構成一座爐鼎的模樣,将鐵林的藍丹包裹其中,随着枝蔓攀附,不久之後,那漆黑的毒性根系之間就已經密不透風。

六顆金丹圍着那漆黑的爐子猶如衛星一般的旋轉不休。這個時候速度反倒慢了下來。

最初還能聽到六子聚爐之中鐵林的咒罵聲,但不久之後那咒罵聲就徹底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一直尾追在方蕩身後的那些晶錐們紛紛停下了動作,顯然是和鐵林之間的聯系被生生切斷了。

晶錐們重新彙聚化為一顆鑽石般璀璨的流光金錐。

流光金錐之中鑽出一張空白面孔來,扭頭看向那六子聚爐,随後猛的朝着六子聚爐猛沖過去,顯然是想要救援鐵林。

方蕩還真怕這流光金錐撞在六子聚爐上,畢竟他剛剛見識了流光金錐的威力,六子聚爐究竟防禦力如何方蕩雖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抵不過流光金錐的全力一擊。

方蕩還真就沒有算計到流光金錐自生靈識在被切斷了和鐵林的聯系之後就自動護主。

方蕩連忙招手,引動六子聚爐快速逃走。

不過六子聚爐的行動速度并不太快,至少遠遠比不上流光金錐的速度,這叫方蕩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六子聚爐旁不遠處,猛的隔空一拍,将六子聚爐拍飛出去,而這身影也随之猛然後退。

流光金錐貼着那身影的邊兒紮在空處,不過就算只是擦着一個邊兒,也足夠叫那身影剝一層皮。

那身影直接從空中跌落下來,方蕩沒有料到陳娥想的比他遠,速度比他快,彌補了他百密一疏的漏洞。

方蕩連忙身形一轉,朝着從空中墜下的陳娥飛去,石頭右衛則直奔那流光金錐。

緊接着石頭右衛一拳砸在流光金錐上,流光金錐轟然一震,石頭右衛被震飛出去,身上的石頭咔咔綻裂,崩飛了不知道多少碎塊。

另外一邊,方蕩已經陳娥從空中接住,陳娥被流光金錐從身邊擦過,半邊身子的衣服全都被扯光,露出白膩膩的身軀,還有不少殷紅的血痕,方蕩心中純淨,倒并不多想,直接将陳娥接下,倒是陳娥嘴唇咬得緊緊的,身子一彈,耳環晃動,消失在空中,當她重新出現的時候已經穿好衣服,回複從容,不過面色不大好看,顯然受傷不光只是表面上的那些血痕而已。

此時六子陰珠也飛了回來,懸在方蕩身邊,六顆金丹圍着那漆黑的爐鼎來回滾動。

忽然一聲炸裂聲響,漆黑的爐鼎猛的收縮,轉眼之間便收縮成頭顱大小,正是鐵林藍丹的大小,顯然那些毒性将鐵林藍丹給層層包裹住了。

方蕩心中一喜,伸手招過那顆聽話乖巧的原本屬于鐵林的藍丹。

六子陰珠此時也圍攏過來,将鐵林的藍丹圍在中間。

随後六子陰珠猛的一縮,猶如一顆顆寶石般鑲嵌在鐵林的藍丹上。

方蕩伸手觸摸這顆形狀怪異的六子陰珠,此時天空中的流光金錐已經再次發出劇烈的嘯音俯沖下來,直奔方蕩。

方蕩嘴角微微上翹,念頭一動,方蕩臉上身上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根根的鋼毛從方蕩的皮膚中鑽出,同時方蕩的五官開始朝着面孔下塌憋下去,方蕩的身形也開始變得壯大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活生生的鐵林出現在陳娥面前。

陳娥駭得後退幾步,才想起來這個應該是方蕩僞裝出來的,不過,這僞裝得未免有些太栩栩如生了。

方蕩變成了鐵林,連呼吸的方式似乎都變成了鐵林的樣子。

那直奔方蕩發出驚天動地的嘯音的流光金錐明顯一怔,在空中莫名其妙的生生停頓下來。

流光金錐愣在原地因為方蕩身上散逸出來的完全是鐵林的氣息,和鐵林完全一致沒有任何區別。

如果一個人的行為動作語言甚至相貌都能被模仿的惟妙惟肖,但一位丹士身上的藍丹總不會被模仿的氣息完全一致。

更重要的是,就算你能将藍丹都模仿的一模一樣,但你總不可能和身為丹士最親密的法寶生出聯系來,現在鐵林就和流光金錐生出聯系來,彼此心意相通。

可以這麽說,眼前這個就是鐵林無疑!

但這怎麽可能?

鐵林朝着流光金錐一招手,招手的同時鐵林的拇指還晃動一下,這是鐵林的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但流光金錐卻是知道的。

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流光金錐還是朝着鐵林飛過去,最終被鐵林收入藍丹之中。

這一下,連陳娥還有石頭右衛都用一種警惕的目光注視着方蕩,他們現在甚至在想是不是鐵林用了什麽奇怪的法術使得方蕩中招了。

方蕩看着陳娥嘴角微微一撇露出滿臉淫、蕩的笑容來道:“小娘們兒,想不想陪爺爺玩玩?”

陳娥瞳孔微微一縮,身前倏地一下遍布冰魄針,密密麻麻猶如刺猬一般。

石頭右衛眼中驚疑不定,方蕩難道就這麽死了?他才剛剛看到希望,不會這個希望就這樣被抹殺了吧?

此時鐵林擡起頭來望向天空,身形一動疾飛而起,倏地一下穿入雲海,消失不見。

陳娥呆呆的看着火毒仙宮護派大陣構成的雲層中那個正在緩緩愈合的洞,眼中呆呆的。

此時在旁邊傳來一陣笑聲,陳娥扭頭望去,就見石頭右衛在那裏捧腹大笑:“差點就被那小子騙了,說起來宮主也太會騙人了,從我見到他的第一天開始,他騙我,騙得我好慘,嗯,這樣想起來,我還真是不太爽!”石頭右衛本來還在笑,說到最後果然一臉不爽的模樣,任誰在絕望時候還被人騙想必都不會太爽。

陳娥滿臉疑惑,“什麽意思?被騙了?”

石頭右衛露出一個你也不怎麽聰明的表情,然後指了指頭頂上厚厚的雲層道:“那是仙宮禁制,外人可出不去。”

陳娥恍然大悟,身形一動急升而起,石頭右衛跟在後面道:“小心一點。”

雲珠呆呆的立于雲上,雙目失神的看着腳下的滾滾雲海,鐵林是堂堂的藍丹丹士,方蕩不過是個區區的垃圾金丹持有者,這樣的兩個人戰鬥在一起,結果應該毫無懸念才對。

他們這次來,鐵林一出手就将方蕩殺死,才是應該出現的劇情,絕對不應該是方蕩一出手就将鐵林殺死,這實在是太詭異太扯淡了。

這一定是夢!

雲珠放目四望,那些守衛在四周的丹士們也一個個呆呆的,他們在火毒仙宮上散開,為的就是防止方蕩他們逃走,現在他們共同目睹了這一切。

他們如雲珠一樣,彼此張望,都能看到彼此之間的眼神之中的那種疑惑和詢問。

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幻覺?

“這件事一定得馬上通知門中!”雲珠對于鐵林心中只有恨意,鐵林死不死,雲珠根本不關心,方蕩沒死才是大事,現在看來,藍丹丹士不夠用,要三品綠丹丹士來才能殺了方蕩!

這裏面的古怪一定是那個石頭怪物搞出來的!還有那件尺形的法寶,一定是石頭怪物藏起來的火毒仙宮的寶物。

陳娥在确定了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之後,第一時間就要離開,回到宮中去請更高明的丹士前來,在這裏已經折損了一名金丹丹士、兩名玄丹丹士外加一名藍丹丹士,對于雄主門來說損失雖然稱不上太大,但這背後卻說明了火毒仙宮有一種潛力,一種必須先在馬上打壓下去,毀滅掉的潛力,陳娥相信自己回到門中,一定會調來更厲害的援兵,這樣一想,雲珠其實心中反倒有些高興。

鐵林那家夥死了才好,不然她将成為鐵林的道侶,鐵林那折騰人的法子她萬萬不想再嘗試了。至于方蕩,不過是叫他多活幾天罷了,相較來說,這樣的些許等待,雲珠覺得完全值得。

就在雲珠轉身欲走的時候,腳下雲氣猛的滾動起來,随後一個身影一竄而出。

“娘子,你往哪裏走?”

一聽到這個聲音雲珠就打了個寒顫,扭頭望去,回來的可不正是那個應該被千刀萬剮的家夥?

“鐵林?你,你怎麽,你剛才不是已經……”

鐵林哈哈一笑,一伸手,掌心之中鑽出一顆米粒金丹來,“區區小技罷了,你難道以為我真的會被這麽顆垃圾金丹殺了?”

雲珠愣了愣,在鐵林掌心中的果然是那顆小小的米粒金丹,米粒金丹在鐵林掌心左沖右突,拼命掙紮,但就是無法脫出鐵林的掌心控制。

看着這枚小小的米粒金丹,雲珠臉上的神情由驚訝不解變成了嗜血般的仇恨。

雲珠伸手就要去将鐵林掌心之中的米粒金丹抓過來。

鐵林卻手掌一翻,将米粒金丹抓在手中,嘿嘿淫笑道:“想要這小玩意兒?你得将爺爺褲裆裏面的大爺爺伺候高興才成。”

雲珠臉上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黯,心中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她其實是希望鐵林被方蕩殺死的,這樣方蕩也會死,鐵林也死了,她也就能夠得到解脫了,但是現在,雖然她報了仇,但卻将永遠沉淪在地獄中。

雲珠忽然笑了起來,放、蕩的大笑起來。

這是報應!誰讓他吃了雲濤的玄丹?

四周的丹士們見到鐵林出來,一個個全都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身為金丹丹士的他們看不透鐵林這樣的藍丹丹士的手段本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說起來,鐵林這樣的存在死在方蕩那樣的垃圾手中才是不正常。好在一切都回歸正軌。

他們心中暗喜,這樣一來他們恐怕就能夠回到雄主門中了,不必在這裏繼續看着破破爛爛的火毒仙宮了。

至于鐵林和雲珠之間的那些事情,他們全都當做沒聽到沒看到,在心中卻為鐵林暗爽,這雲珠一身美、肉着實是個禁得起折騰的尤物。

當然他們也就只能流流口水,不過這也并不妨礙他們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成為一位藍丹丹士,到時候,當真就是天下我有了。

看着鐵林放肆的摟着雲珠消失在遠處,一衆丹士豔慕無比。

然後一衆丹士商量一番後,也回門派複命去了,畢竟方蕩已死,他們已經沒有必要再守着一座廢墟耽誤時間和生命了。

他們剛走,就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探頭探惱的鑽出來。

……

極荒古域。

原本火毒花生長之處,有三道身影盤桓在這裏。

這三道身影每一個都是一個虛像,內中有一顆閃爍不休的光珠,正是丹宮的仙尊們。

他們觀瞧着那氤氲不散的罪業虛火,低聲說着什麽。

不過,他們顯然尚未達成一致。

“這件事,還要找龍宮問個明白!”

“怎麽問?這次本來是我們等在這裏算計龍宮,最後卻不想我們的一位仙尊被折損在這裏,這件事就算是龍宮做的,又能如何?若不是龍宮做的,咱們去找他們,豈不是不打自招?龍宮底蘊深厚,咱們丹宮雖然未必怕他,但現在還不是能夠招惹他們的時刻,至少在那條奄奄一息的老龍未死之前,丹宮和龍宮還得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

“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咱們煉制六子陰珠可是有大用的,那寶貝乃是莫聞宮主新近研究出來的,用來李代桃僵的寶貝,萬一落旁人手中,宮主們的計劃恐怕就有了破綻。”

“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不能明面和龍宮對抗,咱們可以從側面查詢一番,只要知道了都有誰到了這這裏來,咱們從他們身上下手,總能找出蛛絲馬跡,可惜,這裏最後發生的事情被迷光珠給遮掩了,不然堂堂仙尊身死,咱們宮中總能收到一些訊息,這件事若不是龍宮做的,咱們自然找出真兇,将其誅殺,若是龍宮做的,這一次的後果咱們也只能吞下去,記在賬上,等那老龍一死,就找龍宮算賬!不過,要我看,這件事九成九是龍宮所為,除了龍宮還有誰敢殺我丹宮仙尊?”

“好,現在咱們就回去查查,龍宮究竟送誰來了這極荒古域!能夠将仙尊殺死的,想必不會是無名之輩。”

三道身影中的一個一伸手将罪業虛火收起,四周的弱水沒有了罪業虛火的驅散,立刻洶湧過來,随後三道身形一飛而起,消失無蹤。

三人消失許久之後,一個身影悄悄出現在不遠處,那身影一只手捂着胸口心髒處,那裏還有殷紅的鮮血緩緩滲出,他仰望天空許久後,就被從四周湧來的弱水包裹。

滾滾弱水中傳來冰冷的聲音——“丹宮!”

第 431 章 :掌撐

難怪能讓吳寧侯府吃那麽大的啞巴虧!難怪能讓父皇給她下旨封縣主!

鳳王心中氣極,口中笑聲就愈大。

祝麗華熟知他的性格,知道他動了怒,便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離地江盈惠遠了些。

黎玡這個瘋子發起狠來,便是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何況是一個曲曲的蕙蘭縣主,這個蕙蘭縣主上次撞上就頗有些讓人生惡,今日再撞上,她心中對她越發沒了好感,只在心裏琢磨着,以後見着她繞道走,免得徒增是非。

江盈惠初時見鳳王笑,還只當他在發瘋,心中生了厭惡,想等着他停下來再好生羞辱他一番,讓他知道,不受寵的皇子不如狗,以後見着她江盈惠,最好小心點!

誰知道,這鳳王居然一直笑個不停,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吸引了不少的人過來。

便是正與人對接完,相談甚歡的鎮國公,此刻也聽到了,他眉頭一皺,看向熱鬧的人群中心,一眼看到了黎玡,頓時瞪大了眼睛,再看到黎玡旁邊露出真容的江盈惠,他的臉一黑,對旁邊的人敷衍地笑了幾聲,便脫了身往那邊走去。

這個江盈惠,怎麽如此不知規矩,嫁出去的婦人家,如此愛抛頭露面,不知道護着自己的臉面嗎?她如今可是鎮國公府的臉面!還當她是未嫁的少女呢。

鳳王來這裏做什麽呢?是有消息說陛下讓鳳王來西南辦事,不過這消息聽着就不真,鳳王除了西關,還會去哪裏?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鎮國公心中正一茬一茬地想着,眼看着就要擠到人群中了,忽然聽到耳邊一陣響亮的“啪啪”聲,接連好幾聲,都是拍打在人臉上的聲音,鎮國公頭皮都發麻了,想到剛剛的畫面,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感覺。

“你敢打我?!”江盈惠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清晰地傳到他的耳朵裏,鎮國公的腳步停住了。

江盈惠此刻臉上火辣辣地疼,但是這疼比不過她心裏的羞恥,她從來沒有受過這麽大的侮辱,這個黎玡,他怎麽敢,怎麽敢當着這些賤民的面掌撐她,還一臉打了數十個耳光,當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鳳王正在拿帕子擦手,一雙丹鳳眼斜睨着江盈惠,她雪白的面上多了兩個清晰的紅色巴掌印,嘴角溢血,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她便要斃命于此,到底是父皇親封的縣主,現在打死了,不好交代,“本王已經打了,你待如何?”

你待如何?你待如何?你待如何?

這四個字如魔音一般在江盈惠的耳邊回響,這個鳳王居然還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他真當她是只病貓?江盈惠怒氣生恨,眼睛淬毒般瞪着鳳王,向來柔弱的手腕一把用力推開一旁的小蝶,就要起身給鳳王一個教訓,誰知,她才剛動身子,腦後就一陣鈍痛,她意識一散,瞬間暈了過去。

“縣主,縣主,您怎麽了?您這樣,讓奴婢怎麽向老爺交代?”小蝶扶着江盈惠軟軟的身子,低着頭痛哭,“這些日子,您不眠不休地為九江城的百姓們募捐,又日夜兼程地往九江城趕,怎地會突遭這等橫禍?您的善心,可是老天都見着的啊,縣主,您醒醒啊。”

周圍衆人本來就不清楚情況,見鳳王是個壯年,江盈惠柔柔弱弱的,心裏便偏了她一分,剛又親眼見着鳳王的張狂,此刻聽了小蝶的話,便都把矛頭對準了鳳王。

“聽說是個王爺,怎地如此目無王法。”

“堂堂一個大男子,竟然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該,不該!”

“蕙蘭縣主,不就是那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娘娘嗎?她竟是要去給九江城的百姓送物資?果然與傳聞中一般。”

……

衆人指責的聲音越來越大,小蝶的哭聲也越來越悲切,鳳王皺了眉頭,站在鳳王身邊不遠處的祝麗華也蹙了眉,她正想着要不要給鳳王解釋幾句,分明是江盈惠撞上她,且還指責于她,才讓……可到底是出手有些重了,至少不能當着人的面出手。

祝麗華心中正在掙紮着,忽然聽得鳳王朗聲道,“一個背宗……”

“都聚在此處做什麽?都散開散開。”忽然有人帶着官兵上前來,為首的一人大聲打斷鳳王的話,他帶着人将一衆人疏散開。

人群有些混亂,但這裏是驿站,來往的也俱都是有身份的人,大家都不喜歡多管閑事,官兵來趕人,他們自然就散開來。

人群一時有些混亂,但是再沒有誰去說蕙蘭縣主和鳳王一個字,小蝶見狀,正要再哭,忽聽得背後一段低沉的聲音,森森道,“扶着你主子,跟我來!”

竟是鎮國公,小蝶眼中有些慌亂,但很快掩飾了過去,她扶起江盈惠,靜靜地跟在鎮國公身後。

兩人一路越走越僻靜,到了一處廂房,小蝶小心伺候着江盈惠躺下,一轉身,瞧見一直盯着她的鎮國公,她頗有些惴惴不安地走到鎮國公身邊,糯糯道,“國公爺,縣主她面上受了很重的傷,鳳王的力氣太大了些。”

“呵呵。”鎮國公冷笑一聲,忽然擡腳踹向小蝶的心口,小蝶閉了眼,生生受了這一腳,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鎮國公看着小蝶這翻模樣,心中的疑慮去了半分,剛剛他瞧着,這小姑娘看着柔弱,可分明是個有功夫底子的,可如今這模樣,倒像是他一時看錯了,他試探一番,倒也不甚在意,左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個小丫頭翻不出什麽浪花來,“你家縣主,可是沒教過你規矩?”

“什麽……什麽規矩?”小蝶聞言,聲音裏帶上了哭音,“縣主說奴婢機靈,又是個忠心的,就提了奴婢上來,奴婢并不知道有什麽規矩,可縣主說的話,奴婢都記在心裏。”

“忠心,你倒是個忠心的。”鎮國公一想到剛剛這小丫頭挑着一群人把矛頭對準鳳王,就恨不得将她打殺了。

當今陛下三個皇子,不管哪個成為最終的那一人,他們鎮國公都不能落敗,更不能落人口舌,這丫頭今日的行為,當真是其心可誅,可一想到她跟的主子是個什麽樣的人,鎮國公又覺得事情也許并沒有他想地那麽複雜。

他無意跟一個丫頭多說什麽,只冷哼一聲道,“縣主既是受了傷,就暫且在此處歇息兩日再上路,你好生伺候着她。”

“是的,國公爺。”小蝶忙應是。

直到鎮國公的步子在耳邊消失,她才緩緩擡頭,本來帶淚的眼中此刻冷若冰霜。

第 430 章 :偶遇

宋伯遠心中正想着,忽然瞥見窗外的大街上走來一隊嚴整武裝的士兵,大大的衙字和虎字十分顯眼。

竟是要去九江城赈災的鎮國公一行人。

宋伯遠收了神思,面無表情地看向士兵正中的軟轎。

這轎子十分豪華,挂珠垂絲,四角飛天,顯然是貴人才能有的派頭,裏面坐的人,除了這次随行的江盈惠,再無他人。

宋伯遠的好心情頓時就沒了。

他轉過身,将窗子啪地一聲關了起來。

江盈惠坐在轎子中,聽着轎子外百姓們的呼喊聲,心中有些激動。

聽聽這群人喊地什麽,青天大老爺,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美若天仙的蕙蘭縣主。

天吶,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這種贊美聲了?

這種來自愚民們的崇拜之聲,她太需要了,因為這樣會讓她的心情十分美好。

本來,對鎮國公這次一路緊趕慢趕,晝夜不停歇的行為,她就頗有些不滿。

別的不說,要是真地趕時間,走大運河上的水路,那不是更快嗎?偏鎮國公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不好用,非要走旱路。

走旱路就好好走吧,還日夜兼程,不把人當人,就算是在轎子裏,她也沒辦法睡啊,這古代的轎子,颠死個人!

這一路走了三天,她人已經快累虛脫了,雙眼皮每時每刻都在打架,不要說梳妝打扮,就是能維持面上的精神,與偶爾來慰問她的鎮國公打馬虎眼,都十分費力了。

想到這裏,江盈惠十分生氣地擡手亮出了左手腕上的花墜镯子。

那玉色花墜泛着冷冰冰的光澤,似乎在嘲笑她一般,讓江盈惠心頭的火氣更大了,她将镯子一把摘下,恨恨地抛在一旁的軟墊上。

這破手鏈,自從上次裏面的高人把她踢出來後,她就再也進不去了,這幾天血滴了不少,可一絲反應沒有,這讓江盈惠心裏膈應地厲害,也慌地要死,

若是有那空間靈泉在,她只要喝上一小碗,便精神抖擻,哪裏會有如今這種倦态!真是累死人,腰酸背痛的,不行,再這麽下去,還沒到九江城,她自己先累散架了,一定要說服鎮國公歇息一陣。

江盈惠轉頭狠狠地盯了花墜手鏈一眼,十分揪心地把它重新戴了回去,她掀開窗簾,高貴冷豔地往外看了一眼,快到午膳時間了,眼珠子一轉,便計上心頭。

心中算着時間,果然不過一刻鐘,轎子便被放了下來,然後是小蝶甜美的聲音,“縣主,請您落轎。”

這次出門,江盈惠沒有帶上小雲,把她留在府裏,去維護麗人坊的事情,小蝶用地稱心,她便提拔了她上來做一等丫頭。

要說這一路上,別的事都不順心,這小蝶可是真地順到了她的心窩子裏,這丫頭以她為天,她說天是黑的,她便會閉着眼睛說看不見,在外人跟前,規規矩矩地,又對她極為遵崇,讓人在衆人面前有了足夠的臉面。

她掀了簾子,果不其然地看到小蝶搬了個小凳子在旁邊,佝偻着腰,低頭等着她下馬車。

她擡腳踩在小凳子上,小蝶十分穩當地扶住了她有些發軟的身子,在她耳邊輕聲道,“縣主,您小心些。”

周圍果然是老百姓大長見識的稱贊聲,羨慕聲,瞧瞧人家這氣派,這位蕙蘭縣主可是陛下親封的外姓縣主,嫁給了榮世子,尊榮華貴,聽說貌美如仙呢。

什麽聽說?江盈惠哎喲一聲嬌斥,佯裝滑了腳,頭上遮地嚴嚴實實的紗帽便露了一角出來,那旁邊的百姓已經看呆了,半天沒出一個聲音。

倒黴,碰到個呆子,浪費我一番表演的心情,江盈惠有些悻悻地站直了身子,婀娜多姿地往前走去。

“天吶,她長地……長地……”被江盈惠叫呆子的人非但呆,還是個結巴,他話沒說完,直接暈倒了。

留下周圍一群莫名的人心裏想着,到底長地什麽樣啊,呆子都被吓暈過去了,不會是名不副實吧?

貴族家的小姐嘛?誇出來當然都是朵花,他們老百姓都知道的。

好在江盈惠聽不到別人的心聲,不然非得氣死,她此刻心情随着進驿站,又好了起來,終于落地了,終于可以吃一點東西了,終于可以睡覺了!

她心裏想着一會兒的主意,便沒有注意看路,而她旁邊的小蝶,一直低着頭伺候,也沒注意,旁邊道裏忽然走出兩個人來,江盈惠直接就撞了上去。

“哎喲~!”

那兩人紋絲不動,江盈惠卻是被撞地後退了幾步,要不是小蝶手快,她非要摔跤不可。不過,縱使沒摔跤,她此刻也有些狼狽,頭上的紗帽都被撞掉了。

“哪裏來的粗人,走路不看路的嗎?既是如此,要眼睛作甚,不如挖了去喂狗!”

驿站是幹什麽的,就是招待來往的官員和官員家眷的,在這裏,官大一級底氣就高一層,江盈惠自認這路上不可能碰到比她更高級的了,是以語氣十分猖狂,她甚至沒去看撞上的人一眼。

祝麗華聽到嬌呼聲,心中叫一聲不好,正要上前問姑娘家可安好,忽然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面容,又将她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她便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她不動,她身邊的鳳王卻不是好惹的,鳳王嗤笑一聲,“蕙蘭縣主好大的氣派,耍狠耍到本王頭上來了。”

“大膽,居然敢自稱本……”王?江盈惠有些暈乎乎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她可是在這些皇家人身上吃過不少虧,現在對皇家之人尤其敏感,她定睛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兩個熟人。

一個一臉冷傲清然的祝麗華,還有一個一臉絡腮胡子的鳳王。

要不是鳳王腰上那玉佩,她還當真不敢認這個鳳王,以前就聽人說,這鳳王在西關被養地性子粗野,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京中哪個貴公子不重面容齊整飄逸,偏他這副惹人生厭的粗俗裝扮。

這人還是江貴妃的兒子!好在他不受寵!

“鳳王爺,居然是您撞了我!”江盈惠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祝麗華一眼,這才輕慢地瞥向鳳王,語氣不卑不亢,“人生在世,難免有着急的時候,我也不怪王爺冒犯了。”

“哈哈哈!”鳳王聞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地厲害,身子都在顫抖。

他鳳王黎玡長了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說冒犯!

這個蕙蘭縣主,果然與衆不同!

第 440 章 幡然醒悟

但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夢罷了。聖旨已下,無論如何,今日古潇安都要離開!

“夫人,您再不放行,等下可就趕不上在客棧裏歇息。古世子就只能住在荒郊野嶺裏了!”押送古潇安的衙役們,心中也有些不耐煩,當即走過來勸道。

丁氏聽了這話,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問道:“衙役大哥,今天趕不上了,那就明日再出發,你說行麽?”說着,忙命身邊的丫鬟取銀子來。

“什麽?”那衙差聽了這話,登時便失笑出聲,仿若聽見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般。笑聲粗嘎難聽,丁氏立刻皺起了眉頭。

她的兒子以後難道就要跟這樣粗鄙不堪的男人一起去邊關麽?萬一被帶壞了可怎麽辦?

丁氏正胡思亂想之際,便聽到那衙役拍着胸脯冷笑道:“這位夫人,你有沒有聽說過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的話?再者。你到底知不知道皇命不可違?聖旨上說的是今日啓程,那就必須是今日!明日出城,要是惹怒了皇上,将我們這一幹人等都殺了頭,難道夫人就滿意了?”

“本夫人不是這個意思!”丁氏聽了這話,又氣又怒,加上身體虛弱,整個人又靠在了丫鬟婆子懷裏去。

那衙役連忙擺擺手,求饒道:“夫人。你可行行好,放我們離開吧!這山高路遠的,如今天兒也短,萬一路上再遇上點啥豈不是對世子也不好?”

“那就更不能放你們走了!”丁氏聽的心中難過。忙招手阻攔。

“看來,有丁氏在,她們想要離開,難哪!”不遠處的角落裏,古月華感嘆一聲道。

琥珀沉聲應道:“也是那幾個衙役傻,直接帶着人走不就完了麽?何必在這城門口上拉拉扯扯的?還有夫人,真不知道她是真心疼愛古世子,還是在給他拉仇恨,她沒看到百姓們都已經群情憤怒了麽?世子要真的不走留了下來,我看京城的老百姓們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

“琥珀,你可真幽默。”古月華聽了這話,不由的轉過頭來笑着瞧了琥珀一眼,道:“那些衙役沒有用強。恐怕是因為上頭有人交代過,這一路上不能讓古潇安受委屈。要不然,你見他們何曾如此優待過一個需要去服役的囚犯?”

“小姐說的是。”琥珀聽了這話,不由的嘆息一口氣,瞧了古月華一眼,沉聲道:“肯定是皇上暗中下了什麽命令,我們不知道而已。現在這個局面,夫人再怎麽挽留也只是枉然,世子還是要離開的。”

“不看了,我們走吧。”古月華淡淡道。

琥珀挑挑眉,說道:“小姐,夫人還沒放她們離開呢!不定還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你當真不看了?”

“還有什麽,是比看古潇安挨打還要令人高興的事情?”古月華聽了這話,轉頭淡淡的瞧了琥珀一眼,道。

“說的也是!最熱鬧的已經看過了。在這裏挨凍的确是沒意思,咱們走吧!”琥珀說着,便替古月華緊了緊披風,将一直掀開的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在大家的目光都還集中在丁氏與古潇安的身上之時,古月華所乘坐的馬車已經悄無聲息的進了城門口,然後往侯府趕去。

當她們離開,人群裏忽然有一個年輕公子低聲對着身邊的仆人問道:“你确定,那馬車裏坐着的人兒,就是靖王殿下的未婚妻?”

“是的,公子,千真萬确。”

那公子聽了這回答,目光悠悠的盯着佳人離去後空蕩蕩的街道上望了一眼,好半響才低低道:“那的确,算得上是個絕世俏佳人,能與靖王訂婚的女子,果然不俗,不枉大哥一直都惦念着她。”

“公子,大公子也只是感激古二小姐做了那怪異的輪椅給他,想來是沒有別的想法的。”侍從低低應了一句。

那年輕公子聽了這話,登時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麽?大哥心中從未惦念過任何一個女子,這位古二小姐,我敢保證,他一定時時刻刻都在念着她!”

“可,大公子從未見過這位古二小姐不是?”侍從一臉不解道:“他甚至,都從未跟大小姐提到過……”

“他一個殘廢,還敢宵想如此佳人?”那公子聽了這話,仿若聽見了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冷冷一笑,道:“你不了解他,他是一個相當有自尊的人,越是心底裏惦記某一個人,就越不會見她,但是在心裏,卻是想了她一遍又一遍。”

“公子,古二小姐我們現在已經見到過了,也該回去吧?”侍從低低道。

那年輕公子聽了這話,當即轉過頭去朝着那空曠的街道瞧了一眼,嘆息一口氣道:“可惜呀!這麽好的女子,要是沒有訂婚多好?要是能娶了她回來,大哥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公子,可你也說了,她已經許了人家了。”侍從低低道。

“我知道!難道我連遠遠的看她一眼都不成麽?”年輕公子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侍從,怒道:“我知道你是什麽心思,就是害怕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可是,我是那麽沒有分寸的人麽?靖王殿下的大名如雷貫耳,他的人,我哪裏敢宵想?”

“公子明白就好。”侍從的聲音仍然是低低的。

公子忽然就怒了,忽然一把掄起手中那柄用來裝帥的折扇狠狠的在侍從的腦門上敲了一下,怒道:“葉嘉,你當你是誰,總是用這種嘲諷的口吻跟我說話!你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

“是,公子,您說的對,我不過是個奴才。”侍從的聲音依舊不見起伏。

公子瞧了他一眼,忽然千言萬語都哽在了喉頭,再沒了說話的欲望,他擺擺手,轉過身去大踏步離開。

侍從連忙跟上。

城門口熱鬧依舊。

一直到晚上,古月華才聽到前院裏傳來一陣陣騷動,雲朵去探了消息,回來禀報道:“小姐,夫人回來了,世子他,還是被押送走了。”

這個結果,已經在預料之中了,古月華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用膳吧!”她的語氣裏沒有一絲起伏。

“是,小姐。”雲朵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下。

……

東宮裏,當古月彤得知古潇安終于是活着離開了那座監獄之時,她登時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忙對着如意吩咐道:“你快去傳信給廉親王,謝謝他這一次相幫,要不是他,大哥絕對不能平安脫險。”

“是,娘娘。”如意聽了這番話,當即嘆息了一口氣。

這兩日,宮中漸漸的有了傳聞,大家都在議論紛紛,說錦安候世子這次能大難不死,終究還是因為皇上看在錦安候這麽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才網開一面的,與其他人都沒關系。當如意偷偷聽到宮人的議論聲,跑回去将這一切禀告給古月彤聽的時候,她卻根本就不相信,還斥責如意道:“廉親王是什麽樣的人,在這件事情當中出了多少的力,別人不知道,難道連你也不知道麽?”

“娘娘,可是大家都說是因為侯爺世子才獲救的啊!”如意急道:“從未有宮人傳言說廉親王殿下有跑去皇上面前替世子求情……”

“好了!”古月彤板着一張臉打斷了如意的話,将一只珍珠耳環戴在了耳朵上去,左右掃視了自己一眼,這才轉過頭去對着如意道:“不管怎樣,大哥救出來了就行了,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娘娘!”如意急了:“這代表廉親王他欺騙了您啊!這樣的人,您怎麽能冒如此之大的風險與之見面呢?”

“夠了!”如意話音剛落,古月彤忽然伸出手來,一把将桌子上的首飾盒子全都掃到了地上去,東西掉在地上的啪啪聲響吓了如意一大跳,她忙不疊的屈膝跪了下來,以頭觸地:“請娘娘息怒!奴婢知錯!”

古月彤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怒道:“我以為你理解我的心情!太子從來都不踏足這裏,這跟守活寡又有什麽兩樣?無論廉親王他有沒有騙我,這個男人都是對我動了情的!我見他又有什麽錯?難道你希望我一直就這麽孤零零的呆在這裏?”

“娘娘,您是太子妃,卻要去見廉親王,這是不符規矩的!萬一要是被人知道,您連太子妃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如意急急道:“您想想看,如果不去見廉親王,你忍上個幾年,等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後娘娘了啊!”

“當皇後?”古月彤聽了這話,仿若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她轉頭嘲諷的瞧了如意一眼,反問道:“如意,你怎麽還不明白?當那日禦花園裏發生那一幕的時候,我是再也當不了皇後的!你覺得皇上他會答應麽?他是知道我心裏面有恨的,現在反應不過來,以後總會明白,他不會留我的。”

“娘娘!怎麽會這樣!”如意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忙對着古月華道:“那件事情并沒有外傳出去啊!皇上難道想殺人滅口?不會的吧?”

“不會才怪!”古月彤聽了這話,冷冷一笑,道:“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如意聽了這話,登時一愣,忙道:“娘娘,這話奴婢沒有聽過啊!”

“這是古月華說的,你怎麽會知道?”古月彤冷笑道:“一年之前,當她那次生病醒過來之後,從母親嘴裏得知我最後要嫁進宮裏來之時,她臉上就是這種充滿了憐憫的表情,并且說出了這句話,她以為我沒聽到,可是,我卻聽到了,并且一直都記了下來。”

如意聽到她這樣說,再回想古月彤嫁入皇家之後的種種,當真是恍若隔世,不勝唏噓。土找向技。

“她壓根就沒想過要跟我争太子,可笑我卻一直都将她當做假想敵,這一年多來一直與她為敵,将姐妹間的情誼都消耗了個一幹二淨。”古月彤說着,轉身瞧了如意一眼,道:“我是不是傻?與一個不存在的敵人争鬥了這麽多年,到頭來卻發現什麽都是假的,我所追求的,根本就是鏡花水月!”

“娘娘,您不要自責了。”如意聽了這話,忍不住撲上前去,牢牢的抱住了古月彤的大腿,對着她安慰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想必二小姐已經不在意了,您就別傷感了。”

“她是不在意了,也對我沒有絲毫感情了。”古月彤自嘲一笑,道:“遙想當年,在護國寺裏,半路上驚馬,是她舍命相護,後來落水,也是她拼命相救,這輩子,我欠她兩條命!可笑我一直都看不明白,以為哥哥說的才是對的,她與我們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将來會奪走我們的一切!我們都太自以為是了,殊不知在小妹心裏,她對這一切根本就不屑一顧!”

如意聽了這話也很傷感,她是從一開始就看出來古月華對太子無感的,可卻不敢勸說古月彤,直到現在,古月彤終于明白了這一切,這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娘娘,您想明白了就好,以後無須與二小姐為敵,各自過各自的就好。”如意擦掉臉上的淚痕,笑道。

古月彤垂眸瞧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如意,你說明白了就好,可你知道,我為什麽今日會突然想明白這一切?”

“奴婢不知。”如意搖頭道。

古月彤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為我不愛了,唯有跳出這個愛的範疇,我才能看清楚這一切,有一句話說的好,旁觀者清,我現在也是旁觀者了。”

這一句旁觀者,古月彤說的感慨萬千,如意聽的卻是心碎不已。

因為這代表着,她們太子妃,對太子,是徹底沒愛了。

“所以,不要勸我了,這日子過的無聊,我總要為自己想一些開心的事情不是麽?”古月彤微微一笑,瞧了如意一眼,道:“你去傳信給廉親王,我想見他。”

“你想見他?”如意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如今天都黑了,宮門都下鑰了……”

“我不管,你只管送信去,辦法讓廉親王來想。”古月彤調皮一笑,道。

不知道趙恕到底如何想的法子,一個時辰之後,他便命人給古月彤傳遞了消息過來。

古月彤正在洗澡,那個折疊的很小的紙團兒便被如意打開,她看了之後,對着古月彤疑惑道:“小姐,王爺說,他要娘娘裝病,然後召劉太醫入宮診脈。”

“裝病?”古月彤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她便笑了起來:“如今宮門已經下鑰,想要進宮,除了請太醫,的确是沒別的法子了,他是想混在太醫身邊進宮啊!這個法子的确是好!”

如意聽了這話,卻是有些遲疑:“娘娘,這樣終究是不太好吧?”

“你怕什麽,我今兒個無聊,就是請他進來了,又能怎樣?”古月彤狠狠的翻一個白眼道。

“那好吧。”如意聽了這話,只能無奈應下,卻是又道:“娘娘,不如這樣,您還是等一等,讓奴婢派人去問問,看看太子今日是謝謝在哪個側妃那裏,您再請太醫來也不遲。”

古月彤如今一聽到太子的名字就要皺眉和冷笑,聽了這話,原本想拒絕,可她想了想,覺得安全起見,還是派人去打聽一下的好,因此便點頭道:“好,就聽你的。”

“那,奴婢這就退下了。”如意說着,忙轉身退了出去,叫了一個守在殿外的宮女,叫她去問問太子今晚上歇息在了哪裏,那宮女立刻就去了。

不一會兒,宮女回來禀報道:“如意姐姐,太子今晚上歇息在了林側妃那裏。”

“已經歇下了?”如意追問道。

“是的,連屋子裏的燈都滅了呢!”宮女應道。

如意這才放了心,但是臉上卻裝作一副傷心模樣道:“看來今晚上咱們太子妃再等也是沒用的了,行了,你退下吧!”

“如意姐姐,你也別太傷心了。”小宮女連忙應道。

如意點點頭,轉身進了內殿,将消息禀報給古月彤聽。

“好了,現在萬無一失了,你去送信出去吧!”古月彤道。

然而她說完老半天如意都沒動,用無奈的語氣道:“娘娘,現在應該是您裝病的吧?只要咱們這邊去請太醫,而且是指名道姓了的請,那邊劉太醫就會得到消息,該怎麽動作,王爺他自己就知道了啊?”

“如此甚好!”古月彤聽了,當即對着如意揮手,道:“你快出去吧!叫她們去請太醫。”

“那,娘娘,你可別忘記裝病啊!如意定定的瞧了古月華兩眼,道。

“你就放心吧!快去!我有分寸!”古月彤揮揮手,笑道。

如意點點頭,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可她人還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古月彤哎呦喲的呼痛聲,聲音很是虛弱,很像是生了大病的樣子。

如意聽了這聲音,腳下登時一個趔趄,當下差點就又奔回去了,幸虧這個時候她又想起來這只是裝出來的而已,忙定定神奔出去對外頭的宮人們大聲喊道:“不好了!太子妃娘娘生病了!快去請劉太醫來!”

“什麽?娘娘生病了?”宮人們全都吃了一驚。

第 428 章 炮灰中的炮灰

“尊貴的西王大人,再過五分鐘,漢唐戰隊五百架九級超級機甲、兩千七級超級機甲就要殺到西都了……”

西洋統帥布魯斯,看着電子屏幕憂心忡忡地提示道。

“嗯……你們可以撤了!去第三號指揮部,指揮地面炮火攻擊漢唐戰隊!”丁野看也不看布魯斯,大踏步走了出去。

布魯斯統帥和克拉克統帥互視一眼,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漢唐戰隊殺來,靳妩媚肯定會攻擊這裏,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等死……而丁野,偏偏讓他們在這裏提心吊膽的等到最後五分鐘,才讓他們離開。有那麽一刻,他們甚至懷疑丁

野想借漢唐人的手除掉他們。

當下兩名西洋統帥趕忙招呼參謀副官和侍衛隊,什麽都不帶,立刻離開這個險地。

至于去第三號指揮部指揮地面炮火攻擊漢唐戰隊?有沒有他們指揮都是那麽一回事……

如果地面炮火能對超級機甲進行有效打擊,那也就不叫做超級機甲了。地面炮火最多也就是起到一點騷擾作用而已。

丁野從女王宮出來,看了列裝齊整的千架機甲戰隊一眼,一個淩空飛躍,跳上最後一架打開艙門等待他的九級超級機甲。

他打開視頻系統,對窦環說:“方達、方健兄弟做好作戰準備了麽?”

窦環回答說:“他們兄弟兩個分別駕駛一架九級超級機甲,到時會作為奇兵突然出現,重創漢唐戰隊。”丁野颔首說:“田末小兒太膨脹了,他真的把自己當救世主了……此戰我們贏不了他,也要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老狗和小貓兩個,他們在太空沒有作為,立刻通知他們回

來參戰……誰能把田末小兒幹掉,我給他記頭功!我就不信,殺了這家夥我們就搶不到魔方!”

“是……”窦環知道,師兄是真的生氣了。

在谪仙聯盟的計劃裏面,留着這個田末還是有大用的。有田末在,整合地球人類的資源對付魔族,谪仙聯盟可以輕松很多,到時候直接摘桃子搶魔方就是……不過現在看來,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燈,早點把他幹掉也好,免得夜長

夢多生出什麽變故來。

一千架作為炮灰的七級超級機甲魚貫升空,每一個機甲戰士,都被窦環打了雞血,此刻已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甚至一些人,已經盤算好用自爆的方式痛擊漢唐戰隊……既然注定要死,何不犧牲自己給家人贏得仙丹這樣的寶物。

說起來,末世之初,人性确實是非常惡劣的。為了生存,種種陰暗的本性第一時間被激發出來。

但是到了現在,經歷了無數殘酷的生死戰鬥之後,無情無義的末世狠人差不多都死絕了,無論是漢唐還是西洋的幸存将士,大多把親情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這就是人類社會所需要的信仰的力量。個人的存在太渺小了,在末世中跟一粒塵埃也差不了多少……只有心裏想着自己的家人、女人,這些随時會死的官兵,才能感覺自己

存在和戰鬥的意義。

這支炮灰戰隊,由三名中将、四名少将任指揮官,都是剛剛得到張壽賜給仙丹突破八級超能修為。

窦環指定其中一人說:“傑瑞将軍,現在我提升你為上将,全權指揮這場戰役!只要能給漢唐戰隊造成重創,打完這一仗,你會成為西洋統帥!其他所有人都官升一級!”

這名傑瑞将軍,只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少将。

不過在剛才的作戰讨論中,窦環發現此人資歷雖淺,卻是非常具有戰略頭腦,提出的作戰方案比其他的中将、少将高明很多。臨戰之際,傑瑞連升兩級當上機甲上将,這時候也只能暗暗苦笑,并沒有什麽喜悅心情。明擺着這一戰就是送死,即使給他做統帥又如何?他可不相信自己能活下來,普

通機甲戰士倒是有逃亡的可能。而其他戰将本來就如同打了雞血,聽到每人官升一級的前景,更是亢奮得嗷嗷叫……要知道,每一個機甲戰士,都是從各軍種層層選拔出來的精英,能夠駕駛七級超級機甲

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這裏每個人,軍銜最低的也是上校,準将都有三十多位。

人人官升一級,那就是上校變準将、準将變少将了。傑瑞頭腦非常清醒,冷靜地說:“谪仙大人、西王閣下,可不可以讓漢唐投奔過來的六級以上戰鬥機甲也參加這場戰役呢?他們當中未必沒有漢唐統帥部派過來的奸細,我

們此戰過後,在西都将喪失機甲力量,留着這些家夥在這裏,沒準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窦環還沒有說話,丁野已經對傑瑞豎起了大拇指:“傑瑞,你非常有見地……從現在起,你就是西洋統帥了!下命令吧!讓漢唐投奔過來的所有六級以上戰鬥機甲立刻升空

參戰!”

在西洋人眼裏,完全看不起那些叛逃漢唐投奔過來的世家大族。這些叛逃者一共帶來了三百多架七級超級機甲、五百多架六級戰鬥機甲,現在正在西都的一個區域安置,希冀在這裏延續他們世家大族驕奢淫逸的生活……西洋人瞧不起他

們,丁野更是沒把這些蝼蟻放在眼裏,策動他們叛逃漢唐,只不過是打擊田末的一種方式。

現在麽,既然與田末徹底撕破臉了,這些人就更加沒有價值了,征調他們的機甲做炮灰,沒有什麽不可以。當下,傑瑞新統帥便發布命令,所有從漢唐來到西都的六級以上戰鬥機甲,限期兩分鐘之內升空加入西洋戰隊編隊,參加這場西都保衛戰,違令者視同漢唐派遣來的奸細

,整個家族都要受到懲處!

那些還沒把新住房打掃幹淨的漢唐世家大族,真是欲哭無淚……他們駕駛六級以上戰鬥機甲的,可都是各自家族裏的頂梁柱啊!

現在就這麽被西洋人征召去做炮灰了?

他們覺得自己真的是掉進了一個大坑。

但是也無可奈何,西洋人已經下達了嚴令,他們若不立刻升空出戰,恐怕真的會招來抄家滅族災禍的。

兩分鐘之內,九百餘架漢唐機甲無可奈何的升空加入西洋戰隊。為了不讓這些漢唐叛逃者的機甲打亂自己隊形,傑瑞新統帥在戰隊前方劃出一片空域,派了三名準将去指揮他們……讓這些悲催的漢唐叛逃者頂在戰隊前方,那妥妥的是炮灰中的炮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