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4 章 :飼養

赤線是橫跨在球狀星辰中央的光帶。

它似浮空而建的長城,綿延無邊,神秘莫測。

這幾日,赤線的光帶一直在劇烈地晃動着。只有頂尖的修道者們才知道,那是傳說中不可觀測的、過去被稱作隐國的神國。

劍閣飛快拟定了消息,描繪了未來暗日降臨人類毀滅的圖景,也将劍聖與聖人的戰鬥成果與葉婵宮推測的飛升者之秘傳達了下去,寄往八大神宗的高層。

當然,信紙上的文字都無法讓人真正信服,這橫跨世界的赤線神國崩塌,才是真正具有震撼力的事。

這一日也到來了。

搖擺不定的修道者們,終于看到了神國的瓦解……

赤線神國內,天骥的頭顱滾落在地,華麗的帝王冠冕上,翡翠瑪瑙似的飾物黯然,斷頸處無血,斷首上的黃金面具飛快消解。

寧長久收回了劍,振去劍上之血。

面具消失,天骥的真容露出。

寧長久盯着他的臉,眉頭皺起。

那根本不是完美的臉,而是一個幹枯且醜陋的骷顱頭。

冠冕與黃金面具之下,藏着的就是這樣一副血肉早已朽爛的身軀。

寧長久以劍火将其焚去。

神國即将崩塌。

寧長久将那些來到神國高處的戰駒收入了自己的金烏神國裏,而其餘的神駒只是靈氣的雛形,連意識都是神國法則強加的,連胚胎都算不上,它們會在神國毀滅之後重新化作靈氣,散于天地。

“希婉可真是銳利無雙。”寧長久誇贊道。

“別廢話。”柳希婉冷哼道:“我可是一把雙刃劍,你自己小心些。”

寧長久不理會她的狠話,他松開手,輕輕一抛:“好了,你回去陪你師姐吧。”

柳希婉惱道:“少對本姑娘呼來喝去……啊!”

很快,白虹呼嘯而去。

柳珺卓的身邊,少女眨眼間出現,好似從來沒有消失過。

柳希婉很快立定,她理了理微亂的短發,面上紅暈淡去,她沒有去看師姐的目光,故作鎮定道:“那什麽,古詩有雲,仗劍當空千裏去,一更別我二更回!師姐,我這千裏飛劍斬頭顱的風采不錯吧?”

柳珺卓淡笑着搖頭,道:“千裏飛劍殺人确是劍仙飛采,可師妹……怎麽好像是那把被飛的劍呀。”

柳希婉扯了扯黑色大氅,無處反駁,只好冷哼一聲以示抗議了。

柳珺卓擡起眼眸,望向了天空。

赤線神國随着天骥神主的隕落而消亡。

神國寸寸崩塌、斷裂,像是堆積很久後驟然崩潰的雪,也像是冰雪消融後傾斜下去的瀑布。不知是不是錯覺,天空都在微微戰栗,站在人間的人們看着這天傾的場景,不知該是如何恐懼慌亂。

柳珺卓凝視着那裏,自師父斬滅身外身,仗劍而去之後,她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神靈的威嚴已經不在了。

它們在嶄新世界裏被刮去了鍍着的金漆,推倒、砸爛,以消亡的形式從人類邁向自由的道路上離開。

這是舉世共睹的場景。

崩塌的神國沒有砸向人間,它本就是暗主以星辰投下的虛影,如今崩落後自然也回歸于虛幻,在半空中就消散殆盡,只留下了精純而濃郁的靈氣。

寧長久一襲白衣,禦劍飛出。

斬殺天骥雖費了些力氣,但還是比他想象中更加順利。

神國的根基已徹底動搖了……

“我們神國養這麽多馬做什麽?”司命看着金烏神國底層聚攏的神駒,問。

寧長久振振有詞道:“不能放過對抗神國的每一份力量。”

陸嫁嫁蹙眉道:“那之後若是滅一個就收攏一批,我們這神國豈不是全是動物了?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博愛呀。”

聽聞博愛二字,司命也想起了一事。

“對了,為什麽白藏可以投降,天骥不行?”

金烏神國裏,司命的話語幽幽傳出:“白藏哪裏特殊了呀?”

寧長久自若地轉移了目标:“這是師尊的決定,與我何幹?”

陸嫁嫁也不放過他,道:“那朱雀、泉鱗你也要殺死麽?”

寧長久道:“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殺死舉父神國的六耳猕猴,其餘的國主日後再說。”

司命輕哼,道:“暗主真的會将神國點亮,讓我們接連去殺麽?”

寧長久道:“暗主現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時間,它要碾碎聖人的石佛,重新影響世界。十二神國不過是它維護秩序的傀儡,它們已然成了幫助暗主拖延的棄子,生死無關緊要。”

司命道:“高高在上的國主,一旦成為了棄子,便是這般的下場嗎?”

寧長久道:“依附外物無法長存,我們要成為自己的神主。”

司命嘴角噙起一絲清媚的笑意,她坐在王座上,雙腿疊放,支肘斜坐,微笑着問:“你這是在暗示我與嫁嫁離開你,自立門戶?”

寧長久做了個揚手的姿勢,笑道:“我們是同道之侶,哪能與它們類比,何況,你若敢離家出走,天涯海角我也能将你抓回來。”

司命微笑道:“我才不會離嫁而走呢,哎,嫁嫁,他這般言語欺人,你這做師父的也不知訓誡一下?”

陸嫁嫁清冷道:“無妨的,等到了西國,自會有人收拾他。”

寧長久自信道:“襄兒只不過看着威風罷了,當初三年之約她就未能勝我,此去西國之後我定會殺殺她的銳氣。”

司命聽着他這般說話,大約已經預見到結局了。

……

長劍劃破高空,快得前所未有,這是真正天地任遨游的自在感,遼闊中土上的群峰就這樣一座座被抛到了身後。

寧長久跨越了赤線,來到了天榜。

少年模樣的惡盤膝坐在高樓上,他披着黑色的衣,身側還有兩個‘客人’。

寧長久登上了天榜。

他看着惡身旁的兩人,眉頭皺起。

惡的右手邊立着一個粉雕玉琢的,身披彩帶的小姑娘,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寧長久到來後,小姑娘往惡的背後縮了縮,畏懼地望向他。

她正是詩,似乎失去了記憶。

惡的前面坐着的是原君。

原君變回了老人的模樣,他的頭上還有着古老的螺旋形角,垂下的胡須好似倒懸的森林。

惡望向了寧長久,道:“你來了。”

寧長久問:“你們是在等我?”

惡道:“是也不是,但我相信,你應該有滿腹的疑惑,暗主的影響暫時消退,我雖無法走出這座天榜,但我可以将你關心的事告訴你。”

寧長久注視了一會兒他們,随後也在一旁盤膝坐下。

他看了一眼畏生的詩,問:“她怎麽了?”

惡解釋道:“心魔劫與天榜一樣,過去都是暗主直系掌控之物,如今暗主暫離,心魔劫的領域也就無法支撐,原君替我将妹妹帶了回來。但妹妹有關于過去的記憶損傷嚴重,如今真的成了個孩子,不知何時才能恢複。”

“原來如此。”寧長久輕輕點頭,他一邊說着,一邊皺眉看了眼原君,問:“你也投降了?”

原君為老自重,不想搭理他,只是淡淡道:“這本就是我的星辰,我是回歸家園罷了。”

寧長久看向惡,道:“這裏真的是他口中的……所謂木星?”

惡很久沒說話,他閉上眼,似在思索某些古老的往事,嘆息之後,惡才點頭道:“是。這裏原本是木星。當初太初六神來到此間,最主要的目的也并不是靈氣,而是殺我。”

原君也道:“對于這座星系而言,他才是外神。當初我被驅逐,我以巨量的靈氣許諾給其他神祇……靈氣是木星獨一無二之物,是創造神靈的根基,木星靈氣最為充沛,其他星神觊觎已久,但除了燭龍外,那些神皆無法與我角力,所以這場交易,他們是接受了的。”

原君頓了頓,繼續道:“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我們皆是這座星系的神,要守護這個星系。你們曾經的文明挖空了整個太陽系,所幸後來天災降罰,你們被迫丢棄了地球,向着深空逃離,而當年的天災毀滅了太陽系的秩序,整整十多億年,一切才得以重建。”

寧長久疑惑道:“為何你擁有這麽古老的記憶,而我當年卻不知道?”

原君道:“道理很簡單,因為我活得比你久。”

“因為哪怕是作為帝俊的你,誕生得也比太初六神晚的多。”惡也解釋道:“人類離去之前,将文明之火留在了一顆顆星星裏,并以神話傳說的神明作為代號,這十多億年來,其中大部分的星星都熄滅了,形成了死星域。唯有歷史沉澱最悠久的文明之火流傳了下來,也就是你們。”

寧長久輕輕點頭。先前在古煌廢墟裏,原君便告訴過他,帝俊這個名字,就來自那個遠古的文明。

寧長久沉思片刻,道:“所以說,我與常曦生來就是守護嶄新文明的嗎?只是當初的我們尚不自知。”

惡颔首道:“可以這樣理解。你與常曦、盤古、女娲、大聖他們,皆是死星域殘存的,最明亮的一批星,你們也理應是最強的一批人類。”

“這是生來背負的使命麽……”

寧長久輕聲自語,天榜的高樓上,白雲從頭頂漫了過去。

“嗯。”惡仰望天空,道:“不過命運難測,暗主原本也是我的守護神,但它的智識被歲月磨耗殆盡,如今反而成了阻礙文明再度燃燒的鬼。”

原君也看了眼上頭,問:“世界修複之後,我們真的可以擊敗它嗎?”

惡說道:“世上從沒有真正不可戰勝的東西,暗主被劍聖暗算,又與石佛相抗,待到神國皆隕,它将會空前虛弱,到時候,由你來殺死它。”

寧長久思怵片刻,道:“像當年殺死太陽那樣殺死它麽?”

“嗯,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個更大的太陽。”惡伸出手,淩空描繪,似在勾勒暗主貼附氣層的輪廓。

寧長久沉默不言,他再度想起了天上的那個仙人的話語:

‘更大的桃符與更大的桃木劍。’

“我會畫出那張符的。”寧長久看着廣袤的大地,如望一張白紙。

惡對此亦沒有更好的建議,只是道:“嗯,你是整個世間,唯一還有機會做到這件事的人。”

原君淡淡地看着惡,問道:“若是如此,你的死期應該也不遠了吧?”

惡說道:“是的。”

“為什麽?”寧長久問。

“因為我與暗主本就一榮俱榮,一毀俱毀。”惡解釋過之後,看着原君,道:“到時候,我會将世界還給你,但你将成為一個象征,不會再有掌控世界的權力。”

原君嘆息道:“無妨,活着就好。”

寧長久問:“如果黑日降臨,暗主将你帶走,你被連根拔起時也是死,對麽?”

“是。”惡回答。

在離開死星域的時候,惡就已經注定了必死無疑。

寧長久不再多談此事,他問起了自己更關心的問題:“墟海中的吞靈者到底是怎麽回事?它們的作用是什麽?”

惡伸出手指指向上空,道:“暗主這幾千年做了很多事,他捏造了十二顆星星,每年都要耗費力氣點燃其中的一顆。他無法直接幹涉這個世界,就像神國之主,只能投影人間。所以十二神國某種意義上,算是暗主變相的投影,而做這些事,需要大量的靈氣。”

惡的手指移向了人間:“起初人類修行者最璀璨的時代裏,飛升者數不勝數,暗主并無靈氣之憂,後來随着最天才的仙人大批死去,人間修士漸漸凋敝,而暗主鎮壓修道者的反叛,同樣需要消耗大量能量,所以五百年前那場大亂之後,暗主選擇直接了斷絕飛升之路。”

寧長久明白了一些,道:“你的意思是說,吞靈者實際上是暗主儲備靈氣的工具?它透過墟海吞噬靈氣,然後将靈氣傳遞給暗主?”

惡點頭道:“是的。這就是吞靈者存在的意義。”

寧長久心緒微動:“那如果我們毀掉所有的吞靈者,暗主不就斷絕靈氣來源,再無法施展其他了麽?”

“如果我們能在三千多年前就認識到這一點,或許歷史早已改變,可惜那時候,神國的王座蒙蔽了世界的眼。”惡的話語中透着說不盡的遺憾:“後來暗主創造了先天靈……如果我們将吞靈者全部殺死,那暗主只能從先天靈裏汲取靈氣了。”

先天靈……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先天靈幾乎關乎人間大部分頂尖修士的性命,這一命脈捏在暗主手中,他若以拯救蒼生之名去犧牲數量龐大的無辜者,那他與惡魔又有何異呢?

原君盯着寧長久的臉,忽地冷笑一聲:“優柔寡斷,我若是你,此刻便殺上墟海,将吞靈者除盡。”

“我不會這麽做。”寧長久說。

原君漠然道:“仁慈者如何救世,聖人一脈前赴後繼死傷無數,你慈悲又是何苦?”

寧長久道:“正是因為那麽多人已經死了,我們此刻才有空間去做更多的選擇。”

“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此事。”惡也盯着寧長久,道:“到時候若是窮途末路,你下不了決心,我可以幫你,犧牲數萬人換一文明延續,我是願意做的。”

寧長久搖頭道:“或許有更好的辦法。”

“什麽?”惡問。

寧長久睜開眼眸,肅然道:“飼養暗主。”

……

洛河旁,邵小黎從湍急的河流中走出,長發盡數濕透。

這條河的陰氣在河底累積了數千年,郁郁不散,其中大部分又是當年的自己殺出來的,對她怨念頗深,邵小黎稍一靠近,便能感受到整個河床的栗動與排斥,自己想要真正淨化它們,還需要大量的時間。

邵小黎拖着河水來到了岸上,以劍火将自己飛快烤幹。

她正琢磨着洛神賦的心法,餘光一瞥間,一道人影陡然浮現。

“什麽人?!”邵小黎後撤半步,做出迎敵的姿勢。

迎面走來的是一個比她稍矮的少女。

那少女同樣剪着齊頸的短發,瞳孔炯炯有神,銳利如柳刃,但她與柳希婉不同,柳希婉還是透着驕傲而柔軟的氣質的,這個少女則是渾身上下無一不顯鋒芒,仿佛她生來就是一柄斬妖的刀。

為了證明這一點,她還背着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兵器匣。

少女止步,為了證明不傷害她,與她保持了八個槍身的距離,“我叫司離,不可觀四弟子。”

邵小黎不太信任道:“你……就是四師姐?”

司離傲然點頭。

邵小黎倒是沒有先問對方來意,而是問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你背着這麽大的兵器匣做什麽?不累嗎?”

司離耐心解釋道:“我雖是師尊的弟子,但道法是大師姐親傳的,大師姐的理念是,修道之人當勾叉斧钺全面發展,于是她每個都教授了我,當初我在師姐那裏上課時,每天都要抱這樣一個兵器匣過去,後來就習慣了。”

邵小黎覺得對方的可信度一下子高了不少,“大師姐的教育理念可真是舉世罕見……四師姐也非常人,竟能将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

司離道:“略懂皮毛而已。”

這樣說着,她将橫在腰後的槍拔出,信手一擲,砸入河中。

浪花激濺而起,化作暴雨淋下,河底的怨靈亦再無動靜。

“略懂皮毛……”邵小黎看着驟然變大,斜插在河中的長槍,想起那本女娲日記,道:“你真的是大師姐的親傳弟子嗎?”

司離道:“當然,大師姐從小教導我要謙遜。”

邵小黎看向她的目光怪怪的。

她終于開始詢問正事:“四師姐來尋我做什麽?”

司離自我介紹道:“我曾是火神祝融。”

水火不相親,邵小黎有些緊張:“……火神姐姐你好。”

司離繼續道:“當年玄澤死後,奪取江海權柄的神,便是被我殺死的。”

邵小黎看着司離鋒芒出鞘的模樣,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師姐,你想做什麽?”邵小黎緊張地問。

司離道:“所以我對水神極為熟悉,師尊讓我來指點你的修行。”

“……”邵小黎深吸了口氣,“師姐,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呀!”

司離不解道:“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有。”邵小黎委曲求全慣了,她定了定神,認真道:“我相信,我們能将勢同水火化作一個褒義詞!”

司離不茍言笑,她點點頭,道:“嗯,這些年我斬殺的神魔都太弱小,我聽聞當年洛神于此處斬魔三千才力竭而亡,我很期待接下來與你的修行。”

邵小黎看着司離孔雀開屏似的兵器,弱弱道:“師姐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了。”

……

天榜上,寧長久與他們的交流也接近了尾聲。

關于飼養暗主的計劃很簡單,便是抹殺掉大部分的吞靈者,然後給其餘吞靈者投喂靈氣,令其傳達給暗主,但靈氣必須控制在特定的範圍,讓暗主保持一個虛弱但又不至于動用先天靈底牌的程度。

暗主不是真正的生命,它所做的決策只是龐大而遲緩的程序運算的結果,所以也不存在惱羞成怒。

“可是要怎麽确定投喂靈氣的程度呢?”原君提出了質疑:“還不是要用人民去試?”

寧長久搖頭道:“不需要,只需要計算。”

原君道:“如何計算?你根本沒真正見過暗主。”

寧長久道:“計算暗主所必須完成的事,譬如點亮神主的星辰,譬如維持自身最基本的運轉,這些惡應該比我更清楚。總之,給予靈氣的量,維持在可供他存在的基礎就行,等到某一天,它真正意識到靈氣來源不足時,應是決戰之日了,我會在它做出最後決策前殺死它。”

惡思考着寧長久的提議,說道:“我與暗主相處了數億年,雖然它過去始終處于沉眠,但對于它的運行所需的能量,我是清楚的。可我不知道點亮一顆星星需要消耗多少靈氣。”

寧長久立刻道:“師尊知道!師尊曾經點亮過星星。”

原君捋着胡須,發現這個計劃似乎真的有可行性。

寧長久繼續道:“我師妹恰好掌管着幽冥古國,我回趟不可觀,向師尊詢問此事,之後再來找你,有勞你将結果盡快算出,我将之傳遞給師妹,讓她控制墟海中吞靈者的數量。”

惡又仔細推敲了一遍,最終點頭道:“那就這樣。待你回來之時,舉父國也該開啓了,下一場戰鬥,要小心一些。”

寧長久問:“六耳猕猴很強麽?”

惡搖頭,道:“不強,他是後來繼任的,論實力,應是十二神主中最弱的,但你必須小心他的權柄。”

寧長久問:“他的權柄是什麽?”

惡說:“我不知具體名字,但我過去稱之為鏡子。他可以以你為參照,将自己變得與你一樣強。”

……

……

(感謝書友回家睡覺丶打賞的舵主!感謝書友天窟峰老馬夫打賞的大俠!謝謝兩位書友支持~麽麽噠!)

第 432 章 ∶半張臉

第四百三十一章∶半張臉

噠噠噠…

随着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何飛與喬娜二人終于從12樓小心謹慎的通過樓梯到達了11樓,在踏入11樓的走廊的那一刻,何飛便警惕的觀察起了四周,視線中11樓的情況基本上與12樓差不多,同12樓一樣,11樓的整條走廊在依舊燈火通明的同時其左右兩側的盡頭也是清晰可見,很明顯,目前這層樓并沒有被封閉。

看到這裏,何飛的膽子也逐漸大了些,然而接下來的他卻并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直接往樓道的方向走,反而是拉着喬娜快步走到了一間客房的門口同時拿出客房卡打開了房門,幾秒後兩個人就快速的躲了進去。

沒有理會一旁金發女郎那一臉的不解之色,在把房門輕輕的關閉後何飛便擡起左手然後将嘴對着手指上的戒指說道“陳逍遙,陳逍遙你在麽?”

看到身旁的這個東方青年居然神經般的對着一枚手上的戒指呼叫着人名,這一刻的喬娜其臉上那本就不解的表情也變得更加的複雜,雖說她之前在12樓時就見過這名青年把戒指當成對講機和人交談過,可當在一次看到這名青年對着戒指說話後喬娜那好奇與不解的心思也是愈發的濃烈,和上次一樣,這一次她依舊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僅僅只能聽到這名青年的聲音,其實說實話,自從她碰到這夥東方人以來她就發現這夥人都很古怪…嗯…或者說用神秘來形容更貼切一點。

抛開目前喬娜的好奇心不談,當何飛第三次喊出陳逍遙名字的時候,下一秒在他的腦海裏也終于傳來了陳逍遙的回複:

“是我,我是陳逍遙,你是何飛吧?”

原本沒有第一時間收到對方回複的何飛心裏正在打鼓,所以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他的心便是一松,但片刻後他就一臉凝重的問道“你現在在哪裏?具體位置是哪?”

問題問完後,過了幾秒,一道明顯是用苦笑的語氣所說出的話傳了回來“呵呵,何飛,你知道不,我現在的狀況可不妙啊…”

接下來通過一番敘述,目前位于4樓的陳逍遙便把鬼物正一層一層往上屠殺的事以及關于鬼物在上樓時那短暫解封間隙的事情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何飛。

待對方敘述完畢後,何飛的眉頭也是在這一刻皺成了一個川字,原因很簡單,首先就是自從他被黑影人襲擊後…他那一直在懷疑自己之前的那番推論這一刻也終于得到了正确的驗證,不錯,鬼的确如最早他所分析的那樣是自下而上的一層層在屠殺,所過的每一層所有活人全部殺光,至于陳逍遙所說的那個短暫間隙他也是相信的,畢竟這名道士最初便是出現在2樓,那麽利用他所發現的間隙逃到4樓也是理所應當之事,可如果陳逍遙所說的這些都是真的話…那麽那個間隙的縮短以及鬼通過屠殺活人而逐漸變強的事實則是讓何飛發現到了一股巨大危機!

萬萬沒想到這只原本就遠強于厲鬼的地縛靈居然還可以通過殺戮活人而逐漸增強!至于那每一次都會縮短時間的上樓間隙期便是最好的證明,這麽一來的話…目前位于5樓的程櫻以及斯密斯豈不是很危險!?

因為鬼的殺戮已經抵達了3樓,雖然陳逍遙說鬼在每一層的屠殺都比較緩慢,但怎麽說5樓也已經是一個很危險的位置了,想到這裏,何飛便神色凝重的對着戒指繼續說道“我現在的位置是在11樓,距離你的位置太遠,不過我會盡快的趕下去,你暫時先利用鬼的上樓間隙堅持住,對了,還有一件事…”

随後,何飛通過心靈鏈接把程櫻正在陳逍遙樓上的事情告訴了對方,同時又順便也把趙平與張虎等人的樓層位置也說了一遍。

“OK,我知道了,我現在也正在琢磨看看能否找出破除封閉的方法呢。”.

切斷了心靈鏈接後,客廳內依舊眉頭緊鎖的何飛先是在原地閉上眼沉思了一分鐘,最後重新睜開的何飛便招呼身邊的喬娜道“跟我走!”

很快,一臉茫然的喬娜就連同何飛一起快速的離開了這個房間,只不過…期間有一個細節二人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就是在二人剛剛拉門離開的那一刻…在這棟房間上方的一處牆角處竟是憑空出現了一張人臉!!!

然如果仔細看的話卻會發現這并不算是一張完整的人臉,因為這張臉僅僅只有半張,只見這張臉自鼻子以下完全就是一片空白,然而那雙死死睜着的一雙灰白色的眼睛卻是格外的明顯!其實自從兩人還沒有完全離開房間的時候那雙眼珠就一直在随着二人那走動的身體而緩緩移動,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之外,當然,自從何飛二人離開房間後,那半張臉也剎那間憑空消失了。

重新步入走廊後,心中已有打算的何飛就徑直往前方的樓梯口走去,至于喬娜雖說不怎麽明白但也依舊緊緊的跟在何飛的身後,很快兩人便來到了樓梯口,然而…正當位于前面的何飛在抵達樓梯口并同時打算往下走的那一刻…

忽然間!眼前那鏈接下方樓層的樓梯竟是在眨眼間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面與兩側一模一樣的走廊牆壁!!!

什麽!!!

“呀啊!!!”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詭異變化,何飛頓時就大驚失色的後退了一步,當然,這詭異到極致的變化同樣也把何飛後面的喬娜給吓得驚叫了一聲!下一秒,反應過來的何飛便急忙朝前方伸出手觸碰到了這剛剛出現的牆壁,通過觸摸,他發現這道牆壁非常有質感,同後方的牆壁完全一樣是真實的牆壁!至于眼前的那道樓梯口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樓梯…樓梯怎麽不見了!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明明是樓梯口的啊?怎麽是牆壁?為什麽…為什麽啊…?”

如今喬娜就這樣在一臉恐懼的死死盯着前方牆壁的同時還自言自語般的重複着上面的那段話,待察覺到身前的樓梯口被走廊牆壁所替代後,一時間何飛那撫摸着牆壁的手也終于慢慢垂落了下來,同時一股不祥的預感也是在這一刻油然而生,所以幾秒後他又像似想起來什麽別的事情一樣轉動腦袋左右看了看走廊的兩側,果然!視線中左右兩側的走廊也是在此刻變成了一眼望不到頭的樣子!

看到這一連串的詭異現象,一時間何飛牙關緊咬,接着在沉思了數分鐘後…最終,一個可怕的猜測也逐漸在他的腦海裏成型…

(這應該不是幻覺,如果是幻覺的話就算可以欺騙視覺但也無法欺騙觸覺,而同樣也可以刨除幻象的假設,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十分奇特的封閉結界!)

根據心靈鏈接所得知的其他隊友的遭遇,何飛首先排除了幻覺與幻象的可能性并最終将其定義為一種奇特的封閉結界,而之所以會加上奇特二字,那是因為這個封閉與以往的封閉不同,在歷經了這麽多靈異任務後通過何飛的個人經驗,他認為一般情況下鬼物的封禁都屬于将人困在一個固定範圍的空間之內,這種封閉空間或大或小,然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空間有限,然而這一次倒是非常的超乎尋常,因為通過程櫻與張虎等人的封閉遭遇來看這個封閉并非是一個有限的禁閉空間反而轉變成了一條永無盡頭的走廊,其無論是向左還是往右皆是沒有盡頭。

不過後面的事情何飛卻是無法再繼續想下去了,因為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發疼,當然,更重要的則是身旁喬娜那因恐懼而一直不停的絮絮叨叨所産生的聲音幹擾了他的思考。

一時間何飛有些生氣,可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畢竟喬娜和他們這些輪回者不同,她只是一名普通人而已,在經歷了這一系列超乎想象的詭異與恐怖狀況後喬娜能不被吓得崩潰其實已經很難得了,所以接下來懂得互相理解的何飛并沒有因被其打擾了思考而朝喬娜發脾氣,只是一臉平靜的對這名接待員安慰道“別擔心,至少暫時你我二人還不會死,另外請你安靜一點,不要打擾我思考好嗎?謝謝!”

在何飛的好言安慰下,心中驚懼萬分的喬娜終于渾身顫抖的點了點頭,然後閉上嘴在也不說話了,其實喬娜心裏也一直在強行壓制着內心的恐懼,可從她的臉上卻依舊可以看出現在的她仍然很害怕,然這對于何飛來說喬娜能夠保持安靜就已經足夠了,所以在随後的時間裏何飛便始終一言不發的低頭沉思着,直到過了足足有近半個小時,何飛才重新緩緩的擡起了頭…

“呼…!”

重新擡起頭的何飛顯然引起了已經靠牆坐在地上的喬娜注意,所以在察覺到何飛的這個反應後,這名女接待員便急忙從地面上起身,接着走到一旁的何飛面前用焦急且帶有顫抖的語氣問道“何…何飛先生…你想出辦法了嗎?”

未完待續…

第 446 章 瘋狂競價!

第446章 瘋狂競價!

“這哥們有夠奇葩的哈,加一塊錢?是我聽錯了,還是他喊錯了?”

“他在想什麽?開玩笑呢吧?”

“厲害了啊,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另類!”

“哈哈哈,我居然被逗笑了!”

“……”

寂靜過後,現場的笑聲哄然而起,洪陽成了拍賣場中的奇葩。

高臺上的梁芸,主持多年,此時看着洪陽也是愣了一愣。

不過,她回神的速度很快,美眸一轉,不由笑出聲來:“這位先生,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

衆目望來,洪陽一點都不臉紅,反而還很認真的說道:“我沒開玩笑。”

“沒開玩笑?”

梁芸啞然,饒是以她的主持能力,這個時候也是無言以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太奇葩。

加一塊錢,逗樂呢吧?

洪陽挑眉,淡笑出聲:“怎麽?加一塊錢不行麽?”

“這…”

梁芸還是說不上話來,多看了洪陽兩眼後,最後将目光轉移到不遠處的曹越身上,目露詢問。

雖說,她心裏已經很看不起洪陽,但來到這拍賣會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身份,身為一個主持人,自然是不敢貿然得罪。

曹越收到眼神後,也是轉頭看向洪陽,笑着說道:“洪陽兄弟,這對鑽戒好歹也上千萬了,你加一塊錢,未免也太讓人為難了吧?”

“為難?有什麽為難的?”

洪陽聳肩,淡聲道:“我加一塊錢,你們也都可以加一塊錢啊,我又不是不允許你們這樣玩。”

“會不會太無聊?”曹越笑。

“不會。”

洪陽很認真的搖頭,道:“一塊錢也是錢,你這拍賣會,也沒說過不能加一塊錢,我一千一百萬零一塊錢,比剛才的一千一百萬多,要是都沒人跟價,那這對鑽戒,是不是就屬于我了?”

衆人聞言,騷動不止。

聽起來,洪陽所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卻在一時間,他們也想不起來。

“好吧。”

曹越深深的看了洪陽兩眼,想到确實沒這規矩,便擡頭看向那梁芸,點頭道:“既然洪陽兄弟喜歡這樣玩,那就讓他玩吧。”

說完,曹越又擡起了手中的競價牌,朗聲道:“我出一千兩百萬!”

随着曹越這喊聲的落下,現場氣氛,瞬間拉出一個小高潮。

一道道目光看向洪陽,都是有些嘲諷之意,仿佛是在表示,曹越這般魄力才是拍賣會上應該出現的。

大少,終究還是大少啊。

還有一些人,則是持有期待的心情,這洪陽和曹越本來就是對頭,看這節奏,是要開始互怼了?

要知道,在洪陽競價前,曹越可是一聲不吭的…

洪陽皺眉。

目光幽冷的在那曹越身上掃了兩眼,随後再次擡起競價拍:“加一塊。”

現場衆人:“……”

“一千三百萬。”曹越喊道。

“再加一塊。”洪陽道。

“一千四百萬。”

“再加。”

“……”

原本都已經要塵埃落定的第一件拍賣品,因為洪陽和曹越的競價,再次引發了現場的騷動。

這種騷動,随着兩人不斷的擡高價格,也是愈發的濃烈。

大家都知道,此時此刻,競争的價格早已超過了鑽戒的價值,但他們的競争,卻已經不是價值不價值的問題了。

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較真!

短短不到三分鐘,那鑽戒的價格,竟是生生被拉到了三千萬。

洪陽每次加一塊,曹越每次一百萬以上,對旁人而言,看起來無疑是非常精彩的。

“曹越是李若曦的追求者,而如今李若曦卻嫁給了洪陽,呵呵,這樣的競價,還真是罕見啊。”

“大少到底還是大少啊,根本就不把錢放眼裏!”

“這洪陽,真有那麽多錢?”

“……”

一道道私語之聲響徹,聽得曹越心裏很舒服。

當他将價格擡到三千萬的時候,他那帶有些許戲谑的眼神,也是若有若無的瞟向了洪陽,仿佛是在嘲笑。

比錢,在這羊城他還沒怕過誰!

“打腫臉充胖子,也不知道挑個對手。”

曹越心中嗤笑:“一個鄉巴佬,還能把我贏了不成?”

這時候,安靜了片刻的洪陽,忽然又擡起了競價牌,大聲喊道:“五千萬!”

“……”

全場啞然,衆人呆若木雞。

“五…五千萬?我沒聽錯吧?”

“這家夥來真的了?不要一塊錢一塊錢的來了?”

“硬氣啊!直接加了兩千萬!我的天,太瘋狂了!”

“……”

沉默了半晌後,現場氣氛瞬間是被拉到了一個新高度,熱火朝天,堪比是有位大明星在開演唱會的效果…

而那曹越,此時臉上那陰冷的笑容,也是僵固了下來。

他沒想到,洪陽竟是會突然加這麽多,五千萬數目,就是對他來講,那也斷然不是什麽小數目了。

這世上,沒什麽人的錢是好賺的!

“大少,才五千萬,你該不會就不敢加了吧?”

安靜中,洪陽眼神玩味的看着曹越,輕笑出聲:“如果不行的話,那就幹脆點放棄吧,這對鑽戒我很喜歡,想要拍下來給我和我老婆戴着呢。”

曹越眯眼。

他知道洪陽是在激他,但是聽到這番話後,他還是受不了。

若是放棄了,那他以後怎麽在李若曦面前擡頭?他還哪來的底氣,在洪陽面前自恃清高?

富豪大少,拍賣競價如此認真,最後居然還要輸給一個土包子,這事情傳出去,不是令人恥笑麽?

絕不能輸!

曹越手掌緊握的擡起了競價拍,鐵青着臉喊道:“六千萬!”

“九千萬。”洪陽淡然道。

“一…一億!”曹越的聲音,已經有點顫抖了。

“一億五。”洪陽接着道。

“洪陽你…”曹越快崩潰了。

洪陽摸了摸鼻子,随然道:“這鑽戒,我勢在必得。”

“好…”

曹越扯了扯嘴角,顫抖着大手紅着眼,再次競價:“兩億!”

嘩!

現場的氣氛,幾乎是徹底爆炸了,很多人甚至都激動的站起身來。

起拍價五百萬的鑽戒,竟是被擡到了兩個億…洪陽笑了。

第 443 章 技驚四座

“這位六皇子,你們國家還真是閉塞落後,早在兩個月之前,太子妃之胞妹便已經經由我皇兄親自賜婚,許配了人家,你今日恐怕不能如願。”

聽了這話。蕭東焱的目光很快便轉向了趙靖西,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笑道:“哦?已經許配了人家了?看來本皇子真的是來晚了,只是不知道,她許配給了誰?”

“自然是本王!“趙靖西昂首挺胸的答道。

蕭東焱聽了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是麽?原來是許配給了你?本殿下一年之前倒是聽說這位錦安候府的二小姐曾許配給過世的敏親王,後來又莫名其妙退了婚,啧啧……”

“那又如何?本王願意!”趙靖西冷冷一笑,便轉過了頭,再也不看蕭東焱一眼,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皇上總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矢口否認吧?

果然,見自己的話被堵回去的皇帝,面色登時一陣僵硬。卻也只能笑着應道:“不錯,古二小姐的确是已經許配給了靖王,而且正在商議婚期,六皇子,朕還是介紹慧珠郡主給你認識吧!”說着,不等蕭東焱反駁,便連忙給一旁的高公公使了個眼色。

所謂的慧珠郡主,指的便是梁如君。

“是,皇上!”高公公得到暗示。忙轉身退了下去。

蕭東焱坐在那邊,目光挑了挑,沒有說話,只是上揚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不屑。

這大元的皇帝。該不會以為随意指派給他一個女子就成了吧?

他是那種饑不擇食的人麽?

趙靖西則是根本就不再吭聲了,只要與古月華無關的事情,他根本都不在乎。

大殿之上,衆人神情各異,唯有皇帝,臉上挂着最為開心的笑容

沒過多久,高公公便一臉喜色的進來禀報道:“皇上,慧珠郡主到!”

“快宣!”皇帝當即揮了揮手,示意高公公将人帶進來,雖然已經有半年不見,但梁如君的美貌皇帝卻還是記得的,他相信,以梁如君的人品樣貌,蕭東焱絕對沒有任何的挑剔。

“奴才遵旨!”高公公高聲應了。轉身大聲喊道:“宣,慧珠郡主進殿——”

不一會兒,梁如君便從外頭款款走了進來。

趙靖西頭也不擡,繼續低頭喝酒,耳邊卻聽得陣陣抽氣聲。甚至還有人在悄聲的議論道:“天哪,這就是皇上選定的和親人選?這梁如君也太漂亮了吧?與太子妃都不相上下了,難怪會被被封郡主。”

“是啊是啊,這樣的人品樣貌,配給燕國六皇子,也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懂什麽?這位梁如君,可是個蛇蠍心腸之人!竟然敢在太後宮裏下毒!要不是因為太後仁慈,她早就沒命了!如今能當上郡主和親燕國,于她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土農叉劃。

趙靖西聽到這裏,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那低聲議論之人是五皇子與八皇子。這兩個人年紀還小,沒想到懂得卻不少。

“慧珠參見皇上!”梁如君進殿之後,目不斜視,直接跪地向皇上請了一個安。

蕭東焱的目光落在梁如君的身上,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豔來。

沒想到這被大元皇帝親自指派出來的女子竟然是一副傾國傾城之姿!難怪元帝會信心十足。

這一瞧之下,他心中竟然已經有了六分滿意。

“六皇子,慧珠郡主怎麽樣?她可是我大元國少有的聰慧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文韬武略樣樣都懂,文能賦詩,武能騎馬,怎麽樣,你可瞧的上?”皇帝笑呵呵對着蕭東焱問了一句。

“她當真,懂得這麽多?”蕭東焱聽了這話,眉頭當即一挑,似乎頗有些不信。

皇帝聽了這話,當即饒有興致的瞧了他一眼,道:“怎麽?你不信?那你指出一樣來,讓慧珠當場展示一番,如何?”

“那好!本殿下就想與慧珠郡主比比棋藝!”蕭東焱緩緩答道。

他竟然真的要比試!

“好!”皇帝滿口應下,卻是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來,朝着梁如君望了一眼。

面對蕭東焱的挑戰,梁如君面色平靜道:“皇上,我沒問題,只不過,我終究是女子,學習琴棋書畫這些,不過是打發時間,所學不精,還望六皇子海涵。”

“你不用太過謙虛!”不等皇帝答話,蕭東焱便呵呵一笑,道:“現在急着說着要本殿下海涵,等下萬一不聲不響的贏了,那本殿下豈不是丢人丢大發了?”

“呵呵!這件事情被你們倆這麽一說,還真變得有幾分趣味!”皇帝聽了這話,哈哈大笑,當真命高公公将自己的白玉棋盤搬過來,準備讓梁如君與蕭東焱就在這大殿上當衆下一盤棋。

就在這時,趙靖西忽然站起身來道:“皇兄,臣弟今日身體有些不适,就先退下了。”

“你急什麽?難道不想看看你慧珠妹妹與六皇子誰輸誰贏麽?”皇帝聽了這話,目光閃了一閃,笑眯眯的望着趙靖西道。

趙靖西不為所動,淡然道:“回皇兄話,臣弟不是雅人,不懂下棋,坐在這裏甚是無聊,還是回去好了!”說着,便站起身來。

“靖王殿下,我還說等下想抽空子與你切磋一下呢!你怎麽就要走?”蕭東焱也開口勸了起來:“宴席還未散,這樣不好吧?”

趙靖西根本就不理會他,只轉頭瞧了皇帝一眼,沉聲道:“皇兄,今兒個臣弟也還未向母後請安呢!這就告辭了。”說着,走到大殿中央,彎腰向上首的皇帝行了一禮,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乾清宮。

他竟然,絲毫面子也未曾給皇帝。

蕭東焱坐在那裏,目光閃閃的望了一眼上首的皇帝,卻是笑道:“皇上,既然靖王殿下不懂得棋藝,也罷,咱們自己欣賞好了。”

“六皇子說的是。”皇帝尴尬一笑。心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怒氣。

今兒個,趙靖西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蕭東焱欣賞了片刻皇帝臉上的尴尬與隐忍怒氣,轉頭去瞧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美人兒之時,卻驚覺美人兒正轉頭朝着大殿門口癡癡的張望着。

而門口,趙靖西的人影早已經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蕭東焱心中警鈴大作,他不是傻子,梁如君此舉代表了什麽他會看不出來嗎?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濃濃的羞辱與憤怒!同時還有一股不甘!

元帝,竟然要心有所屬的女子嫁給自己!

這樣的想法讓蕭東焱恨不得立刻就推掉這次和親,可是他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沒準兒這位慧珠郡主心中所想的人到底是誰,元帝他根本就不知道呢!

而且,那位靖王殿下已經有了未婚妻了,這位慧珠郡主,算是他的表妹吧?

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機會在一起,只要他努力一番,還是能贏得美人兒的心的。

這樣想着,蕭東焱心中的憤怒便漸漸的降了下來,繼而升起的,是強大的征服之心。

“咳咳,慧珠,棋盤已經擺好,你過來與六皇子對弈吧!”就在這時,皇帝忽然出聲,打斷了梁如君的遐想,她一下子轉過了頭來,一臉緊張之色道:“是,皇上。”

蕭東焱清楚的将她臉上還未消散的痛楚瞧在眼裏,眸光閃了閃,沒說什麽。

很快的,兩個人便分別在棋盤兩側盤腿而坐,一人執白子,一人執黑子,慢慢的厮殺開來。

皇帝原本是帶着玩笑的心思來看的,可是當梁如君下第一顆棋子的時候,他登時怔住了,不由的仔細的瞧了她一眼,心中對這個女子的看法立刻來了個翻天覆地的改變!

若是沒有經過好幾年的磨練,梁如君下棋的手法絕不會如此老道!

難怪太後會說這個女子不簡單,好好調教一番,日後能派的上大用場,這的确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心中有些激動,原本是帶着玩笑的心思觀棋的,但是此刻,倒是認真起來了。

底下那幫子喝酒的,閑聊的衆位宗親們,也俱都紛紛停了下來,沒人敢發出一絲聲響來,大殿裏一瞬間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唯有那清脆的落子之聲,清楚的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間。

期初,梁如君下的非常之慢,但是越到後面,她反而不用思索,幾乎是蕭東焱落子之時,她便飛快的落下一子,仿佛對後面棋局所産生的變化早就已經一清二楚。

這不僅讓蕭東焱對她刮目相看,就連皇帝,也忍不住吃了一驚。

但她們哪裏知道,所謂的琴棋書畫,文韬武略,梁如君都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但對于這下棋,她卻是從小就喜歡,刻苦鑽研了這麽些年,再加上有幾分天賦,能下出這樣的成績來,根本都只是小意思,她還沒出全力呢!

偏偏那麽多的選項蕭東焱不選,就選了下棋,可以說,他今日是專門來找輸了。

一盞茶時間不到,勝敗已分。

蕭東焱嘆息一口氣,将手上最後一顆妻子往桌子上一擲,嘆息一口氣道:“慧珠郡主棋藝高絕,本殿下認輸了。”

“承讓。”梁如君淡淡一笑,伸出纖纖玉手來,慢慢将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都收回到了盤子裏,站起身來退到了一旁。

她贏了棋,也算是為大元國争了光,皇帝笑容滿面道:“六皇子,勝敗乃兵家常事,你無須介懷。”

“皇帝陛下這句話,本殿下就不明白了,我需要介懷什麽?慧珠郡主不是要與本殿下和親的麽?”蕭東焱眉頭一挑,笑道:“到時候她嫁到大燕,會以她的聰慧造福我大燕百姓,而且也能專心的輔佐本王,本殿下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介懷?”

皇帝聽到這裏,不由尴尬一笑,道:“殿下說的是。”說着,頓了頓,問道:“六皇子,你的意思是,慧珠郡主,你很滿意?”

“是!皇上!”蕭東焱呵呵一笑,昂頭道:“這天下間從未有哪一個女子能夠勝的過本殿下的,慧珠郡主是第一人,能得她為妻子,本殿下榮幸之至。”

皇帝聽了這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隙:“如此甚好!殿下遠道而來,旅途勞累,不如宴席就此結束,你等先回驿館歇息如何?有什麽事,明日再議,可好?”

“皇上說的是!既然如此,那東焱告退了。”蕭東焱說着,卻是轉過身去,朝着梁如君望了一眼,這才行了一禮退下。

他一離開,衆人也都紛紛起身離席。

梁如君就跟在衆百姓的身後,慢吞吞的走出了乾清宮,剛剛贏棋贏的高興,可是此刻,望着眼前空落落的大殿,她的心卻瞬間空了。

經過今日之時,她和親大燕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斷無悔改的可能。半年,不,最多一年的時光,她就要遠嫁他國,這一生一世都再也見不到趙靖西。

可是,她卻不後悔今日之舉。

若不這麽做,她又怎麽可能出得了那個牢籠?皇後牢牢的掌控者她,即使是呆在這皇宮裏,她也一生都難以見到趙靖西,她唯有好好表現,才能讓皇室放松戒備,然後再找到機會反擊。

瞧,今日,她不就見到趙靖西了麽?梁如君勾畫的精致如畫的唇角緩緩露出一絲苦笑來。

盡管,他連擡起頭來瞧她一眼都不曾!

可那又怎樣?只要見到他就是好的……

而機會,也離自己并沒有那麽遠。

燕國六皇子進宮的第一天便敲定了和親人選,接下來,他便住在驿館裏,而後每日裏在大元的京都裏四處逛逛,沒事進宮陪着皇帝喝喝酒,再抽個空子去瞧瞧梁如君,這日子,過的舒坦無比。

至于兩國和親之事,自有禮部去操辦。

趙靖西因為收到琥珀傳來的訊息,索性這幾日連宮都不進了,也不回靖王府,直接去了錦安候府,白天,在古月華這裏坐坐,到了晚上,就去錦安候的書房內的小隔間裏歇息一晚。日子,過的倒也惬意。

他是惬意了,有人就不高興了,在六皇子蕭東焱入京第六天開始,皇帝便親自下了聖旨,在蕭東焱留京的這半個月裏,趙靖西必須全程相陪。無論是喝酒還是去逛街。

趙靖西聽了這個消息,簡直無語極了,可這是聖旨,他卻不得不遵從,只能無奈告別古月華去陪蕭東焱這個令人讨厭的家夥。

古月華一直都在家裏面呆着,以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态來過活,原本,她過的還挺惬意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宮中皇後忽然下了聖旨,召見她入宮。

“什,什麽,皇後娘娘要見我?”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大大的吃了一驚。

前來禀報消息的琉璃當即點點頭,道:“是的,皇後娘娘的口谕。小姐,現在怎麽辦才好?”

古月華聽了這話,登時頭大如牛!

如今入宮這個詞兒對于她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如果有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想進宮去!

如果是太後娘娘的口谕還好些,可如今卻是皇後,古月華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自己進了宮去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小姐,那梁如君如今可大部分時間都在坤寧宮裏面呆着的,你說會不會有可能是因為她,所以皇後娘娘才……”琥珀在一旁沉吟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點點頭,道:“八成是,不然,無緣無故的,皇後為何要召見我?她沒有理由!”

“可她這麽一做,就等于是公開撕破臉與太後争鬥了。”琥珀緩緩答道:“以太後娘娘護短的性子,她能答應她這麽做麽?”

“不能!”古月華眼睛一亮!

琥珀瞧見她這幅模樣,卻是不忍心給她潑涼水,無奈道:“小姐,我們無法去通知太後娘娘啊!這是其一,其二,靖王殿下今日被燕國的那個六皇子強拉着去了京郊去打獵……”

古月華聽了這話,一顆心登時拔涼拔涼的,如今能護着她的兩個厲害人物,如今全都無法救她,這可怎麽辦才好?

“小姐,要不然,您裝病吧?等皇後娘娘宮裏派來的人來了,或許可以躲過一劫。”琉璃在一旁出主意道。

古月華擡眸瞧了她一眼,搖搖頭道:“不可能的,你将她們想的太過簡單了,這招糊弄不了皇後娘娘的,再說之前我又沒病,為何她一召見,我就生病了?這樣不僅躲不過去,萬一再将皇上引來了可怎麽辦?”

“小姐說的是,不能這麽做。”琉璃聞言,登時低下頭去。

古月華擡眸瞧了她一眼,安撫道:“琉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想多了。”說着,她嘆息一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與其躲在家裏,倒不如進宮去看看,這一國之母,到底想對我玩什麽把戲!”

“小姐,你真要去?”琉璃聽了這話,面上當即現出一絲哀愁來。

古月華點點頭,轉過身來瞧了她一眼,道:“不然呢?我還能違抗她的命令不成?”

琉璃登時說不出話來。

古月華微微一笑,忽然便道:“好了,都別哭喪着一張臉了,搞得好像我就要上刑場了似的,我還就不信了,她梁如君還能對我怎麽得!琉璃,你去将那件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拿來。雲朵,你見那套碧玉頭面取出來……”

第 431 章 終極怪獸

殷正真斜睥諸人,輕聲而笑:“看來今天有一場惡戰啊。”

冷故溪雖然感應不到此時深淵裏起了變化,卻下意識覺着心裏有些發毛,道:“殷宗主,咱們只需弄清楚深淵為什麽在不斷變大就好。”

殷正真翻個了白眼:“你不進去瞧,怎麽知道是什麽東西搗鬼?反正在外邊我是看不出來。”

冷故溪臉上微微一紅,他只是一個元嬰後期,若不是此時身上帶着“天魔聖胫”,看樣子殷正真連搭理他也懶得。他不再去自讨沒趣,将頭轉向石清響:“師叔,我聽你的。”

惡戰不怕,石清響要考慮的是深淵裏的空間是不是穩定。

在這上面,他自忖沒有殷正真看得準。

“殷宗主說有仗打,咱們便做好準備,我先叫聖魂來開一下路。”石清響将“天魔聖足”裏的魔魂喚出來,他感覺得到,魔魂對眼前的深淵似有忌憚之意,不過它既被石清響收服,便不能違抗主人的命令,在陰影邊緣徘徊片刻,老老實實鑽了進去。

幾個人的目光都盯在石清響臉上,石清響神情變得有些怪異:“好多鬼蟲!”

其實那種黑乎乎的活物石清響也是第一次見,看它們個頭兒不大,便延續了鬼怪深淵的叫法随口安了個名字,別說他這麽一叫,諸人雖然沒見到實物,也都估計了個差不多。

“師叔?”冷故溪有些蠢蠢欲動,他是帶着任務來的,“天魔聖胫”裏的魔魂實力稍弱,正因為這個,才不能錯過了令它變強的機會。

石清響點了點頭:“咱們進去!”

從明晃晃的太陽底下突然進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虛空,諸人趕緊鋪開神識,出乎冷故溪預料,殷正真跟在最後,不緊不慢也進到了鬼怪深淵。

這些自深淵底下飛上來的蟲子黏膩濕滑,帶着一股刺鼻的腥氣,與紅箋等人上次來看到的情形大不相同。

而冷故溪在四人中修為最弱,登時便感到一陣不适,打了個寒顫,嘟囔道:“這鬼地方,陰冷陰冷的。”

雖是如此說,四人一齊動手清理,加上兩條魔魂,守住剛進來的這一片小地方毫無壓力,這些蟲子蜂擁而來,感覺上黑壓壓的很是恐怖,但論實力也不過相當于元嬰中期修士,殷正真随便一揮手便掃落一大片。

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要不要往裏面走走?這裏鬼蟲死得多了,說不定會影響大家的情緒。”

其實現在冷故溪就已經有些體會,陰冷、驚悸,心裏毛毛的,莫名膽寒。好像小時候被人扔了條會爬的魔物在脖頸上的那種感覺。

叫殷正真一說,他才醒悟到是什麽原因,這鬼怪深淵裏哪怕一只小蟲子都不簡單,這裏充斥着大陸上沒有,大家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應對起來要格外小心。

紅箋有些後悔帶寶寶獸來這裏了,她自己到也罷了,不屈境,外界再險惡也影響不了她分毫,寶寶獸“吱吱”呲着牙亂叫,少見地透着一種惶恐不安。

冷故溪語帶不安:“往裏走,咱們還出得去嗎?”

殷正真嗤笑:“就算現在想回去也不是一件易事,你不妨試試。”

“怎麽可能?”冷故溪全未感覺出剛才四周的空間有變,聞言吃了一驚,他指揮着魔魂往來處準備殺開一條路,魔魂在他身後來來去去找不到離開深淵的出口,冷故溪不知不覺出了一頭汗。

石清響開口安慰他:“故溪放心,殷宗主自有辦法出去,大家盡量湊在一處不要分開。”

殷正真聞言冷哼了一聲,到是沒有反駁。

自深淵底下湧上來的東西漸漸起了變化,個頭兒變大,肚子鼓脹如球,而且明顯能分辨出四肢來。數量沒有先前那麽多,但更加兇狠,依稀可見這些黑色怪物脖頸上并排長着兩三個腦袋,肋下生着一雙肉翅,滿是滴滴答答的黏液,叫人神識一觸就覺着萬分惡心。

殷正真低低咒罵了一聲,他雖然不受深淵裏越來越濃郁的鬼氣影響,但叫他陷在這等地方,多一刻都是摧殘。

這種多頭鬼怪幾乎有了元嬰圓滿的實力,冷故溪雖然做足了準備,光高階法寶就弄了好幾件,應對起來仍倍覺吃力。

紅箋到是發現,對付這深淵裏的怪物,道修的法術似乎比魔修的更加有效。

石清響突然向旁側瞬移數丈,出現在幾只怪物中間,擡手打出一道符箓,這是來自于符圖塔的“真火符”,相當于火靈根元嬰中期修士全力一擊。

自從石清響受傷,他身上的符箓全都任由紅箋處置,“真火符”沒什麽特別的用途,紅箋對符箓的了解又是來自于梅杞的記憶,囫囵吞棗,終不如給戴明池做過弟子的石清響對每種符箓都了如指掌,像她偏愛的“大造化符”就用了個精光,這“真火符”卻都剩了下來。

此時石清響用“真火符”自有他的考量,符箓一出,一道明晃晃的橙色火焰照亮了深淵,諸人依稀聽到了怪異的尖嚎聲,數只黑色怪獸被火焰吞沒,直接不見了蹤影,火光熄滅,那個區域一時間竟沒有怪獸敢靠近。

“這些怪物害怕火系功法。”石清響沉聲道。

“師叔高見。”這是冷故溪忙着拍馬屁。

“哼,道修的法術!”這是殷正真不屑的聲音。

只有紅箋問了一句:“你怎麽想到的?”

那其實是一種直覺,就像五行法則相生相克,世間萬物都有它的弱點。石清響下意識覺着這種深淵鬼怪會被某一種法術相克,看紅箋的殺傷力就知道,應該是道修的某一系法術。

紅箋聽他百忙中稍作解釋,有些遺憾地想:“哪怕在道修大陸,各大宗門裏火靈根元嬰也并不多見。要是能大量制作這種‘真火符’就好了,可惜當年離開丹崖宗的時候,沒有心思弄清楚符圖塔的秘密。”

為什麽她會有這種念頭?因為他們四人面對的深淵鬼怪還在不停變強,現在不但是冷故溪,便是殷正真也有些手忙腳亂,應對不暇。

殷正真情緒變得十分焦躁:“幕後真兇快出來了,都打起點精神,尤其你們兩個,別把本事都用在算計人上。”

冷故溪一頭汗,卻不妨礙他瞠目結舌,這是地魔宗宗主殷正真?

紅箋取出幾顆丹藥分給諸人,除殷正真外,其他兩個都當即服下,紅箋曉得殷正真不信任自己,也不多說,只道:“這鬼怪深淵裏的情形同上次相比完全不同了,不知殷宗主有何高見?”

殷正真周遭疾風驟起,不見他如何施法,周圍十餘丈範圍內那些鬼怪突然一掃而空,他身形微動,出現在距離大家半裏之外的虛空,施了幾個法術,回蕩在整個鬼怪深淵那時斷時續的鬼哭聲頓時為之一清。

只有殷正真的聲音傳回來:“此地與異界相接,上次那些怪物雖然來自其它大陸,應當是湊巧從縫隙中鑽過來的,不過疥癞之患。”

“那現在呢?”

“我猜這裏的空間經過多次坍塌破碎,縫隙已經大到足夠叫一個厲害家夥鑽過來了。”

好似在為殷正真的這般話證明,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轟隆隆”一陣巨響,像巨人每一腳下去都要踩塌半個山頭,又像遠古怪獸所過之處不管山川河流俱是一片狼藉,它還未到,諸人便感覺到他們所呆的虛空開始晃動。

寶寶獸尖聲而叫,手腳齊動,紅箋明白,它是在催促自己快逃。

冷故溪臉色蒼白,收回魔魂,一時說不出話來。

石清響沉聲叫道:“殷宗主!”看這聲勢,來者只怕不是他們幾個所能抵擋的,石清響為諸人的安全考慮,覺着要撤不如盡快。但平心而論,他又希望能和這強大的敵人交一下手,好歹有了接觸,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回去之後才能對症下藥有所安排。

殷正真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好像在迎接對方的到來。

他大聲回應:“急什麽,看看再說,反正絕不會是真仙,感覺到了吧,就是它,它一動,鬼怪深淵就在随着它不停擴大。看仔細了,今天咱們來驚動了它,鬼怪深淵會向外擴張很大一塊,這樣的機會,可不總是有的。”

石清響知道殷正真說的對,不再堅持撤離。

怪物越來越近,漸漸的,它出現在衆人的神識當中。

四人齊齊抽了口冷氣,那東西正自深淵裏慢慢升起,之前那大量的鬼蟲和多頭怪物都能在它身上找到蹤跡,它就像是一個由無數大小怪物通過黏液粘到了一起組成的龐然大物,殷正真離它最近,同它一比,像是腳下湧起了一座高山。

但它又是一個強大無比的個體,身上無數的頭顱整齊劃一伸向四人,一路口水滴答,濃重的腥臭氣在深淵裏彌漫。

殷正真惡心欲吐,慘白着臉尖叫道:“若要讓這樣的東西帶着它那蝦兵蟹将占領魔域,誰都不用活了。”

紅箋也不由失神,一只化神後期甚至圓滿的怪物,怎麽打?

第 445 章 拍賣開始!

第445章 拍賣開始!

在有些方面,曹越着實是不能否認洪陽,但在金錢這一方面,曹越卻是堅決不認同洪陽。

即便旁人,包括李若曦在內,都說洪陽送過一串水沉香化石手鏈,但曹越也認為,洪陽沒錢。

這就好像一種執念…

所以,他堅定不移的要用金錢上的優勢,給洪陽找一些不痛快。

洪陽皺眉,自然是能感覺到,這曹越的卑劣二心。

“要不要出手,那還得看你這拍賣會上,有沒有我能看上眼的東西啊。”洪陽輕笑着道。

“哦?”

曹越饒有興致的發笑:“我這拍賣會,所有上臺的物品,那都是奇珍異寶,規模堪稱華夏頂尖,若是那麽多寶貝都沒有一件能讓你看上,那你的眼界,未免也太高了吧?”

李若曦和唐敏,聽到這話紛紛挑眉。

唐敏終于是忍不住出聲:“曹少爺這話說的是不是太刁難了?喜不喜歡,很多時候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人太勢利,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旁人驚異,看待唐敏的目光,都是忍不住吃驚。

怪哉,唐家家母,居然會幫洪陽說話?這…

曹越也會嘴角抽了抽,顯然是沒想到,唐敏會在這個時候出言打擊他。

固然,她是和洪陽一起來的,但一起來能證明什麽?他可是曹家大少爺,唐敏這樣做,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但是很無奈,曹越還不敢得罪唐敏。

“呵呵,倒是我玩笑開的過分了,唐姐說的對,做人不能太勢利。”

曹越回神一笑,道:“那洪陽兄弟就随意點玩吧,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

洪陽撇了撇嘴,并沒有理會曹越,擡腳便往貴賓席方向行去了。

其後,李若曦和唐敏緊跟着,一冰美一妖嬈,雙花争豔,無疑是一道極其搶眼的風景線…

而曹越望着幾人的背影,那臉上的笑意,也是逐漸的斂去。一抹陰冷之色,在他眼中隐隐閃爍着。

“這小子,還真是豔福齊天,連唐敏這女人都幫着他說話…”

眯了眯眼,曹越暗自冷笑:“呵呵,有點意思啊!不過靠女人可沒什麽好得意的,待會兒,等着出糗吧!”

這邊。

洪陽已經是坐到了貴賓席上,李若曦在右,唐敏在左,兩股俨然不同的香味撲鼻而來,讓他有點恍惚。

不過這時候,李若曦和唐敏卻是沒有什麽暗鬥了,因為她們都是能夠感覺到,那曹越對洪陽有很深的仇恨,想必待會兒還會發難。

不意外,但也着實令人頭疼。

“有錢人,就是吃多了閑着啊,成天喜歡沒事找事。”對此,洪陽也是哭笑不得,卻沒多說。

時間推移。

一道道身影,陸陸續續的走進拍賣場,原本冷清而空曠的現場,氣氛也是逐漸的火熱了起來。

咚!

正當氣氛火熱之時,一記沉悶的鐘吟聲響徹,一個頗為漂亮的女人,也是穿着一身旗袍緩緩上臺,滿面笑容,引來現場的無數掌聲。

待氣氛平息,那女人适才笑吟吟的開口:“感謝各位來賓的支持和捧場,我是今晚的主持人梁芸。”

“看大家的樣子,想必也是對我們半年一次的拍賣會,頗為期待了,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要太啰嗦。”

梁芸淺笑着,行事倒是雷厲風行,她說道:“我宣布,拍賣開始!”

掌聲如雷,歡呼雀躍。

梁芸玉手一招,立馬便有人端着一只首飾盒走上臺來,送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又急匆匆的抛開。

梁芸親手打開那首飾盒,一抹璀璨的光華,立即映入了衆人的眼中。

那是一對鑽戒,鑽石璀璨,約莫有一截指尖大小,穩固的鑲嵌在鉑金指環上,在燈光下顯得極其奪目,顯然也是一對極其華貴的情侶節戒指。

“想必大家都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對情侶鑽戒。”

梁芸笑着介紹道:“這鑽戒出自于大師羅德之手,設計圖則是羅德的老師花費三年時間,嘔心設計而出。”

“這兩顆鑽石,也都是世界極為罕見的鑽石,可遇不可求,就目前而言,這種級別的鑽石,全世界應該還不超過二十枚,說是千金難買,着實不為過。”

“我們拍賣會為了得到這對鑽戒,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所以,先生們女士們,你們可以出手競價了。”

“起步價,一對五百萬!”

“……”

瞧着那梁芸娴熟自若的主持,洪陽挑了挑眉頭,不由發笑:“這曹家的拍賣會,還真是有點搞頭哈。”

第一件拍賣品上場,就有着這般驚人的來歷,不得不說,這拍賣會的運營策略非常出色成熟。

不出意外,随着梁芸最後一句話落下時,一只只競價牌,很快便是被人舉了起來。

梁芸在臺上說道着:“有人出價六百萬,還有更高的嗎?”

“有人出價七百萬。”

“八百萬。”

“八百五十萬。”

當競價開始,現場的氣氛,頓時是火熱了起來。

洪陽一聲不吭,眼神淡漠的看着那一對鑽戒,鑽戒的确非常的漂亮,雖說他覺得價格太高了,但心中還是有些意動。

畢竟,他和李若曦領證到現在,各自的十根手指,都還是空空如也。

目光一轉,洪陽果然是看到,身旁的李若曦也在看那一對鑽戒,美眸中,有着幾分喜愛之色在流轉。

到底,她也是個女人…

“這對鑽戒,我要了。”洪陽嘴角一扯,決定大方一次。

而此時,那對鑽戒經過幾輪的競價後,熱度也是已經緩緩減退,當價格到了一千一百萬的時候,便沒人舉牌了。

“這個價格…還能接受。”

洪陽暗自點了點頭,終于首次舉起了競價牌,朗聲喊道:“一千一百萬零一塊!”

“噶——”

瞬間,全場的氣氛都是僵固了。

一道道目光順着聲音望來,看着洪陽就仿佛是在看待一個怪物,一千一百萬零一塊?這家夥是上帝派來搞笑的吧?人家都是五十萬一百萬的加,再差,那也會加個十萬塊,還帶只加一塊錢的?

第 431 章 消息宣布

揚天強這第一把火燒的,确實震住了所有的人,在所有人心頭重重的敲了一個警鐘。這一把火,就直接拿臨武縣的一方霸主蔡龍開刀,而且是直接毫不保留的往死裏打。這一次蔡龍十有八九,是要被整殘了。恐怕日後臨武縣,再沒有蔡龍這號人物了。他蔡氏集團,數百億市值的巨頭集團,也是大廈将傾了,才不過短短兩三日,就要土崩瓦解了,這簡直就像是泰山蹦塌一般的驚震。

所有人,都很清醒的見識到了揚縣記這位從警察系統裏出來的鐵血手腕了。如果用古代的定義來劃分的話,那揚天強以前是武将。武将轉文将,自然少了幾分彎彎道道,而是多了幾分殺氣。沒錯,就是殺氣,不少人都感覺到了揚縣記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淡淡的殺氣。如果有人敢忤逆他,那下場一定是難堪。

而蔡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揚天強掃了下四周,對自己這第一把燒的到是有幾分滿意。當然,他直接拿蔡龍開刀,一來是為了幫唐钰,二來也确實是想立威。如果就政府考慮來說,他确實不應該動蔡龍,畢竟每年蔡氏集團對臨武縣的GD的貢獻可是極大。而他揚天強屈任這臨武縣的縣記,那是有野心有目标的,雖然說臨武縣只是一個小的跳板,但能做出好的政績去給那些人看,那他揚天強又何樂而不為呢?

只不過,他也有他的打算。他也知道一些唐钰來臨武縣的目的,也得知了林氏集團那邊的一些動作。就是自己不動蔡龍,唐钰也不會放過這個蔡龍。與其如此,那不如就自己拿他開刀吧。蔡龍集團倒了,他相信臨武縣的房地産業不會就此萎靡。相反,有可能更為的繁盛。因為林氏集團也有意要開發臨武縣了,而唐钰的存在,就是将林氏集團資金引入的最關鍵因素。

這些東西別人看不到,但他揚天強怎麽能不知道?

“呵呵,剛才稍微嚴肅了一點,大家不要緊張,都放松一點。今天,是個輕松的日子,我讓昌家舉辦這次的晚宴,就是想跟我們臨武縣的名流認識一下,也算是拜拜山頭吧。日後我揚某在臨武縣,還要仰仗各位的多多支持。我揚某既然接任了這個位置,就一定為我們臨武縣的建設鞠躬盡瘁。而要建設好我們臨武縣,我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所以要靠各位老板,各位同僚的共同努力,将我們臨武縣打造成一流的縣城……”

揚天強的一通官話,到是将氣氛調整了過來,讓人覺得這個揚縣記手腕鐵血之外,其實應該也蠻好相處的嘛。至少來說,對臨武縣的名流,還算是蠻看重的。

揚天強的講話結束,也是贏得了雷鳴般的掌聲,特別是以臨武縣的幾個大家勢為首的。打倒了蔡龍,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有着天大的好處。蔡氏集團的所占的房地産份額,也可以全部搶過來瓜分了,這裏面那可是巨大的利潤啊。其他人,自然都是随聲附和,這個時候自然對揚天強都是一片讨好之聲。

揚天強揮了揮的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才繼續道:“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就先在這裏向大家宣布一下吧。”說到這裏,揚天強卻是一笑停頓了下來,沒有一次性說完。他的話,也将所有的心再次的提了起來,一個個看向了揚天強,也猜測着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當然也有不少人猜到了一些。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揚天強身後的昌照耀和羅富春兩人。

“今天我要宣布的事情就是,根據市領導的指示,由昌照耀同志調任我們臨武縣縣長一職,由羅富春同志,調任我們臨武縣公安局局長一職。任令明天應該就可以下來,不出意外,會在明天下午舉行就任儀式。”揚天強道。

這個消息,很多人都已經猜測到了,現在聽到揚天強親口說出來,果然是如此。

果然,昌家的兩人都躍升了一步,昌家的地位也自然躍升了一大步。日後,還有誰敢去輕易的招惹他昌家?昌家今天,也算是一朝得勢了。

昌老爺子雖然極力的控制,不過臉上的喜悅之色也是濃溢而出,這個消息雖然他早知道,不過今天從揚縣記口中宣布出來,那意義就是不同的。他昌家,終于是可以揚眉吐氣了。日後,也不用懼怕其他幾個勢力了。不說做一方霸主,但至少也沒有人敢來招惹吧。能有這樣,那足矣。

雷鳴般的掌聲,再次的響起,一道道道賀聲也如洪潮一般的湧了過來。昌照耀和羅富春兩人,也是說了一通感謝的話,當然少不了一些場面話。衛家馬家他們幾家,也只是黯然的呆在一邊,今天所有的光輝都全部被昌家人搶走了。今天,昌家人才是主角,而他們,注定是個看戲的陪襯。不管願不願意接受,這都已經成了事實了。

昌家的威望,此時也是水漲船高,提到了一個高度,一門出了兩位撐權者,這種情況還真是極少。而且衆人心中也明白,昌家現在除了縣長昌照耀和公安局長羅富春,更有一個大靠山,那就是揚縣記。誰都知道,現在昌照耀和羅富春等于是揚縣記的親信了。揚縣記在臨武縣,沒有跟任何勢力有過打交道,到目前為止只在他昌家。

昌家現在的權勢,可以說比之前的蔡龍還有甚而無不如了。

唐钰嘴角一揚,推了下昌寶盛,示意他開始行動。唐钰眼裏也閃過了一道異樣的鋒芒,好戲,應該是現在開始。

昌寶盛向揚縣記走了過去道:“揚縣記,有一件事情,還望您能替我主持一下公道。”

昌寶盛的舉動,到是讓所有人都有些楞住了,一道道目光都滿是怪異的看向了昌寶盛,不少人都心裏想着這個昌寶盛腦子燒到了嗎?在這個時候,他要揚縣記替他主持公道?主持什麽公道?就算他有什麽事情,也不應該直接向揚縣記來說,他家裏有兩位大人物,完全可以讓他家的人出面。再說了,今天這個場合,也不适合說這樣的話,這不明擺着是在掃興嗎?

不少人到是有些偷笑了起來,想着看昌寶盛的笑話。

昌家幾人,也是有些不解訝異的看向了昌寶盛,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昌照耀也是對昌寶盛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下去。

“小盛,你幹什麽,別胡鬧,回來。”昌照輝也是低沉的厲喝了一聲,只有昌老爺子目光深邃,看了眼身邊淡定自若,臉上還帶有幾許淡笑的唐钰。別人沒看到,他卻是看到小盛之所以站出去,是因為唐钰的示意。那就是說,這件事情,是唐钰已經提前策劃好的。對唐钰他昌東升,自然是信任無比。

“腦袋被門擠了,傻逼樣。”馬天嘀咕了一聲。

衛妖夜眼神閃爍,看着昌寶盛,又看了看唐钰,他嘴角的笑也妖邪了起來,他知道好戲是要開始了。自己和唐钰布的局,應該是可以開始了。

揚天強卻是沒有發怒,而是面露一笑對昌寶盛點了點頭道:“你有什麽要我替你主持公道的,說來聽聽?”

揚縣記沒有發怒,到是讓不少人都是有些傻眼,更有不少人有些不好的預感,看來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昌寶盛點了點頭,轉身手向了馬天和費陽峙兩人道:“我要控告他馬天和費陽峙,雇兇殺人。在前日晚上十一點多,我遭受到兩輛車突然沖出來将我的車撞翻,讓我重傷入院,全身斷了十六根骨頭。如果不是我幸運,恐怕當場就要死亡了。這件事情公安局已經立案,現場也有監控拍下,我的兩名保镖也可以做證,還有醫院,都可以證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相信這件事情,在場的各位,也應該有聽說過吧?”

昌寶盛看了下四周,不少人都随聲附和,表示知道這件事情。

馬天和費陽峙臉色頓時一變,他們一直以為昌寶盛會是認定那天晚上動他的人是衛妖夜才對,怎麽昌寶盛知道了是他們兩個所為?他們看了看衛妖夜,發現衛妖夜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兩人心中,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好像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情,我以我的人格擔保,這件事情絕對跟我無關。昌少,你要是懷疑是我做的,大可拿出證據。不然的話,請不要這樣說。”馬天狠咬了咬牙,一臉正色憤怒的道。

費陽峙也是道:“昌少,話誰都會說,我們跟你無怨無仇,沒有必要動你。再說了,你說你被撞斷了十六根骨頭,呵呵昌少,不知道是我的眼睛有問題,還是我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前天晚上你出了車禍這個我也聽說了,但你要你斷了十六根骨頭重傷入院,那你昌少現在怎麽還好好的站在這裏?”

費陽峙的話,到是讓不少人都是一陣議論紛紛,這個情況确實讓人費解。

“昌少,那你到是告訴你,你是怎麽個重傷法?我看你的情況,比誰都好吧?難不成,你告訴我,你的傷勢一個晚上就好了不成?”馬天也是道。

馬家和費家的老爺子也是一臉冷沉的站在那裏。

昌寶盛道:“一個晚上那到不是,我只用了不到半個晚上就好了而已。”

“哈哈,這個笑話确實好笑。”馬天笑了起來道。

不少人都想笑,卻又不敢笑。這樣的事情,聽起來确實像個大笑話,就連揚天強都皺了下眉頭,不過他看了看唐钰,也就釋然了。有他在,就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了。

“信不信那是你們的事情,醫院那邊有記錄,醫生和護士都可以做證。至于我為什麽這麽快就恢複了,這個就無可奉告了。”昌寶盛道。

(本章完)

第 434 章 南城岌岌可危!

淩霄想到了住在南城的陳洛和陳依依,一個是對他照顧有加的鄰居阿姨,一個是可愛單純像是他妹妹般的小蘿莉。

而現在戰鬥爆發,南城距離天泉市并不算遠!

淩霄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預感,雙手不由頓時緊握成拳。

“那……那南城呢?”淩霄臉色有些蒼白,開口問道。

一旁的周羽婷見狀,立刻将自己的小手,蓋在淩霄拳頭上,希望能給淩霄一點點安慰。

金悟嘆了口氣,道:“情況很不妙,南城随時都有可能淪陷!”

“那利劍部隊的人呢?相關部門的人呢?”淩霄一聽到這裏,立刻就坐不住了。

金悟道:“從泉省爆發入侵戰的同時,泉省周邊省份的異次元裂縫波動,同樣變得異常了起來,随時都有可能繼續爆發入侵戰!

雖然國家派了很多人,但是人手依然不夠,我們得最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淩霄聽完金悟的話,沉默片刻之後,開口說道:“我去支援。”

話一說完,淩霄立刻站了起來,拔腿就往外跑去。

金悟眉頭一皺,嚴厲地說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以你化靈境的修為,幫不上忙!”

周羽婷面露焦急之色,卻是沒有說什麽勸告的話來。

她很清楚,一旦淩霄打定主意,她是勸不回來的。

淩霄的身形一頓,開口道:“可如果我已經不是化靈境了呢?”

金悟聞言,立刻說道:“不是化靈境,你還能是……”

他話才說了一半,就停住了。

金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淩霄,道:“難道你已經突破了?”

周羽婷也是如此,一副見了鬼似的看向淩霄。

不是他們沒見過世面,而是淩霄這晉升的速度實在的太快了!

快到連周羽婷和金悟這樣的人,都是不敢相信。

淩霄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将自身修為亮了出來。

一股強橫無比的波動,頓時就從淩霄身上彌漫開來。

金悟咽了口唾沫,震驚地說道:“你……你真成超脫境了?”

周羽婷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俏臉上卻是已經寫滿了震驚二字。

淩霄見兩人這幅模樣,聳了聳肩,道:“我順便還斬殺了三名超脫境二階強者。”

這話一出,校長辦公室頓時寂靜無聲。

片刻之後,金悟和周羽婷這才回過神來。

金悟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大聲道:“好!好!好!我馬上聯系人,讓你和前去支援的士兵們,一同趕往泉省。”

周羽婷見淩霄已經成為了超脫境武者,自然也是沒了讓淩霄不去的理由。

少女只是上前擁抱着淩霄,一言不發。

“放心,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我還要和你結婚呢。”淩霄知道周羽婷心中的擔心,就在少女耳邊如此說道。

周羽婷俏臉一紅,伸手掐了淩霄一把。

雖然淩霄不感覺疼,但是依舊裝出了一副很疼的表情。

半個小時之後,淩霄就踏上運輸機,與一同前去支援的士兵們、武者們,朝着泉省飛馳而去!

第 443 章 :滅國

十一月中旬,一場暴雨自中土傾瀉而下。

洛河的決堤之處已用山石修補好,古煌的遺址也被沉澱下去的塵埃沙土覆蓋,不再有靈氣冒出。

姬玄正組織着樓中的修士修繕神樓,在原君與劍聖的先後沖擊下,神畫樓的歷史圖層也在大戰中磨損,難以修複,許多歷史祝定要永遠退出歷史舞臺了。

附近幸存的松垮山體在暴雨中形成了泥流,寧長久等人順着山坡馭劍而下,看上去是踩在泥龍背上的。

洛河在暴雨中漲着水,平日裏清澈的河流裹上了大量的泥沙,渾濁翻騰,奔湧向北冥。

邵小黎在河邊停下了腳步,她看着早已荒涼的兩岸,左顧右盼,線條柔和的眉時而蹙起,時而舒展,似在追尋着過往留存下的印記。

司命看着目光流離的少女,問:“還記得這裏嗎?”

邵小黎輕輕搖首,道:“記不太清了。”

司命握住了她捏緊拳頭的手,将其揉松了些,微笑道:“少小離家老大回,大都是物是人非的,就像上次白藏帶着我回鹓扶神國,我亦沒有當年的熟悉感,甚至覺得,當初高座神國的美好,是不是七百年來記憶不停美化後的幻覺。”

司命說起此事,不由再度想起白藏的惡行,此刻白藏正在河邊用爪子撲打上漲的江水,全神貫注地練習捕魚,司命來到她的身後,将她踹入了河中。

白藏喵嗚地叫了一聲,炸着毛踏水而起,狼狽地撲回岸上,也不敢去兇司命,只是默默地躲到了葉婵宮的身邊。

邵小黎看着這一幕,細細地笑了起來,輕聲道:“雪瓷姐姐可真是……”

“真是什麽?”

“真是喜歡懲惡揚善!”

“嗯,小黎也是慧眼如炬。”

白藏聽着她們虛僞的對話,默默合上了自己圓圓的耳朵。

她望向了一旁的葉婵宮,她立在葉婵宮的腿邊,少女小腿纖細極了,卻不顯骨感,唯有稚嫩之美。

葉婵宮凝視着河流,不知在想什麽。

邵小黎與司命走近之後,葉婵宮垂眸斂神,忽然道:“當初洛神與我們分別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邵小黎神色微動,立刻道:“洛神的話語可不關小黎的事呀。”

葉婵宮淡淡地笑了笑,道:“不是壞話。她只是說,洛河始終在這裏,只要你來,那随時都在。”

這一次換邵小黎失神了。

葉婵宮莞爾道:“故地重游,難免感慨,不必放在心上。”

司命看着葉婵宮的面頰,道:“師尊還在練習微笑麽?”

葉婵宮微怔,道:“寧長久告訴你的嗎?”

司命也微怔,“沒有呀,其實……其實大家都能感受到的,師尊很努力在表達自己。”

“是麽……”葉婵宮伸出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面頰,她嘴唇微抿、挑起,複又歸于平常,最後,葉婵宮輕輕搖頭,不知是不是在失落。

邵小黎看了司命一眼,微微埋怨道:“這樣的事,我們偷偷知道就好了呀,為什麽要說出來啊。”

司命自信道:“師尊氣度非凡,當然不會在意,哪裏像小黎你。”

葉婵宮望向了陸嫁嫁,柔和道:“嫁嫁,你過來一下。”

陸嫁嫁正與寧長久說着話,有些奇怪地走了過來:“師尊,怎麽了?”

葉婵宮道:“嫁嫁,以後你就是這一代雷打不動的大師姐了。”

司命愣在原地,她看着寧靜清美的少女,頭一次激起了‘欺師滅祖’的沖動,但如今月已複現,她也不敢造次,只能眼睜睜看着陸嫁嫁對自己露出挑釁般的微笑。

邵小黎也在抿唇偷笑。

“小黎在笑什麽呢?”

欺軟怕硬的司命眯起眼眸,望向了邵小黎。

“哎,小黎沒有笑。”邵小黎一邊說着,一邊跑到寧長久的身邊,尋求庇護。

司命淡彩色的長發在洛河的風中飄着,她嘆了口氣,環顧四周,悠悠地收回了目光,也走到寧長久的身邊,問:“之後我們先去往天骥神國還是原君的國度?”

寧長久斷然道:“天骥國。”

他解釋道:“如果原君沒有騙人,那他與這片大地的羁絆亦很深,我們若要殺死他,恐怕會對世界産生難以估量的影響。況且,它是太初六神之一,應還知曉許多我們未知的秘密。”

司命點頭道:“嗯,只是原君神國的位置尚不明确。”

寧長久道:“如今神國不再隐蔽,找到它們只是時間問題,在這之前,我們或許還能去天榜,見一下惡。”

司命注視着他,問:“見完惡之後,我們去西國麽?”

寧長久道:“是該去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能在那裏得到什麽。”

司命冰眸凝起,淡淡道:“能得到一個未婚妻。”

寧長久笑道:“孤雲城時,我看你們不是相處挺融洽的嗎?”

司命細齒微咬,“你還敢提此事?”

寧長久道:“好了,你不是還要找襄兒以鳳火燎去發色麽?我覺得此事也蠻重要的。”

“還好。”司命若無其事。

寧長久道:“只是還好麽?十目國的十字可都因為你看不順眼抹掉了。”

“不許提此事。”司命捏緊了拳頭。

兩人小聲地争吵了起來。

洛河邊,葉婵宮已與大家道了離別。

“待千帆過去,記得回觀看看。”葉婵宮望向寧長久。

寧長久以觀中禮節向着師尊行了一禮,承諾道:“弟子定當回來的。”

葉婵宮極輕地嗯了一聲。

如姮娥奔月的故事一樣,葉婵宮的身影輕輕飄起,像是遁入了層虛之間,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白藏。

灰茫茫的天空中時不時有碎葉飄過。

寧長久幾人又沿着洛河走了一陣,恢複着靈力與精氣神。

這片故時洛神部族的舊址裏,寧長久還看到了因地脈松垮而傾倒的洛神像,他将其扶正,用靈力擦淨了泥水,下意識地與邵小黎對比了一下。

邵小黎看着他投來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少女移開視線,繼續望向了洛河,道:“我總覺得,我與它尚存在着聯系。”

寧長久道:“師尊交予你的功法便是洛神賦,小黎,你可以試着統禦洛河,重新封居神位。三師兄轉世之後,江海的權柄便已無主,你可以借着洛河為起點,是有望成為下一代江海之共主的。”

邵小黎對此是有預料的,但心緒依舊随着河流微微激蕩。

“嗯,師父帶着兩位師娘姐姐去殺天骥吧,我暫留此處,嘗試與洛河建立聯系,等你們回來。”邵小黎鄭重說道。

陸嫁嫁憂慮道:“小黎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邵小黎注視着他們,道:“當下時間緊迫,大家也都調息得差不多了,不該再耽擱一分一刻。況且,若區區洛河我都無法統禦,今後怎能入主江海,真正與你們同行呢?”

寧長久看着一臉嚴肅的白裙少女,颔首道:“我相信小黎,不過若遭遇不測,萬不可勉強。”

邵小黎用力點頭。

寧長久止步,金烏飛出,陸嫁嫁與司命對視了一眼,身形一同掠入其中,登上了各自的神座,雪瓷殿與劍主殿煥發光彩,她們亦與寧長久心靈交融。

“赤線是天骥的神國,哪怕有齊天影響,還是應小心一些。”陸嫁嫁出聲提醒。

“嗯,那三匹神駒實力也尚可。”司命想起了青銅神駒與白藏戰于洛河的畫面。

寧長久祭出了那柄細長的白銀之劍。

劍光劃破天空,直奔赤線神國。

寧長久的身影消失原地,他對于陸嫁嫁與司命的關切答應了一聲。但他心裏清楚,暗主尚在時,天骥坐擁的是三匹神駒,如今神國權威不在,神坐之下的不過是三頭驢罷了。

……

西國,三千世界。

趙襄兒以指點碎水鏡,遙遙地收回了目光。

不久之前,不可觀的大師姐與二師兄也已與她辭行了。

明月籠罩下的道觀重新開啓,世界秩序在潛移默化間重新構築,人類逐漸奪回了世界的掌控權,一切正在邁向正軌邁去。

趙襄兒坐在白雲間,夢幻般的光彩在萬千世界中浮動着,她晃動着白皙的小腿,柔而靈動,小巧的足趾似月輝凝就。少女半敞的凰裙間是棉色的睡裙,睡裙柔軟地貼着玉軀,上面還繪着她消解煩悶時的塗鴉。

若是師雨與雪鳶見了這一幕,便會愈感到自己與神漸行漸遠的距離。

雪鳶甚至多次後悔過當初去鬧趙國皇城。

她覺得自己弄巧成拙了。

如果當初讓他們完婚,讓那少年奪了這趙襄兒的處子元陰,她非但無法再這般清傲無瑕,連那神女的身份恐怕都難以為繼,這……也是娘親的考驗麽?

每每想到最後,雪鳶都會将一切想法落到那位無所不能的娘娘身上。

但她并不知道,雲端上晃着小腿的少女,已将那位朱雀神國的國主,視為必将一戰的敵人。

悠悠的思緒裏,一朵白色的花從遠處飄來。

趙襄兒手指勾起,那朵白花似被風黏在她的指尖,然後掉到了她的面前。

她手指輕輕擰轉,看着那纖細的花瓣,注視着上面‘生辰快樂’四字,抿唇一笑。

這朵花是從東邊飄來的,是那日夜裏,葉婵宮摘下,随風送去的。

“生辰快樂呀……”

趙襄兒念出,将它別在了自己漆黑的發間。

幽香如水灑落。

趙襄兒握住埋在雲中的紅傘,抽出纖細的傘劍,順着雲端直墜而下,繼續練劍。

這些日子,少女練劍愈發刻苦,畢竟日後寧長久來了西國三千世界,自己還要好好款待他呢。

三千世界中,鳳火燃起,劍光将世界照得明媚。

……

世界脫離了暗主的掌控後,法則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

寧長久的境界并未有大的波瀾,禦劍速度卻比過往快了兩倍不止,舊世界與新世界相比,似隔着一層無形的泥濘,他們過去是在泥濘中游動的。如今這層泥濘消退了,人們才發現世界原來如此清澈。

他們自出生起便在這泥濘中生活,不會覺得有任何奇怪,只會認為,世界原本就該這樣。

葉婵宮是唯一從舊世界存活到新世界的人。

過往的她雖也察覺人間微異,也猜到這與暗主相關,卻沒有想到它的根源是世界基礎規則的改變。

該糾正這個世界,讓它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人們還在仰望着宛若神跡般的赤線國度時,寧長久的白銀之劍已撞了上去。

劍鳴之聲在神國的國壁上游走着,曾經固若金湯的神國隔閡瞬間裂紋叢生。神國的牆壁破碎,寧長久的劍氣掠入其中,幾乎是閃爍着來到高空的。

整個神國都聽到了牆壁破碎的聲音。

牆壁之下,神國靈氣孕育的生靈仰起頭,齊齊地望着那個白衣負劍的少年。

這些生靈是一頭頭小馬駒,皆是靈氣凝結的産物,它們的思維很大一部分是神國天生賦予的,所以在它們的認知裏,赤線神國就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世界的邊界之外則是污濁的塵國,那裏居住着卑賤的、需要它們統治的生靈。

唯有從這些馬駒中脫穎而出的戰馬,才能走到赤線神國的更高處,了解更多的隐秘。

此刻,它們望着破碎的牆壁,‘神國天生高貴’‘你們是世界的真靈’等烙印般的意識随着白衣少年的出現而動搖了,它們露出了恐懼而迷茫的神色。

白衣少年也望着它們。

赤線神國不算太寬,他的太陰之目便可窮極盡頭。

神國之中,有許多馬駒從母井中爬出,它們生來就會奔跑,随着意識中的指令來到了最初的跑道上,然後向着前方一直奔跑過去。

按照神國的規矩,每一百匹幼駒都會通過賽跑進行一次篩選,最終只會篩選出三匹,其餘的幼駒則會被盡數抹殺,靈氣投回母井中重塑。

遠處的幼馬并未意識到神國的破損,還在撒腿狂奔着。

寧長久無視下方仰望自己的生靈。

他望着幼馬奔跑的方向,禦劍而去。

神國的最核心處,天骥坐在王座上,一動也不動,宛若木然。

他的身側,匍匐着青銅與黃金兩匹戰馬,白銀神駒則如狗一般跪在門口,它的身軀在南溟一戰中破損嚴重,神國之力正将其修複着。

今日,一場決定神将和神使的賽馬之戰即将開始,天骥原本對此是抱有狂熱的迷戀的,他享受看馬駒于生死線上奔馳的快感,也喜歡虐殺那些落敗的戰駒。

但此刻,他依舊在王座上,一動不動。

若青銅與黃金兩匹戰駒注視仔細一些,他們會發現,這位高貴絕倫的神國之主,似還在發抖。

震顫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天骥擡起手,對着白銀戰駒下達了命令。

白銀神駒拖着殘軀,毫不猶豫地離開,向前沖鋒而去。

這頭曾經在南溟海上拖住過寧長久步伐的神駒,在寧長久圓滿修羅之體,登上國主之位後,再不是對手,柔弱得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

白銀戰馬的慘嘶聲響起。

轟地一聲裏,神國最後的大門被撞開。

撞開大門的,是白銀神駒的屍骸。

神駒的血液潑在牆壁上,白慘慘的一片。

帝王冠冕的天骥坐在王座上,金色面具後的瞳孔睜開,直視着眼前的少年。

寧長久輕飄飄的地落在地上,吹去了劍上的血。

“當初于虛境,我斬滅了你的投影,不曾想再次見面,竟會在這裏。”寧長久說。

天骥也未想過,那該死的聖人竟還有餘力,不僅暫時隔絕了暗主的影響,還将‘齊天’的權柄留在了人間。

神國裏,他本該是無所不能無可戰勝的存在,但‘齊天’之下,神國的影響被抹去,萬靈歸于本源。

如今坐在王座上的,不再是什麽赤線神國之主,而是當初戰争屍骸中誕生的亡靈将軍,他雖依舊強大,但站在他面前的,确實真正的神,他沒有信心可以在那白銀之劍下存活。

“好久不見啊。”天骥緩緩起身,道:“你們确實超乎了我的預料,哪怕走到這個位置,竟還無法做到無知無能,我……很憤怒。”

寧長久道:“世上從沒有長盛不衰的王朝,你們歸順了暗主,将自己視為統治者,将世間之人視為卑賤之民,那一刻,你們就應該做好被人間的劍釘死在王座上的準備了。”

天骥威嚴道:“我們奉行的是天道!你也看到了,神國周轉之下,萬物祥和,而神國一旦不在,無神月便開啓,邪靈厲鬼便肆無忌憚地橫游人間。”

寧長久搖頭,道:“無神月的邪靈厲鬼本就是你們養蠱而出的産物,暗主需要靈氣來維持自己,它要吃修道者,所以要将阻礙修道者修行的東西排除在外。那些邪靈厲鬼被壓抑了一整年,于暗處互相吞噬,變得比原本強大數倍。無神月裏,它們不知害死了多少平民,而斬妖除魔救他們的,也是修道者,而非所謂的神國。”

天骥凝視着他,許久之後,這位神主嘆了口氣。

他擡起雙手。

黃金神駒與青銅神駒睜開了眼睛,對着寧長久怒目而視。

接着,兩匹神駒一同慘叫。

殺死它們的不是寧長久,而是天骥。

天骥親手掐斷了兩匹神駒的脖頸。

“我願降。”

天骥說。

他不希望自己的部下看到自己投降,于是将它們都殺死了。

寧長久看着慘死的兩匹神駒,依舊斷然搖頭:“我不願。”

天骥聲音低沉道:“你們确實很強,我甚至有些相信,你們能擊敗暗主。當初我選擇了暗主,現在我想選擇你們,我認為,你不該放棄每一個潛在的強大盟友。”

寧長久平靜道:“不是什麽人都能成為朋友的。赤線是世界的中心,我要這裏殺死你,打破神國高高在上的神話,以振民心。同樣,下一月舉父國的六耳猕猴我亦必須殺死,那是給天上的聖人與前往天王星的妖族一個交代,這不容談判。”

天骥憤怒道:“你非要不死不休麽?!”

寧長久不再與之廢話,他閉上眼眸,金烏神國之中,司命與陸嫁嫁一同握劍。

拔地而起的劍氣滾過牆壁,将兩側的殿牆撕毀,同時,神殿之上色彩絢麗的藻井也被頃刻毀去,炸成煙火,雪白的劍意在神國中縱橫來回,切割着神國不可敵的神話。

天骥亦拔出了他的鎮國之劍,朝着寧長久斬去。

他們曾打穿過南溟,對于彼此的招式已是熟悉無比。

手持鎮國之劍的天骥依舊威嚴如天神,只是這一次,天神注定被殺死在這片輝煌了幾千年的墓地裏。

赤線神國開始動蕩。

……

三日之後的清晨,柳希婉随着師兄師姐們回到了劍閣之中。

他們數日前出發之際,從未料想過,古煌一行竟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尾。

劍閣十四位弟子,在獲得了劍聖最後的饋贈後,皆已邁入了五道之中。

柳希婉與柳珺卓一同從七十二洞天中走出,眺望着赤線神國,看着那扭曲晃動的神國世界,等待着戰鬥的結尾。

“師姐,以後你要喊那個可惡的家夥閣主了,你心裏不會有奇怪的感覺嗎?”柳希婉眨了眨眼,好奇地問。

柳珺卓道:“師父将劍閣傳承與他,這一選擇我并不覺得錯,況且,是叫閣主,又不是像你一樣喊主人。”

柳希婉瞪大了眼睛,死死咬着唇,道:“師姐,你可別胡說!”

柳珺卓淡淡地看着她,“我胡說什麽了?”

柳希婉道:“什麽主人不主人的,我可不會被他呼來喝去。”

與此同時,赤線神國中,那場注定了結局的戰鬥終于在第三日來到了尾聲。

天骥用盡了一切手段和力量,鎮國之劍都很難舉起。

寧長久立在他的面前,陸嫁嫁與司命分別鎖死兩側,而他的背後,是破損不堪的神國之壁。

寧長久的白銀之劍刺中了他的神軀。

不愧是暗主欽賜的神明之體,寧長久的白銀之劍竟未能将其斬開。

天骥擡起頭,注視着他:“你的劍太鈍了,這樣鈍的劍,也配割下我的頭顱?”

寧長久冷漠不答。

他的目光落下了人間的某處,随後伸出手,道:“希婉,來。”

正與柳珺卓信誓旦旦說着話的少女受到了感召,她的身軀難以抑制地飛起,化作了靈态,朝着上空飛去。

柳珺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在譏諷她方才的話語。

“是,主人……”柳希婉捂住臉,弱弱地應了一聲。

真正的白銀之劍轉瞬來到了寧長久的手中。

短發少女繞着他的身體,宛若一條美麗的人魚。

天骥看着那柄劍的鋒芒,終于感受到了真正的絕望。

天骥做出了最後的詛咒:

“你們才是惡魔的族裔,總有一日,你們還會将自己推往深淵……啊!”

慘叫聲裏,白銀之劍插入他的脖頸中,擰斷了他的頭顱。

……

……

(感謝書友語幽詩、ssstill打賞的舵主!感謝王璇子、雪晶淩打賞的大俠!謝謝四位書友大大的支持~麽麽噠~)

第 431 章 三千煩惱絲

“想走,哪裏有這麽容易。”文殊菩薩口中發出一聲獅子吼,蚩尤旗飄飄蕩蕩,不能落下。而普賢則祭起一物,化作萬千條白色的絲線,密密麻麻,竟将劉辛三人籠罩在裏面。

無當聖母不由一愣:“此物好像是傳聞中的三千煩惱絲。”

“管它什麽絲,先斬斷再說。”劉辛祭起一把飛劍,迎面飛去。可是,鋒利無比的飛劍,落在軟綿綿的絲線上面,絲毫也不受力,如同砍到一團棉花上相仿。

而且,更厲害的是,絲線似乎黏性很大,劉辛的飛劍竟然有一種被粘住的感覺。任他如何用力回抽,都無法擺脫三千煩惱絲的糾纏。

劉辛也終于看出這些絲線的古怪,體內混沌真火猛然爆發,射出幾百朵金蓮,想要把這些絲線付之一炬。解決煩惱的最好辦法,就是要用最幹脆、最徹底的方法。

普賢菩薩一陣冷笑:“劉辛,不要枉費心機,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煩惱絲乃是佛祖取數億人的煩惱所煉,看似有形,實則無跡,非大智慧、大決心者,不能解開。”

劉辛豈是吓大的,混沌之力狂湧,朵朵金蓮蘊含着巨大的仙力,散發出灼熱的高溫,開始灼燒煩惱絲。

事實情況和普賢所言一樣,金蓮竟然毫無障礙地穿過煩惱絲,射在虛空之處。而那些絲線,則依舊不斷糾結,漸漸形成一個無比細密的絲網。

想不到,煩惱絲竟然會越來越多,照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裹成粽子。而且,煩惱絲上面散發着一股十分古怪的氣息,直接攻擊于元神,根本無法阻攔。那是種種負面情緒糾結而成,叫人有一種想自我毀滅的沖動。

邪門,佛界竟然有這麽歹毒的法寶,這簡直比邪魔的法寶還邪門。劉辛心下焦躁,連忙發動體內的定海珠,形成一個五色毫光圍成的罩子,将己方三人圍在當中。

可是,煩惱絲毫無阻攔地繼續滲透進來,定海珠的保護罩絲毫沒有作用。劉辛又放出混沌之力組成的保護罩,卻也阻擋不住煩惱絲釋放的那種陰暗氣息。看到小青面上已經開始出現絕望的表情,劉辛連忙祭出金梭,想把她收進去。卻驚愕地發現,金梭竟然也失去效用。

劉辛一面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面在乾坤戒裏面搜尋。忽然,他的眼前一亮,那團綠色的粘稠狀物體出現在他的神識之中。

雖然不知道此物叫什麽,但是劉辛知道,它的韌性極強。于是,神識一動,将此物從乾坤戒裏面調出來,形成一個保護罩。

罩子的表面流動着淡淡的綠光,幾近透明。而且,只是薄薄的一層,吹彈可破。可是,煩惱絲接觸到它的表面,卻難進分毫。就連那種種負面的陰暗情感,也都隔絕在外,劉辛終于松了一口氣。

煩惱絲越纏越密,結成一層層的巨網,包裹在光球的外面。随着巨網不斷加厚,很快,就将劉辛三人密密麻麻地包裹在裏面,結成一個巨大的絲線團,如同特大號的蠶繭一般。

煩惱絲,果然是佛門第一纏人的法寶。文殊普賢不由相視微笑,他們并沒有注意到劉辛的那個綠色的保護罩。因為它撐的太大,眼色已經很淡。就連張天師也贊不絕口:“今日見識佛祖神通,不虛此行。”

文殊和普賢面上如常,心中卻是十分得意:這張天師屬于道家一脈,是太上老君的記名弟子,也被元始天尊從龍虎山招來,協同文殊普賢一起來對付劉辛,這僧道之間,多少也有些明争暗鬥。

文殊普賢上一次受挫,這次又被佛祖賜了幾樣厲害的寶貝,正好在張天師面前露臉,當然高興。于是,文殊菩薩向張天師說道:“我等已經将劉辛困住,下面,就請天師做法,将他渡化。天師可是降妖除魔的高手。”

張天師綠色的怪眼一翻,超長的雙臂舒展幾下,跟一個猿猴差不多:“哈哈,一事不煩二主,還是兩位道友請吧。”

文殊普賢見他十分粗鄙,不由暗暗皺眉:一點風範都沒有,真不知道他是怎麽得道的。

普賢菩薩取出慧劍,就要收回煩惱絲,然後将劉辛等人斬于劍下。文殊菩薩則比較謹慎:“待我先布下無名業火,免得他們逃遁。”

“不必如此小心,煩惱絲的滋味可不好受。估計,現在劉辛正盼着我們将他斬殺呢。”普賢則胸有成竹,他試過煩惱絲的厲害,只沾上幾絲,心中就無比凄苦,萬念俱灰,只求速死。

不過,文殊還是取出一個白色淨瓶,揭去上面的符箓,一道白色的光圈在大蠶繭外面形成。光圈白閃閃,卻無火焰升騰。

張天師冷眼觀瞧,不聞不問,心中卻暗暗思量:前幾日接到太上師尊的傳訊,叫我不得難為這個劉辛。可是在兩個老和尚前面,如何援手才好?這兩個家夥,裝模作樣,棄道入佛,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文殊普賢看他不順眼,他瞧那兩個人更別扭。這張天師相貌雖然奇特,但是正氣最盛,不然,也不能降妖伏魔。

正在思量之際,忽然感覺遠處一陣強大的波動傳來。文殊和普賢也幾乎同時有所感應,連忙仔細觀瞧,以為劉辛來了強援。只見一個龐然大物從遠處飄飄蕩蕩而來,到了近處,終于看清,原來是一個胖大和尚,躺在一個鼓脹脹的大袋子上面。

文殊不由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彌勒菩薩,菩薩還真會享受啊。”

彌勒佛美美地從大袋子上站起來,伸個大懶腰,然後樂呵呵地說道:“沒辦法,越胖越懶,越懶越胖。哈哈,張天師,你也在這,跑這捉鬼來了!”

他和張天師差不多,都是逍遙自在之人,所以關系比較親近,是一對損友。

張天師也湊到他的面前,使勁拍拍他的肚皮:“大肚佛,你的肚子可又大了不少。”

“我這是大肚能容,容天下能容之事。倒是你這個雜毛越來越難看,和尚我看了有點倒胃口,今天估計要少吃兩碗飯。”彌勒佛伸出胖乎乎的大肉巴掌,在張天師的紅色的頭發上使勁劃拉幾下,把原來的雞窩變成爛雞窩。

文殊和普賢在旁邊頻頻皺眉,索性不再搭理他們。普賢菩薩手中變幻出一圈印訣,只見大蠶繭開始迅速剝離,很快,裏面劉辛等人清晰可見。

就在煩惱絲撤去的一瞬間,普賢手中的慧劍變成數丈,上面光彩千條,向劉辛等三人斬去。

忽然,圓球表面的綠色薄膜瞬間破裂,一根金光閃閃的棒子,從裏面探出,抵住慧劍。普賢也這才發現,在劉辛他們和煩惱絲之間,還有一層薄膜存在。

他們沒有受到煩惱絲的幹擾!普賢的心中無比震驚,他試過,這個煩惱絲無論是物理性的防禦,還是其它性質的防禦,都阻擋不住,他們是怎麽辦到的?

就在他一愣之間,劉辛當先開路,企圖沖破包圍圈。當然,他所選擇的方向,是彌勒佛所在的那個方位。

可是,在劉辛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白線,就在劉辛準備飛躍過去的時候,白線上面忽然升騰起白色的火焰,将劉辛包裹在一片詭異的白火之中。

無名是佛界最厲害的火焰,直接作用于元神。往往被它烘烤之後,身體表面完好無損,但是,元神已經徹底煉化。

劉辛的口中發出一聲長嘶,因為他的身體和元神一體,所以,身體上也同樣承受無名火的焚燒。

對面的彌勒佛也暗叫一聲不妙:“無名業火沾身,就算我現在出手恐怕也來不及了。”

劉辛身後的青霞看到劉辛突然變成一個火人,就覺得心中一陣刺痛,仿佛,那火焰正在炙烤自己的心靈,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劉辛所受的痛苦。

她想也未想,直接伸開雙臂,向劉辛抱過去。無當聖母想不到她竟然會這樣做,猝不及防,也救援不及。

青霞沖進無名業火之中,只覺得一股高溫直沖元神,自己的龍魂似乎要爆炸一般。這個時候,她也看到了劉辛,忽然覺得無比欣慰:能和劉大哥死在一起,原來如此美妙。

劉辛的心中一動,随後,就感覺到小青沖進來,正在向自己這邊撲倒過來。劉辛伸開雙臂,将她攬在懷中。此刻,小青已經昏迷過去,但是臉上還挂着餍足的笑意。

“啊——”劉辛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嚎,體內的混沌之力猛然爆發,只見他的胸口紅光一閃,那個火焰形的标記再次閃現,四周的無名業火,開始瘋狂地向劉辛體內奔湧。

短短的一瞬間,無明業火就被劉辛長鯨吸水一般,全部吸入體內,那層白色的光圈,也徹底消失不見。

文殊菩薩手中那個用來裝無明業火的瓶子,砰得一聲,爆成粉末,随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