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風暴漸起

水曉韻在西南與月氏大戰後便徑自離去,堅持為了要替華亞複仇而去追擊月戶禮。當時沉楓未在,所以東籬散人和蘭雅絲等人也留她不住。只是萬未料想到,她再次出現,竟會是在這蠻荒的盤古森林之內。且是與那卡斯一同出現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想,這兩個行事立場完全迥異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是根本不可以走到一起的。但現實無情的證明,卻又說明了什麽呢。

五族主中唯有曾親身到過帝都的赤族族主才識得水曉韻。她此時心中的震駭,絕對不會在沉楓之下。

而此時其餘四族主的注意力,自然是全部集中在水曉韻身旁的那卡斯身上。尤其以白族族主的心情最為複雜。

“傑傑….”那卡斯發出一陣怪笑中,呲嘴叫道:“好久不見了!阿勒塞,可還記得我嗎?”

白族族主臉色鐵青,緊緊抿住下唇,一言不發,只是在眼瞳的深處,在旁人不注意間,滾動過了一點厲芒。

“那卡斯!你這個逆賊!竟然還有臉回來!”褐族族主大喝道。

“為什麽回臉回來?”那卡斯怪眼一翻,“我只是回來取回應屬于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

“族主之位!”

“胡說八道!”褐族族主皺眉道。“當年族位之争你敗于阿勒塞是大家都親眼目睹的,豈能容你再三抵賴!更何況阿勒塞已穩坐白族主之位數十年,對我五行之族的發展具有莫大之功。豈是能說換就換。讓你這等野人出來當跳梁小醜的!”

“嘿!”那卡斯陰陰一笑。

“族主之位是不可能給你的!”白族族主慢吞吞地道。“倒是你勾結外敵害我族人,這樁大罪。根據吾族所傳下法規,這可是無可赦的大罪呀!那卡斯,這次恐怕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放你的烏拉屁!”那卡斯勃然大怒,伸出鳥爪也似的烏黑手指,指着白族族主,怪笑道。“阿勒塞!你少拿這麽臭屁罪名來壓我!別說老子我現在根本就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就算有,你也比我重得多。殘害族人?你自己說,僅是為了這妖獸一事,已經死了多少族人了!”

白族族主臉色微變。“聖女畢竟年輕沖動了一些。但這不能算她的罪過——”

“你瞞得過別人,卻還想在我面前裝蒜麽!如果這什麽聖女的小丫頭不是你和玉慧雅生的野種,我那卡斯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用!”

“什麽?”除了年輕的赤族族主外,其餘三族主同時驚呼出聲。就連那冷漠的聖女,聞得此言後,星眸也啓開,疑惑的神色首次出現在她冷若冰霜的玉臉上。

“你血口噴人!”白族族主臉色一白,怒聲吼道。

“哼哼!聲音終于大起來了?敢說不是惱羞成怒?”那卡斯哼哼哈哈地冷笑着。

三族主面面相觑,俱是神色異然。這三人與白族族主及已逝的前墨族族主可說是同一輩分。因此在年輕時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是難免的事。誰人年輕時沒有這些傳聞。但倘若是兩族主之間——那事态就不一般了!

這邊談勢崩僵,但在另一旁,赤族族主已跨出行列,和水曉韻交上了手。兩邊都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既有水曉韻要報殺師之仇,赤族族主也将烈魔谷損失衆多族人的怒氣轉到了水曉韻身上。兩名美女的動手,在一邊的旁人眼裏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只是內中的兇險,卻只有局內人能夠清楚。

水曉韻魔導士的實力,本就遠在同樣尚是年輕的赤族族主之上。雖然因為怒火上升,但還記得此番來的真正意圖。同時也是對附近随時可以招來以萬數計的五采蠻族人深為忌憚,所以雖然赤族族主已處下風。水曉韻也沒有痛下殺手,只是盡力壓制住赤族族主的攻勢。

忽然間,靜屹不動的聖女輕輕地向前走了兩步,插入到了四族主與那卡斯的中間。

一雙明眸純淨如水,完全不含有半分的雜質。在這樣的目光深深地凝視下,即使是那卡斯,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扭了扭身子,叫道:“丫頭!你想幹什麽?”

“小心!”白族族主忍不住提醒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聖女輕輕地道。聲音竟已由先前的艱澀斷續重新恢複成了泉水般的清澈流暢。寒霜般的冰冷中帶着一絲清甜,竟是直入沁人心脾。

那卡斯愣了一愣,嘿嘿道:“小丫頭!難道你老子自己沒告訴你嗎?”

白族族主驟然一驚,駭然之下望向聖女,嘴唇動了幾動,想說什麽,但終究未能說出口來。只是一直下垂着的右手,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聖女和那卡斯身上的時候,悄悄升到右腹的位置,食、無名、小三指微曲,而其他兩指則折下,捏成一個奇形的手印,在腹前劃出一圈圈詭秘的圖形。

在幾胡所有人都将目光的焦距投在對峙中的那卡斯和聖女身上時。唯有隐伏在一旁的不為人所知的沉楓,尚将大部分的注意力牽留在白族族主的身上。他隐隐地感覺到:聖女鳳翎一系列的異常變化,絕對與白族族主脫不了幹系。甚至看情形,還有可能是白族族主對鳳翎下了某種心靈的咒術控制,使得她現在成了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變化,近似于傀儡般的人偶。

聖女怔怔地盯着那卡斯半響,突然,秀眉中寒光一閃,左邊纖手一擡,數道白光自纖纖玉指尖射出,剎時間漫天白光飛舞,萬千道光絲電索纏封卷舞,倏地向那卡斯卷去。一個未能料及,那卡斯竟被這萬千光絲給緊緊纏住。

那卡斯大怒,暴喝一聲,格格的輕微爆裂聲中,數層綠芒光罩在體表處節節形成。強大的排斥力将緊緊纏在那卡斯身上的光絲竟生生逼起,僵浮在空中。兩方同時力道相均,竟是不高不下,再難向兩旁移動分毫。

那卡斯再度怒吼發力,瞬間爆發的強大力量,發生出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向外傾洩沖出,竟将那數道絲索硬行震碎,散布在空氣中,化成無數的光點散去。

那卡斯怒氣上沖,吼裏發出一連串的低吼,冷冷地瞪視聖女,森然道:“好賤貨!果然和你老子一個樣!都是只懂得暗算的無恥小人!”

聖女冷然不發語,只是明眸深處突然綠光一閃,黑色的瞳子在時隐時現中變化着綠色的幽光,宛如碧綠的鬼火在不斷地跳躍。那卡斯兀然一愣,突然只感到身上一寒,周身寒冷,如浸冰水。心靈一徨,竟是不能自拔。

深沉黑藍的大海中,孤獨無依地獨自飄流。海浪平順無波,在這片柔靜得近似溫順的海水載浮載沉地游蕩着。在深沉的最深處,有一種無力抵禦的失力感,使得他雖然我奮力地使身體浮出水面,但使出的勁道卻如入泥潭,找不到着力點。沒有呼吸困難的溺水窒息感,卻使人柔然得如在母親溫暖的懷抱,想要甜甜地安然睡去。

募然,那卡斯大吼一聲,在內力震耳的激蕩下,幻覺消失了,神智也恢複清醒了過來。額頭上冷汗潺潺而下,呼吸亦一時間急促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還未能從噩夢的後遺症中反醒過來。

聖女玉容上無半點表情波動,雪白纖細的左手五指并攏,外緣泛着一層微微的毫光,象一把利刃紮向那卡斯的心髒。

那卡斯悶哼一聲,雙手各自變化向前着力,黑色的能量在瞬間驟然暴發,在身前布起一道層障。金屬碎裂的聲音響起,能量罩化為碎點散去,但也已将聖女的右手攻勢擋下。

那卡斯怒不可竭,雙手在空中虛抓凝力,滾滾黑霧自皮膚細孔中向外不斷塗露出,雙手捏抓之間,黑舞逐漸彙集向手中一點,一條如練似的黑芒宛如長龍般騰動,凝結成比黑更深黯的暗色鏈條,那種扭轉翻滾的模樣,讓人聯想到是某種蛇般靈動的活物。

那卡斯手略一松,黑鏈帶着一條弧光,呼地朝着聖女沖去。

一道人影帶着呼呼地風雷聲,如疾電般掠過聖女身旁,搶先擋在聖女身前,手中金光閃動凝出一個金色燦爛的能量球,迎向了飛來的那條黑鏈。

“哼!畢竟還是出手了嗎?”那卡斯眼中兇芒大盛。

白族族主白眉一挑,哼了一聲。“那卡斯,你即使是對我不滿,盡管沖着我來!我以往念在畢竟是親兄弟的份上也忍下了,不想損壞最後一點的血脈親情。哪知你得寸進尺,不僅勾結外敵入侵族內。而且還屢次出言亵渎聖女。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你出手吧!”

“喝!瞧你那道貌岸然的凜然大義樣!還真是族主的位置坐久了,什麽鳥都能裝出來!”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仇人終于站在面前,那卡斯眼中已似要噴出火來。

“聖女?你敢說這小丫頭不是你的女兒!是否要滴血認親以證明!阿勒塞呀阿勒塞!別以為這二十年來我都一直呆在魔林裏什麽都不知道!其實我比那些睜眼瞎子不知道心裏清楚多少倍!”

“只是我還真沒想到你是個禽獸!最後竟然連玉慧雅都被你給殺了!你還真是做得出來!且不談一夜夫妻百日恩。就憑她這十數年來一直傾力助你。就算是兔死狗烹,也沒這麽過份!”

“什麽?”一個比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如潮浪般滾滾而來。但再也沒有什麽消息比這個更能令四族主震驚的了。連與水哓韻交手中的赤族族主都跳離開了戰圈,回到三族主身旁,驚駭地望向場中的焦點二人。

堂堂一族族主之死,在五采蠻族來說,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只是就白族族主歸來的說辭,墨族族主乃是死于莫沉楓之手。這個仇人來頭甚大,而且手底夠硬,一時尚撼動不得。使得五采蠻族尤其是墨族中人,只有暫時将複仇的念頭深埋心底。

但在此時,那卡斯卻突兀地抛出了這樣一個消息——前墨族族主竟是死于白族族主之手!這可能嗎?可以相信嗎?

墨族族主的臉色異常難看。在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突兀”死于龍州之後。由于時機未至,加上眼前形勢緊迫,所以墨族族內并未在年輕新一代中舉行族主挑戰賽,而是基于其他四族主的建議,尤其是白族族主的支持下,将與玉慧雅同一輩的他推上了墨族代族主的寶座。因此他也對白族主心存感激不已,甚至在暗下已向白族族主許以投靠的承諾。先前因妖獸之事與其他三族主站在一起,也是迫于族內外的壓力而不得為之。

若真是如那卡斯所說,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真是死于白族族主之手。那麽,被白族族主推上墨族族主寶座的他,是否也會被人誤會而成兇手一黨呢?想到這裏,墨族族主渾身就不禁一涼。

青族族主半眼也不看白族族主,朝着那卡斯緩緩道:“那卡斯,如你先前所說。白族主與前墨族主玉慧雅曾有——咳。那他為什麽會殺了玉慧雅呢?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做的!而且一旦為人所知,所将要帶來的後果,白族主又不是不知。”

那卡斯看了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津津而下的白族族主一眼,怪笑道:“的确!阿勒塞似乎沒沒有任何理由去幹掉玉慧雅。但真要說起來,理由只許一個就足夠了!玉慧雅不聽他的吩咐!”

“就為這?”褐族族主眉頭一皺。“好牽強的理由啊!族主之間意見相左乃是常有之事。白族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這種芝麻大小的事而殺人的。那卡斯,若你的話就言盡于此的話。那就本座來看,根本不值得可信!本座甚至要考慮聽從白族主之見,出手将你擒下。發落你勾結外敵,叛族的大罪!”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卡斯大為光火,大怒吼道。

“前墨族主為什麽會不聽白族主的吩咐。即使兩人意見相左,但也用不着動手殺人這般嚴重的程度吧!而且若依你所說,白族主與前墨族主乃是…..咳咳。他就更沒由理由殺害前墨族主了。”

“是啊!一夜夫妻尚且百日恩!況且兩人可不止一夜夫妻的緣分而已!”那卡斯斜着眼睛看着白族族主,嗤然冷笑着。“那只能說明那男子實在已經是狼心狗肺到了極點!為了那值幾個錢的族主之位,不但同胞兄長加害不說,連恩愛多年的情人都狠下心戮害。甚至連自己親生骨肉的女兒的性命也不肯放過!”

“你說什麽?”褐族族主一臉迷蒙之色。

“珈岚浩你是真不知還是假裝!”那卡斯一臉不耐煩之色。“不要告訴我你堂堂一族之主連打開浩劫之門所須付出的代價都不知!要完全打開浩劫之門須耗費多大的能量,那絕對是個近乎恐怖的天文數字。”

“那又怎麽樣?”褐族族主似還是不解。那卡斯已經被氣得兩眼上翻,只是用鄙視的目光瞧着褐族族主,完全是一副看白癡無救的模樣。

幸好這時有救星打破了褐族族主的尴尬。水曉韻白衣飄飄,移步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在諸族主臉上一一掠過,冷冷道:“浩劫之門?妖獸?”

第 149 章 上門算賬

要的竟是毒酒配方,而且還真的給錢,這讓李雷大感意外。

上次的毒酒事件後遺症還沒散去,好多中毒的人最少掉了一個大境界,現在都在重修,好不容易戒掉後,誰也不想在碰那玩意。而且葵女宗一直說天龍教是罪魁禍首,可酒是在他們地盤生産和售賣到仙坊的,有時間說不清楚的事情。現在又有人來強迫的求購配方,絕對不能給,給了就等于自己承認是那罪魁禍首。

不能給,又不能讓天龍教和釀酒師陷入危險,首先想到了把這些人一網打盡,可接着否決了。畢竟是淩天宗的下屬門派,名義上還是同宗,他們聯合上門很多人都知道,而且現在還不是天龍教主暴露實力的時候。

抓兒撓腮的思索良久,一個人蹦出腦海,那就是老爺子李長海。趁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血戰之地,該讓他出去溜溜圈了,不過他現在的實力還不行,不能單獨出去,沒事做只修煉的葵水,還有沉默寡言的囚囚陪着他就沒事了,正好讓囚囚出去散散心,也為以後自己再出現在大陸上打基礎。當然,還少不了其他人的配合。

在天龍教地盤上,一個衣着簡樸的白胡子老頭,帶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和一個小丫頭出現。女人和小丫頭都帶着面巾,讓人看不出面貌,讓人看起來這三人很像是祖孫三代。葵水其實不想參與此事,可經不住李雷軟磨硬泡和一雙怪手在身上不停亂摸。李長海也不想跑回天龍教,他正帶人挖土之精華挖的過瘾。囚囚就更不想,知道對哥哥有好處才點頭答應。

三人沒引起什麽人的注意,直到進了京城,又到了天外樓,為了接待他,天外樓竟然歇業一天,然後掌櫃的親自駕車帶着三人向天龍總教走去,這一下才引起了人們的猜疑。

天外樓掌櫃的正是許三多,他跟天龍教的人很熟,到了總教內,四人就直奔靈酒峰而去。見許三多一直稱呼那老頭為老爺子,看守山門的弟子越琢磨也不對味,趕緊上報了暫管天龍教的大長老。大長老正在喝茶,一聽就手一哆嗦,手裏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許三多他也認識,掌管着天下所有的天外樓,能被這堂堂天外樓總掌櫃稱呼為老爺子的人,除了李雷的幹爹還能有誰!

天龍教主還在裝模做樣的閉關,被大長老拽起來就往外走,一聽李雷的幹爹來了,自己竟然沒出迎,守門的弟子也沒看出來。指着大長老就大罵不已,接着天龍教就變得雞飛狗跳,帶着最高規格的儀仗隊就向靈酒峰飛去,半路上心裏就一咯噔,這靈酒峰上可是有上百別派人士,李雷的宅院也被他們霸占下來,靈酒師更是被困在這裏,要不是知道靈酒師沒危險,他早就去拼命了。

果然,當儀仗隊還沒降落到靈酒峰頂,一股血腥氣就飄進人們的鼻孔,人們大驚失色的加速前進,一下就看到了院子裏躺滿了屍體,幾個天龍教的低級弟子苦着臉再把屍體往外拖。已經用不着歡迎的儀仗隊了,現存的五位長老趕緊落到地面,從弟子那聽說來人在屋裏,趕緊跑了進去。

一個老頭坐在靠背椅上眯着眼,旁邊一把椅子上一個蒙面女人抱着個小孩,倆人在吃零食。許三多和靈酒師站在一旁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喘。幾位長老一進屋,只看到蒙面女斜眼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就有種被鎖定的感覺,汗毛孔都發炸,這種感覺,絕對是實力比自己高出的太多。

在天龍教主的帶領下,齊齊的先向李長海齊齊施禮,施禮還是用的晚輩禮,他們已經跟李雷平輩習慣了,倒也不感覺丢人。給李長海施禮完畢就要給葵水施禮,葵水慢悠悠的開了口。

“不用了,李雷是我夫君,你們既然是他朋友,免禮吧。外邊那些死人是哪個門派的,安敢如此無禮?”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正那批人是死的一個沒剩,其中可有好幾位高階靈帝。

天龍教主咽了口吐沫,“他們是淩天宗下屬門派的人,來這裏……”

“好了,我知道了,派人轉告淩天宗主,此事他欠我一個交代。”

葵水的話說得很硬氣,正當天龍教主有些猜測時,李長海更硬氣的話接着傳來,“水兒,你心太軟了。好久沒活動身子骨了,沒想到我幹兒子竟然在外邊被人欺負,明日咱們就起程,先滅了這淩天宗。”

“葵女宗近。”

正吃零食的囚囚一板小臉,簡明扼要的提出了先去葵女宗,葵水無奈的一笑,把囚囚往懷裏又抱了抱,“好,那就先去葵女宗,我先把宗主廢了給雷弟出氣。”

三人淡淡的話語間,散發着濃濃的殺氣,聽得幾位長老冷汗都下來了,此事已經不是他們能夠管的了,處理不好就是滅門之禍,可站在那又不知道說些什麽,見到他們緊張的樣子,李長海睜開眼睛淡淡的一笑。

“雷兒既然喜歡留在天龍教,我就不怪罪你們了。派人告訴淩天那小子,如果雷兒在血戰之地有什麽不測,淩天宗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誰也保不了他。”

既然已經吩咐了,天龍教主無涯只得彎腰領命,三人起身飄然而去,留下了許三多和釀酒師,只見這時這倆人才直起身擦了把額頭的冷汗。

“三多老弟,剛才那三位?”

“哎,別提了,許久沒有少爺的消息,老爺子給急眼了,少奶奶也就是那位靈仙也急了,原本打算在這小住一段日子等少爺回來,剛上山就碰到門外那幫該死鬼口出狂言,加上聽說葵女宗的戰如玉想要少爺的命,二小姐就要殺光葵女宗所有人,還狠狠地斥責來我們,這下葵女宗可要熱鬧喽。”

許三多一直嘆氣,可說的話讓人一聽更加的心驚,不提那看不出實力的老爺子,這李雷的正妻竟然是位靈仙,妹妹是天生水靈體的靈帝,這三人跑去葵女宗,那還不掀起血雨腥風啊!

把出氣和立威目标定在葵女宗,是提前商量好的,李雷沒打算和淩天宗翻臉,而且葵水不喜争鬥,但跟葵女宗有些帳要算,趁此機會先把威名揚出去,這葵女宗就沖當了那只要被殺的雞。

沒兩天就出現在了葵女宗的地盤上,三人什麽都沒說就直接殺上了宗門駐地,葵水在前方開路,後邊老爺子拉着囚囚的手。畢竟曾在葵女宗生活過一些時間,葵水對這裏的弟子沒下死手,随着慢步走上中央大殿的前方廣場,葵女宗主帶人就将三人包圍。看到對方不好惹,這些日子也确實倒黴,經常有強者上門鬧事,只得陪着笑臉發問。

“三位何故如此大動幹戈?我葵女宗沒有得罪幾位吧?”

想先确定對方為什麽來,可卻聽到一個意外的答案,只見那老頭伸手一摸胡須,冷冷的開了口,“李雷是老夫的幹兒子。”

一句話就表明了所有來意,接着葵女宗的人就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沒記錯的話,李雷的幹爹是位煉丹師,還是大陸上絕頂的煉丹師,葵女宗主的心一沉,感覺自己實在倒黴透了。可這只是開始!

“你就是現任的葵女?以前是不是叫葵柔?你師父呢?”

一連三問,葵水摘下了面巾,把自己的面目露了出來,李長海阻止已經來不及,心中一嘆,臉上仍是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這葵水和李雷一起掉入山頂深淵的水中,雖然當時戴着面具,就怕有人知道她真實身份,不過事已至此,也無所謂了。

“您是?”

這葵女已經就任宗主并改名一百多年了,能一語道破她的本名又認識自己的師傅,輩分肯定比自己高。

“叫你師父出來吧,我有些帳要跟他算,就說葵水回來了。”

葵女宗主縮在袖口中的手一抖,腦中慢慢掀開塵封的記憶,回憶中的一個人影跟眼前的人慢慢的重疊,接着緩緩下拜,“恭迎師叔回宗……”

周圍的人心中一驚,趕緊起身下拜,“恭迎師叔祖回宗……”

“不用了,我已經嫁做人婦,并脫離葵女宗很久了,把上任宗主叫出來,了解一段恩怨後我們就走,要不然休怪我血洗了葵女宗……”

殺機和澎湃的靈氣從身體上冒出,離得很近的李長海暗罵一聲強撐着,囚囚揮手制造出一個藍色光蛋籠罩住兩人才好些,而葵女宗的很多人已經被靈壓弄得整個人匍匐在了地上。

“哎……師姐,你似乎違背了誓言,可是說過決不再回宗門的。”

一聲嘆息傳來,接着出現了一個白發蒼蒼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看臉上一層灰氣,就知道壽命快要盡了,葵水一見就笑了,笑得及其開心。

“哈,你竟然成了真個樣子,壽命快盡了吧,真是老天有眼!”

雖然笑了,可言語中還帶着濃濃的失望,跟自己有怨的人快老死了,境界也僅僅是靈聖,使得什麽興趣都沒了,說完後見對方不吭聲了,也長嘆一聲。

“看在這裏曾是養育過我的地方,這次我就放過你們,等血戰結束,把那戰如玉交給我男人李雷處理,如若不然,這藏污納垢之所也沒必要在存在了。”

“師姐,存不存在可不是你說了算,別忘了咱們師傅……”

前任宗主還要反駁,可卻看到葵水雙眼中再次爆出的殺機,只聽到一字一頓的說道,“師傅已經死了,是我親手埋葬的她,你還想在說些什麽嗎?”

全場一下寂靜,人們認為無敵的師祖竟然早就死了,無法接受這一現實,甚至比李雷竟是這靈仙丈夫還難讓人相信,甚至都不知道三人是什麽時候走的。許久後,前宗主搖頭苦笑一下,盤腿坐到地上,下一刻就沒了聲息,大受打擊下提前壽終正寝!

第 142 章 丹香覆蓋整個大廳!

李立聞言,心中頓時狂喜,“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面對價值一個多億的低品命魂武技誘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至于淩霄能把命魂靈丹煉制出來,這是李立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淩霄哥哥!”周羽婷聞言,立刻擔憂地大喊道。

淩霄知道她這是怕自己到時候煉制失敗,在一衆賓客面前丢了顏面。

“放心,既然我答應了,心中自然有數。”淩霄笑着說道。

周羽婷見狀,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了,再說下去就是她不信任淩霄了。

淩霄開口道:“如果我煉制失敗了呢?”

“淩丹師果然不同凡響,要是萬一淩丹師煉制失敗的話,那麽就請你離開這裏吧。”李立平靜地說道。

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說淩霄不該來到這裏,淩霄也不應該接近周羽婷!

“李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周羽婷美目圓睜,憤怒地說道。

但是她這副模樣,根本不會讓人覺得她在生氣,反而覺得她很可愛。

淩霄擺擺手,道:“沒事的,那現在就開始吧。”

李立聞言,當即喊道:“經理,快去把該拿東西拿過來,藥材我打個電話就會有人送過來。”

不多時,丹爐就已經出現在宴會大廳中,二十多株藥材擺放在一旁。

“淩霄哥哥加油!”周羽婷給淩霄加油打氣。

淩霄笑着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一幕落到一衆年輕才俊眼裏,又是讓他們對淩霄更加厭惡。

李立更是恨不得,将淩霄撕成碎片。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淩霄這麽普通的少年人,憑什麽能夠得到周羽婷的青眼有加。

“我倒要看看,待會兒你煉制失敗,會是何等丢臉!”李立心中無比怨毒地想着。

在場一衆賓客們,則是搖了搖頭,心中對淩霄的評價一降再降,終究還是年輕氣盛,被李立說上幾句,就這麽上鈎了。

但是很快,在場一衆賓客,都是瞪大了眼睛。

只見已經打開爐火,将幾株藥材放入丹爐之中的淩霄,雙手飛速結印。

他們一眼看去,簡直就是一團殘影!

而丹爐依然平穩至極,沒有一絲異樣的波動!

“嘶!這結印速度!”

“難道他就不怕炸爐嗎?”

“我可從來沒有見過煉丹師,會以這麽快的速度去煉丹啊!”

“簡直恐怖到極點!”

“難怪他說他沒有師父了,以這樣的天賦,還需要師父嗎?”

衆人這才猛然想起來,淩霄之前說的話。

他們心中不禁暗暗苦笑,以這樣的煉丹天賦,确實找不找都問題不大。

周羽婷美眸之中異彩連連,俏臉上滿是驚喜、欽佩,還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

而李立則是臉色慘白,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正在專心煉丹的淩霄,自然沒有看到這一幕,他的腦海中不時響起系統提示音。

“叮!宿主正在施展低品煉丹術——《化丹》,熟練度+1!”

“叮!宿主正在施展低品煉丹術——《化丹》,熟練度+1!”

“……”

30分鐘後,淩霄雙手一停,丹香早已覆蓋整個宴會大廳!

第 144 章 此山是我開

從山海關出來後不久,八輛車在一個名字叫三道灣的村子裏停了下來。油罐車為每輛車加了油。

關世傑找到幾戶人家,付了一些錢,讓這幾戶人家給做做飯,燒一些開水。并且騰出幾間房出來,讓這些僞滿軍休息。

韓排長安排了幾個士兵,輪流巡夜,站崗放哨。

關世傑自己則蜷在駕駛室裏,吃了一點東西,喝了一點開水。

後半夜的時候,關世傑被凍醒了。盡管身上穿着棉衣,還蓋上了一條苗輕候給的棉被,但還是抵禦不住寒冷。

關世傑下車方便了一下,順帶着跑跑跳跳,讓身體暖和起來。

驀然,他借着朦胧的月色,發現後面的車輛旁;晃動着兩個人。剛開始他以為是僞滿軍的哨兵,但發現沒有背着步槍,心裏就起了疑。

關世傑貼着車輛,迂回着靠近。當他看到一個人,手裏拿着一把匕首,準備割開車廂篷布的時候,忍不住大喝一聲:“什麽人?”

兩個試圖偷竊車上物品的人,聽到關世傑的喊聲,撒開腿就跑。

喊聲也驚動了兩個駕駛室裏哨兵,他們推開車門下了車,沖着跑遠的小偷開了兩槍。

叭叭!槍聲劃破了村莊的寧靜。

韓排長帶着十幾個士兵也跑了出來。

“怎麽回事兒?”

“報告排長,有幾個毛賊想偷東西,被我們發現了。”

“幹得好!關掌櫃,你看看,有我們兄弟在,保證你的貨物萬無一失。”

“謝謝韓排長,讓你手下的兄弟們多盡點心。”

“你放心好了,別說幾個蟊賊,就是百八十人,咱們也叫他們有來無回。”

“那就拜托了。”

經過這一通折騰,關世傑睡意皆無,慢慢熬到了天亮,簡單吃過早餐後,八輛車又出發了。

下午車輛抵達開源縣城,再有一百五十多裏路,就會到達昌圖。這一段路都是荒僻的鄉村路,路上要經過幾十個村屯。

關世傑叮囑韓排長,這一段路要加倍小心。所謂窮鄉僻壤出刁民,更容易出土匪。

下午四點左右,剛路過一個叫蓮花泡子的地方,前面的路上就橫了一根粗木頭。

第一輛是韓排長帶着的軍車,韓排長剛下車,想喊士兵搬開原木。

忽然,從道路兩側的樹林裏,鑽出百十號着裝各異,手裏端着長短槍,其中還有拿着獵槍和鳥铳的人。

“跳子們,都把噴子交出來吧,省得兄弟們槍走火了。”領頭的一個大漢喊道。

“你們是哪哪個绺子的?敢敢劫我們的車?”

韓排長嘴都瓢了,磕磕巴巴,色厲內荏地說。

“我們大當家的叫穿雲龍,懂事兒的就麻溜的交出噴子,把車上的東西留下。”一個口齒伶俐的瘦子說。

“弟兄們,咱咱們有話好說。“韓排長哆哆嗦嗦地說道:“你們放放咱們過去,回頭……”

“叭!”

随着一聲槍響,韓排長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原來,領頭的大漢沖着他腦袋的上方,開了一槍。

“好漢饒命啊!”韓排長吓得褲裆一熱,把槍扔到了地上。

那些僞滿軍一見排長都交了槍,紛紛從車廂,還有駕駛室裏把槍扔到了地上。

“車裏的,都滾出來!”大漢喊道。

車裏的僞滿軍都亂七八糟地跳下了車。

那些胡子一擁而上,轉眼就把三十多條槍,還在僞滿軍的身上搜了一遍。找到了一些錢,還有十幾個大煙泡。以及上百發子彈。

“哪位是大當家的?”關世傑抱拳拱手問道。

“俺就是。”領頭的那位大漢說。

“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你是什麽人?”

“我是貨主,車上裝的都是木頭。你們要木頭也沒什麽用。我這裏還有些錢,你們拿去,放我們走怎麽樣?”

關世傑從懷裏掏出一打美金說。

“大當家的,別讓這聽響的蒙了,這是啥錢啊,花花綠綠的。”那個瘦子說。

“不懂別瞎逼逼,這是美金。”大漢很識貨地說。

瘦子緊跑了幾步,從關世傑手裏拿過這些美金,轉身回去交給了大漢。

“你們幾個,挨個車搜一下。”

幾個胡子跑到各個車輛上看了一遍,發現的确都是木頭。

“大當家的,他說的沒錯,都是紅色的木頭。”

這時,兩個胡子從第二輛車的駕駛室裏,擡出了一個木頭箱。一個胡子用槍托砸開了鎖頭,露出了十幾根象牙。

“大當家的,這箱子裏有大牙。”

“這是象牙,值錢的東西。”瘦子說。

“啥木頭要跳子押車?花舌子,你去看看。”大漢說。

瘦子一路小跑到一輛車前,鑽入篷布裏看了看喊道:“大當家的,是紅木。”

“這都是值錢的木頭,可咱們不能扛着上山。”大漢很為難地說。

“讓他們拉回奉天,咱們把木頭賣了。”一個胡子自作聰明地說。

“你他媽是不是傻?送上門讓人抓?”大漢罵道。

“那咋辦?送到嘴的肥肉,不能再吐出來吧?”瘦子說。

“卸車,把木頭都卸下來。”大漢說:“這位掌櫃的,就委屈你回去拿錢來贖走了。”

關世傑內心萬分焦急,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大當家的,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讓我把這些紅木運回去,你派個人跟我到新京取錢行不行?”關世傑說。

“到了新京還不是你說的算?俺憑啥相信你?”大漢說。

“你可以把他們當秧子。”關世傑指着韓排長說。

“關掌櫃的可不能啊!”韓排長吓得都快哭了。

那些僞滿軍也都戰戰兢兢地打着哆嗦。

“這個法子也行。你回去拿5萬大洋來贖人吧。”

大漢又指着那個瘦子說:“你替我去一趟新京。”

“大當家的,他要是不拿錢,俺不就死在新京了?”

“有這三十多個人陪着你一起死

,你還怕啥?”大漢說。

瘦子哭喪着臉,有氣無處撒,對着韓排長踹了幾腳。

“滴滴!”

從昌圖方向駛過來兩輛運輸車,瘦子驚喜地喊道:“大當家的,今天是好日子,財神爺又來了。”

瘦子話音未落,從關世傑他們來的路上,也駛來了五輛車。

大漢先是驚喜,最後變成了驚愕。

第 150 章 閨房之趣

“罷了罷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鐘春風擺擺手,這話聽得周圍一群人都猛翻白眼,應飛鴻就對小二道:“小二哥你不用理他,我問你,你們這附近有沒有什麽盛産藥材的地方啊?”

這是應飛鴻的毛病,無論在哪裏落腳,必定要問周圍是否有深山老林?是否有豐富藥材?如今那本子上記得密密麻麻,用顧绮羅的話說,這都是将來蕭顧集團的藥材基地。

小二一聽這話就笑了,連忙道:“客官你要問這個就對了,從這兒沿着往北的道兒一直走,*十裏外,就是十幾座山,那些山上不但有金礦,還有數不盡的好藥材,咱們這裏的人,尋常得病從不上藥鋪買藥,都是自己進山裏采藥,粗略炮制了來用的,可惜那些來往的藥材商都只盯着長白山的人參鹿茸,一個個不把咱們這小地方當回事兒。”

應飛鴻一路而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地方,當下興趣大增,連忙拉着小二問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方心滿意足,趕緊跑到蕭江北和顧绮羅那一桌上,只說自己明天要去考察一下那些藥材山。

顧绮羅本來不同意,覺得有些危險,不過轉念一想,反正距離山春府也不遠了,就讓應飛鴻撲騰去,撲騰夠了他自然也就回總兵府了,遼東總兵府怎麽着也不是個默默無聞的地方,向人一打聽就行。

于是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這裏蕭江北派了自己的兩個親兵護着應飛鴻,卻不料鐘春風走了一路早就悶了,也要跟着去,顧绮羅心說你跟着湊什麽熱鬧?能認幾種草藥?可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蕭江北拉了拉衣角,于是她便沒說什麽。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清一色的炖大鍋菜,十分具有東北特色,讓顧绮羅非常開心,她在現代時就很喜歡吃東北菜,尤其是那種農家飯莊的草鍋菜。穿越後再就沒吃過。此時終于看見一盆盆的殺豬菜:烀的稀爛的五花肉。血腸,白菜炒豬肉片兒,大蔥炒豬肉片兒。還有芸豆土豆炖豬肉,烤鹹魚和豆面餅子。四張桌子上擺得滿滿的,看上去就透着那麽一股子簡單粗暴,連蕭江北這久經沙場的少年戰神都被震住了。

“你們哪裏來的殺豬菜啊?”顧绮羅有些驚訝的問。她們到這客棧裏也不過就是半個多時辰,可這厚厚的五花肉片明顯是烀了一下午。難道這店家竟還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咦?夫人竟然知道我們遼東這邊的殺豬菜?”那小二也很驚奇,聽顧绮羅說是看書看來的,他便摸着腦瓜皮自言自語道:“奇怪咧,還有人專門寫這種東西的啊。”

接着顧绮羅等人才知道。原來這鎮上昨天有人成婚,殺了好幾頭豬,沒用完。今天他們來了後,掌櫃的立刻就派人去對方家裏把沒用完的生肉熟肉菜蔬都買了來。這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整治出這樣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

蕭江北以及那些親兵随從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如今雖然只做平常人打扮,但嗜好可不會改變,這客棧裏的菜量又大,肉也多,恰好符合了這些粗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習慣,衆人只吃得大呼過瘾,戰場上飯菜可沒有這樣美味,就連杏花春雨,平日裏沒吃過這樣的飯菜,此時也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趕路都累了,都想早點歇息,于是風卷殘雲般吃完了晚飯,便都回了各自房間。小二和幫忙的人給每個屋裏都送去兩大壺熱水,讓衆人泡腳,在這旅途上,能有這樣的條件着實很不錯了。

顧绮羅和蕭江北對面而坐,兩人的腳都泡在散發着騰騰熱氣的水盆裏,蕭江北舒服的點頭道:“這家客棧服侍的真周到,走時多賞他們十兩銀子。”

“這還用你說,我已經吩咐杏花了。”顧绮羅說完,就微微皺了眉頭,問蕭江北道:“剛才鐘春風跟着添亂,也要和應大夫一起去采藥,我不想讓他去,你為什麽不讓我說?”

蕭江北沉吟道:“你還記得小二的話嗎?說是那幾座山上不但有金礦,還有許多藥材。可是我來之前詳細了解過此處的情況,朝廷在這裏并沒有開設什麽金礦。”

“你是說?懷疑有人偷着開金礦?”顧绮羅大吃一驚:這事非同小可,金礦從古至今,那都是屬于國家的,嚴禁私人開采,尤其大夏朝,管理的更加嚴格,一旦抓獲,就是斬立決,這世上難道還有這樣不怕死膽大包天的人?

“只是懷疑。”蕭江北只泡了一會兒,就把腳撈出來三兩把擦了,然後盤腿坐在椅子上,沉吟道:“如果真有人私采金礦,讓應飛鴻借過去采藥之機看一看,鐘春風向來足智多謀,有他在,一旦發生了什麽意外,容易脫身。”

“這麽危險的事情你也讓他們去做?不行,還是我們自己走一趟吧,最起碼你一個能打二十個,不怕。”顧绮羅聽見這話,立刻不幹了,卻見蕭江北搖頭,嚴肅道:“你想一想這家客棧,小二說如今買賣不好也不怕,反正過一陣子就好了,可是鐘春風問他們原因,他們卻又諱莫如深。”

顧绮羅眼睛一亮,小聲道:“你懷疑是有人得知我們過來的消息,所以開始戒備了?平時這個小鎮應該很繁榮,但大概做的都是違法買賣,所以聽說你要來,他們就收斂了,都縮回去了,因此這鎮子才冷清下來?”

蕭江北笑道:“娘子真聰明,一語中的。”

“少來。”顧绮羅腳一擡,将一串水花淋到了蕭江北的小腿上,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誇你自己,這些都是你想到的,我不過是在你提醒之下才想到,豈不是說你比我聰明多了?”

“娘子太高估為夫了。”蕭江北一本正經地說道:“為夫不敢有這種想法。”

“你就可勁兒敗壞我的名聲吧。”顧绮羅“咬牙切齒”的又淋了一道水花過去:“讓你再這麽說下去,我就成河東獅吼的悍婦了。”

蕭江北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就喜歡你的悍勁兒,尤其是在……”說到這裏,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目光瞄到了顧绮羅坐的床上。

“你……”顧绮羅恨得牙根兒癢癢,但很快便收起了一臉氣哼哼的表情,反而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将腦袋微微一歪,媚眼如絲的橫了蕭江北一眼,故作嗲聲道:“怎麽?這一天的路還沒有累壞爺?想在我身上精盡人亡嗎?”

即便知道這是裝出來的,蕭江北也是愛極了顧绮羅這難得一見的魅惑模樣,當即便舔了舔嘴唇,微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咳咳咳……”

顧绮羅被口水嗆得咳了起來,恨恨搖頭道:“閉嘴,你一個少年戰神,堂堂鎮北侯爺,說這種話不嫌丢人嗎?這都是纨绔子,采花賊,色鬼們專用的詞語,你不适合說。”

“偶爾說說,應也無妨。”蕭江北哈哈一笑,站起身将椅子上另一塊白巾拿起,要給顧绮羅擦腳,只吓得她連忙要接過來,一面小聲道:“夫君何須如此?被人知道,你顏面何存?”

“閨房之趣,誰能管着?”蕭江北滿不在乎地道,然後将顧绮羅一雙潔白小腳從水裏撈出來,為她擦拭上面水跡,一面借機不輕不重的揉捏着。

“呼,好舒服,你還學過這樣手法呢?讓你這一捏,都不覺得酸痛了。”顧绮*脆躺倒在床上,将一雙潔白小腳丫放在蕭江北懷中,這個時代的女子不裹腳,而顧绮羅的容貌雖不是什麽絕世美豔,身段和一雙手腳卻都是上乘。

“剛去邊疆那會兒,我年紀小,一雙腳經常會因為跟着大軍訓練而磨出水泡,酸痛就更不用提了。那時候有一個安叔,每天會幫我用熱水泡腳,然後為我按摩,我這手法就是跟他學的,還從來沒給人用過,如今便宜了你。”蕭江北笑着說道,見顧绮羅舒服的直哼哼,他就覺着身上升起一股火熱,因捏了一會兒,那動作就開始變了味兒,還動不動就在潔白的腳底板上撓兩下,只讓顧绮羅笑得花枝亂顫。接下來的某些事,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不須贅述。

第二天起來,鐘春風和應飛鴻辭別了衆人,蕭江北除了派兩個親兵随行外,還另派了兩個身旁的高手暗中跟着,生怕他們遇到意外。接着一行人重新啓程,走了不到兩天,便來到了山春府。

遼東總督府也是設在此處,從官職上講,總兵和總督都是二品官,但大夏朝重文輕武,所以總督地位遠高于總兵地位,論理遼東總督唐萬年是不必親自來迎蕭江北的,然而蕭江北卻是鎮北候爺,這一旦封了爵,還是尊貴的侯爵,那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蕭江北的到來很是隆重,從總督到鄉紳全都迎出城來,就是女真和各族部落,也派了人過來迎接,畢竟雖然屢有摩擦,但他們明面上還都是大夏的子民,受大夏管轄。

第 149 章 :破題

陸嫁嫁禦劍穿行過荒野,她的速度太快,狂風劈面宛若雷音,衣角在風中高速震動,其人如劍,所過之處亦炸出陣陣空氣爆裂之聲。

陸嫁嫁未着發冠,長發狂舞,她目光向下,掠過荒野,田壟村莊在視野中皆是一閃而過,荒林荊棘也未能阻她分毫。

白虹鑿地,片刻之後,飛劍才緩緩落至她的身邊。

佩劍懸在一側,輕輕轉動,劍尖上寒芒如星。

狂舞的墨發漸漸靜下,眼前是蓮田鎮的牌坊。

牌坊之後,是夯實堅硬的紅土牆壁,牆壁之下堆積着許多獸骨,那些獸骨大多沒死多久,身體還未徹底腐爛,胸骨內,有許多黑紅色的食腐小鳥啄食着它們的剩肉。

陸嫁嫁驟緊了眉頭,覺得有些不太對,她的劍飛至足下,長劍托着她的身子升起,陸嫁嫁的視線越過土牆,望向了那小鎮之中。

小鎮中土樓木樓毗連着,遠處冒着滾滾濃煙,像是在焚燒着什麽東西。

陸嫁嫁禦劍進入小鎮時,牆壁後一支飛箭射了過來,那支箭未近她身便被震碎,陸嫁嫁轉過頭,看向了那望樓中滿臉炭黑,手指扣箭弦的人。

“仙……仙師?”那人見到了禦劍獨立的絕美女子,一下震住了,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箭,驚呼道:“仙師……仙師您是來幫我們的嗎?”

陸嫁嫁禦劍至他身前,問道:“無神月已過,這裏怎麽還是妖獸橫行?”

那人愣了許久,道:“不是一年到頭都這樣嗎?”

陸嫁嫁微微蹙眉,道:“先前來你們鎮子裏的兩個弟子呢?一個少年一個少女。”

那人擦了擦黝黑的臉,不敢正視眼前的女子,只是疑惑道:“哪……哪來的少年少女?”

“嗯?”陸嫁嫁同樣困惑:“你們這裏不是蓮田鎮麽?”

那人愣了許久,道:“蓮田鎮?我們這裏是孤山鎮啊,蓮田鎮還要在更北方向的。”

陸嫁嫁剛想說為何你們牌坊上寫着蓮田鎮,但話到唇邊又被她抿散,她猜到了些緣由,倒了聲謝,禦劍北去。

沿途上,陸嫁嫁途徑了數十座村鎮,每一座村鎮的牌坊都如出一轍,上面寫着:“蓮田鎮”。

但是其中的鎮民卻都說這裏不是蓮田鎮,那牌坊定是被妖魔篡改過。

連續碰壁了數十次之後,哪怕是陸嫁嫁也有些頭暈。

她下山次數本就不多,走之前也不過匆匆看了一眼地圖,了解了大致的方位,但被人接二連三地刻意混淆之後,此刻本就心焦的她也有些分不清方位了。

她平複下絮亂的劍心,回憶着蓮田的方向。

她原本想詢問村民,但是關于蓮田鎮的方位,大家的說法又都不一樣,唯有大致的方向是一致的,北方。

陸嫁嫁不敢輕信任何一個人,她害怕哪怕是一個普通的村民,都是那幕後之人事先安插好的,為的就是阻攔自己的腳步。

她禦劍向着北方飛去。

可南州何其之大,要在群山僻壤之中找到一間小鎮何異于海中撈針?

她原本想着谕劍天宗有其餘三峰峰主坐鎮,又有天宗的護法大陣加持,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但是此刻她才發現那背後的陰謀籌劃已久,而她能夠瞬殺九傘,應是他們計劃中沒想到的一環,那時她若是立刻回宗,說不定能為宗門免去一劫。

只是她卻沒有那麽選。

她心中生出了一絲愧疚。

陸嫁嫁以指鳴劍,穩住道心。她知道,自己無論做哪種選擇,許多年後應該都會後悔。

她不再多想,憑着本心的選擇向着北方禦劍而去。

太陽越升越高,世界也越來越明亮。

……

蓮田鎮中,有客人來。

如今春深,天氣已經回暖,那客人卻還披着一件不薄的玄紫大氅,兜帽遮着面容,唯有兩绺白色的發絲從兜帽下漏出。

他來到了蓮田鎮之後,收好了一幅小畫卷。

他走過了長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他。

張老先生家的大門被打開了,玄紫大氅的人走了進去。

坐在長凳上的黑貓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向着他的方向望去,大大的貓目之中卻什麽也沒有倒映出來。

那人立在堂中,盯着正中央那幅畫看了一會,然後徑直穿過院子,走入了那座古老的木樓裏。

“來了?”張锲瑜閉着眼,緩慢開口。

那人在走入屋中之後緩緩現出了身形,地面上也浮現出了半透明的影子。

“十二秋。”玄紫大氅的來人直接自報家門,他亦是紫天道門的四道主之一。

紫天道門之中,一到九為尋常弟子的姓氏,并無什麽尊貴優劣,而十為門主之姓,十一到十四則為四大道主的的姓氏,每一位道主境界皆是深不可測。

“十無可還好?”張锲瑜問道。

十無是紫天道門門主之名,上一次張锲瑜與之會面,已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

十二秋淡淡一笑,他沒有落座,靜靜地立在一旁,像一個活生生的幽靈。

“門主很好。”十二秋話語中帶着淺淺的微笑,他并未透露其他信息,只是道:“耗費了将近六十年的時間,九嬰的神骨已然從兇水之中盡數打撈而出,只是獨缺一首。”

張锲瑜說着千年前的隐秘:“那個時代的許多妖獸,都是被斬首的,哪怕是南荒神窟中的那尊神骨,同樣也是無頭神。”

“無頭神?”十二秋對這隐秘往事有些興趣,他雖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他知道,眼前這位老人,是一部活生生的史書。

張锲瑜點頭道:“當年被某位大神殺死的古神,皆是無頭之骨。”

十二秋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故意說起此事,或許也是想誘惑圖謀什麽。

他冷靜了下來,沒有繼續問下去,南荒中央的那個深淵,據說當年讓谕劍天宗的初代強者瘋了大半,那等可怕的污染,哪怕是五道之中也未必可以幸免,絕不是如今的紫天道門可以觊觎的。

十二秋笑了笑,說起正事:“九嬰神骨已成,獨缺其一。三十年前,門主曾與先生有約,今日該是赴約的時候了。”

張锲瑜嘆息道:“眼睜睜地看着故友淪為傀儡,心中哀也。”

十二秋微笑道:“千年以降,先生朋友無數,如今孑然一身,确實令人哀傷,不過從今往後,紫天道門願為先生道友。”

張锲瑜不為所動,道:“我們不過是交易罷了。”

十二秋笑意更盛。

他想起一事,對着張锲瑜行了一禮,問道:“神國之主高居天外,鎮守人間,若是九嬰重新現世,不知會不會惹來天上存在的窺視?”

他們這個級別的修道者都清楚,歷史上神國之主幹預人間,誅殺邪魔之事不算少數。

張锲瑜只說了一句:“九嬰不是魔……若是其他十一年,我或有擔心,但你放心,罪君大人或許還樂意見到這位故人的重生。”

十二秋聽到罪君兩字,心中凜然。

無論紫天道門在人間掀起何等風浪,神國之主都可以輕易地讓他們灰飛煙滅,所以他們無論做什麽,都不可觸碰道天地法則的底線。

張锲瑜的話讓他安心了許多,十二秋擡起頭,兜帽下蒼白的臉帶着真誠的笑:“恭請先生前往紫天道門。”

張锲瑜沒有立刻起身,問道:“據說今日谕劍天宗舉行四峰會劍?”

十二秋道:“正是,道門與劍宗雖自古便有過節,但我們皆是名門正派,哪怕一方強大,也絕不會多打壓另一方,只是劍宗不知好歹,竟敢盜取道門聖物,那也是九嬰複生的關鍵之一。”

張锲瑜疑惑道:“怎麽?天魂燈丢了?”

十二秋沒有避諱,點頭道:“嗯,幾個月前丢的,或許是劍宗有人察覺到了我們的動向,想要暗中破壞,不過無妨,天魂燈的去向我們已然确定,正好還可以借此機會,圍攻谕劍天宗,将他們六十年的嚣張氣焰壓一壓。”

張锲瑜蔑然笑道:“不過是趁着翰池真人不在罷了。”

十二秋道:“聽說先生與翰池真人有些交情?”

張锲瑜淡淡道:“我與許多人都有交情。”

十二秋見他遲遲不起身,微笑着催促道:“先生可還有其他事?”

張锲瑜說道:“蓮田鎮裏有兩只谕劍天宗的蟲子躲着我,你能幫我把他們揪出來嗎?”

十二秋漸漸皺起了眉頭,張老先生是蓮田鎮真正的主人,他若是都無法找到,自己何必白費力氣,更何況,他此刻絕不認為有任何事情大得過九嬰的複生。

“既然是蟲子,不管也罷。”十二秋說。

張锲瑜想了想,道:“也對,先去道門吧,那位老朋友,确實令人想念”

……

……

“師兄,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寧小齡看着師兄有些疲憊的清秀側臉,不知是第幾次發問了。

此刻他們身處在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個地方青山綠水環抱,樵夫桑農來往,渾然不似蓮田鎮中。

寧小齡至今回憶起來,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之前他們進入了房間,師兄研磨,拿起筆在卧室牆壁的挂畫上添了兩個微不足道的小人,接着他們竟走入了這幅畫裏。

寧長久給她解釋說,張锲瑜的所有畫作或為黑白或為彩色,而所有的彩繪畫作,皆是創造事物于外,所有的黑白畫作,則是創造空間于內。

寧小齡立刻想到,正中央的那幅小鎮布局圖是黑白水墨的,而給他們畫的畫像,哪怕他們白衣黑發,肌膚和瞳孔卻都以其他顏色精心點綴過。

“那麽那只黑貓?”寧小齡忽然想起了挂在牆上的那只黑貓。

寧長久說道:“秋生說,小蓮比他小兩歲。今年小蓮八歲……八年前,蓮田鎮應是發生過大事的,而那件大事影響到了才出生的小蓮,讓她險些死去。張锲瑜人性未泯,不願孫女死,

他畫了一只黑貓,這只黑貓既是實物也是容器,它幫助小蓮收納了魂魄,穩定了性命,唯一的缺點是,這只黑貓與她共生,

所以小蓮如今明明八歲,但她的真實心智卻只是四歲的孩子,而那黑貓同樣如此,它的心智也類似于四歲的嬰兒,所以小蓮作為一個人看上去有些笨,而黑貓作為一只貓,看上去就很聰慧。”

寧長久說完之後補了一句,這些只是他的猜測。

但寧小齡相信了,她聽得瞠目結舌,回想起種種細節,覺得師兄說的是真的!接着,她想起了那只小貓咪宛若嬰兒嗚咽般的叫聲,背脊發涼。

“那有辦法幫她嗎?”寧小齡問道。

寧長久輕輕搖頭,他也想要幫那個少女,但絕不是自身難保的現在。

他在設法破題,張锲瑜也在等他破題。

這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博弈。

寧長久知道,哪怕自己準确無誤地猜到了這首詩的題目,或許出口處等待自己的,也是屠刀。

他必須想到張锲瑜想不到的辦法。

而張锲瑜哪怕身處小鎮,也絕非全知全能,要不然不至于一個時辰都未能找到他們。

寧長久靜靜地等着,等待一個時間。

“師兄你想到破題的辦法了嗎?”寧小齡擔憂地問道。

寧長久沒有回答,而此刻,忽然有貓叫聲響起,那叫聲遙遠地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

寧長久輕輕吐了口氣,道:“走吧。”

他們退出了畫裏。

幹淨整潔的房裏中,黑貓乖巧地看着他。

寧長久捋了捋黑貓柔順的毛發,輕聲道謝。

這些天,寧長久沉思之際,黑貓經常躍入他們的房間裏,寧長久便哄騙下了這個年僅四歲的單純“小姑娘”。

黑貓叫聲起時,寧長久便知道,張锲瑜終于離開了。

寧長久看了一眼桌上還未點睛的青鳥,無動于衷。

他與寧小齡離開房間,走進了堂中。

一直在收拾屋子的秋生活見鬼一般盯着這對仙師:“你……你們之前去哪裏了呀,爺爺一直在找你們,可擔心了。”

寧長久沒有回答,他全神貫注地盯着中間的那幅畫。

秋生這才注意到,寧長久的手中握着一支筆,毫鋒上已吸飽了墨水。

“你……仙師,你想做什麽?”秋生驚訝道。

金烏喚出,啄着他的肩膀向上飛去,寧長久懸空而立,提起的筆落向了那幅畫。

“仙師你到底要做什麽呀?爺爺說過,這些畫只有他自己能動,爺爺的筆觸天下獨一無二,其他人都仿不來一絲一毫的。”秋生去搬梯子,想要阻止。

寧小齡卻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定在了原地。

寧長久這些天想許久。

張锲瑜知道他要破題,但絕對想不到,自己上輩子與他學過三個月的畫,那些畫作的運筆确實極其複雜,但是他因為學過,所以略懂一二。

而張锲瑜顯然也不希望任何人學會他的筆法,所以上一世自己學過三個月後,他以天賦太低作為借口,将寧長久趕了出去。

在大師姐的認知裏,沒有什麽道法劍術是三天學不成的,而寧長久花費了三個月時間入門,當然算是天賦不行,所以也沒讓他繼續學下去。

這些都是張锲瑜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他略懂一二的畫作沒辦法做出一幅完整的畫騙過這個小鎮,但若是做些不和諧的手腳,卻是夠了。

這幅畫叫蓮田鎮。

這首詩卻無題。

他不去猜那個答案了。

既然無題,他就自己作題。

寧長久提起筆,落了上去。

雖是他自行拟題,但是題目也必須符合這首詩的意思,還要考慮到他的畫技。

寧長久屏氣凝神開始寫字。

蓮田鎮外,張锲瑜神色驟凜,他怒喝道:“回去!”

十二秋皺眉不解,問:“怎麽了?”

張锲瑜道:“我見到那兩只蟲子了。”

十二秋心想碾死兩只蟲子應該廢不了太多時間,他沒有反對,微笑點頭:“願為先生之刀劍。”

而他們話音剛落,蓮田鎮上,空間似漣漪波動,許許多多的人從鎮子裏走了出來。

“這……我怎麽會在這裏?鎮子呢?”一個鐵匠手中拿着榔頭,環顧左右。

“不知道啊,我剛剛不過是看了會牆壁上的畫,一個眨眼,怎麽就在這裏了?”

“我也是在看畫……”

“鎮子裏不是鬼節嗎?鬼節可從沒有人出去啊,這……這是怎麽了?”

背着三根胡蘿蔔的兔子精也出現在了鎮子外,它一蹦一跳地環視四周,似乎也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十二秋與張锲瑜來到了鎮子之外,鎮子外已經不知不覺聚集了幾十個人了。

“怎麽可能?”張锲瑜駭然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他知道,小鎮被打開缺口了,還是無數個缺口。

而那個白衣少年寫的字,他也猜到了是什麽,只是他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他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模仿出自己的筆跡,誰來都不行。

但這樣的人卻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兩只蟲子可能就易了容混在這些人裏面。”十二秋冷冷道:“要殺光他們嗎?”

張锲瑜嘆氣道:“紫天道門是正派,我亦非邪魔。”

十二秋道:“神的王座本就是由蝼蟻的性命堆成的。”

他沒有給張锲瑜感懷和猶豫的時間。

十二秋道劍出鞘,直接揮斬而出,劍氣如一把巨大的鐮刀,對着蓮田鎮外的衆人割了下去。

……

寧長久收起了筆。

那首詩的題目上多了一個字:“畫”。

這個字的結構唯有橫豎,極其簡單,而它亦可以對應這首詩的意思,詩中描繪的,本就是如畫的風景。

于是,這幅畫将這個“畫”字波及到了整個小鎮,小鎮上,所有出自于張老先生之手的畫,無論是紙畫還是壁畫,都成了門。

許多人在不經意之間靠近畫卷,便被吸納到芥子般的門裏,走出了鬼節中的蓮田鎮。

這是他魚目混珠的手段。

但他同樣沒有想到,張锲瑜會做得這麽決絕。

他與寧小齡走出蓮田鎮的那刻,劍氣恰好落下。

寧長久原本要喚出金烏,以全力擋下這一劍,但他黃金色的瞳孔才一亮起,便熄去了光。

一道白影落在了身影,那劍氣如雪崩般被撞得粉碎。

“弟子拜見師尊。”寧長久如釋重負,對着身前的絕麗的背影,微笑行禮。

第 140 章 :被一道血光沖破了

石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精神都出現了陣陣恍惚,看着他搖搖欲墜,随時都有可能跌倒了身軀,旁邊的洛昕都吓哭了,身為一個十九歲的姑娘,而且還是嬌生慣養長大,她哪見過這等場面?更何況這再怎麽說,石浩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呀,然而現在,自己的好朋友要因為自己的一時貪玩而喪命了。

身為堂堂洛家大小姐,他在靈雲國還是有一定地位的,除了皇室,幾乎沒有哪個勢力敢惹她,而且就算是皇室皇甫家,如果不是什麽嫡系子嗣見了自己都得客客氣氣的,所以她基本也就屬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得知九幽宮意外獲得了一件曠世奇寶,因此就萌生了偷竊的念頭,在她看來,這一趟旅程完全是為了尋找刺激罷了,就算是不小心被九幽宮當場抓到了,那他九幽宮也不敢把自己怎麽樣,頂多是帶着自己去父親那裏讨個說法。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九幽宮的藏寶閣四層竟然機關重重,不僅如此,還養了一頭三級妖獸火雲獅,先是自己中了毒箭,差點沒了小命,現在又是石浩被這把古怪的劍正在吸取生命。

想到如此,洛昕瞬間就害怕了起來,畢竟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見到這種場面也不知所措,當即就給吓哭了。

她看着正在垂死掙紮的石浩,哽咽的說到:“混蛋,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而石浩這邊也是暗暗叫苦,洛昕雖然能看到自己很痛苦,可是究竟有多麽痛苦只有自己才能體會的到,如今的他,體內精血已經被這把古怪的劍吸取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精血還保留在身體裏,以讓他保持着清醒的狀态,可是這吸釋的精血還在持續着,用不了三五分鐘,石浩體內的最後一點精血,也會被其吸釋而去,到了那個時候,石浩就完全變成了一具沒有意識的幹屍了。

忽然間,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傳遍全身,這把廢劍竟然在吸扯自己的靈魂。

這一次,石浩徹底絕望了,如果精血吸幹了,他命夠硬的話加上一些好點的丹藥還是可以恢複過來的,可是這靈魂要是沒了,那麽他可真的就魂飛魄散了。

感受到如此狀況,石浩不甘的低吼了一聲,可是不管他如何掙紮,自己身上的靈魂都在被這把劍一絲一毫的吸扯而去。

可奇怪的是,每當自己的靈魂剛離開自己半分的時候,體內就會忽然傳出一股冰涼的感覺,這種冰涼感竟然在保護着自己的靈魂,好不讓靈魂被這把劍吸扯而去。

石浩清楚的知道,這股冰涼的感覺是在保護自己,而這種神秘的氣息,正是在他接觸這把劍的第一時間游遍了自己全身,不僅改造了渾身經脈,好像這股氣息已經與自己經脈完美融合,成了自己的一樣。

雖然靈魂受到了保護,可是這精血還是在不斷流失着,此時的石浩已經再也無法保持站立的姿态,雙腿一屈,直接跪到了地上。

石浩只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跟座大山一樣重,死死的壓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眼皮,也不斷地在打着架,似乎随時都有可能閉上眼睛。

一人一劍,就這麽在僵持着,每當石浩剛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他就會泛一個激靈,同時也清醒了許多,可是這股清醒根本就維持不了太長時間,往往不到五秒鐘他就再次變得非常疲憊。

此時的他,真恨不得就躺下去,美美的睡上一覺再說,可是他僅有的一絲求生欲望在不斷地告訴着自己,千萬不能倒下,如果在這個時候倒下了,那麽他就永遠也起不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浩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沉睡與清醒的邊緣徘徊過多少次了,每一次的清醒後的時間都越來越短,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狀态之下還能堅持多久。

石浩體內的精血已經快要流幹了,他的精神早已恍惚,根本就是僅憑着心中的一絲執念堅持到了現在。

但是有一個好消息,那就是這把廢劍吸釋自己精血的速度已經開始越來越慢了,現在,已經看不到手臂的血管在蠕動,只能輕微的感受到有一股很小的暖流,正在向這把劍緩緩流去。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幾分鐘,但對石浩來說,簡直是經歷了好幾個世紀一樣漫長,他是多麽的想松開這把劍啊,可是這把劍就跟長在自己手心裏一樣,無論如何都擺脫不開,嘗試到現在,石浩也早已放棄了,只想着對方不管是要命還是要血,都麻煩他快一點,因為現在實在是太困了。

如果要命的話,那就給自己一個痛快,如果是要血,那就快點吸幹。

石浩已經到了破罐子破摔的程度,可是這手中的劍,自然是不會知道他的想法的,吸釋精血的速度,已然是越來越慢。

到了最後,吸釋精血的速度與數量已經到達了石浩感應不出來的狀态,石浩甚至是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于是便聳搭了個腦袋,緩緩閉上了雙眼。

然而,就在石浩剛閉上眼睛的一剎那,他手中的廢劍忽然大放異彩,一道血光從劍身上逼出,直沖天際。

其氣勢之淩冽,乃是洛昕平生僅見,這道血光直沖天際,就是連這不知是什麽材料,自己一個七級低武境的人都打不破的閣樓,就這麽被這一道血光沖破了。

顧不得石浩現在的情況,擡眼望去,只見這藏寶閣的上方豁然出現了一個直徑五米的大窟窿,而這道沖天而起的血光,如一個成年人的腰一般粗,直沖雲霄。

看見這一幕,洛昕瞬間擔心了起來,因為這沖天而起的血光動靜實在太大,想必用不了多久,九幽宮一行人就會聞聲趕來,所以這個地方絕對不能在繼續逗留下去。

第 139 章 你來了!

西井,望川路望川酒吧。

一向熱鬧非凡的望川酒吧,今夜卻是異常的安靜,甚至都沒有了霓虹燈和重金屬器樂的聲音。整個酒吧,也是冷冰冰的,就像是沉睡了過去一般,如果不是還開着門,還亮着燈,還以為是關門停業了。

酒吧的門口站着兩名小混混,在那裏抽着煙。當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兩人騰的下站了起來,将手裏的煙甩在了地上,目光中閃着精光的看向了來人。

唐钰淡掃了兩人一眼,看到酒吧的情況也馬上知道看來那個牛哥是早就有所準備了,就等着自己送上門來了。

唐钰向酒吧裏走去,那兩名小混混也是有些畏懼的後退将路讓了開來,不過目光卻是緊緊的盯着唐钰。正在這時,一道身影走了出來,正是上次帶唐钰和王大壯去地下賭場的人。

此人外號老四,和阿虎是牛哥最得力最親信的兩名小弟。老四眸中閃出了幾道陰狠之色的看向了唐钰,到真讓牛哥說準了,這個家夥今天晚上還真敢單槍匹馬的找上門來。

現在的年輕人,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跟我來吧。”老四冷道了一句。

唐钰到是一臉無懼,跟着老四走了過去,還是上次的原路是向地下室走去。一路上唐钰都看到暗中有不少人守在那裏,今天到是布置了不少的人手。

一直到唐钰來到了牛哥的辦公室門前,這一路來唐钰發現最少有一百多拿着鋼管片刀之類的混混分布在各個地方待命,只要一聲令下的話,便會把整個酒吧全部封鎖起來,這麽大的的陣勢到是讓人一驚。

不過唐钰到是一臉平淡毫不在意,他又何嘗不是有備而來?上門送虐這種事情,又豈是他會做的。

牛哥背靠在牛皮大椅上抽着雪茄,吞雲吐霧,目光卻是如狼似虎一般的陰厲鋒芒。他的身後,站着兩名高大冷酷的男子,他的身前也站着兩名男子。而門口,也守着四人,整個辦公室內的人到是不算多,包括牛哥一起九人。

在老四帶唐钰進來的時候,阿虎也跟着走了進來,兩人一左一右跟在了唐钰的身後,形成了包圍一般,但凡唐钰有絲這不軌之心,他們便會馬上動手拿下。從這房間的人員配置和力量體系來說,牛哥到也是小心的很。而且從這些人的身上,唐钰感覺到都有重量型的武器。

看來這次牛哥準備的到真是充分的很。

唐钰直接坐到了牛哥的對面,一臉淡冷的看着牛哥,絲毫不避諱牛哥那要殺人的目光。

“你來了!”牛哥對唐钰吐了口煙,語話輕挑淡冷,卻又帶有幾分憤怒之色。

這裏是他的地盤,而且他早已經部署,将這裏布置成了閻羅地獄一般,幾乎将他所有的小弟都全部叫了過來。而且這裏的力量,也是最強的,全都配了槍。如此的天羅地網,銅牆鐵壁,他就不信一個唐钰能翻出什麽浪花出來。

不就是身手歷害了點,再歷害也雙拳難敵四腿。你能打十個,那一百個呢?你就算能打一百個,那是你的速度快還是槍快?十幾把槍,還不能把你打成篩子?大局在握,此時牛哥自然是輕措淡寫,一臉的不屑。

“對,我來了。”唐钰輕淡一笑,目光直視着牛哥。

牛哥的目光鋒芒之中也帶有幾分怪異之色,背靠在椅子上看着唐钰道:“年輕人,我到是真佩服你的勇氣,你到是真敢單槍匹馬找上門來。我是該說你不怕死呢,還是該說你不知天高地厚呢?我到是很好奇,你哪裏來的自信?”

“哼哼,為什麽不敢來,難不成我還怕你吃了我不成?”唐钰淡冷一笑道。

“哈哈。”牛哥笑了起來,夾着雪茄的手指了指唐钰道:“我不會吃了你,我只會弄殘你,甚至是宰了你扔到江裏喂魚。你以為你今天來,能夠好好的走出這裏嗎?”

唐钰撇了下嘴道:“我能不能好好的走出這裏,那就不勞你操這份心了。我既然敢來,就不怕任何的情況。你該要擔心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擔心我自己?哼哼,笑話,年輕人我看你是一點都看不清楚情況吧?我到是很好奇你有什麽底氣說這麽豪放的大話?就憑你的身手?哼哼,我到是承認你的身手是還不錯,那又怎樣?你再歷害今天我也要弄死你。還是——你仗着你的一點關系?我知道你跟林氏集團有點關系,還跟東區公安局的宋隊長還熟。不過——那又怎樣?我這裏不是東區,東區公安局還沒權力管這裏。我今天就是在這裏把你跺成肉醬,也沒有人知道。你到是說說,你哪裏來的自信?”牛哥指點江山般的冷笑。

這幾次的任務都失敗了,而且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牛哥對唐钰早就是憤恨不已,想要殺之而後快了。

“你不就是一個小混混,真當自己是黑社會啊,開口閉口殺人,什麽時候小混混也變得如此無法無天,目無王法了?”唐钰譏诮一笑道。

“蓬!”

牛哥頓時爆怒了,雙手拍在了桌子上,目中兇光閃爍的逼視着唐钰。牛哥一動,他的那些手下也頓時動了,一個個拔出了槍來對準了唐钰。前面四把槍對着,後面還被兩把槍指着腦袋,門口的四人也拿出了槍來嚴陣以待。十把槍同時對着唐钰,到是讓唐钰一陣不爽了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

“哼哼,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一條命真的就這麽不值錢,自信心就膨脹到了這個地步?真以為,我不敢殺你?”牛哥冷哼道。

唐钰有些懶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斜視着發怒的牛哥道:“我知道你敢,我也知道這裏是你的地盤,你在這裏殺個人再毀屍滅跡,還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就算警察也拿你們沒有辦法,畢竟現在法律是講究證據的,光是懷疑和知道都不行的。”

“哼哼,知道你還敢如此的狂妄?你哪裏來的底氣?”牛哥道。

唐钰道:“想要殺我,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了。”

“哼!”

一把把槍一挺,逼近了唐钰,只要牛哥一聲令下,唐钰就要成篩子了。

“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到是說說我為什麽沒有這個能力殺你?”牛哥怒極反笑的道,一臉玩味的看着唐钰。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殺唐钰。畢竟來說,這個年輕人跟林氏集團有些關系。

真要是惹上了林氏集團那個龐然大物,那可是個麻煩事兒。而且,誰也保不準這個年輕人還是不是有後招,是不是已經布置好了各方面的力量,萬一他已經跟警察竄通好了,四周布滿了警力的話,那就麻煩了。所以牛哥還是想以勢來逼唐钰乖乖就範,可惜這個硬骨頭卻是太難啃了。

“你一聲令下是有可能要了我的命,但是我卻是知道,你的命也撐握在我手裏,算下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唐钰淡然一笑道,說的依然是那麽的輕措淡寫,似是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身處險境之中。

牛哥眉頭猛是一皺,眼裏閃爍過了幾道異樣的神色,難不成這個唐钰身上還帶了炸彈不成?否則,他哪裏來的底氣?不過看他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T恤,身上也不像能藏的下去什麽東西的樣子。

牛哥心中,到是莫名的有了一絲不安,更多的是好奇,這個唐钰哪裏來的如此的底氣?是唬自己,還是真有後招?看他的表情,似是真的很有自信的樣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哼,那我到是想知道,你有什麽底牌?”牛哥道。

唐钰怪異一笑,嘴角揚起了一道冷弧,手指一彈一股暗勁打了出去。唐钰上次就在牛哥的身上做了點手腳,就是知道這個家夥可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才留下的後路。現在一道暗勁打出去,就可以催化上次做的手腳發作。

“呃——”

牛哥頓時感覺心口像是被刀狠狠的刺了一下一般,痛的揪了起來,整個人都差點栽倒了出去。臉上的肌肉也是劇烈的抽搐扭曲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捂住胸口,就像是心髒病犯了一般。

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了起來。牛哥的嘴裏,也是發出了‘呃呃呃’的痛叫聲來,身體如是痙攣了一般,劇烈的抽搐了起來。這個病症實在是來的太快了。

牛哥的那些手下也是一個個猛然一楞,瞪大了眼睛看着牛哥。剛剛還好好的牛哥,怎麽被唐钰說了一句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牛哥也沒有心髒病,怎麽會出現這樣的症狀?

“牛哥,你怎麽了?”

“牛哥,怎麽了?”

衆人關切的問道,但是牛哥痛的卻是說不出話來,眼睛不停的對着唐钰翻白眼。

老四一下子沖到了牛哥的身傍,想要去扶牛哥卻是被牛哥甩開了。阿虎憤怒然一怒,槍指到了唐钰的腦門上,怒喝道:“你對我老大做了什麽手腳?找死是吧?”

唐钰淡看了他一眼道:“不想你老大死的話,最好把槍都拿開,別對着我,我讨厭被人拿槍指着的感覺。”

唐钰的話,無疑是等于間接的承認了。

“哼,找死,快點把我老大治好,不然老子一槍蹦了你。”阿虎冷哼了一聲道,滿眼的陰厲。

“啊——”

牛哥痛的失聲慘叫了起來,痛不欲生的樣子。

唐钰輕一笑看着牛哥,道:“不想繼續痛下去直到七竅流血心髒破裂而死的話,就讓你的這些手下全部給我出去,我覺得我們應該單獨的好好的淡一淡,或許這樣你會好受點。也或許,你的命才能保的下來。哼哼法律是講究證據的,我可連碰都沒碰你,你就算是死在這裏,也沒有人能拿我怎麽辦。”

“哼,老子現在就蹦了你。”阿虎爆怒了起來。

(本章完)

第 148 章 往事回響18

第148章 往事回響18

現實中, 巫神宮已經一派混亂了。

大天官南鴻耗力将忘生鏡移行換位,用了障眼法将其封入穢鬼林。接着,巫神宮便有叛亂, 乃是南鳶糾集觀天山的弟子, 提出大天官想害死所有進入忘生鏡秘境的他派弟子的觀點,借此為由, 篡奪巫神宮宮主之位。

若尋常時期,南鴻不将這些放在眼中。

但是他之前煉化夢貘珠、如今又封印忘生鏡耗力過大,他竟頂不住南鳶的叛變,讓巫神宮成了笑話。

多少人來質問巫神宮,詢問進入秘境的弟子如何出來!

大天官一心應對宮中叛變。

南鳶對自己爹出手, 乃是情勢所逼,不得不為之。南鴻耗力巨大, 她因為賜福、受罰等緣故,身上傷勢更重。

不過是有白鹿野幫她, 有畢方鳥大妖相助, 有杭古秋這樣的人居中調停,她才有一戰之力。

但是時間向後推移,南鳶知道自己勝算太少。

大天官統禦巫神宮這麽久, 只是如今虛弱罷了。待大天官恢複過來, 她必然不是大天官的對手。

可是大天官可以拖延戰鬥節奏,她不行。

忘生鏡被置于穢鬼林中,若她無法成為大神女, 她就無法打開穢鬼林的封印,讓那些進入秘境的弟子重歸現世。

獵魔試的期限未至, 他派弟子只是懷疑大天官在其中使詐,但他們都沒有證據……他派弟子必然不會在獵魔試最終期限結束前, 助南鳶對付南鴻。

思來想去,南鳶只有一個法子可以贏——得到巫神宮的嫡系傳承。

而今,她恰恰有最好的一個機會:夢貘珠在被煉化。

她天眼天生,可觀未來;若再得到夢貘珠的能力,可觀過去……她得到的權限超過南鴻,便可得到傳承的承認,成為新的宮主,打開穢鬼林的封印。

若說缺點,便是夢貘珠本是用來“造神”的。它的煉化沒有完成,南鳶強行取用,無法将其與自身完全相融,夢貘珠會每日剝離她的肉身,帶來萬般痛苦。

日日受此苦,萬沒有人會選擇在此時接受夢貘珠。

南鳶卻去了。

她支走了其他人,用天命術騙白鹿野離開,她進入“慶霖古殿”,向半空中那枚被煉制一半的夢貘珠伸出了手。

夢貘珠緩緩飄入她識海,自眉心進入她身體。

未煉化完全的靈器,與身體合二為一,錐心之痛,讓南鳶滿身冷汗,面無血色。

她頹然萬分地盤腿靜坐,蒙眼白布被汗浸濕,一身雪袍被血滲盈。

呼吸都是痛。

垂坐亦是痛。

可與此同時,她強行将夢貘珠與自己的天眼合二為一,強行讓夢貘珠進入自己的眼睛,與自己遍觀未來的“天命術”融合。

整個過程需要四十八時辰。

外界打得多麽荒唐與瘋狂,都在這時時刻刻的煎熬中,暫時與她無關。

她時刻感覺到自己在死去,時刻知道稍微有一處不妥,她便無法接受此珠。

好在她有天命術,天命術牽着一條線,助她走在這條絲線上,将夢貘珠融入神魂……日後每天的神魂剝離之苦,此時不必多想。

遙遙的,外界轟鳴似與她無關,她似在模糊地死去,又在模糊中,忽然置身于一處玄妙無比的天地間。

她感應到了“大道”,看到了神術的終點。

她看到了宇宙洪荒,萬物循循。

她看到時光流逝,鬥轉星移,日升月落,天地之序。

她的神魂中元神小人凝聚成一道極小的光點,被寰宇間最深的天道所吸引。她沐浴于天道下,在神魂的寧靜之際間,生出萬般恍然。

修仙修神,皆修“天道”。朝聞道,夕可死。

南鳶如饑似渴地感應着大道的吸引,這番吸引,戰勝了她的神魂之痛,讓她恍然——原來巫神宮真的可以造神。

原來大天官沒有算錯,夢貘珠與天命術相融,真的可以造出一個神來……

她碰觸到了那扇門,她朝那扇門走去,她心情平靜至極,忘乎萬情,放下諸念,一心一意走向那扇門。

但是當她伸手要推開那扇門時,心神中倏地觳觫一驚,一個激靈,讓她與眼前諸道稍稍剝離。

她怔怔看着金光神念下的大門,變得模糊。

她識海中有遙遙的一聲嘆息。

那聲音恢宏無情,乃是天地意念,淡淡道:“你天生與‘神術’有緣,看到的未來比同輩中人都更為清晰。你不畏懼天命,不因此惶惑或不安,無論命運如何誘導,你都堅定大道,絲毫不動搖。你是‘神術’的最好承載者。

“如今你将‘過去’融入神魂。自此萬界萬生,都将不會瞞過你的眼睛……你已有超脫俗世之能,有成神之質,只要朝前走下去,你将是世間誕生的第一尊神。

“緣何停下?”

南鳶垂着眼。

她靜立于這片玄妙天地間,她感覺到一生所求的致命吸引,她知道一生所求唾手可得。

可是,這何嘗不是一種“誘”?

南鳶緩緩向後退。

南鳶回應心中那道聲音:“我此時不配為神。”

那聲音似被她所言驚住,一時沒有回答。

玄妙宇宙間,只少女聲音清渺冷淡:“我修仙術,學神術;觀未來,斷過去。‘巫神宮’初立,乃是回應世間民衆祈願,回應他人之期。

“因衆生有求,才生‘神’。

“我凡俗未了,未曾回應太多他人的祈願,未曾為天地生靈排憂。我是神女,卻未曾做到神女之責。

“枉我修為深淺,此時都愧于成‘神’。

“我不過是借用漏洞,走了偏門,才看到了成‘神’的可能。但我所為不配。”

她一步步朝後退。

雪白蒙眼白布泠泠發光,白布下,她的眼睛幽黑深邃,倒映着寰宇萬千意念垂憐。

大道說道:“機緣只此一次。”

南鳶白布下的眼睛微顫。

她亦有渴望。

但是——

南鳶說:“若有機緣成神,我此時便要留在這裏,将修為相融,将‘過去’與‘未來’相融。如此,我才能更進一步吧。”

那聲音沒說話。

南鳶說:“還有人在等我……我沒有時間留在這裏,抱歉。”

她的身形在此方天地間變淡。

當她徹底消失,此方天地寂寥無聲。良久良久,微有一聲低嗤——

“癡蠢之輩,不足挂齒。”

南鳶從那重境界中跌出,渾身冷汗淋淋,聽到殿門的劇烈撞擊。

她一把掀開蒙眼白布,登時間,萬般淩亂“天命”在她眼前展開——

一道是于此地修煉,得到成神的機會;

一道是走向自毀之命。

她看向那條自毀之徑,眼神驟然猛縮……當夢貘珠與天命術相結合後,命運在她眼前變得無比清晰,她清楚看到了每一條命運脈絡的走向,看到了過去重重煙霧遮掩的“天機”。

原來如此……

原來未來的事情會如此發生……

不同的未來,需要她不同的選擇。她在一派淩亂中,朝那條最好的命運絲線,伸出了手……

“轟——”

殿門終被撞開。

白鹿野聲音急迫:“南姑娘!”

她扭過頭看向他。

沒有蒙眼白布的阻隔,她眼睛清泠如墨玉,散發汗濕,蒼白着臉看他。

白鹿野為她摘下布條露出眼睛而怔忡時,心朝下猛地一跌。

他身後攻擊重重。

他來不及看,那些攻擊卻在他身後一丈外紛紛定住。他禁不住扭頭,一重威能自高處罩下,玄妙之感皆懸于衆人心頭。

白鹿野扭頭,看到巫神宮那些心向大天官的神女天官,各個惶然,被定在原地。

衆人震愕的目光看向南鳶……

南鳶自殿中一步步走出。

白鹿野心沉。

他盯着南鳶的眼睛:“你、你用了夢貘珠……”

“我此時感覺很好,”南鳶告訴他,又轉而朝向巫神宮的人,“我已煉化夢貘珠,得到巫神宮的嫡系傳承,你們還不束手就擒?”

衆人惶然。

巫神宮的嫡系傳承,只會選擇一人。若傳承選擇了南鳶,那麽被抛棄的人……便是昔日大天官了。

短暫的寧靜格外漫長。

白鹿野站在南鳶身邊,他看這些人用異術神術判斷傳承,看到這些人竊竊私語。他捏緊袖中傀儡絲,只提防他們突然沖上來。

在他身後,跟着畢方。畢方本滿心暴躁,此時卻不禁一眼又一眼地看南鳶。

畢方從南鳶身上感覺到一些神秘的力量……南鳶真的得到傳承了?那南鴻……

“撲通!”

在場諸人,紛紛下跪叩首,“迎大神女歸位!”

白鹿野怔然。

他側頭看南鳶。

南鳶緩緩轉臉,朝他看來。

她目光清幽,他在這重突變中,生出些輕松,又生出些擔憂。

他輕聲:“你可知南鴻去了哪裏?他本事厲害,若是逃跑了,對我們不利。”

南鳶道:“我修為還不夠,看不到他……但是在我看到的未來中,他阻礙不了我。”

白鹿野想問她看到的未來是什麽,但是想到這少女從來不說實話,只是敷衍他,他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聲。

滿堂的叩拜中,南鳶側頭看他:“你想說什麽?”

白鹿野望她半晌,淺淺露出一笑,道:“沒有煉制完全的夢貘珠,值得你這樣冒險嗎?若是于你有害……”

自然于她有害。

但是南鳶不打算告訴他。

南鳶只凝望着叩拜她的巫神宮諸人,清清靜靜:“你當日返回巫神宮救我,我自然回報于你。這沒什麽。”

白鹿野一怔,失笑:“那只是一種選擇,而且我起初……那不算什麽。”

南鳶:“沒有人選擇我。我要讓你的選擇,變得值得。”

白鹿野微微一震。

他側過臉,出神地看她。

他心中生起一種疑惑:杭古秋不是選她了嗎?難道對她來說,那不算?南鳶她……

他覺得她藏着什麽秘密,這秘密讓他開始焦躁不安。可他此時顧慮重重,心中擔憂落入穢鬼林忘生鏡中的缇嬰,又不知江雪禾如何了……他實在沒有精力關心更多的。

他壓下千頭萬緒,保持鎮定。

他望着身邊美麗冷漠的少女,心中決定既要救出缇嬰,也要助她穩固巫神宮情勢。

他半晌柔聲:“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南鳶:“接下來,請你娶我吧。”

他猛地擡頭,聽到她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

“多年前,沈玉舒進入穢鬼林獵殺無支穢,引得穢鬼林出了一陣亂子,很多穢鬼藉機逃出穢鬼林,讓人間生亂。巫神宮為了防止此事再發生,自那以後,封印穢鬼林,不許任何非巫神宮傳承之人踏入穢鬼林一步。

“從那時到現在,五十年已盡。

“而今,想進入穢鬼林,便需借助我的嫡系傳承。我用婚姻締結關聯,可帶你一同進入穢鬼林。

“我打開忘生鏡,助缇嬰脫困,你們師兄妹團圓,返回你一直想回去的千山。”

她說完,一步步朝階下走,朝那些不安的巫神宮神女與天官走去。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她要撫慰這些人,要四處搜尋南鴻以及跟随南鴻的叛變者,要處理很多瑣事……

白鹿野在後輕笑:“南姑娘到時若是無事,與我們一同回千山看一看可好?”

南鳶微靜。

她眼中映着萬千未來之象。

沒有任何一象,讓她有踏入千山的可能。

但是……

羽巾托着少女纖纖之姿,日光自天窗垂落,聖美的大神女,迎向那些仰望她的天官神女們。

南鳶如之前每一次一樣,回應了他:“好。”

此時的秘境中,所有戰鬥,轉移到了穢鬼林。

鬼姑死前最後一擊,四方潰散的靈氣,皆膨脹轉移到葉穿林的陣法中。

跟随葉穿林的弟子們都聽到了天地的震動反饋回聲,然而、然而……他們仰着頭,看那天雖陰冷,雲霧卻不散。

葉穿林想捅破的天,只露出一絲裂縫,便重新歸于沉靜。

三冬哭喪着臉,喃喃:“這都不行……這都做不到……師兄,咱們打不破啊!”

坐于陣中陣眼之處的葉穿林,臉色蒼白,緩緩睜眼。

他平靜無比地張口吐一口血,身邊弟子們看他慘然,紛紛惶恐,他卻依然淡定。

葉穿林沉眉。

他已經盡全力了,卻還是差一點……難道忘生鏡的禁制真的無法用蠻力打破?

不,一定有法子。

缇嬰很多事不想告訴他,說得含糊,但是葉穿林可以猜。江雪禾的複活必然不是尋常法子,江雪禾成了無支穢,還出現在秘境中……一定有法子,可以短暫打破那重禁制,讓他們出去。

葉穿林撩袍而起,他咳嗽着問:“前院他們的打鬥,打到什麽程度了?”

有弟子一直盯着前面的打鬥,聞言趕緊回答:“缇嬰不知道被那個鬼姑用什麽手段弄傷了,那個無支穢生氣了,殺了很多人,帶着缇嬰逃走了……看他們的方向,應該逃去穢鬼林了。前面那些修士全都氣勢洶洶追去了。”

葉穿林眉心一跳。

葉穿林:“我們也去穢鬼林。”

三冬震驚:“啊?師兄,那是穢鬼林……他們打得打瘋了,咱們沒必要湊熱鬧吧?他們一個個心懷鬼胎,弄傷了缇嬰姐姐,可不是好人,咱們總不能去幫他們吧……

“但是缇嬰姐姐又跟無支穢在一起哎!咱們不幫修士,也不能幫無支穢吧……”

葉穿林橫他一眼。

葉穿林:“我自有主張。走!”

葉首席在長雲觀的話語,比掌教親來還要管用些。弟子們雖然覺得不妥,但首席發話,他們忙不疊收好符紙與各種法器,或騰雲駕霧或遁水遁地,跟着一同追去穢鬼林。

花時與陳子春也進入了穢鬼林。

他們追随的無支穢一進入這裏,便消失了蹤跡。穢鬼林中迷霧重重,瘴氣重重,只消走一段路,便意識消沉,無聲無息的穢息無孔不入,要獵殺他們。

花時只好勉強教陳子春幾招應對穢息的簡單法子。

這是多年前,她收服一只無支穢時對付穢息的法子……

陳子春進入此地,便有恍惚感,穢息召喚着他,誘引着他。他走入此地,仿佛回到當年的五毒林,穢鬼重重聽召,殺人嗜血,無惡不做……

穢鬼林的每一口空氣,都在桀桀陰笑。

陳子春:“你可有聽到什麽聲音?”

花時茫然:“什麽?”

陳子春便不語了:原來只有他聽得到。

花時以為他害怕這裏,卻為了道義而逼迫自己進入。花時沒辦法,只好将符菉貼到自己和陳子春身上。

她望着這面容蒼白的小師弟,心中生起些相依為命之感,安慰他:“這符菉可以讓那些穢息躲着我們,穢鬼偷襲的話,碰到這符菉就會受傷。

“這符菉是我以前朝沈掌教求來的。沈掌教那時候還不是掌教,只是咱們玉京門的大長老之一,我那時候初出茅廬,就接到殺一個大妖的任務,心裏沒底。

“我又一心想拜沈掌教當師父,就總厚着臉皮跑去求他,問他把那妖變成無支穢封印後怎麽辦……沈掌教一心除穢,他做的符菉,效果自然好,竟然能将那只無支穢釘死……

“我偷學他的本事畫符,雖然效果必然不如他,但也應當能擋一擋吧……”

花時心虛:“這穢鬼林中,不知道藏了多少無支穢……”

陰風陣陣。

她本能向陳子春方向躲去。

她撲了個空。

陳子春側過身,臉色蒼白,低頭看她。

他眼神非常古怪:“你用這符菉,禁锢了那只無支穢……”

花時眨眼。

陳子春:“你可記得他長什麽模樣,記得他和你說過什麽,記得當時……”

花時迷惘:“你在說什麽?”

身後烈風襲來。

不知是追殺的修士,還是藏于此地的穢鬼。

花時扣住陳子春的手,急急道:“先不要管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快找到江師兄吧。咱們是來幫江師兄的,那些穢鬼不應該和我們為敵啊……”

她拽着陳子春的手掠入陰寒叢林中。

陳子春低頭,看着她的手。

他想到了那一日的血,那一日自己被真正的酸與換命,自己被禁锢在法陣中,百般哀求花大小姐……花大小姐高高在上,面色冰冷。

她穿着一身嫁衣,俯身踩住他手腕,低頭冷笑:“酸與作惡多端,也配求我放你一命?”

酸與作惡多端。

可是這和陳子春有什麽關系……

代替酸與變成無支穢、被困五毒林的人,憑什麽是陳子春……

陰黑邪氣爬上陳子春的臉頰,穢息順着他手指間的血,伴着他的舊日記憶,開始侵蝕他。

前後無路。

後方追兵不斷,前方尋不到江師兄。

符菉的作用越來越弱,一旁的陳子春意識越來越恍惚……花時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陳子春側過臉,靜靜看她。

路到盡頭了。

他和花時,要麽都被穢鬼吞噬,要麽被身後的追兵當叛徒殺掉。就是見到了江師兄,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江師兄;而即使是真的江雪禾,也未必原諒他和花時做下的事。

人生路到盡頭。

回首間,他凝望着花時,不知是該放棄她,還是放棄自己。

花時将他害得那麽慘。

但是衆叛親離時,花時又一直不放棄他……

花時暴躁:“你發什麽呆,你……”

“噗——”

她低頭,看到少年伸出的手,刺入她胸膛,大片血流下。

身後追殺的修士們趕來,本将二人當做一體,當做同樣的叛徒殺掉,卻是看陳子春臉上浮起重重穢息,眼睛變得渾濁,陳子春的手,被花時的血染得一片血紅……

花時周身冰涼。

她仰頭看着陳子春。

她看到他的眼睛……

她喃喃:“被穢息侵蝕了……”

她生出惶然,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小師弟,連小師弟受了傷都沒發覺,還帶他來穢鬼林,讓他被穢息侵蝕。

她有辦法的……她一定有辦法救他……他們是修士,又不是凡人,他們……

花時臉上笑蒼白,她輕聲:“沒關系,師弟……”

她手中捏着符菉。

陳子春浮空而起。

他低頭俯視她:“花時,你忘了你與我的不共戴天之仇了嗎?”

花時大腦空白。

身後追殺的修士們緊張萬分,盯着這開始變成穢鬼的少年。

陳子春淡漠:“當年,你扮作新嫁娘,騙人娶你……你忘了你騙的人,長什麽模樣,忘了你把一個妖,變成無支穢……”

他垂下眼,看着她蒼白面孔。

陳子春道:“我本是無支穢,我是穢鬼,我是來報複你的,是來殺你們修士的……你們将我困在五毒林中不見天日,此仇不共戴天……”

花時慘叫:“不,不是……”

她大腦淩亂,她看着自己跌倒在地,她看着陳子春口吐陌生又熟悉的話……

修士們見他成穢,見他作惡,紛紛有了獵殺理由。他們第一次見到有人在面前成穢,震驚警惕之下,又帶着正義的興奮——

“他果然和那無支穢是一路的,我就說,他怎麽奇奇怪怪的。

“可憐的花大小姐,又被騙了……”

花時撲過去:“不、不是這樣、不……”

意識開始渾濁、被穢息召喚的陳子春身上浮現大片穢息,他眼睛變得模糊,他低着頭,最後看眼花時。

花時跌跌撞撞,心口受傷,倒地難支,卻大哭起來,朝他伸出手。

陳子春靜靜地看她痛哭模樣許久。

曾幾何時,他畏懼她,躲避她;曾幾何時,他希望她求饒,希望她後悔,希望報複于她。

曾幾何時……

他想藏住所有秘密,像江師兄藏住他斷生道的過往一般,去求仙問道,去走一條更好的路,去不将人生耽于仇恨……

那也許僅僅是他的一場美夢吧。

自他被酸與換了身份,一日為無支穢,也許再無回頭餘地了。

穢鬼林深處,沈二擁着昏迷的缇嬰。

那重可怕的氣息深入她骨髓,他想要拔出來,卻無能為力……

他神色難看時,一重氣息倏地自後刷來,月奴現身。

月奴直直走來。

月奴蹲到一旁,伸手探缇嬰靈脈,直入缇嬰識海。

月奴道:“她被種下魔氣了。”

沈二眼皮微跳,撩目。

魔?

月奴漠然:“我來。”

她似有對付魔氣的法子,化為寒劍,便要深入缇嬰神魂中。沈二觀那寒劍之光,忽然福至心靈,在劍要斬下時,他出手護住缇嬰心脈,将月奴的氣息震了出來。

月奴擡眼。

沈二盯着她:“你想殺了小嬰。”

月奴不否認。

月奴道:“魔氣與穢息不同。魔氣深重,修仙路斷,步入混沌。鬼姑用最後力量給她種上魔氣,小嬰沒救了。為了不讓魔氣四溢,藉着她的身體踏入人間,小嬰必須死在這裏。”

月奴一字一句:“魔氣絕不能留。”

沈二再次擋住她的攻擊。

月奴淡淡看着他。

沈二抱住少女:“她沒有被魔氣吞噬,你看……”

月奴垂眼。

缇嬰的識海中,魔氣纏上神魂,神魂間記憶混沌,所有記憶的光影飄離,被逼到一處。那光華時暗時明,卻始終不滅。

沈二淡道:“鬼姑将魔氣種入小嬰神魂。小嬰卻用一種手段,将魔氣逼入一段記憶中……你只要守住她心脈,讓魔氣不四溢,我進入其中,喚醒她意識。

“你怎知,魔就一定會贏呢?

“你主人,是這麽教你的嗎?”

她主人……

月奴微微一顫。她擡起臉,想到沈行川幽靜冷寒的高邈背影。

第 150 章 梭哈!

第150章 梭哈!

第150章 梭哈!

“誰發牌?”

洪陽坐到那給他留出的空位上,看着桌面上的一副新牌,問道。

“要是你不放心的話,你發也行。”牙簽哥淡笑道。

“那就我發吧。”洪陽也不客氣,起身便将那一副牌給拿了過來。

牙簽哥皺眉:“這是不放心我?”

“哈哈,牙簽哥,我這姐夫有點愣,不懂規矩,你別太放心上。”

白弘急忙推了推洪陽,低聲道:“姐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牙簽哥這人信譽那是谷明享譽的!快把牌放回去!”

“哦,好吧。”洪陽愣愣的又要把牌放回去。

倒是牙簽哥看到洪陽這傻大頭的模樣,眉頭挑了挑,擺手笑道:“行了,我也就是開個玩笑,既然你姐夫喜歡發牌,那就讓他發吧。”

他心裏不屑,眼前這小子,一看就是個菜雞,對付這種新手,他還需要用手段不成?那他的臉面也太挂不住了。

“呃…好,那還是姐夫你發吧。”白弘心裏那叫一個郁悶。

“……”

洪陽也是很無奈,沒多說,手法略顯笨拙的給桌面上每人發了一手牌,每一手牌,都是有着四張明着,還有一張蓋着,沒人知道是什麽數字。

目前,洪陽明着的四張牌,要比現場所有人都大。

牙簽哥斜睨了洪陽兩眼,随後看了看自己那張暗牌,扔了兩千現金到桌上,道:“打底一千,我再加一千。”

“不要。”

“丢了。”

兩個大漢很識趣的扔了牌。

牙簽哥眯着雙眼,有些戲谑的望着洪陽,道:“小姐夫,到你了。”

“哦。”

洪陽點頭,擡手把自己面前的三萬塊錢都給推了出去。

“呃…”衆人啞然。

牙簽哥也是愣了愣,接着皺眉道:“你幹什麽?”

“這不是很明顯嗎?我直接加三萬啊,不允許的嗎?”洪陽疑惑道。

“允許…可你都還沒看牌啊!”牙簽哥眼神奇怪的看着洪陽,他懷疑這人是真的傻。

“哦,你說最後一張暗牌是吧?不用看了,我這四張目前已經比你們的大,最後一張肯定也比你們的大…弘兒說我長得帥,今天是穩贏的,我相信他。”洪陽一本正經道。

牙簽哥眼角只抽,他忽然非常認同一句話:聰明人,都怕碰到傻子!

牙簽哥看了看桌面上的三萬塊錢,再看了看洪陽和自己的牌,一咬牙,狠狠的把牌給丢了:“再來!”

“那這些錢都是我的了?”洪陽看着桌面上多出來的四千塊錢,問道。

“是…”牙簽哥很生氣。

“謝謝。”洪陽很謙遜的把錢給收了,留一千塊錢打底。

接着,還是洪陽發牌。

“加一千。”牙簽哥又加了一千。

“不要。”

“不要。”

那兩人還是主動丢牌。

“三萬。”

洪陽又不看牌,直接把三萬塊錢給推了出去,同時還咧嘴笑道:“我明面上的四張牌,又是比你大,所以我還是不需要看暗牌。”

“……再來!”牙簽哥咬着牙再次扔了牌。

三萬不是小錢,雖說他不認為洪陽的牌就比他大了,但是在不确定的情況下,拿三萬塊去賭博實在不值當,不過是三千塊,讓他贏去便是。

後來…牙簽哥發現他錯了。

因為洪陽接下來的玩法,全都是如出一轍,而每一次,明面上的四張牌,也都是洪陽最大,前前後後加起來,沒一會兒,竟是已經有三萬塊錢被洪陽帶走。

不過才十輪…

“怎麽可能每次都是他的明牌最大?”

牙簽哥皺起了眉頭,他感覺這個事情不太對勁,擡頭看向白弘,白弘卻又一臉不知情的樣子,讓他心裏郁悶的很,難道這世上還真有那麽好的運氣?

“真是傻人有傻福,不過要再繼續這樣玩下去,我不得十幾萬輸進去?”

牙簽哥心裏嘀咕了一聲,眼睛一擡,便是搶來了洪陽手中的牌,重新洗了一番:“現在開始,我親自發牌!”

“也行,我都有點發累了。”洪陽沒拒絕,坐回了位置。

“哼,接下來就讓你知道知道,有些技術,是運氣比不了的!”牙簽哥眯了眯眼,陰測測的盯着洪陽看,心理陰笑不止。

同時,他兩只手掌也是開始瘋狂洗牌,各種花招盡出,倒是有些絢爛的手段,而那些紙牌,也是在他玩轉的期間,紛紛被他設置成了他想要的先後順序。

收功,牙簽哥自信的笑了:“都上底吧,我發牌了。”

洪陽跟着大家,上了一千塊的底。

牙簽哥笑呵呵的起身發牌,一共五圈,各自都是翻開了四張牌,第一張牌蓋在桌面上。

此時,在洪陽面前放着的四張明牌,分別是10、J、Q、K四個數字的牌,牌面同樣都是黑桃色,看起來倒是有着幾分整齊。

而在牙簽哥面前放着的四張名牌,則分別是9、10、J、Q四個數字同樣花色的牌,同樣也是一手非常亮眼的牌,若是再來個同樣花色的8或者K,那就是同花順了。

“喔…我運氣真是好啊,你發牌,也還是我的牌面最大。”洪陽掃了一眼桌面,咧嘴笑道。

“梭哈,不是說牌面大就贏了的。”

牙簽哥冷笑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暗牌,确定沒有出錯,心裏也是松了口氣,随後直接朝桌上扔了三萬現金,道:“這次,我加三萬!”

“不要。”

“丢了。”

不出意外,那兩個大漢子還是扔牌。

“這麽自信?”洪陽劍眉一挑。

“呵呵,廢話你就少說吧,現在牌面還是你最大,有種的,你再和之前一樣,把所有錢都壓上來啊?”牙簽哥目露譏肖的看着洪陽,挑釁道。

“我這都有六萬了呢,你還有六萬現金嗎?”洪陽問道。

“我的地盤,我會缺錢?”牙簽哥嗤笑。

“好吧。”

洪陽點頭,然後還是沒看那張暗牌,把面前所有的錢都給推到了桌子中間,咧嘴笑道:“我全加了。”

“……”

牙簽哥看到這一幕,不由愣了好半晌,這小子是真特麽的傻啊?他就随口激了幾句,還真就把全身家當都給壓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