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探險者

就在這了嗎?

熾熱的太陽高挂,幹燥的空氣夾帶着黃色的沙子,眼前的一切,都是黃色,地上鋪滿了黃色的沙子。這裏是沙漠,廣闊無垠。

葉桦還沒有去往蜀山聖地,而是來到華夏的西邊,按蘇錦三所說,這裏有着洗魂樹的下落,所以他先來到這。這裏已然深入沙漠,沒有一點水源,若是人類,或許來不到這裏,而且,這裏沒有一丁點靈氣,與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

有人說,天下靈氣都源于山中,順着山谷河流奔赴大地,最後盈與整個世界,而一些修行人隐與山中,與山中的靈氣不無關系,這裏沒有巍峨的高山,連水流都到不了此處。或許,這是這裏不存在靈氣的原因吧。

腳踏着飛劍,在這片沙漠中穿行了起來,蘇錦三沒有告訴葉桦具體的地點,但是說存在于這個沙漠中,也不知道有沒有沒人先奪去了,不過,這裏鮮有人煙,一絲靈氣都沒有,修行之人應該不會在此處停留,而且蘇錦三還活着的時候,已然是末法時代,衆多修士也已經避入聖地,少有人外行,就算有,也是一些修為極其低劣的練氣修士,處理着凡界的一些事情。

有的門派甚至會在凡俗尋找天資卓越的凡人,将他們帶入門派,而這裏人煙稀少,應該沒有人到來。

葉桦來這裏兩天了,卻未發現任何蹤跡,不由懷疑起蘇錦三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消遣自己,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一日,葉桦在禦劍時,突然發現黃色的世界多了一種顏色,只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此時倒在地上,似乎已經死去。

葉桦好奇,不由控制着飛劍降了下來,卻發現一絲微弱的生命氣息,看來是還沒死去。

這人約莫二十多歲,是個女人,模樣倒也好看,一頭短發,穿着白色的長袖衣,褲子也是白色長褲,地上還放着一個背包,葉桦翻看了一下,發現裏面是些餅幹,應該是那種壓縮餅幹。還有些空瓶子,裏面一滴水都沒有了。

此時,這女子躺在地上,呼吸微弱,面色蒼白,嘴唇上都是幹皮,怕是很久沒喝過水了,若是這樣下去,死亡是必然的,也不知道這都是沙子的沙漠,有沒有鬼差存在。

對了,鬼差手中是有本子的,能夠知道死亡地點,但即便有鬼差知曉此處有人死亡,怕是不會來将她的靈魂帶走,因為此處沒有靈氣,鬼差能夠在人界活動,說明他們有辦法将靈氣轉化成鬼氣,但是這個地方沒有靈氣,若是想進到此處,怕是要消耗鬼氣,而沒有靈氣補充,就要動用冥晶了,為了一個鬼魂,會動用冥晶嗎?

答案是不會,冥晶對鬼修還算寶貴的,沒将鬼魂帶回去,或許如公司的績效一般,不會受太重的處罰。

為了避免這人成為一個孤魂野鬼,葉桦還是将決定救她,雖說葉桦此時已然不需要吃東西了,僅靠修煉就可辟谷,換做別的鬼奴是無法做到的,但葉桦不比一般鬼奴,不過,儲物袋中還是存放一些食物和水的。

取出一碗清水,右手比劃,施展了法術,一道靈光出現,一股冰涼的水憑空出現,注入這女人的嘴中,葉桦也沒有理會她會不會被嗆到,而于此同時,葉桦左手上碗中的水不斷減少,當碗中的水全部消失的時候,注入女人嘴的水也沒有了。

與此同時,劇烈的咳嗽聲響起,那個女人蘇醒過來,臉上有些紅潤,卻是被憋紅,不斷拍打這胸口,咳出剛灌入不多的水來。

剛剛碗中的水,是冥界的水,不能用于人類身上,但是葉桦卻能施展法術,弄出水來,他體內也可以将陽氣轉化成靈氣,施展出水法術,這樣出現的水,才能被用于人類,這裏沒有一絲水的存在,連空氣都是幹燥的,沒有水元素,也就施展不了水法術,但有了冥界的水就不一樣了。

咳嗽了一會,那女子才将注意力投到葉桦身上,看到葉桦手中的碗,自然明白過來這是什麽回事,開口感謝道:“謝謝你救了我。”

葉桦已經将身形顯現出來,不然女子也不會看見他,開口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還有沒有水,我好渴。”那女子沒有回答葉桦的話,眼巴巴地看向葉桦。

“先回答我的問題。”葉桦微笑起來,沒有動彈,而是要求女子回答。

“探險啊。”女子理所當然地說道,眼睛在葉桦身上轉動。

“不對啊,你是人是鬼?”女子突然說道,警惕地撐着手臂按在地上,身子向後挪去。

“怎麽會這麽說呢?”葉桦沒有回答,臉帶微笑,平淡的說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難道只帶了個碗,而且還穿着黑色的衣服,進入沙漠的人不會穿黑色的衣服的,因為黑色吸熱。你皮膚還這麽白,在這沙漠呆上幾天,絕對不會是這種膚色。”說道最後,她都恐懼起來,剛蘇醒過來,反應有些慢,此時反應過來了,迅速爬起,撒開腳丫子狂奔,只是虛弱的身體還在,直接摔倒,面門砸在黃色的沙子身上。

“推理得到不錯。”葉桦贊嘆起來,當然,換成別人也能發現葉桦的不對勁。他穿着黑色的短袖,現代人的衣服,畢竟這裏是科技發達的凡界,入鄉随俗嘛。

一個閃身,葉桦直接出現在女子面前,蹲在地上,看着五體投地的女子。

手臂撐在地上,擡起頭,當對上葉桦的眼睛,吃痛的表情即刻化作恐懼,帶着一聲尖叫,迅速地爬起,向着葉桦的前方跑去。

葉桦看着這女孩,感覺有趣,笑了起來,掐着法決,直接出現在女孩的前方,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到突然出現的葉桦,尖叫聲再次響起,剎不住腳步,身子直接撞上了葉桦,卻詭異地穿了過去,惹得女孩一陣發愣,呆了一會,發出一聲尖叫,又迅速地向前跑去。

第 152 章 分頭行動

“大王…..其實還有件事,我沒說清楚,我和這群洋皮子打過,它們身上的味很淡,幾乎沒有任何騷臭,跟我和黃丫老妹不一樣……”錘錘眨着淚眼說道。

“那你為啥不早說?害的我在茅坑裏還一個勁兒的聞!你腦子進水了?”黃丫揪着錘錘的耳朵呵斥。

錘錘哭喪着臉:“我确實腦子進水了,我腦子都亂了,嗚嗚嗚!”

“好了好了!既然…..那紅眼皮子喜歡抓母皮子,肯定得罪了不少像錘錘這樣的癡情種,我們可以再取證,再調查,一定把它們趕盡殺絕,我相信…..這個白塔廟,絕對不是它們唯一的窩,”江明把錘錘和黃丫拉開。

靜下心來分析,江明總結着這幫紅眼皮子的特點……身上沒異味,修行之法和尋常的靈獸也不同。更關鍵的是,它們汲取營養的方式……

在老和尚的廂房裏,江明看見桌子上有個鋁飯盒,是開啓的,裏面裝着韭菜餡餃子……完全正常的人類吃食。

如果說,這老和尚的五髒六腑,都是紅眼皮子變化的話,那它們的飲食習慣,應該和人類類似,又或者說……是模仿人類的消化系統,吸收人血中的養分,是不屑于直接吃一些生冷血肉的。

它們讓錘錘抓雞上山,也不是自己吃,而是……喂那些懷了孕的母黃鼠狼,故而……雞骨頭并不在老和尚屋內的垃圾桶裏,只在後院的白塔中。

至于…..為什麽臨走的時候,把自己的後代都除掉,到底是不是真吃了……這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它們從老和尚身上離開,到後院殺子行兇,竟然沒留一絲的血痕,難道是……從嘴裏鑽出來後,彼此之間相互的舔,把血跡都舔幹淨了嗎?江明一時間腦補出了各種詭異離奇的畫面!

“錘錘,這附近幾個村子的黃鼠狼,你還認識誰?有沒有跟你一樣,老婆被搶的?”黃丫眯縫着獨眼,沒好氣的問。

錘錘難過的說:“妹兒啊,你也知道,咱黃皮子本來數量就少,這附近村子裏…..就我和我老婆,沒見有啥其他的皮子……要有的話,那也是在山裏吧。”

四“人”沿着山坡兒往下走着,線索暫時是斷了。墨墨的沉默之棺,打草驚蛇,過早的展示了強悍的實力,現在那四個紅眼皮子一定是驚弓之鳥,遠遠的遁逃,巧巧的下落,更是不好找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沉默之棺的及時出現,避開了很多固有思維上的誤區。

這幫皮子,不是躲在神佛菩薩背後的,而是藏匿在人的身體裏,吃光了人的內髒…..然後變化成器官。它們從老和尚的身體裏鑽出來,下一步…..肯定還是要行兇害人,找新的寄主!

天吶!髒東西都進化到這個程度了!江明有些難以想象……

“江哥,咱們下一步怎麽辦?是去山裏找找其他的黃鼠狼?看看誰家的老婆女兒丢了?還是…….?”墨墨問道。

江明說:“我倒是覺得,咱們先在山裏轉悠轉悠,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窩,到了晚上再進村瞅瞅,這幫王八蛋的寄主死了,肯定要害下一個人,白天不好操作,估摸晚上就要行兇,這一次……我來對付它們,你的沉默之棺太猛了,而且…..還有一定的局限性,人家不說話,你就沒辦法。”

墨墨點點頭:“是啊,江哥,你說…..這些紅眼皮子,構成人的心,肺,肝,腎,胃的話,那現在少了一個心,它們還能……我的意思是說,它們是一個整體啊。”

江明沉吟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咱們對這些髒東西了解的并不透徹,不知道它們能不能化零為整,或者化整為零,又或者說…..可以同時禍害四五個人,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今晚可能還要害人!”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們現在要思考的問題是,如果要害人,會選擇哪些目标?哪些人是高危人群?這紅眼皮子選擇老和尚作為寄主,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香火嗎?師父不是說過…..畜生們喜歡人給它磕頭,僭越人格,”墨墨說。

“不見得!”江明沉吟道:“這些香客,拜菩薩又不拜和尚,僭越不了什麽,而且它們的修煉之法很特殊,不能用常規的思維來理解,我倒是覺得,一些獨居的老人,有可能是被下手的目标,他們可以為紅眼皮子提供下崽子的環境!”

“大王,你說……它們的囚奴都死了,會不會又去別的山裏抓新的母黃鼠狼填充後宮,我的意思是……咱們分頭行動,你和郡主是貓,在村子裏轉悠不會引人注意,我和錘錘到別的山裏埋伏觀察,如果發現它們擄走母皮子,就跟蹤它們……找到另一個窩,反正不管大王你在哪?我都能找的見你!”黃丫提議道。

江明一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黃丫真是越來越能幹了!看來…..這次去詭異小世界中鍛煉,确實成長了不少!

“可以!不過黃丫,千萬要小心,遇到了危險及時逃跑,不要和別人纏鬥!”江明提醒道。

“你放心吧大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進山調查誰家有母皮子,然後埋點,這座山的母皮子都被抓光了,還是我們來時的那幾座山裏可能有,我帶着錘錘現在就去!”黃丫說道。

“好!”江明點點頭。墨墨又不放心的提醒了一下錘錘:“錘錘啊,凡事聽黃丫的,不要任性啊!”

“恩!”錘錘一臉畏懼的點了點頭。

黃丫則是恐吓道:“你要是不聽我的指揮,就讓郡主把你關黑棺材裏!”吓的錘錘又哭了!

它揪着錘錘的耳朵離開了,只剩下了江明和墨墨兩人。

“江哥,你說……有沒有可能,它們逃的別的地方去了,暫時不會在附近搗亂?咱們都是白忙活?”墨墨有些擔心的問。

江明說:“不是沒有可能,但我總覺得……狡兔還有三巢呢,很可能它們在附近還有其他的根據地,不管怎麽說吧,咱們守兩天,保護村民們的安全……盡力而為吧。”

江明和墨墨繼續在這座山裏轉着,搜尋着蛛絲馬跡,因為也不知道自己在竄入大殿的時候,是不是被剩下的那四個紅皮子給“看”到了,模樣是否已經暴露,故而…..他們也很小心,在樹木的隐蔽下悄悄前行!

現在是白天,紅皮子斷然不會進村的,所以……有很大概率,還在這山裏!

就在江明帶着墨墨仔細偵查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的落葉叢中,傳來了嘩啦嘩啦的動靜!

這動靜,不是一兩個,三四個動物能發出來的,而是一片悉悉索索的聲音!

…….

在山腳下一戶人家的院子裏,到處都是狗!大狗小狗,洋狗土狗,足有上百只!它們都是流浪狗,被這戶人家的主人撿回來收養的。

滿院子狼藉一片,廢品垃圾堆成山,臭氣熏天,狗屎到處都是,雖然到了深秋季節,但蒼蠅多的依舊可以打臉。

一個老太太手裏拎着個編織袋,從裏面掏出一個個雞骨架來,喂這群狗。狗兒們歡實的圍着她,尾巴搖的呼呼生風。

這老太太并非無兒無女,但都因為這個“特殊嗜好”離開了她,她靠撿垃圾為生,所賺的錢一分不留,全都買雞骨架喂了狗……為了照顧這些狗,她連孫子孫女也不看,早已衆叛親離多年。

老太太喂完狗,回到了簡陋肮髒的屋內,皺眉呵斥那已經等了她許久的紅眼皮子們:“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沒出息!”

第 144 章 諾言

青坪山上微風蕩漾,風中送來脈脈的靈氣,吹亂了劉辛的長發,也吹動了他前面的青草,露出裏面一條湛青的小蛇。

望着眼前纖細的小青蛇,劉辛真傻眼了,這歸元丹實在是變态,本來以為也就是消去青霞元君的靈力,不料将她徹底打回原形。

小青蛇身上散發出微弱的靈氣,順着劉辛的大腿,再沿着他的手臂,一直爬到他的手上,然後在劉辛的手掌盤踞起來,粉紅的芯子輕柔地伸縮幾下,舔在劉辛的手臂上。歸元丹雖然已經徹底将它的靈力連同靈識一起消除,但它出于本能,對劉辛有一絲依戀。

感覺涼涼的氣息從手臂上傳來,劉辛嘆了一口氣:這下麻煩大了,現在不僅僅是幫助青霞元君尋找有緣人的問題,而且要讓她徹底從頭修煉。看來,別人的東西不是白拿的,必須付出代價。

蛤蟆走過來用力拍拍劉辛的肩膀:“兄弟,一句話,大不了從頭再來,其實,修道最講究緣分,咱們哥倆相隔兩界,能成為知交,不也是緣分嗎。老弟,我開始還以為你是飛仙界的金仙呢,想不到你是人間界的修真者。英雄莫問出處,咱們不還是好兄弟嘛。青霞如此性情,俺九眼都心服,兄弟一定要幫她完成心願。”

面對豪爽率直的蛤蟆,劉辛現在真正把他看成自己的兄弟。蛤蟆線條雖粗,但一點也不傻,早就發現他的真正身份,但絲毫沒有歹念,沒有輕視之心,劉辛豈能不動容。

修真者之間有争鬥,但也有情意,劉辛從小沒有經過正規門派的教育,屬于野路子,很多理念都和其他修真者迥異,他有自己做人的原則,有自己對待事物的看法,面對異類,他從來沒有另眼看待。

天地生萬物,萬物皆有情,所以,劉辛下定決心:既然已經決定幫助青霞元君,那麽一定就要幫到底。

想通此節,劉辛心頭豁然開朗,把手中的青蛇托舉到眼前,凝視它小巧精致的蛇頭,緩緩說道:“青霞元君,劉辛定不負君所托!”

小青蛇昂起蛇頭,粉紅的蛇頭在劉辛臉上舔了幾下,似乎也聽懂劉辛的諾言。

将小青蛇收入乾坤戒,向十三公主說明真相,敖碧立刻将小青安置在自己的水晶宮,并且向小胖發出鄭重的警告:“以後不許碰小青。”

小胖現在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千萬不要和女人講理。于是大度地點點頭,鑽到自己的棚戶區睡覺去了。

十三公主看着小青,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臉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青霞姐姐,現在你的樣子,一點根基也沒有,正好從頭修煉我們龍族的功法,哈哈,到時候,咱們就真成為姐妹了。”

說幹就幹,十三公主馬上開始用龍魄給小青洗腦。雖然她現在的靈力很弱,但是對付更加弱小的小青,絲毫沒有問題。

在劉辛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青霞元君已經重新走上修煉之路,而劉辛在今後很長時間內,還一直在為青霞元君尋找合适的修煉功法的事情而頭疼。頭疼就頭疼吧,誰叫他輕視女人的力量,而且還是龍女。

安置完青霞元君,劉辛看看自己的項鏈,大約還有幾天的停留時間,不能叫一日閑過,劉辛于是就心安理得地開始采藥煉丹。青坪山下,丹氣袅袅,整日不散。

劉辛在又過了靈妖界過了一段時間“采藥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恬淡生活之後,給蛤蟆留下一堆丹藥,并且叫他幫忙照看青坪山,然後又被項鏈送回人間界。

蛤蟆望着在光芒中消失的劉辛,嘴裏叨咕着:“這個兄弟還真是交對了!”

……

天池岸邊,崆峒駐地,一股悲涼的氣氛籠罩着這裏。高大壯等崆峒弟子心中的支柱瞬間崩塌,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叫他們一時無法面對。

包乘風臉色鐵青,混沌玄火在體內熊熊燃燒:“我要給師傅報仇!”

李長庚看到他面目猙獰,連忙發出一道靈識,這才發現包乘風體內靈力亂竄,已經有入魔的趨勢,連忙強行幫助他梳理狂暴的混沌玄火,口中說道:“報仇,找誰報仇,找老天嗎?”

不料,包乘風體內的混沌玄火雖然看似微弱,卻十分狂暴。幸好李長庚也是踏入分神期的高手,這才勉力将它鎮壓住,心中暗叫邪門。

看到包乘風眼中漸漸恢複清明,李長庚繼續說道:“我看劉老弟心胸坦蕩,不像夭壽之命,或許另有變故。”

他這麽一說,老黑也忽然醒過神來:“對呀,上次在那個什麽破門的時候,劉兄弟就被那個什麽老道的雷符劈沒了,可是不大一會,就又平安歸來。根據俺的分析,這次肯定又玩失蹤。”

冷天天的大眼睛立刻神采奕奕:“原來還有過這檔子事,我說劉大哥怎麽有那麽多的靈材,肯定是去了一個特殊的空間。”

冷丹子也點點頭:“別的不說,煉制再造丹的材料,我們這一界早就絕跡。”

李長庚也恍然大悟:“對呀,就像紫金凝香木和蛤墨軟玉這些靈材,絕對不是我們這一界所能擁有的,這家夥原來還有走私的秘密渠道。”

崆峒的弟子更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悲涼的氣氛稍稍好轉,大家都充滿期待的盼望劉辛的回歸。

冷丹子再次将再造丹遞給鐘良:“老哥,還是先吃到肚裏穩當,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着這顆混沌級別的丹藥。”

“鐘大哥,你就吃了吧,剛才在平臺上,綠袍老祖就上來奪丹。”大眼睛也覺得這樣比較保險。

當時平臺上丹氣彌漫,衆人并未看真切,聽說綠袍老祖又做出這樣的龌龊事,雖然明知道再造丹就在眼前,卻也心驚不已。

“冷姐姐,是誰趕走那個讨厭的綠袍?”莊夢蝶向大眼睛問着,當時臺上似乎只有冷丹子和冷天天兄妹,估計兩個人捏到一塊也不夠綠袍老祖一個手指頭扒拉的。

大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當然是我了。”

衆人一起望向她,從一雙雙懷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

大眼睛才不會笨到和他們争辯,把再造丹捏起,向鐘良的口中塞去。鐘良也只好張開嘴,噙住再造丹,絲絲靈氣如同游魚一樣遍布全身,枯竭的丹田很快就又充盈起來,鐘良感覺到,消失的靈力正在迅速恢複。

很快,衆人就看到鐘良被一團黑氣包裹起來,漸漸的,黑氣變成一只漆黑的大鬼,不斷變大,而且也越來越清晰,如有實質一般。

鐘良身邊的幾個女孩子立刻變顏變色的,役鬼門的功法,實在有些恐怖,難怪鐘良到現在還沒有徒弟,就連高大壯瘦猴他們也看得心驚,包乘風本來還想回去之後給鐘良介紹幾個徒弟,現在一看,心裏也打起退堂鼓。

平臺上彌漫的丹氣已經消散,蜀山白眉和落霞寺的天禪大師面色凝重地立在臺上,天劫過後,劉辛消失不見,任誰看了,都會認定劉辛已經在天劫中灰飛煙滅。

白眉盯着平臺上那個人形的焦痕,一雙雪白的眉毛微微顫抖:“難道,劉老弟真的……”

天禪雙手合十,低宣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心中,已經開始準備為劉辛念一卷往生咒。

天劫之後的情形,他們并沒有看真切,所以就把那個人形的焦痕,順理成章地當作劉辛,卻不知,乃是綠袍老祖被大眼睛斬殺,奪舍而來的身體被冷丹子煉化。

這時候,空中又飛來一人,面帶喜色,眼睛在平臺上搜尋一圈,最後也定格在那個人形焦痕上,口中說道:“想不到劉掌教這樣年輕有為的後起之秀,轉眼就化為虛空,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看來,以後要多多告誡後輩子弟,為人不可張狂,鋒芒太露,必遭天譴。”

白眉一看,這位準備将劉辛當做反面教材的原來正是昆侖天機子,不由氣惱地哼了一聲:“天機掌教莫非是在幸災樂禍,這可不是一位有道之士應有的風範。劉辛雖然隕落,但是崆峒的弟子還在。”

“白眉道友不要誤會,我只是為劉掌教惋惜罷了,哈哈哈——”天機子愉快的笑聲中絲毫聽不到惋惜之意,劉辛屢次給昆侖制造麻煩,現在天機子終于品嘗到報複的快感。

“阿彌陀佛,天機道友,我們修道之人,最重心境的修為,道友似乎有失偏頗,将來渡劫之時,只怕要增加魔障。”天禪大師也有些看不下眼,天機子好歹修行數百年,怎麽氣量如此狹隘。

“大師不必過慮,我昆侖歷代的渡劫者,從來沒有人毀于天劫之下,足見昆侖福緣深厚,只是這位劉道友逆天行事,然後又自不量力,真不知說他勇敢,還是狂妄愚笨。”天機子絲毫不以為意,侃侃而談。

天禪大師見天機子世俗功利之心太重,将來必有循環報應,昆侖渡劫的成功率如此之高,也是緣于前輩留下的幾樣厲害法寶,能抵禦天雷。不過,世事變遷,天機難測,将來的變數如何,誰也無法預料。

見天機子執迷,天禪大師也就不再多言。不過,天空中卻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天機掌教,在下恐怕又叫你失望了。”

三人擡頭觀瞧,只見劉辛負手凝立在半空,笑吟吟地望着目瞪口呆的天機子。

第 156 章 去醫院探望陳斌和關曉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去醫院探望陳斌和關曉

關曉經不住張凡的再三請求,在加上自己也有些日子沒見張凡了,雖說時隔這麽久,可關曉對張凡的那種好感,依然存在…

“行,那你過來吧,我們在省醫院!”關曉最終選擇妥協,把地理位置告訴了張凡…

“好,我晚點過來,你傷得也不輕,好好休息!”說完話後,張凡挂斷了電話,繼續回到秦瑤家,本打算和秦瑤說一聲抱歉,準備抽身離開秦瑤家直接去醫院看望關曉和陳斌,可望見秦瑤還有音音在廚房已經弄得差不多了,沒好意思開口!

“開飯咯!看看我們今天你們二人做的大餐…”音音從廚房裏端出來幾只碩大的蒸好了的螃蟹,朝着張凡和李大傻走過來,把螃蟹放在桌子上,繼續轉身回到廚房端其他菜…

秦瑤則拿着碗筷走了出來,看見張凡和李大傻二人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真跟兩個大爺似得,等她朝着張凡還有李大傻走近後,沒好氣的說道:“你們兩真是大爺,菜都做好了,也不想到去幫忙人家音音擡菜,李大傻你這樣會失去女朋友的!”

“就是就是,快去幫忙!”聽完秦瑤的話,張凡不知覺的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拍了拍李大傻的後背,催促道…

李大傻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準備走進廚房幫忙,秦瑤卻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有些沒好氣的開口說道:“還有你,個個都在幹活,你一個人坐在這裏真的好意思嗎?”

“呃…”面對秦瑤這番激烈的言辭,張凡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一臉尴尬的坐在沙發上,真想找個洞就鑽進去…

“哇,吃的真是太飽了,撐死我了!”飯後,李大傻靠在沙發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臉享受的開口呻吟道!

“得得,就你丫的吃得最多,跟幾百年沒吃過飯似得!”望見李大傻這般模樣,張凡想起方才吃飯時李大傻狼吞虎咽的樣子,不禁一邊笑着一邊開口怼着李大傻…

“是是是…我能吃是福,不像有些人,連筷子都懶得動,怪不得你瘦的這麽快,你丫的估計都是餓出來的…”李大傻想起張凡剛上大學那會兒,是個典型的大胖子,可這才一兩個學期的功夫,張凡竟不覺明歷的瘦了下來,讓寝室的室友們都有些驚呆…

張凡平日裏其實也是個名副其實的吃貨,要不然他就不會那麽胖了,現在也吃,只不過現在他體內有仙丹的意志,再加上之前吃了一根千年老海參,這些神丹妙藥抑制他體內肥肉的瘋狂猛漲,他才能有現在這樣的身材,這要是換做以前那種普通人的身體,張凡指不定現在估計胖得不行了…

“瑤瑤,我要去趟醫院,我那個警察局的朋友出事兒了,現在在醫院搶救,我得過去看看!”飯後,張凡望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秦瑤,開口說道!

“怎麽會這樣?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秦瑤聽後眉頭緊蹙,接着露出了一副關心張凡的表情,開口問道!

“不用,李大傻陪我去就行了,如果你一個人在家睡覺怕,就讓音音留下來陪你!”

“恩,好,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秦瑤此時就跟個賢妻良母似得,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極致,讓張凡在她身上絲毫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李大傻拉着張凡緩緩起身,走出秦瑤家以後,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徑直朝着省醫趕過去…

“曉曉,我們已經到樓下了,你們在哪一層?”到了醫院樓下後,張凡撥了關曉的電話,電話那頭接通後,還沒等關曉開口,他便搶先焦急的開口問道!

“等會兒我把位置發到你手機上吧!”關曉語氣裏帶點微弱,開口說完話後,挂斷了和張凡的通話…

半響之後,張凡聽見信息提示音,焦急的打開信息,帶着李大傻小跑來到了關曉所發的位置,望見整條走廊兩側站滿了警察…

“對不起,這裏禁止通過,請配合我們的工作!”李大傻和張凡剛準備走進門,卻被門口把手的幹警阻擋了二人的去路…

“同志,我們是進去探望陳斌局長的!”張凡把自己此次過來的目的一字不漏的告訴了幹警,可始終得不到幹警的理解,幹警仍然堅持把張凡和李大傻阻攔在外面…

“讓他們進來吧,這是之前我們警局的張顧問!”

就在張凡和李大傻二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從走廊裏面走過來一個年輕幹警,幹警望見張凡後,開口對門口把手的幹警說道!

恰巧那名幹警正是上次張凡在警局兼職期間,出勤前往犯罪現場,在現場連續守了幾天的那名剛入職不久的年輕幹警,許久未見,張凡看見他後,發現他手裏吊着石膏,眉頭緊蹙,徑直走進醫院住院部,開口問道年輕幹警:“手,怎麽弄得?”

年輕幹警搖搖頭,從兜裏拿出三只煙,其中兩只分別遞給了張凡和李大傻,自己則叼着一根,拿出火機點燃煙後,嘆着氣把張凡不在發生的一系列古怪的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通,張凡聽後驚訝不已:“什麽?我不在的這些日子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兒?那為什麽陳哥不給我打電話呢?”

幹警的話,讓張凡驚訝之餘,心裏也有些詫異,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警局又接到了一宗怪異的殺人案,按道理說這種靈異的案子,陳斌應該通知自己過來幫忙的,可兇手作案了這麽久,陳斌卻沒想過把自己招入麾下幫忙,确實讓張凡有些摸不着頭腦…

“陳哥住在哪間病房,帶我們過去看看吧!”半響後,張凡開口問道年輕幹警…

“來,張顧問,這邊!”年輕幹警拖着受傷動彈不得的手臂,朝着陳斌所在的病房一邊靠近,一邊指引着張凡和李大傻二人跟着…

很快,張凡和李大傻來到了病房門口,透過玻璃,張凡雙目緊蹙,盯着病房裏面安靜躺着的陳斌,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 142 章 奪子

奪子

皇後聽了晏婕妤的話, 心中一動。确實,在這個關鍵時刻, 大皇子的地位至關重要。若能将大皇子掌控在自己手中,便在某種程度上,占據了主動權。

因此,皇後目光停在晏婕妤身上,勾唇一笑道:“你倒是聰慧,是個不錯的,含章, 你去尋幾個可用的人,即刻随本宮前往臨華宮。”

含章領命,絲毫不敢耽擱, 立刻便去召集人手,跟随皇後和晏婕妤一同前往臨華宮。

與此同時, 望舒殿。

謝若暻正端坐在正殿之上,垂眸靜靜想着對策, 便聽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 接着便是錦妃的聲音:“貴妃娘娘可在?”

以檀連忙将人引進來, 謝若暻擡眸一瞧,就見錦妃領着和修容、大皇子等人匆匆來了望舒殿,忍不住皺眉道:“這是怎麽了?”

說完, 視線便觸及她們身後捧着各式物件兒的宮女身上, 最誇張的, 便是幾個擡着木質小床的粗使太監。

錦妃勾了勾唇角, 輕飄飄掃了眼周圍伺候的宮人, 随意揮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有話和你們娘娘說。”

見宮人們都猶疑地望向自己, 謝若暻微微颔首道:“都下去吧。”

待衆人都退下後,謝若暻才開口問道:“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事?聽聞娘娘方從乾盛殿回來,想必比咱們清楚吧。”錦妃涼涼一笑。

謝若暻一聽這話,便知錦妃這是已經知曉,且氣自己不曾同她通氣,頓時有些無奈起身道:“我想着盛閣老的消息定然早早就遞進宮中,這才沒有遣人去告知你。”

“這宮中人多口雜的,萬一走漏了風聲,豈不是要惹得宮中亂起來。”謝若暻上前拉了拉錦妃袖子,笑道:“這就生我的氣了?”

錦妃這才緩了些臉色,t沒好氣道:“你倒是挂着這宮中安穩,只怕有些人,可是不念及的。”

謝若暻一愣:“你是說…”

“本宮也只是猜測而已。”錦妃道:“總之我心中不安,如今大皇子年歲又小,和修容歷來是個性子軟的,放在臨華宮,我只怕護不住他。”

“你手中好歹有聖上的私印,若真計較起來,只怕皇後也奈何你不了,我便想着将和修容與大皇子皆遷至你這裏來住着,我才放心些。”

“既是如此,便說是歲歲思念阿弟,因此本宮喚和修容過來暫住一些時日。”謝若暻點頭,随即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說罷,便吩咐以檀去将西側殿收拾出來,又對和修容道:“便叫玉衾将大皇子帶去東側殿吧,暫時同歲歲一起,也免得他不适應。”

這兩個孩子時常待在一起,倒也不無好處。

和修容自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見狀直直跪了下去,眼眸含淚謝恩道:“妾多謝貴妃娘娘,娘娘大恩,妾此生沒齒難忘。”

“這是說的什麽話。”謝若暻連忙上前将人扶起,嗔怪道:“本宮還能不知道你是什麽人麽,快快起來!”

“只要你與軒兒好好的,本宮便安心了。”

另一邊,卻說皇後帶着人氣勢洶洶到了臨華宮,意料之中撲了個空。

“你們家娘娘呢?”皇後冷聲道。

臨華宮的宮人們齊齊跪了一地,掌事姑姑華舒上前一步行禮道:“回皇後娘娘的話,今兒個日頭好,咱們娘娘便與和修容一塊兒,帶着大皇子出去透透氣,如今尚未回來呢。”

皇後威嚴的眸子在華舒身上頓了幾秒,才淡淡道:“可知她什麽時候回來?”

“回娘娘,奴婢不知。”華舒低頭道,心中忐忑不安。

“既如此,便派人去請!”皇後眸子一掀,一股銳利的視線便直射華舒而去。

“是,娘娘。”華舒站起身就要出去,卻聽見旁邊傳來女聲道:“慢着!”

華舒腳步一頓,回頭望去,卻見晏婕妤冷着一張臉對皇後道:“啓禀娘娘,妾只是突然想去東側殿瞧瞧,不知可方便?”

皇後雖然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仍舊點點頭允了,殿下,華舒垂着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惶。

片刻後,晏婕妤才面色冷凝地回到正殿,剛一進來,便對華舒冷斥道:“大膽奴才,竟敢欺瞞皇後娘娘,該當何罪!”

“奴婢…奴婢不敢啊!”華舒撲通一聲跪下,哭喊道:“還請晏婕妤明鑒,妾一字一句皆是屬實,這欺瞞皇後娘娘一說,實在擔當不起。”

“呵——本宮看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晏婕妤輕輕上前兩步,走至華舒面前,冷嗤道:“既然你說,錦妃與和修容是帶着大皇子出去閑逛,那麽本宮怎麽瞧着,東側殿大皇子的床榻早已不見蹤影了?”

不曾想到她觀察的如此仔細,華舒心中一晃,嘴上仍舊道:“這…這奴婢不曾知曉,許是和修容有別的安排也說不定。”

說完,又扭頭撲向皇後腳下,哭求道:“還請皇後娘娘明鑒,奴婢向來只管着這正殿的事情,那東側殿,自從和修容住進去後,奴婢就再也不曾插過手,如今自然是不曾知曉啊娘娘!”

皇後眉頭一皺正要發作。

便見晏婕妤懶懶瞥了華舒一眼,口中冷哼道:“娘娘,只怕錦妃與和修容早已帶着大皇子去了別處,咱們繼續待在臨華宮只是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

“你的意思是…”

“望舒殿!貴妃娘娘!”晏婕妤篤定道。

“既如此,本宮便信你一回。”皇後面色一沉,這就應了晏婕妤的話,目光轉至華舒身上又是一頓:“這奴婢…”

“待回來再收拾也不遲。”晏婕妤冷冷一笑。

望舒殿中,謝若暻等人還在商議着後續的安排。錦妃微微皺眉,擔憂道:“若真如咱們所想,皇後若是來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謝若暻面色沉靜,緩緩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既已決定護住大皇子,就不會退縮。”

正說着,外面傳來通報聲:“皇後娘娘到!”

衆人神色一凜,謝若暻只微微沉了沉眸,穩了穩心神,就帶着衆人迎了出去。

只遠遠一瞧,就見皇後氣勢洶洶地伫立在望舒殿正殿門口,目光如炬地盯着謝若暻。

“貴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将大皇子藏在你的望舒殿。” 皇後怒聲道。

聞言,謝若暻卻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般,扯唇便是一笑:“皇後娘娘這話,本宮怎麽聽不明白呢。”

“和修容不過是帶着大皇子來望舒殿小住些日子,本宮不知皇後娘娘從哪裏聽信了謠言,不過這錦妃與和修容都還好端端站在這裏,怎麽就成了本宮将大皇子藏在望舒殿了。”

“你以為本宮會信你的話?”皇後冷笑一聲:“還不快将大皇子交出來!”

謝若暻面色一沉,她沒想到皇後竟這般聽不懂人話。

“皇後娘娘,您可知曉您在說些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便要當着別人生母的面,搶走孩子?娘娘是覺得,本宮這個貴妃!這個望舒殿,是豆腐做的嗎?”謝若暻冷笑道。

此時,錦妃也站出來笑道:“想必皇後娘娘是誤會了什麽,不過是榮安與軒兒姐弟情深,這才前來小住些時日,些許小事,不勞娘娘擔心,娘娘還是請回吧。”

皇後見區區一個錦妃也敢與她叫板,愈發怒不可遏道:“錦妃,你不過區區一個妃位,也敢與本宮争論,別忘了,你身為後宮之人,應當以本宮為尊。”

錦妃毫不畏懼地回視皇後:“皇後娘娘,再是以您為尊,這聖上可不曾說過,要将大皇子放在您的膝下!”

雙方人馬一時間僵持起來。

而另一邊,京城盛府,盛閣老的書房之中,氣氛也稱不上好。

“你還不認錯!”盛閣老怒不可遏道。

書房中,一前一後跪着兩個男子,年紀瞧着相差甚大,面容卻出奇相像,正是盛家父子兩個。

“兒子有什麽錯!”盛彥梗着脖子道,一雙眸子中布滿血絲:“如今聖上生死未蔔,正是奪得先機的好時候,兒子到底哪裏做錯了?”

盛閣老見他不知悔改,愈發氣急,狠狠一拍桌道:“冥頑不靈!你就如此篤定聖上回不來了?更何況,大皇子如今不過區區一個孩童,若是聖上出事,你以為僅靠咱們盛家,當真能保得住他?”

“這有何難?”盛彥眸中溢出一絲輕狂:“如今謝氏、晏氏雖身懷有孕,可到底不曾生下來不是?錦妃身為大皇子的母親,自然有教養他的責任,如今聖上下落不明,奏請內閣擁立皇太子先平民心有何不可?”

“擁立太子?”盛閣老忍不住嗤笑道:“且不說是否能成,便是成了,若是聖上回來,你且如何交代?你女兒又該如何在聖上面前自處?”

“我等所為,皆是為了江山社稷,聖上為何要怪罪?”盛彥依舊梗着脖子,不認為自己錯了。

“更何況,若是咱們不做,被別人搶了先機,可就連後悔也來不及了。”盛彥急切道。

盛閣老原本充滿怒氣的眸子終究一寸寸冷了下來,轉而問盛啓道:“啓兒,你如何看?”

“孫兒一切聽從祖父訓導。”盛啓恭敬拱手道。

“你…你…”盛彥伸出手指,指着盛啓,多次開口皆未能罵出口來。

“好!好!”盛閣老眼中閃過欣慰之色,兒子不成器,好歹有個孫兒可堪教導。

“既如此,你尋個機會去謝宅,問問謝琰是什麽意思,這一次,也是向謝家投誠的絕佳機會。”盛閣老緩緩道。

“是,祖父!”盛啓垂首應了。

第 153 章 雪上啼嬰5

第153章 雪上啼嬰5

江雪禾還有一件事, 沒有告訴缇嬰。

在他接這個任務前,他見到了斷生道的谷主。

這位谷主十分神秘,每次露面, 也必然道袍加身, 面具遮掩。

谷主将他們這些孩子帶入斷生道,斷生道中人總以為谷主青睐“雙夜”少年, 最喜歡夜殺。因為在衆人看來,谷主經常召見夜殺,親自指點夜殺的修為。這是旁人都得不到的至高榮譽。

但是夜殺自己清楚——他從未見過谷主真容。

每一次的谷主召見,也不過是留他獨自一人跪于空闊大殿中自省,自己修行。

年少的夜殺在漫長的獨夜中, 應該反省自己哪裏做得不夠好,自己殺的哪個人殺得不幹淨, 自己出殿後是不是應該自去領罰。

出于斷生道的生存原則考慮,夜殺從未與人分享過此等私密事。

但是這一次任務前, 江雪禾真的見到了那位神秘谷主。

隔着屏風, 又有面具覆臉,谷主坐在後方,保證下方的少年神識可以阻斷, 看不清自己。

谷主的聲音喑啞、蒼老:“……如此, 你解決了家事,斬斷紅塵,才算徹底入我斷生道……你不必想太多, 這世間沒什麽善,沒什麽惡, 只要你斷了紅塵,我就給你斷生道執事之權。日後, 你可随意挑選任務。”

江雪禾垂着眼。

他過長的睫毛,很容易遮擋他的所有會暴露情緒的眼神。

何況他本就情緒少——他此時漫然盯着屏風四角中的一角,似乎思維早已游離飄走,對眼前事不感興趣。

江雪禾平靜:“是。”

谷主又多加一句:“你若是成功,我收你做親傳弟子也可。日後這斷生道的衣缽,我便交到你手中。”

谷主感慨:“夜殺,你是我最喜歡的孩子。”

江雪禾輕輕擡起眼,眼皮微動。

他目光漫不經心從屏風掠過,掃過屏風後的模糊人影。屏風角落有一裂帛斷出,絲線上,吊着一只小蜘蛛。

江雪禾意識到此事重大,這位谷主才要親自見自己,要千般萬般地叮咛,要擔心他作出忤逆之事。

江雪禾再一次:“是。”

谷主沉默片刻。

縷縷香煙自屏風後浮動,漫于屏風四角。

谷主道:“你下去吧。”

江雪禾退下。

他退下前,撥動自己的神識,将所有靈力凝成一條極細的線,再順着屏風方才自己注視的那一處松動,穿過那只織網蜘蛛,朝那位藏于屏風後的谷主瞥去一眼。

神識“窺探”一瞬——

谷主非傀儡,乃是真人坐于後方,有影有魂,魂光模糊,幾分奇怪。

谷主穿的黑色長袍。乍看之下,像是道袍,仔細看,非道袍,不過是一樣普通樣式的文士袍,袍上沒有繡八卦天文之象。

袍尾衣擺處,沾了一點枯白的草屑。

江雪禾怕谷主察覺自己的窺探,他一掃而過,收回神識。但所有疑點皆在心中,被他暗自藏匿。

而此時,江雪禾只與缇嬰說谷主讓他殺自己全家的事,引得缇嬰瞪大眼睛。

缇嬰不肯睡了。

回到客棧中,她坐在那方木板床上,無論他如何哄,她也沒睡意。

她兩條腿甚至夠不到床底,因激動而晃動。

江雪禾見她不睡,便點起燈燭。他側對着她,餘光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女孩瞪大眼睛,非常堅決的:

“不能殺!哥哥,你絕不能聽你們谷主的話,殺了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他們當年弄丢你,害你被斷生道搶走,已經十分可憐了。多年以後,他們的孩子要回去殺他們……這太殘忍了。

“何況,你怎能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下手呢?這絕對不行!”

江雪禾瞥她,見她比他還要激動。

他不覺好笑:“要殺的是我爹娘。”

缇嬰眸若冰玉,泠泠盯着他,瞳孔睜得更大:“你是我哥哥,殺你的,與殺我的,有何區別?我絕不可能讓人害我爹娘,更不可能自己親手殺,你自然也一樣。”

親手殺爹娘……

江雪禾已經點好燈燭,不覺就着火燭光,撐着下巴俯視她。

他隐隐對這種說法感到熟悉。

近來,他越來越多地産生熟悉感……

江雪禾目光閃爍:是我的記憶,快要蘇醒了麽?

舊日重現,浮塵掠影,熟悉的曾經發生的事,在幫我恢複,是嗎?

那真正的我,到底是什麽呢……

缇嬰叫道:“哥哥!我在和你說話!”

江雪禾回神,看她。

他道:“嗯,我在聽。”

他如此溫和的話語,如此專注的眼神,讓缇嬰怔一怔,心中少許煩躁一掃而空。

她半晌嘀咕:“總之,你不能動手。”

江雪禾慢吞吞:“未必真的是我親生父母。”

缇嬰:“就算假的,也不能殺啊!”

他笑一笑。

他說:“好吧。”

缇嬰忍不住擡頭看他。

她坐在燭火深處,抱着一團被褥,凝望這個溫柔安靜的兄長——

她覺得他其實不在乎。

他行于人間,得到的羁絆卻淺薄,簡單,随時可斬。他既不在乎谷主的養育恩情,也不留戀他本身的父母子女情緣。

天地寥落,他獨自一人,孑孓緩行。

看遍紅塵,又不留戀紅塵。難道這世間,沒有什麽東西能留住他,讓他回首嗎?

他一徑順着她,應着她。可他如何看待她這個并非有血緣羁絆的妹妹呢?他此時不在意他的真正家人,是否他也不十分在乎她,他這幾年與她在一處,僅僅是因為她的需要,她的依賴?

此時此刻,将近十歲的缇嬰凝望着江雪禾。

她心中模模糊糊地生出一個念頭:她想讓他記住她。

她想與他一直在一起。

江雪禾雖然答應缇嬰不會殺他父母,缇嬰卻不放心。

斷生道的任務沒有那麽容易推脫。

不過……也許可以借此機緣,他脫離斷生道,她逃脫鬼姑。

她如今背着鬼姑,已經攢了許多修為,多了很多鬼姑不知道的能力。也許藉着這些手段,她可以順利逃出。

而且,這幾次她回去的時候,偶爾路過月枯村,能看到村中與附近城鎮又在張羅供奉新的巫女與童子之事。他們已經忘記了缇嬰,他們以為缇嬰已死,鬼姑與人類的協議,需要新的契約。

缇嬰也覺得鬼姑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饑渴,越來越忍受不住。

她插科打诨裝可愛,甜言蜜語扮乖巧,哄得鬼姑幾次沒有對她出手。但缇嬰心中明白,這種手段拖延不了太久……

……也許,真的到了離開的時候。

離開之前,缇嬰對江雪禾的父母生出好奇,想去見一見。

江雪禾平靜非常。

缇嬰央求他:“你不想對你父母動手,但是斷生道發現你不動手後,必然會派其他人來。我們去看一看嘛……難道你不好奇你父母什麽樣子呢?”

她是吃飯時說的這話。

說話時,江雪禾正坐于一旁,拿帕子為她擦嘴角沾到的湯水。

他道:“我不好奇。”

缇嬰噘嘴。

他用指戳一戳她嬌嫩的臉頰,溫聲細語:“我的家人,只有你。”

他說得如此真情實感,發自內心。缇嬰愣一愣,悄悄眨眼看他,臉不禁紅透。

她有些羞赧,又有些開心。

她禁不住傾身,仰頭來抱他,嬌氣非常:“我、我的家人,雖然還有我爹娘他們……但我、我最喜歡你了。”

她因為多了“爹娘”的選項而眨眼睛,有點愧疚地偷看他。

江雪禾被她的可愛逗笑。

缇嬰很認真道:“小禾哥哥,你這樣是不對的,你這樣,太不像人了,太沒有人情味了。”

江雪禾一怔,垂眼看她。

缇嬰不知他的心病,口中喋喋不休:“你就算心裏真的不在乎,表面上也要在乎一點啊。以後我們一起拜師,師父問起你家人,你要是答得很無所謂,師父會覺得你不知感恩,沒有感情,過于冷血。

“人家對你有了忌憚,會好好教你,會喜歡你嗎?

“而且,那是你親生父母……生你一場,你總要有點點好奇,有點點渴望吧?你要是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太吓人了。沒人敢和你待在一起的……誰都會覺得你随時會背叛,會反咬人一口的。

“我知道,這不怪你。這都是斷生道那些壞蛋,那麽多年欺負你,把你弄成這樣……但是我們要脫離斷生道了,我們要做正常人!”

缇嬰抱着他,暢想道:“你要會生氣會開心,要對生死敬畏,要對他人有憐憫心。你要做個好人,要修大道,要養妹妹,要照顧我。你要變成很好的哥哥才對。”

江雪禾垂眼看她。

他心中想,是這樣嗎?

那麽……缇嬰怕他嗎?

他知道自己當真沒太多感情,自己一切皆是作僞。在漫長的時光中,缇嬰是否認識真實的自己。

在相依為命的年歲中,她是喜歡,還是畏懼呢?

這些話,江雪禾并未問出。

他只是聽了缇嬰的話,去看一看自己的親生父母。

缇嬰陪他一道。

她口中說是為逃跑做好準備,說如果這家人很好,他們逃跑前要想法子護住這家人,不讓斷生道害了他們。但江雪禾知道她其實有些好奇……

她好奇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他本不好奇。

但他跟着她一起好奇。

他們以一對路過的兄妹的身份,借宿這一家人。

這家人父母二人,膝下有一男一女。

這家人不算富裕,卻也不貧寒。他們在一城鎮偏角,過着樸素而簡單的尋常凡人生活。

江雪禾領着缇嬰借宿時,中年男女擡頭看到他們,見一少年領着一小女孩,微恍惚後,立刻露出歡迎的熱情招待模樣。

他們的一雙兒女,并不出門,窩在家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等着中年男人出門收租養他們。

這對孩子,但凡出門時間超過一刻,缇嬰和江雪禾便能看到屋中父母坐立不安,不時出去看一眼。

他們過于關愛孩子,兩個孩子與缇嬰年齡差不多大,缇嬰坐在桌旁安安靜靜地聽大人講話時,那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時不時發個脾氣,撒個嬌,哄得中年夫妻的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

而缇嬰一眼就認出,這一家人,必然與江雪禾有血緣。

他們長得很像。

她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出來,江雪禾與他們也很像。

她只是坐在江雪禾身邊,見那兩個不懂事的孩子讓父母噓寒問暖,忘記客人。

他們父母那樣疼他們,小禾哥哥只平靜坐在一旁。

缇嬰心中不是滋味。

她低下頭。

一會兒,她低下的視野中,出現少年的手掌,掌中托着一顆剝好的栗子。

她怔怔偏頭擡眼,對上江雪禾低垂的目光。

他聲音很輕:“別傷心。給你吃栗子。”

缇嬰抓着他的手一緊:他竟然以為她是吃醋別人家的父母關心別人家的孩子……

小禾哥哥真是……

缇嬰沖他露出笑臉,不知心酸還是悵然,只好開始吃他剝好的栗子。

他們在這家借宿三天。

他們打聽到,多年前,這對夫妻确實走丢過一個孩子。

他們對如今膝下兩個孩子的過于關愛,也是因為曾丢了一個孩子。

缇嬰試探着打聽:“如果,丢的那個孩子回來了……”

夫妻怔愣。

不等他們想出答案,院中那正在井邊打水的男孩子“咚”一下踢翻了水桶,水嘩嘩流一地。

缇嬰被吓到,心跳咚咚,江雪禾淡漠的眼神,凝在那小少年身上。

江雪禾眼皮微動。

下一刻,“咚”一聲,果樹砸下一顆巨大的果子,正中小少年頭頂。小少年被砸得哀嚎一聲坐倒在地,愣一下後嗚咽大哭,父母慌慌張去關心。

缇嬰狐疑而茫然地看眼江雪禾。她疑心他在那一瞬用了術法。

他們聽到那不懂事的小孩借勢大哭:“我不要兄長回來!這個家是我的,以後家産都是我的,我不要給別人……”

父母連連安慰:“別亂說,讓人看笑話。我們的當然都是你的……”

缇嬰聽不下去。

她氣沖沖地起身,拽住江雪禾的手,拉着他離開。

進屋摔門,缇嬰大怒:“好不懂事的孩子!”

江雪禾靠門而立,含笑看她。

他哄她:“那又沒什麽,他們又不認識我。”

缇嬰脫口而出:“可是我心疼你呀!你在旁邊看着,多難受啊。我聽得都想哭了。”

江雪禾怔然。

他盯着她,他見她果然淚水盈盈在目,濕潤晶瑩,當真心向他。

他心間在她目光下,生出幾分悸動。

他靜看着心間悸動流淌,順着血液充盈骨肉,填補他空缺的一切情感……

他靜看一切的變化。

直到缇嬰蹭到他身邊,挨了挨,下定決心一般擡頭和他商量:“我們幫他們畫一個遮掩他人追蹤術的陣法,就離開吧。

“你不要傷心。他們不疼你,我疼你。他們不要你這個哥哥,我要的。”

江雪禾垂眼。

他想到自己手骨上綁着的那條少女發帶。

他說好。

在畫陣的這幾天,二人已經做好逃跑的準備。

他們沒說多餘的話,緊張地等待着出逃的最好時機。

在他們夜宿此家的最後一天清晨,江雪禾起得很早,立在院中,等着缇嬰睡醒,好帶她一同辭別這家人。

在晨霧藹藹中,他看到這家的男孩子,和什麽人在說話。

他收斂氣息跟過去,他見到男孩站在井邊,正和一個渾身用黑袍遮掩的道人說話。

那道人聲音低沉古怪:“……所以,該動手時就要動手,沒什麽機會了。”

男孩臉色煞白。

他手捏着道人送的一道符紙,淚眼汪汪,連連點頭。

道人身形在屋中漸漸消失。

江雪禾毫不猶豫地跟上。

臨走前,他給缇嬰留了一道訊息,讓她先離開這家,要麽等他,要麽回去鬼姑身邊,他處理一些私事。

晨霧深重,迷路重重,翻山越嶺。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距離漸漸拉近。

最後,入了一林,後方人仍然死咬,前方人知道再無退路,只好停下。

黑袍道人背身而離。

江雪禾落下。

他少年模樣,修身窄腰,面容俊俏,一雙眼睛,卻淬了冰雪般漠寒。

道人聲音沙啞:“小道友一直追着我不放,做什麽?”

江雪禾輕聲:“你和那孩子,說了什麽?”

道人嘎笑。

他聲音更啞:“沒說什麽。”

江雪禾:“容我猜一猜——你和他說,我是當年那個丢掉的孩子。我憤憤不平,回來報仇了。我隐姓埋名,不告訴他們身份,就是在試探他們一家……我已經準備動手了,那個孩子若想保護家人,就要先對我動手。

“你給了他符,也許還有其他一些靈器、法寶,用來對付我。

“我很好奇,你怎麽知道如何對付我?”

道人嘆息。

道人說:“你真是一個疑心重的人啊。我不過與那孩子說了一句話,你也只聽到那麽一句,你就因為模棱兩可、不甚清晰的一句話,追我整整十裏也不放。

“我見你欺瞞旁人,不過路過指點。倒是我多事了。你既然如此疑心,不如回去,與他們說個清楚。我也不再多事,如何?”

江雪禾眸中光流動。

他緩緩擡眼。

此時,日光從雲霧中浮起,林間霧氣微消,點點日光流華,落在少年眼中,襯得他既秀美,又陰涼。

江雪禾微微笑起來。

他慢條斯理:“即使這一次解釋,也仍有下一次誤會。毒蛇已經被喂養,毒漬已經被投下,誰敢去賭人心?

“我勢必要與那一家人鬥得你死我活,這正是我應該做的任務。你說是麽——谷主?”

背對少年的道人黑袍被風吹拂。

他沒有回頭。

江雪禾一步步走向他,卻垂着眼,溫和非常:“我常聞,‘觀天山’弟子用一秘法修行,分化身行走天下,以不同身份體驗不同紅塵。分化身一生結束後,回歸‘觀天山’,助那修行的弟子功德圓滿。

“谷主常年不露人前,我尋思,莫非是怕仇家認出來,找上門?但斷生道本就不是什麽善徒群居之處……谷主藏頭藏尾,應當是身份尊貴,怕他人認出吧。

“谷主是‘觀天山’的哪個弟子呢?”

黑袍道人氣息便寒。

他身後攻擊緊至。

大地震動,絲絲藤蔓自地上長出,向那道人困去。

道人反擊之間,聽少年輕語,宛如惡鬼呢喃:“我很好奇,‘觀天山’似乎是儒修群居,怎麽谷主你,卻一身道袍,一身道術?

“你這刻意相反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更讓我好奇了……”

江雪禾攻擊到道人的面門。

凜冽之勢,震飛道袍,震起一切僞裝,讓那藏頭藏尾的道人露出了面容——

一張不顯山露水的溫潤青年面孔。

一雙慈悲為懷的眼睛。

若是江雪禾擁有記憶,他便會認出這人真面目——觀天山的首席弟子,杭古秋。

此時此刻,江雪禾看到杭古秋的真容。

杭古秋淡道:“你實在疑心重,又實在聰慧過人,既然窺得我真身,那我留你不得了……”

江雪禾撩目。

他好奇對方如何留自己不得。

他懷疑這個谷主很久,打探這個谷主很久。這個谷主若與他有仇,想要殺他,卻周轉布下如此繁瑣的計劃,想借他親人的血緣限制,對他動手……

血緣必然克制他。

如此繁瑣,只能說明,因為一些江雪禾暫時想不到的原因,這個谷主想殺他,卻殺不了他,只能輾轉他人之手……

而今杭古秋露出真容。

江雪禾原本平靜,卻忽在一瞬,感知到來自杭古秋的危險。

他猛地後退,卻仍被無形無狀的攻擊,激得撞上身後巨樹。同時間,日頭重新回到雲翳後,整片密林開始瘋漲,向他壓制而來。

天地間的壓制紛至沓來……

一重金光自杭古秋元神上浮現。

江雪禾定定盯着。

他感覺到自己的神識在被人一點點控住,他聽到一聲喟嘆,來自遙遠天邊……

這是已經超越了這個幻境的力量存在。

在幻境之外,有一位大能因為被他“窺探”,而感應到了。那位大能睜開了眼,隔着漫漫時空、真假、距離,朝他瞥來一眼……

只因被那大能隔着虛空瞥一眼,江雪禾神魂聚俱僵,識海竟有裂開之痛意……

血從眼睛落下。

少年面色一點點蒼白,他盯着杭古秋,明白了對方到底是誰:“……你是半步金仙……你用分化身行走天地,是為了遮掩自己的真實實力,不讓天地感知,不讓其他修士窺探……”

面前的道人盯着他。

道人嘆道:“不愧是你……天道如何幫我遮掩,只要面對你,你都很容易看出來……天與天下棋,尋常人做棋子入局,實在太難了……

“為了對付你,我手段齊出,千百年來,卻只要被你看到,就要功虧一篑……可惜你有軟肋,可惜你如今年紀尚小,只要你本體不回歸,你便不是我的對手……”

道人手中現出一筆,朝江雪禾一筆劃下:“小夜殺,試試我的隕字訣吧……”

天大雪。

這場皓雪,下了整整三日。

缇嬰心急如焚,沒有等到江雪禾回來這家,這家的人,看她的眼神也十分奇怪,漸漸露出惡意。

她覺得不對勁。

而在此時,缇嬰聽到鬼姑的召喚。

缇嬰只好收拾心情,先回到鬼姑身邊。

這一次,她進入洞府,石像砰地炸開,她幾乎以為自己的籌謀被鬼姑發現,吓得遍體冰涼,控制不住要動手時,神識中被捏碎的東西,讓她勉強穩住神。

鬼姑捏碎的,只是江雪禾放在她識海中,供她召喚的一段咒語。

鬼姑聲音在幽黑中詭谲萬分:“你最近頻頻外出。我不喜歡你那個朋友總是找你,你不要聯絡他了。”

缇嬰忍住畏懼。

她低頭乖巧:“好。”

這場雪浩然無邊。

缇嬰在洞中,陪在鬼姑身邊,陪了三日。

有一日夜,她渾渾噩噩從夢中被驚醒,看到一個人影出現。

那人伸手,捂住了她的尖叫。

缇嬰渾身冰涼:他潛入了鬼姑的地盤。

她聞到清冷雪香,便知道是誰。

而江雪禾捂住她的口,貼着她耳,與她低語:“我去忙了一些事,回來遲了。我是不是晚了?”

缇嬰搖頭。

她抓住他的手。

鬼姑的地盤,鬼姑在此栖息,她不敢出聲發出動靜,只在黑暗中,瞪大惶然的眼睛,朝着她看不清楚的少年方向:你怎麽敢!你怎麽敢這就潛入!鬼姑發現了,會殺了我們的!

她聽到江雪禾聲音很輕:“穿上衣服,帶上你所有珍貴的東西,和我悄悄走。

“我帶你離開……我們逃跑吧。”

黑暗遮掩一切。

他聲音溫柔缱绻一如往日。

她不知道他七竅流血。

第 144 章 :疾在心中

娉娉袅袅地到了江貴妃身側,鳳妃朝她嬌嬌一笑,“江姐姐要去鳳儀宮坐坐嗎?宮中新得了一只茶,叫碧中仙,味道頗有些不同。”

“江南溫家的茶,确實年年都有些新不同。”江貴妃眼中帶了一絲暖意,“今日宮中有要事,擇日定應了鳳妃的約請。”

鳳妃含笑垂首,從江貴妃身側走過,那笑容便瞬間散了去,只咬牙陰狠地往後斜睨一眼,抓在宮女手中的手,不自覺地收了力道,那宮女吃痛,額上落下冷汗,卻不敢吭聲。

眼見着人人都走了,江貴妃沖德忠公公微一颔首,裙裾微動,就要轉身離開,卻聽德忠公公道,“貴妃娘娘留步。”

江貴妃停下步子,擡眼淡淡看向德忠公公,面上無喜無悲,神情平淡。

“陛下請貴妃娘娘去宮中坐坐。”德忠公公垂着眸子,并不直視江貴妃。

江貴妃微微點頭,擡腳便往內宮中走去。

瀛明宮中的路,她走了太多年,太多回,很是熟悉,只這一次,她的心中略有不安。

這麽多年,她陪着陛下從少年長到中年,再到如今的天命之年,還從未見他有病過半個月的時候,終是忍不住讓德清去打聽了下。

莫有疾說,陛下的病,無藥可治。

無藥可治,江貴妃琢磨着這句話的意思。

可怎麽都琢磨不透。

她是不信他會忽然患重病的,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的身體安康有多在意,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可他半個月沒進後宮一步,除了前殿,便一直在瀛明宮窩着,誰也不見,連近年來頗受寵的鳳妃,也吃了幾次閉門羹。

老大禧王,老三滇王,甚至是他放在手心裏疼的老四瑞王,他也一個沒見。

他,到底是患了什麽病?這藥又是什麽呢?

江貴妃停下步子,看着眼前的流珠紗簾,朦朦胧胧的,讓人看不真切,裏面到底是什麽樣的境況。

寄梅如今還在西南,要是他在,許是可以給她出些主意。

“是妗妗嗎?”蒼老沙啞的聲音透過紗簾傳出來,好似比不上往日裏的中氣十足,是真地病了?

江貴妃心中一緊,腳下的步子便有些急,她掀開紗簾,流珠打在她的身上,再落在她的身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金黃色的龍床上,堯明帝歪在床頭,手上拿着一卷折子,額前紮着一塊白巾,聽到動靜,他側過頭,看到江貴妃,他冷硬的面上帶了柔情,聲音雖然沙啞卻帶了愉悅,“妗妗,你在外等了多久了,怎麽不找德忠進來報一聲?莫不是在怪朕?”

朕。

江貴妃有些焦躁的心瞬間冷靜了下去,她穩住步子,站定身子,在龍床前三尺遠處微微福身,行了個宮禮,“臣妾見過陛下。”

“起來吧。”堯明帝手中折子揚了揚,“你來看看,寄梅從西南發過來的折子,說是這些年做的堤壩有了成效,今年的西南整個梅雨季都沒患一場大水災,連九江城都只漲了一次大水,寄梅果真是我堯國的福星。”

江貴妃直起身,緩步走到堯明帝床前,在他床邊的蒲墊上坐下,卻沒有去看堯明帝手中的折子,只柔聲道,“都是陛下的提攜,寄梅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前些日子聽說又與哥哥吵了一架,要搬出府去住呢。”

“這混小子。”堯明帝将手中折子一扔,眉頭挑起,佯怒道,“自古孝賢,先孝後賢,他的書也不知道讀到哪兒去了,等他從西南回來,我定要讓他去給江院案賠罪,寫一千字的醒悟書。”

“陛下總是慣着他。”江貴妃輕笑一聲,擡手輕輕推了一下被角,“只是寫醒悟書,對他來說,只怕就是喝盞茶的事情,哥哥憑白受這麽長時間的氣,倒還是要應了他搬出府去給人看笑話。”

堯明帝看着江貴妃面上淺淺的笑容,眸色幽深,“妗妗今日過來,可是擔心我的病情?莫有疾跟我說,昨日,你讓德清去太醫院找他,怎麽不直接過來找我?我難道還會對你藏着什麽?”

“陛下。”江貴妃微微擡頭,似嗔似羞地看了堯明帝一眼,旋即軟了腰身,側着臉隔着龍被枕在堯明帝的雙腿上,聲音輕柔如水,“我們都老了,人老了,能活多久,就只能看天命了。陛下病了半個多月,我便是鐵打的心,也是撐不住的。”

江貴妃頓了一下,方才幽幽道,“念一聲吾愛,傾一生榮華,我心思微,只願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她的聲音不再是年輕時的稚嫩清潤,帶着年近知命的婦人的粗啞,卻讓堯明帝聽地心中一動,仿聞仙樂。

少年時,他與她初定心思,她便對他說過這句話,這麽多年,她再次說起這句話,卻是在這個時候。

江靜姝,你這一生都不曾負我,只我欠你良多,只是這輩子,我怕是補償不了你了,若有下輩子,我願為你傾盡一生,還你一生攜手如慕之愛。

堯明帝收了心中情動,伸手覆在江貴妃的臉側,幹瘦的手指摩挲着她臉上不再滑嫩的肌膚,薄薄的皮肉咯着凸起的骨頭,妗妗,她又瘦了,“妗妗,你可知,朕這病,是何故?”

江貴妃微微閉着眼睛,十分溫順,“臣妾實在不知,莫院判只說,陛下這病無藥可解。”

“莫老狐貍。”堯明帝嗤笑一聲,“他這是打量着朕不敢拿他怎麽樣呢,竟然敢拿朕開涮,也是,整個堯國,醫術能出其右,又讓朕放心的人,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江貴妃輕哼了一聲,感受着被子下堯明帝腿上肌肉的輕微跳動,心中道,他果真是沒有病的,這次裝病,又是為了什麽?

“朕這次病啊,病在心中。”堯明帝嘆了口氣,放在江貴妃臉側的手停止了動作,他側過頭,看向窗外,那是西邊的方向。

第 153 章 最後悔的一件事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這冷冰冰,不男不女的聲音頓時吓的古月彤一個趔趄,她面容慘白,站在那裏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天啊!她今日還有命回去嗎?

“古家的大小姐,也不過如此!”黑衣人見她似乎吓傻了。頓時冷笑一聲,閃電般出手一劈,下一刻,古月彤便軟軟倒地。

“小姐!”如意大驚失色,猛的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古月彤,失聲痛哭起來。

“蠢貨!”黑衣人罵了一句,再次閃電出手,以同樣的方法将如意也放倒了。之後,他沒有再看這丫頭一眼,手一伸,将古月彤從地上撈起,縱身消失在了黑夜裏。

……

當烤肉烤好之後,古月華終究還是得要進去,即使她再不願意面對古潇安。

一進門。一股酒氣便撲面而來,古月華擡眼一瞧,只見桌旁三人都已經喝的醉醺醺的,尤其是廉親王趙恕,臉膛紅彤彤的,不知道灌了多少酒下去,可這個時候,他卻依舊大着舌頭喊道:“喝啊!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古月彤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但随即她便若無其事的走上前去。将手中那一盤子烤的香噴噴的烤肉端了上去。

趙靖西剛剛陪着趙恕喝了不少的酒,此刻腹中正好有些饑餓,見古月彤端上來烤肉,他伸手便要去拿,可這個時候,趙恕忽然間張嘴“哇!”的一聲吐了,嘔吐物濺的到處都是,有幾滴還濺到了那些烤肉上。一股酸澀難聞的味道一瞬間在帳篷裏彌漫開來。

趙靖西閃電般縮回手去,臉色在那一瞬間也變的黑如鍋底。

趙恕吐完之後腦袋便有些清醒,頓時便明白自己闖下了大禍,他忙告罪道:“七皇叔,侄兒酒後無狀,還請皇叔贖罪!”

趙靖西已經憤怒到了極致,低咤道:“滾!”

“七皇叔,你……”趙恕聽了這話,頓時吃驚的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從趙靖西嘴裏聽見了這樣一句話。一旁的古潇安雖然還沒有醉到他那種程度,卻也不是很清醒,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他更是一個字也不敢說。

古月華聞着屋子裏的怪味頓時便想吐,她不願意在這裏多呆,端着那盤子烤肉便閃身出去了。因為趙靖西發火,這屋子裏倒也沒有人能顧及到她。

帳篷裏,趙靖西再一次的開口:“你們都給我滾!這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趙恕聽了這話,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幾分。他再怎樣,好歹也是皇帝的兒子,更是手握五萬兵馬的大将軍,沒想到趙靖西竟然如此不将他放在眼裏!

一瞬間他的臉也黑了下來。

就在這一觸即發之際,一旁的古潇安卻忽然站起身來拱手作揖道:“靖王殿下,真是對不住,廉親王他只是喝醉了,并不是有意将您的帳篷弄髒的,如今天色已經晚了,不如我們就此回去,明日一早一定登門道歉,您看怎麽樣?”

“道歉值幾個錢?”趙靖西冷笑一聲道:“再說了,本王一向都是有仇當場就報的,有人弄髒本王的帳篷也是一樣的。你們最好趕快想法子,如能在一刻鐘之內将這帳篷內打掃幹淨,那麽本王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否則——”他撲協扛。

趙靖西說到這裏,瞧了趙恕一眼,冷冷一笑道:“那本王今晚上就住在你那裏,你住這裏!”

趙恕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

他這人有個習慣,大敵當前,或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時候,一定要在前一天裏享用一個女人,明日就是狩獵大會,今晚上趙恕的手下早就已經準備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剝幹洗淨了放在帳篷中,就等他喝完酒回去之後就享用。

趙靖西此話擺明了就是為難!

一旁的古潇安臉色也很難看,自從古月彤離開之後,每過一分鐘,他心中的擔憂便更多一分。不能親眼看見她平安回去,他這心中始終不安。好容易提出了告辭,趙靖西卻不依不饒,這可怎麽辦才好?

趙恕的臉色也很不好看,趙靖西此舉,耽擱了他享用美人兒的時辰!

眼前兩個人臉色各異,但是趙靖西卻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慢悠悠的開口:“怎麽樣?你們是抓緊時間給本王清理帳篷呢?還是讓本王派人去掀翻你們自己的帳篷?”

世人都說趙靖西嚣張跋扈,無禮也要強詞奪理,果然如此!

趙恕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相信趙靖西說到做到,當下權衡了利弊,咬牙開口道:“七皇叔,侄兒願意幫您清理帳篷!”

趙靖西聞言頓時笑了:“那成,不要讓下人幫忙,一刻鐘之後,本王要看到這帳篷裏幹淨如初,一絲異味都沒有!”說着,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一到外面,他便猛的呼了一口氣。

而屋子裏,趙恕與古潇安對看一眼,古潇安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趙恕便開口道:“蕭安兄,今日本王身子不适,這污穢,你幫本王清理如何?”

古潇安聽見這話,臉色頓時就變了。

趙恕覺得自己身為皇子,不甘去做如此下賤之事,難道他堂堂錦安候府世子,就舍得下這張臉嗎?

“蕭安兄,你我都是為太子殿下做事的,今日這事兒你要是能幫本王一把,改日本王一定會在太子面前替你多多說些好話,如何?”趙恕見他不情願,當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知道的,我說的話,可比你妹妹說的管用多了。”

這最後一句話趙恕雖然壓低了嗓音,但是古潇安卻是清楚明白的聽進了耳朵裏,頓時渾身一震。

趙恕低低的笑了,伸手拍拍古潇安的肩膀,語氣輕快道:“你抓緊時間。”說完,他便轉身大步走了出去,雖然帳篷裏的氣味是自己造成的,但是趙恕也不願意在裏面多呆。

古潇安呆呆站在那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可趙恕卻沒有理會他,心情愉快的出了帳篷,一走到外面,他便愣了一下。

只見距離帳篷不遠處的地方燃燒着一堆篝火,遠處的夜空裏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正在頭頂上俯瞰大地,那剛剛還在帳篷裏咄咄逼人的靖王爺此刻卻一臉平靜的坐在篝火旁,确切的說,是坐在那名名叫藍衣的婢女身邊,兩個人一同仰着頭欣賞着月色,那情景瞧起來竟然十分和諧。

趙恕一愣,頓時有一種古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還來不及多想,趙靖西便已經發現了他,淡聲道:“你不是在裏面清理污穢的嗎?跑出來做什麽?”聲音依舊冷清,說話間,臉上已經覆上冰霜。

趙恕聽見這話,面上頓時擠出一絲笑容來,慢慢走過去道:“七皇叔,蕭安兄在裏面幫我清理那些污穢,所以,我就出來了。”

“哼!不管你們兩個誰打掃,弄幹淨了為止。”趙靖西冷哼一聲,再一次的擡起頭來。

古月華聽到那些嘔吐物最後卻要古潇安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子爺來打掃,唇畔頓時溢出一絲淺笑來。不是離她近的人根本就察覺不到。

趙靖西就察覺到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莫名的覺得,此刻身邊的女子是高興的,于是,他的嘴角也帶了一絲笑容。

趙恕在不遠處瞧不清楚那絲笑容,但卻敏銳的察覺到趙靖西身上的蕭殺之氣已經消失了不少,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而帳篷裏面,古潇安一邊拿着抹布擦拭地上趙恕的那灘子嘔吐物,一邊極力的忍着反胃與惡心,心中懊惱到了極點。

他堂堂侯府世子,怎麽就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回想起趙恕剛剛輕飄飄離開的樣子,古潇安便恨的咬牙,二人從前種種并肩作戰所産生的友誼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古蕭安只恨自己為何今晚上要跟着趙恕來這裏,還帶上了古月彤,這是距今為止,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盡管心中惱恨,他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

一刻鐘之後,古潇安終于将帳篷裏打掃的一幹二淨,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呆,連滾帶爬的竄了出來,遠遠的奔到空地上,然後大吐特吐了起來。

趙靖西坐着沒動,他扭頭瞧了一眼古潇安難受的模樣,對着趙恕涼涼開口道:“皇侄,你看你将古家世子折磨的成了什麽樣子!”

趙恕瞧見古潇安那副模樣,心中也是難受無比,面上卻是分毫不露,只笑嘻嘻道:“他是為侄兒分憂,侄兒自會記得他這份功勞,對了,皇叔,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趙靖西一擺手,侍立在側的紫衣當即起身奔向帳篷,頃刻之間又從裏面走了出來,對着趙靖西禀報道:“王爺,裏面的确已經打掃幹淨,只不過還有一些殘留的氣味,奴婢已經點上熏香了。”

趙靖西聽了這話,頓時擺擺手,對着一旁眼巴巴瞧着自己的趙恕道:“行了,本王也不為難你們了,回去吧!下不為例。”

趙恕如遇大赦,當即道了謝,然後走過去一把拉過那還在大吐特吐的古潇安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裏。

趙靖西靜靜的坐在那裏瞧着他們離開,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良久之後,他才轉身對着一旁的紫衣問道:“本王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怎麽樣了?”

第 141 章 :是她指使

第一百四十一章:是她指使

“裴姐姐別氣惱,你今日也幫了我大忙。”

沈樂窈挨近她,嬌滴滴道。

“我聽到你哭得那般傷心,還真以為你被江兆尹欺負了呢。”

裴嘉韻想到方才自已從江雲岫眼前拿人,只覺心有餘悸,也不知道她剛剛哪裏來的膽子。

随即,裴嘉韻詢問她怎麽回事。

沈樂窈無法将江雲岫同她說的那些事與裴嘉韻說清楚,只能尋個借口告訴她:“我祖母入獄的事,是江兆尹在背後推波助瀾,他讓我報答,我一時想不到便害怕哭了。”

“可他能幫你,說明你們兩個關系匪淺,他是不是強迫你做事?”

江雲岫和沈樂窈的關系,裴嘉韻早已從裴佑丞那兒打聽得一清二楚。

裴佑丞将他們倆人的關系說得極為暧昧,原先裴嘉韻還只信個七八分,可見到他們剛才相處的那個樣子,裴嘉韻便知道裴佑丞沒誇張。

“裴姐姐,有些事我還不知道如何與你說清楚。等時機成熟,我全都告訴你,好麽?”

這些話,沈樂窈倒是真心話。

她身上藏有太多秘密,是無法用三言兩語便能同他們說清楚的。

“好,我知道你向來是知道分寸的。”

裴嘉韻很快答應,沒再追問她。

“不過你祖母入獄,你回到沈家會不會被刁難?用不用我讓母親出面?”

忠勇侯夫人在盛京貴眷中還算有些地位,若是幫沈樂窈出面到沈家說話,沈家上下想必不敢太過為難。

“不必了,沈家的事該我們沈家自已解決,我能應付得來,裴姐姐放心吧。”

沈樂窈讓她寬心。

“你呀是怕麻煩我,牽連到裴家罷了。”

“若你應付不過來,讓楹月到忠勇侯府上找我。”

裴嘉韻叮囑她。

“我會的。”

沈樂窈乖巧應下,只覺心頭暖烘烘的。

倆人在車辇內再聊了一會兒,沈樂窈才回沈家。

此時的沈家已全亂套,沈老夫人是家中長輩,自從老輔國公過世後便如同定海神針一般護着沈家,如今一夕之間陡然入獄,沈家便像是沒了主心骨成一盤散沙。

前院裏,沈赫儒和沈鈞儒在想法子從獄中撈人,後院裏邱氏在和王氏争掌家之權,兩頭各有各的熱鬧。

傍晚時分,輔國公府守門的小厮跑回後院通禀,說是沈言湘回來了。

想來是她聽到了風聲,這才從翊王府上趕回來。

“湘兒,你回來做什麽?”

王氏正焦頭爛額着,想到沈樂窈今日在府衙裏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委實不想沈言湘回來趟這趟渾水。

“母親,祖母被陸書倫狀告入獄,我回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沈言湘對沈老夫人有幾分孝心,一得到消息便趕了回來。

“你祖母的罪已經定了,你在翊王府上好好照顧自已便好,母親的事我們會想法子。”

看到她又消瘦不少,王氏便知道沈樂窈說的那些話并沒錯。

“我聽說我們要給陸家賠銀錢,你們可拿錢過去賠了?”

沈言湘聽不進她的話,只想着救出沈老夫人。

“天沒黑你父親和你二叔便将銀錢送去了,此刻還沒回來呢。”

彼時沈家府上除了幾個女人外,便只有沈言堂一個男丁在家中守着,生怕她們出亂子才留下來。

沈言湘回來,便讓他先下去歇着。

“祖母也是陸家人,父親和二叔拿銀錢去本就算是給他們面子,他們應當押着陸書倫到府衙去撤狀才是——”

沈言湘憤憤不平,沈老夫人有沒有吞并陸家家財她心裏清楚。

“誰知道陸家其他人會不會如那陸書倫那般是個白眼狼呢?”

王氏無奈嘆氣。

“母親,不如你也先下去歇着吧,我來等父親和二叔他們便好。”

知道王氏也奔波了一日,沈言湘目露心疼。

“我還撐得住,你趕緊回翊王府去。”

王氏催她。

“殿下又不在府上,我回去也無事可做,倒不如在這陪陪你。”

王氏看出她是抗拒回翊王府,便不再多言生怕戳破她心思。

夜深人靜,沈赫儒和沈鈞儒總算回到府上,說是陸家的人找不到陸書倫,沒能押他到府衙裏去撤狀,明日一早他們再到陸家去看看。

隔日,沈言湘早早便起身,和沈赫儒沈鈞儒一道往陸家去。

陸家人尋了陸書倫一整夜,總算在天亮後在一家賭坊外找到他,将他押回陸家時他還睡得迷迷糊糊的。

沈言湘命人擡上桶冷水,悉數潑到他身上,讓他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趕緊到府衙去撤狀,若是我祖母有什麽事,砍了你那雙爛手——”

沈言湘站在他面前,冷眼瞪他。

“我,我去撤狀也沒用啊,那知府不會聽我的,昨日我去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

陸書倫嘴裏嘟囔,含糊不清說着。

“你這話什麽意思?!”

沈言湘心思敏捷,一下看出不對勁。

“我,大不了我去便是了,但是那知府撤不撤狀我可管不了啊。”

陸書倫爬起身,拍掉身上水漬,回去換了身衣裳後當着沈言湘的面到知府府衙擊鼓。

他到那知府跟前說要撤狀時,還被那知府下令打了二十大板,直把柳姨娘給吓壞了。

她跪在地上求沈言湘不要再為難陸書倫,生怕自已沒了這個兒子。

沈言湘冷冷咬牙,只得先回沈家。

回家的路上,王氏一直有意躲避沈言湘眼神。

“母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沈言湘終于察覺出不對勁。

今早去到陸家,看到陸家人那愧疚的模樣,沈言湘猜測不會是陸家人和沈老夫人過不去。

剩下的,便是沈家。

可沈家有誰會指使陸書倫去幹那些事?

陸書倫需要銀錢,沈家家財由王氏掌管,沈老夫人私自将私房錢拿給陸書倫,難道是王氏埋怨沈老夫人這麽做,這才指使陸書倫去狀告?

見她一路躲閃自已,沈言湘不得不懷疑到她身上。

“該不會是你?”

沈言湘神色愈發冷。

“不是我,湘兒,你怎麽能懷疑我呢?”

王氏心急着辯駁。

見她盯着自已不放,王氏只得吞吞吐吐道:“是阿窈指使陸書倫做的。”

第 146 章 千年火靈芝

唐僧将兩個揭自己老底的貨色狠狠地收拾了一頓,看着逐漸西下的太陽,說道:“我們等到太陽落山後出發。”

“好的!師傅。”孫悟空與小白龍答應一聲。便跳下屋頂。各變作一個女人。去街上買食物。

唐僧看着漸漸落山的太陽,自言自語,“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麽?”剛說完,“啪!”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給孫悟空給帶溝裏了。”

……不巧的是。還真被唐僧給說中了,此時的女兒國皇宮內。

夕陽照耀。為這個美麗的皇宮染成了撒上了一層金芒,女兒國的國王趴在窗前,癡癡的看着夕陽。傻傻的笑着。兩名侍女也不敢妄動。生怕自家的主子會做出什麽精神失常的事情。

房間裏的門被推開了,一名侍女走了進來,對國王恭敬行禮。然後才說道:“陛下,老國王想見見你。請跟我來。”

“不知道母親找我是為了什麽事?還是去看看好了!”國王心裏暗想着,說道:“好!我們現在就去吧!”

穿過大理石做成的走廊。國王跟随着侍女來到了一座花園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趴在魚池邊,撒着魚糧。旁邊站着的。是忙活了一天的士兵長,此時的她。将頭埋得低低的,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小孩。

“咕嚕!”國王小心的咽了口口水,緩步走了過去,士兵長見國王到來,剛想準備欠身行李,老婦“咳”的一聲,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國王不斷的向士兵長使着眼色,希望她能幫幫自己,可悲催的是,士兵長好像看不到自己的眼色,讓國王氣的想跺腳,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老婦撒完了最後一點魚糧,轉過身來,雖然滿頭白發,但還是抵擋不住她的秀美。與國王站到一起,兩人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姐妹。當然這是對于別國的人說的。

老婦緩緩的開口:“煙兒”

“母後,我知道錯了。”老婦的話還沒有說完,國王就把她的話給打斷了。老婦疑惑的看着她,說:

“你在說什麽啊!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來的那七個人是不是去鑿山了?你在胡說什麽啊!真是的,都當國王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

“啊!”國王有些發懵,但馬上的恢複了,說道:“很順利啊!母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很正常。”

老婦欣慰的說道:“那就好!”寵溺的摸着國王的頭,“我的煙兒啊!終于長大了,可以擔任這個國家的國王了,”

“那母後,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國王試探的問道。

老婦顯然是心情很好,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國王與老婦道過別,帶着士兵長離開了花園……走在路上,國王說道:“算你夠意思!對了,今天的那個男人找到了嗎?”顯然後半句才是國王最關心的,雙眼流露些期待地眼神。

士兵長搖了搖頭,說道:“不只有一個,與他同行的還有三個人一個病人。所以微臣鬥膽認為,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沖着‘火靈芝’來的。”

國王略微有些呆萌,此時竟然愣愣的點點頭,說:是“他們要用,就讓他們拿去吧,反正我們也”

“陛下,那是萬萬不能的,事關我們國家的生死存亡,陛下請您三思啊!”士兵長急忙說道。

“切!我随便開個玩笑,你居然當真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國家至寶,我怎麽會輕易的交給別人呢!走吧。”

兩人再一次走上了大理石做的走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天上下起了淅淅屢屢的小雨,感受着小雨帶來的濕潤感覺。

國王又問道:“那你查到那個人的行程了嗎?”

士兵長說道:“沒有,他們的行蹤我們一無所之知。只知道他們有一個病人,而且病的不輕,昏迷不醒。”

“嗯诶?”突然的他從走廊側面的座宮殿的屋頂上,看到了一剎那的光亮,“哪裏剛才有東西!”國王指着那邊的屋頂說。

士兵長瞬間全身的的毛孔放大,皇宮這麽戒備森嚴的地方将腰間的哨子放到嘴邊,吹了一聲刺耳的聲音。緊接着便是全皇宮的禁衛軍嚴陣以待,巡邏加強,全城戒備。

十幾名禁衛軍跑到國王與士兵長這邊,士兵長指揮道:“有刺客進入皇宮,全都打起精神來。你們,互送陛下回房間!”

“是!将軍。”十幾名士兵将國王緊緊的護在中間,警惕的看着屋頂,神經都緊繃着,生怕突然出現一個刺客。

士兵長四處奔波,布置防線,因為她心裏清楚的很,刺客絕對是那幾個黑衣人,而他們的目标不是國王,而是“火靈芝”。“快!快!動起來。”

……

“師傅,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光頭多礙事,就那麽一下子,國王就給看見了。”小白從屋頂上把頭探了回來,無奈的說道。

唐僧摸了把光頭,長嘆一口氣,說:“哎!是該好好養養了或者戴個帽子,晚上辦事太亮眼了!”

孫悟空從其他的屋頂上跳了回來,說道:“師傅,那個國王她回房了。你呢?去不去?”

“啪!”

孫悟空頭上被重重的扇了了巴掌,唐僧揪着孫悟空的耳朵,說:“啥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知道大殿在哪不?”

“額嘶!”孫悟空捂着耳朵,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找到了,找到了。守衛有些多,我們直接從屋頂上跳進去,偷走得了!”

“看情況吧!實在不行的話,就直接拿走吧!”唐僧看着不斷來回巡邏的禁衛軍說道。

沒有人注意到,在屋頂上,有三道黑影不斷跳躍着,一直跳到了皇宮大殿的屋頂上。大殿的周圍,擁簇着數百名禁衛軍,虎視眈眈的盯着可以進入大殿的每一條道路。

“開天窗吧!”

“吱呀!”

唐僧三人挨個從天窗跳到了大殿內。漆黑的大殿內,一株火紅色的植物散發着炙熱的光芒。

“我靠!火靈芝!”

大殿王座的旁邊,一個8透明的櫃子中,火靈芝靜靜地立在那裏,散發着它固有的光輝。

“怎麽辦?拿不拿?”孫悟空熱切的說道,“老沙的命擺在這,就是師傅你的一句話。”

“等等,我再想想!”豆大的汗珠從唐僧的額頭上流下,“這裏只有這麽一株,那就說明這東西很珍貴。我們直接拿有的話是不是有點”

“……可是,老沙的命,也得”小白龍神情有些黯然。犧牲一個國家來就沙悟淨,就算是他本人,也肯定不會同意。

“砰!”大殿門被踹開,數百名禁衛軍手持勁弩瞄準三人,士兵長得意的走了進來,說道:“找了你們一天了,這下子終于把你們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