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看上她了

鬼抓人的游戲,羽夜夜玩得十分盡興。

雖然在曲逐陽的抵死不從下,她拿戒尺打他的時候沒有用左手,打完之後也沒有看到他有任何疼痛的反應。羽夜夜還是十分滿足。她甚至疲勞過度,一覺直接睡到天亮。

“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做?”羽夜夜坐在床上,睡眼惺忪,輕輕晃了晃腦袋。

“明日清晨,你在玄天山的山門口等着。”曲逐陽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羽夜夜飛快跳下床,來不及和雪冰峰的其他人打聲招呼,慌忙向玄天山的山下跑去。

守山弟子因為早已被叮囑過,看到羽夜夜離開,便沒有阻攔。

當羽夜夜的身影消失在守山弟子的眼中,其中一人自告奮勇道:“帝君救的那名人族姑娘下山了。我去将此事禀告天樞長老。你守在這裏。”

玄天山除了最強的帝君之外,有七位長老分別居住在玄天山七座主峰之上。

七位長老之首為天樞長老,居于龍吟峰。因為帝君負責仙界安危,玄天山的大小事務基本上皆由天樞長老管理。

天樞長老收到守山弟子的禀告後,立刻将此事傳音告知了青帝。

青帝聽到消息的時候,清冷的眸中一瞬間劃過一絲不解。

羽夜夜昨日與曲逐陽玩得很是開心。直至黃昏降臨,光線黯淡不足以照明,兩人才罷休。她為何會突然下山?

“逐陽做了什麽嗎?”青帝不禁思考了一會兒,沒有找到其中緣由。

青帝的眼前不經意浮現出羽夜夜昨日雙手環抱住自己的畫面,還有她在自己的懷中安穩睡着的樣子。他的眼睑微微垂落,緩緩阖了一下。

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青帝的神情極為平靜。恍若剛剛只是一陣輕風掠過,帶走了他修長的睫毛上一粒渺小的塵埃,沒有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青帝伸出手去拿桌上的茶盞。在他碰觸到冰冷的盞沿的時候,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

青帝微怔了下,緩緩攤開左手。昨日,他左手心上留下的紅腫還未完全消散。

**

玄天山山門。

山門前的偌大廣場上,羽夜夜淹沒在浩蕩的人潮中。她的手中緊緊攥着一張玄天山入門弟子甄選大會的參選帖。這是剛剛一名斜陽峰的弟子強硬塞到她手裏的。

羽夜夜望着上面飄逸的文字,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曲逐陽戲谑笑着的樣子。她眉頭一蹙,立刻将曲逐陽的幻影驅散。

她很感激曲逐陽的幫助,包括他擅作主張将自己的參選帖填上這件事。可是……

參選帖上只有四個問題:姓名,年齡,境界,入門理由。

姓名:羽夜夜。

沒有問題。

年齡:十六歲。

曲逐陽昨天問過自己,也沒有問題。

境界:完全沒有。

雖然這是事實,可是羽夜夜莫名覺得這四個字裏面飽含着曲逐陽特有的嘲諷意味。

入門理由:為了帝君的美色。

完全錯誤!

羽夜夜拿到參選帖的當下,當機立斷立刻要求重新書寫一份。

那名斜陽峰的弟子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神情一揚,語氣熟練說道:“重寫?不可能。這是副帖。所有的參選帖主帖都已經送到書閣保管。如果你們通過了甄選大會,拜師成功後,主帖會分別送到你們的各峰峰主手中。”

“各峰峰主手中?”羽夜夜怔住。

斜陽峰的弟子笑着眨了下眼睛,更加明确說道:“送到你們的師父手中。”

羽夜夜頓時僵在原地,甚至一瞬間有了下山逃跑的沖動。

黑歷史!甄選大會的參選帖絕對會是自己未來最大的一件黑歷史。

不知是不是羽夜夜凄慘的表情看着太過可憐,斜陽峰的弟子忍不住好言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其實,來玄天山的很多人的目的都是為了帝君的美色。只是,他們不像你那麽光明正大直接寫出來罷了。”

羽夜夜聞言震驚地望着他。她握緊手中的參選帖,支支吾吾問道:“你,你看過上面的內容了?”

斜陽峰的弟子給了她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大方承認道:“負責搬運參選帖的所有斜陽峰弟子都看過了。”

“你們只是負責搬運,怎麽能偷看。這是侵犯個人隐私。”羽夜夜立刻用力搖着他,試圖讓他因為眩暈失憶。

這下子,無論自己下不下山。參選帖上的入門理由一定都會傳遍整個玄天山,成為自己人生最大的黑歷史。

忽然,羽夜夜停下搖晃的動作,舉起手中的參選帖。她指着上面的文字,神情嚴肅,聲音認真道:“其實,這不是我寫的,是有人捏造。你看看這上面的字跡,熟不熟悉?”

斜陽峰弟子立刻将視線飄向遠處,一本正經答道:“不熟悉。”

羽夜夜試圖為未來肯定會出現的流言辟謠:“你看清楚。這是你們峰主的字跡。上面的內容完全不是真實的,是虛假的。”

聽到她的話,斜陽峰的弟子立刻和她拉開一大段距離,裝出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樣子,一板一眼說道:“這位選手,我們峰主怎麽會做這麽喪盡天良的事情。甄選大會即将開始。選手們的壓力大,我們都了解。這次就不追究你的誣蔑之罪了。”

說罷,他逃也似地混入人潮之中溜了。

羽夜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有其師必有其徒。”

她的眼睛緊緊盯着手中“為了帝君的美色”這七個過分飄逸的字,認真思考還有什麽挽救的辦法。

半晌,羽夜夜才心如死灰,自言自語道:“通過甄選大會後,進入斜陽峰門下。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關上峰門,把所有知情者都滅口。”

“道友這主意不錯,吾記下了。”忽然一個飄忽的聲音從她的身邊一掠而過。

羽夜夜一怔,連忙擡頭環顧四周。周圍的人都在彼此交談,她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剛剛的是幻聽嗎?”羽夜夜握着參選帖的手沒有任何緣由地輕顫了一下。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曲逐陽再怎麽說也是玄天山七大長老之一。他還自稱自己是帝君之外,玄天山最強的人。更重要的是,玄天山還有帝君坐鎮。應該不會有事。”口中雖然如此說,羽夜夜的心依然砰砰亂跳個不停。

剛剛的那個聲音太過詭異。聲音聽起來是老者。可是,她不知為何又覺得是一個少年。

羽夜夜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振作起精神:“無論是不是幻聽,下次遇到曲逐陽的時候,将這件事告訴他,提醒他小心。”

她的話音剛落,頭頂的天空中響起震耳的煙花炸響聲。

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廣場上立刻鴉雀無聲。

下一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的天空中清晰傳來:“玄天山入門弟子甄選大會即将開始。第一關是秘境逃生,只要諸位能夠在規定的時間內逃生出來,就可以繼續下一關。”

曲逐陽的聲音在短暫的停頓後,再次響起:“開始!”

他的話音剛落,廣場上驟然浮現出耀目的光芒。人們紛紛看向自己腳下發光的地面。

“是傳送陣法。”有人立刻認了出來。

羽夜夜的目光卻依然定格在天空中。她本想看看曲逐陽是不是在空中某個地方,她的眼簾內卻映照出一幅地圖。

地圖上面清晰明确地标注了道路,河流和森林,有些地方還密布着一些奇怪的黑色的點。最重要的是,上面用鮮紅色的文字十分顯眼地标注了出口。

除了羽夜夜之外,廣場上陸續有不少人發現了天空中的玄機。

當傳送陣法完全啓動,耀目的光芒遮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羽夜夜緩緩閉上眼睛,在心中将剛剛看到的地圖重新描繪了一遍。

當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身處陌生的秘境之中。羽夜夜環顧一圈周圍,重重咬了下緋唇。她的周圍沒有人,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場景仿佛是假象一般。

“所有人的傳送地點都不一樣嗎?”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清晰的動靜。

羽夜夜神情淡然地回頭望去。下一瞬間,她面色劇變,轉身拔腿就跑。

片刻後,羽夜夜原先所站的地方被一只巨大的熊爪重重拍出了一個大坑。

羽夜夜終于知道了地圖上密布的那些黑點代表着什麽。是怪獸!比昨天曲逐陽這只惡鬼還可怕的怪獸。

羽夜夜心神一凜。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了曲逐陽昨天特訓的意義所在。

沒有任何靈力的自己不可能打得過秘境之內的怪獸,想要過關只有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去。問題是,自己跑得過那些怪獸嗎?比如,現在緊追不舍的大黑熊。

羽夜夜飛快回首望了一眼:“咦?”

羽夜夜漸漸放慢速度。她的身後什麽都沒有。剛剛的大黑熊并沒有追過來。只有遠處傳來巨大的聲響,聽起來像是有人在戰鬥。

羽夜夜稍微安心,走到一棵樹後藏起來,大口喘息着恢複體力。她的目光不經意向上望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高遠的天空上浮現出一個沙漏的圖案。細沙正在源源不斷從沙漏的上方向下方流逝。

倒計時。從所有人進入秘境的那一刻,倒計時就開始了。

“斯巴達,變态……”羽夜夜忍不住重複昨天發洩情緒的話,拔腿繼續向前跑。

她剛剛跑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仰頭仔細打量頭頂的沙漏。她的雙眸中滿滿映照出細沙流逝的畫面,緋唇上下觸碰,似乎在自言自語說着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羽夜夜折下一根樹枝,在面前的土地上不停書寫起公式和數字。

“沙漏的體積……瓶頸粗細……”羽夜夜眉頭緊蹙。

她仰頭望向空中流逝的細沙,自言自語道:“這是投影嗎?那麽按照現實中的比例大小……”

密密麻麻的奇妙的公式和文字在樹枝下越來越多得書寫出來。羽夜夜的額頭上漸漸有細密的汗珠凝聚。她的眼眸中卻閃耀出異常奪目的光芒。

遠處戰鬥的聲音依然在不停響起,羽夜夜卻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她已經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

秘境之外。

玄天山弟子平日練劍的偌大劍場上,并排擺放着八面巨大的落影牆。落影牆上的畫面是秘境之內的實時場景。鏡頭随機切換。

今日難得不用練劍的衆多弟子都好奇地在劍場上欣賞着未來可能會成為師弟師妹的人的逃生之旅。

“她在做什麽?”忽然,一人指着畫面中的羽夜夜好奇問道。

“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族,沒有任何境界。”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答非所問道。

“那不是送死嗎?”有人輕笑道。

他的話立刻引起衆人一番哄笑。最開始提問的人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普通的人族不可能從專為修仙者準備的秘境中逃生出來。在所有人的認知中,這簡直就與太陽從西邊落下一樣,是最基本的常識。

無論那個少女是誰,她都不可能活着走出秘境,更不可能與他們身處的修仙界有任何牽連。對于衆人來說。此時的羽夜夜和死人沒有任何區別。

于是,廣場上再也沒有人去關注羽夜夜在做什麽。

玄天山的大殿內,有一個身着蒼色衣裳的人卻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定定望着羽夜夜書寫的奇怪文字上。

突然,畫面切換到了別的地方。

那人蒼白的唇微微動了下,聲音有氣無力道:“切回來。”

負責切換畫面的弟子頓時愣住。

那人見畫面沒有立刻切換過來,眉心微微蹙了下。下一刻,他手指顫抖地拿起身邊的手帕掩住沒有血色的唇,劇烈咳嗽起來。

那名弟子立刻手忙腳亂地把畫面切回去。直到他聽見咳嗽聲漸漸止歇,才用力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參商,你對她有興趣?”曲逐陽目光玩味地看向身邊的參商。

參商雖然是七星峰的峰主。但是,因為身體羸弱,他平日很少離開七星峰。這一次秘境內的沙漏由七星峰制作,參商為了确認沙漏成功運作,這才會出現在大殿。

參商将手中染血的手帕慢慢收入衣袖內,神情淡漠道:“她在計算時辰。”

曲逐陽聞言好奇地看向羽夜夜所寫的文字上。過了一會兒,他放棄去理解上面的內容,直接問道:“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參商語氣平平淡淡答道。

曲逐陽笑了下,問道:“你看不懂,你怎麽知道她在計算時辰?”

曲逐陽的話剛剛說完,從畫面中傳來少女歡喜的聲音:“明天辰時結束,誤差大概在半個時辰內。”

曲逐陽聞言,臉色微變。他銳利的目光立刻射向畫面中的少女。

少女正在揉捏着自己酸痛的手腕,語出随意道:“以我的速度,距離出口最遠的距離也只需要三個時辰。晚上野獸出現的概率比較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半夜再走。”

參商緩緩站起身,喃喃道:“秘境的時間限制是明日辰時三刻。”

參商頓了下,對身邊的弟子吩咐道:“如果明日人還活着,告訴為師一聲。”

說罷,他轉身慢慢離開大殿。

曲逐陽望着少女用比昨日還快的速度飛快在林間不停穿梭,眼中浮現一絲褒揚之色:“能被參商看中,看來也不是那麽一無所成。”

“逐陽!”一個嚴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曲逐陽笑着扭過頭,親切喊道:“天樞長老。”

天樞長老一臉嚴肅,厲聲質問道:“為什麽帝君救的人會在秘境內?”

曲逐陽戲谑笑道:“她的參選帖上說,是為了帝君的美色。想必是為了帝君,連命都不要了。”

“休要胡言!”天樞長老怒道,“秘境兇險,關乎性命。她怎麽可能會主動去秘境送死。”

“關乎性命?”曲逐陽用嘲諷的語氣說道,“你在乎的是羽夜夜的性命,還是帝君救下的人的性命?”

曲逐陽掃了一眼八面落影牆上正在激戰的畫面,語氣不由冷了幾分:“秘境之中,可都是前來送死的人。在我的眼中,羽夜夜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天樞聽到少女陌生的名字,眉頭一蹙,厲聲道:“她是人族,怎麽能和修仙者相比。踏上修仙之道的所有人都是抱持着死的覺悟參加這次的甄選大會。”

曲逐陽冷笑問道:“為什麽你覺得她沒有抱着死的覺悟參加呢?”

曲逐陽問完之後,迅速回頭看了一眼畫面上的羽夜夜,她的臉上還挂着天真的笑容。

曲逐陽眉毛輕輕挑了下,閉上了嘴巴。自己好像忘了告訴她,甄選大會會死人。

“天樞長老,您別生氣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曲逐陽聽到霜凝長老的聲音,眼中掠過一縷明顯的嫌惡之色。

霜凝長老微笑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羽姑娘雖然最近一直住在雪冰峰,卻與曲峰主私交甚好。她若是有什麽要求,曲峰主駁不開面子拒絕她,也實屬情有可原。”

天樞長老聽到霜凝長老的話,臉色一變,更加生氣道:“她一個人族,你竟然也去招惹。你!”

“夠了!”曲逐陽冷聲喝止道,“我看上了羽夜夜,所以蠱惑了她參加甄選大會。等着她入我斜陽峰,與我長相厮守,日夜恩愛。”

曲逐陽用毫不掩飾的嫌惡目光看向霜凝長老,冷聲問道:“老太婆,這樣夠了嗎?”

霜凝長老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她冷着臉,轉過頭去,直接無視曲逐陽的挑釁。

天樞長老一臉驚訝。他以為曲逐陽只是職責所在,為了查清羽夜夜的底細才接近她。沒想到短短幾日,曲逐陽就真的看上了她。她明明只是一個人族。

天樞長老氣息有些不穩道:“師徒之戀,這……”

曲逐陽冷笑着打斷天樞長老的話:“有背倫理?那又如何。我曲逐陽看中的女人,別說是師徒之戀,哪怕她是魔界的魔女,我也不在乎。”

“放肆!”天樞長老頓時一聲厲喝。

曲逐陽冷哼一聲,衣袖重重一拂,轉身迅速出了大殿。

大殿內外頓時鴉雀無聲,無人再敢言語。

打破安靜的是一直保持沉默的行度。

他語氣平和道:“天樞長老。你清楚逐陽的性子。他剛剛說的都是氣話。他與那位人族姑娘之間并沒有不清不楚。此事,我知道一二。那位姑娘确實是自己主動參加的甄選大會。”

行度頓了下,神情黯淡了幾分道:“人族之中想要踏入修仙界的人不計其數。這麽多年,我們都見過。那位姑娘不過是其中一人罷了。”

天樞長老的神情一滞,臉上的怒氣漸漸平息。他看看行度,又看看曲逐陽拂袖離開的方向,重重拍了拍身邊的桌子,長嘆一聲道:“哎。你怎麽不早說。逐陽也是。他這性子若是不改,以後要吃大虧的。”

霜凝長老氣定神閑端起身邊的茶盞細細品茗了一下。她微微擡起眼眸,狀似無意地淡淡掃了一眼笑容溫和的行度。

曲逐陽冷着臉離開大殿。當他走到一處無人之處,他臉上的神情頓時恢複如平日一樣歡樂。

曲逐陽深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輕笑道:“果然應該早點發火,這樣就可以趁機離開那個臭氣熏天的大殿。”

曲逐陽望了一眼劍場上的落影牆,目光定格在少女薄紅色的身姿上,語氣罕見得正經了許多:“我話都放出去了,你可千萬別死啊。我可不想被人以為自己在過什麽鳏居生活。”

**

羽夜夜聽不到曲逐陽的話,卻和曲逐陽有着同樣的願望。她只求自己別死,可以一切如計劃進行。

可是,她望着眼前幽深的洞穴,雙腿不停打顫。

自己好像進入了死亡的洞穴。

半個時辰前,羽夜夜在尋找藏身之所時,被一只奇怪的大鳥追。她随機應變躲進了一個洞穴內。可是,那只大鳥竟然用它的翅膀把洞口堵住了。

羽夜夜将手中當武器使用的木棍當作探路的道具,小心翼翼試探着向洞穴深處前進。她越是向前走,心中越是恐懼。

這裏好暗,腳下一片潮濕。她甚至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想象,自己很快就會發現屍骸的畫面,以及未來有人發現自己屍骸的畫面。

忽然,一束微弱的光晃過羽夜夜的眼眸。長久處于黑暗中,她一時之間有些不适應,飛快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羽夜夜望向光源的方向,伸手從暗處摸索出一塊趁手的石頭。

她深呼吸幾下,在腦海中不停想象出去之後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如果是怪獸之類,跑得過的就跑。如果是怪鳥之類會飛的,自己跑不過就躲回洞穴內。

羽夜夜自覺做好了一切應對措施。她一只手拿着棍子,一只手握緊石頭悄悄向外探出腦袋。

外面的場面卻出乎她的意料。她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鳥窩,窩內只有一只拳頭大小的白色雛鳥在叽叽喳喳叫喚。一只漆黑色的蛇盤踞在鳥窩邊,正吐着舌信準備一口吞掉雛鳥。

羽夜夜出現的剎那間,蛇的目光轉動了一下轉向她,雛鳥楚楚可憐的黑眼睛也滴溜溜望向她。

羽夜夜沒有絲毫猶豫。她手中的石頭在蛇扭曲身體的瞬間,準确砸向了它的腦袋。下一瞬間,她用手中的棍子飛快沖它的七寸之處用力敲了一下。緊接着,她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直接用木棍将暫時處于眩暈狀态的蛇給挑飛了出去。

當扭曲的條狀物落向遠處的高空中,不停向下墜落。羽夜夜雙腿一軟,頓時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的身體不停發抖,眼眶一片濕潤,眼角隐隐閃現出晶瑩的淚光。

過了許久,羽夜夜迎着對面劇烈吹來的大風,才發現這裏是一處山巅上的鳥窩。

“叽叽!”清脆的聲音在她的身邊響起。

羽夜夜慢慢轉過頭去,看到了之前那個快被吃掉的雛鳥。羽夜夜顫抖着手指摸了摸它的羽毛。光滑,柔軟,讓人愛不釋手。她心中滿溢的恐懼淡了幾分,忍不住多摸了兩下。

雛鳥十分享受地縮了縮脖子,扇動着還帶着絨毛的翅膀,毫不怕生地坐到了羽夜夜的懷裏。

羽夜夜輕笑道:“你的運氣真好。我最怕的動物就是蛇。所以,我特別練習過野外遇到蛇的時候,如何……”

羽夜夜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的手輕輕撫在雛鳥的身上,緩緩倒在了地上。沒過多久,有規律的呼吸聲響起。

白色的雛鳥在她耳邊叽叽喳喳了半天,見她沒有動。它便也在她的懷裏倒了下來。

很快,雛鳥的腦袋耷拉下來,也完全陷入了美麗的睡夢之中。

天空中沙漏有條不紊地流逝。太陽漸漸西斜,黃昏即将降臨,遙遠的天邊染上了一抹如血的殘陽之色。

羽夜夜是被劇烈扇動翅膀的聲音和強勁的風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感覺到自己被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着。

羽夜夜将懷中的雛鳥當作抱枕摟着,仰頭望向頭頂。

一只巨大的白鳥頓時浮現在她眼中。白鳥看到羽夜夜蘇醒過來,翅膀扇動得更加劇烈。

羽夜夜伸手向身後摸索可以用的武器。她這才驚覺,自己的石頭和木棍都給那條黑蛇殉葬了。

羽夜夜沒有找到武器,卻驚醒了懷中的雛鳥。雛鳥晃了晃腦袋,立刻向頭頂的大鳥叽叽喳喳個不停。

羽夜夜交互打量着一大一小兩只鳥,喃喃道:“好大的體格差。”

她的話音剛落,頭頂的大鳥向下降落。籠罩在羽夜夜身上的陰影愈加濃郁。

自己要被一只大鳥活活壓死了。在這一瞬間,羽夜夜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巨大神龜壓死的畫面。悲劇的歷史出人意料得相像。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大鳥用翅膀将羽夜夜推到了自己的背上,連帶着那只小雛鳥也跳到了羽夜夜的懷中。

還沒等羽夜夜反應過來,巨大的振翅聲在她的耳畔響起。羽夜夜連忙抓住大鳥的羽毛,小雛鳥則用爪子扯住了她的衣裳。

下一瞬間,大鳥振翅飛向高空。

迎面而來的勁風吹響羽夜夜的衣裳,頃刻間吹亂了她柔軟的發絲。清新的空氣頓時将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陰霾一掃而空。

羽夜夜拍了拍大鳥的背,笑着指着一個方向問道:“你可以送我到那裏去嗎?”

她的話音剛落,大鳥立刻變換方向,向羽夜夜所指的地方飛去。

羽夜夜望着遠處漸漸變大的出口,心神漸漸放松下來。

她沒有發現出口附近有一群人也在仰望逼近的大鳥。

“是千裏白雀。”有人認了出來。

“射殺掉!那裏是熔漿,它将屍骨無存。”一人發號施令道。

下一瞬間,奪命的光芒從地面射殺向高空中的一人兩鳥。

第 15 章 你就當我什麽都沒看見吧

“唐钰,那個上午到底是怎麽回事?一上午都聽到不少的流言蜚語。”林菲菲忽然問道。

唐钰道:“沒什麽,就是王霸他們三人抓了三條蛇想來害我。不過他們沒想到其實我不怕蛇,所以我就将那三條蛇給抓了,然後扔還給了他們了。他們一害怕,一掙紮結果就被蛇咬了,就是這樣了。”

“啊,那這麽說他們說的全是真的啊。王霸的——那個,真的也被蛇咬了啊?”林菲菲有些驚訝道,不過剛說完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臉上頓時泛上了一抹羞紅,自己竟然說了男人的那個,真是太不純潔了。開車的成伯,手也是一抖。

唐钰點了點頭道:“是啊,應該還被咬的不輕吧。”

“……”

回到了家中,豐盛的午餐早就準備好了。林國泰沒有回來吃飯,林菲菲吃完了飯就直接上了樓去,唐钰到是毫不客氣的慢慢将一桌子的菜全部掃蕩了幹淨才放下了碗筷。

“成伯,今天下午我就去公司上班吧。”唐钰走到了成伯跟前道。

成伯點了點頭道:“我還準備說今天下午讓你休息一下午明天再去,既然唐公子急着去的話,那我現在就帶你過去吧。一切的事情,老爺都安排好了。”

“好,那我上去換套衣服,成伯你等我一下。”唐钰淡然一笑,就跑上了樓去,很快就進到了房間,唐钰順手将門關上。不過一轉過頭來,頓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了,好像走錯房間了?唐钰擡頭看了過去,一個讓他全身一熱,鼻子差點噴血的畫面出現在了眼前。只見林菲菲一臉驚愕的楞在那裏,此時她的外衣全部脫了,只剩下罩罩和***手裏拿着一件衣服,應該是正準備穿。此時的林菲菲,幾乎是全-裸的呈現在了唐钰的眼前。那曼妙的曲線,那如雪般的肌膚,那誘人的****,都讓唐钰只感覺頭腦一熱,一股無名之火從內心深處升騰了起來。兩條火龍,幾欲要從鼻子裏噴出來。這麽直觀的視線沖擊,這可還是唐钰人生的第一次啊。

那兩團雪白傲人的半球,還有那神秘的丘壑之地,都一目了然……

跨下的一杆黃龍槍,也突了起來,戰姿高昂,翹首以待。

這種美,是男人難以抵擋住的誘惑。

“啊——”兩人對視了好半晌,林菲菲才如夢初醒一般的回過了神來,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唐钰也這才猛然的回過了神來,馬上轉過了身去,頭差點直接撞上了門。

“你個混蛋流氓,誰讓你進我房間的?”林菲菲很是生氣,扯過了被子裹住了自己。

唐钰連忙解釋道:“別誤會,不好意思,可能我走的太急了,沒太注意看走錯房間了。也可能,是受昨天的影響,所以今天就順腳進了你的房間了,我真不是過意的。你就當,我什麽都沒看見吧。事實上,我剛才也驚住了,腦子一片空白,确實也沒有看見什麽。”

林菲菲又羞又怒,不過聽唐钰的解釋,好像也不無道理。要怪的話,就怪自己怎麽忘了把門反鎖上,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現在事以至此,追求話裏的真假的話,也沒有太多的意義了。想了想,林菲菲只能道:“看都被你看光了,說這些還有個屁用。你現在還不快點出去,還有以後白天不許進我的房間。”

正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成伯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小姐,怎麽了?”

“啊,沒,沒事。”林菲菲馬上道,說完也再也顧不得唐钰了,快速的将衣服穿了起來。不過還沒等林菲菲開口,唐钰竟然直接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成伯看到開門的是唐钰,又想起剛才小姐的那一聲尖叫,看向唐钰的目光頓時有些怪異了起來。

林菲菲狠狠的瞪了唐钰一眼,只能硬頭發皮走了過來道:“成伯沒事,剛才我跟唐钰鬧着玩的呢,他有東西落在我了房間,他是過來拿我。我剛才本想吓吓他,沒想到早被他反現了,他就反過了吓我,把我吓的一大跳。”

“哦,原來是這樣。”成伯表面上這麽說,不過眼裏還滿是狐疑的看了看林菲菲和唐钰。

唐钰道:“林小姐,你幹嘛要說謊呢,成伯又不是外人。成伯他也是關心你,才上來看看的,沒有必要說謊啊。”

“閉嘴——”林菲菲氣的牙齒咬癢癢,狠瞪了瞪唐钰,臉上泛上了紅暈。這個家夥,難不成還想要将剛才的事情說出來不成?那豈不是丢臉死了。此時林菲菲,有種想要将唐钰嘴堵起來的沖動。

成伯的目光看向了唐钰,眼裏不無一絲質問的色彩。

唐钰道:“是這樣的成伯,我不是上來換衣服嘛。昨天林小姐不是帶我去買了新衣服嘛,就被她順手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所以我只能來她房間拿了。林小姐拿出裝我衣服的袋子一看,卻是發現裏面有一只蟲子,就吓的一大跳跳到了我的身上,剛才害怕的緊緊的摟住了我。林小姐可能覺得這件事情有些難以啓齒,所以才會那樣說吧。”

“你還說——”林菲菲咬了咬玉齒,瞪着唐钰。

成伯這才釋然了:“小姐從小就怕那些東西,既然沒什麽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下去開車了。”說完成伯就離開了。

看到成伯離開後,林菲菲這才暗松了口氣。如果被成伯知道這個家夥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那多尴尬啊。想到這裏,林菲菲又沒好氣的瞪向了唐钰,道:“你亂說什麽,誰才害怕的跳到了你身上,誰緊緊的抱住你了。我還以為你多君子,原來腦袋裏也盡是這些龌龊的想法。”

唐钰道:“林小姐,你這就冤枉我了,你想如果不是我剛才那麽一說,成伯他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林菲菲一楞,馬上想到成伯聽完自己說的話時的表情,那顯然是不相信。自己從來沒說過謊,一說謊成伯肯定看的出來。

“這麽說,你剛才這樣說,是在幫我?”林菲菲道。

唐钰點頭道:“當然啊,你也不想成伯心裏去猜測剛才我們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吧?成伯要是猜不出來,恐怕就會告訴林叔吧。那樣的話,可能讓你更尴尬吧。所以,我剛才那樣說後,成伯就不會有什麽狐疑了,這樣的話豈不是天下太平了嗎?”

想了想,林菲菲到也覺得唐钰說的确實很在理,這樣要是讓爸爸知道了,那多難為情啊。

“但是——你也不用這麽說吧,說的人家像什麽樣似的。”林菲菲道。

唐钰道:“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極合情合理的說辭,已經夠難為我了,你還想要多完美。林小姐,那不如你現在給我說一個吧。”

“呃……”林菲菲一楞,想了想,她還真想不到有什麽好的說辭了:“好吧,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下不為例。”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唐钰一臉認真道,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看了一下嘛,又不會少塊肉。不過,還真是好看,想想就讓人有些雞動了。

(本章完)

第 12 章 身臨死境困獸一搏

銅火帶上鹿皮手套,從腰間的鹿皮囊之中小心翼翼的捏出一個被封的嚴嚴實實的紙袋來。

銅火走到冬雨的屍體邊上,更加小心的将這個紙袋打開一個小口,內中乳白色的粉末便灑落在冬雲後背的傷口上。

一接觸到那白色的粉末,冬雲正在緩緩淌血的傷口立時咕嘟嘟的冒起小泡來,繼而開始腐爛,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原地就只剩下一灘冒着刺鼻味道的暗紅色液體,還有一塊專屬與火毒神宮弟子的火毒牌。

銅火站在咕咕嘟嘟冒泡的冬雲屍體前,一邊用一根樹枝将火毒牌挑出來,一邊淡淡的道:“子尋那孩子不但是冷寒冰的外甥,還是宮主的孫子,這一點,我只告訴做了鬼的你,好叫你死個明白!”

“你的天賦還是不錯的,人也有毅力,知道勤奮,心性雖然有些瑕疵,但總體來說是塊修行的料子,本來我還想要提拔你一下,可惜你沒有一個好舅舅,更沒有一個好爺爺!子尋就算是一塊石頭,宮主也打算将他磨砺成一塊美玉,而你,就算是一塊美玉,也和普通的石頭沒什麽區別!宮主将子尋當成狼來養,你就是第一只喂狼的羊。”

一邊說着,銅火一邊将那塊散發着陣陣惡臭的神宮火毒牌以一種藥水溶解成為一堆黑色的泥土,用樹枝将其打散,和地面上的黃褐色土壤混在一起。

“現在你背負着盜走了回生丹的罪名做個孤魂野鬼浪跡天涯去吧,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孤獨,宮規如鐵,你盜走回生丹,家人連坐,很快你那些貧寒的家人就會和你團聚了!唉,當初在你身上我可是沒少浪費糧食的,可惜了,可惜了!”

銅火師叔說完,細細看了看地面,确定沒有什麽破綻便轉身離去,原地就只剩下一灘黑紅色的液體,就連這液體也在小半個時辰之後完全滲入泥土之中,再也不剩半點痕跡。

小人物總想着變成大人物,卻不知大人物的世界裏有着怎麽樣的兇險殘酷。

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小人物拼盡了一切,最後不過是大人物的孩子的過牆梯踏腳石罷了。

……

雲镌丹爐中沉悶的撞擊聲響了八下,随後便忽然沒了撞擊聲,但一種壓抑的顫音卻在丹爐之中越來越激烈,似乎丹爐之中的東西正在積攢力量,準備一口氣沖出丹爐。

子尋肥胖如球的身軀此時已經一腳踏中乾罡,另外一只腳踩在葵陰,雙手虛懸空中握着那把綻放着淡淡藍芒的收丹匙,就等着噴丹一刻,此時的子尋心不慌、氣沉凝,整個人都進入了收丹狀态。

毫無征兆的咚的一聲巨響,雲镌丹爐沉重的爐蓋猛地炸開,八道紅光從丹爐之中猛地宣洩出來,朝着子尋的方向疾飛過來。

子尋大喜,八顆回生丹算是一筆不小的收獲,并且這八顆回生丹遁逃的方向正好是他最熟練的收丹方位,這簡直就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早就做過無數準備的子尋手中的收丹匙在空中舞動起來,連貫流暢,一口氣在空中游走八下,流星趕月一般将八道紅光流螢盡皆收進了收丹匙中。

這些回生丹不能用凡物收取,不然對于藥性損害不小,更是絕對不能用手去抓,八品丹爐之中煉制出來的絕大部分丹藥一旦碰到皮膚藥力就會立即滲透進去,這和九品丹爐煉制出來的丹藥要靠吞服下去,在肚子裏面逐漸吸收藥力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同!

專門用來收取丹藥的收丹匙一旦兜住了丹藥便死死黏住不放,而子尋手中的七品收丹匙,比尋常的收丹匙要多了一個功能,子尋手中的收丹匙之所以能位列七品,是因為只要這收丹匙收到一爐丹之中的其中一顆,就會對其他的同爐出産的丹藥生出一股吸力來,能夠在最大限度上幫助收丹者收丹,不然以子尋的手法,手中的是八品收丹匙的話,強行收丹恐怕未必能夠将八顆回生丹一網成擒。

一爐八顆回生丹,一顆都沒有逃走,完全被子尋收入收丹匙之中,子尋不由得大喜,心情大好。

他并不知道自己爺爺的身份是火毒神宮萬人之上的宮主,只知道自己有個叫做冷冰寒的持劍弟子,涼薄舅舅,但在火毒門之中,持劍弟子足足有三千多個,他的舅舅也不算是持劍弟子之中多麽了得的存在,最多也就是中游水準。

并且他對于這個舅舅完全沒有一點好感,據說子尋父母暴死之後,這個舅舅便霸占了他們家的所有家産,現在舅舅居住的那所大房就是他爹娘的,其間還有種種,使得子尋恨透了這個舅舅,若不是修為實在不高的話,子尋肯定要胖揍對方十幾二十頓。

往事不提,總之這一次得到了八顆回生丹,按照舅舅吩咐,就說冬雲搶走了三顆,逃匿無蹤,剩下的被他奪回,全都上繳門派,這樣一來,至少能夠入爐室修煉四五年,只要修為稍有成就,一個持劍弟子的名額便到手了。

到時候再出來,他就有本錢了,至少那個該死的舅舅,嘿嘿!想到這裏子尋便捏了捏拳頭。

當然,對于子尋來說,最最重要的是,妹子身上的丹毒有救了,叫他看着自己的妹子一天天被毒性侵蝕生不如死,比殺了他還難受。這回生丹入手,一切就全都好了起來!

子尋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他現在終于撥開雲霧見青天了,他甚至已經看到柔弱的妹子看着自己背着攪爐劍從爐室之中走出來的情形了,以後他要給妹子撐起一片天空來,叫妹子過上最舒坦的日子。

就在子尋心情大好準備将收丹匙上的八顆回生丹收進專門的盛放丹丸的袋子裏,免得藥性揮發的時候,香氣蒸騰的霧氣之中忽然有一只髒兮兮滿是火泡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抓住子尋手中的收丹匙的匙柄。

變生肘腋,這一驚當真駭了子尋一大跳,他想都不想一腳就踹了出去,要知道這八顆回生丹就是他子尋前往一個嶄新世界的鑰匙,是他妹妹的生命,要是被人搶走了,他的後半生就全毀了,妹妹也死定了,即便栽贓給冬雲,但一顆丹藥都沒有保住,不但沒有功勞還有莫大的罪過,到時候別說進爐室修煉,估計他得被投進蟲室成為養蟲的不死不活的肉屍!

這一腳幾乎動用了子尋全部的力量,将四周的霧氣盡皆踹開,咚的一聲悶響,這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了一個光溜溜髒兮兮的瘦小身子上,霧氣猛地炸開,子尋看得真切,此時抓住他的收丹匙的竟然是那個剛才還站在投藥臺上的那只火奴賤狗。

這個火奴賤狗渾身上下盡皆是燙傷的痕跡,尤其是其中一只手已經完全燒成焦黑色猶如一根細小的焦柴,一張臉也被炙烤得剝了一層皮,焦糊之中露出鮮紅的肉絲,上面焦糊的地方甚至還在嗞嗞的冒着油泡,此時此刻這只火奴賤狗,分明就是一具被燒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屍體,一只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厲鬼,支撐這具屍體還能活動的恐怕就只剩下一口氣而已。

顯然那火奴賤狗竟然從投藥臺上跳上了雲镌丹爐,又從灼熱無比的雲镌丹爐上跑到了這邊的收丹臺上。

這卑微低賤該死的火奴賤狗!

子尋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清澈卻執着,純潔卻猙獰,內中火焰蒸騰,充滿了求生欲望!

皮肉焦糊的火奴賤狗自然就是方蕩。

眼瞅着那丹爐之中的顫音越來越強烈,方蕩想都不想直接躍上了滾燙的丹爐,恰好這個時候丹爐之中的回生丹孕養力量到了極致,一口氣從丹爐之中沖了出來,而方蕩恰好被炸開的丹爐爐蓋頂飛,落到了這邊的收丹臺上,不過方蕩也被丹爐之中噴出來的熱氣燒灼還有爐蓋撞擊得不成人形,不知道這對于方蕩來說究竟是好運還是厄運。

面對滾燙的丹爐,方蕩沒有選擇,只有死中求活,不然,方蕩就只能眼睜睜的站在對面看着子尋收丹,然後被沖上來的軍士一腳踹進火坑之中化為爐底的灰泥!

方蕩咬緊了牙關,死死抓住收丹匙,方蕩知道,這收丹匙之中的紅色丹丸,就是他活下去的機會,他一旦松手,就将和這最後一線機會告別,告別弟弟妹妹,告別娘親,告別那個一直呆在石牢之中卻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的父親,告別這個美麗絢爛但從來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世界,告別他心中的仇恨。

告別他向往追求的蕩氣回腸!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蕩喉嚨裏面傳來壓抑到了極致從而爆發釋放出來的怒吼,此時此刻方蕩身上的痛楚剎那之間遠去無蹤,方蕩攥着的收丹匙猛地用力,一下就将其掰彎了。

七品收丹匙算是一件寶物,但卻不是用來争鬥的,只是一件收丹的工具,自然不是什麽太堅硬的東西。

況且打造收丹匙的乃是一種軟金,這種東西猶如黃金一樣,本來就不硬,綿軟之中極富彈性,從而确保在收丹的時候丹藥撞擊在收丹匙上不至于直接撞碎。

此時方蕩和子尋兩邊一起用力,互相角逐,自然一擰就彎!

對于一個人來說,重中之重的就是選擇,更重要的是選擇之後,能不能牢牢抓住自己的選擇,堅定不移,絕不放松,哪怕怒火焚身,依舊咬牙堅持。

第 14 章 試藥

葉桦好奇地問道:“前輩,這是要幹嘛。”老者聽了此話,詫異的問道:“你不知道到我這是幹嘛。”

“不知道。”葉桦老實地回答道。同時心中閃過一絲不妙,他應該知道要幹什麽事嗎。

老者聽了這話,皺起了眉頭,心中閃過一縷不悅,這趙元竟違背他的意思,他特別跟趙元交代過,讓趙元跟前來的雜役說明清楚,心中想到:“這趙元竟如此辦事,看來,仗着背後有一個錢管家,敢無法無天了,一個鬼奴境界也敢這麽跟我放肆。”這老者和錢管家一樣,也是鬼差境界。不過,老者可是一個煉丹師,身份十分尊貴,可謂在魏府上同等鬼差境界的修士地位都比他低,即便錢管家是擁有權力的管家。

不過,老者可沒時間去替換雜役了,作為一個修士,他的時間可是非常緊的。于是,對着葉桦說到:“看來你是招惹到趙元了,不然他定會告訴你的。”

葉桦聽老者這麽說,心中一寒,果然,這趙元對他居心不良。

老者接着對葉桦說到“不過,既然你已經來了,我也沒時間去換人,就你吧。你可以叫我雲供奉,你的任務就是幫我試藥。”老者是魏府上的供奉,負責魏府上煉制丹藥,享受着魏府提供的豐厚俸祿。

“什麽?試藥。”葉桦大驚,一下子面無血色,趙元太狠了,竟然讓他來試藥,據《冥界記事》記載,有些煉丹師為了研制出新的丹藥,就拿靈魂去檢驗丹藥的效果。而這些丹藥往往存在着很多弊端,很容易讓試藥者中毒而亡。這就相當與人界進行試驗的小白鼠,沒一個好下場。“雲供奉……,我一個普通的鬼魂,怕…是…試驗不出…藥性來。”葉桦顯得有些結巴。葉桦說的是真的,一般試藥都是得找有修為的人,如果不符合丹藥所需要的等級,大多都會承受不住丹藥裏蘊含的內力,從而爆體而亡。

“無妨,不用擔心,我這丹藥是已經基本研制出來的,還算穩定。這丹藥适用于鬼奴二三層的,一般用于普通鬼魂都沒事,且我觀你也有鬼奴一層的修為,雖不知你哪來的功法,不過應該沒事。而且,幫我試藥,報酬也是十分豐厚的。”雲供奉安慰着葉桦,并且以利誘之。雖然他想讓葉桦幫他試藥,可是卻不會硬将丹藥塞入葉桦口中,那是邪惡瘋狂的煉丹師才會如此,他可不是。所以他便用利益誘惑他,而且,他看出了葉桦擁有鬼奴一層的修為,更加堅定了讓葉桦試藥的意圖。畢竟,想找來有修為的人試藥可不是那麽容易,很少有一個修士為了豐厚的報酬而不要命。

聽到雲供奉的安慰和誘惑,葉桦的臉上才恢複一點血色,并在心中思考,權衡利弊,只是,因為看到冥界記事中煉丹師強迫鬼魂試藥的例子,葉桦誤以為大多煉藥師都是如此,這讓他覺得想不試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只能冒險一試。

想明白後,葉桦對着雲供奉說到:“雲供奉,我同意試藥,但期望你能夠不将我有修為的事說出去。”葉桦讓雲供奉莫透露他有修為的事,是因為他只是個奴隸,若讓人知道他有功法,必會引起他人的窺視,到時候,怕有生命危險。

“哦?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雲供奉點頭道。這個條件很容易,他一個鬼差境界的人也不會去窺探一個鬼奴的秘密,至于告訴別人,他可沒這麽有空。說完,雲供奉将手上的瓷瓶遞給葉桦,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葉桦接過瓷瓶後,盯着瓷瓶看,平息心中的波瀾,讓手不要再顫抖,接着将瓷瓶上的木塞拔開,從中倒出一顆白色的丹藥,這丹藥表面光滑,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葉桦看着手中這顆丹藥,心中一狠,将丹藥塞進嘴巴裏,丹藥入口即化,化為鬼氣流進身體裏。葉桦面露喜色,看來,這丹藥沒問題,他此時感到身體有些暖和,極為舒服。

“這丹藥是用來在短暫時間內提高精神力的,适合鬼奴二三層的鬼魂使用。這精神力可以暫時提高神識和意志力,對于在鬥法中的修士極為重要。”雲供奉對葉桦說到,同時,将葉桦的表現記入玉簡當***研究時使用。

聽雲供奉這麽一說,葉桦也感覺到腦袋中有一種東西在緩緩增長,同時,他将神識外放出體,卻感覺到神識此時與之前增長了一倍以上。“看來,這一關是過了,這供奉果然沒騙我,确實穩定。”葉桦心中開心地想到。

就在這時,葉桦突然跪在地上,雙手抱着頭,面目猙獰,青筋暴起,臉上有一種異樣的紅潤。“我的頭……好痛。”葉桦使勁地用手擠着腦袋,仿佛經歷了很大的痛苦。“啊……”葉桦将腦袋砸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他感覺腦袋仿佛要炸開一樣,剛剛識海中緩緩增長的東西并沒有停止,而是在到達極限後仍然繼續增長,讓葉桦有一種腦袋要爆了的感覺。

“果然,這丹藥是适用于鬼奴二三層的,一個鬼奴一層的修士怎會不出現問題,不過,看他這麽痛苦,應該是丹藥藥力過猛,看來這丹藥還有些不穩定,需要調整。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撐過去。”雲供奉面無表情地看着雙手捂頭的葉桦,冷靜分析原因,同時将葉桦地表現記入玉簡中。雲供奉此時不含一點情感,看着痛苦的葉桦心中亦沒有一絲波瀾。畢竟,修士所在為了追尋長生,而長生途上親人無法跟從,讓大部分的修士缺少人情,這就是修真!

過了一會,葉桦終于沒有呻吟了,臉上充滿疲憊,雙手無力的垂在地上。“看來,你是挺過來了。不錯,要是換成一個普通鬼魂的話,怕是最後會識海爆炸而亡。”雲供奉見葉桦這樣,不由說到。

葉桦勉強從地上坐了起來,無力地對雲供奉問道:“雲供奉,試完藥了吧,那我可以走了吧。”

“那有這麽容易,等我改進了丹藥,還要你在試一次。放心,這次沒問題了,我已經知道問題在哪了。”雲供奉回答道。當葉桦聽到還要再試時,臉色大變,所以雲供奉不得不打保證。事實上,他确實有把握,因為問題已經找出來了,解決倒是好辦。

“雲供奉,真的沒問題了嗎?”葉桦苦澀的問道。剛剛那種感覺真是生不如死,他可不想在來一次,但奈何情勢不容他反對,且聽雲供奉的保證,看來只能在來一次了,剛才那種丹藥都能挺過去,改良後的應該也沒問題吧,葉桦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放心吧,我騙你如何,你這次還因禍得福了呢,你看看你的神識,是否比之前增長了一倍,這丹藥因為有些狂暴,所以強行擴大你的腦域,讓你的神識增長了一倍。”雲供奉安慰葉桦道。

聽雲供奉這麽一說,葉桦急忙将神識外放體外,發現神識覆蓋的範圍比之前的大了一倍,确實如雲供奉所說。不由對雲供奉産生了一點信心。看來,付出是有收獲的。

見葉桦臉上浮起的喜悅,雲供奉嘴角也微微向上,說到:“好了,跟我進來吧。”說完,雲供奉向着一間房子走去,葉桦見此,也只能跟着雲供奉了。

葉桦跟着雲供奉走入了一間房間,只見房間的地上有一個黑洞,在黑洞附近,畫着一些葉桦看不懂的符文,讓這房間顯得有些神秘。

“這次你絕對是因禍得福了,給你個機會觀摩我煉丹。”雲供奉傲氣的對着葉桦說到。确實,除了煉丹師所收的丹童外,煉丹師一般不會讓別人觀看煉丹的過程,一來是外人的存在對煉丹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影響煉丹師煉丹,使其分心。二來呢,煉丹是一種神秘的職業,大多煉丹師都有師承,讓外人在場,萬一這外人是個煉丹師,可能會将其技藝學了去,同時,不讓外人在場可以保持煉丹師的神秘感,增加煉丹師的地位。

葉桦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觀看煉丹師煉丹,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後怕是沒有這個機會,因為他只是個鬼奴,誰願意讓一個鬼奴觀看煉丹過程,除非他是煉丹師的弟子。

“還有,煉丹過程中不可發出一絲聲響,否則,我直接将你轟出去。”雲供奉嚴肅的說到,煉丹過程中最忌外界的影響。

緊接着,只見雲供奉右手一伸,一個只有香爐大小的丹爐出現在他手中。他将丹爐祭在空中,雙手打出一道道法訣,将鬼氣注入丹爐之中。而丹爐仿佛受到鬼氣的刺激後,不斷變大,變得跟鼎一樣大小,然後落在那黑洞上方。

而後,雲供奉又打出一道法訣,注入黑洞旁的符文當中,激發了符文的神力,只見符文由黑色轉而變成烙鐵般的紅色,而一道火焰轟的從黑洞中燃起,燒灼着丹爐。

第 18 章 震懾全場

清昶公主銀牙一咬,猛的縱身一躍,施展出了撼世皇拳的第三式!

吼!

空氣炸裂,狂風大作,滿空金光,清昶公主身軀在空中一晃,便化為一條七丈餘長的金龍,帶着一股強大而危險的氣息騰空而起。

撼世皇拳第三式皇龍騰空!撼世皇拳中,這是唯一一招化龍絕學。

“來得好!”

看到清昶公主化為金龍騰空,方雲這次比上次出手更快。幾乎是金龍剛剛化成,擺出沖天之勢,方雲就身軀一縱,躍入空中。

左青龍騰空撞星勢!一條青龍騰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在金龍腹部!

武道一途,不管真氣級還是罡氣級武者,都不具有禦空飛行的能力。唯一的辦法,只能是借助特殊的功法、絕招,短時間騰空而起。但相應的,身在空中,沒處借力,很容易被人打落下來。

轟!

一聲劇響,空氣炸響,清昶公主被方雲從天空撞落下來,一招皇龍騰空,在方雲面前居然會沒有機會施展。

“你!——”清昶公主雙肩搖晃,搖搖欲墜。姣好的臉孔上,再沒了一絲血色。如果說方雲第一次僥幸,第二次就是必然了。

“三招已過,地級珠交給我吧!”方雲大手一伸,漠無表情道。

“不可能,你才真氣級,我怎麽可能輸給你!”震驚之後,清昶公主是滿臉的不可思議,猛的一抽腰間的長鞭,火紅的罡氣熊熊燃燒:“狗奴才,我不相信,你會強過我!……”

砰!

一步踏碎身前的石板,方雲冷硬道:“約鬥只有三招,清昶公主,你要食言嗎?”

清昶公主神色一滞,啞口無語。确實,約定是只有三招的。隐隐的,清昶公主感覺自己被針對了,方雲似乎對撼世皇拳非常熟悉。

“不行,方雲,我們再鬥一場。賭鬥條件你提!”清昶公主狠聲道,她的性子從來要強,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狠狠打臉過。

“沒有興趣!”

方雲冷冷的把清昶公主給賭了回去。方雲清楚的很,他只不過仗着前世見過清昶公主的撼世皇拳,并不是本身實力真正強過她。這個女人一旦清醒,改拳用鞭,方雲一身武功就無法發揮!

清昶公主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沒有動靜。

“怎麽,清昶公主,你要食言嗎?莫非,你連這顆地級珠也輸不起嗎?”方雲感覺到清昶公主內心的掙紮,立即加緊一步,拿話擠壓道。

“哼!方雲,算你狠。一顆地級珠,我還不是輸不起。”清昶公主手掌一揚,就要把地級珠扔過去。

“慢着!”

聲音一落,亭子裏,走下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容清秀,眉毛修長,身上穿着紋雲錦衣,舉手投足華貴無方。只不過,這少年眉宇間有股陰狠的氣息,方雲看一眼就感覺不舒服,對這個人沒好感。

橫生節數,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錦繡侯世子蔡風身上。

“地級珠好歹也是武道聖品,豈能三招定輸贏?天下哪有這種好事?不如,我們來賽上一場,你如果贏了,地級珠你随時可以帶走!”

蔡風一邊走,一邊解開身上的披風,他步伐不徐不急,一步跨出就是數丈,幾步就到了戰圈之中。

“哼!你當我和你一樣蠢嗎?拿我的東西和我賭!”方雲毫不客氣道。

“你!”蔡風眼神一眯,目露寒光:“哼!你既然答應了清昶公主的約鬥,那就不妨接下我的約鬥吧!我這裏有一本《錦繡山河拳》,就作為賭鬥的彩鬥。方雲,下吧!”

清昶公主戰敗,一幹貴族侯世子也是臉上無光。在某種層次上,貴族侯與皇室的公主們,在地位上是休戚與共的。這裏這麽多學子看着,這些大世子哪裏能讓方雲這麽輕松走人。

“《錦繡山河拳》,能比《左青龍探爪八勢》更強嗎?你覺得,我要是腦袋正常,會答應你這種賭鬥嗎?”方雲冷聲道。這些人既然擺明了立場,也沒必要跟他們客氣。

方雲這番話放出來,蔡風頓時氣得臉色鐵青。不過,他雖然高傲,但也不敢說,錦繡山河拳就比左青龍探爪八勢更厲害。上京城裏,平民侯與貴族侯的争執一直擺在暗處,誰也不敢明面上挑起兩者的争鬥。

四方侯方胤坐鎮蠻荒,一套左青龍探爪八勢施展起來驚天動地,不知斬殺多少蠻荒敵對強者。私底早有傳言,四方侯坐鎮蠻荒這麽多年,實力早已是平民侯中第一人。就算是錦繡侯也不敢就這樣放話,說他的錦繡山河拳就一定能勝過左青龍探爪八勢。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大周朝的王侯長年瀝血邊疆,哪一個不是霸道的主。蔡風只要敢放出這種話來,馬上就要捅下天大的婁子。到時,誰也護他不住。

“方雲,這麽說。你是瞧不起我們貴族侯,硬是不肯答應了!”蔡風也是厲害的角色,他絕口不提錦繡侯,随口一拖,把整個上京城的貴族王侯拖到了自己身後。

蔡風這話一出,不少觀戰的士子立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不少人立刻散去,不想趟入這趟渾水。

方雲何等精明,怎麽會被他拖下去,大手一擺:“蔡風世子,你也不廢話了。如果你只是想要和我方府賭鬥的話。我替我大哥方林答應你,你只管劃下道來就是!”

“你!”蔡風臉色大變。他不斷拿話擠壓方雲,不過是看穿方雲的修為比他差上一個層次。方雲能打敗清昶公主,可并不意味他就能贏過這裏所有的貴族侯世子。這些貴族侯世子雖然是被清昶公主拉過來的,可不意味着他們修為就比清昶公主差。

清昶公主天資驚人是不錯,但她今年也不過十五歲。不論是文曲侯世子、莽荒侯世子、山河侯世子還是他,都要比清昶公主大上很多。

出生的早,就意味着更早的接觸武道,更早的踏入武道更高境界。單以修為而言,清昶公主也不過是剛剛踏入罡氣境不久。在場比她修為高的,就有好幾個。莽荒侯世子許權就是一個。

方雲一打出大哥“方林”的名號,就見得亭子裏,幾個大王侯家的世子都變了臉色,就算武道修為最高的許權,聽到這個名字,神色也有些極不自然。

和方雲不一樣,整個上京城,沒有幾個人不認識四方侯世子方林的。那一位行事百無禁忌,禮數王法全然不顧。偏偏那位,武道天賦極其驚人,同時修煉也極其瘋狂。

當年四方侯世子還沒走出學宮時,張狂霸道,什麽人都敢揍。這裏不少人都被方林欺壓過,其中就包括錦繡侯世子蔡風!曾經有一段時間,蔡風根本不敢來學宮。原因就是方林!

“怎麽樣?世子挑個日子吧,我會轉告我大哥。到時,他肯定會到場的!”方雲繼續道。

“方雲,算你狠!”蔡風怒哼道,也不返回亭子,直接拂袖而去。這種毫無懸念的賭鬥,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方雲心中哂然,論嘴上功夫,十個蔡風都不是他的對手。蔡風以強大的修為壓擠他,方雲便以大哥方林反過來擠壓他。這就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嚴倫望着蔡風的背景,目中滿是憂慮。方雲惹下的敵人,可就太多了。

“狗奴才,地級珠拿去!”清昶公主五指一彈,把地級珠擲了過去,一時意興索然:“不過,你也別太得意。我還會再找你的!”

方雲坦然接過地級珠。至于蔡風,方雲不會主動去惹事,但也不會懼了任何麻煩。

“都散了吧。”亭子裏,許權輕輕點了點頭,幾個貴族侯會意,相繼散去。再留下來也沒什麽意思了。

“方兄,恭喜!”嚴倫走了過去,雙手握起,拱手道。

“僥幸!”方雲回了一句。嚴倫想拉攏他,是毫無疑問的。但方雲一直搞不清他的意圖。上京城裏,文曲侯雖是屬于平民侯一脈,但立場一直搖擺不定。

“不過,你這次贏了清昶公主,得了地級珠,卻得罪了一大批人。以後可得小心啊!”嚴倫提警道。

“無妨,虱子多了不怕咬。彼此立場不一,反目是遲早的事。不過,我大周朝的律法畢竟擺在那裏,我相信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亂來!”

“呵,我只是提個醒。你既然早有對策,那就更好。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一步,以後有空不妨到我府上一聚!”嚴倫給出了邀請。

“自然!”

第 22 章 彙聚有期(下) (1)

(更新時間:2003-6-1722:36:00本章字數:11136)

裏爾公國@青河鎮郊

五個男女緩步前進,一邊走還一邊聊天。

這群男女全都穿着連帽長鬥篷,手臂上側背着一只簡單的囊袋,腳穿厚布長統靴。标準的除魔者裝扮。

他們正是裏爾公國有名的新興除魔隊伍──落日。比起其他戰功彪炳的除魔隊,他們的成員顯得少了點,只有五個人,比起平均除魔隊成員十人要足足少了一半。正是這樣的特點讓落日引人注目,因為,這樣小型的除魔隊按理講很快就會成為兇猛魔獸的果腹美食,但是,落日成立了四年,僅靠着五個人卻殺死了不少令其他除魔隊歃羽而歸的魔獸。

許多人相信,落日有極高的運氣,否則遇上了大批魔獸五個人哪是對手。只有落日裏的人才知道,他們不是沒遇過大批魔獸,而是,他們有一個重要的靈魂人物,落日的發起人─尼路。

四年前,他們都只是個別的冒險者,專門賺取任務獎金。尼路在那個時候來到瓜達米市,藉由冒險者公會找到他們。他說要跟他們組成除魔團。

每個人都以為他瘋了,因為從來沒有五個人的除魔團,那跟送命沒什麽兩樣。

不過尼路有一套邏輯,這一套邏輯說服了他們,更何況他還保證了他們的收入。

尼路的說法是,冒險者與除魔者的界定完全不同,冒險者的任務必須獨力完成,但是除魔者卻少有獨立活動的時候。以每件任務的金額來看,除魔者每一件任務的金額都很可觀,可惜分到每個成員手上就很有限。相反的,冒險者的任務報酬不高,但是因為一人獨享所以獲益不菲。

但是,仔細研究起來,冒險者完成任務的比率很低,也就是說每年都有許多冒險者死於任務中,不能完成的任務虛懸了十幾二十年還是無人能挑戰成功。相對的,除了少數幾件難度太高的任務之外,除魔隊的任務成功率顯然要比冒險者高了許多。只是因為面對的大部分是群體行動的魔獸而讓人覺得危險性高而已。

尼路從這一點分析,除魔隊是一個比較有遠景的職業,唯一的缺點就是收入太低,許多除魔隊都會同時接下許多任務。尼路覺得,如果成員配置妥當,除魔隊可以不需要那麽多人。於是,他才會特地從冒險者公會那邊找到他們,他要組成一個強力除魔隊,可以輕松賺進大把銀子的除魔隊。

他們一開始半信半疑,不過尼路卻說,要是行不通,他會賠償他們沒有任務的損失。於是,他們決定試試看,這一試就是四年,落日也成了裏爾公國除魔隊中的奇跡。他們因洛u身@A所以每一個任務收到的錢都遠比當初當冒險者時的收入要來得豐厚,加上配置得宜,有沒有損傷成員的情形,所以無須支付醫藥補助或增補員額。這一來,他們不須像其他大型除魔隊,必須同時接下多起任務才能維持開銷,反而可以輕松惬意地工作。

他們最近一個任務是除掉時常潛入青河鎮酒窖偷酒的魔獸。

青河鎮是聞名全世界的釀酒重鎮,這裏所産的酒都是宮廷宴會的指定佳釀。

它位在中央運河旁,每個月從其他周邊村落收集過來的酒便存放於酒窖之中,等到數量夠多了,才用船大批運到首都葉都或者瓜達米市。

青河鎮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讓它不僅是産酒重鎮更是許多富豪置産的首選之地。首先,它位在肥沃的中央平原邊緣,糧食不缺,背倚蠻荒密林山産豐富,又有公國大河──葉塞河的上游支流經過,水質清澈終年不絕,從這裏順舟而下約半日就可到達葉都,加上後來中央運河開鑿,交通更是便利。最令富豪們中意的是,鄰近青河鎮便有兩個大軍團∶最近的是東邊的白虎軍團,隔着中央運河又有帝國第一軍團──青龍軍團駐紮。靠着這兩個軍團,他們盡可以高枕無憂。

細數歷史上青河鎮的動亂還真是少得可以,公國建國八千多年,動亂也不過三次,最近的一次還不算人禍,就是四年前蠻荒密林的魔獸發狂的事件。那一次青河鎮雖然損失慘重,但因為軍團即時救援,總算沒有大礙。

那一次動亂唯一的後遺症就是這群魔獸。這座鎮北酒窖就在當時受到魔獸入侵,後來雖然魔獸被诳u^了蠻荒密林,但是這些魔獸顯然食髓知味,隔幾個月便要來光顧一次。鎮民曾經決議廢棄這座酒窖,但是那次魔獸尋不到酒喝便到鎮上搗亂,不僅破壞屋舍,還吃掉了十幾個鎮民。最後,鎮民只好再度使用這座酒窖,并維持一部份品質較差的酒存放在那裏。

雖然之後魔獸都只是喝完酒便離開,但是鎮民們一想到這群兇神惡煞說不得哪天闖進來害人便提心吊膽的。更何況,這座酒窖實在是鎮中最大也且最好的酒窖,就此淪為魔獸尋食的地方實在太可惜了。於是,兩年前青河鎮決議請除魔者來消滅這群魔獸。

在落日接下這個任務之前,總共有不下十支隊伍曾嘗試過,但是都無功而返,因為他們遇到的是魔猿中以聰明着稱的歐提海斯中型猿。這種魔猿一向只生活在蠻荒密林的北邊,想是因為那次變亂才跑到這裏來,喝到青河鎮的酒卻上了瘾,就此不走了。

根據之前的除魔者表示,這群歐提海斯中型猿估計超過二十頭,已經入侵青河鎮鎮北最大的酒窖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把酒窖裏珍藏的酒搜括一空。麻煩的是,它們很聰明,任憑鎮民如何防範它們還是有辦法侵入,而且懂得确保撤退路徑,許多除魔者想趁着它們偷酒時來個甕中捉鼈都沒辦法成功。有些還想着在酒中加毒藥毒死它們,可惜這猿一察覺酒不對,就不肯喝了,還因此大大發怒,殺了不少除魔者才離開。

落日接下這個任務酬勞是很高的,但是青河鎮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了。

「尼路,你打算怎麽做?」落日中唯一的女性隊員蒂亞轉頭問一路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鬥篷下露出一張清秀的臉蛋。

剛剛他們已經走過好幾條路了,每條路,尼路都這樣東看看西看看的。這回她實在忍不住就問了。

「探勘環境。」尼路老實回答。

青河鎮附近,通往蠻荒密林的有幾條小徑,有些寬敞可容三人并行,有些則荒煙漫草,幾乎看不出是一條路。

他們剛剛就分別探勘了這些小路,剩下最後這一條,因為最大條,所以若不是其他路都查過了,是不會來查這一條的。

剛剛那幾條路,有一條在樹叢下發現幾個奇怪的腳印,還有一條在樹幹上有泥巴印。剩下的幾條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發現。而眼前這一條路,目前為止,還沒發現任何魔獸通過的跡象。

「要布置了嗎?」一旁響起一把急促的聲音,他是落日裏的長槍手威卡。看到最後一條路了,總該布置了吧!

尼路還沒回答,另一邊的基努就開口了∶「太早布置會不會讓它們提早發現?

而且我們又不知道它們會從哪一條路來。」

「它們這幾天就會來。」尼路胸有成竹地道。

「你怎麽知道?」使劍的倫斐勒開口問。

「因為它們的探子已經來探過路了。它們一确認安全了就會過來,時間拖久了它們還擔心會被我們設下陷阱哩。」尼路蹲下來看着泥地,淡淡地回答。

泥地上一點腳印都沒有┅┅太不尋常了!這條路是青河鎮通往蠻荒密林最大的路,平日裏除了樵夫,其他大小魔獸也常經過,沒道理連個野獸蹄印也不見。

除非┅┅有什麽原因讓魔獸們不敢經過這裏┅┅。尼路思索着。

「探子?什麽時候啊?」蒂亞也跟着彎下身,好奇地問。

「昨天晚上。」尼路又站起身,看着四周樹木。

毫無異狀,正想換個角度看,卻在轉頭時瞧見一顆大樹的枝幹上有着幾不可見的淺淺刮痕,尼路看了一會兒,随即露出得意的笑容。又看向四周,走了幾步,一條樹藤不顯眼地藏在另一棵大樹枝葉下┅┅,順着樹藤将可以跨過一條湍急的小溪流,翻到對面人煙少至的密林。

看到這個,尼路在心中了然輕笑。他幾乎可以确定,這條路就是那群歐提海斯中型猿這次要走的路。

「昨天晚上?你跟我要了石灰就是想要發現它們的蹤跡嗎?」基努恍然問。

尼路點點頭∶「昨天我在酒窖四周全都灑上薄薄的石灰。」當然,他還在酒窖的窖壁石縫中塞了石灰。外面的石灰是障眼用的,真正有功能的是石縫中的石灰。

「難怪昨兒個下午大半天不見你的人。」蒂亞恍然大悟。

威卡聽到尼路去灑了石灰,緊張地問∶「結果呢?瞧出什麽沒有?」

尼路見其他人也期待地看着他,於是說出結果∶「它很謹慎,雖然石灰灑得很薄沒被它發現,但是看樣子它刻意在四周檢查一遍,所以四周石灰全都踩滿了腳印。」

聞言,衆人都失望地垮下臉。

「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麽?跟蹤它?」基努問。

尼路輕輕點頭∶「它是來确定路線的,我灑那些石灰是想确定它們這次入侵的路線,現在在做的是确定它們撤退的路線。」

原來他早就從酒窖壁縫石灰的掉落情形判斷出魔猿的入侵路線,更從腳印的方向推斷它們撤退的可能路線,剛剛又看出了它們的小把戲,現在,一切完成,只等布置好,然後就可以收獲了。

「它們會從這裏逃走?」倫斐勒問。

尼路莫測高深地笑了,招招手。其他四個人見狀哪還不曉得尼路已經有法子了?因此也不多問,連忙湊上去。一個簡單有效的計劃於焉開始。

第二天晚上,漆黑的林道上,一個小小黑影停留了一下,兩顆粲綠小光點謹慎地晃動。

「吱-吱-」短促的叫聲響起,随即一個個黑影迅速地穿出樹林,在前面黑影的帶領下通過林道。然後,林道再度歸於寂靜。

好一會兒,黑影突然又回來了,只見它又張望了一會兒,這才放心離開。

到這時,林道邊大樹下的枯葉堆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把層層枯葉推得懸空半尺,半顆頭顱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露出兩顆亮燦燦的褐色眼珠。

四周很平靜┅┅。露出來的半顆頭顱很快地變成了一顆頭,然後,頭的主人也出現了,仔細一看,竟是基努,落日裏的陷阱大師。從下午開始他就躲進了這個洞,目的就等着這群魔猿通過來再做布置。

一出來,基努首先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幸好尼路提醒我晚一點再出來,原來這些猴子還真是鬼得可以。」

說着,又從洞裏提出一只黑色布袋,沉甸甸的。

「動作要快┅┅」

基努一邊念一邊從布袋裏掏出球狀物,三兩下便埋進了土裏,然後順着林道一顆顆埋,他還記得剛剛魔猿通過時的步伐大小,估計一下總要埋得準。

埋了五公尺,基努又回過頭,端詳了好一陣子才從懷中拿出兩三顆黑黝黝的小球和一串細線,小心翼翼地埋近土裏。稍作整理,基努讓現場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完成第一件事之後,基努又拿起了細鐵鋸,看着四周的樹木數了一下,繼續布置他的圍堵大業。

「死猴子,今天就讓你們吃飽喝足見閻王去。」寂靜的森林裏傳來得意的笑聲。

二十多個陰影迅速進入鎮北酒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此景早已落入躲在附近房舍窺視的人眼中。

見到入侵者一如所料地到來,其中一名窺視者随即道∶「可以了。它們果然沒有改變路線,你們先去前路上等它們,我負責盯着。」

剩下的三名窺視者聞言點頭答應,其中一名臨行還叮咛道∶「小心不要讓它們發現了。」

光看這群入侵者沒有全數進去,還留了兩個盯梢就知道它們很謹慎,要是讓它們發現他們的企圖不僅計劃全盤近墨,甚至很可能會激怒它們,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留下來的窺視者自信地笑了∶「放心吧!到目前為止,它們都在我的掌握當中。」

月光照在寧靜的青河鎮,二十幾條黑影再度出現,雖然稍顯笨重但仍動作迅速。

當它們小心地逐一退離青河鎮時,一旁的窺視者也出現了。他小心翼翼地跟蹤在後。他很有信心,因為,他确信這群戒心極高的入侵者絕不會輕易變更已經确認好的路線。它們太聰明,太聰明的人往往會自作聰明,這個通病放在魔獸身上也行得通。它們絕對想不到有人能不被它們事前一連串的疑陣所惑而正确追蹤出它們撤退的路線。正因為想不到,它們也就料不到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等着它們。

當魔猿們來到林道中時,探路的魔猿首先張望了一陣,沒有發現任何埋伏,所以放心地發出了訊號。衆魔猿迅速地攀上大樹,抓下了藏在枝葉中的藤蔓,一個晃蕩便越過下方湍急的小溪流,落到對岸的另一棵大樹上。這裏是它們新發現的路,只要越過溪流就可以迅速甩開任何想跟蹤它們的人。過了五只,第六只魔猿拉着藤蔓一個用力晃,半空中甩出一個優美俐落的弧度,眼看就要落向對岸。

這時,對岸的大樹幹卻吱吱嘎嘎地斷了!先到的五只魔猿迅速反應,四只緊急攀上其他樹幹,而一只就在尖銳的叫聲中落入湍急的溪流中。第六只魔猿一呆,錯過了跳到對岸的時機,拉着藤蔓一上一下地晃着。

這邊的魔猿見狀連忙拉着藤蔓,想要把同伴救回來,沒想到就在這當口,“啪”地一聲,藤蔓也斷了,這只魔猿也應聲地掉入溪水中。

魔猿群裏吱吱連叫,顯得極為驚慌。

「吱─────」領頭的魔猿尖叫一聲,其他魔猿全安靜下來。

這頭魔猿先是謹慎地看着四周,等了好一會,沒有等到預期中的敵人出現,便困惑起來。

魔猿仔細看了對岸斷掉的粗大枝幹,又看了斷掉的藤蔓,但是經過基努動過手腳的斷枝完美到令精明的魔猿也看不出異樣。魔猿瞧不出端倪,只得領着群猿另覓歸途。

首先它們決定從樹上離開,因此又派出了一名領路的魔猿。魔猿吱吱應了一聲,跳起來就攀上樹枝蕩了開去。怎知不蕩倒好,一蕩樹枝卻斷了,吊在上頭的魔猿驚叫一聲便掉下地。

魔猿群又起了一陣騷動,然後小心翼翼地離開樹,來到地面。它們很謹慎,一知道樹被動了手腳,說什麽也不肯再試其他樹。

來到地面,魔猿的綠眼珠全盯着它們的來時路。領頭的魔猿拾起地上的石頭往林道上丢,連丢幾顆沒有任何反應,這才點點頭讓領路的魔猿先行。這次,魔猿更加小心,一步一步慢慢往前,一邊走還一邊小心觀察四周泥地。

直到安全到達另一端,沒有問題!其他魔猿這才小心翼翼地陸續跟上。魔猿們拉起了長長隊伍,十五只魔猿往走道另一端前進,一邊走一邊還謹慎地張望四周。

就在第二只魔猿到達走道另一端時,“轟隆”一聲巨響───走道中間突然炸了開來,綿延在走道上的魔猿們頓時陷入火海,慘嚎聲從火海中凄厲地傳出。

就連已經到達的魔猿們也受到波及,全身着火,大火燒得它們在地上翻滾。

可惜這火似乎有點古怪,不論魔猿們如何翻滾,火卻完全沒有變小,還是熊熊燃燒着。

爆炸聲甫響,留在後面的魔猿首領驚覺情況不對,帶着剩下不到五頭的同伴回頭想離開這個顯然處處是陷阱的林道,沒想到來路也炸了開來,火舌遮蔽了視線┅┅眼看逃不開了。

小溪另一端的同伴見這邊陷入大火當中,緊張地又叫又跳。但是,沒有讓它們緊張太久,這邊樹叢中突然冒出了四個人,将它們圍了起來。

「二十幾只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很難搞,但是只有四只的歐提海斯中型猿卻正好可以讓我們拿來賣。」其中一人呵呵笑道。

四頭魔猿聞聲大驚,警戒地聚在一起,面對這群“人類”。

「要不是我的東西好用,哪有這四只好東西。」又一人笑着回答。

正當這邊四只魔猿陷入危機時,這邊幸存的六頭魔猿也岌岌可危。火已經逼上來,燒到它們身上。火一沾身立刻火勢大盛,将它們卷入活蛇中。尖厲的哀嚎中,魔猿們失去了生命,直到它們失去生命之前,它們還不知道究竟是誰設下了這樣歹毒的陷阱,又是誰能夠知道它們回去的路線。

說也奇怪,這些火沒有蔓延開,只燒掉林道,薰黑兩旁的樹木,留下被燒得焦黑的魔猿屍體,然後就慢慢地熄滅了。直到這時,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男子才出現。看了滿山道的魔猿屍體喃喃道∶「人少就有人少的打法,你們別怨吧。」

這人便是尼路,他跟在後面看到一切,心裏不免有些唏噓。這并不是這四年最難的任務,只是敵人是最多的。如果他們成員夠多,它不需要如此費周章地布置。可惜他們只有五個人,不能硬碰硬,而且這種魔猿睚眦必報,若不根除恐怕後患無窮,也怪不得他要用這樣的方式除掉它們。

「喂──尼路──」呼叫聲遠遠傳來。

尼路轉首看去,隐約看到小溪對岸三個人影猛對着他招手。看來他們也成功把對岸的魔猿除掉了。

尼路輕輕一笑,正準備回鎮裏與他們會合,突然若有所覺。

「誰?」尼路看着林道對面沉聲低喝。

「你進步很多了。」月光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步了出來,笑着道。

一見到老人,尼路警戒的表情放松下來,垂首招呼∶「長老,許久不見了。」

水長老呵呵輕笑,滿意地看着滿地的魔獸屍體,解釋他出現的原因;「王上來信,可以回去了。」

尼路挑挑眉,沒說什麽,心裏猜測此刻召回他們的用意。将他們派出去磨練是為了能夠充分輔佐王子,那将他們召回去是因為确定他們的能力夠了嗎?還是另有隐情?

日鎮是穆答烏普東北方的軍事重鎮,也是龍人族防禦體系當中專門以監視龍人族動靜為主的軍事中心。不過,雖說是軍事中心,但它的外表看來卻是平凡的很,就像一般龍人的部落一般。比較大的不同大概是,它是個山坳中的部落,兩方高起的山頭上随時有人輪班監視。除此之外,這裏的一切都很正常,居民們天天不是狩獵就是從事簡單的農耕。吊高風乾的臘肉是這裏普遍可以見到的東西。

像現在,小鎮南口的一列列木杆下,一個壯年男子正一邊翻着一塊塊臘肉,一邊高興地哼着歌。

「別哼啦!快點數數,這幾日這些臘肉已經掉了好些塊了,還不趕快清點一下,去事務官那裏登記。」另一個在另一頭翻着臘肉的男子皺着眉道。

「啊!還會有什麽啦!準是幾只狗崽子叼去了。」男子一邊慢悠悠地數,一邊還不在意地道。

另一個男子轉頭瞪了他一眼,抽出夾在耳後的筆,簡單紀錄一下∶「昨天,事務官又用軍法處置了一個人。」

男子呆了一呆,立刻又聳肩笑道∶「啊,我們事務官哪天不罰人啊?緊張什麽哩!輪不到我們的。」他以為他的同伴在擔心,還好心地安慰。

另一名男子翻翻白眼,受不了地加重聲音道∶「他罰的是負責擦箭只的庫察。」

男子聞言楞了起來,擦箭只算是所有工作中很低層的了,閑差一個。龍人族和龍族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日鎮處在太平地域,除了例行演習,箭只從來就沒用過,才還理它們擦亮沒有。

「罰他做什麽?撒尿撒錯了地方?」說着,還自以為幽默地哈哈大笑起來。

可惜他的同伴并不捧場,冷冷地打斷他自以為是的幽默∶「因為事務官去清點發現了三只有繡斑的箭。」

此話一出,男的笑容立刻膠結在臉上,舌頭打結∶「清┅┅清點?」

從來沒有事務官能在繁忙的工作之外還能抽空去清點這種繁瑣的小事的。這或許可以解釋成這位事務官有着前人所沒有的精力和勤勞,但是,這個特點對眼前這個不久還在哼着歌的少年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說不準哪一天,火就燒到我們食管部這邊。」另一個男子一邊忙碌地記着,一邊提醒。

男子醒過神,乾笑幾聲∶「真是搞不懂這次的事務官幹嘛像個老媽子一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男子雖然嘴巴上還在滴咕,但是卻已從懷中掏出了一只筆,手忙腳亂地記了起來。一時之間找不到紙好寫,只得撕下一塊衣角權充。

「事務官本來就專管雜事的。有這樣的事務官,我們這裏才像一個軍事基地。」

另一個男子不以為然地道。他不同於他的同伴,他很感激這個事務官的到來。

因為,這個邊防重鎮早就彌漫着令他不滿的怠惰氣息。太久沒有戰事,把這裏的軍人養得一點銳氣都沒有,所有工作都流於例行,一點績效也沒有。

「和平日子又不多,偷個幾天懶有什麽打緊?」男子也不以為然地嘟哝。

「你的偷懶将會危害到全龍人族的安危!身為龍人族的武士,你已經喪失了龍人武士的驕傲,将一己之私利置於全族安危之上,這樣的你,早已背棄了成為武士那天對龍神的允諾!」冰冷的語聲帶着怒意輕輕響起。

不高的聲調卻将在場兩人全震懾住了。

另一名男子首先恭謹地垂下頭∶「事務官。」

雖然他沒看見事務官,但是他知道這是那個年輕事務官的聲音。自從一年前,他來到這裏以後,這種不高不低的聲音就時常在不同的角落響起,每一次響起都代表一個以上的人即将倒楣了。

男子聽到同伴這樣叫,本來面對着臘肉的臉也垂得老低,滿臉通紅∶「事務官好。」低低的招呼聲若非現場鴉雀無聲當真還聽不出來。

一個少年(!)從東邊屋角踱了出來,來人有一頭藍色微卷的短發,清秀斯文的輪廓和一雙稍嫌冷漠的淡棕色眼珠。此刻,他正嚴肅地板着一張臉,看着臉紅得同臘肉一般的男子。

「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麽打緊?」少年問。

男子不敢回答,只是拼命搖頭。

「不願意回答?」少年銳利地問。

一旁的男子聽到年輕事務官咄咄逼人的問話,冷汗都淌了出來。這位年輕事務官平時沉默寡言,就偏偏會在這種制度與傳統上變得特別堅持和多話。

被問話的男子還是猛搖頭,但随即醒悟,立刻結結巴巴地補充∶「沒┅┅沒有!」

少年眯起眼,嚴厲的目光直直落向男子∶「你認為偷幾天懶沒什麽打緊?」

少年很堅持,又問了一次。

男子現在已經全身打擺子了,一聽到少年追問,立刻鼓起勇氣轉過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事務官,屬下知道錯了!」

少年審視的目光在男子臉上停留,似乎在審核男子的真心程度。其實,龍人是很有榮譽感的,尤其是軍人,他們的榮譽感是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住種族顏面的,這名男子只是經過太長的和平日子,所以忘記了從軍的初衷。方才少年的一番說法早如暮鼓晨鐘一般敲醒了男子多年來早已冬眠的榮譽心。

少年看了很久才确定了男子的确有改過之心,於是他嚴肅地道∶「不需要跟我忏悔,到軍法部的思過室,面對龍神忏悔。等到你确定終生不會再忘記誓言時,再出來。」

男子聞言,沒有一聲埋怨,大聲應是。

少年見狀,這才滿意地離開。

而一旁一直垂首呆站的男子,這時候才敢擡起頭看向這個以紀律為最高守則的事務官。少年的背影還稍嫌瘦弱,很難想像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可以在短短一年內掌握日鎮的大小事務,有些事大将軍或許不曉得,但是問這個年輕事務官卻絕對可以得到答案。

聽說,少年來自穆答烏普,不知道有什麽背景,只知道大将軍對他特別友善,對他的做法也以支持居多。

這時跪在地上男子也站起來了,對着呆看着少年背影的同伴歉然道∶「希望我不會連累你┅┅。」

另一名男子回過神,搖搖頭∶「不用擔心,事務長做事一向很公正,不會罰無關的人。」

男子聞言,安心地點點頭道∶「我去軍法部報到了,這裏┅┅就麻煩你了。」

另一名男子立刻就答應了,他知道,到軍法部報到是一刻也不能慢的。

等到男子走了,另一名男子轉過身,繼續工作,但他臉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說明了男子此刻的心情。

不一會,一個扛着鋤頭,穿着七分褲,袖子卷得老高的落腮捍蠛和蝗淮右槐咦炅順隼矗急沖沖地問∶「蘇那終於也被抓啦!」

男子一呆,手上停了一下,立刻又繼續紀錄,不過嘴巴倒是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大漢摳摳手臂上的泥巴塊∶「剛剛過來見他往軍法部去了!」這個小鎮裏,這種情景三天兩頭就會有一次,大家都知道,準是事務官又抓到了偷懶或失職的人了。所以一見到那個喜歡一邊唱歌一邊數臘肉的蘇那離開南口往北走去,哪還不猜到被逮到辮子啦?!

男子喔了一聲,聳聳肩道∶「是啊!剛剛事務長來過了。」

大漢聞言呵呵笑了起來∶「我們這個事務長真是鐵腕,這鎮也總算像點樣了。」

男子也笑了∶「本來還說,從穆答烏普來的小夥子能幹什麽?沒想到,事務官這個不是人做的工作竟然讓他做得這麽好。」

大漢聽到這,連忙将鋤頭從肩膀上放下,靠在腳邊∶「聽說事務官來我們日鎮之前還去過其他三鎮。」

男子驚訝地張張嘴∶「你聽誰說的?」

大漢見男子不知此事,得意地搓起鶴有Φ饋謾父涸鸩陝虻男」徘罷笞映鋈ゲ陝颍遇到月鎮的人,他們說我們事務官兩年前在他們那邊當布防官,三年前在星鎮當書記官,四年前在辰鎮當糧官。」

男子一呆,楞楞地道∶「經驗真豐富┅┅。」

大漢用力點點頭∶「可不是!」頓了一頓,又道∶「聽說他一開始在辰鎮當糧官的時候可把那些糧兵累壞了。隔個十天半個月就要清點一次。」

這四鎮為了戰事需要,所儲備的糧食之多,肯定足夠整個模裏邦聯鬧糧荒的半月之用。就因為數量龐大,所以歷來糧官只負責将舊糧賤價銷出,新糧低價買入。就算清點那也最多半年一次,從來也這麽頻繁的,難怪會搞得雞飛狗跳。

「那我們現在算是幸運的棉?」他不敢确定,要是事務官現在下令清點臘肉倉,自己會不會因為刺激太大而拔劍自殺。

大漢點點頭,不過随即又說出了後續∶「不過,現在辰鎮糧倉的麥卻是四鎮當中最好的。沒有壞掉的麥實,其他的麥不受影響自然放得久了。」

一分努力一分收獲,辰鎮位在龍人和獸人交戰區後方,沒有月鎮那樣首當其沖,所以又要負責月鎮的糧食補給工作,因此,糧食的供應比起其他三鎮重要得多。若沒有經過那番清點,恐怕滿滿一糧倉的麥,能吃的還不到三分之二。

「聽說事務官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恐怕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男子感嘆地道。像這樣拼命工作,能有時間睡覺就很了不起了。

少年并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事實上,自從他來到這裏,不同的臆測與流言就不曾停止過。只要不理它們,版本不久就會自動翻新。因此,少年還是維持平時的行程,下一站要到武器保管處。自從不久前罰過了那個失職的擦箭兵之後,武器保管處總算也有一點精神了,天天乖乖地把架上的兵器擦過一遍,盔甲也整整齊齊地按照位階排列。

正當少年準備踏進寬廣的武器保管處時,卻有人攔住了他。

「事務官,有您的信件!」一名穿戴着輕便甲胄的年輕傳訊兵恭敬地報告。

少年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伸手接過一封橫式簡信。

年輕傳訊兵将信送到之後,立刻垂着頭在一旁等候。每個月,事務官總會有一次私人信件往來,通常,信件一送到事務官手裏,事務官看完之後會立刻寫回函,所以,他必須在這裏等候。

少年翻過橫式信封,五個字映入眼中∶“事務官皮喇”。

沒錯,這名少年就是離開穆答烏普四個年頭的皮喇。四年內,他一個個走過龍人族的邊防四鎮,擔任不同的職位。在長老們的眼中,皮喇一絲不的堅持最适合文職,因此,歷練一開始,火長老便帶他到辰鎮,之後一年換一處并更換一個職位,目的是希望讓皮喇熟悉龍人族的防務,待他日薩摩接掌王位時可以幫助他迅速進入狀況,掌控一切。

廢話不

第 17 章 ☆、上官靜的夢

慕華見我一路悶悶不樂,忍不住說道:“按理說,通過碧靈珠,我們也沒花費多少時日,就找到了兩個桃花仙,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幹嘛露出一副非常沉重的表情。”

我嘆了口氣:“癡情的人見多了,自己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慕華微微一笑:“那只能說明還是你世面見得太少了,多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

看他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我就生氣,一看就不知道情為何物。

“肯定沒有女仙子和你談過戀愛,你懂個啥哦!”

慕華沒想到我會說這些話,先是一愣,随之就笑了:“弄得好像你談過似的。”

我紅着臉說:“那也是因為本大仙要修行,談了會誤大事的,懂麽?”

慕華一臉欽佩的看着我:“修行了千年,終于修成了人形,真的難為你了。”

正想去打他,忽然手中碧靈珠一亮,我發現了前面不遠處在涼亭裏睡着的女人,慕華對我說:“她應該是第三個桃花仙,現在雪鳶國的皇後上官靜。”

我很好奇:“既然是皇後,她應該在皇宮中,怎麽會在野外,還有她身邊連個随從都沒有,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嗎?即便她不受寵,也應該直接打入冷宮吧!雪鳶國的皇上也太不負責任了,這算什麽事麽!”

慕華朝我指了指,我順着他的方向看到了熟睡的上官靜臉角帶着微笑,我不由為她捏了一把汗:“她也的确放心,這荒郊野外的,當真不怕遇到什麽猛獸的。”

慕華忽然一臉嚴肅的看着我:“她已經進入了夢魔的夢境,如果不把她的神志拉回現實當中,她的仙靈以及她的肉身雖然可以達到不老不死,卻要永遠沉睡,就像流淚的鲛人一般。”

我急了:“那怎麽辦?我可見識過夢魔的厲害,而且他特別不夠義氣,讓他給我編織一個好夢,讓我可以在夢中好好享受一番,可那夢做的,我當時真想一刀把自己解決了算了。”

慕華忍住笑繼續道:“我現在護法将你的仙靈送進上官靜的夢中,希望你可以把她拉回來。”

我有些怕,忙道:“為什麽不是你自己進夢中把她帶出來?”

慕華一臉壞笑:“等你什麽時候仙力達到了再說吧!”于是我還沒來得及再辯解,就消失在他的面前,來到了上官靜的夢中。

我看到了皇宮庭院的秋千上,坐着一個非常活潑可愛的女孩子,約莫十五六歲,她就是年幼時上官靜的模樣,而在她後面推着她玩的那個少年,估計是她的心上人吧,因為在她的臉上洋溢着的竟是滿滿的幸福。

我在想如果上官靜在現實中很幸福的話,這個夢境即便美好,也困不了她的仙靈,而且這也不是夢,只是她年少時的回憶,難道是雪鳶國的皇帝棒打鴛鴦,讓她和他的心上人分開了,這樣的話,也不難解釋身為皇後的她會在荒郊野外連個随從都沒有了。

忽然轉換了一個畫面,上官靜在和她的心上人捉迷藏,卻一直被他找到。

“翡哥哥,為什麽無論我躲到哪裏,你都能找到我。”

“因為阿靜在我心裏啊。”

“翡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

“翡哥哥,我對你的喜歡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有多喜歡,你對我的喜歡呢?”上官靜紅着臉大膽的問着自己的心上人。

和你一樣

那個少年抱住她,動情的說道:“和你一樣!”

然後就換上了他們洞房花燭夜的畫面,上官靜拉着他心上人的手說:“我希望翡哥哥這一輩子都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我願意照顧翡哥哥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少年聽完熱淚盈眶,寵溺的口吻說道:“傻瓜,還叫我翡哥哥麽?不該改口叫夫君了。”

然後這三個畫面不停在我眼前轉換,如果這只是夢魔編織的夢境的話,我完全可以使用仙力去将它打破,可這卻是上官靜以前的回憶,夢魔用她以前和她心上人的美好回憶困住了上官靜的魂魄,對此,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暫時離開了上官靜的夢境。

我一出來,就看到慕華将我拉到了別的地方躲了起來,我才發覺,有很多凡人到了這裏,很顯然就是來找她的。

其中一人我立即認出來了,他就是上官靜的心上人,此時的他英氣逼人,他的身邊都是護衛,雖然是穿着便服,可一看就已明了,他就是雪鳶國的君王金夜翡,也是上官靜現在的夫君。

他一臉緊張,看着熟睡的上官靜一把抱起,像重獲至寶,他看她的眼神除了滿滿的柔情,還有難以掩飾的傷痛。

其實從那一刻,我完全能夠感覺金夜翡是愛上官靜的,可為什麽上官靜寧可沉醉在過去的回憶中,而不願意清醒的面對自己的心上人。

我和慕華随着衆人來到了宮殿,後來才知道,上官靜以前是雪鳶國的公主,她哥哥上官傅是上一任雪鳶國的王,而金夜翡本是青葛部落的世子,因為上官靜的父皇為了開疆擴土,滅了鄰近的青葛部落,金夜翡為了報仇,潛伏在雪鳶國,成了最優秀的将領,成了她哥哥的朋友,也成了她的夫君,就在一年前,金夜翡将她的哥哥逼着跳下了城樓,而他成了雪鳶國的君王。

金夜斐十歲那年,山河破碎,風雨飄零,他耐以生存的家就滅在了上官靜父皇的手上,他還是個孩子,卻隐忍着痛苦與悲傷,帶着恨頑強的活了下來,他沒遇到她之前唯一的心願就是複仇與複國,可是遇到她本是他精心策劃的,卻不曾想自己早已迷失在自己設的棋局中。她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的結束,更是金夜斐萬萬沒想到的變數。

金夜翡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顧着沉睡中的她,一遍遍的說:“阿靜,我經歷了那麽多,才知道什麽是對自己重要的,而這些重要的也只有失去了才能明白,是不是很可悲?可我一直這麽可悲的活着。”

我趁着他睡着了,進入了他的記憶中,唯有這段痛苦的回憶才能真正喚醒那個不願意醒來的上官靜。

“你怎麽來了”上官靜淡淡的看着他,語氣完全是客氣和疏離。

金夜翡眼睛裏充滿着眷戀和不舍,輕輕的喚着她“阿靜,我一直很想你。”

“你知道嗎?金夜翡,如果喚作是以前,你對我說這樣的話,我該有多麽開心啊,可是現在什麽都變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阿靜,是我傷你在先,你那麽恨我也是情有可原,只求你別傷害自己。”

“你說得真好聽,當我已經被你傷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你忽然卻對我說不想再讓我受任何傷害,金夜翡,你不覺得真的很可笑嗎?”

“我記得曾經有一個人曾經對我說過,他說,阿靜,我願意讓你一生一世長樂無憂,笑顏常開,可現在回想起來,是多麽的荒唐啊,這句話卻宛如一把刀,刺進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時時提醒着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而無知。”

“金夜翡,其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是在皇宮的大殿上,而是在冷宮的風淩臺上,當時你就一個人站在那裏,涼風吹拂着你的衣袖,你穿着一襲白衣,是那麽的風姿卓越,遺世獨立,那時我距離你并不遠,可我清晰的看到你明亮的雙眸中分明寫着的是憂郁,我第一次被你的眼神震撼住了,第一次也為了你而心疼。可是你知道嗎?我不是在你處心積慮接近我那時愛上你的,也不是在你笑意盈盈對我示好的時候愛上你的,而是在淩風臺看到你的那一刻愛上你的,沒有理由,只是沒來由的心疼,想要好好保護你。”

金夜翡表情很憂傷又很沉重,似乎在隐忍着某種情緒,他望着上官靜良久,艱難的開口說道:“我當時并不知道你就在淩風臺附近,我以為那裏只有我一個人,也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會流露出那種表情,阿靜,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真心對你。如果可以再選擇一次,我一定不會傷你。”

上官靜很疲倦的望着他:“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也許就是緣分讓你我走在一起,只可惜卻是一段孽緣,即便是孽緣,也有将盡的時候,金夜翡,你說是不是?”

“阿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用我所有的一切來給你幸福。”

“于我而言,什麽都不重要了,不管是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都不在乎了。”

上官靜準備離開,金夜翡緊緊的抱着她,生怕她就此消失一般,“你忘記我們大婚前你對我許下的諾言了嗎?你說過你要照顧我一生一世,對我不離不棄的?阿靜!”

上官靜始終沉默着,眼神空洞而無神。

“阿靜,我曾以為我的幸福從十歲之前就終結了,我存在的意義便是複仇,可聽到你那日說的話,我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幸福的滋味,也第一次覺得活着原來是那麽的美好。可我欺騙了你,傷害了你,親手毀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阿靜,我只是想要回屬于我的東西,我真的沒想過南宮弈絕望的會從城樓上跳下去,我不是有意逼死他的,只是他忍受不了失敗的打擊。”

上官靜終于開了口:“我哥哥只是忍受不了他最親的妹夫,最信的愛将,最敬的朋友居然是處心積慮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從你十歲起就開始計劃你的複仇大計,可滅你家族的是我父皇,我哥哥有什麽錯?我又有什麽錯?你卻把我和我哥哥卷進你的複仇計劃當中,金夜斐,你不覺得你太過殘忍了麽?”

“你們兄妹對我真的很好,你們對我越好,我的內心就備受煎熬,一邊是國仇家恨,一邊是脈脈溫情,可有些事情一旦選擇了開始,就沒有辦法結束,你們兄妹是我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阿靜,我一定會用我的一生來彌補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人都是會變的,金夜斐,以前我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我會很心疼,但現在看到你難過的樣子,我卻很開心。”

金夜翡心痛的退後兩步,喃喃道:“我其實真的不敢再奢望什麽,只要你好好的,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上官靜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看了一眼着有些失魂落魄的他,毫不猶豫離開了這個宮殿。

我感覺曾經活潑可愛,快快樂樂的上官靜就在他哥哥從城樓一躍而下的那一刻,她就變了吧,變得冷漠而刻薄,變得憂郁而沉默。

正如花一般年紀的她卻在金夜翡的複仇中過早枯萎,無論再享受多少陽光,滋潤多少雨露,都已回不到以前的摸樣。

第 63 章 宮宴三

說實話面對訾鳳的任意胡為,公孫太後她習慣了。

三殿下的執意,公孫太後不滿卻無可奈何,這個皇兒自小性格怪異,有時候異常溫順聽話,有時候又對你一言不聽。

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強扭與他,只得任他與雲歡周旋半響,才退回座位。

“婉容,你先坐下吧”。

這個鳳兒竟然一點面子不給,對婉容不理不睬,無法,公孫太後自己開口讓她退出這場尴尬。

半倚的訾鳳,随意放下酒盞,對着衆人掃視一圈,今日皇族來的挺齊,皇子王爺公主無一不到場,個個眼中隐着期待。

哧!

都等着看他和皇兄的暗鬥,他豈能不如他們所願。

“本王從寧城千裏迢迢趕到京都,怎麽能不為諸位帶上寧城的禮物”,他低眉含笑,擡手高喊,“來人,将本王送與皇上的禮品擡上來”。

聞言,幾乎同時所有人雀躍起來。

估摸三殿下禮無好禮吧。

他會送何禮品給皇上,雲歡也挺好奇,側目去望,正好擡着禮品的侍衛出現,他們七八個人正使出渾身解數将一座赤金雕物緩緩擡進來。

竟是如此龐然大物。

落在宴中,只覺地面都一顫,衆人細細來看,才發現是一座用純黃金雕刻而成的金龍,兩人長,一人高,俯卧在巨石之上,身上龍鱗片片清晰可見,龍嘴大張,銅鈴大的眼珠凸出,似乎要撲獸吞物,兇悍無比,氣勢攝人。

衆人倒吸一口氣。

這要花多少黃金?想不到寧城一個流放之地的土城,竟然能造出如此精美貴氣的金雕,恐怕連京都很難尋到這麽大的料和手工這麽精湛之人。

“三弟為此物費不少心吧!”一旁的逍遙王意有所指道。

呵!訾鳳冷笑,看來他是看到玄機之處了,“自然是費了心思,一會二皇兄便知曉”。

對于兩人隐晦深意的對話,皇上漠然置之,心中一直在暗思一個問題。

此舉,他意欲何為?

幾年不見,訾宜越發看不透這個皇弟了。

而高座的公孫太後早已氣紅了眼,回來兩日,竟告訴她準備了這些,暗自咬緊牙關,怒火攻心難受至極,她不過幾年不在他身邊盯着,他就越發胡作非為。

若是将這些折成黃金,可以購買多少兵馬!

公孫太後保養得宜的雙眼瞬間略顯衰老,她實在心疼這些銀子。

就在衆人以為三殿下此次回來是想修複與皇上的關系之時,突然一人眼尖發現異常,驚呼。

“龍爪好像只有四只指”。

一言激起千層浪。

大家皆瞅着龍爪一看,才發現确實是四爪,各自驚出一身冷汗。

五爪為龍,四爪為蛟,向來天子都用五爪之龍,王爺才會用次一點的四爪蛟龍,這點常識天下皆知,三殿下不可能不知,搞錯龍爪。

除非是他故意為之。

還是公然表示自己想造反!

“皇弟你司馬昭之心也不用如此明顯吧”。還以為有個老巫婆依靠,多麽了不起,竟還是這樣不長進的事都能做出來,逍遙王大笑的言語中帶着濃濃輕視。

訾鳳充耳不聞,只是淡笑。

“三殿下你這是謀逆!”嫔妃中,霍韻憐維護皇上心切,忍不住出聲責罵。

這種場合,一個嫔妃竟敢置啄他,訾鳳眼眸淩厲掃過去,霍韻憐一下心驚肉跳,在他的威勢下,她竟毫無自處能力,更可恨的是,他只是一個眼神警示自己後,立刻挪開眼眸,好似她根本不值他關注。

可惡!

霍韻憐扭緊手中錦帕。

“鳳兒,你…”,公孫太後同是不解,目光冷凝,深思,眼下正是與皇上對峙的關鍵時期,人言可畏,她們絕不能出亂子,定要忍耐逮住合适的時機名正言順行動。

這點鳳兒不會不明白,他豈會當衆做出此事?

“皇弟,朕看你送錯人了”,被送四爪金龍的皇上嗤笑出聲。

袖下之手握緊,他雖然知道以訾鳳的為人不會做出這麽明目張膽之事,但這還是當衆給他難堪。

雲歡察覺他的異樣,眉間浮現些許不忍,她與皇上一樣,同覺得三殿下不會這麽簡單,但要不是皇上已經出聲,她絕對依然不管不顧,立即命人拿下這個瘋子。

“哈哈…哈”。

衆人各懷心思之時,罪魁禍首卻突然放聲大笑,前撲後仰,全然不在意在座其他人異樣的眼神,似笑似哭的聲音,“還是皇兄了解我,這确實是本王送給二皇兄的禮物而已”。

公孫太後差點一口老血噴湧而出。

這麽貴重的東西還只是送給那小子?那皇上的東西豈不是……

“本王豈會送如此尋常之物給皇上!”訾鳳又道。

聽他之言,逍遙王一凜!

“還不快将本王送與皇上的東西弄上來”。忍着笑,他又沖禦花園外大喊一聲。

這次,态度确實正經了許多,不過大家還是不相信他會做出什麽正常之事,都估摸他可能又要送上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玩意。

事實總是恰恰相反。

在你認為來了奇物之時,卻發現原來還只是個“尋常東西”。

在你不覺能有更新奇之物時,豁然擡眼一望,卻震瞎了雙眼。

三丈高的白玉!

足足是赤金雕龍的三陪。

晶瑩剔透如羊脂白玉,祥雲環繞,栩栩如生的飛龍在天,傲視天下嚴肅霸道的龍首,騰雲駕霧流暢威武的長身。

四只五指利爪勇猛尖銳。

和剛才的黃金雕成的金龍對比,簡直是仙界聖品。

“皇兄,這個禮物你還滿意嗎?”訾鳳昂頭自得。

皇上盯着白玉飛龍在天半響,心思千回百轉,低頭一笑,“朕如何不滿意!”

逍遙王看一眼白玉的,再看黃金的,送他的莫不就是個尋常俗物嘛!

“三殿下果然與皇上兄弟情深”。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立刻想起兩年前之事,逍遙王這是明誇暗貶。

訾鳳豈會不知,“二皇兄這是吃醋了嗎?難道是因為皇弟送你的不如皇上,呵,身份所在”。

輕輕松松回了逍遙王。

雲歡側目,這個三殿下是個人物,不過她還是不喜歡此人,“殿下這是在炫富呢!”。

聞言,訾鳳眼眸一亮,暧昧不明的語氣,“還是皇嫂了解本王!”

“鳳,口出狂言的習慣該改了”。皇上黑面。

“哦,那皇兄教教我該怎麽說?”

“你該誇你皇嫂聰慧”。

噗!雲歡投過贊賞,還是皇上厲害。

“皇兄怎麽知道不是皇嫂了解本王?”訾鳳又問。

“因為朕了解你皇嫂…”,尤其皇嫂二字,訾宜咬的很重。

“夠了”。

公孫太後再也忍不了,看着肆意大笑的訾鳳,她怕再不散宴,會從他嘴裏蹦出什麽驚世之言。

“散宴!”

第 26 章 人丹

這人雖然因為多年未見變了模樣,但那眉眼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身受重傷的男子正是當年與林采?一同入門的張千。雖然林采?不是真正的牛婷兒,也與他沒什麽交情,但畢竟是一起入門的弟子,也知道這張千不是什麽壞人,也就上前詢問“你是張千?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你是哪個峰的我送你回去醫治吧。”

聽到林采?的話張千哼的冷笑一聲“醫治?這傷就是他們打的。怎麽可能會給我醫治。”林采?不禁心生疑惑,“門中的人為何要打你?我身上有一些丹藥,看你也有練氣三層的境界,服下後這靈氣可以助你愈合傷口。”感覺的出林采?是在關心他,那張千欲言又止,自己掙紮着站了起來,晃晃站不穩的樣子,林采?趕忙扶起了他。張千在林采?耳邊小聲說道“牛婷兒,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這門派有個龌龊的秘密我要說與你聽。”

看到張千一臉憤恨的表情,林采?也心知這秘密定然與他這一身的傷有關,也定然不是什麽好事。還是先把這張千扶到他所說安全的地方吧。張千對于這附近像是及其熟悉,帶着林采?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個很隐秘的山洞前。那山洞前滿是樹枝樹葉,若不是有心人清理幹淨,根本無法發現。林采?扶着張千走進這山洞中,一下由光明轉進黑暗中讓林采?有些不适應。張千自行走到一堆落葉前翻找,拿出一顆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山洞中也算是有些光亮。

這時林采?才發現,這山洞張千一定是經常過來。因為這洞中有蒲團,還有床和一些用品。甚至還有一些野獸的肉。雖然說修煉之後慢慢就可以辟谷,但是偶爾吃一些美味滿足一下口腹之欲也是人之常情。張千先是生起了火,将那不知名的肉放在火邊慢慢烤起來。林采?也坐在他身邊,等着他說話。火噼噼啪啪這燃着,張千開口說道“牛婷兒,你可是知道,所有入門體質不好的孩童都去了哪了?”

剛想說不是那馬庭說送回家了嗎,突然想起自己在牛二家中沒有見到那牛二的小兒子,就知道一定不是送回家這麽簡單,便回答道“不知道,難不成還是在這玄劍派中?可是我卻從未見過他們?”張千面帶着絕望與恨意說道“自然是在這該死的玄劍派中,不過是當成畜生養了起來,不對連畜生都不如!”張千也不管那林采?有什麽表情與想法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剛入門的時候,我的體質不太好,本來以為不能修煉要被送回家中,還有些傷心,如果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真恨不得自己自盡在家中也不來這玄劍派。我被分到了煉丹殿,學習煉制丹藥。可是本來就沒上過學堂,那丹藥書那麽玄奧怎麽學的會,長老指點傳授也不能理解。過了倆個月,煉丹殿的長老就給了我一顆猩紅的丹藥,說是吃了這個我就能很快修煉有成。我天真的相信一口吞下,一開始确實我的體質如此不好,在那丹藥的作用下竟也修煉成練氣第一層。正當我很高興的告訴長老時,我發現所有煉丹殿中的童子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修煉着。可惜我實在是天分不好,一年過去了也沒有修煉到第二層。有一日我想去找長老指點一下,可是長老不在房中,我四處尋找,一直走到煉丹殿的後院有一個從來沒有打開過的屋子,傳來了說話聲。是長老與殿中修為剛剛突破第五層的人,我一時好奇就在窗縫處偷看了一下。我看到長老竟然,竟然。”張千說到這裏時還是驚恐萬分的表情,那一幕一定讓他害怕至極。

林采?撫了撫他的背,讓他從那天的記憶中回複過來,張千吃了一口烤熟的肉接着說了下去“一向和善的長老直接用法術定住那位師兄,手掌發出劍氣活生生剖開了那師兄的肚子,如同殺豬一般,取出了一個丹藥。那師兄被剖開了肚子可是一時也死不了,臉上那痛苦的表情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丹藥和我吃下的猩紅的丹藥一樣,只不過顏色更紅也更大了一些。我那時就明白了,我們所有體質不好的人都被送到這裏養着那丹藥,至等到我們修煉到第五層就直接剖開肚子取出丹藥!相信一旦我到了第五層,也立即就會被那長老剖腹取丹!”

這種用人養丹的方式林采?從未聽說過,這麽狠毒的方法竟也在這所謂的名門正派中發生。“門裏的師祖師叔他們知道嗎?會不會是那煉丹殿的長老自己喪盡天良,如果是這樣我們告訴掌門,你還能活下來。”張千聽到林采?的話苦笑這搖搖頭,“你真是天真啊,我自從發現這後就不再修煉,也一直想着逃走。可是哪有那麽簡單,被發現我知道他們的秘密後,只要我有逃跑的苗頭,那長老就會派人毒打我一頓。我也就幹脆說明我不想再被當做畜生飼養,他們就用我的家人威脅。從那以後,他們那些陰狠的勾當也不瞞着我了。從一次長老與馬庭談話中我知道,這種要一個人養成的丹藥叫人丹,一開始能幫助修行至第一層,等到養丹的人修煉到第五層的時候,這丹藥就會自行吸取養丹人所有的生命精華。那時就可以取出丹藥,這丹藥對于金丹期修士的修為都大有幫助。你還以為那些師祖師叔們很幹淨嗎?他們每一個都服用過這種丹藥,只要是能增加修為,怎麽會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震驚還是震驚,這樣一個偌大的門派暗地裏竟也是這樣的黑暗肮髒。這玄劍派這樣,另外倆派也不一定就真的是光明磊落。這修真界就是這樣的嗎?自己還是如此渺小什麽都做不了,心中巨大的憤怒也生出這無力感,“張千,我也不知能幫你什麽,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你家人嗎?如果我能見到你父母的話一定幫你轉達。”

确實是沒有希望活下去了,這張千能活到如今也是因為他資質實在不好,哪怕那長老給他服了真正的靈藥修煉也是緩慢,自己一生的命運就是如此了,只想着自己的家人不要受牽連就好。“那就麻煩你跟我家人說,我在玄劍派很好,要一直在煉丹殿裏修煉,就不能回去探望家人了。這裏的包裹是我攢下的金銀,足夠我父母養老了。可惜他們的兒子再也不能見他們了。”說到這裏那張千已經是淚如雨下,這些事情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讓他哭一哭吧。林采?也只能是陪着他哭一哭了,又能做什麽呢?

第 11 章 死不瞑目

方蕩站在臺階上等待機會,腳下的丹爐震顫得越來越厲害,一股股的五彩霞氣從丹爐氣孔之中噴出,發出刺耳的嗚嗚聲響。

并且那丹爐巨大沉重的蓋子之中發出一聲聲的猶如心髒跳動般沉悶的撞擊聲。

這種聲音在煉丹師耳中不啻于天底下最美妙的樂曲,就像是一個母親,正在聆聽自己肚中随時都要出世的孩子的心跳一樣,充滿欣喜,充滿欣慰,充滿觊觎之心。

此時子尋圓滾滾的身軀已經來到了收丹臺上。火光熊熊之中,子尋的一只手下意識的緊緊攥着散發着寶藍色光芒的七品收丹匙,一張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緊張和興奮。

這一爐丹,他子尋必須要弄到手,這一爐回生丹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也不貪,只需要三顆,剩下的他還是會上繳神宮,有了回生丹,他就能夠救妹妹!

一切歷歷在目!

當初他心高氣傲,覺得自己什麽都行,什麽都能做,偷了娘舅的藥材想要煉出一爐猛火丹來。

結果煉丹失敗,失敗也就失敗沒什麽大不了,子尋也不是沒失敗過。

但這一次的失敗改變了子尋的一生,因為他害得幫他打下手的相依為命的妹妹被煉丹散逸出來的毒性侵蝕入體,那丹毒就像是生根了一般紮根在妹妹身上,無法驅除。

并且還在每天朝着妹妹心肺延伸,子尋太清楚不過了,丹毒一旦侵蝕到了心肺,人就将呼吸衰竭,渾身生斑,肌肉融化,皮膚如同衣物一樣褪下,死狀痛苦異常。

看着原本朝氣蓬勃的妹妹一天天的衰弱枯萎,就像是被掐斷了根莖的鮮花一樣,子尋整個人都變了,自責比丹毒更加可怕,深入他的內心深處,使得他每日痛苦難言,恨不得自己馬上就死。

只有回生丹能夠幫助妹妹驅毒!

子尋爹娘死的早,在冬雲眼中他子尋自然是個叼着金鑰匙出生的好運家夥,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子尋的日子并不是冬雲了解的那樣輕松自在,寄養在舅舅家中的子尋遠遠和金鑰匙無緣!

子尋當時煉丹失敗,立即找到被他偷了藥材煉丹而暴怒的舅舅,被舅舅狠狠地抽打一頓,子尋咬着牙硬挨,就求舅舅能夠救妹妹一命,他知道舅舅家中就有半枚回生丹,那個時候妹子毒性不深,不用半枚,只要半枚的半枚就能幫助妹妹驅毒,可惜涼薄的舅舅那裏舍得?

最終子尋離開了舅舅的家,自報奮勇前來火毒城守丹,原本他也沒有勇氣跑來自己收丹,來到這裏不過是希望自己從藥材之中克扣一點,嘗試煉丹罷了,但不久之後,舅舅找到了他,給他出了一個主意,于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所以,三顆回生丹之中有一顆是給舅舅的!

還有一顆則是他自己的,這一顆丹藥他用不着,但可以想辦法換取十顆千草丹,有了這十顆千草丹,以他子尋的悟性,說不定也能修出一顆內丹來!到時候他和他妹妹就都能揚眉吐氣,不再看那涼薄的舅舅的臉色了。

對于子尋來說,一切都充滿希望,美好的世界才剛剛在他面前展開!

而匆匆跑去報喜的冬雲,就只能怪他命不好,注定要成為他子尋的踏腳石了!

想到這裏,子尋胖嘟嘟的臉上露出一絲充滿玩味的笑容,兩年半的時間,一直被人當成是傻子點頭蟲,為的就是這一刻的揚眉吐氣!

胖子子尋堅信一個道理,不能笑到最後的都是失敗者!

涼薄的舅舅曾經酒後騙他,說他注定将是笑到最後那個存在,這句話從舅舅口中說出來,滿是諷刺的意味,子尋當然不信,但要是沒有這句話支撐的話,子尋說不定早就将那總是擺出一張人人都欠他的臭臉的半吊子冬雲的下巴砸碎了!因為子尋要笑道最後,所以要堅忍發出笑聲之前的一切困苦!

咚的一聲巨響,雲镌丹爐龐大沉重的爐身竟然猛烈地跳動一下,就像是丹爐之中有什麽巨大的妖魔在掙紮撞擊爐身一般,丹爐嚴絲合縫的頂蓋都微微向上撐開了一小點!

子尋緊張之中大喜,深吸口氣,壓抑住激動地心情,收斂了眼前浮現出來的妹妹的笑容,收丹匙在子尋的手中不由得攥得更緊。

稍微安靜片刻之後,傳來更正沉重的撞擊聲,丹爐頂蓋這一次直接被撞得張開少許,從那小小的細縫之中噴出一道道的瑞色光華來,濃稠的香氣更是随着光、氣氤氲而出,使得丹爐四周一片彩霧茫茫,如同陷入光怪陸離的幻境之中。

子尋瞅着那丹爐頂蓋的開啓方向,盤算着他演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收丹步伐和手法,不經意的一斜眼,猛地發現在霧氣昭昭之中,遠處的投藥臺上竟然有一個赤身裸體的人影,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瞪瞪的瞅着自己。

本就相當緊張的子尋被駭了一跳,再加上他本來心中就有鬼,當即後退一步,結果一腳踩空,險些從收丹臺上跌下去。

不過子尋終究有些手段,晃動幾下,穩住肥胖如球般的身子,此時再朝對面的投藥臺上望去,卻被一陣五彩霧氣遮掩,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子尋最怕的就是他收丹嫁禍冬雲的事情敗露,神宮責罰非同小可。

但子尋随即了然,對面那渾身刺裸的家夥不過是只火奴賤狗罷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逃避下面被驅趕進火坑之中的命運,偷摸跑到了投藥臺上,子尋現在那裏有時間理會一只火奴賤狗。

在子尋眼中,這些卑賤低微渾身散發着臭氣的家夥,除了像耗子一樣能生外沒什麽可取之處。

對方要是在他的收丹臺上,他還有些顧忌,要先一腳将其踹入火坑之中,免得影響他收丹,但現在那個火奴賤狗在對面的投藥臺上,完全影響不到他收丹。

就在此時一直震顫不休的雲镌丹爐猛地停頓下來,從氣孔之中噴出的一道道霞彩頃刻間消失無蹤。

就像時間猛然之間靜止了一般,一切聲息、一切動靜全都在一瞬間遠去無蹤!

終于,雲镌丹爐之中再次傳來沉悶的顫音,子尋深吸口氣,松了松手中攥得緊緊的收丹匙,在衣衫上蹭了蹭手心裏的潮濕汗水,他知道,是時候了,回生丹就要出爐了!

……

冬雲心煩無比,在城門處竟然被幾個在大街上大打出手的醉漢耽擱了一刻鐘的時間,若不是他暴怒出手,将那幾個醉漢的腦殼踩碎,估計還得耽擱一會。

想到這裏,冬雲使勁在地上蹭了蹭腳,将上面紅的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地上擦了擦。

對于冬雲來說,時間就是一切,萬萬耽誤不得,他出了火毒城,直奔城後的禁區聖地!

那裏是凡俗之輩絕對不可靠近的地方,有重兵把守,即便是看守禁區的軍卒也不能進入這聖地之中,這聖地是只有火毒神宮中的神仙才能踏足的地方。

其實軍卒把守不過是個擺設,更多的用處是驅趕誤入禁地的居民,因為身上沒有火毒神宮的印信走進去就會被毒氣腐蝕成為一具幹屍。

通往虛空之上的火毒神宮的通天索就在這禁地之中。

冬雲心中一半是被凡俗蝼蟻幹擾的憤怒,一半是丹成領賞的喜悅,情緒交雜,越走越急。

他一邊走一邊憧憬着這一次自己能夠得到的好處,幻想着自己得到百草丹的情形。

冬雲揮退那些軍卒,直入禁地,一入禁地之中,冬雲腰間的一塊鐵牌上,一個火形神宮圖案立時閃爍起光芒來,四周的如同蒙蒙細雨般充斥的霧氣立時被驅散無蹤。

子尋剛剛踏足禁地沒有多久,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冷哼,“冬雲你不在守爐閣看守爐火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這聲音中氣十足,透着一股不可違逆的威嚴。

冬雲一愣,随即看到從通天索的地方的一名身背長劍的男子。

銅火師叔,是神宮持劍弟子,比他們這些只能背一把翻藥杵的弟子高了一個等級。

冬雲出身卑微,即自大又自卑,所以養成了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性格,見到比自己弱小的冬雲便諸般輕視,碰上比自己高等的持劍弟子,立時沒了硬氣,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道:“銅火師叔,我要回神宮去報喜!”

銅火師叔對于冬雲以往頗為關照,好幾次窮困的冬雲揭不開鍋還是銅火師叔接濟照顧他,如冬雲這種貧寒家世想要在神宮之中立足總有太多逼仄之處。

冬雲對于這位銅火師叔還是比較信任,最重要的是,銅火師叔搶不走他的功勞,看爐子的畢竟是他和子尋。

別人搶先報喜反而是争功,為了争功,私下裏打得頭破血流沒人管,但這種擺在明面上的争功是整個神宮都不恥的行徑,對銅火師叔來說半點好處都沒有,當然以銅火此時持劍弟子的身份,似乎也完全沒必要為了幾顆百草丹來和他過不去。

銅火哦了一聲,腳步虛踏,三兩步便到了冬雲身前,奇道:“喜從何來?”

冬雲興奮的笑道:“藥祖庇佑,雲镌丹爐快要開爐噴丹了!弟子想要去請馮雲師叔前來收丹。”

銅火依舊是哦了一聲,擡頭望向雲镌丹爐所在的位置,微微眯眼道:“我怎麽沒有看出噴丹在即的寶氣?”

冬雲扭頭也望了過去,看向雲镌丹爐所在的方向,随後笑道:“師叔忘了,雲镌丹爐內煉制的是回生丹,那東西最是內斂,開爐的寶氣不過一丈高低,在這裏約莫是看不見……”

噗的一聲輕響,銅火師叔背後的那柄攪爐劍已經刺入了冬雲的胸口,正中心髒部位,随後劍身一轉,一攪,整顆心髒破碎成泥。

心髒乃是氣機所結,這個部位被劍刺中,神仙都救不活了!

冬雲瞪大了一雙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用手徒勞的去按胸口噴濺出來的鮮血,而此時的銅火已經退出十幾米遠,似乎生怕冬雲的鮮血迸濺在自己的藍袍上。

那柄攪爐劍自然也已經被銅火師叔抽走,不然冬雲胸口的鮮血也不會噴濺得那麽多那麽急!

銅火師叔從懷中取出一塊白布,從容的将手中攪爐劍擦拭幹淨,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下,然後取出一塊油脂來,擦拭劍身去除異味。

冬雲雙膝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的臉上寫滿了莫名,完全不知自己究竟怎麽得罪了銅火師叔。

那個對他相當照顧的銅火師叔竟然會對他驟下殺手,同門相殘可是大忌,神宮對此最是在意,雖然私下裏不為人知的龌龊比比皆是,至少表面上神宮內還是一團和氣的。

“為什麽,為什麽?”冬雲一邊吐着鮮血一邊問道。

銅火師叔臉上毫無半點感情,淡淡的道:“你盜走的回生丹,究竟藏在哪裏了?”

冬雲一愣,他本就不是笨蛋,眨了眨眼之後便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但他還是不明白堂堂的持劍弟子為什麽要這麽做,冬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修煉此時盡皆化為烏有。

想着自己沒日沒夜的苦修,就為了出人頭地,冬雲再次噴出一口血來,随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