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邀約

“老爺回來了?”

周宏家的剛從屋裏出來,便見顧明陽邁進院門,忙躬身施禮問安,又向裏面禀報了一句。須臾便見呂夫人親自迎到門口,打起簾子笑道:“老爺今兒回來的可早,這臉上也滿是喜色,莫非又有什麽好事兒不成?”

顧明陽呵呵笑道:“有好事兒,卻是你們的好事,和我無關。我原本不想答應的,架不住那孩子誠心,我又想着夫人常年操勞,孩子們也很少出門玩樂,所以這雖有些于禮不合,權衡之下,卻還是答應了。”

呂夫人心裏“咯噔”一聲,便知道這件事大概是與蕭江北有關,正要詢問,就聽座中顧錦繡已忍不住開口道:“是誰這樣大面子?用了幾分誠心就能讓爹爹點頭答應什麽于禮不合的事?女兒倒是有些好奇了。”

顧明陽已經走進屋子,見四個女兒和顧清風都在屋中坐着,不由有些驚訝,溫和笑道:“今兒怎麽都在太太這裏?可是這裏弄了什麽好東西吃?所以把你們五只小饞貓都引過來了?”

“老爺,姑娘們都不小了,聽聽您說的什麽話?怎麽還把她們當小孩子似得看待。”呂夫人笑着嗔怪了一句,然後幫丈夫脫了外面大氅,請他在首位坐下,她這裏坐在丈夫對面,方笑道:“這會兒天色不早了,我們正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呢,不妨老爺今兒回來的這樣早。”

顧明陽笑道:“衙門裏前些日子忙了個人仰馬翻,尚書大人體諒大家這些天勞累,所以今日難得沒什麽事,就讓我們早早散衙了。我出來後恰好看見江北那孩子,看上去是故意等着我的。我一問,原來太子送了他一個玉蘭山下的莊子,裏面好幾個天然的溫泉池,他要護着他姨娘和姐妹們過去住兩日。大概是想着咱們家在京城也不是什麽顯貴,未必能有這樣享受,所以便特意過來請我和你們一起過去。夫人且想想,這眼瞅着到了年底,衙門中各項收尾工作,我哪裏有時間去?但那孩子既有這份兒孝心,何況将來咱們兩家也是親家,我想着你常年操勞,帶着孩子們過去玩樂兩天倒也不是不可以,夫人意下如何?”

呂夫人哪會不明白蕭江北的心思?孝心?哼!只怕是相思病吧,當日他跑去绮羅身邊,還沒說上兩句話,便将那價值連城的寶刀贈送出去,當那份兒心思誰不知道呢?

心裏惡狠狠想着,下意識就想不同意。卻聽自己女兒在那裏嚷道:“爹爹說的是真的?哎呀,難得蕭家哥哥這樣有心,既如此,咱們不該拂逆了他的好意,何況就像爹爹說的,兩家日後是要做親家的,趁着這機會親近親近也好,就是……”

“咳咳咳……”

呂夫人猛然咳嗽兩聲,暗暗瞪了顧錦繡一眼,心道讓你沉穩些沉穩些,嘴上答應的好,轉頭就忘了。這會兒那野丫頭還沒說話,你倒急火火的跳了出來,生怕你爹看不穿你的心思嗎?

顧蘭绡微微低頭,不屑一笑,暗道這三妹妹真是把女兒家的臉都丢盡了,因看了一眼顧绮羅,見對方還只是一味怡然笑容在那裏悠悠喝茶,不由暗自好笑道:雖然都是嫡女千金,卻真真是雲泥之別,還有臉說自己是京城裏長大的呢。

顧錦繡也察覺到自己太急切了,臉上不自禁就是一紅,忙停了話頭。這裏顧老爺也微微皺眉,看了三女兒一眼,顯然也是覺得這女兒剛剛舉動有些不妥,但他向來慈父之心,因也沒訓斥,只是呵呵笑道:“三丫頭不要整日裏只想着玩,一聽說要去泡溫泉,就把什麽都抛開了,你如今也大了,明年後年也該議親,該學學你大姐姐二姐姐的穩重才是。”

“是,是女兒莽撞了。”顧錦繡低頭柔順答道,心裏卻直撇嘴,聽見父親又問母親意見,她便悄悄擡頭給母親使着眼色,生怕她把這樣大好機會給放棄了。

“老爺剛剛說的也有道理。”呂夫人慢悠悠一笑,點頭道:“那就讓姑娘們和兩位姨娘收拾收拾,過去住兩日吧。只是我就不過去了,到年下,家裏要安排布置的事情也多。再者,大姑娘是和蕭千戶定了親的,論理也該避避嫌疑;老太太身上才好,也須得大姑娘幫忙照看着,不如大姑娘就留在家裏吧,老爺覺着如何?”

饒是顧绮羅向來不動聲色,此時聽見呂夫人這心懷叵測的提議,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可氣的就是:這女人找的理由十分充足,就是顧老爺也絲毫挑不出毛病,更別提嗅出妻子的險惡用心。

顧绮羅見父親捋着胡須不言語,便知道他在猶豫:蕭江北邀請她們去溫泉山莊,說實話,這幾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對方應該就是為了自己,老爹也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會慎重考慮後答應下來。但被呂夫人這樣一說,他也覺得有道理,所以這會兒大概就犯了難。

“爹,太太說的沒錯。只是女兒想着,太太常為家裏操勞,如今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不如讓太太也去跟着松快松快。如今還沒到年根下呢,能有什麽大事?女兒這些年在鄉下照顧祖母,也算是掌管着一個家,自然沒辦法和府裏相比,但差不多的事,我想我還能辦好,更何況府裏都是些老人,無數成例規矩她們都了然于胸,就是我有什麽不到的地方,有她們提點着,也必然無虞了。”

顧绮羅站起身,十分恭敬親熱的笑着說道。話音未落,就聽顧錦繡已經嚷了起來:“你……你什麽意思?才來府裏幾天?就想管家?”

“錦繡,你說的什麽混賬話?”

顧老爺面色一沉,斷喝了一聲,就如同他并不懷疑三女兒包藏禍心一般,對這個疼愛欣賞還帶着愧疚心思的大女兒,他自然更加相信,顧錦繡這一句話,實在是讓他不能容忍。

顧錦繡面色一白,父親還從未這樣當衆呵斥過她。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犯了錯,這種明争暗鬥的話只能放在心裏,自己竟然在這麽多人前嚷了出來,難怪父親生氣。于是忙惶恐低了頭,小聲道:“爹爹,女兒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着大姐姐在府裏沒幾天,若是管家,別被人欺騙了去。”

顧绮羅看了這三妹妹一眼,心中暗自冷笑,表面上卻笑得越發和氣了,見顧明陽的茶杯已經喝幹,她便上前接了茶杯,親自替父親又倒了一杯茶,這才笑道:“三妹妹剛才說我管家,這卻是錯了。我不過是想着太太累了這麽多年,讓她去松快兩天,就這麽兩天工夫,怎麽能叫管家呢?若說怕我被人欺騙了去,咱們家又不像是那些仕宦大族,下人們太多,所以難保良莠不齊。都是些家下老人,太太的眼光多厲害?管家這麽多年,若有那奸猾的,早攆出去了,還等到這會兒呢?再則,我是從鄉下來的,偏偏來的時候,爹爹和太太已經把我的親事定好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這以後我總得和太太學一學管家之道,不然我被人笑話不打緊,就怕丢了府裏的臉,讓人說老爺太太也不教導女兒。爹爹以為如何?”

呂夫人一番話合情合理,顧绮羅一番話同樣合情合理:你不是不讓我去見蕭江北嗎?好啊,我就虎口裏拔牙,打打你這管家之權的主意。我不但要打這兩天的主意,往後我還要光明正大的參與管家。你最好莫要起什麽壞心思,若是起了,別怪我就和你暗中鬥一鬥,你有爹爹的尊重,我也有爹爹的愧疚,到時看誰能笑到最後?

莊姨娘和顧蘭绡默不作聲,眼睛卻都是一亮,心中對顧绮羅越發佩服:這已經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了。我大大方方把話撂在這裏,看太太你怎麽接招?

呂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有些複雜的看向顧绮羅。進府一個月,這大姑娘聲色不動,但她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謹慎重視了,如今才發現,她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女孩兒的厲害,自己包藏禍心的一番話,讓她輕輕巧巧變成了一個讓自己左右為難的難題。

唯一還沒察覺暗流洶湧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公事精明家事糊塗的顧老爺了。男人嘛,都是盼着妻女和睦後院安寧的,所以很多争鬥即便有苗頭,他們也能夠選擇性的視而不見,就如同鴕鳥鑽沙一般,自欺欺人得過且過。

就像此刻,顧明陽雖然也覺着氣氛有些怪異,卻也下意識就拒絕多想,還把呂夫人和顧绮羅的話當做母女倆都是為對方着想,因樂呵呵道:“夫人,绮羅說的有道理。不過兩三天工夫,咱們這麽一個小小府邸,便兩三天不打理又能如何?何況還有绮羅,還有周嬷嬷呂總管等老人,不會出問題的,你就和孩子們一起去山莊吧,不然蕭家乃是姨娘當家,她豈不說你看輕了她?”

第 12 章 章節

,又或死後要風光大葬,即管說出來,我劉邦定為你老哥辦得妥妥貼貼!”

“我要殺死秦始皇贏政。”

“吓!”劉邦吓了一大跳,轉身就走,“這家夥頭腦有病。”

“呢!”任橫行一把抓住劉邦的頭發。

“你老哥的偉大願望,請恕小弟無能為力,別連累我。”劉邦求道。

“劉邦,知否我看中你什麽?”

“當然是因我交游廣闊,有名譽有地位,更是朝廷命官,唉,你還是找別人去尋死好了。”

“我是看中你那妙想天開,詭計多端的小腦袋。想想吧,橫是死,豎也是死,何不搏他娘的一鋪,只要袋中有銀兩,改名換姓,就可大享榮華富貴。”

“君子動口不動手,請高擡貴手。憑你刀槍不入的橫練神功,何不自己找贏政晦氣?”

“只是大內八聖士那一關便非常難過,何況宦閹趙高武功蓋世,他的青鑒秘卷專破橫練氣勁,我根本沒法近贏政的身,所以只要你能給我制造出這種機會,我有十成把握可殺死贏政。”

“贏政一死,天下大亂,那時誰還有空和你這種無名小卒計較是你放走了欽犯,贏政一天不死,你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我……哪有這種本事。”

“你有的,只是不肯動腦筋去想,現在贏政離開鹹陽到博浪沙去,正是千載一時的良機,你要能把我押至贏政駕前,其他事就不用你理。”

“你這大個子确有點說服力,但我怎知你的寶藏是否騙人呢?”

“這個容易,在見贏政前,我自有方法證明給你看!”

“好吧,就和你搏一鋪!”

“現在先把這什麽四大鐵衛和十大老手毀屍藏跡。”劉邦道。

“不,先服侍老子喝酒吃狗肉。”任橫行道。

“唏,現在變了他是老細,我是夥記,真是氣死我了。”劉邦說。

距博浪沙二百裏的鐵縣,只見人人擡着一塊大石。

“這大石看來重六百斤以上。”

挑夫把大石放在一間酒樓前,引得無數路人圍觀。

“凡能獨力把此石高舉過頭者,獎十兩黃金。”

“嘩,十兩黃金?老虎蟹都要試試。”

大漢出盡吃奶之力,巨石仍紋風不動。

“哈哈,真是自不量力。”衆人大笑,而在一旁觀看的張良正是出重賞者。

“你他媽的拿大石耍人,究竟是否付得起十兩黃金?”大漢看着張良道。

只見張良拿出十個黃金,“嘩,好呀!”大漢頓時眼睛都亮了。

“這小子是文弱書生,何不搶之哉?動大石難,動這小子就容易呀!”

“嗖——”“砰!砰!”三人登時仰天翻倒。

壇中穴遭擊,三人痙攣昏迷。

“哈哈!好高明的劍法內勁!”

“張良兄或可征得力士,卻未必能征得悍不畏死的勇士,有力無勇,只是徒費時間。”

只見一人說道。

“這位兄臺高姓大名,怎知小弟賤名,又怎知我要的是有膽色的勇士呢?”張良忙問。

“本人滄海君!張良兄傾家蕩産,盡傾所有訪尋力士一事,已傳遍附近各城縣,長着耳朵的人,均已知曉!”

“兄臺可知行走江湖,禍從口出之忌!”張良面色一沉,眼露殺機。

“若張良兄殺死我,将永遠找不到能為閣下報國仇家恨的人選,更何況趙高的人已對閣下起疑,張良兄正身處險境而不自知。”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曉得這些事?”

“是一個像你般恥于事秦的人,随我來吧,遲則不及。”

張良輕拍一掌,木牌登時粉碎。

“嘩,好厲害的功夫。”

“用來劈柴,可真方便呀。”

“這青年的內為非同小可呀。”

劉邦與任橫行經過數日路程,抵達鐵縣。

“你那副尊容給貼得滿街滿巷,無人不識,不化妝怎成?哈,今晚我們去逛窯子,就算死也要作兩個風流鬼。”

“哼,竟敢攔老子的去路!”任橫行一時技癢,一腳便把巨石踢得抛起。

“喂,你低調些好不好?別那麽張揚!”

驀地蹄聲驟響,一彪人正飛馳而來,駭得路人東閃西避。

領前二騎竟是大內八聖士人,出動聖士,當然是重大任務!

“小心,頭兩人是絕頂高手!”

“你們兩人給我站住!”

“嘩,人多勢衆,來勢洶洶,今次大獲。”

“我對付這班鷹犬走狗,你滾個老遠,無謂送死!”

“我保你大,若給人知道你老任逃了出來,刺秦大計便完蛋,我不擔賺不到你的家産,更要九族被誅!”

劉邦悄聲對任橫行說:“萬事總要鎮定,這班鷹犬未必知道我們身份,先由我周旋一番!沒我指示,別胡亂出手!”

“嘿嘿嘿,九成是我們要找的人了!”

任橫行默運神功,準備随時出手狙擊。

“先拿畫像對照一下,免得抓錯人,白費功夫!”

“這家夥尺碼太大!”

“這個嘛……就差不多!”

“老風,我們就憑他的背脊賭一把,這人肯定是張良!”

“張良!?他奶奶的,竟是認錯人!”

“我卻賭他不是張良,這家夥的屁股大了半個碼,可能以前給姬男幹過的,就賭十兩金子!”

“可惡,竟當我是免相公(給幹後庭的男妓)!”

“今趟你輸硬,旁邊這件分明是張良尋覓得的力士,揭盅吧!”

“好!揭盅!”

劉邦腦後一涼,草笠已削去。

“大爺饒命,我不是張良,他的鼻肯沒我那麽大!”

“張良相貌清秀俊氣,這小子不像!”

“哎!死大鼻仔,累我輸錢!”

“哈哈哈,輸得好慘,應該出口氣!”

“好霸道無理的鷹犬,真想宰了他們!”任橫行在一旁氣得握緊了雙拳。

“嗚哇,痛到心裏呀……”劉邦被踢得一聲慘叫。

“大鼻你倒了得,吃了我一腳居然不嘔血!”

“咦,這大水牛的樣子有點面善……”

“喂,你姓甚名誰,何處人士?快說!”

“說你老母!”任橫行腳踢向靈蛇矛,又順勢一拳打中靈蛇矛臉部。

原來任橫行早已看不過眼,滿肚子氣,忍不住出手!雙手一抓粑靈蛇矛扔了出去。

“他媽的,造反啦!”

這時劉邦心中暗自着急:“唉,這老粗沒點忍耐,要出事!”

“這兩人一定是叛賊,手足們,有殺錯!別放過!”

靈蛇矛被打掉兩顆牙齒,恍如血海深仇!

“睬你都傻!”任橫行說着把劉邦抱起回身便跑。

劉邦看了一下周圍對任橫行說:“沖入酒樓,較易逃走!”

兩聖士與騎士狂沖入酒樓,搗個稀爛,赫得客人夥記屁滾尿流。

“牆有破洞,叛賊溜了!”

“媽的,鬼影也不見一個!”

“老子不信找不到叛賊!”

靈蛇矛躍上最高點,偵察四方八面。

果然發現劉邦二人正飛躍逃遁。

“他們往東面逃走!”

“放心,一定逃不了!”

“那大水牛功力驚人,絕不簡單,可能是朝廷通緝的重犯!”

“無認如何,追到天腳底也要把叛賊撕碎!”

東門市集內裏有各式店鋪和無數攤檔,行人如織,非常熱鬧。

沿途無數人,向滄海拱躬拳鞠請安。

“原來閣下在鐵鎮是位名人!”

“虛名而已,不過咱們的滄海幫,确是幫助了不少鄉親父老,貧困孤寡!”

“失敬,失敬。”

“請問滄海兄,怎會曉得趙高會派人來抓我呢?”

“呵呵,方圓百裏之事,休想瞞我,現時秦室暴虐,大亂即至,有志氣的人都不應會躲起來的,對嗎?”

“叮……當……锵……當……”遠處傳來一陣打鐵的聲音,張良聽在耳裏心想:“打鐵的人充滿節奏和渾厚力度,定是高手!”

滄海拉着張良來到錢鋪門前,門前挂着一個“田家鐵鋪”,進到店內只見熊熊熱火,把蹄狀鐵燒得通紅。

一個巨大鐵槌,敲聲得快疾備确。

一個赤裸上身,筋肉虬結實起,氣勢狂猛的大漢,輕若無物地拿着大鐵槌反覆煉打馬蹄鐵,絲毫不理濺上身的火屑。

“田兄,久違了!”

張良心想:“啊,莫非想推薦這位勇士給我?”

“來者是滄海君嗎?”

“正是,張良兄,他就是舊齊烈士田橫之子——”

“狂龍田霸!”

“啊!田橫?莫非是齊國第一猛将,勇武蓋世,今秦軍聞風喪膽的田橫大帥?田橫當年孤身勇殺七秦将,屍千秦卒,令秦軍落荒而逃!”想到這裏張良敬佩地抱拳一輯。

“閣下該知田某早已不問江湖家國之事,為何仍胡亂帶外人來擾我清靜!”田霸說。随手一抛,鐵槌竟如羽毛般飄然而落,這手巧勁,非同凡響!

“在下有二事找田兄,一是介紹你認識這位當世英雄張良少俠!

第 6 章 魔宮

魔宮

院中昏暗的燭火越來越多,沒盞燭火後都是少女。

葉棠看着其他少女來的時候,都是穿着一模一樣的衣裙,所有的配飾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榮忻拍着門,說:“葉棠你在屋子裏面嗎,我有事情想要與說。”

葉棠放下手中的書,起身開門,說:“怎麽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焦急啊?”

榮忻頓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來,走到葉棠住的房中,指了指桌子上的書說道:“你這怎麽還有書啊?”眯着眼睛繼續問道:“你來之前可以帶東西?”

葉棠擺了擺手,“怎麽可能,我可是什麽東西都沒帶。”

除了自己随身帶出來的小銀子,她可是什麽都沒有帶。

葉家也不會讓她帶走什麽好東西。

榮忻說:“那你這本書是哪裏來的,你沒意思的時候喜歡看書?”

“不是,是爍禾大人說是給我解悶用的。”雖說還有不少的小玩意,但是她都不是很喜歡。

葉棠轉體話題問:“怎麽你剛才那樣急,是有什麽事情嗎?”

榮忻拉着葉棠站在窗邊,指着一處新亮起來都房間說道:“你看房間裏的姑娘。”

“怎麽了?”葉棠不明所以,不就是和其他的姑娘沒有什麽差別嗎?

隔的還有些遠,她沒看清楚多少。

榮忻急切的抓着葉棠,努力指着那處,說道:“那是霍家的姑娘。”怕葉棠還是沒有聽明白,繼續說道:“那是銀璎宗的,霍悅姑娘。”

葉棠一臉茫然,在她眼中不就是個姑娘,榮忻幹嘛要這樣的激動。

榮忻一臉麻木的神情,無奈笑了一聲道:“你真的不知道,那可是霍家最好的女子,仙力在門宗內都得上好的。”

葉棠搖搖頭,她真的不知道,也沒有聽到過,自己沒有仙力,千華宗人她也就認識不幾個,其他門宗的人她又上哪裏知道。

就算是想認識好多好多人,可是她也沒有那個機會。

聽到榮忻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葉棠聽,“沒想到在這裏還可以見到她。”

榮忻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口中聲音不斷呢喃越來越輕。

直到自己将所有想說的話都埋在自己的心底。

葉棠皺着眉頭,一點都不想聽她口中說的的霍悅姑娘或是她的自言自語。

打斷她的所想,開口說道;“你說魔族現在要這些姑娘打算做什麽?”

葉棠還是最開始的想法,獻祭。

榮忻也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沒有一點的頭緒,可是要是說做什麽,反倒是客客氣氣的照顧她們。

擡眼看向葉棠就屬對她最好了。

葉棠現在的待遇可是她們現在都沒有了。

要是她沒有看錯,葉棠好似還沒有開仙力,一般都是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天賦極差,差到仙力都開不了,另一個就是一開始就沒有可以練習仙術的根基。

可是凡是仙門的弟子,基本都不會太差。

還是自己看出錯了,為了避免這個問題,榮忻問道:“葉棠你沒有開仙脈對吧!”

葉棠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那你……”剩下的話榮忻不太想說出口。

現在她就是知道葉棠沒有任何的仙力的一個小可憐。

看向葉棠的眼神中還帶有着關愛,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千華宗為什麽要讓沒有任何仙力的人來到魔族。

葉棠看着她盯盯瞅向自己,總覺得心裏毛毛的,輕聲開口問;“怎麽了,不會是真的要讓我們去獻祭吧。”

葉棠又猛然想到,像是有些後怕道:“你說魔族現在對我這好,會不會是讓我第一個呢?”

況且自己還想要逃跑,應是最不聽話的一個。

所以對自己的好,都是……

葉棠有點不敢在想下去。

榮忻揉着葉棠,笑道:“平時看你無趣,不愛啃聲,怎麽就怎麽有意思呢?”

葉棠推開她的手,不滿的看着她。

榮忻笑容更大,“要是獻祭,那也應是我們有仙力的姑娘先來,怎麽你一個沒有仙力的凡人,竟然想要趕在我們前面?”

雖說是調侃,也是打消了葉棠的疑慮。

她自己沒有仙力,也用不到她去做些什麽。

葉棠也确是放寬心,也不是掉以輕心。

最近榮忻每次看到霍悅都笑的特別的開心,每次都是圍在霍悅的身邊。

葉棠終于看見霍悅的樣子了,雖說是女子,可是劍眉星目這個詞用在眼前少女的身上,也是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誤。

一身修仙的勁裝穿在她的身上,襯的整個人都幹爽利索,只是看一眼便覺得仙力特別的好。

葉棠垂眸想起她那脆弱不堪的姐姐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好上一點點。

只是想了一下,就算了。

現在眼下還是好好的照顧自己吧。

是不過葉棠想不明白,為什麽榮忻為什麽那麽喜歡霍悅姑娘。

她想兩人說不定是認識,可是看着霍悅的神清也不像啊!

這樣就更沒有理由了。

葉棠望向不遠處,魔族的人這次有些聲勢浩大的走來,為首的是爍禾。

院中的姑娘們都放下手中的動作,只聽得輕微的喘息聲和他們到來的腳步聲。

衆人看見他們面色上更多的還是懼意,葉棠也不例外。

她平時之間過爍禾一個人來,也沒有見過這個樣子。

他們是要做什麽?

似乎是所有人的疑問。

只見爍禾奔着葉棠都方向走了過來,眼神都沒有撇向她們一人。

所有人口中像是松了一口氣,似乎都在慶幸要帶走的不是自己。

卻也都在好奇要被帶走的是誰?

有什麽事情?

爍禾來到葉棠的面前,嘴角又挂上禮貌的笑意。

剛才還是嚴肅的表情,現在見到自己嘴角帶着笑意,讓她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呆呆的怵在原地,愣神。

爍禾說:“葉姑娘,請你到魔宮一趟,魔尊有請。”

魔尊兩字一出,葉棠深吸一口冷氣,問道:“爍禾大人,可知道魔尊要我過去做什麽?”

爍禾說:“在下不知道,魔尊的心意我們不敢随意揣度,還希望姑娘可以配合。”

葉棠明白無非也就是和她客氣一下,怎麽都是要過去的。

她明白,就像是在千華宗的大殿上,就算是自己的意表達的那樣強烈,但是自己依然沒有更多的話語權。

如今這樣的場面,她也沒有說不的權利。

人群中,榮忻走出來,大聲說道:“葉棠姑娘,不想和你們一起去。”

榮忻其實都沒有想到,葉棠竟然要求去魔宮,那似乎又是另一處險境。

她身後的霍悅,拽着她往回拉不想讓她卷入這件事情。

爍禾嚴厲道:“和你有什麽關系,來人将她拖下去。”

榮忻身後變出現兩個魔族侍衛,站在她的身後。

葉棠說:“爍禾大人我和你去,你不是為難她了,她是我在魔族的好朋友。”

爍禾也沒有為難過葉棠,揮了揮手,說:“我們走。”

彎腰恭敬,道:“葉姑娘——請。”

葉棠回頭很感激看向榮忻一眼,真的很謝謝她可以為自己挺身而出。

上次的為誰自己挺身而出好像還是自己很小的時候,記憶都已經有些模糊,記不清楚了。

爍禾察覺到葉棠的緊張與拘謹,湊近一些,說道:“葉姑娘沒有什麽事情,魔宮沒有你想的那樣吓人。”

葉棠皮笑肉不笑,是魔宮不吓人,魔尊還不吓人嗎?

只要在魔族葉棠就覺得吓人。

魔宮很大很大,葉棠直覺得自己才堪堪走了一點點。

魔宮周圍要比其他地方都要好看的多,很多小花和枝條和人間長的不一樣,比人間長得好看不知道多少。

葉棠好奇問:“爍禾大人,魔宮怎麽會長出小花和枝條的。”

在魔域可是看不到外面的太陽與月亮,只有白天禾黑夜。

白天霧蒙蒙的,黑夜亮的純粹。

“用魔力,來灌溉。”爍禾簡單的回複答了葉棠的困惑。

仿佛又陷入了剛才的僵局,葉棠也沒有在開口問過問題。

她終于走到了魔宮的殿門,幾尺高的殿門黑壓壓的,有着說不出的威嚴與雄偉。

後面的魔衛推開殿門,發出吱嘎的聲音。

一瞬間,魔宮中的燭火全部亮起,這一幕葉棠覺得有點熟悉。

殿內空曠,顯示着他們的渺小。

主坐上的那人打趣的看向葉棠,葉棠長在珠簾的前面,只可以隐隐約約看見一張年輕的臉龐。

她聽榮忻說魔尊是個年紀大的,她就下意識的以為這應該是魔族的大人,或是她不知道身份的人。

等爍禾和他身後的都魔衛齊齊跪在地上,說:“魔尊葉姑娘帶到。”

前面的人也只是揮揮手,适意着離開。

葉棠震驚,這就是魔尊,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只是手攥的緊緊的,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心還是在不斷的狂跳,好像蹦出來一樣。

珠簾後面的人,撩起一半,露出來的手指,骨骼分明,手指細長,帶着力量感。

葉棠盯着手,像是要看穿一樣,那手指也是見過的。

她記起來了,最開始的魔宮的景象就好像她夢裏面的場景。

直到珠簾全部撩起,裏面的人站起身來,走到葉棠面前。

似笑非笑,玩味道:“好久不見,小夫人。”

葉棠顫顫巍巍道:“亓官淨澤?”她怎怎麽也沒有想到過自己一直在打聽到人竟然是魔尊。

而且……

而且他還記她說的話?

葉棠只是輕輕掃過一樣,不敢多看。

亓官淨澤打趣道:“小夫人,這次很棒還記得我的名字,沒有忘記。”

第 11 章 慕寒川深愛的女人

011 慕寒川深愛的女人

慕晨星的話,葉綿綿自然是沒有放在心上,她才不會相信這麽一個小不點能夠幫她什麽忙。

沖着小家夥揮了揮手,她開着自己那輛颠跛的二手車離去。

晚上,慕家的大餐廳裏,一家人正在吃晚餐……

慕晨星坐在自己的兒童餐椅上面,拿着叉子吃着意大利面。

慕寒川從外面走進來,伸手脫掉西裝外套遞給傭人,一雙冷眸看着慕晨星,低沉的聲線毫不留情地訓斥起來。

“以後要去哪裏要事先告訴我,懂嗎?”

“爸爸,你能不能笑一下?”

慕寒川濃眉緊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臉色仍舊很冷。

“什麽?”

“我覺得,如果你能夠經常笑笑,不那麽兇的話,也許我早就有個媽媽了!”

慕晨星雙手托腮,眨巴着烏黑發亮的大眼睛看着慕寒川。

坐在對面的慕司皓忍不住笑了出來,“哥,我覺得晨星說得對!你老這麽跟冰山似的冷下去,以後會沒有老婆的!”

“小叔棒棒的……”慕晨星與慕司皓愉快地擊掌。

“兩個都給我閉嘴!一個吃完了趕緊滾回自己家去,你,吃完了寫作業去!”

慕寒川冷冷地訓斥了一句。

慕晨星吐了吐舌頭,與慕司皓對視之後,都安靜下來吃東西。

慕寒川打開紅酒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轉頭看向兒子。

“你白天說泡了一個小姐姐怎麽回事?”

“哦,今天……有一花盆從天而降,差點砸到我頭上了,然後有一個漂亮的小姐姐救了我。”

“你沒受傷吧?”

慕寒川放下碗筷,連忙檢查了一下寶貝兒子的身體。

“我沒有受傷……不過,小姐姐受傷了,我感覺吧身為家長,你是不是要隆重地感謝人家一下?”慕晨星眨巴着大眼睛。

對于兒子的請求,慕寒川并沒有答應。

“我很忙,你讓周管家包個紅包送過去就行了。”

“哼,不盡人情的家夥!”

慕晨星撅着小嘴,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慕寒川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杯紅酒便離席了……

他修長的身影矗立在走廊的盡頭,英俊的長眸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腦子裏還回蕩着寶貝兒子剛才說過的話。

“爸爸,如果你能夠經常笑笑,不那麽兇的話,也許我早就有個媽媽了!”

他手指按壓着太陽穴,濃眉緊皺,伸手從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來一只黑色的高檔真皮錢包。

打開之後,從裏面的拉鏈隔層裏取出來一只月牙形的耳釘。

五年的時光仿佛不曾逝過,這耳釘依舊綻放着銀色的光芒……就如同他與她激情的那一夜。雖然是沒有看清楚她的臉,但她的滋味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哥,你又在想晨星他媽媽了?”

慕司皓搖晃着身子,将臉探到了慕寒川的面前。

自家大哥無論顏值與能力,那絕對是深城的颠峰,追求他的女人也不計其數。至今仍舊單身的原因就只有這一個了。

慕寒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細致地将耳釘收進了錢包夾層內,十分慎重地放在了最貼身的口袋裏。

第 6 章

阿朝眼皮沉得厲害,這一睡混混沌沌間,還做了好些夢。

還是那個小橋流水、碧瓦白牆的鎮子。

惠風和緩,樹影斑駁,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白蘭香。少年神情專注,安安靜靜地坐在樹下石凳上翻書。

阿朝就撐着腦袋湊在一旁瞧他。

哥哥的側臉真好看呀,日頭下跟鍍了層金光似的,黑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圈淡淡的陰影。

爹爹才教過她數數,阿朝正愁沒地兒用呢,就數哥哥的睫毛好了,一根,兩根,三根……

數着數着,阿朝就困了,圓溜溜的小團子般滾到了少年懷中。

然後她就聽到哥哥無奈地嘆了聲。

“阿朝,怎麽又不穿鞋。”他将人抱起來,讓她踩在自己的腿上,語氣卻沒有責怪的意思,“你這樣哥哥怎麽看書?若實在困倦,便到榻上睡一會。”

很多人都說哥哥的聲音不大好聽,偏沉,偏啞,有時候冷不丁開口,都能把人吓哭。

阿朝很小的時候其實也被哥哥的聲音吓哭過的,直到後來爹爹告訴她,哥哥的喉嚨受過傷,所以才會變成這樣,阿朝就不再怕了。

聽多了,甚至很喜歡哥哥的聲音,永遠沉穩平靜,有種安定人心的感覺。

“大白天睡覺,阿娘又要責怪我了,”阿朝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什麽,清澈的杏眸一亮:“哥哥,我們去巷口二壯家摘杏子吧,杏子熟了,又大又黃的特別甜!”

少年放下手中的書,眉心微蹙,“阿朝,那是二壯爺爺種的樹,怎麽能偷摘人家的果子呢?”

二壯爺爺最兇,每次看到他們這些偷果子的小毛賊都會拿着趕鴨子的竹杖來吓唬他們。

“可是我想吃嘛,哥哥,我們就摘兩個!那杏子樹上多得很呢,我想吃,哥哥……”

少年終究拗不過她,彎身替她穿好了鞋襪。

阿朝從小就知道,哥哥最疼她了!只要她撒撒嬌,哥哥什麽都能答應!

她鬼鬼祟祟跑到二壯爺爺的院牆外,揚起腦袋去瞧,那棵杏樹快比二壯家的屋子還要高了!

爬上去還是有些難度的,阿朝回過頭,眨巴眨巴眼睛。

初夏的日光裏,少年一身洗得極淨的雲灰藍直綴,襯得身姿筆挺,清瘦修長,眉眼間有清隽沉穩的書卷氣。

阿朝突然就不好意思讓他爬樹了。

她捏了捏少年的手指,認真地安排任務:“我去爬樹摘杏子,哥哥你就幫我撿吧!”

“還是我去摘吧。”

“不用!”

小女娃藕節似的短腿跑起來竟然飛快,其實她也手癢想爬樹了,況且在樹上摘和在樹下撿當然是前者更加有趣!

其實所謂的爬樹,就是少年托着她擡高,讓她坐在主杆與主枝交叉處,阿朝坐穩了,再伸手去摘身側的杏子。

明黃的杏子有她拳頭那般大,阿朝摘了手邊的幾個,又搖搖晃晃站起身,試圖去夠遠處的杏子。

沒曾想才一踮腳,樹下就傳來少年沉淡的嗓音:“小心些,摘幾個就夠了,你若不聽話,下次我不會再陪你出來胡鬧。”

阿朝垂頭,見他深濃的眉眼皺緊,頗有種嚴肅冷清的味道,立刻就洩了氣,乖乖地應道:“好,那哥哥你接穩哦。”

阿朝掰着樹枝扽了幾個,杏果便噼裏啪啦地往下掉,可才掉沒幾個,牆裏頭就傳來二壯爺爺的怒喊:“又來偷杏子了!看我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阿朝吓得腳底一滑,直直從樹上掉下來,原本已經做好摔在地上的準備,沒想到哥哥伸手接住了她。

阿朝反應過來時,一張小臉煞白:“哥哥,你的手沒事吧?”

少年眉心緊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往樹下扔了點什麽東西,便抱着阿朝往回跑。

可才跨出去兩步,懷中的小家夥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哥哥!洋辣子咬我!”

少年垂眸一看,才發現小丫頭白嫩嫩的手背上粘了只綠汪汪的髒東西,她向來最怕蟲,吓得渾身不敢動,眼淚卻撒豆子似的往下掉,哭叫聲能把天戳個窟窿。

他從袖中取出絹帕替她清理,果然手背嫩生生的皮膚已經開始紅腫鼓脹,他嘆了口氣:“先別哭,回去讓爹爹給你上藥。”

小丫頭卻怕得要死,哭得氣兒都喘不上來,少年抱着她回家,一路上還得安撫她的情緒。

結果就是被二壯爺爺追來了家裏。

小姑娘被洋辣子蟄得哇哇直哭,二壯爺爺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只嗔了兩句玩笑話:“阿朝年紀小也就罷了,你們家阿昶将來可是要考狀元的,幹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可不成!”

阿娘連連給人賠罪,說保證日後不會再犯。

爹爹自己就是郎中,在她高高腫起的手背上抹藥。

“爹爹,阿朝好疼……”

“還知道疼,看把你娘氣成什麽樣了?”

阿朝吸了吸鼻子,往廳堂去瞧,才見阿娘正在訓斥哥哥,可這……不是哥哥的錯呀!

藥膏還沒塗完,阿朝急忙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去廳堂,“阿娘,您別怪哥哥,是阿朝自己想吃杏子,求着哥哥去的……”

阿娘瞧了眼她紅腫的手背,面露不滿地盯向一旁沉默跪穩的少年。

少年背脊挺直,昏暗的天色削薄了他清瘦的身形,那張臉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任憑母親責罰。”

阿朝哭得滿臉是淚,伸手去牽他的袖子,小聲啜泣:“哥哥,我也不是很疼。”

頭頂沉默了一會,阿娘終于開了口:“今日你便不用吃晚飯了,到佛龛前跪兩個時辰再說。”

阿娘決定的事便沒有反悔的道理,阿朝紅着眼睛,眼睜睜看着哥哥跪去了佛堂。

晚飯時,阿朝草草喝了小碗的南瓜粥,想到哥哥還餓着肚子,平日還要再用兩塊松餅的小丫頭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入夜天涼,香案前燭火搖曳,一個時辰過去,少年依舊跪得筆直,清峻的面龐在晦暗的燈影裏看不真切。

阿朝趁爹娘睡下,邁着小步子偷偷溜進了佛堂。

“哥哥,你跪得疼不疼?”

每次她犯錯,都是哥哥站出來護着她,好像除了尿床,就沒有哥哥不敢頂的鍋。

阿娘就是對哥哥太過嚴厲了,明明是她不對,受罰的卻永遠是哥哥。

哥哥這麽好,可阿娘……好像并不喜歡哥哥。

她蹲下身子,肉乎乎的小爪子就要往少年的膝蓋下伸,要給人家當肉墊兒。

這一幕屬實把少年逗笑了,不過這笑容卻是轉瞬即逝,他就着微弱的燭光仔細瞧她的手,“阿朝還疼不疼?”

阿朝搖搖頭:“爹爹給我上了藥,已經不疼了!哥哥,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她從懷中摸出兩個圓滾滾的東西,一手一個,攤在柔嫩的掌心獻寶似的給他瞧:“哥哥吃杏子!我都擦幹淨啦。”

少年眉心微松,心口一寸寸地柔軟下來。

從二壯爺爺那跑回家時,少年也不算血本無歸,還是撿了兩顆杏子給小丫頭帶回來,沒想到她将最愛吃的杏子留給了自己。

小姑娘一雙明澈的杏眼能融化心底的堅冰,他便沒多說什麽,剝開黃澄澄的外皮,自己吃了一個,給阿朝留了一個。

後來阿朝才知道,空着肚子不能吃杏子,否則胃會很難受,但哥哥還是把那枚杏子吃完了。

次日一早,二壯爺爺竟然過來賠禮,手裏捏着兩枚銅錢直跺腳。

“你說說這孩子,兩個杏子摘了就摘了,還給留了錢!昨日一聲不吭的,咱們都錯怪他了!”

一家人詫異的目光投向身側的少年,他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好像從來不會解釋什麽。

沉默良久,才垂眸望向一旁的小團子,“沒有看顧好阿朝,原本就是我的不是。”

……

落日西沉,餘輝透過菱花格灑落進來,錯金銀螭紋銅熏香爐內青煙袅袅。

半明半昧的光影裏,謝昶沉默地靠在太師椅上,半身微微後仰,薄煙碎金描摹棱角分明的側臉,眉眼處的鋒利卻沒有半點被柔和。

閉目養神這一會,那些早已塵封的記憶如同走馬燈般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

幼時他對這個妹妹,的确是十分的偏愛與縱容。

小丫頭生得白白嫩嫩,玉雪可愛,四肢藕段似的張牙舞爪,抱在手裏柔軟得不可思議。

他那兩年在養手傷,幾乎沒碰過什麽活物。

直到有一次,妹妹從搖床上滾下來,他眼疾手快地去接,掌心在那一刻觸碰到的綿軟,頭一回讓他意識到,這世上未必都是冰冷的枷鎖、仇恨與傷痛,原來也有純粹和柔軟的存在。

那時爹娘在前院打理醫館,阿朝便交由他照看。

娘不放心,大概是怕他手不麻利将人摔着,又或者,嫌他太過陰郁,怕他與阿朝走得太近,所以每次離開時都會變相地提醒一聲:“阿朝愛鬧騰,有什麽事便到前院喚我們。”

他就只能趁無人的時候偷偷抱一抱妹妹,甚至忍不住去捏一捏她肉乎乎的臉蛋,直到聽見人來,再将妹妹放回搖床。

本以為妹妹也喜歡他,直到後來妹妹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吓得大哭,他才從某種編織的美夢中清醒過來。

他從來不屬于這個家。

家破人亡那一年,他活得不會比一條狗更有尊嚴。

他不過……是個被人厭惡的怪物罷了。

他好像一夜之間就變回了那個冷清的人,複仇和生存才是他唯一的歸宿,也很快清醒過來,那些溫暖的東西,從來就是與他背道而馳。

陰溝裏的怪物,怎敢擡手觸碰世間的美好?

突如其來的叩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謝昶坐在這片清孤的光影裏,緩緩睜開眼睛,眸中一片冰冷。

宿郦與淩硯前後腳進來。

謝昶掀眸掃了眼後者,轉而先問宿郦:“姑娘的傷如何了?”

宿郦只得實話實說:“姑娘傷得不輕,好在沒有性命之憂,身上的鞭痕都已讓醫女上了藥,只是眼下還昏睡着,今晚怕是還要發熱。”

盡管謝昶對于她的身份沒有一句解釋,但見他今日反應與往昔大相徑庭,尤其從未對一個陌生女子如此珍視,底下人又豈會猜測不出。

那江南鹽商獻給梁王的瘦馬,恐怕就是主子苦苦尋了八年的妹妹。

兩人相視一眼,齊齊跪在地上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讓姑娘流落在外受苦多年,還請大人責罰!”

謝昶薄唇緊抿,直直盯着下首之人:“我同你怎麽說的?”

這話一出,宿郦面露愕然,淩硯卻是吓得渾身一震,當即拱手道:“大人恕罪!梁王世子大肆侵占百姓房舍挪為己用,與京兆府狼狽為奸,欺壓百姓,昨日大人出席梁王壽宴,原本就是為了此事,屬下想着,若是将人就地斬殺,恐怕梁王不會善罷甘休,若拿殷世子的死反将您一軍,鬧到陛下面前……”

“自作聰明。”謝昶冷冷一哂,臉色泛青,手裏的檀木夔龍珠串盤弄出清脆的摩擦聲,十足的震懾。

這幾個心腹下屬跟了他多年,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這檀木手串為護國寺高僧慈真所贈,那位與主子乃是忘年之交。

從前擔任左都禦史時,主子便得罪了不少人,旁人尚有把柄可以拿捏,可主子孑然一身,何曾怕過誰?

這珠串在護國寺開過光,有平心化煞的效用,尤其心中殺意壓制不住的時候,主子便會将這珠串纏在手中摩挲。

淩硯頓覺背脊發涼,俯身叩首:“是屬下自作主張,請大人責罰!”

他雖未取殷重玉的性命,卻也廢了他執鞭的那只手,向來養尊處優的世子爺就算不死也得折去半條命。

何況他大興土木侵占良田,人證物證俱全,這回就算是陛下也護不住他。

進了诏獄還是落到主子手裏,怎麽個死法,皆由主子定奪。

只是此舉,恐難消主子心中的怒意。

良久之後,謝昶閉上眼睛,冷冷開口:“下去領罰。”

“是!”淩硯反倒松了口氣,趕忙應聲出去了。

屋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謝昶沉默了好一會,擡眼問宿郦:“姑娘的背景查清楚了?”

宿郦早已做好了回話的心理準備:“照大人的吩咐,姑娘的那三名仆從現已押到暗牢受審,那個叫銀簾的丫鬟才看到刑具就吓得和盤托出了,姑娘失蹤這些年……”他頓了頓,掀眸看了眼上首,又很快垂下,“其實是被揚州瓊園的掌櫃收養,這八年一直生活在瓊園。”

謝昶沉默地聽着,心內隐隐猜到幾分,卻還是冷聲質問:“瓊園是何地?”

宿郦知曉他從不涉足風月場所,不得已解釋道:“早幾年江南鹽商富甲天下,對小妾美姬的需求也日漸膨脹,牙婆鸨母看中這裏頭的商機,便從那些賤賣女兒的貧苦人家手裏挑一些資質難得的幼女自小培養,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等到瘦馬長成,再以高價賣給那些富貴人家做妾。這瓊園,就是專門調-教瘦馬的地方。”

“瘦馬……”謝昶口中咀嚼着這兩個字,眼底的怒火隐隐有燎原之勢,只是壓制着,沒有立刻表現出來。

他本以為她只是被一戶普通人家收養,沒想到竟然是那種地方。

宿郦見他指節泛白,手中的佛珠幾近捏碎,吓得趕忙補充:“不過那仆婦說了,姑娘性子乖順,在瓊園從沒讓她吃過苦頭。”

謝昶冷冷一笑:“是麽?”

她吃沒吃過苦,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

至少離開他身邊的那一年,皮肉之傷不在少數。

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謝昶的精神都是昏昏沉沉的。

連他都險些撐不過去,謝昶根本無法想象小姑娘經歷了什麽。

再聯想起今日她所受之罪,這些人就算死上千回也難消他心頭之恨!

宿郦又将姑娘進京的緣由一一細說,最後暗自籲了口氣:“好在姑娘還是完璧之身,沒有被人糟蹋。今日也幸虧您發現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只是……”

他頓了頓,然後小心翼翼地擡頭,“梁王府人多眼雜,今日不少賓客都親眼看到主子從梁王世子房中奪人,衆口铄金,加之梁王愛子心切,謠言上暗暗推波助瀾,現在外頭都在傳您……奪人愛妾,好在今日咱們安排百姓上門鬧事,梁王無暇顧及,但明日上朝,梁王必會借題發揮,都察院有他的人,那群言官逮到機會豈能輕易放過。”

今日他們原本的計劃,便是安排被殷重玉強占良田屋舍的百姓趁着梁王壽宴百官聚集,到梁王府讨個說法,有謝昶坐鎮,梁王便不能輕描淡寫地将此事揭過去。

沒曾想壽宴上竟讓他陰差陽錯找到了阿朝。

倘若謝昶承認阿朝的身份,言官口誅筆伐,內閣首輔之妹流落青樓,獻與梁王父子為妾,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姑娘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名聲卻毀于一旦。

可若是不認,那便正中梁王下懷,坐實了當朝首輔奪人妾室的罪名,不僅他名聲有毀,姑娘往後,又該以何身份自居?

橫豎都是兩難的境地。

既如此,那她便不是所謂的玉芊眠。

她從來都只是南浔謝家的謝绾顏。

謝昶沉思良久,目光既定,即刻鋪紙磨墨書信一封,交給宿郦。

宿郦看完信,當即恍然。

謝昶眉眼冰冷,手中握着那串檀木珠子,緩緩站起身:“那個叫春娘的仆婦,查查她在揚州可還有親眷,先将人控制起來。另外兩個丫鬟暫且留着,我有話問她們。”

他低聲吩咐了幾句,宿郦皆一一應下。

“至于瓊園和那名鹽商如何處置,不用我多說吧。”

宿郦當即領命,“屬下知道怎麽做。”

又見主子少有的神思倦怠,想來是心中憂慮姑娘所致,宿郦試着勸慰道:“姑娘那邊有醫女看顧,底下還有丫鬟婆子,大人不必擔心,您看上去氣色不好……”

“無礙,我去看看她。”

青山堂的一間抱廈臨時改成了煎藥房,傍晚時分白霧袅袅升騰而上,倒給這座開府以來便無人居住的院子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謝昶過來的時候,裏裏外外都在忙,幾個負責灑掃的丫鬟見到他,趕忙俯身行禮。

謝昶招來青山堂管事的佟嬷嬷,低聲吩咐了兩句,然後徑直入了正房。

處理傷口用紗布堆放在榻下還未處理,淡淡的血腥氣混雜着藥香充斥了整個屋子。

小姑娘閉着眼睛躺在那裏,也許疼得厲害,睡得并不踏實,鴉羽般的眼睫無意識地輕顫,蒼白的面頰在燭火下近乎透明,下巴尖尖的,細頸下兩道鎖骨凹陷得很深,像被人欺負得遍體鱗傷的貓兒,怎麽看都有種孱弱可憐的味道。

謝昶記得,幼時她最瘦的時候,似乎都沒有這麽瘦。

一想到她身上這些鞭痕,還有自幼所受的苦,謝昶血液裏那種隐藏的暴戾與冷酷就壓制不住。

他握拳攥緊,深深吸了一口氣。

醫女熬好了湯藥端進來,謝昶伸手接過來:“給我吧。”

作者有話說:

謝昶:得了一種不抱妹妹就會死的病。

作者親媽:抱抱抱!以後讓你天天抱行了吧!

嗚嗚嗚我阿朝寶貝,哥哥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壞人全都退退退!!!

第 10 章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010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小家夥爬上沙發,半跪在沙發上面,她将長袖卷了起來,他便拿了消毒的棉簽幫她擦試,時爾擡起大眼睛看着她。

“疼嗎?要是疼的話就哭出來,那樣會好很多……”

“哭?咳……不疼!”

葉綿綿的确是有些眼眶發澀,但并不是因為酒精帶來的傷口刺痛,而是她心裏被什麽感動了。

這麽小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的成熟和暖心,她的心完全被他給戳中了。

他小心翼翼地幫她清理好傷口,然後塗上藥膏,雖然手很小,但動作卻很熟練利索:“傷口不要碰水,兩三天就好啦。”

這藥果然是有效,塗完以後傷口沒有了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取爾代之的是清涼的舒适感。

葉綿綿伸手捏了捏他柔軟的小臉蛋,“晨星,你怎麽這麽會處理傷口的呀?”

晨星嘟起了小嘴,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着:“我小時候經常摔跤呢,爸爸知道了會罵,所以摔破了就自己偷偷地擦藥,不敢告訴爸爸,很多次了就學會了呗!”

葉綿綿心頭又是一顫,“那你媽媽呢?她不關心你嗎?”

“晨星沒有媽媽呢!”

小家夥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特別的低沉憂傷。

葉綿綿看着特別的心疼,伸手将他抱在了懷裏,那柔軟的小身子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力量。

沒有媽媽?是離婚了?還是媽媽過世了?無論是哪種情況,葉綿綿都不想再問了,提起來只能讓孩子傷心。

只是默默地抱着他很久,希望這個懷抱能給他帶來短暫的溫暖。

她低下頭,嗅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奶香味兒,她心裏也覺得很滿足,很舒服的感覺。

“小姐姐,你會玩游戲嗎?”

“什麽游戲?”

“饑荒……你會玩嗎?”

“嗯,不太會,不過你想玩的話,我可以陪你玩一會!”

葉綿綿就是莫名奇妙地喜歡上了這個孩子,雖然她游戲打得很稀爛,手速又渣,但她還是很有耐心地陪着他玩了一個小時。

不過,大部份的時間其實都是晨星帶着她玩,她被怪物追得滿地圖跑,晨星幫她打怪,做裝備,還找食物給她充饑。

“好啦,姐姐真的要走了。”

“那這樣吧,你把手機號碼留給我,萬一我爸爸回來要打我的話,我打你的手機好不好?”

小萌娃的大眼睛又在眨巴着,腦子裏全是小算計。

就像剛才把她騙回家來就是為了幫她處理傷口,現在要手機號碼也是為了方便日後聯系。

“好啊!”

葉綿綿對于這麽可愛的萌娃完全沒有抵抗能力,趕緊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後跟小萌娃相互交換了手機號碼,猝不及防的是,這小東西還趁機加了她的微信。

她走的時候,小家夥心滿意足地把她送到大門口。

“對了,小姐姐今天為什麽會去億皇公司?”

葉綿綿怔了一下,輕笑了一聲,“就是去談業務啊!”

“那麽,談成了嗎?”小家夥似乎對她的目地很感興趣的樣子。

“哎,沒有呢!他們家的總裁大人很高冷,不太好說話……不過沒有關系,我會繼續努力的。”

慕晨星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原來大魔王這麽不近人情啊,怎麽可以拒絕這麽漂亮這麽善良的小姐姐……

難怪這家夥一直找不到老婆,看來果然是憑實力單身的啊。

“我可以幫你喲!”

“謝謝你,不過我真的要走了,再見!”

第 16 章 宮闱禍(五)

次日,鎮國公蕭耀軒外出雲游,如失蹤般,沒人知道他的去向。

五日後顧峰述完職,帶着妻子回北疆。

第十天,楚晔下了早朝,剛到楚辰霄寝宮,便有太監來報,鎮國公求見。

只見蕭耀軒大大咧咧地扛着一口足能裝下一人的大袋子走來。

這口袋子,早朝時就被蕭耀軒扔在殿門口。有人好奇想看,便被他一腳踹開,陰着臉道:“這可是本公孝敬給皇上禮物,難不成你想代皇上收禮?”說完,又對着看門的侍衛們兇惡地道:“你們都替本公好好看着,還有哪個作死的想替皇上收禮。”

蕭耀軒等宮人關上門,室內只剩他和楚辰霄、楚晔。

便把袋子往地上一扔,開始解袋子,袋子一層套一層,兩層之間還夾着棉絮,足足有五層,十個袋子套疊而成。解開最後一層,才露出一本又一本的冊子,有五十來冊之多。

蕭耀軒随手撿起二本,分別遞給楚辰霄、楚晔。

楚晔打開一看心驚肉跳,上面寫的是威遠候蕭耀庭的罪證,時間地點,人證物證,涉案相關人員,樁樁件件,清清楚楚,他拿的是第二冊。轉眼看見父皇手拿着第一冊,神色複雜地看着蕭耀軒,說道:“老四這事不該由你來做啊。淩風閣……”

“等不及了,沒有人會比我更便利。”蕭耀軒嘴角微扯,打斷他的話,露出一個冰冷笑容:“十四年前,若不是蕭家想圖謀太子位,若不是蕭耀庭想要世子位,我們一家還好好的。我要拉他們一起下去,讓他們好好跟小瑤解釋解釋,萬一小瑤不相信我,生我氣怎麽辦?不行,三哥,我得把全部的人都帶下去,一個也不能少,這樣小瑤就一定會相信我,不會再生氣,不再怪我了,你說對不對?”

楚辰霄躺在榻上,看到他眼內已有恍惚迷亂之色,掙紮着起身卻差點摔下榻,幸虧楚晔及時扶起,他拍拍蕭耀軒手臂,說:“小瑤那麽聰明又那麽愛你,一定不會誤會你的。你放心,放心。”

蕭耀軒喃喃自語,“小瑤會原諒我的,會信我的,我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會信我的……”

楚辰霄輕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小瑤會信你的……放心……”

突然,蕭耀軒猛站起,在屋裏急得團團轉,“他們害了小瑤,又會去害小九兒的……。”

他擡起眼來目光驟然暴戾,如尋食野狼兩眼泛綠綠光,露着一口白牙森然道:“不行,得全死幹淨了,我才能放心。他們這麽害小瑤和小九,我定然讓他們不得好死。”

手中的長笛忽地亮出雙刃,擡腳便往外走。

“蕭耀軒!回來!”楚辰霄急了,這厮定然要出門大開殺戒,再次闖下禍事了,“晔兒快攔住他!”

楚晔向前一躍橫劍攔在門口。

蕭耀軒戾氣橫生,擡手間雙刃如風便盤旋而來。

“這麽多個你一人殺得完麽?”楚辰霄不愧為最了解蕭耀軒的人。

話語一出蕭耀軒頓時收了刀刃。

楚辰霄顫悠悠走過去,從蕭耀軒懷裏掏出藥瓶,取出一顆塞進他嘴裏,道:“四弟,你可是忘了吃藥了?!”

蕭耀軒不得已吞下藥丸,口中苦得很,舌尖抵着腮幫子含糊地道:“我沒病,只是被他們氣瘋了!”

楚辰霄與楚晔面面相觑,親,你真相了。

一顆藥下去,人到底是平靜下來。

一時間三人相對無言,屋內極靜。

“皇後求見。”李得福在屋外一句話打破了這份沉寂。

現在的蕭豔虹依然是那個高貴方端的皇後,幾日前那個嘶聲力竭窮途末路的人,仿佛從來不存在。

進來時,楚皇卧在榻上,楚晔坐在榻前正在喂他喝水,蕭耀軒遠遠地坐在屏風後的椅子上,低頭看不清神色。

地上是一個套一個的麻袋,一邊丢着一盞碎了的琉璃燈,燈約有一人高,玉做的立柄,精美異常。

蕭豔虹規規矩矩地給楚辰霄行了禮,便道:“臣妾,今兒熬了些養生湯,便特意給皇上送來。”

“有勞了。”

“嗤。”

蕭豔虹無視蕭耀軒的嘲諷,轉身和藹地對楚晔說:“太子近來可好?上朝才幾日本宮便聽聞朝堂上下都稱贊太子,處事明決,為人更是恭和孝順。”

“豈敢,都是父皇的教導。”

“你父皇才見你幾天啊,可見全是你自個用心。”

“豈敢。朝中還有些事,容兒臣先行告退。”望着皇後那張笑意盈盈卻似有深意的臉,楚晔不耐與她多言,尋了個借口離開。

“去吧。”楚辰霄擺了擺手。

蕭豔虹挑挑眉,十分體貼地道:“太子如今替皇上處理朝政自是忙的,有事便去吧。”

楚晔離開後,蕭豔虹身邊的嬷嬷立刻給楚辰霄呈上一本冊子。

“皇上,這是各家适齡貴女的花名冊。太子眼看便要及冠了,還未娶妻納妾,如此可要讓人笑話的。想當年,皇上在這年紀可是連孩兒都有二個了。”

楚辰霄冷眼看着她,揮了揮手,見太監宮女們紛紛退了個幹淨,才沉聲直言道:“蕭家沒有貴女可為太子妃的。”

蕭家這一代,衆然未出嫁的适齡女兒七八個,但全是庶出。當然除了……

“呵呵呵,皇上忘記了?”蕭豔虹出言提醒,“七弟可是有一個寶貝女兒的。當年可是由皇上親自賜的婚,臣妾記得後來皇上聽聞小瑤有孕,還特意千裏迢迢送了好多安胎藥給七弟媳。”

“不行。那孩子現在哪裏都不知道。”楚辰霄斷然否決。

“問七弟不就知道了?!”

“鎮國公在天牢數十年,哪裏知道女兒下落 。”

“以前不知,不代表現在不知。你說呢,七弟?”

蕭耀軒此刻臉如寒霜,不發一語。

見他這副模樣,楚辰霄了然,孩子是找回來了,仍推拒道:“那孩子都還未及笄,太小了。”

“哼,皇家娶婦,從來不都是只要身份夠格就行了麽?什麽容貌品行,喜不喜歡都不算什麽事!更何況區區一個年齡!”蕭豔虹看着楚辰霄,一字一字地道,“這道理皇上最是清楚不過了,不是麽?”後又重重加了一句“娶了蕭家婦,那皇位才能坐得穩。”

楚辰霄額間青經鼓起,語窒。

蕭豔虹笑吟吟地戳穿楚皇的心思:“皇上這是怕将來你楚家的皇位混入蕭家的血脈,蕭氏謀朝蹿位,珉楚改姓蕭麽?”

看着楚辰霄越來越青白的臉,蕭豔虹只覺得痛快,幽幽地道:“辰霄,別那麽想不開,千兒百八年前,這天下還姓雲呢,而你楚氏也不過一亂臣賊子!”

楚辰霄被激得氣喘如牛,連吞數顆藥丸才不至于當場昏厥。

“好。”蕭耀軒突然出聲。

“呵呵,七弟終于想通了。”蕭豔虹見目的達成,朝着楚辰霄盈盈一拜,便告退了。

這朝堂宮闱仍還是蕭家說了算,只要蕭耀軒應下了,哪有他楚家說不的餘地。

楚辰霄緩過氣來:“老四,你怎麽……”

“這不是最好的時機麽?”蕭耀軒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這一回他們聚在一起一網打盡。”

“可那是你唯一的孩子。”

蕭耀軒嘴角一扯,面露嘲色:“三哥,你比誰都希望讓蕭家消失,在兄弟面前又何必假惺惺作态。”

楚辰霄耳根發燙,嘆了口氣,厚臉皮地問:“那孩子願意麽?”

“那是我的孩子,好孩子自然終究會願意替她娘親報仇的。”

“你找回來了?”

“嗯。”

“孩子的外祖父願意讓她回來?”

“全都死了。”

“她已經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舍得這麽對她。”

“舍不舍得都得這樣,這算哪門子的親人,只有這些人全都死絕了,抹了身份,她才能活得逍遙自在。”

蕭豔虹回到自己的寝宮,嬷嬷有此不安,提醒道:“皇後,那可是蕭耀軒女兒。”

蕭豔虹撫了撫袖子,道:“正是他的女兒才夠身份啊,讓人無話可說,連皇上也不得不願意。安兒和昊天都不在了,很多原本依附于蕭家的人開始動搖。再出一個皇後,有一個有蕭家骨血的皇子,蕭家和本宮才能屹立不倒,才能有今後!只要中宮姓蕭,是誰不重要,那不過是面旗幟,向世人展示我蕭家不倒的旗幟!屆時自會有人依附于本宮,本宮在這楚宮依然一言九鼎!”

蕭豔虹看着窗外,心想:只要蕭家不倒,到時候依附于她的會數不勝數。區區一個蕭耀軒女兒又能如何?麗兒貌美,又聰明可人,到時立為側妃,早早誕下子嗣,還怕他一個蕭耀軒?只可惜麗兒只是大哥的庶女,若是嫡的,哪有什麽蕭九姑娘!蕭耀軒,也要讓你寶貝女兒嘗嘗這深宮的寂寥。

想到楚安和楚昊天,楚後不由恨得紅了眼,誰也別想活得痛快,都在一口鍋裏慢慢地煎慢慢地熬……。楚辰霄不想蕭家得勢,她偏要讓姓蕭的權傾朝野,擠兌地楚氏無立足立地!

第 16 章

又飄雪了。

一大早,閻浩天便騎馬進城,千彤偷偷的在門後送他,沒敢讓他瞧見,一回頭卻見到朱芽兒,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像是看出了她藏得很深很深的心事。

“你,今天陪我去一趟廟裏吧。”

千彤一愣。“廟?小姐要上山?”

“怎麽?不行嗎?姐夫去都城辦事,沒個幾天也回不來吧?沒人陪我玩,我總得找點事做做當玩兒,聽說進都城的路上有一座很靈驗的大廟,我也想去一趟,你就準備一下,把該弄的東西都弄齊了,聽見了沒?”

“小姐,今幾天候不佳,又下着雪,怕馬車不好行走,路上恐有危險,要不要等天氣好些再去呢?”

朱芽兒瞪着她。“你是真不把我當回事吧?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我說的話你連聽都不聽嗎?”

千彤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千彤是擔心小姐。”

朱芽兒橫了她一眼。“只不過下一點小雪,馬車上下去,我們就騎馬去,你會騎馬吧?”

“會。”

“那不就得了?快快準備,等會兒我們就出發。”朱芽兒微微一笑,轉身進屋。

千彤望着朱芽兒的背影,不由得輕嘆幾聲,久久沒有移動腳步。

朱芽兒讨厭她吧?

這,難道是她們的宿命?

千邺國最有名的千手觀音廟。在一處美麗的山間,因為靈驗出了名,所以就算上了山還要步行上三百個階梯才能見到那座廟,卻依然香火鼎盛,香客總是絡繹不絕。

但前幾日雪融而路滑,今兒又飄起雪花,從山不放眼望去,山頭一片的白,只有那灰撲撲的石階讓人可以理得出條路來。

朱芽兒光看那三百個階梯就不由得皺起眉,把身上厚重的毛氅拉得更緊實些。

“真有人這樣一路跪上去?”她問,說話時嘴裏還吐着白煙。

千彤點點頭。“是。”

因為風大,她不得不把手上的籃子給抱緊些。

剛剛出門時朱芽兒催得急,她因為準備一些拜拜要用的東西而忘了帶上禦寒的毛氅,進了山頭。覺得更冷了,一雙踩在冰雪上的腳更是凍得有些疼。

“真靈驗嗎?”

“心誠則靈。”

朱芽兒扯扯唇,看了千彤一眼。“既然這樣,那就走吧,你跟好了,別摔着了到時怪到我身上,說我是個不愛惜下人的主子。”

千彤愣了一會兒才答:“萬不會有這樣的事,小姐放心。”

“那就好,走吧。”朱芽兒率先往上走。

千彤一步步的跟在她身後。

她還記得,上次來這廟裏求平安符時的心情,雖然才半年多前的事,感覺上卻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麽久…

“你打哪兒來的,丫頭?”走在前頭的朱芽兒突然問。

“…都城。”

“見過我姐姐冬豔嗎?”

“我是近月才進閻家堡的,所以沒見過夫人。”

“所以也沒聽過她的聲音喽?”

“是。”

“有人說過你說話的聲音很像我姐姐嗎?”

“…沒有。”

“可真有點像呢。”打從她第一天進到閻家堡聽見這丫頭的聲音時,就是這麽想的。可能是那個時候她閉着眼睛,只聽到聲音沒看見人,所以才會格外感到相似吧?

千彤擡眸望着朱芽兒的身影,淡淡說了一句。“小姐不是打小就和夫人失散了嗎?怎會認得夫人的聲音?”

朱芽兒一愣,微微變了臉,卻笑出聲來。“說得是,我怕是夢中聽見了姐姐老對我說話的聲音吧。”

“小姐…很想念夫人嗎?”千彤小心翼翼地問着。

“當然。”

“相信夫人應該也很想念小姐。”

“或許吧。”朱芽兒冷笑着,沒再接話,繼續往上走。

終于來到山腰,見到那聽說極其靈驗的千手觀音廟,大大的一座廟堂可以說是金碧輝煌,俯瞰着山腳下的都城,笑看人間。

從下到上,從外到內,一一上完香後,走出大廟,正要往山下走,朱芽兒卻陡地神色大變,伸手撫着耳際,一把抓住了千彤的衣袖…

“我的耳環不見了!快幫我找找!”朱芽兒一副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那耳環是我娘的,我打小就帶在身上,丫頭,你快幫我找找,一定要找出來給我,聽見沒有?”

千彤愣愣地看着她。“小姐的娘…的遺物嗎?”

“對!你知道我早上戴着的那只耳環吧?紫色花墜子的!快幫我找!一定要找出來!”

朱芽兒蹲下身在雪地裏翻啊找地,千彤見狀也趕緊放下手中的籃子,在白茫茫的雪地裏幫她找。

可,這廟宇何其大呵?也不知何時掉落的,也許早被白雪給覆蓋,根本讓人摸不着頭緒,在這樣的雪地裏找一只小小的耳環,簡直就與大海撈針無異呵。

就這樣,兩個人找了快半個時辰都一無所獲,朱芽兒狼狽地跌坐在地,可憐兮兮的哭了出來,千彤見狀趕忙過來扶起她,抽出帕巾趕緊替她擦去淚…

“別哭了,小姐,你累了吧?不如這樣,你先下山去,到馬車上休息吧,這裏我來找就行,千彤一定會幫小姐找到的。”

朱芽兒淚眼汪汪地看着她。“真的?你一定會幫我找到它?”

“對,千彤會裏裏外外都再找一次,一定會找到的。”千彤極溫柔的對她說,像是在哄一個小娃。

就這樣,千彤留在山上,為了找那只耳環,幾乎從中午找到黃昏…

朱芽兒回到閻家堡時,竟意外的見到今天本該不會再見到的人…一大早就去都城的閻浩天。

“這樣的天氣,為什麽不乖乖待在堡裏,出去亂跑呢?”馬車才剛進堡內,閻浩天便已聞訊走出來相迎,伸手把朱芽兒從馬車上扶下來。

“姐夫怎麽會這麽早就回堡了?我以為至少還要待上幾日…”朱芽兒有點心虛的笑了笑。

“本來如此,可是因為路上出了一點事,有人受了傷,所以就先轉回來了。”

說着,閻浩天皺眉。“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了吧?”

朱芽兒笑着,一個上前抱住了閻浩天。“對不起,姐夫,讓你替我擔心了,我只是去廟裏上個香,為姐夫祈福啊。”

被抱住的閻浩天輕輕拉開她,眼角往馬車裏望去。“千彤呢?我聽說她跟你一起出門了?。

他卻遲遲沒看見她下馬車。

“是…我在山裏掉了一只娘生前的耳環,她說一定要幫我找回來,所以現在人應該還在山間的觀音廟那兒…”

“你說什麽?”閻浩天只差沒對她大吼。“你的意思是你把她一個人丢在雪地裏找你的耳環,自己卻先回來?”

朱芽兒頭低了下去,眼眶紅了。“是她說一定要幫我找的嘛!天知道要找多久?所以我就先回來,再讓馬車轉回去接她…”

“這象話嗎?朱芽兒!這樣冰天雪地的,你讓千彤一個人去找你那該死的耳環,你是存心要她凍死嗎?在你眼底,為了你的耳環凍死一個人也無關緊要是嗎?”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姐夫…”他是第一次這樣朝她吼叫,竟是為了千彤那丫頭?朱芽兒又氣又悶又火大。“千彤又不是笨蛋!那裏有廟啊,如果她真的受不了了,可以去廟裏休息一下再出來找啊!她只不過是個丫頭,你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丫頭對我大吼大叫嗎?”

閻浩天氣得想掐死她。不過他沒有,只是很冷很冷的瞪了她一眼,轉過身…

“備馬,我要上山!”他大喝一聲。霍爺擔憂的迎上來。“堡主,讓小的派幾個人快馬過去找吧,天色暗了,雪也還沒停…”

“不用了!我要親自去找她!備好馬等在外頭,我馬上好!”閻浩天快步進屋,拿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捆綁好後便背上身。

想到千彤那丫頭可能已經凍昏在雪地裏…

該死的!他簡直快瘋了!

終究,千彤還是沒能找到那只耳環,雖然她不死心,把她和朱芽兒走過的路來來回回找上數遍,徒手在雪地裏翻了又翻、找了又找,兩只手都凍傷了凍紅了,也還是沒找到朱芽兒的那只娘的遺物。

她真的累翻也凍翻了,當她最後一次走下山後,再沒氣力往上走,便任自己癱坐在雪地裏,不住地朝兩手哈着氣,等待會兒腳不再那麽疼時再上山,在廟裏找個地方歇一晚吧。

千彤再次望向山下這一片空茫茫的大地,想都沒想過朱芽兒可以這麽狠,就這樣把她一個人丢下來…

或許,連那只耳環都不是真掉了?又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娘的耳環?

芽兒打小就喜歡和娘要東西,因為愛美,所以身上常常都會帶着娘給她的飾品,當年她帶着芽兒逃難後又走失,根本也不知芽兒身上究竟是否真帶着娘的耳環。

好冷。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心也快要凝成冰,剛剛應該聽廟祝的話不要下山了,偏她不死心,現不可好,好像凍到都快站不起來了,更別提還得往上爬三百個石階…

幸而她還有點功夫底子,才可撐上這幾個時辰。

她繼續對着雙手哈氣,不久,卻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她下意識地站起身往聲源處望去,天太黑,一直到馬蹄聲停在她跟前,那個高大的身影躍下馬,來到她眼前,她才認出這個像天神一樣降臨在她面前的男人。

“你這個笨蛋!站在這裏動也不動的在做什麽?你不知道這樣會凍死嗎?赫連那家夥聰明得像鬼一樣,怎麽就有你這樣笨得要死的堂妹?你又不是真的丫頭,幹什麽人家随便嚷一句,你就去給我做牛做馬?既然這麽聽話,為什麽獨獨把我的話排除在外?你就不能乖一點,當一個乖女人嗎?非得要我為你這樣擔心受怕?”閻浩天氣得朝她狂吼。

“閻浩天…”她望着他,無視于他的咆哮與怒氣沖天,她高興得快哭出來,整個人因為看見他而放松了,她想笑,淚卻一直掉,接着,腿一軟,整個人便跌坐在雪地上。

該死的!閻浩天見狀沖了過去,一把将她從雪地裏抱了起來…

她的身子全是冰的,簡直跟抱着一個大冰塊沒兩樣。

“你究竟該死的站在這裏多久了?”如果他沒來,如果他今天沒有回閻家堡,那麽,她是不是就會在這裏活生生被凍死而無人聞問呢?

總是像個笨蛋似的…

“我好冷,閻浩天。”

他将她抱得更緊。“我會馬上讓你暖起來!”

“我會不會死啊,閻浩天?”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越來越不清楚,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可是,她好像真的快不行了,連這樣抱着他,她都一點也不覺得暖,整個人像是麻痹了一樣。

“你再胡說,我會打你**!”

閻浩天嘴裏罵着,動作卻小心而溫柔,他将她帶上馬,讓她坐在他身前,随即夾緊馬腹,策馬狂奔,往離此不遠處的小屋奔馳而去。

那個小屋曾經是他不敢去碰觸的傷心地,那是他和豔娘曾經恩愛溫存的地方,可現下,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懷中的這個女人…她非得平安無事才行!如果她也離他而去…他絕對絕對無法容忍!

“閻浩天…”

“嗯,說,我在聽。”

“昨晚,你問我是不是愛上你了,對吧?”她微仰起小臉,月光下,她的臉比雪還白,但那笑,卻比天上的明月還要美。

他低頭望着這張容顏,這笑、這說話的情态,讓他的心動了也痛了,為什麽總是這樣,明明是不一樣的一張臉,卻讓他感受到了冬豔的氣息?

她,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嗎?因為失去了冬豔讓他幾乎要痛不欲生,所以才派給他一個一樣可以讓他動心動情的她?是嗎?

“我不是問你,而是很肯定的告訴你結論,你不承認無所謂,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不是嘴巴說說就可以改變的。”

千彤笑了,緩緩地伸出她冰冷的手,撫摸他俊臉上那剛毅好看的線條。“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你。”

想念?她說想念而不是愛?

或者她的意思是…思念?

不管是想念還是思念,終是等于喜歡他的意思吧?

閻浩天氣一窒,再次低眸瞧她,那帶着擔憂與氣怒的眸閃過了一道像是害羞的流光,随即撇開。

“你愛我吧?因為愛上了我,所以非得要說我也愛上你了,對嗎?”頭好暈,千彤卻一直逼自己說話。

她其實有點怕,怕昏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那,沒說出口的話會成遺憾吧?

她不要再有遺憾,至少,這一次要真真實實的把真心說出口。

閻浩天沒答她的話,只是緊繃着下颚,頂在她的發梢額際,專心三思的讓馬跑得更快。

“我愛你。閻浩天。”

閻浩天的身體繃得好緊好緊,握住缰繩的手也幾乎因為過緊而磨擦破了皮,滲出了血。

這丫頭究竟在幹什麽?本來死都不願意承認的她,卻如此輕易的松了口承認愛他?

“我愛你,閻浩天,你要記住,我真的真的很愛你…”說罷,千彤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昏了過去,也松開了緊緊抱住他腰際的手。

要不是他将她圈在懷中很緊很緊,或許,她早就掉下馬去。

閻浩天緊抿着唇,忍住想要低咆的悲痛,忍住可能失去她的恐慌,不住地策馬狂奔…

月光下的夜,酷寒而冰冷。

雪終于停了,不久之後,那隐藏在林中的木屋也燃起了熊熊爐火,點亮了一室。

他脫去了她的濕衣裳,用最厚最暖的毛毯将她冰冷的雪白身軀緊緊包裹,這樣還不夠,他看見她發了紫的唇,終是不再顧忌任何的禮儀法度,脫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将赤luoluo的她密密地抱入懷,用他的溫暖包裹住她的冰寒。

豔娘。你不會怪我吧?

這個女人,對我很重要,所以非救不可。

你會怨我嗎?怨我愛上了這個女人?

是的,我真的已經愛上了這個女人,就算我不敢承認,也不想對你承認,可是,事實還是事實…

我愛你,豔娘。

我會把你放在我心底,一輩子思念着、愛着,但,也請容忍我愛我懷中這個女人,因為,當我看着她抱着她想着她時,莫名的也感覺到自己正在看着你,抱着你,想着你…

或許,你要當那是我變心的借口,但,我是真心的,也唯有她,可以彌補失去你的那個空缺…

你會原諒我吧?

我相信你會的…

所以,幫我保佑她平安無事好嗎?你這樣的愛着是,定也舍不得我再心傷了吧?

我向你祈求原諒和寬容,也向你祈求她的平安,你會順了我的心意,對吧?

那一夜,他抱着千彤沉沉睡去,夢裏,他對着豔娘說了一串的話。

有自責,有內疚,有哀傷,有脆弱。

熊熊爐火照映着眼前緊緊相擁在一起的男女,窗外,月光隐去,天際換上一片片橙紅,由淺到深,直到陽光露出了山頭。

天,亮了。

千彤在一片溫暖的胸膛中醒來,睜眼,指尖第一個感受到的是男人熾熱健壯的胸肌…

她擡眸,如她所料的見到那張熟悉又令人安心的臉龐,那臉龐的主人正皺着眉、抿着唇,證明了她着着實實讓他擔透了心呵。

指尖,輕輕地滑過他的臉,撫去他眉心的皺折,再滑過他緊抿着的唇,輕撫着…

然後,她未假思索的将唇湊上,吻住了那片唇…

輕輕地舔,溫溫地啄。

她的心震顫着,因為覺得自己像是個偷人家丈夫的壞女人。

雖然,她不是,真的不是,但,她卻還是心虛的想躲起來,莫名的,希望他愛她。又希望他不要愛她,那見鬼的可笑思緒總是在夜裏糾纏着她,把她鬧得很惱火,卻又很卑屈。

她想愛,又不敢愛,矛盾得連她自己都讨厭起自己。

現在,還逃得掉嗎?

雖然他們兩個已經赤果果抱在一起,但,什麽事都還沒做不是嗎?他只是為了救她所以才這樣抱她的,而不是因為愛,不是嗎?

想着,她的唇退開了,身子動了動,也想悄悄脫離他的懷抱,一只手卻從腰際使了力,再次把這個女人拖入懷…

“這次,你別想逃了,赫連千彤。”閻浩天睜開眼,目光灼灼地望住她。

第 16 章 初臨仙坊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沙啞的聲音響起,衆人并沒有把他放下,潘曉璇開口勸慰:“您老別動,身體剛恢複還虛弱,泡會兒靈泉就好了。”

見老人沒啥大礙,幾人快步輕手輕腳的把他放到靈氣池中,老人長出一口濁氣,抱拳就要向李雷施禮,李雷趕緊阻止了他,聽到肚子咕嚕嚕的叫,趕緊又讓管家把一些吃食傳送到手中,捏碎後親自喂到老人口中,老人立刻眼中泛起了淚花。吃着李雷手中的食物,喝着嬌嬌遞來的泉水,不再言語。

許久之後,老人示意自己吃飽了,搖搖手拒絕再次進食,掃視了邊衆人的臉孔一抱拳。

“我知道救回我這把老骨頭用了極大的代價,多餘的話我不說了,必定千倍萬倍的報答。”

“您老說這話可就見外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什麽代價不代價的,趁今天高興,也慶祝您老康複。管家,其餘人每人兩百靈魂之力強化身體。”

“主人萬歲……嬌嬌愛死你了。”

嬌嬌一聽連她都有份,立刻歡呼雀躍,接着開始感受身體裏突然增加的力量,而駝背的老婦人就要立刻跪倒在地,她馱了多年的背已經直了起來。李雷這麽做确實有點拉攏人心,可真的是高興極了,這老人家可是個寶,以後得供起來。

“你很好。”李長海一手摸着雪白的胡子一手伸出了大拇指,“我認你這個島主了,但有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而這時的李雷除了傻笑就是傻笑,盤算了下剩餘的靈魂之力還有四千多點,可外面還有危險,不能再建造建築了,暗中讓管家剩下了整整一千五百靈魂之力,其餘的全都強化了自身。接着李長海告了個辭讓他繼續泡靈泉,并讓嬌嬌陪着,帶着其餘人向靈根閣走去。

看着靈根閣內的刑架老婦人有點不知所措,有過經驗的潘璇璇笑着解釋,一聽娜塔莎要把自己的土靈根給自己,老婦人眼中冒出感激的目光。剛才可是聽說了,有了靈根就可以修煉,要是修煉有成,再活幾百年輕而易舉,而島主到現在都沒靈根呢,只想着別人不想自己,這更讓人感動。

拉着娜塔莎的胳膊來到刑架前,這娘們輕蔑的看了眼刑具,還用腳踹了兩下。

“我可不想被綁在這上面,跟受虐。待一樣,就這麽剝奪吧。”

“別鬧,剝奪靈根很疼的。”

李雷想要勸解,娜塔莎妩媚的一笑,伸出雪白的芊芊玉指在他胸口畫着圈。

“親愛的,我不怕疼,就算你貫穿我的身體我都不怕,何況剝奪靈根而已。”

說着還伸出性感的舌頭舔舔嘴角,低頭又忍不住要親吻李雷。

妖女啊,真人忍受不了!李雷可不想再次被人欣賞,而且有點不太喜歡太開放的女人,後退了一步,看向她。

“你可別後悔,管家,剝奪娜塔莎土系靈根。”

娜塔莎土系靈根為4,金系為6,被剝奪土靈根後就會成為6級的金系天靈根,以後前途同樣無量。李雷也有心治治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免得以後闖禍,不在好言安慰,立刻下了令。

“啊……”

一聲慘叫傳來,號稱很堅強不怕疼的娜塔莎也控制不了,雙手掐着頭緊咬牙關,極力的比嘴不讓自己再次發出慘叫,可是在太疼了,腦袋像要爆炸一樣,由站立變成蹲下,又從蹲下變成躺下打滾,嘴中低吼不已。

靠……玩大了!就是想教訓她一下,沒想到見她嘴角都開始流血,那是沒往嘴裏塞東西咬的,趕緊取下刑架上勒住嘴的皮條,蹲下身就要勒住她的嘴防止咬舌。可四肢抽筋的娜塔莎一見李雷就像八爪魚一樣抱住了他,張嘴就咬向他的肩頭。

本想救人卻沒想到把自己搭進去了,疼的李雷也慘叫出聲,急的潘曉璇和老婦人不知道如何是好,還好時間不長,剝奪靈根的過程終于結束,娜塔莎趴在李雷身上暈了過去,緊咬的嘴也松開了。

“你倆別看了,快把她擡到樓上的床上,這妞可真沉啊!瑪德,疼死我了,肯定被咬下去一塊肉。”

潘曉璇和老婦人七手八腳的拉起昏迷的娜塔莎,沿着樓梯架到樓上放到床上,李雷掀開衣服,查看了下肩頭的兩排冒血的牙印,咧着嘴也走了上去,看着娜塔莎呼吸粗重的睡着了,也算放了心。

“老人家,你躺下吧,我把土靈根賜給你。”

老婦人依言躺下,潘曉璇趕緊把她的手腳綁上又把嘴堵了,随着李雷下令把4級土靈根賜予老婦人,老婦人的身體也開始抽動起來,嘴裏發出“嗚嗚”聲,過了一會兒才渾身汗水的癱倒在床上昏了過去。之所以只把四級的土系靈根給她,是因為那個從潘曉璇身上剝離出來的更低級的已經沒啥大用,十個一級才能合成一個兩級,想要再次提升靈根等級,還是直接拿更高級的實惠。

見賜予靈根已經結束,潘曉璇又趕緊把綁住老婦人手腳的皮帶和堵嘴的東西都松開,接着看向李雷。

“你怎麽不給她們治療下?”

李雷嘆息一聲:“靈魂之力很難弄了,外邊還有強敵,不能再随便浪費了,就讓她們多躺兩天,醒了之後就多泡泡靈泉。你就辛苦下多照顧他們點,還得抓緊時間練功。”

“我這侍女是不是很沒用?靈根等級又低,在外邊也不能幫你。”

潘曉璇眼眶有點發紅,主動抱住了李雷的腰,她知道這靈魂之力靠什麽得來,不是殺人就是抓鬼,也知道殺普通人沒有多少,這次李雷弄來這麽多,一定費勁了力氣冒了很多危險。他在外邊拼命,自己在這裏坐享其成,心地善良的潘璇璇很難接受。

“嘿嘿,你怎麽會沒用,我還指望你給我暖床呢,有時間的話洗幹淨等着我寵幸吧。”

“去你的,又開始沒正經,你就是個臭流氓,等娜塔莎醒了去找她,我看她一定很樂意。”

“只要你不吃醋就成,來先親一個。”

兩人調笑間,潘曉璇破涕為笑,李雷剛要得逞,魔抓伸向了酥胸,娜塔莎在睡夢中慘哼出聲,潘曉璇趕緊推開他去查看,李雷無奈的笑笑。

“你照顧她們吧,在跟嬌嬌和那老爺子打個招呼,我先出去了,過兩天我再回來看你們。”

“恩,你一定要小心,我們可不想跟你陪葬。”

管家說過,李雷的生命關乎于所有被召喚的人,他死了,其餘人都得灰飛煙滅跟着陪葬。但潘曉璇的話語關心居多,也是提醒李雷,不要輕易涉險,他的命可不止代表自己。

李雷出來确實是有事情要做,靈藥園和煉丹房已經建造好,可還缺靈藥種子或幼苗,更缺煉制丹藥的配方,這丹藥可跟靈氣一樣,對修煉者至關重要,是一個很大的助力,而城內有個地方能買到這些東西,不過都是些劣質貨,但總比沒有強。那地方就是仙坊,由靈修大陸幾個很牛叉的勢力聯合開辦,每個縣城全都有分店,不但出售也收購,沒人敢在那裏搗亂。

外邊天色已黑,可仙坊那地方仍然開業,夜晚主要針對些不喜白天熱鬧,或是不願讓人看見的銷贓客,仙坊可不管你怎麽得來的東西,只要你敢賣他們就敢收,哪怕是鎮派之寶也照收不誤,這也使得大陸上很多門派對他們咬牙切齒可又無可奈何。

路上買了些簡單吃食,一邊走一邊填飽肚子,找個陰暗角落還扔進浮空仙島不少,沿着昏暗的街道大步向仙坊走去。

仙坊仍是燈火通明,五層的華麗建築比其他地方都高出一大截,這只是門面樓,裏面還有跨院,分別交易不同物品。門前有兩個靈士期的正式修士站崗,看着這個一邊往嘴裏塞肉包子,一邊把沾油的手往身上蹭的家夥,怎麽看怎麽不像有錢來這地方消費的。銷贓也不像,銷贓的人都是蒙着面鬼鬼祟祟,他們也見得多了,只當是個土包子要進去見見世面的人。

仙坊大門從不關閉,對這樣的人也是來者不拒,天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成為大客戶,兩名修士沒有為此看不起李雷,同時彎腰施禮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雷心中感嘆,都說店大欺客,可這仙坊已經把生意做到了整個大陸,果然有他的一套管理辦法。

一進仙坊大門,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裏面的富貴華麗氣息驚呆了,大廳中央是個用純金打造的噴泉,被打造成一個沒見過的猙獰怪獸模樣,呲牙咧嘴的有點像盤起來的龍,樣子栩栩如生作勢欲撲,身上鑲滿了各色寶石,反光的雙眼還是高級的靈石制成,比浮空仙島現在産的低級靈石強上千倍,光着噴泉就價值連城了,跟別說純金的地面和雕梁畫柱的樓宇,照明都是用夜明珠!

李雷眼珠轉動,這要把仙坊打劫了,自己豈不發財了。

第 11 章 :人人為己

或者說是燕卿的父親,燕九的“爺爺”。

燕九捂住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髒(沙子)。

這種“我的爺爺是變态”的劇情的發展,真是絕了!

燕管家伸出手指,抹過頸側,看着手上的血漬,越發笑得陰翳。

“我的兒,你真是和你那個妖族娘親一樣,一樣的不識時務!她當年死在我的手上,你也要死在我的手上,你們還真是一對好母子。”

“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

燕卿眼神兇狠的盯向燕管家,眸中是如地獄惡鬼般的猙獰。

“去死吧!”燕卿大喝一聲。

萬千根須從燕卿身後蜿蜒而至,直撲燕管家上、中、下、三路!燕管家幾下躲閃就輕松避過。他浮在半空中衣袍翩然其後,恍若仙人降世。

燕管在半空中俯視着躺在血池裏的燕卿,那張不見風霜之色的臉上滿是嘲弄。

“我的兒,你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和你那個沒用的娘一樣。不過是一只帶了些上古血統的鼠妖,還妄想去為我奪取壽元果。”

燕管家一邊說着,一邊拂過頸邊那道傷口。那道深可見骨,皮肉外翻的傷口瞬間愈合,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燕管家瞥向燕卿,眼裏滿是戲虐,“她卻不知,我是吃過壽元果的,再吃多少顆都沒了用處!反倒是她的妖丹,卻可以讓我連升兩個境界,到達築基大圓滿。不過……”

燕管家的眼睛陰狠的眯起,“不過,也是因為她的妖丹,才讓我感悟不到天地大道!沒有“道”如何成就金丹!可誰想,天無絕人之路,冥冥中就讓我遇見了你,我的親生兒子。”

燕管家輕輕的笑着,如妖似魔。

“那個蠢女人,還真相信“永不負卿”這種鬼話,竟然給你取了燕卿這個名字。也不知你随了誰,修煉天賦如此之高,區區築基初期就讓你僥幸感悟了天地大道。只要這“道蓮”喂飽了血食,再吸收了你的大道,我何愁得不到道果,成不了金丹。”

燕卿雙目欲呲,牙齒咬的“铮铮”作響,“我就是拼着自爆!也不會讓你得到我的“道果”!”

燕卿倒轉靈脈,丹田中的靈氣形成一個靈氣漩渦,将丹田中的靈氣反複壓縮,直至形成一個鼓動起伏不定的靈氣團。

只見燕卿身上的靈脈根根暴起,寄生在他眉心的“道蓮”一陣搖晃……

燕管家立時慌了手腳,自己壽元不足,已經等不來另一個“燕卿”,若是燕卿自爆,自己也性命不保。

“不可!”燕管家大喊道。

眨眼間已從半空趕至燕卿生前,張手結印就要阻止燕卿自爆。

燕卿眸中一閃,暗道一聲“好機會”!

早已準備好的萬千根須從燕卿背後猛伸出,直接纏上燕管家的身體,鋒利的尖端直接刺入燕管家的肉身。

燕管家伸手一揮,就切斷了一大束根須。

“砍吧,砍吧,”燕卿癫狂的笑着,“沒了這些根須,看你的道蓮如何成活!”

燕管家遲疑了,可兩軍交戰,那容得一絲分神。只一瞬,那堅韌的根須就将自己捆了個結實,根須上生有的尖刺,狠狠的紮進血肉裏,“咕嘟咕嘟”的吸起了血。

燕卿的雙臂化為粗壯的根須,将燕管家緊緊的縛住。

“沒想到吧,”燕卿臉上一片瘋狂。

“你,也是我的血脈至親,這道蓮十分喜歡你哪。”

燕管家艱澀的擡起頭顱,向着上方看去。那道蓮合攏起來的花瓣,在吸收了自己的血肉後,悄然綻開一半。在那柔嫩似血的花瓣上,有一絲銀色花紋,悄然閃現。

“那是?”燕管家艱難的說到。

“那就是我的道紋,我之道名為無情。”燕卿微微的笑起來,一時間風華無兩。

“不知,适不适合你,阿爹?”

燕管家也随着低聲笑起來,“我的兒,你終于說出了你的“道”,我還以為需要再費一番功夫。”

只見燕管家分花拂柳間掙脫了燕卿的束縛,化為一陣清風消失于燕卿眼前。再出現時,已是在三丈開外。

燕管家仰天長笑,“我兒,我這招将計就計用的可好?”

燕卿剛想反駁,眸中氤氲而起的紅色卻漸漸濃重起來,燕卿的意識開始昏沉起來。

見燕卿此狀,燕管家更是喜上眉梢。

“你雖吸取了我的血肉,傷了我。可也使得道蓮在你身體裏盤踞的越深,很快這世界上就沒有燕卿了,哈哈哈哈……”燕管家一揮衣袖,那只裝着人的食盒,悠悠浮起,對着血池翻了個各,那食盒裏裝着的孩子,直直掉進血池裏。

燕卿眸裏血紅一片,身上的根須蜂擁而上,貪婪的吸食起來……

燕管家笑得更加肆意,他掐了一個指訣,那扇青石板門遲緩的拉開,燕管家大笑着離開。

即使知道燕管家離開了,燕九也還是趴卧在那裏,當一捧安靜的沙子。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多疑如燕管家,他沒準會殺個回馬槍。

可燕九等了許九,那扇閉合的石板門都沒有再次打開來的跡象。

好吧,燕九無奈的想到,就當自己電視劇看多了。她“咕嚕”了一下嘴裏的聚靈丹,這“化沙”果然費靈氣。這才過了多久,靈氣就所剩無幾了,自己還是抓緊時間回去吧。

一道聲音戲虐的傳來。

“九兒,你打算去哪?”

!!!燕九被滔天的震驚淹沒……

可是在震驚過後,燕九卻感到一陣釋然,我就知道,沒這麽簡單。

燕九默不作聲的呆在原處,就像一粒毫不起眼的的沙礫,神經緊繃的注意着血池裏的動靜。

猶如玉匠大師傾心雕琢的身軀,在血池裏浮浮沉沉漂浮不定,那雙妖異的桃花眼,卻滿載戲虐的看着燕九的方向。

“九兒,看了這許久的戲,難道不想對我這個阿爹說些什麽嗎?還是說……?”燕卿低低的笑起來,卻惹得燕九一陣毛骨悚然,“還是說,該叫你一聲——奪舍者?”

燕九心中暗叫糟糕!不知自己何時露出的破綻,引得燕卿看出了端疑?

“你大抵是不知道的,”燕卿緩緩說道,“我的九兒,居然遺傳了我娘那一族的血脈,但是卻又偏偏繼承了“人”的體質。所以,她注定會死在血脈覺醒上,又怎麽可能活着晉升練氣四階。”

燕卿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讓燕九聽得分外刺耳。明知道自己的女兒會死,卻站在一旁袖手旁觀,自己該感嘆一聲,不愧是修無情道的人嗎?又或者,不該稱之為“人”。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有時候,這人比猛獸更來的可怕。

思及此,燕九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受困的是燕卿,逍遙在外的是自己,按耐不住的那一方,一定不是自己。

現在較量的就是耐心……

燕卿還是那副纏綿悱恻,情真意濃的模樣,即使不笑都帶着三分濃情,更何況此時。若不是他眉心之上還生着那朵道蓮,軀體還沉浸在血池中,燕九都要以為他是在泡溫泉把妹了。

燕九還是不吱聲,頗有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派頭。

“我的九兒,”燕卿低沉撩人的聲音悠悠的傳來。“我知你想要明哲保身,可是你一個小小的練氣能翻出多大風浪?我堂堂築基後期修士,都被他拿捏至此,你,

以為,你又會有什麽好下場,不過是徒增“花肥”而已。”

燕卿低沉的嗓音,猶如海妖一般惑人。

“我的九兒,你可要想清楚呀,如今只有你我連手,才有一、兩分勝算。不然,死的未必只有我一個。”

燕九心中好一番計較,不是不心動。可是,這世間衆生人人為己!天下不會有白吃的午餐,既然別人先給予,那就一定想從你身上獲得更大的利益。

可是,有人利用,總比無用來的好。都說富貴險中求,可是如果需要以命相博才能得富貴的話,這種鏡花水月一般的富貴夢還是不做的好。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燕九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如此篤定自己就在這間“密室”內,但是,和魔鬼聯手,就已經一腳邁進了死亡。

而燕九不想死……

燕九還是沒有現身的意思,她安靜的趴在結界上,就像已在那裏呆了千年萬年。

燕九告訴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住!

燕卿困在結界裏至少已有幾個月,估計到現在也只有自己一人發現,他被困的事實。看他如今的樣子,恐怕也撐不過幾個月了。

如果對于燕九來說這是一道選擇題的話,那麽對于燕卿來說,就是一道必選題。而燕九就是對方唯一的選項。

突然感覺自己對于燕卿很重要啊!不過,這只是一時的,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樣的結尾,才會是自己的最終結局。

這麽看來,自己真悲劇啊。

而此時的燕卿遠沒有燕九看上去那麽淡然,他的意識已在和道蓮相融,正如燕管家所說,很快這世界上就沒有燕卿了。

而燕卿眼下又沒有別的選擇,只有一個搞不清楚來路的“燕九”。若是原來的燕九,他還有說服對方的把握。

現在,就有些不好說了……

想到這裏,燕卿的眼眸不由得暗沉下來,若是自己能脫身,一定會将這個和自己讨價還價的“奪舍者”,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燕卿眼中的陰暗之色驟然退去,又恢複成了那副勝卷在握的樣子。

燕卿太了解自己的長處了,沒有女人能抵擋住燕卿的攻勢,即便是在美色如雲的中洲大陸。

若是平常,有人膽敢說他燕卿是靠美色過活,他一定滅人滿門,只是如今事從權急,也只能如此作為。

燕卿看着燕九藏身的地方,笑得越發攝勾魂攝魄,那彌漫開來的雄性荷爾蒙,簡直隔着結界都能聞到。

燕九瞥了一眼燕家主在血池裏浮沉不定、半遮半掩的軀體。瞧瞧人家這修長的手臂,看看人家裸/露在外的精壯胸膛,再瞅瞅人家結實有力的大長腿。

真不愧是擁有十三位夫人的燕家主!

燕九暗自感嘆,簡直就是實!力!雄!厚!

都說楚王愛細腰,要是問燕九,男人那個部位最性感的話,燕九的回答一定是和楚王一樣。

燕卿也有一個讓人引發無數聯想的“好腰”!纖濃和度的弧度,覆蓋在上的薄薄肌肉,只一眼就能想象到緊實細膩的皮膚下,所蘊含的強大爆發力。

燕九只能再次感嘆到:不愧是有二十幾個孩子的男人!

不過可惜了,燕九忍不住搖頭,自己不是個貪戀男色的人,要不然,自己一準撲上去!

所以燕卿這“美男計”,實在是瞎子點燈白費臘,一幀妙曲彈給牛聽。

眼見燕九沒有絲毫回應,燕卿也有幾分惱火,莫不是這“奪舍者”是個不識風月的佛修?

燕卿眼中一陣變換不定,看來,只能再想他法。

“九兒,你還要考慮什麽!你看這寄生于我丹田的道蓮,已開出一瓣,只這一瓣就已經死了六個孩子,你以為你能逃的過?要知道你身上流的可是我的血,再加上你的天賦,你覺得那個妖道能放過你?”

燕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言語裏充滿蠱惑,“而你要做得只是幫我打破這結界,那妖道自然交由我收拾。不僅如此,我還可以立下心魔誓:只要你能幫我脫困,我願将我一生珍藏盡數送予。”

都說財、權、色,如果說權、色只能打動一小部分人的話,那麽剩下的一大部分人,都受不了這首當其沖的“財”。

無疑,燕卿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

燕九确實心動,不止,她都快控制不住行動了。

燕九從穿來的第一天,就沒停止過離開燕府的念頭,可是修為薄弱、靈石匮乏這兩根軟肋,左右交叉攔在她出行的路上。

即使是在現代這個法制社會,沒有交通工具、沒有錢,走都走不遠。又何況是在險象環生的中洲大陸,她就是能離開,又能走多遠?活多久?

不僅如此,燕九想的還要深遠,燕卿身上寄生的道蓮,對于燕管家無比重要。

毫不疑問,即使是為了道蓮,燕管家也不會放過自己這種“好肥料”。

讓燕卿與燕管家相鬥,自己趁機脫身,的确讓人心動。

不過,事後,這燕卿會不會給自己脫身的機會,就很難說了。

但是,就目前看來,這的确是一個可行的方法,自己不妨先答應下來,其中細節之處,自己再慢慢斟酌。

燕卿一直注視的結界之上,終于出現了變化,白色的細沙緩緩成型,凝結成“方法”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