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兇器?!(上)

(更新時間:2004-2-1422:32:00本章字數:6017)

※※※

少年領着薩摩等人來到這間毫不起眼的小店門前,竟就莫名其妙地猶豫了起來,遲遲不敢進門。倒是薩摩等人二話不說便走了進去。畢竟這家店雖然簡陋得令人驚訝,但既來之則安之,薩摩等人也沒想過回頭。

一進門衆人才發現,這店不只店面很小,就連屋內也昏暗的很。牆邊一盞油燈熏得牆面一片灰漬。

衆人進門,驚醒了在桌邊打盹的老人。只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門口。這一看,乖乖不得了!八九個高大男子密密麻麻站滿了門口!這陣仗立刻驚得老人的睡蟲跑得一只不剩。

老人慌慌張張地跳了起來,對着進門的薩摩等人結結巴巴地道:

“我……我…們……沒…沒錢…好…好…給…給你…你們了!”

敢情老人将薩摩等人當成強收保護費的地方惡霸了!這也難怪,先不說老人剛醒神,神智有些不清,光是從屋內往外看,看不清楚薩摩等人的樣貌,只看到那高大多數人類一等的高度和武者一向較為魁武的身材,當然會讓老人聯想到這處來。

薩摩等人本來還想主動開口與這名老人打招呼,沒想到老人劈頭就說了這樣的話,當場聽得衆人啼笑皆非。

“我們不是來要錢的。”班塔耶微笑地解釋。

老人這會也醒神了,就着昏暗的油燈光芒仔細看這群意外的訪客,這才發現這九個人個個豐神俊朗,目光中正,一看就不像地痞流氓。于是老人迷惑了……。

“那…你們……是……?”老人遲疑地問。他這家小店已經很久沒人光顧了,久到他根本不期待進門的會是客人。只有隔壁的大嬸偶爾會來買把菜刀、柴刀之類的,勉強算是幾個客人。而他們也就靠着賣菜刀、柴刀來度日。

“我們來買武器。”班塔耶幹脆地道。

老人聞言愣了,呆站在原處,滿臉狐疑。這些人明明都是些生面孔,怎會到他這家小店光顧?要知道他這家小店躲在巷弄裏,路不熟的想找都不見得找得到呢!要說有人領路嗎?全蘭普頓市的人都認為他的武器不祥,哪還會帶人來買呢?

老人一時想不清楚,倒是方才在門前猶豫的少年從衆人身後鑽了出來,努力地向老人解釋:

“爹……爹……爹……客…客人……,我…我…帶……他…他們…來……”原來這老人是少年的父親。

“他們是你帶來的?”老人驚訝地問。他當然知道這陣子兒子天天出門就是去兜售他們店裏庫存許久的武器。兒子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哪會不知道,只是一方面不想多管,一方面也存着一絲希望,期待他們姜家武防店可以重拾榮光。但是連續好幾天,兒子每天都是興高采烈出門,垂頭喪氣回家,他在一旁看也覺得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沒想到今天當真讓他帶了人過來,而且一帶就是九個。

少年似乎深怕父親不相信,連忙用力地猛點頭,然後口沫橫飛地企圖将他如何将這些人帶來解釋清楚:

“我…我…在…廣…廣場……找…找人,很…很多…人……”

以少年的結巴程度,這一解釋恐怕就是一段不短的時間,薩摩等人于是趁着少年忙着解釋時,開始打量店裏的武器和防具。

仔細一看,衆人這才發現,雖然小店很不起眼,裏面也是暗暗髒髒的,但是所有的武器和防具卻都擦得晶亮,可見老板非常用心在維護這些東西,并沒有因為乏人問津而任其廢棄。

就着昏黃的油燈光芒,排列整齊的刀劍閃着森森寒光。薩摩只覺得這些隐藏在半黑暗中的武器,比起他們之前看過任何一家的武器都要來得銳利。難道這就是方才那個王大叔稱它們為兇器的原因嗎?

薩摩等人正在仔細觀察間,另一頭少年的解釋也告一個段落,老人很快就趕到薩摩等人身邊,不确定地确認道:

“客倌買武器嗎?”

“是阿!你們的武器都在這裏嗎?”班塔耶看得出薩摩對這裏的武器情有獨鐘,所以老人一問,他不僅馬上給予确定的答案,還追問是否有更多武器。

老人愣了一會,這才點點頭:

“小店裏就這些……”

老人話還沒說完,原本看專心看着武器的薩摩卻猛地轉過頭來,炯炯目光直射向老人,驚得老人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原來,就在薩摩專注于刀劍所給予他的奇特感應時,老人一句簡短的話,竟在那一瞬間讓薩摩有種奇特的感應,他仿佛感應到老人心中的猶豫和不信任,然後他就忽然知道,老人選擇隐瞞…。

“摩耶?”一直跟在薩摩身邊的尼路見薩摩無端回頭盯視老人,忍不住納悶地問。

經薩摩這一看,老人總算看清楚了那個一直将目光放在武器架上,叫做摩耶的男子。男子有頭淡金色的頭發,不紮不束地披垂在背後,身材高挑修長又不顯瘦削,樣帽英俊端正,正氣中挾着隐約神秘的味道,極為少見!尤其這男子還擁有一顆敏銳的直覺和一雙銳利的雙眼,更令人一見就忘不了。

薩摩看了老人一會,心裏雖然有九成認定老人剛才的回答有所保留,但卻沒有開口質問。因為他看得出來,老人雖然是個生意人,但卻保有質樸的性格,會有所隐瞞或許真有他的考量。想到這,薩摩收回了視線,似有若無地勾起唇角:

“沒事。”這句話是回答尼路的疑惑用的。

尼路當然不認為真如薩摩所說的沒事,但他也深知,薩摩不想講的話,他就是追問再多次也會是同樣一個答案,因此他也就沒再無謂地追問,兀自轉頭回去看着架上的武器。

“這些武器可以拿下來看嗎?”班塔耶盯着架上擦得晶亮的武器,頗感興趣地問。

老人沒有反應……。

班塔耶沒得到回應,不禁轉過頭來看着老人。沒想到老人只顧着呆瞪着薩摩,卻一點都沒注意到他的發問。班塔耶翻翻白眼,拉高聲音叫:

“我說…老人家!”

驟然提高的聲音立刻把失神的老人吓了一跳。只見他渾身一震,然後猛地偏過頭來,臉上帶着驚魂未定的驚悸,吶吶地回應:

“啊?客倌?”

“我說,老人家,這些武器可不可以拿下來看?”班塔耶耐心地将話重說一次。

此話一出,老人頓時恍然,連忙疊聲招呼:

“當…當然可以!各位客倌請随意…,請随意!”

衆人一聽,也不客氣,紛紛拿起武器試了起來。

老人站在一旁,看着九個高大的年輕男子逐一拿下架上的武器試揮,只覺得他們拿着武器的動作顯得有些生澀,倒像對武器十分陌生似的。但看他們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度和風範,分明修為不俗,怎會對武器這般陌生?難道現在還有人練武不練武器的?

老人這大半生看透許許多多的達官貴人、販夫走卒,盡管身分平凡卻絕對擁有一顆透亮的心和一對銳利的雙眼。但是,任他看過各式各樣的人,此刻卻還是覺得看不透眼前這九個年紀輕輕,人生歷練應該不深的男子。要是從這些人顧盼間無意洩漏的氣質來看,他們應該有着不平凡的身分,但看他們謙遜的言行,言語間的寬容又沒有富豪或貴族的傲氣。若說他們見多識廣,世故練達,從他們拿着武器時眼神洩漏的新奇與興奮看來,又分明不是如此。老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些人擁有以往他從來沒見過的眼神,精明銳利,透視人心。明亮有神的雙眼襯着卓越的相貌,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一股無人能忽視的光芒,其中尤其以那位年輕的金發男子為最。只看他一舉一動,不怒自威、氣勢天成,眼神過處,尖銳炙人,令人不自覺氣弱退縮,就連靜靜伫立都散發一股凜然無法逼視的氣質。這樣的人不論到哪都會成為焦點,仿佛天生就注定是展翅飛翔的人物,就算現在平凡,也不可能平凡太久!

或許,他們姜家武防店所等待的就是這種人!姜家武防店的武器之所以被衆人視為洪水猛獸,是因為擁有武器的人沒有掌握武器的能力,要是換成這些人,必定不會有這種問題!姜家卓越的武器理該配在卓越的人身上,如此一來,當有一天,這些人展翅高飛時,姜家武防店便将重擁榮耀。老人想到這裏,只覺心中思潮澎湃,激動得不能自己。

的确,薩摩經過風眼中的淬練、成年劫中的成熟,加上那段模裏邦聯的歲月,本來就很冷靜深沉的他,更是叫人看不透摸不清。而随着神力邪力不斷溶入薩摩的身體,薩摩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更是多了銳利和霸氣。盡管老人見多識廣,面對這樣氣質迥異于一般人的薩摩,也不免覺得高不可攀了。

老人的觀察薩摩也知道,但他無意為此多生事端,因此只做不知,兀自打量着店裏的武器。的确,撇開這裏簡陋的環境不談,這裏的武器似乎真的比其他店的武器多了點什麽……,雖然他不具體清楚究竟多了什麽,但他卻第一次湧起想要購買的欲望。他不懂,這裏的武器分明非常好,為什麽卻這樣門可羅雀?反觀那些門面好的店面,裏頭卻不見得有這樣好的武器?!

薩摩浏覽一會,視線終于停在一把刀刃特長特窄的長劍身上。長劍透着淡淡的藍光,劍身一道道回路呈S狀排列。仔細一看,S回路內側顯得比較暗,而外側就顯得亮了一些。長劍之下是一只樸素的劍柄,不同于淡淡藍光的劍身,劍柄顏色暗沉沉的,倒像是深藍色。劍炳上刻着一個個細小的花紋,順着劍身的S回路蜿蜒而下。劍柄與劍刃一體成型,絲毫不見任何接痕。

薩摩注意這把劍的原因是它身上比其他刀劍來得細致的紋路,但仔細一感受又覺得這些細致的紋路就像一層封印,密密麻麻地小心裹着劍中的殺氣。表面上,它像是文人雅士身邊的裝飾物,但那深藏的殺機卻仿佛一出鞘,便是劍出斃命的結果。

這把劍像耐達依,殺機內斂!無害的外表下裹着的是無窮殺機。于是,薩摩伸出手,取下了這把劍。

一旁的老人見狀渾身一震,忍不住便将驚訝的目光直直投射在那位異常俊美的金發男子臉上。那把劍已經很久沒人垂青了,久到他都快忘了它的存在。這把劍其實是把少見的寶劍,它的銳利絕對不只表面所呈現的,只是大多數人都因為它太過樸素而不願多看幾眼,反倒白白埋沒這把好劍。看來這劍今天是遇到識貨人了。

“耐達依。”薩摩輕叫,将手中的劍遞給了聞聲回頭的耐達依。

“試試看。”薩摩建議。

耐達依看了這把稍嫌秀氣的劍一眼,樸素的線條透着簡單的趣味,很對他的味。再伸手握住劍柄,更覺這劍握在手中有說不出的契合感。于是耐達依架勢一擺,便立刻揮舞起來。

劍法一開,劍氣四溢,殺伐之氣立出,才不過幾下功夫,耐達依就清楚感覺到這把劍的優越處。沒錯!這不僅是把好劍,還是把非常适合他的好劍,不論是輕重長短,還是整體份量比例都相當适合武功專走險路的他。比一般劍要來得長窄的劍身讓他刁鑽的劍路更顯難測了!

“好劍!好劍!”耐達依連連稱贊,一邊說,一邊還愛不釋手地摸着劍刃。這一近看,耐達依才發現劍刃上泛着淡淡的藍光,看起來別致得很。

薩摩見耐達依這般滿意也忍不住輕笑:

“我想它适合你。”

聞言,其餘七人都不約而同地将目光看向薩摩。眼中帶着渴望。要知道薩摩會挑劍,早該讓薩摩為他們挑了。他們對武器的知識太貧乏了,大概要一把把反覆試驗才能試出來,這一試說不得又要花上一兩個時辰了。

其實薩摩也不懂武器,他只是對“殺伐”有感應。盡管薩摩之所以會注意到那把劍是因為它秀氣到不像武器的外表,但真正吸引薩摩伸手把它拿下來的卻是那把劍的內在特質。在這片滿是殺伐氣味的空間,唯有這把劍收斂了殺氣,這是薩摩注意看這把劍時才發現的。當然,這必須要像薩摩這樣對氣極端敏感的人才能察覺,平常人恐怕很難注意到這些微的差異。

見衆人投來期待的眼神,薩摩只好硬着頭皮,再度看向武器架上的武器。也許,藉着方才挑選那支劍的經驗,他可以再多挑幾支也未可知。只可惜,直到薩摩将架上武器仔細看完,都沒再發現适合的武器。并不是武器不好,而是沒有一把武器能讓他有像剛剛那把武器的感覺。那是一種個性!武器的個性!

薩摩遺憾地搖搖頭,正想收回目光時,地上一排重武器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棍、棒、杵、錘……樣式不少,品質也不差,薩摩一把把看過,終于在一把武器身上停下目光。那是一把杵,黑沉沉地靜靜靠在牆邊。它看起來份量不重,杵身粗只一掌合握不到,黑沉沉的杵身十分光滑,一道道細細的紋路筆直地延伸,沒有任何扭曲。杵的頂端是一顆簡單拳頭大的圓球。

薩摩看了一會,終于伸腳一挑,鋼杵飛起。伸手接下,薩摩惦惦斤兩,總算滿意地揚起唇角。杵有些沉,但是給漢斯卻正好。想着,薩摩手掌滑過杵身,在感受森森的寒意透掌而入時,薩摩決定了這把杵的擁有者。

“漢斯!”薩摩輕叫,又将手中的黑杵丢了過去。

漢斯見大杵飛來,連忙抛下手中握着的雙錘,接住黑杵,迷惑地看着薩摩。

薩摩微笑,簡單解釋道:

“這杵适合你。”

漢斯一聽大喜,腿一跨,抓着長杵立刻就耍了起來。一開始倒還好,漢斯只是輕輕甩了幾趟,揮動幅度又不大,所以衆人還算可以忍受,但耍到後來,漢斯很明顯地得意忘形,越耍越是激動,杵影重重,風聲呼呼,盡管都不是以衆人為對象還是累得人人忙着閃避。畢竟漢斯的蠻力可說無人能敵,僅是幾下快速揮舞,還是鬧得這間簡陋的小店牆壁門板搖搖晃晃,像随時都要塌了一樣。

正當衆人如何想着阻止漢斯越來越接近瘋狂的行徑時,漢斯卻猛地反手将杵往地上一頓,震得滿屋子搖搖晃晃。衆人被漢斯這種沒神經的行徑鬧得猛翻白眼,而身為房子擁有者的老人則是被漢斯這一輪耍弄驚得猛暴冷汗,待搖晃停止才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

“老子要這只!”漢斯對自己所造成的“效果”渾然不覺,還滿意地大聲宣告。

聞言,衆人倒覺好笑起來。

“放心!沒人會跟你搶。”班塔耶笑着揶揄。他們誰都不想拿這只笨重的家夥。

漢斯沒聽出班塔耶的弦外之音,還道衆人大方,不與自己搶,更是高興得呵呵笑:

“老子正愁那些玩意兒輕得像螞蟻玩的。這把就夠沉了。”說着又情不自禁地握着大杵甩了幾下。

衆人見漢斯喜不自勝的模樣,不禁莞爾。

“摩耶!還有嗎?”班塔耶略顯焦急地追問。雖然武器對他們并不重要,但是若有機會擁有一把好武器還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薩摩回頭看了一眼武器架,搖搖頭,接着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老人,表情慎重地問:

“老丈,你們店裏真的沒有別的武器了嗎?”

老人一愣,低頭沉吟了起來。衆人見老人如此反應哪還不知道老人的确還有其他武器,只不知為何剛才不願拿出來就是了。

老人沉吟了好一會,終于擡起頭來,臉上浮現做下重大決定的沉重表情,轉頭對着一旁的小夥子道:

“虎兒,去把倉庫裏的箱子搬來吧。”

少年聞言大為驚訝,怔愣着猶豫起來。見老人似已下定決心,這才轉頭往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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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打人就打臉

“哼哼。”高明生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不怒反笑了起來,竟然還有人敢跟他這樣的說話?

“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這麽不知天高地厚,死字怎麽寫你不知道吧?”高明生畢竟還有幾分酒勁,此時哪裏顧什麽素質形像?

手指了指唐钰的胸膛道,嘴角滿是譏诮冷鋒和不屑:“怎麽,今天你們還能敢把我怎麽了?睜大你們的狗眼,知不知道老子是誰?老子堂堂一號人物,豈由的你們這些癟三在我面前叫嚣?徐虎,真他娘的以為你是個老大是吧?我呸,在老子眼裏,只不過個小混混而已,不入流的小混混。既然你們想玩是吧,行,我也不報隔夜仇了,那就今天一并解決吧。”說完高明生就拿出了電話,顯然是叫人。

唐钰撇了下嘴道:“看來你并不想選,那我就默認你選第二條了。”話音剛落,唐钰的手便動了,只聽見‘啪’的一聲清脆無比的耳光聲響了起來。一時間,四周寂靜。就是徐虎也不由的微楞了楞,看來唐钰兄弟的殺伐比自己還要果斷啊。高明生怎麽說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竟然在這裏被唐钰扇了一個耳光,這個梁子也算是徹底的結下了。

不過徐虎也很快就釋然,這是高明生找死,一個副局長雖然在東臨市也能算的上是一號人物,但是唐钰既然敢這麽做,那就一定不會把高明生放在眼裏。徐虎心中也是一陣痛快解氣啊,自己想做不敢做的事情,終于有人幫自己做了。

高明生也有些被打懵了,臉上火辣滾燙。

他被打了,而且是一個響亮的耳光。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奇恥大辱。對任何一個男的來說,被人扇耳光,也是一個奇恥大辱,何堂他高明生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尊嚴豈能被人如此的踐踏?

不能忍,絕不能忍!

“操,你找死!”高明生怒發沖冠,不過身體還沒轉正,就又是一聲清亮的耳光聲在他的臉上響了起來,兩邊臉都紅腫了起來。

“第一個是替我朋友打的,第二個是我看你不爽打的,現在你可以道歉了嗎?”唐钰看着被自己打成了豬頭的高明生道。

徐虎那幾名手下看向唐钰的眼神也陡然大變了,他們開始還只是以為唐钰是個公子哥所以受到虎哥的招待,沒想到也是個狠角色啊。

“好,你們狠。”高明生啐了口吐沫,現在的酒差不多已經全醒了,再次拿起了電話。這一次唐钰到是沒有阻止,而是讓他拔打。這事,總要一次性解決才好,省得以後更多的麻煩。

“喂老蔣,我在龍虎娛樂會所出了點事,你帶點快點過來幫我處理一下吧。嗯,好就這樣。”高明生打完了電話就狠狠的視向了徐虎和唐钰兩人,看到兩人臉上一臉的輕措淡寫,他到是更不爽了。

高明生譏冷一笑道:“徐虎,我知道你的姨夫是東區公安局的前局長,所以局裏會給你點面子,沒有這層關系你的場子也開不到今天,你跟老蔣的關系一直還好。哼哼,不過沒用,老蔣是我拜把子的兄弟,跟我有過命的交情。光不說這點,我的面子怎麽也比你打。今天你竟然不知死活的要跟我杠上,那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徐虎看着高明生,這種人其實比狼虎還要可怕的多,吃人別說吐骨頭,肉渣子都不會有的。以前收了自己多少好處,現在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

“我做事從來不會後悔,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最多也就是場子不要了。只要老子還活着,老子就能在這塊地上站的下去。這裏是老子的地盤,誰的腳也別想伸進來。”徐虎淡一笑道。

“哼,莽夫就是莽夫,你這種人活該一輩子都只有這點出息。為了這點小事,竟然跟我翻臉,徐虎你會後悔的。”高明生冷哼了一聲道,他到也不想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徐虎一笑道:“話可別說的太早,以後的事誰說的定呢。”

“哼哼,那咱們就走着瞧。”高明生并沒有聽出來徐虎話裏的深意,此時他已經被怒火攻占的心,此時心中只有萬仗的憤怒。狠厲的目光逼視着唐钰,似是想要将唐钰生吞活剝了一般。面對高明生狠厲無比的眼神,唐钰到是一臉的淡然。

高明生叫來的幫手來的速度到是快的很,才不到十分鐘就有一大隊人馬沖了過來,足有十幾人之多。而為首之人,正是東區公安局的蔣副局長蔣賢。

蔣賢看到這邊的架式,眉頭也是皺了起來,雙方的人他都認識。高明生不用說,同朝當差,又都是一個級別的,關系自然是不錯。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兩人以前還是大學同學,可以說關系鐵的很。

跟徐虎那不用說了,這一片屬于他管轄,徐虎也算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平常裏跟這些人的關系自然是打的好。而且徐虎上頭還有一位德高望中的老人,平日裏蔣賢也沒有找過徐虎什麽麻煩。

“老高,你這是怎麽了?臉怎麽腫成了這樣?徐虎,你好大的狗膽。”蔣賢看到了高明生紅腫的臉,也是目光跳動了一下,怒視着徐虎喝道。

高明生見蔣賢來了,底氣也足了起來。他雖然貴為一局之長,但畢竟不像公安局這之類的,手下沒有力量啊。在這種場所,什麽人說話最有份量,無疑就是警察了。

徐虎道:“蔣局您可太擡舉我了,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對高局長怎麽樣。”

“不是你,那是誰?”蔣賢濃眉緊皺,轉頭看向了高明生道:“老高,到底是什麽事情?在這裏,竟然還有人對你下手,到真是吃了熊心豹膽了。”

“老蔣,就是那個毛頭小子,他是徐虎的朋友,徐虎是站在他一邊的,這事他也脫不了幹系,我甚至懷疑他們就是一夥的。今天這事,你可得為人出口氣。”高明生指了指唐钰道。

蔣賢道:“老高你放心,這裏是我的地盤,你在這裏失了尊嚴,我一定加倍的給你找回來。”說完,蔣賢重哼了一聲,冷掃了徐虎一眼,便轉頭看向了唐钰,當看清楚唐钰的面孔,臉上的肌肉才頓時跳了跳。

他自然認得唐钰,上午才見過的。雖然他不知道唐钰是什麽身份,但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郭小姐趙丫小姐還有林小姐的朋友,光是這個身份,就足夠讓自己不能輕視的了。

看到唐钰,蔣賢心中也頓時湧起了一些不好的預感,隐隐覺得這事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徐虎他認識,打交道也不少了,做人方面還算是圓滑厚道,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敢做。

但是今天他卻做了,而且此時還是一臉有持無恐,并沒有半點慌張的神色。難道說,他就沒有什麽依仗?能在東臨市道上混出一畝三分地來,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蔣賢目光馬上掃向了包廂之中,當看到包廂中三女一臉不悅的表情,蔣賢的眼角也是猛跳,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整個事情,他已經猜測出了幾分了,看來這次高明生真的是踢到了硬板之上了。

高明生有多好女生他自然清楚,喝了酒又喜歡發酒瘋,這回真要是闖大禍了。

“老蔣,你楞在那裏幹嘛啊,快點幫我把這個家夥抓起來啊。”高明生見蔣賢沒有動靜,也是忍不住的催了一句。

蔣賢退到了高明生的身邊,臉色凝重的對他道:“老高別說話了,老子這次要被你害死了,你這次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了。別怪兄弟沒提醒你,快點想辦法小事化了才是正道。”

高明生也是一楞,用怪異的目光看向了蔣賢,很顯然他也是一頭的霧水,半信半疑。

他在東臨市雖然說不上有大多的權勢,但是一般的富家公子哥他還真沒有放在眼裏。眼前這個年輕人,他顯然不認識,肯定不是什麽自己惹不起的公子哥。加上此時他也是被憤怒沖暈了頭腦,哪裏聽的進去那麽多。

“老蔣,你是來幫我的還是來拆我的臺啊?沒看到我的尊嚴被嚴重的踐踏了嗎?你這要算了,我怎麽能算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什麽人惹不起,我自己心裏沒數嗎?就這個小毛孩,至于把你吓成這樣嗎?”高明生很不悅的道。

蔣賢真想狠狠的踢他一腳道:“他你惹不惹的起我不知道,但你覺得你能惹的起郭家嗎?再加一個林家呢?再加一個趙家呢?一個你都惹不起了,你一下子得罪了三個,你覺得你有能力去惹嗎?”

轟——

聽到蔣賢的話,高明生只感覺像是被一道霹靂劈中了一般,腦袋快要炸開了。

林家可是東臨市的七富之一,別說自己一個小小的副局長,就是東臨市記也要給他幾分面子,這樣的龐然大物又豈是惹的起的。郭家,五霸之一,更惹不起了,一句話便能讓自己的屁股挪一挪了。

至于趙家,那是只能仰望的存在,一句話便能讓自己徹底的在東臨市人間蒸發吧。高明星看向了包廂內的郭陌陌三女,雙腳也頓時軟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他相信蔣賢應該不會騙他。

“老蔣,你得救我。”高明生拉住了蔣賢一臉渴求的道,哪裏還有了剛才的傲氣。

蔣賢也是搖了搖頭,看向了唐钰道:“唐公子,今天的事情确實是老高不對,我代他向你道個歉,不知道能不能看在我的一點薄面上,淡一淡?有什麽條件,盡管提一下。”

唐钰道:“我剛才已經給過他機會了,讓他道歉他都不肯道,還非要打電話叫人過來。我本想息事寧人,奈何你的高局長不樂意,還請來了你這尊大菩薩。現在,你叫我怎麽收手。這件事情,你去問問那三位美女答不答應吧,反正我是不太爽。”

高明生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悔的腸子都青了,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幾個耳光。還真是人倒黴,喝水都塞牙啊,在這裏竟然也能撞上這樣的大魚。

(本章完)

第 114 章 誘拐

這侏儒姑娘伸出小指逗弄了一下那只飛蟲,撅着嘴道:“它告訴我,你們認識我爹,你們兩個雖然是讨厭的道修,卻沒有說我娘的壞話,否則看我不收拾你們!”

紅箋和盧雁長臉上一齊變色。

“這是你的靈寵?”盧雁長十分吃驚,他早聽說有一些擅長馭獸馭蟲的修士會通過秘法收服生靈認主。道修中最出名的要屬殺神刑無涯,而看天魔宗的手段,無疑也是極擅長養蟲馭蟲的。

這侏儒姑娘養一只蟲子做寵物到沒什麽,但聽這姑娘的意思這只叫“小黑”的魔蟲竟會通風報信,這可就十分神奇了。

侏儒姑娘不高興地道:“小黑是我的妹妹。”

盧雁長張口結舌,他想問“怎麽你媽不但生了你,還生了她?”“這事你爹知道嗎?”這一連串問題都堵在了嗓子裏,将他憋得直翻白眼。

對方只是個子矮小,并不是個真正的孩子,還是不要惹怒了她為好。

紅箋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接過話來和那姑娘道:“它很聽話。看得出來你們感情很好。”

侏儒姑娘喜道:“是啊。好多年了,我們一起生活,一起修煉。娘死之後,長輩們不喜歡我,就只有小黑和我做伴。”

她擡起頭來打量了一下紅箋,突然認真地問:“我是你大師伯的堂妹,那我是你的師姑麽?”

她好像很期盼做紅箋的師姑,大大的眼睛裏帶着憧憬,叫紅箋撇清關系的話無法出口。道魔殊途,可這小姑娘手心上停着一只黑色的小甲蟲,看上去是如此的寂寞。

紅箋嘆了口氣,道:“不錯。我大師伯是丹崖宗的元嬰,名叫井白溪,是你爹的親侄兒。”

侏儒姑娘立時顯得頗為矛盾,她先熱切地向紅箋介紹自己:“娘給我起名叫井小芸,可是外公每次聽到這個名字都暴跳如雷,生氣得很。他不許我姓井,非讓我跟他姓,管我叫程多多。”說到這裏,她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娘說丹崖宗都是壞人,我堂哥為什麽要呆在丹崖宗?”

這個問題叫紅箋不太好回答。

她想:對她們母女而言,道修自然都是壞人,而打傷這井小芸的娘,抓走她父親的丹崖宗修士自是壞人中的壞人,她肯心平氣和同我說話,只怕還是看在了我認識井老頭的份上,可站在道修的立場上,這一家子是魔修不說,那女人還公然上門挑釁,他們除魔衛道自也是天經地義。

再說,現在丹崖宗不知已經成了什麽樣子。

這些念頭紛纭雜亂,最後紅箋只是将大師伯的壞消息告訴了她:“大師伯好多年以前便因為你爹遭人陷害,在被押來煉魔大牢的路上下落不明,怕是兇多吉少了。害他的人就是關押你爹的惡人,領頭的叫季有雲。”

井小芸顯得非常氣憤,兩眼燃起了憤怒的火焰:“季有雲?我聽說過這個名字。這人現在在哪裏,我去殺了他!”

盧雁長不知出于何種想法,突然說道:“季有雲很厲害,他們那邊還有化神,你可不是對手!”

這句話可比他說“太好了,你快去給你爹和堂兄報仇”有用一百倍,井小芸頓時更加生氣,連她掌心裏的那只魔蟲都跟着受到影響,扇動翅膀繞着她飛前飛後,顯得十分不安。

井小芸猛得站了起來,像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氣急敗壞地叫道:“你再瞧不起我,信不信我把你打得滿地找牙?那姓季的要真像你說的那麽厲害,怎麽這次還會被我外公打得落花流水?”

紅箋心中一動,皺起眉頭,嘆息道:“你們怎麽現在才來?若是早個幾十年,說不定你們一家三口還能團聚,我大師伯也不會遇害了。”

井小芸餘怒未消,嗔道:“要怪就怪你們道修把這該死的大牢藏得太隐蔽了,我娘找了好多年都沒有找到,這次還是我們宗主離魂傳了信給外公,外公才知道要帶着人到這裏來劫獄。”

“你們宗主?那是誰?聽着很厲害的樣子。”紅箋拐彎抹角追問道。

“那是自然。我們天魔宗在海那邊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宗門,外公說我們這一支沒有及時撤走,和宗門被無盡海阻隔兩處,只怕子子孫孫都不能重聚,誰知前些日子我們在進行‘天魔祭’的時候,現任宗主突然離魂傳信。”

她見紅箋猶自不明所以的樣子,頓了頓突道:“我知道了,你們道修根本不知道什麽是離魂傳信,不怕告訴你們,我們天魔宗的無上秘法叫做《大天魔三目離魂經》,三目、離魂都是教人如何控制其它的神魂,那就先要把自己的神魂練得非常強大。”

紅箋連忙點頭受教,對于《大天魔三目離魂經》她還真是久聞大名,粗有了解。

井小芸複道:“我們現任宗主乃是化神,足足在海的那邊叱咤風雲一千七八百年,他壽元将近,坐化之前使用了《大天魔三目離魂經》的最高禁術,他的元神化身在離體之後不受距離和‘天幕’限制,穿越萬裏空降到我們的村子。他不但叫我外公來這裏劫獄,還說只要是牢裏的犯人,都不要弄死了,生擒回去先養着,來日等他老人家的親傳弟子到來會有大用。”

紅箋聽到這裏向盧雁長望去,以目示意他:“赫連一時沒有危險,你這下可以放心了。”

盧雁長“嘿嘿”笑了兩聲。

井小芸說到宗主離魂眉飛色舞,一時忘了方才的不快,顯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親眼目睹當時的盛況,到現在一提起來猶覺興奮,她道:“宗主是個胡子很長的小老頭兒,他和我個子差不多高,待我很和氣,化身消散前還單獨指點了我。”

盧雁長接口道:“那你還擔心什麽,你外公肯定要聽宗主的話呀,那麽多道修都不殺了,怎麽會殺你爹?”

井小芸露出了難過自責的表情:“都怪我不好,我實在太擔心了就跑去求外公,結果外公大發脾氣,他說別人的命都留下,唯獨我爹,他見到了就殺。”

盧雁長安慰她:“一聽你外公這說的就是氣話,先不說宗主的命令他不敢不聽,你都這麽大了,他頂多把人抓回去折磨一通,再不喜歡也沒有親手殺女婿的道理,他還怕你記恨他一輩子呢。”

井小芸稍稍振作,她以掌心托住那只飛蟲,慢慢舉高至自己的眼前,四只眼睛相對,中間相隔不過寸許,停了一陣,那名叫“小黑”的飛蟲扇膀微動,攸地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井小芸皺了皺鼻子,同方、盧兩人道:“外公他們已經走遠了,我叫小黑再去四下裏找一找,若是找不着就只能先回家去,最好是像你說的這樣,那我就想辦法把我爹偷出來了。”

盧雁長關切地問:“你外公那麽厲害,你有把握從他手裏偷人?”

紅箋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一聽這話,她就知道盧雁長別有用心,仍在為搭救赫連做着努力。

井小芸歪了歪腦袋,露出苦惱之色。

盧雁長臉上泛起善意的微笑,看上去很像一只藏起了尾巴的大灰狼,他道:“我聽說有一件寶貝名叫‘仙霓霞光’,既可以掩飾修為,騙過比自己厲害的人,又可以收斂氣息,你拿着它,就可以随意進出你外公的洞府,不會被發現。”

“啊,這麽有趣!那這個‘仙霓霞光’在哪裏,快去借來用一用。”井小芸大喜。

“那可不成,既是叫做‘仙霓霞光’,自然在仙霞洞,那是道修裏的名門大宗,不要說你,就是我和你這位師侄去借,人家也不會給這個面子。”盧雁長意味深長地道。

井小芸怔了一怔,随即怒道:“給臉不要,那姑奶奶就去把它搶過來。”

盧雁長暗忖:“這就對了。你跟你娘還真不愧是親生母女,連這想法都是一樣一樣的。”

他贊許地點點頭,又馬上露出擔心地神情:“那件寶貝在一位元嬰長老手中,只怕不是那麽好搶的。還是算了,不要打它的主意,我們再想辦法。”

井小芸翻了翻白眼:“元嬰有什麽了不起,快點,別廢話了,仙霞洞在哪裏,你趕緊帶路。”

這姑娘簡直太痛快了,盧雁長心花怒放,趕緊應了一聲。

他複又小心地看了紅箋一眼,道:“方妹子也一起去吧,人多有個照應。”他到不是怕紅箋拆穿自己利用天魔宗這井小芸去報私仇,而是擔心她借機抽身而去,這姑娘悶悶不樂的,一看就是滿懷心事,哪怕是天賜的姻緣也要抓緊,大意不得。

紅箋當着井小芸,不宜動用“傳音入密”和盧雁長交流,此時聽到盧雁長開口邀她去仙霞洞,不禁有些猶豫。她道:“你說的元嬰長老和那聞姑娘是……”

果然問了。盧雁長這個糟心。

他搔了搔頭發,解釋道:“他二人是道侶不假,可那‘仙霓霞光’的妙處也是真的,咱們去搶了來,小芸也不過暫時一用,等她用完了,就給你拿着。”

紅箋暗忖:“你拐了一個還不夠,連我也要拐去仙霞洞嗎?”

第 119 章 皇墓

第122章 皇墓

胥清歌手裏拿着養魂珠,心裏除了一片酸軟外,還有一些莫名的驚慌。

她現在特別怕其他人與她說煽情的話,這樣總會給她一種,馬上會分離的感覺。

“哥,你先進養魂珠。”

胥錦年笑了笑,他将目光投向了沈星然,“你叫沈星然?”

沈星然點頭,面對胥錦年,他努力将态度放的溫和近人,“是,我是沈星然。”

胥錦年盯着他,“雖然我很不想就這樣把妹妹交給你,但我想讓她過得開心輕松一點。你好好待她。”

沈星然神色認真而慎重,“你放心。”

胥錦年重新将目光放回胥清歌身上,“小歌,我等你回家……”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開始越變越淡,最後緩緩散成白色光點,消失在他們眼前。

胥清歌握着養魂珠,呆愣愣的看着胥錦年消失的地方,似乎沒能回過神來。

“清歌……”

沈星然伸手攬住她,在看到她泛紅的眼角後心口像是被人用一把針紮了一下,細細密密的疼。

胥清歌拽住沈星然的衣服,神色是難得一見的脆弱和受傷,還帶着幾分茫然無措。

“他怎麽又走了?他為什麽不跟我走?”

沈星然看着她眼裏漫出的水霧,将她輕輕攬入懷,“別哭,不是你的問題。他只是回去了,等你回去後,就能見面了。”

胥清歌将頭埋在他胸口處,聲音輕的近似呢喃,“可我還能回去嗎?”

沈星然另一只手安撫似得拂過她的頭發,聲音堅定溫柔,“肯定能的。畢竟我們家清歌這麽厲害!”

…………

華胥族,

“族長,長老,錦年的續魂燈有變化了。”

一間光線明亮的石室中,放着一張石桌,石桌上刻着一個晦澀複雜的陣法,陣法中間點着一盞燈。

燈光幽幽,是罕見的冰藍之色。

漓長老三人匆匆趕到,等看到續魂燈的燈光是純粹的冰藍後,都松了口氣。

漓長老眼裏似乎有淚光閃過,“看來錦年的所有魂魄都回到續魂燈中了。”

大長老安慰的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族長也知道這兩人心裏難受,當下也不拖沓,“兩位長老放心,等錦年魂魄再養上幾天,就可以複活轉生了。”

近千年的時光,漓長老終于能盼到一個孩子回來了。

心下安慰之時又不可避免的想到至今還漂泊在外的胥清歌,心底又是一陣酸楚難當。

“只是不知道,清歌她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她這話一出,整個石室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半晌,族長才嘆氣似得開口說道:“快了……到時候白澤會蘇醒。”

…………

胥清歌整理好情緒後才從沈星然懷裏擡起頭,只是眼眶還殘留些許的薄紅。

她看向了被鎮壓的軒轅邈,将人皇印收了回來。

軒轅邈也從地上站起了身,他随意擦掉嘴角的血,他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整個墓室都開始震蕩起來。

沈星然抱起胥清歌,沉聲開口道:“這個墓室要塌了。”

胥清歌在他懷裏,手指輕輕一勾,将那口玉棺給收進了乾坤袋中。

所有人都開始往外面走,他們到了照心石走廊時,發現還有很多人停滞在那。

那些人原本是在接受照心石拷問的,結果因為墓要塌的緣故提前從那種拷問狀态出來,算是因禍得福。

沈星然速度很快,只是在眨眼的時間就到了弱水邊,他都基本沒怎麽停頓,足尖輕點,幾個起落間就過了弱水。

此時弱水翻騰,卷起一陣又一陣水波,水底的屍體異常活躍。

“沈星然,等等。”

胥清歌叫住沈星然,恰好此時姜祁與盤古荼還有玄靈子,道藏也到了弱水邊。

沈星然依言停下,他猜到胥清歌要做什麽。

果然,她手一揚,整片弱水都被冰封住。

姜祁幾人準備掏法寶的手一頓,踩着冰封的弱水幾個起落就到了對岸。

“多謝。”

“走吧。”

其餘跟上來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冰封的弱水,原本他們還在擔心最後過不了,沒想到弱水被人給冰封了。

他們踩着冰面,快速通過。

而胥清歌幾人已經回到了對面的山頂上。

七隊的人見他們回來,紛紛圍了上來。

但在看清楚胥清歌身上的傷後,一個個又不敢置信的睜大眼。

蘇筱筱震驚的問:“老大,你怎麽受傷了?!”

胥清歌示意沈星然将她放下,搖頭回道:“無事,一點小傷,我去換身衣服。”

然後她注意到沈星然似乎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樣子,她嘴角一抽,“你就在這等。”

沈星然皺眉,“我去看看你的傷。”

胥清歌瞪他,“你又不會醫術,看什麽?小雪跟我去就行了。”

小雪立馬從蘇筱筱身邊飛到胥清歌身邊,還拍着小胸脯對沈星然保證道:“放心吧沈顧問,給主人療傷,我是專業的。”

沈星然:“………”

沈星然還想為自己争取一下,然而看到胥清歌瞪他的眼神時,默默地收回了嘴邊的話,只無奈妥協,點頭道:“行吧,但是有什麽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胥清歌點頭,“行。”答應後便和小雪回了帳篷。

“沈顧問,你們這次遇到了什麽?老大怎麽會受傷呢?”

齊全怎麽想怎麽覺得魔幻,他認識老大這麽久了,就沒有見過她受傷。

這次這些人中有可以打傷老大的人嗎?

齊全看了一圈跟着胥清歌他們一起先回來的幾人。

這幾個人看起來都不像啊!

他忽然反應過來不對,若是真的是被這次裏面的人傷到的,那那人肯定不可能活着出來。

這幾個人中少了個叫軒轅邈的路癡,難道是他?

齊全正這樣想着呢,然後他就看到,被他叫做路癡的人,正從對面山崖飛過來。

軒轅邈停在距離沈星然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一雙琥珀色眸子正盯着沈星然看。

裏面有忌憚,打量,還有從一開始就沒有消退過的戰意。

然後,衆人就見到,軒轅邈伸手在空氣中一抓。金光流溢,他手中出現一柄古樸厚重的長劍。

軒轅邈抓住長劍在空氣中輕輕一劃,劍尖直指沈星然,“軒轅氏族軒轅邈,請賜教。”

第 117 章 ∶各自之事

詛咒空間雖然是一個完全與現實世界脫離的獨立空間亦或是異空間,并且詛咒空間裏的人也完全做不到與現實世界進行聯絡,但是神奇的是,輪回者私人空間裏的電視機卻是可以接收到現實世界裏的電視節目,所以在閑來無事的時候,輪回者們除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念選擇自己想看的恐怖電影進行劇情熟悉外,還可以選擇現實世界裏的各大電視臺的節目進行收看。

一夜無話,第二天的會議也和以往一樣照常進行,期間大家也分別探讨了一些事情,不過總體來看,依舊和之前的會議區別不大…

當然,這個所謂的區別不大在何飛的眼裏則是關于張虎的那件衣服,是的,如他所料,或者是如其餘所有人所料,張虎依舊還是穿着那件讓何飛看的蛋疼的黑色背心!

所以在會議結束後,何飛終于忍不住在張虎打開自己的房門并即将返回自己房間的那一刻在其身後叫住了他。

“喂,張哥!”

即将進屋的張虎在聽到身後有人叫他時便轉過了身,同時很随意的對面前的何飛問道“兄弟什麽事?”

看到張虎轉身并且發出的疑問,何飛先是撓了撓頭,随後眼珠子咕嚕一轉就緊接着就說道“啊,哈哈哈,沒什麽,我在閑的沒事看電視的時候發現最近的國際社會不大太平啊,沒想到川普居然真派航母來到棒子海域對三胖進行恐吓,還有就是最近發生的一件事,就是阿三的部隊似乎越過了天朝的國境線,現在正與天朝的部隊正在邊境對峙呢!”

何飛說完這句話後,張虎聽後則是哈哈一笑,随後就伸出手拍了拍何飛的肩膀道“呦呵!還真沒看出來,別看兄弟你如今處在這九死一生的詛咒空間裏,沒想到還關心着現實世界裏的國家大事啊!不愧是大學生啊,果然愛國啊!”

“呵呵,哪裏哪裏,閑的沒事看着玩而已。”

聽到何飛這麽說,張虎緊接着就是面色一擰,随後便惡狠狠地說道“如果你要問我的看法的話,那麽三胖的事情我不管,不過那群阿三居然也敢越境挑事了,看來62年的時候對阿三的教訓還是不夠狠不夠徹底啊,這他嗎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啊!阿三部隊私自進入我們的國土駐紮,這哪裏是向新聞裏描述的那樣是非法越境啊?如果是平民還算是非法越境,可如果是部隊的話那就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侵略啊!要我看啊,根本就沒必要和阿三對峙,直接派兵打,反正打的理由很充分,阿三侵略,國際社會上任何國家都挑不出刺來,然後打的他們哭爹喊娘,順便趁機把阿三們侵占已久的藏南地區也全部收複不就結了!反正有些國家就像人一樣,不打他他不知道什麽叫疼!”

張虎在咬着牙說完這句話後,何飛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不過随後便又岔開話題并且用略帶深意的說道“所以我才說張哥看事情就是看得透徹,如果張哥還穿着那身軍服就好了,啊,對了,說了那麽久,我還沒見過張哥穿過別的衣服呢…”

後面的話何飛并沒有說,不過張虎在略微一愣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何飛話裏想表達的意思…

“說了這大半天,原來你是想問我為何這件黑色背心從不離身是吧?”

聽到張虎直接挑明了他話的意思,何飛頓時老臉一紅,不過随後卻依舊點了點頭…

看到這裏,張虎的表情卻是瞬間變得有些低落,接着就在何飛不解的目光中慢慢的轉過了身體,随後向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不過就在張虎即将關閉門的那一刻,張虎的一句話卻從裏面傳了出來…

“兄弟,如果你真想知道原因的話,将來我會挑個時間專門告訴你的。”

啪嗒…

然後,張虎的們就徹底關閉了。

望着對面張虎的房門,何飛愣了一愣,不過随後卻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

當會議結束後,程櫻就獨自一個人來到了一號車廂…他此刻有些興奮,因為他打算兌換道具!

是的,從當初他剛剛進入這趟地獄列車的時候身為隊長的鄭璇就告訴過他,一號車廂裏有個黑色的櫃子,那裏有道具,其作用就是能夠在靈異任務裏産生特殊效果的東西,總的來講就是一種輔助工具,可以為輪回者在靈異任務裏增加生存率的東西,并且鄭璇也将如何兌換道具的規則告訴了他。

不過當初奈何他僅僅只是一個剛剛加入的新人,身上一點生存值都沒有,自然就沒法兌換,所以也只能作罷,而他的第二場靈異任務也就是之前的那場捉迷藏的靈異任務詛咒卻又明确的規定道具禁止使用,所以他也依舊沒有兌換。

所以直到剛剛開會時,何飛特意提醒了他關于道具的事,程櫻才最終決定他也該兌換道具了,畢竟道具的作用他可是深有體會的,比如在東安市的那場靈異任務裏,他就親身體會過何飛那個什麽镯子所帶來的震撼感。

來到一號車廂後,程櫻就看向了位于專門發布靈異任務的大屏幕的下方,因為那裏就有一個通體黑色正方形櫃子,看到這裏,程櫻便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并打開了櫃子的門。

放眼望去,櫃子裏一共三行,并且每一行的架子上都放有一定數量與形态各異的物品,有些他能通過外形一眼看出是什麽,但是有些卻是無論他怎麽看都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

三行的道具加起來差不多有20件左右,看到這裏,程櫻突然想起來鄭璇曾對他說或,如果想知道某個道具有什麽功能,那就将手放置在某個物品上,随後道具的詳細信息以及兌換價格就會自動出現在你的腦海裏,不過切勿不經過兌換就強行拿出,否則會很慘…

雖然後面的話鄭璇沒說,但是程櫻自然理解是什麽意思,所以想到這裏後程櫻便點了點頭,在看向了一個造型很讓他感到熟悉的東西後,下一秒他就将手放在了那個物品上…

……………

地獄列車,傍晚18.17分…

此時,在鄭璇的房間內,趙平正一臉平靜的看着坐在沙發對面…并且正在低頭喝着咖啡的鄭璇。

看到這裏,趙平微微一笑,先是擡起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然後便對鄭璇說道“真沒想到你會邀請我來你的房間裏喝咖啡,不過咖啡的味道确實還不錯,你喜歡嗎?”

聽到趙平的話後,鄭璇将咖啡杯重新放在了茶幾上,不過卻搖了搖頭,回答道“其實咖啡我并不多喜歡喝,只是以前在現實世界裏為了與各種客戶應酬所以才學會的,畢竟客戶就是上帝,其實我的口味還是更傾向于牛奶或是茶,因為我并不認為咖啡的那股苦味很好,哪怕是放了糖的。”

趙平聽後點了點頭,随後說道“恩,你的這句話我深表贊同,畢竟我在現實世界裏也是幹着和你類似的行業,只不過不同的是你自己是公司老板,而我只是一個打工的。”

說完後他也将自己面前的咖啡拿了起來,接着拿起勺子攪拌了一下,在喝了一口後,趙平便又将咖啡杯重新放了下去。

“呵呵,你可千萬別那麽說,騰龍房地産公司的這塊牌子在深圳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怕是放眼全國的房地産企業,騰龍公司也是排的上號的,你能在那裏當上經理,足可以見你的能力。”

不過緊接着鄭璇卻話鋒一轉,随後對趙平繼續說道“其實我發現你和之前的我比較像,都是将存活放在首位的,其實這樣也沒什麽錯與不對,因為這裏畢竟是一個充滿着無數死亡危機的詛咒空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所以嚴格上來講當時的我以及現在的你并沒有什麽錯。”

聽到鄭璇的這句話後,趙平點了點頭,然後他也說道“是的,雖然我或是你以及其餘人都對這個詭異的異空間難以理解,目前來看都是這樣的,但是不管這裏有多少的秘密,但是将來如果想得知一切真相,最大的條件就是必須要活着,同時這也是首要前提,因為只要活着,你就有機會知道或接觸這裏的真像,然而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一切的秘密與真像都與你無關了。”

鄭璇聽後點了點頭,不過下一刻她便又神情複雜的繼續對趙平說道“那麽,為了活着…做出一些影響他人的不利之舉動,這種做發法…你怎麽看?”

趙平聽後則是微微一笑,随後回答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

徐慧的房間內…

伴随着噼裏啪啦的炸油聲,很明顯大家都熟悉這個聲音,這是正在炒菜的聲音。

沒錯,徐慧正一個人在廚房裏炒着菜…

是的,她沒有通過房間冰箱的神奇能力從裏面直接按照自己的想象拿出現成的菜或食物,她僅僅只是拿出了食材,至于後面則是她在将食材加工後開始自己在做菜。

可能有人會問了,明明直接就能從冰箱裏拿出自己腦海裏所想象出的現成的食物,為什麽非要自己做?這不是多此一舉麽?

是的,這句話說的也沒錯,但這對于徐慧來說意義則不同,因為為了表示何飛對她的救命之恩,這33歲的女人思前想後最終決定自己親手做一桌菜來表示謝意,畢竟這個道理和現實是相同的,不在乎結果,自在乎你在過程中是否付出了什麽,所以這在意義上是截然不同的。

不過幸虧在這個詛咒空間裏只要是非武器類的東西,其餘的絕大部分東西都可以在自己的私人房間內通過想象從各類櫃子裏獲得,也就是說想獲得任何食材都是輕而易舉,所以明明滿滿一桌子菜,徐慧卻只用了接近兩三個小時就基本快完成了。

又過了接近約有半個小時後,當徐慧将最後一盤宮爆雞丁放置在了已經滿滿都是美味佳肴的客廳桌子上後,望着一桌子的美食,徐慧先是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接着就又伸出手錘了兩下她有些發酸的腰,因為做菜并不是一件輕松的活,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容易,但是在看着自己的傑作後,徐慧最終還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接着她就擡起頭看了下牆壁上的時間…

牆壁上鐘表所顯示的時間為19.05分…

看到這裏,徐慧的表情頓時一驚,沒想到時間已經不算早了,想到這裏她便趕忙脫掉了圍裙,接着就來到門口并推開了房門。

是的,她想請這趟地獄列車裏的所有人吃一頓飯,同時也表達一下她對何飛的謝意。

未完待續…

第 126 章 一步誅仙3

第126章 一步誅仙3

在缇嬰看來, 江雪禾是一定磨不過她的。

果真,她鬧騰許久,折騰得他緋意拂面、周身戰栗。他喘息連連, 眼睛由靜黑轉為濕潤。

他道:“別鬧了。”

他撐住她肩制止她, 喘着氣望來的這一眼,讓原本只想脅迫他的缇嬰都心間一顫。

美色誤人。

師兄不為人知的風情, 更讓缇嬰食髓知味,心中緊張。

她緊張之時,江雪禾終于分開了兩人纏在一起的神識,不讓她繼續絞下去。缇嬰才要不滿,聽江雪禾道:“真的想與我結契?”

此話似乎有回轉餘地。

缇嬰便耐着自己的心猿意馬, 正襟危坐,連連點頭。只怕他覺得她不誠心。

江雪禾又問:“結契的目的是為了能随時聯系我, 想與我說話就與我說話?”

缇嬰不知他為什麽這麽問。

但她忽來靈感,宛如天外飛仙, 甜甜地奉承江雪禾一句:“還因為我想念師兄, 時時記挂師兄。”

江雪禾睫毛一顫。

他低下眼睛來看她。

他看不出她是說真話,還是哄騙他,但以他此時境況, 他已沒資格去試探了。

江雪禾便只是淡淡一笑。

缇嬰聽他低聲:“好。”

缇嬰狐疑:“好”什麽?

她肩膀被他扶住, 被他從他懷中推開。他讓她盤腿做好,又傾身迎來,在她額心點了一下。

那一點有點刺疼, 宛如被蜜蜂蟄,缇嬰顫了一下。

江雪禾在觀察她, 見她如此,他說:“我可以幫你我結契。但為兄有些私心, 怕你學會了後,管不住自己,任意與他人結契,所以我要提前設個防。”

缇嬰被激怒,想反駁她怎會和其他人随便結契。

難道他以為,世上如江雪禾這樣的人,很多嗎?

然而江雪禾心不在焉,捂住了她嘴,讓她聽他說完:

“我幫你我結契。但結契過程會有點痛,師兄既不想你知道結契的法子,又不忍心看你痛。所以我決定封了你的五感,再幫你結契。待結好後,我再解開封印。”

他低垂的眸光偶爾揚動,露出星子般的神采。

缇嬰看到他喉結輕輕滾動,聲音很低:“你願不願意?”

缇嬰匪夷所思。

她結巴道:“封、封了我的五感,豈不是你可以為所欲為,我都不知道,也感覺不到?”

江雪禾垂着眼:“嗯。”

缇嬰曾經封過他的五感,她以己度人,忍不住懷疑他是借此報複她。

缇嬰糾結一會兒,疑神疑鬼:“你、你想如何欺負我,我都不知道。你趁我沒有知覺的時候,打我一巴掌,我也不知道。”

江雪禾忍不住笑了。

他既無奈,又好笑,喃喃重複:“我封印你的五感,只是為了讓你沒有意識,偷偷打你一巴掌,讓你不知道?”

缇嬰漲紅臉。

她倔道:“那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她實在可愛。

江雪禾悄然于心間品呷,面上卻已然不好表态。

他溫溫和和、冷冷淡淡地重複:“若要與我結契,這便是我的條件。你若不允,那就算了。”

他言罷便要拂袖,側身要卧。缇嬰忙傾身,從後抱住他腰身。

他僵一僵。

身後少女氣息軟甜。

她下定決心咬緊牙關,大義凜然道:“來嘛!我不怕你!”

她為自己壯膽,又威脅他:“反正你總要解開我封印的,我要是發現你欺負了我,我就報仇。”

江雪禾淡道:“我沒有你那麽無聊。”

缇嬰:“哼。”

江雪禾終是封了缇嬰的五感。

他心中難免百感交集。

封了她五感後,他将柔軟纖細的少女抱于懷中,手指抵在她的臉頰肌膚上,垂眼望她禁閉的雙眸。

她睡着後好是安靜。

恬靜、秀美,不複往日的活潑跳躍,古靈精怪。

安靜被她抱在懷裏的師妹,在被封了五感後,如同死物一樣。

江雪禾摟抱着她,聽着洞外淅瀝不斷的雨聲。

世界如此阒寂。

塵世十分靜雅。

若沒有缇嬰在,一切将對他毫無意義。

江雪禾在自己手腕間劃了一道。

滲血後,他手指點着自己腕間那血,直直抵到缇嬰額上。

他在結印。

同時用法術掩了腕間汩汩滲血的傷口。

江雪禾低頭,額頭抵着缇嬰,進入她的識海,開始結一個印。

嫣紅血跡流連于二人額間,絲絲縷縷向外散發,幽香靜谧,襯得少年少女面容十足靜美。

他确實在結契。

但這個契,不是神契。

缇嬰需要很久以後,才能明白江雪禾在她識海中做了什麽手腳。

這個夜晚,只過了兩刻,江雪禾便解開了封印,讓他的小師妹蘇醒了過來。

缇嬰一醒來,清水一樣的眸子滴溜溜,落到江雪禾面上。

她隐隐覺得他面色有些蒼白。

可他神色安然,她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缇嬰心中嘀咕,從自己乾坤袋中取出一面銅鏡端詳。她檢查自己臉上沒有奇怪痕跡後,又扒拉自己的衣物,小小肩頭露出,瑩潤如白雪,她還要繼續褪。

江雪禾咳嗽一聲。

他露出好笑的表情:“你真覺得我會趁你不知時,打你一巴掌?”

缇嬰面紅。

她支支吾吾,把銅鏡收回去,看他:“你是不是有點失血啊?”

江雪禾微笑:“結契要耗費氣血,這是正常的。”

他藏于袖間的手指冰涼十分,微微顫抖;與她說話的這片刻時間,他仍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氣血的流失,這讓他眉目間染了疲色。

但江雪禾精神卻是好的。

他哄她:“現在該睡了吧?”

缇嬰:“我确認一下。”

她進入自己的識海,在識海中與江雪禾說話:“師兄。”

下一刻,她看到自己靈池中光華閃爍,她在識海中,聽到了江雪禾的聲音:“嗯。”

那聲音來自神魂,與現實不同,更為輕柔啞和,更為撩人心弦。

怪異的感覺讓缇嬰心間酥酥,十分酸癢。

她茫然地想:原來這就是神契嗎?

她正激蕩時,忽然看到靈池水潭底下,自己的靈根上裹了一圈煙霧,讓她看不清自己的靈根。

她好奇地伸出手,江雪禾好像知道她要做什麽一樣,及時制止她:“別動,那是我的力量。”

缇嬰倏而收手。

她圍着自己的靈根轉一圈。可煙霧彌漫,她連自己的靈根模樣都看不清了。

江雪禾解釋:“結契不是一瞬間就可以結成的,還需要些時日。這些天,你修煉時,都不要亂碰自己的靈根。若是你亂來,讓契約失效,我不會再與你結的。”

缇嬰心想結契怎麽如此麻煩。

但她聽說她亂碰會導致契約中斷,便管住手,認真非常:“我不會亂碰的。”

她怕自己在識海中亂玩,碰到了脆弱的靈根。她的靈根可比旁人要細弱得多,經不起一點磕碰。缇嬰急急忙忙從識海中退出來,現實中,她鑽入江雪禾懷裏。

她在他懷裏,被凍了一下。

她擡頭迷茫。

江雪禾:“失了點血,問題不大。你若是嫌冷,便自己去睡吧。”

缇嬰猶豫一下,還是仰臉,親他下巴一下。

他側過臉,垂下的睫毛顫動,如雨夜滴水的檐角。

缇嬰好是喜歡,但又确實折騰累了,沒力氣再和他玩。她在他懷裏找到自己喜歡的位置,打着哈欠與他道別,閉眼睡去了。

過了一會兒,江雪禾才遲鈍地“嗯”一聲。

但小師妹已然聽不到。

江雪禾抱着缇嬰,坐在黑暗中。

他平日就不怎麽睡,是認識缇嬰後,為了哄小孩,才經常陪着她一同睡,養出了一點兒早睡的習慣。

但是這幾夜,他是萬萬睡不着的。

前幾夜都在趕路、殺人,今夜抱着懷裏的缇嬰,江雪禾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丢不下她。

他不知是前世的羁絆刻入骨髓,讓他丢不下她;還是今生的經歷讓他足夠珍惜那稀薄愛意,無法抛下缇嬰不管。

他面臨着兩難之境。

殺掉缇嬰,他可解黥人咒,但缇嬰若死,他與世間唯一的牽絆便會消失,世間不會再存在有情天道了;不殺缇嬰,他此生黥人咒不解,千年敕令在即,他大約也會輸掉道果之争,随缇嬰一同寂滅,天道之争的勝利者是無情天道。

他怎樣做,都要輸。

但是江雪禾心知自己不會傷害缇嬰。

千年前,他步入紅塵的目的就是為救缇嬰;千年後,他怎會選擇殺掉缇嬰。

黑暗中,江雪禾想着這些,冥冥中,他隔着雨簾,似乎在與千年前的自己遙遙眺望。

隔着漫長的歲月、時空,靜坐于方壺山小樹洞中的凡人江雪禾,眺望着千年前那位坐在千山靜水畔的天道江雪禾。

情如落花,濺于水間,在二人面前緩緩流淌而過。

心中既有情,借情入塵世,品味人間百味,尋找道果與自身存在的意義,尋找那自入混沌的心上人……難道決定走這一步時,他一點布置也沒有嗎?

江雪禾倏而有所頓悟。

無情天道想要他消失或者回歸,想要道果統一,那千年前的江雪禾即使被算計入局,他也應當知道無情天道想做什麽。

以江雪禾對自己的了解,自己一定會做一些布置、安排,來對付暗中的敵人的。

可是如今觀看情勢,似乎他穩輸,無情穩贏,破局的法子到底在哪裏?

千年前的江雪禾進入大夢陣前,到底能留下怎樣的隐藏手段,才能讓無情天道感知不到,或者說,無力破壞?

江雪禾的眸子,落到了懷裏安然沉睡的缇嬰身上。

他眸子閃爍。

敕令、敕令……是了!

千年間無仙無魔,千年後的結果,有好有壞。壞的結果是他消失,好的結果是什麽?

這條敕令中的隐藏法則,沒有公然說出。

這條法則只針對下敕令的人,除了江雪禾本人,也沒有人會關心那條法則是什麽。

江雪禾隐隐有了一個猜測……但他不能确定。

他畢竟還不是千年前的自己,無法與千年前的自己心意相通。他若想知道千年前的手段,最次的條件,他也應該一點點恢複力量才是……

可是如今,他無法解除黥人咒;而若解除黥人咒,他活不久,無法修煉,他如何在無情天道無所不知的感知下,恢複昔日那浩瀚無上的仙人實力?

江雪禾垂下眼。

活着是不成了。

可這只是他的一種猜測。

未經證實,誰敢輕易以死布局?

萬一……猜錯了呢?

九死無生之局,他怎好連累缇嬰陪他涉險?

江雪禾靜坐一夜,思量一夜,煎熬一夜。

缇嬰次日醒來,被他吓一跳。

他如冰山一樣僵坐那裏,往日總是清明的眼中布着紅血絲,他搭在膝頭的手指發白。

他整個人籠在一團陰冷氣壓下,讓人不敢靠近。

缇嬰默默拖着身上所蓋的氅衣,往後挪了挪,不靠近他。

她心裏琢磨着他到底怎麽了時,江雪禾竟偏過臉,主動來與她說話:“小嬰,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剛睡醒的女孩兒長發軟塌塌地黏在臉上,睫毛濕潤非常。她低頭小心地撥弄自己每一根珍貴的頭發絲,謹慎擡眼瞅他:“啊。”

江雪禾斟酌字句:“若是……我惹了些禍事,我擺平不了,追殺我的人實在多,怎麽辦?”

缇嬰驚住。

她想他的反常,難道是因為昨日他回來時那一身傷嗎?他說遇到了故人仇敵,這故人仇敵這麽厲害,把師兄逼得都睡不着了?

缇嬰眨巴眼睛:“加上我,也打贏不了嗎?”

江雪禾搖頭。

缇嬰又問:“再加上二師兄,也不行嗎?”

他再搖頭。

缇嬰目生惶然。

她不死心:“那、那沈師叔呢?沈師父呢?沈師父閉關了,但是他會出關的啊。他很厲害,很能打的。”

江雪禾繼續搖頭。

缇嬰發起了呆。

她能想到的厲害人物不過如此,可師兄得惹了多麽厲害的人,會比沈行川還強?難道他說的是那個成了半仙的青木君?

可那個青木君真有本事的話,直接殺來便是。沒有直接殺來,便說明對方肯定有些缺陷,沒辦法大殺四方。

他連青木君都不怕,他惹的仇敵,得有多厲害啊?

缇嬰慌張,臉色一點點發白。

她不再糾結自己的長發,手指扯着衣袖,蜷縮顫抖。

江雪禾柔聲問她:“你別怕,這只是一種猜測。我只是想問你,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願意和我一同歸隐,藏起來避世嗎?”

缇嬰手指自己:“我?”

江雪禾凝視着她。

他見她皺起眉,眼睛閃爍。

她糾結很久不說話,他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他低笑一聲,想岔開話題時,缇嬰擡頭,磕絆道:“打都打不贏,躲就能躲得了?師兄,以戰養戰才是最好的兵法之道啊。”

江雪禾一怔。

他柔聲:“若是打不過,但就是能躲得過呢?你願意和我離開,不再管他人之事,不步入紅塵人間,就此歸隐嗎?只有你我二人,他人都不算。”

缇嬰心想這是什麽奇怪的道理。

大約他是真的只是假設吧。假設不是現實。

缇嬰便無所謂地回答:“我可以呀。”

江雪禾眸子定在她身上。

他聲音有些緊繃沙啞,一字一句:“你莫要诳我。你若是胡說八道,我會當真的。”

缇嬰露出輕松的笑。

她低頭繼續擺平自己的頭發,嘴上宛如抹蜜:“我沒有胡說八道啊。我真的可以陪你一起躲追兵啊。我覺得那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以前還和二師兄一起被追殺呢,我挺習慣的。”

江雪禾:“和我走後,人間有趣好玩的,你都看不到玩不到了。”

缇嬰:“沒關系,你也挺好玩的。”

江雪禾凝眸看着她。

他挺了一夜的脊椎,在此輕輕放松。

心間滿滿的汗,在此落了一半。

他恍惚間,心神輕快,似乎守得雲開見月明,覺得兩人之間的問題并不是無解——

她都願意與他一同避世,對于愛玩愛鬧的缇嬰來說,這犧牲不可謂不大。

那麽另一個問題,她應當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江雪禾露出一絲笑,輕聲問詢:“我還有另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個你很在乎的人,不小心傷害到了你,你可以原諒嗎?”

缇嬰頓一頓。

她敏銳問:“哪種傷害?”

他想一想:“身體上的,或者精神上的。”

缇嬰:“是打我一巴掌的那種嗎?”

江雪禾:“比那嚴重一些。”

缇嬰笑起來。

她笑容有些尖戾。

她道:“我憑什麽原諒?”

江雪禾微松的心神,在她的眼神中,重新凝成冰霜。

他心一點點向下沉。

他半晌說不出話。

缇嬰低頭撥弄她的長發,她終于慢吞吞梳好了一個小辮,露出了清麗秀氣的小臉。

她道:“既然是我在乎的人,那肯定與我關系很不錯了。與我關系不錯的人還傷害我,這叫什麽‘在乎’?”

她想到月枯村那些爹娘、伯伯、嬸嬸、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

她曾經在乎他們。

但他們從不在乎她。

愛意不對等,憑什麽原諒?

江雪禾靜默片刻,他艱難非常地說:“如果……那個傷害你的人,不是故意的呢?他後悔了呢?”

缇嬰:“那和我有什麽關系?難道還要怪我咯?做了什麽,就要得到什麽樣的結果啊。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江雪禾很久不說話。

缇嬰警惕看他:“我絕不原諒傷害我的人。你不要想着替誰求情……月枯村的地縛靈,我是不可能放過的。”

她原來想的是地縛靈。

江雪禾卻不知該慶幸,還是嘆物傷其類。

江雪禾又是沉默。

缇嬰已經梳理好了頭發,她扔開氅衣,跳起來。她見洞外仍在下雨,抱怨了好幾句。

而在雨聲中,缇嬰聽到江雪禾很低微的聲音:“……如果,不小心傷害到你的人,是我呢?”

晴空霹靂。

劈得缇嬰大腦空白一瞬。

她一瞬間浮起怒意,但她又壓下去,心想這只是假設。

可他一句話,已經讓她想起了自己在大夢術中看到的千年前的過往——

魔女走入混沌。

仙人江雪禾旁觀卻無能。

那仙人,間接傷害到了魔女。

缇嬰告訴自己不要怪罪。

千年前的事,和他們無關。

師兄只是師兄,師兄不想擔上前世的罪孽。

缇嬰便壓着脾氣,盡量無所謂:“那得看是什麽樣的傷。但我不喜歡這種假設,你最好不要再假設了,我不喜歡聽。”

然而今日的師兄,卻與她對着幹。

她明确表示不喜歡,他仍然接了一句:“如果是損害你修為的傷,我做了這些壞事,該怎麽辦?”

缇嬰扭頭。

她目光筆直地看向他。

她眼中的戾氣不加掩飾:“那你就去死!”

江雪禾靜坐于暗洞角落中。

雨聲嘩嘩若洪。

他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缇嬰與江雪禾僅僅因為這一個假設,氣氛便僵凝住了。

缇嬰思來想去,都覺得江雪禾不應該做過什麽,他的假設很無理。可她已經說過不喜歡那種假設,他依然詢問,這便讓缇嬰心中不快。

她心中不快時,是需要江雪禾來哄的。

她也一直盯着師兄。

但是江雪禾大約覺得他應該在缇嬰這裏有特權,她不給,他似乎也有些不快。他一直盤腿修煉,沒有來理會缇嬰。

這讓缇嬰更怒。

缇嬰自己修煉了一會兒,悶悶地卷起氅衣,蓋在自己身上,睡了過去。

睡得昏沉時,她隐約聽到江雪禾與她說話:“……我叫你二師兄來陪你。”

缇嬰大怒。

她惱道:“随便你!”

缇嬰以為那只是夢話,但是睡醒後,白鹿野真的出現在山洞中。

而江雪禾一身潮濕,盤腿閉目,又在修煉。

原來江雪禾在她睡着後,出去找白鹿野了。

大雨淋漓。

江雪禾從缇嬰身上取走了些東西,步入雨中,尋到白鹿野。

夢貘珠交還,瀝瀝細雨中,淹沒江雪禾與白鹿野的說話聲:“……便這樣。”

白鹿野臉色蒼白無比。

他握着夢貘珠的手發抖,怔怔地看着江雪禾。

白鹿野艱難無比:“……你真的要如此做?”

江雪禾:“我沒有其他法子了。”

白鹿野唇顫顫。

他想勸說,可他也不知該如何說——師兄如此缜密,想到了所有可能。那也許存在的一線生機,誰敢說破呢?

南鳶坐在靜雨屋檐下。

她等待着去拿夢貘珠的白鹿野。

巫神宮的神女與天官站在她身後,監視着她所為。

當一串雨花濺落在巷口,一個小孩子喘着氣跑來。

衆人見南鳶站了起來。

南鳶道:“走吧。”

衆人不解:她說她在等人,如今卻不等了嗎?

南鳶低頭:“白公子不會來了。”

而她清泠泠的聲音散于雨中,那披着雨衣跑來的小孩聲音清脆:“有位大哥哥讓我傳話,他說對不起,他臨時有急事要走,讓我将這個交給你們。”

小孩子捧出手帕中裹好的夢貘珠。

夢貘珠流光溢彩,僅僅現身,就讓一衆天官神女中目放光彩。

衆人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聽到那小孩仰着頭,好奇地看着南鳶:“那位哥哥讓我找一個眼睛上蒙着布的姐姐,讓我傳話,他說對不起,待他忙完了,他會去找姐姐的。”

南鳶不語。

巫神宮的枷鎖覆到她身,各種咒術困住她的神魂。她沒有反抗,這本就是她輕易離開神女宮、幫助白鹿野師兄妹的代價。

前來的神女中,李神女正是原本看管柳葉城的人。

李神女不忍心:“南姑娘,你是大天官的親生女兒,你不必如此。大天官應該不會嚴懲你的。”

南鳶:“李師姐勿自責,這是我自己的事。”

她知道自己回到主宮,就會被囚入地牢,被嚴刑伺候。

之前能入神女宮,已經是大天官南鴻對她的開恩。可她命格克父,南鴻不會再對她網開一面。

沒關系,她本就要入主宮。

哪怕以囚犯的身份,她也要入主宮。只有入主宮,才有可能取大天官而代之。

缇嬰臉色難看非常。

她被收拾好了行李,被白鹿野牽着手。

白鹿野笑着哄她:“你大師兄有點事要處理,你跟我走。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你下山時許下的大志向還沒丢是不是?”

缇嬰回頭看那靜坐閉目的江雪禾。

他始終不睜眼。

他完全無視她,大約她之前的話,真的傷到了他。

可缇嬰也有一腔骨氣。

他不哄她,他不認錯,她便也不理他。

走就走。

沒有他,她還有二師兄呢。

缇嬰被白鹿野牽手離開,她是何其倔強的少女,一次也沒回頭。

她不知她背過身,江雪禾就睜開眼在看她了。

他希望她有點情。

可她竟真的沒有。

……他不知該欣慰,還是該自唾。

缇嬰離開沒多久,江雪禾也離開了。

江雪禾沒走出方壺山多久,便重新遇到了玉京門那些下山捉拿他的人。

十八仙使被他破局,卻讓玉京門掌握到了他的位置。玉京門又派來了新的厲害長老。

他們虎視眈眈,全身心警惕,不敢再小瞧江雪禾。

但是江雪禾這一次表現的實力,竟遠不如上一次那十八仙使面臨的壓力。

衆人愕然,又沾沾自喜:想來夜殺也沒多可怕。

不過是一個修道不到二十年的少年,他們聯手,果真能拿下江雪禾。

大雨滂沱。

江雪禾身上被縛枷鎖,被封神魂。

鮮血淋淋,亂發拂面。

衆人喝問:“與你一道的缇嬰呢?”

江雪禾低笑:“我怎會知道?”

他目有悵意、悲意。

天水同色,煙雨寥寥。

世間何其廣大又空然。

他怎會知道缇嬰去了哪裏呢?

他希望她走得遠遠的,不要回頭。

玉京門這些緝拿江雪禾的長老們雖覺放任缇嬰離開不妥,但他們看江雪禾目有凄然,便又覺得大約是兒女情長,吵了嘴,打了架,不算大事。

江雪禾對缇嬰的偏愛,整個玉京門都知道。

有情必生孽,既然已經捉拿了江雪禾,那放走缇嬰,便也可以接受。

重要的是,他們沒有太多時間耽誤,他們要帶江雪禾回玉京門,要召天下修士共同誅仙,破解敕令。

雨水滴滴答答。

南鳶被巫神宮帶走。

江雪禾被玉京門帶走。

白鹿野牽着缇嬰,走上一條漫無歸期之路。

樁樁件件不同走向的故事中,其實有一樣小細節,沒有被江雪禾發現——

離開方壺山樹洞時,江雪禾心神不寧,沒有仔細查看樹洞。

他若回頭檢查樹洞,便可以在淬靈池畔的大石邊,撿到一留聲螺。

留聲螺中原來所留的聲音,已經被少女化去了。

此時這枚靜靜躺在淬靈池畔的留聲螺中,留下的是缇嬰清脆又別扭的聲音:

“我沒有真的想‘讓你去死’。

“讓你去死是氣話,不是我的真心話。

“明明說錯話的人是你,為什麽你還不理我?我知道你喜歡試探我,可你明明了解我的脾氣,還這樣試,那就是你的錯。

“你要向我道歉。我沒有那麽難說話,只要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你要是說不出道歉的話,好吧,誰讓你是我師兄呢?只要你回頭來找我,我就原諒你,和你走。

“江雪禾,你來找我吧。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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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市井輿論

唐僧在牢房“蠱惑人心”的時候,孫悟空等人也沒有閑着,穿梭在國家的大街小巷。收集着一切有關三個國師的情報。

臨近中午。孫悟空。豬悟能,沙悟淨三人坐在一間酒館的雅間內交換着情報。

“小白龍沒有來啊?”孫悟空說道。

沙悟淨說:“昂!對了,小白龍和我說他怕師傅一個人去天牢吃虧。所以就去天牢了,”

孫悟空道:“那行。我們就不等他了。天蓬。老沙,說說你們那邊的情況吧!”

“二十年前。車遲國大旱,天降三位神仙解救人民于水火之中,被國王封為國師。佛門僧衆擾亂國師做法。全國的僧人都被貶為奴隸,充工,充軍。”豬悟能率先說道。說完喝着茶水等待着沙悟淨發言。

沙悟淨将杯子裏的茶水喝幹淨,說道:“國師自從上任後。也不上朝,見到國王也不行禮。嚣張跋扈。強搶民女,招收門徒。與剛開始的三位神仙判若兩人。”

孫悟空點點頭。說:“我去了他們的府邸,有一股屍體腐爛的味道。我想他們肯定是以活人修煉的。”

“哼!果然是一群妖道。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豬悟能冷哼一聲,“我們直接去砍死他們。脅迫國王簽文蹀,救了師傅,直接離開這地方得了!”

沙悟淨反駁豬悟能,“不能這麽幹,如果我們這麽做了,會毀掉師傅在凡間‘聖僧’的名譽,就少了一批信徒,我們的勢力也會被削減。”

豬悟能将杯子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澆滅了心裏的煩躁,說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孫悟空二人沉默不語,說是辦法,能有什麽辦法。人在江湖飄,到處是鋼刀,稍微有錯步,千刀萬剮傷。

“這裏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沙悟淨沉默半晌,蹦出了個屁。

“我們知道啊!”孫悟空,豬悟能二人齊聲說道。

“但是!猴子,你沒忘了你那天救得那幾百個僧奴吧!”沙悟淨問道。

“記得啊!我的毛還在他們手裏,這兩天也沒發生什麽事,你要他們做什麽?”孫悟空沒有明白,沙悟淨為什麽突然問他這麽個問題。

“群衆的力量是強大的,輿論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沙悟淨喝着茶,輕描淡寫的說道。

豬悟能一拍桌子,吼道:“好主意啊!就這麽幹,猴子,那些人在哪裏?我們現在就去找。”

孫悟空笑了,說:“原來如此,看來今天有的忙了。跟我走!”

兩人在孫悟空的帶領下出了城,來到了約摸城南三十裏處的一座寺院。殘破不堪,牌冕粉碎,無法認出,院牆坍塌,門口長滿野草,卻被踩踏了很多。

“他們就在這裏?”豬悟能問道。孫悟空點頭,三人邁着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大門,看到的是滿院的屍體,有僧人,有道士,也有士兵。孫悟空看出來了,僧人的屍體,就是自己那天救的五百僧奴裏的,他們的手中,握着猴毛。

“到死,還在堅持着佛門不殺生的信念,哼!固守成規,頑固不化!”豬悟能說道。

孫悟空施展法術,将猴毛銷毀,說:“這是他們咎由自取,不懂得變更,遲早會死在老規矩上。”

大雄寶殿內傳來一絲輕微的響動,引起了三人得注意,三人互相使了一個眼色,慢慢的靠近大雄寶殿。

“爺爺!是你嗎?”一個留有戒疤的腦袋,從大雄寶殿中探出了頭,看着逐漸走近的三人。

三人的裝扮,同樣都是黑色的兜帽,配着黑色的鬥篷。不像是救人的爺爺,倒像是收魂的死神。

孫悟空指着身後的屍體說:“怎麽回事?”

“住……住持告訴我們……不……能殺……殺生。”“可是我們後來沒辦法,召喚出一個齊天大聖,結果一棍敲死了士兵和道士。”

一個長着胡子的老僧人躺在衆多的屍體中,是他的固守陳規害死了自己。

“跟我們去辦個事,事成之後,你們性命無憂。”沙悟淨說話不拖泥帶水,直入主題。

剩餘的僧人疑惑的看着沙悟淨,沙悟淨接着說道:“我們會幫助你們入城,并保護你們的安全。你們只要在大街小巷說‘大唐聖僧遠道而來,卻锒铛入獄,這就是貴國待客之道嗎?’。就是這樣。

僧人們有些不相信,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三個黑衣人。“爺爺,這……”

孫悟空點點頭,說:“照他的話做,這是你們翻身的機會,大唐聖僧現在就在城內,你們這麽做,只需讓國王知道就行。”

僧人們低聲商讨一番,說:“爺爺,我們幹了,只要能不在被別人當奴隸一樣使喚就行。”

一行三百多人走向車遲國城池,沙悟淨用骨鏟在南城牆下鑽了一個洞,三百多僧人從洞下一個接一個的進入城內。

在孫悟空三人的指揮下,分成三批,分東北西三個方向。在街道上高聲喊着,“大唐聖僧遠道而來,卻锒铛入獄,這就是貴國待客之道嗎?”

行人們看着這麽多和尚游街,都躲得遠遠的,生怕連累自己。不過卻聽到他們說的話,都停下了。

各類謠言在市井傳來,逐漸傳到了三個國師的耳朵裏,傳到了皇宮之中。

皇宮大殿。

國王坐在王座上,說:“三位國師,市井中得傳聞,你們也都聽說了吧。”

三人同時說道:“陛下,我們都聽說了。”

“我車遲國的國師有如此神威,指天降雨,點水成油……他大唐的聖僧又有何等能耐,還不是被關在天牢中無法翻身。”

文武大臣:“陛下聖明!”

虎力大仙三人小聲商讨一會,對王座的國王說:“陛下,我們有個請求。求陛下答應我們三人的這個不情之請。”

國王來了興趣,說:“哦!國師有什麽好的意見嗎?說來聽聽,本王一定會答應的!”

虎力大仙說:“那個大唐來的和尚,人稱‘聖僧’,想必還是有些本事的。我們兄弟被他激起了鬥志,想與他見諒一番。”

“國師難得有此雅興,本王一定成全。”國王笑着說道,“來人,快把……”

“陛下,您誤會了!”羊力大仙打斷國王的說辭。

“哦?羊國師還有什麽事嗎?”國王沒有怪罪羊力大仙的插嘴,反而問道。

“我們想在民間與之比鬥,車遲國肯定有大唐的商客,我們就殺殺他天朝上國的威風!”

車遲國國王眼睛中泛着亮光,說:“好!準了!來人,備駕出宮!”

第 117 章 夜談

當晚,關世傑和秦川兩個人,開着夏鵬飛的車,來到櫻之花夜總會。

這一次,姜雲影照例為他們安排了兩個舞娘。

關世傑先講了要租用櫻之花場地的事情,而後用暗語示意姜雲影,有一份重要的情報要發往總部。然後好像揩油一樣,貼近了姜雲影,把關于川島芳子的情報,遞到了姜雲影的手裏。

姜雲影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而後翩然離去。

數九寒天,冰天雪地,伊通河已經冰封。

為了便于電臺發報,關世傑和姜雲影商量後,把電臺挪到了夏鵬飛的車上。發密電的時候,車就在市區內行駛,讓日本特高課找不到蹤跡。

不一會兒的功夫,姜雲影領着櫻之花總經理山口正一,來到關世傑所在的包間裏。

山口正一彬彬有禮地彎腰鞠躬說:“姜部長說兩位先生要談租用場地的事情?”

關世傑也站起身微微鞠躬說:“正是。我們是文偉商貿實業公司的,我們想租用一上午這個場地。”

“可以可以,又不耽誤我們的生意。”

“山口先生,你看租金多少錢?”

“你們中午就餐在哪裏?”

“暫時還沒定。”

關世傑說的是實情,關于這個細節倒是遺漏了。

“如果在我們櫻之花一樓就餐,場地可以免費使用。”

精明的生意人!

關世傑暗暗贊嘆,場地費充其量不過十幾二十大洋,邀請來的嘉賓怎麽也有五六十人,一頓飯下來櫻之花怎麽也能賺到三四十塊大洋,還能免費做了宣傳。

“山口先生,可能有人吃不慣日式料理,要是中餐的話還可以。”

“先生,你們可以這樣,有人喜歡吃日式料理就吃日式料理,喜歡吃中餐,我們也可以做。你可以統計一下人數,定幾桌中餐,幾桌日式料理。”

“好吧,就餐也方便。就這樣定了。28日中午定六桌酒席,三桌中餐,三桌日式料理。”

場地的事情落實以後,關世傑和秦川下舞池跳了幾曲。

十點多的時候,姜雲影發完電文回來,悄悄對關世傑說:“總部同意,見機行事。”

有了總部的指令,就不用擔心背上幫助漢奸的罪名。

十點半左右,關世傑和秦川走出櫻之花夜總會。

關世傑剛要坐上車,一輛車停在他的身邊。

“關賢弟。”

關世傑一看,原來是姚文偉開着車來了。姚文偉搖下了車窗,對關世傑說:“金先生回來了,她要見你。”

“在哪?”

“在我的辦公室。”

“行,那我坐你的車過去。”關世傑對秦川說:“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見見金先生。你明天早上把車開到公司吧。”

“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放心,現在是她求着咱們辦事兒。她怎麽也是一個代理商是不是?”關世傑開着玩笑說。

“那我先走了。”

秦川一腳油門,揚起一片雪屑,駛離了夜總會。

關世傑坐上了車,向姚文偉問道:“川島芳子不是去熱河了?”

“她說今天在新京見兩個人,明天才去熱河。”

“文偉兄,你怎麽跟川島芳子說的?”

“我就說,你是公司的股東,關于資金方面的問題,必須要經過你同意。她今天晚上來找我,還是想用幾十萬大洋。就這樣,她同意跟你見面。”

“你沒對她說,昨晚我們見過面的事情吧?”

“說了,她說正好再談談藥品的事兒。”姚文偉說:“關賢弟,你怎麽想起來做藥品的黑市生意了?”

“只要賺錢,什麽生意都試試。川島芳子說了還需要多少錢嗎?”

“50萬銀元。”

關世傑想,川島芳子的胃口也不是很大。組建一支幾萬人的軍隊,沒幾百萬下不來。

半個小時後,關世傑在姚文偉的辦公室,又見到了川島芳子。不過,這次只有她一個人。

“金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關掌櫃,你原來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我今天才知道,你是這家公司的股東。還是麻将機的發明人。”

“過獎了,糊口而已。”

“文偉說你要見我,我正好也想見見關掌櫃的。不知道關掌櫃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我和文偉兄是合作夥伴,也是朋友。有一個問題想請金先生幫忙。”

“有話請講。”

“川島芳子小姐,你和文偉也是朋友,我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很危險,如果你還拿文偉當朋友,能不能給文偉留一條後路?”

“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也就不瞞你說了。是的,我在組建一支隊伍,目的就是讓皇上擺脫日本人的控制。這件事兒的确很危險,但文偉不是我強迫幫我的。”

“所以說,你做的這件事萬一失敗了,文偉和他的家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當然,也包括我們這些股東。”

“我明白了,關掌櫃的是想讓我一個人承擔後果吧?”

“正是如此。”

“這有什麽難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也沒想要牽連別人。文偉出錢出力,我心裏感激還來不及呢。關掌櫃的,你說怎麽給文偉留後路?我都答應。”

“川島芳子小姐,你果真是女中豪傑。這樣,文偉的出資,你能不能寫個字據?債權人就寫我們實業公司的名頭。這樣的話,将來有人查到了,也只能表明是借貸關系,而不是故意出資支持你。”

“文偉,拿紙筆來。”

川島芳子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答應了下來。

這一點,讓關世傑着實欽佩。川島芳子還真是一個仗義的人!

川島芳子按照關世傑的說法,寫上了借款金額和還款日期,以及三分利的利息。并且簽上了金壁輝的名字,還按上了手印。

“文偉,這筆錢要是成事了,我會加倍還你。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沒成事,姐姐就對不住你了。”

“格格,這筆錢本就是我自願出的,不管成不成事兒,也不會找你讨要的。”姚文偉說。

關世傑心中暗笑,借據債權人名頭是公司的,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文偉,我之前說的,你看看能不能再湊50萬給我?”

“我最多還能湊20.萬,還要提前從公司的賬上走。”

關世傑知道姚文偉的意思是,把他自己剩餘的利潤提前預支出來。

“我不同意。”關世傑說。

“那我就不讓你們為難了,我另外再想辦法。”

“我個人出資300萬!”

關世傑的語出驚人,川島芳子和姚文偉都驚呆了。

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 116 章 116 這就是你生氣的原因

第116章 116 這就是你生氣的原因

“偏坦她?沒有的事情,她所犯的錯誤,已經受到了相應的處罰……”

他費了這麽大的勁,也總算是解開了她的心結。

原來,她并不是不喜歡他。

而是在吃溫穎的醋,他是不是應該高興一下?

葉綿綿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說得太快了,許久,她低下頭,“慕寒川,很抱歉,我不管你現在說什麽,喜歡我也好,不喜歡我也罷。我現在都暫時不想再談感情的事情。如果你願意放棄個人感情的問題,跟我保持雇傭關系,我可以繼續做你的秘書。如果你強行逼我的話,那麽……我可能不上班了。”

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的。

他如果真的一直這樣來硬的,她就會直接辭職走人。

“好,我不逼你!”

他的語氣緩和下來了。

如果她只是因為吃醋,那麽說明他還有機會的。

所以,他不急于出手了。

“夜深了,我送你回家!”

他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朝着停車場走去。

路上,她幾次側過身子,躲開了他的手。

她很倔強。

而他,更是執著。

她躲開了,他又纏上來,如此這般,反複了好幾次。

最終他還是強行抓住了她的小手。

那份力度是她無法掙脫的。

她只得任由他牽着她的手上了車。

上了車之後,她坐在副駕駛座椅上,看着車窗外面那飛馳而過的城市夜景。

他的手不動聲色地伸過來,緊緊地抓握住了她的小手。

夜色像濃霧一樣彌漫着整個世界,因為有他,她不再覺得孤單。

他沒有将她帶回慕家,而是依照她的要求,将她送到了紀喬希的住處。

夜深了。

葉綿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她睜大眼睛,看着窗外那一輪如銀盤的月亮,腦子裏想到的東西很多。

許久,她轉過身,發現紀喬希居然還沒有睡覺,仍舊坐在電腦桌前面,對着健盤敲個不停。

“喬喬,你還不睡?”

“有人黑羅梓熙,我正帶着水軍給他洗白呢……特麽的,那些腦殘粉真是氣死我了,梓熙胃不好,不能吃辛辣的東西。只能自己另外點一些軟粥,他們就說梓熙太嬌氣,太高冷,還搞特殊……”

葉綿綿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抱着膝蓋發呆。

“綿綿,你呢?你怎麽睡不着了?”

“林香芸來找我了,她說我不是我爸親生的,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不過,既然你心裏有這個疑惑,為什麽不去鑒定一下dna,你不是說以前你爸爸曾經用自己的頭發做了一只毛筆。”

葉綿綿眼前一亮,“你這麽一說,我還想起來了。當時離開家的時候,我還把這支毛筆一直随身帶在箱子裏了。可是,你說,就算是真的,為什麽林香芸到現在才告訴我?”

“你傻啊!當初林香芸嫁給你爸爸,就是你的後母。如果你爸告訴她你不是親生的,她豈不是對你更兇。我猜,她應該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至于是誰告訴她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葉綿綿點頭,“我懂了……”

紀喬希的話,讓葉綿綿吃了一粒定心丸,內心的疑惑也頓時解開了。

這一夜,她睡得很踏實。

次日上午。

她早上去了公司……

一進門,女前臺便迎了上來。

“葉子啊,今天有人給你送花,九十九朵玫瑰,好浪漫喲,來來,我幫你簽收了,在這裏……”

這公司不大,寫字樓裏的女職員都比較清閑。

女前臺倒也是十分細心,葉綿綿擡頭一看,只見桌面上的擺放着一大束的玫瑰花。

前臺早已經用了一只大花瓶幫她瓶插好了。

現在滿房間都是玫瑰的清香味兒。

“謝謝你啊,是誰送的?”

“這個就不清楚了,是花店快遞送過來的,匿名吧!”

有那麽一瞬間,葉綿綿心存幻想,她想,也許是秦烈送的。

可是仔細一想,似乎這種可能性不大。

她放下包包,走到玫瑰花束前面,低下頭用鼻尖輕輕地嗅了嗅。

花香味兒萦繞在她的鼻尖,清香撲鼻。

她扒弄開花束,這才發現裏面藏了一只小小的心形卡片。

她打開卡片,上面有一行小字,英文字寫得很漂亮……

翻譯過來中文意思是“早安,吾愛!”

她微微勾唇笑了,是誰送錯了吧?

一大清早的收到這樣的玫瑰花束,她的心情頓時跟陽光一樣燦爛起來。

一雙大手悄無聲息地從身後攏住了她。

等她覺得到的時候,吓得驚叫了一聲。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便要晚節不保了……她可不想大白天的和他在辦公桌上茍且,畢竟外面還有很多同事。

第 116 章 無塵宮靜養

“……”可盡管如此,我還是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來,喝了它,會好起來的…”

如今我想說的話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明白,我只好順意,一口一口地喝掉這湯藥。

往日喝藥,都會覺得苦澀,今日卻也不覺着苦了…

他為我擦拭嘴角的藥漬:“好好休養着,這七日之內,千萬不要受涼…”

這世上,似乎從來沒有什麽事順我意,我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麽我還不死?

為什麽他要那樣來救我,卻又要那樣傷害我?

喝完這藥,我感覺有些頭暈,随即眼前慢慢模糊,便再也看不清了。

若能一直這樣睡下去,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小落?”模模糊糊中,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天帝半蹲着喚着我。

“天帝伯伯~”他将我抱起,年幼的我只頑皮的玩着他的胡子。

“哎喲,小丫頭,這胡子可不能亂玩,疼呀…”

稚嫩的我問道:“那為什麽你會長胡子,天後嬸嬸不會啊?”

他略作思量:“額…這個啊,因為天帝伯伯是男子漢,嘴邊當然要挂點兒東西。”

他總是這樣,在我面前顯得像個小孩兒,逗着我開心。

“那雲哥哥以後也會長嗎?”

“當然了。”

我在他頭上翻找着,但是我看到的第一根白發:“可是,天帝伯伯你有白頭發了。”

“傻丫頭,天帝伯伯都幾十萬歲了,一兩根白頭發有什麽可奇怪的?”

我噘着嘴道:“天帝伯伯才不老呢。”

他突然笑了,笑聲彌漫了整個帝華殿……

當我睜開眼睛時,才發現是夢一場,眼淚浸透了枕頭,而眼前,依舊是這冰冷的宮殿。

“……”

我仍然沒辦法說出任何話來,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感覺喉嚨疼痛難忍,沙啞難耐。

我倚着牆壁一路走了出去,無塵宮依舊那樣冷清,這時,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

“靈主大人,你怎麽起來了?”

這不是安子逸嗎?他回來了?

也不知他從哪兒找了一件披風給我披上,并扶着我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只看着他,想要問的問題卻也問不出口。

“師父說了,這幾日你不能吹風,否則,恐有生命危險。”

“……”我想要發出聲音,用盡了力氣,也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靈主大人是否想問,我為何回來了?”

我沖他點了點頭,聽他慢慢解釋道:“自那日一別,我便去了人間永寧城……”

原來,他的兩個師弟并不是失蹤了,江岳明受不得凡間的誘惑,娶了個妻子隐居于市井,開了家藥鋪,生活倒是過得可以。

而百裏莫,是被妖族蛇群抓了去,如今,被安子逸救了出來。

“也是我的錯,若當年與他們一道,便不至于如今這個地步,不過,雖然岳明不願回來,至少阿莫還在。”

我很想問他,是否會一直在這裏陪着慕楓,畢竟他從事這種兩袖清風,縱使有這名氣,仍舊孤身一人。

“多謝靈主大人那日告知,否則,我怕是再難見到他們兩個。”

這個安子逸,倒是有心了,能夠為情放棄名利,又能夠為義放棄愛情,這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畢竟,他曾經也是一個人。

我欣慰地沖他笑了笑,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表達我的心情,我說不出一句話來,甚至連一個字也蹦不出。

“靈主大人,這幾日你還是好好休養着,就不要吹風了。”

當我準備進去時,卻見桌上的筆墨,頓生了與人溝通的想法。

我朝那桌前走去,拿起筆墨寫了幾個字:“能告訴我,外面的情況嗎?”

他愣了愣:“額…二殿下接任了天帝,這個,師父應該跟你說過了吧?”

緊接着,我又寫道:“我想知道,如今外面的狀況。”

“額…這個…這幾日聽聞,天魔兩界不知怎的開始對立,新任天帝正欲攻打魔界,誓要幽河的人頭呢…”

這又是怎麽回事…他剛剛上任,就要這六界四分五裂嗎?

想到這兒,我又想起慕楓的話,厚顏再寫着:“那…七夜尊主呢?”

“七夜尊主…為了救你,他倒是耗費了不少靈力,如今應當回永夜宮修養了。”

他為什麽要救我?他對我真的沒有感情嗎…

“靈主大人,你還是先回去躺着,身體養好了才能出去看看啊。”

紙上寫滿了我的問題,似乎已經沒有空閑的地方讓我再寫下去,我只好作罷,不再詢問,乖乖的回去躺着。

七日說快也快,每日三餐喝着湯藥度日,讓我痛苦不堪。

只感覺身子越發的沒力,連跑也跑不動了。

今日山外些許日光照耀,将雲霧都散了些,這是我出來見到的第一個太陽,只是,我卻再也不能說出來了。

“你當真要離開?”慕楓問道。

我雖沒辦法說話,卻也微笑着點了點頭。

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還有許多事,是我沒做的,我身後還有靈界,我不是一個人。

“上次那藥,你沒吃了?”

也怪,我最近倒是沒見着那藥,不知是被誰藏起來了。

“不吃便不吃了,你這頭痛之症,本就不是病。”

聽他說完這話,我是有些疑慮,卻也料到了。

雲淙給的藥,從來都是頭痛之症一犯便吃,吃完立竿見影,什麽靈丹妙藥也沒有這個效果,我便應該知道,是被下了什麽藥。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五百年前,他就要害我,動機是什麽?就只是為了讓我被這頭痛之症折磨嗎?

片刻,他又拿出一個瓷瓶:“這個藥,好生吃,你這身體虛弱得很,再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我順手接過瓷瓶,只能以微笑表達我的心情。

可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抱緊了我:“好好保重,記得常來看看我…”

我雖愣了愣,卻在片刻反過神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慢慢松開懷抱,我看他眼中閃過一絲淚光,轉瞬即逝。

“小丫頭,記住,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這世上,都有人會為你心疼。”

我沖他笑了笑,在日光映眼之時,終于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