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招工

第4章 第四章招工

深洲品勝高爾夫俱樂部。

石老板正在和俱樂部會員聊天,眉飛色舞地吹噓了他這次出門大有收獲,淘到了一批很好吃的楊梅,味道很特別,酸甜恰到好處,他親自去果園看了,是大學生回鄉創業搞得綠色種植,種植面積沒多大,主打精品化種植……

在文林琳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經變成了大學生回鄉創業代表了。

石老板邊吹牛邊把客人帶到休息室,進去一看,小桌臺上滿滿的一盤楊梅就剩了一半,視線往旁邊一轉,呵,原來老會員楊老板正一副享受的表情坐在旁邊沙發吃着楊梅。

石老板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客人們先樂了,和楊老板關系不錯的羅老板開口道:“老楊你這家夥,發現好吃的也不說,自己躲着偷偷吃是吧?”

“看老楊這模樣,石老板這次是真淘到好貨了。”

另一位熟悉俱樂部石老板的會員有點驚訝地說:“老石這次沒吹牛啊。”

“老楊這金舌頭都嘗了,咱們也嘗嘗。”已經有人主動上前拿濕巾淨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拿楊梅吃了。

馬上有人跟風:“來,我也嘗嘗。”

“果然不錯,酸甜解渴。”

“咦,這楊梅不酸牙呢。”

“真的嗎,我這牙敏感,平時都不敢吃酸東西。”

“真的不酸,改天我帶我家仔仔來嘗嘗。”

……

文林琳種的楊梅在品勝俱樂部大受歡迎,當天就接到了石老板的電話,讓她趕緊加大供貨量。

文林琳說沒問題,現在進入楊梅成熟期了,能摘的楊梅越來越多,讓石老板安心等着收貨吧。

這邊文林琳一挂電話,趕緊檢了一籃楊梅去了六叔公文文滿貴家。以前成熟的楊梅少,她自己一個人就能把活幹完,現在大批量的采摘楊梅必須得招人啊。

六叔公在村委做事,村裏人都認識,大事小事都知道一點,招工這事找他打聽準沒錯。

“六叔公,六叔公,在家嗎?”文林琳來到六叔公家的院子門口喊道。

“在呢,琳琳來了,吃飯沒,待會留下來吃飯。”六叔公聽見文林琳來了,熱情地出來招呼她。

文林琳作為村裏考上重點大學的孩子,在村裏還是很受歡迎的。

文林琳走進去,原來六叔公和叔奶奶正在看電視,文林琳瞟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節目名,《凡人有喜》,看着是一檔地方相親節目,電視裏男嘉賓正在給女嘉賓唱歌。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上~”

文林琳剛聽了一句,就忍不住吐槽道:“這唱得什麽啊,太難聽了。”

叔奶奶明顯看着樂開懷了,有人和她聊劇情,馬上接話了:“聽不出來吧,這唱得是流星雨,就沒有一個字在調上,還不如我唱的。”

文林琳樂了:“那這男嘉賓也挺敢,相親第一次見面就暴露自己五音不全。”

六叔公也加入了吐糟隊伍:“你接着看,就他這1米6不到的矮冬瓜,還說女嘉賓形象不好呢。”

這節目太奇葩了,好奇怪再看一眼,文林琳把楊梅放桌上,找了個凳子坐下,和六叔公叔奶奶一起看起了電視,邊看邊聊了起來。

“女嘉賓也覺得男嘉賓沒眼緣,相互嫌棄啊。”文林琳覺得這節目真是又尬又有趣,不知道節目組哪找來的這麽神奇的嘉賓。

六叔公指出了華點:“這男嘉賓月薪7000,怎麽年薪就25萬,瞎扯淡。”

叔奶奶也提出了女嘉賓的問題:“女嘉賓還謊報身高160 ,男嘉賓才1米6,女嘉賓穿上高跟鞋才和男嘉賓一樣高。”

“哈哈哈,嘉賓沒發現,節目組挑事直接點出來了。”

文林琳越看越樂呵:“一個收入有水分,一個身高有水分,挺配的啊,節目組真會找人,哈哈哈。”

“這兩個人都看不上對方,怎麽還聊得挺好,竟然還牽手成功了,連以後誰做飯誰管錢怎麽創業的事都商量好了。”

叔奶奶說着說着就有點憤憤不平:“你小叔多标致多正常的娃,大學畢業工作穩定,怎麽還沒找到女朋友,現在年輕人怎麽都不着急呢。”

其實文林琳小叔只是輩分高,實際年齡還不到30歲呢,和文林琳算是同齡人。

六叔公和叔奶奶也才50來歲的人,退休年齡都還沒到,平時下地幹活都是一把好手,只是一說起兒子的婚事就口口聲聲年紀大了,就盼着抱孫子孫女,說得小叔頭大。

文林琳一聽叔奶奶提起結婚的事,怕殃及到自己身上,連忙岔開話題:“六叔公,有個事要請教您,我那楊梅熟了,我一個人摘不過來呢,想招兩個人幫忙。”

六叔公一聽文林琳找他幫忙,有些得意地說:“這事你找我就找對人了,我們這附近幾個村一起有個招工微信群,裏面都是些打零工的,我還是管理員之一呢,裏面的情況我都清楚,待會我把你拉進群,再在群公告幫你發個信息,馬上就會有人回複的。”

說着六叔公就戴上了老花鏡,拿起了手機:“我們這離深洲、廣府近,那邊工廠多,工資給得高,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年紀大的,或者家裏有事走不開,那些年輕還懶在家裏的,也不指望他們去幹活。”

文林琳也是大概知道本地情況的,現在不僅找工作難,招工也難,實際情況就擺在那,文林琳這次就想找兩個短期零工:“六叔公,你知道的,我那片楊梅樹現在進入成熟期了,這次招人就是只需要摘楊梅,就這兩三個月的事,活不重但要細致不能傷了楊梅,而且我要的時間早,老板9點來拿貨,天剛亮就得去摘才來得及。”

“這不是事,地裏幹活誰不得早起,太陽大了幹不了。”六叔公覺得文林琳這要求太正常了,邊說邊在群裏發了消息,@所有人。

群裏很熱鬧,馬上有人回複了,問工作地點問時間,六叔公用着手寫輸入法慢悠悠地回答,順便給文林琳介紹這些人的情況。

“這個是文俊柱家的,她不行的,上次打牌打得忘了去幼兒園接孫子。”

“這是羅桂青,前幾年和文有軒生了對雙胞胎,夫妻在外面打工,有軒他爸他媽在家帶孩子,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還準備賺錢在縣裏買個房子方便孩子上學。”

六叔公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沒想到去年有軒他爸出車禍人沒了,有軒他媽一時受不住跟着走了,家裏還因為醫藥費欠了外債,現在有軒在廣府打工還債,桂青在家種地看孩子。”

“這家人勤快種地幹活沒話說的,兩個孩子懂事今年上小學了,羅桂青也能騰出手來了,過個一兩年把債還了,日子過不差的。”

……

“這是村尾那家的劉春,她之前在深洲給人當保姆,今年才回來的,幹活可以的。”

……

六叔公這個村幹部到底也不是白當的,天天調解糾紛,附近的人情往來大事小事都知道點,文林琳在六叔公的介紹下,加上了桂青嫂和劉春嬸的微信,和她們約好做工的時間地點,工資就按當地的市場價給。

文林琳這趟是來對了,馬上招到了合适的人,桂青嫂和劉春嬸不愧是六叔公推薦的勤快人,幹活認真細致,把文林琳從繁重瑣碎的摘楊梅工作中解脫了出來。

文林琳開始琢磨起楊梅蜜餞的制作,先把楊梅清洗幹淨,再放冰糖、少量水和楊梅一起熬制,熬制好後把楊梅晾幹裝罐即可。

說起來簡單,但文林琳少量的試了好幾次,才試出合适的加糖加水的比例,做出酸酸甜甜的楊梅蜜餞,這還是全靠她的楊梅質量好,手藝差一點也不難吃。

文林琳做楊梅蜜餞的過程中,有個意外之喜,熬制楊梅過程中剩下的楊梅汁,加點水加點冰,就是好喝的楊梅飲料,比奶茶店調制的水果飲品好吃實惠,酸酸甜甜楊梅味十足,清涼解渴盛夏最佳飲品,遺憾的是不方便外售,文林琳只能自己喝了個爽。

就在文林琳熬制楊梅蜜餞的這段時間,她家小院都籠罩在了楊梅味中,天天往外散發着楊梅的甜蜜香味,村裏的小孩都饞不在在她家院子外探頭探腦的。

文林琳幹脆招呼他們進來,讓他們幫忙做點輕省的活。

年紀大點的幫忙洗楊梅,年紀小點的看哥哥姐姐忙活遞遞工具,忙完了請他們吃楊梅喝楊梅汁。

這群小孩子一起幹活可積極了,回到家還一個勁地誇琳琳家的楊梅汁好喝,天天琳琳姐長琳琳姐短的,可聽話了。

家裏大人也樂意,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精力旺盛,到處招貓惹狗不好管,去文林琳家幫忙換楊梅汁,比在家裏玩手機、去河邊玩水、去爬樹安全健康多了。

更何況,有時文林琳忙完了還組織他們一起寫作業輔導一下功課,讓他們一起玩游戲呢,這不比自己帶孩子省心多了。

村裏的小孩子不多,但個個是家裏的寶貝,文林琳管住了這群小孩子,在村裏的口碑那是節節上升,大家提起她都是一個勁地誇。

第 4 章 痛苦貓生

“阿嚏!”

肥老鼠重重的打了個噴嚏,吓的江明猛一抖,以為又要施什麽咒語。

“你,下樓,門口有車在等你,上車後老老實實的別亂叫,該怎麽做我會教你,”肥老鼠側過臉,陰損狡黠的瞥向江明。

“你…教我?”江明不可思議的看着它。

肥老鼠沒有說話,而是又沖江明陰狠的眯眯眼,吓的江明又是渾身哆嗦。

“咳!”肥老鼠咳嗽一聲,“咔嚓”一聲清脆的響,鐵籠的鎖開了,小門緩緩打開。

“別那麽多廢話!該說的我會告你,不該你問的,一個字都是多嘴!”肥老鼠又沖江明呲了下牙。

江明不敢再廢話,貓腰鑽出了鐵門,膽怯拘謹的往後退了退。

“快走啊!哼!”肥老鼠吼道。

那毀天滅地的劇痛再次襲來,疼的江明直接從桌子上滾了下來。

“哈!快滾!別墨墨跡跡,耽誤時間我照樣懲罰你!”肥老鼠在桌面上吼道。

痛苦随即減輕,那肥老鼠口中的哼哈二音,就像是生死符一樣。頃刻間就能讓他死去活來!

江明膽怯又不敢磨蹭的走出了屋子,來到了二樓走廊裏。

但見眼前的別墅環境和昨晚所見的天差地別,雖然還是雕欄油畫,吊燈流蘇,格局一致,但…..那情形跟小屋中的差不多,仿佛陳舊滄桑了百年,屋子裏到處都是灰垢蛛網,烏七八糟的塗鴉,樓道角落裏堆積着不知名的穢物,像是髒衣服或者抹布,都長滿了黴毛兒。

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在二樓樓道裏,還有俯視一樓大廳的牆根兒處他看見了許多塑料模特,就是那種購物商場裏,女裝專櫃中的試衣模特!

這些模特是幹什麽的?江明心裏泛着嘀咕,但見那些模特也都髒兮兮的,還有黃不拉幾的抹痕,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下了樓,他下意識的瞅了眼…那昨天夜裏給他帶來無盡“誘惑”和恐懼的洗漱間,想想也是後怕發毛,那林娉娉到底什麽人?剛才那只大老鼠,會不會就是她變的?可是體型相差太大呀!

他又看了看牆面,不由吓的魂飛魄散,但見那牆上,所謂的一個個舞會面具,竟然…都是污垢髒痕塗鴉出來的…抽象的人臉!

那一張張人臉塗鴉扭曲猙獰,仿佛地獄裏的厲鬼,看得江明毛骨悚然!

他逃也似的竄向了別墅大門,有一個縫隙,“哧溜”一下就鑽了出去,江明的心咚咚狂跳,砸的胸口兒都疼!見鬼了!見鬼了!那些人臉太抽象了,一開始都沒認出來!

門外的景象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中,明媚的陽光,喳喳的鳥叫,金秋落葉的街道,還有停在別墅前的豪車……

外面的空氣真是好透了,微涼中夾雜着草木的清香,現在應該快中午了吧,江明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緩過些神兒。他不敢回頭看,身後的別墅大門仿佛地獄的入口一般!

他想到了逃,可脖子上的……這個時候,停在別墅前的特斯拉越野緩緩伸展開了後排門,鈴铛裏傳來了那肥老鼠的聲音:“進去!”

擦!江明的心猛的一突突,不敢違背老鼠的命令,趕緊跑下了臺階,跐溜一下鑽進了車後排。

這…這他媽的随時監控啊,肥老鼠還在別墅裏,指令卻像鬼附身一樣如影随形,車內的環境一切正常,江明無暇留意那奢靡豪華的操控臺,但見開車的…是武總的司機,小魏。

電動越野悄然啓動,緩緩開出了南山別墅區,江明的腦子迷迷迷糊,用懷疑人生已經不足以形容此時的茫然,這小魏…..也跟胖老鼠和林娉娉是一夥兒的,那武總呢?我們這個公司到底是個啥公司啊?

風平浪靜的日常下,隐藏着怎樣的暗流湧動?江明不敢去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随着命運逐流,無法預知下一步……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五環外的一個小區門口兒停下了,車門打開,鈴铛裏傳來指令讓江明跳下去。

下車後,那輛豪華的特斯拉揚長而去,只剩下江明一人,無助的看着過往的車輛和行人。

“3號樓,2棟,地下室102房,去!”肥老鼠幹淨利落的指揮道。

懵逼中一激靈,江明像是傀儡一樣按照肥老鼠的指示往前邁着貓步。

3號樓…2棟,他繞了一圈兒後鎖定了位置,望着那高大的數碼鎖樓宇門,江明無助的眨眨眼,心說自己也不知道這樓宇門的密碼,想進去,只能等一會兒有人出來。

“咳咳!”鈴铛裏傳來了肥老鼠的咳嗽聲,令人震驚的是,那樓宇門…竟然一下子開了!

天吶!江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肥老鼠太可怕了,輕輕的咳嗽一聲,樓門竟然能開?想到自己之前那費勁巴拉的用鑰匙開門,這……這不符合邏輯啊!它是怎麽弄開的?

之前那關自己的鐵籠子就是鎖的死死的,逼老鼠也是一下子弄開的,它…真是個妖怪!

不敢耽擱時間,江明快速的竄進了樓道,來到了地下室102鐵門前,故技重施,江明進了地下室的客廳。

看得出,這裏的格局跟自己住的半地下室挺像的,三四家各住一間,共同租住,客廳裏有一個沙發,電視,還有廁所,裏面有一個公用的洗衣機。

“左邊的那個門,”肥老鼠說道。

江明有些緊張的一步步靠近,來到了門前,聽見了裏面傳來了女人打電話的聲音。

“媽,我挺好的,你別替我擔心。”

“嗯嗯,你放心吧,我爸的病怎麽樣了?”

“今年我能早點兒回家……”

江明心頭一顫,這…這不是行政部小麗的聲音嗎?她和自己一樣這次裁員被辭退了,小丫頭人特好,樂觀陽光,笑的時候總露出一只小虎牙,特別的可愛,曾幾何時,江明還想追她。

肥老鼠派他來小麗這裏幹啥呀?

“聽着!我讀一句,你跟一句,讀錯了,你知道後果!”肥老鼠恐吓道,江明吓的渾身毛一顫,又想到了那毀天滅地的劇痛,神經高度緊張。

“阿布裏克,薩拉薩拉,吐露咕嚕,烏拉烏拉……”肥老鼠一聲聲讀着。

江明大腦嗡嗡作響,這…這他媽是啥?越緊張腦子越亂,舌頭打結兒,半天讀不出一句。

“阿…布……”他結巴的學了一句,然而下面的馬上就忘了,這完全就是外語,根本學不來!

“嗡”的一下,刺骨的疼痛如海嘯般襲來,江明感覺自己腦髓都撕開了,小時候吃棒冰吃的急,腦仁兒神經會一陣陣疼,現在自己的感覺就是那種疼痛疊加了萬倍!

不一樣的劇痛,同樣的折磨,江明感覺無數根冰針在紮自己的大腦,更令他痛不欲生的是,嗓子被牢牢的勒緊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只能垂死的吭哧。

“笨豬!我再讀一次,你再廢物,我就吃了你!不給你機會了!”肥老鼠語氣裏明顯已經有了殺氣。

江明在劇痛中漸漸緩過勁兒來,茍延殘喘的吭哧道:“不會了……”

“阿布裏克,薩拉薩拉……”

“阿布裏克,薩拉薩拉,”江明認真的跟讀着,不敢再有絲毫的馬虎大意,這肥老鼠跟日本鬼子一樣可怕,毫無一丁點兒人性可言,媽的…還談人性?它原本就不是人!

“媽,我還有點事兒,就不跟你聊了,”屋子裏小麗的聲音像是很困的樣子,接着聽見了挪板凳的聲音,再就沒有任何聲響了。

“咳咳!”肥老鼠咳嗽一聲,小麗的屋門,咯吱咯吱的…也開了!

江明此時劇痛和緊張已經折磨的它渾身都是汗,像是從水缸裏撈出來的一般,很有眼力見兒的挪着步子,頂着門,走進了小麗的房間。

一股清新的女孩子的香氣飄來,小麗的房間十分整潔,雖是地下室,但打掃的一塵不染,到處透着幹淨勁兒。

江明看着小麗,穿着一身維尼小熊的粉色長袍睡衣躺在床上,已經呼呼的睡了過去,她像是疲憊已極,還微微的打着呼嚕。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江明心裏一陣陣恻隐的心酸,同是天涯淪落人,小麗失業了,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裏窩着,這都中午了,還沒有起來的意思,肯定是心裏難過消極……

“別愣着,跳到枕頭上去,舔她的眼睛,”肥老鼠指示道。

“為什麽要舔眼睛啊?”江明不解。

“這是第一次你廢話多,也希望是最後一次,再有下一次,你會死的更不明白!”肥老鼠兇狠道。

江明不敢再問,然而心裏強烈的罪惡感和不安像烏雲一樣壓了過來,這賊老鼠讓自己舔小麗的眼睛,一定是不幹好事!它到底要幹什麽?

按照它的吩咐,江明跳上了床,貓步走到小麗枕頭旁,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小麗的眼皮…….

第 2 章

第 2 章

虞瑤先是一愣,而後猛得擡頭,入目的是兩張臉,一張嬌俏可人滿帶疑惑,另一張清秀溫和暗含打量。

她默了默,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好像見過你。”嬌俏可人的女子擰眉思索了片刻,求助地看了眼另一個。

另一個搖搖頭,小聲道:“碧玺也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她,但是想不起來。”

虞瑤咬咬唇,心中有些疑惑,自己這張臉難道沒有辨識度?

嬌俏可人的女子再度發話:“你是誰的人啊?怎麽會出現在觀風別苑?”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最好老實回話,要不然我就将你交給父親,他可不像我這麽好說話,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虞瑤從雪地裏慢慢爬起來,嘴一扁,眼裏瞬間蓄滿了淚。

“欸?哎,你別哭啊,我就是問問而已。”嬌俏小可愛瞪着一雙大眼無措地擺手,眼神求救似的看向自稱碧玺的小丫頭。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虞瑤捂着臉聲音嘶啞道。

小可愛:“這、這麽難以啓齒嗎?”

虞瑤點頭:“說來話長。”

小可愛也發現了她嗓子不太好,十分貼心道:“要不然你就長話短說?”

“…便是我說了,像你這樣的大小姐也是不能理解的。”虞瑤說這話的時候大腦飛速運轉,開始胡扯,“我遇上了一個性格暴戾的男人,他、他…”

小可愛立刻接話:“他打你了是嗎?”

虞瑤一邊哭得慘兮兮一邊點頭,還不忘将脖子處的掐痕露出來給她看。

小可愛倒抽一口冷氣,下一刻忍不住怒道:“你告訴他是誰,我幫你報仇!”

虞瑤哭聲一頓,連連搖頭,借着擦淚的動作掩住臉上的尴尬。

“你別怕,我是咱們尊主的堂姐遲拂珊,不管是誰都得給我幾分面子。”她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傲然,顯然是對自己的身份頗有底氣。

虞瑤這回是真忘了哭,如果沒記錯的話,北冥淵尊主遲衡今年一百二三十歲了,眼前這人既然是他堂姐,歲數肯定更大,她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小可愛居然那麽大歲數了。

遲拂珊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臉上的表情立刻端起,顯得傲氣十足。

虞瑤回過神,依舊搖頭:“罷了,這事就不勞煩遲小姐了。”

遲拂珊有些瞧不起她這副窩囊樣,不過,到底是別人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插手過多,思忖片刻,才擺擺手,不在意道:“随你吧。”

倒是一旁的碧玺眸中的打量之色始終未減,見狀道:“你還沒說你到底是誰?”

虞瑤心頭一跳,緊張得手心冒汗,正準備再胡扯一通,突然看見一名身材高大、體型微胖的男子大步走來,圓乎乎的臉上挂着怒氣。

“遲拂珊,你又想偷偷跑去見雲訣是吧?”

“我沒有。”遲拂珊心虛道。

碧玺在一旁戰戰兢兢地行了一禮,嘴裏喊了聲公子,多餘的話卻是沒有了。

來人連個眼神都沒有分給碧玺和虞瑤,對着遲拂珊怒道:“沒有個屁,大雪天你跑到後院來不是為了見雲訣難道是為了賞雪?遲拂珊,我警告你,你如果再這樣,我就告訴母親将後院也設下禁制!”

遲拂珊張了張嘴,又憋屈地閉上。

虞瑤瞥了一眼這主仆二人的反應,心中多少有數了,心下計較了一番,學着碧玺的模樣行了一禮道:“公子誤會了,小姐來此是為了找我。”

來人斜了她一眼,語氣很橫:“你誰啊?”

虞瑤給了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仆二人一個安撫的眼神,忍下喉間的不适回答:“小姐心善,前幾日見我受傷,将我帶回來,我今早在院中迷路,小姐久不見我,擔心我出事特意來尋我。”

來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确實慘兮兮的,臉上閃過一抹沉思。

虞瑤悄悄給了遲拂珊一個眼色,她立刻會意,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哥,事情就是她說得那樣。”

來人擰眉,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既然不是找雲訣就罷了,以後別把什麽阿貓阿狗都往家裏帶!”

被人比作阿貓阿狗的虞瑤低着頭暗暗翻了個白眼。

遲拂珊向虞瑤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語氣輕快地應了一聲。

來人又哼了一聲,循着來時的方向匆匆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後,遲拂珊立刻歡喜地牽起她的手,欽佩道:“沒想到你胡說八道的本事連我哥都能糊弄過去,真是太厲害了!”

虞瑤噎了一下,這話怎麽聽也不像是誇獎,可惜形勢比人強,她也不好解釋什麽,只能幹笑了兩聲。

“嘶?你先前說得那些話不會也是胡說八道糊弄我吧?”遲拂珊突然反應過來,懷疑地看着她。

虞瑤仰頭将脖頸露出來,指給她看,半真半假道:“如果真是胡說八道,誰會把自己掐成這樣?”

“哦,也是。”遲拂珊點點頭,又道,“剛才謝謝你幫我糊弄我哥,不過你既然不用我幫忙,就趁現在趕緊走吧,省得別人發現了你,還得繼續胡說八道。”說着她徑直越過虞瑤往牆角處走去。

虞瑤眨眨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遲拂珊停下腳步,不悅地看着她,擡手将她的手甩開。

碧玺不滿道:“放肆,你怎麽能随便碰小姐!”

虞瑤絲毫不在乎這兩人的态度,反而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遲小姐是不是準備去找雲訣護法。”

被人接二連三阻攔遲拂珊有些生氣,骨子裏的驕縱便露了出來:“關你什麽事?”

這要是換以前虞瑤早就不幹了,不過如今身如浮萍,小命為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遲拂珊一眼,搖頭嘆氣道:“你這樣不行。”

“嗯?”遲拂珊看了碧玺一眼,轉過身和她面對面站着,“什麽意思?”

“追男人不能靠貼。”虞瑤将臉側的碎發別到耳後,一副經驗十足的派頭

遲拂珊眨眨眼,思索片刻,道:“那靠什麽?”

“你首先要搞清楚男人的本性是什麽。”

“是什麽?”

虞瑤捂着喉嚨咳了兩聲,遲拂珊十分上道地請她回屋一敘,碧玺想阻攔卻被遲拂珊一把推到了一邊兒。

初步目的達成,虞瑤心情不錯,腦子卻在加速運轉。說起來她對這方面的研究也是止步于理論階段,具體實踐經驗還是有些匮乏的。

好在穿書前為了寫小說,她看了不少戀愛寶典,所以應該能糊弄過去。

跟着遲拂珊進了屋子,遲拂珊立刻吩咐碧玺倒水,碧玺雖不情願卻也不敢違背她的命令,只好委委屈屈倒了杯水,重重地擱在虞瑤面前的桌子上。

虞瑤的喉嚨早就疼到猶如刀子在剌,根本就顧不上計較碧玺的态度,捧過杯子咕咚咕咚直接幹了。

喝完後,她有些意猶未盡,看了眼遲拂珊故作鎮定的神色,想了想,再度慢悠悠喝了一杯,果然遲拂珊有些按捺不住了。

虞瑤放下杯子,莞爾一笑:“遲小姐為何能耐着性子等我喝完第一杯水,卻耐不住性子等第二杯?”

“啊?”遲拂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因為我吊足了你的胃口卻不肯滿足。”虞瑤輕咳了一聲,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這就和拿捏男人一樣。”

遲拂珊擰眉思索,虞瑤也不打擾她反而倒了杯水推給他。

遲拂珊擺擺手,示意自己不喝,虞瑤又笑了。

“你看,我方才喝了兩杯,你為什麽不喝?”

“因為我不渴呀!”

“這就對啦,這就和拿捏男人一樣,他不渴你給他水是沒用的,你得讓他渴!”

遲拂珊咬咬唇,擡頭問碧玺:“你懂了嗎?”

碧玺:“…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但是感覺還挺有道理。”

遲拂珊捧着臉“嗯”了一聲:“我也是這種感覺。”

說完之後,主仆二人齊齊陷入沉思,虞瑤暗暗松了一口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溫水順着喉管留下,鈍痛的喉嚨得到一絲緩解,她惡狠狠地想着,等她穿回去後必須要報仇,至少給遲衡那個狗東西安排個追妻火葬場才能消她心頭之恨!

這時,遲拂珊擡眸看向她,問道:“那你說說我該怎麽做,從哪兒開始?”

虞瑤回過神,眨眨眼,思索片刻問:“你和他到哪一步了?”知道進展才好對症下藥。

遲拂珊卻突然扭捏了起來,含羞帶怯地看了她一眼,小聲道:“我只敢悄悄看他,連話都沒怎麽說過。”

虞瑤:“……”

和着這位大小姐只敢在家裏橫,出了門連搭話都不敢啊!

虞瑤正想給她出主意,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喧嘩,隐約能聽見有人在問什麽有沒有看到這個人之類的話。

她瞬間警醒,求助地看向遲拂珊。

遲拂珊顯然也聽到了,不滿地往門外看了一眼,嘟囔道:“吵什麽吵!煩死了!”

随後對着碧玺吩咐道:“你去,讓他們小點聲。”

碧玺應聲出門。

過了一會兒,碧玺回來了,驚覺地掃了她一眼,第六感告訴虞瑤這些人是沖着她來的,她頓時有些坐立難安。

“小姐,是淩岐護法在找人。”說到此處碧玺稍稍一頓,又看了虞瑤一眼,語氣微寒道,“畫像上的人和她很像。”

遲拂珊立刻看向虞瑤,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虞瑤背上冷汗直冒,隴在袖中的手緊緊攥着,迎着兩人不善的目光,唇邊漾開一抹淺笑。

“他們确實在找我。”虞瑤直接承認了,在看到兩人臉色突變的瞬間,話音一轉,道,“不過,這就是我方才和你說的拿捏男人之法。”

情況急轉直下,遲拂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

“遲衡呀,被慣壞了,所以我就想着…讓他乖一點。”說着,虞瑤捂着臉,一副人家的秘密都被你們發現了的羞臊模樣。

主仆二人眨眼再眨眼,忍不住紛紛打了一個哆嗦。

遲拂珊欲言又止:“你的意思…”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

遲拂珊嘴巴張張合合了好一會兒,表情無比複雜:“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本事。”

“嗯?”質疑誰呢?

“你別誤會,我只是沒想到你其貌不揚,竟能讓尊主為你如此興師動衆。”遲拂珊頗為感慨嘆了口氣,“雲訣怎麽就不能正眼看看我?”

其貌不揚???

遲拂珊說了一大通,虞瑤只關注到了這一句,她連忙轉着腦袋在屋裏找鏡子。

她必須親眼看看這張臉到底是如何其貌不揚!

結果,找了一頓也沒找着,虞瑤有些喪氣的時候突然看見了面前的水杯,連忙往裏倒滿水,然後就着水面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

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她還是對自己如今的長相有了一定的認知,不醜,一點兒也不醜,但如果一定要描述大約就是清湯寡水小白花一枚。

遲拂珊見她對着水杯發呆,可能也覺察出她的話說得不太妥當,連忙轉移話題:“那你脖子上的掐痕也是尊主弄的?”

虞瑤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你不是說…”

哦,性格暴戾好像确實是尊主沒錯了。

可是…遲拂珊總覺得哪兒不對。

虞瑤回過神,連忙打起精神,對着遲拂珊招了招手,遲拂珊立刻附耳過來,虞瑤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了兩句,她的眼睛瞬間睜大。

“他、他在床笫間還有這種癖好?”

“嗯!”虞瑤仰了仰脖子努力展示着脖子上的掐痕,還不忘再潑上一盆污水,“他向來只顧自己盡興,一點兒都不考慮我。”

“實在是太過分了!”遲拂珊譴責道。

遲衡全然不知自己是如何被人編排的,此刻,他正泡在冷泉中邊壓制花毒邊聽淩岐的禀報。

“尊主請恕罪,屬下帶人翻遍了北冥淵,未能抓到畫像上的人。”

遲衡張開雙臂靠在浴池邊,閉着眼睛,手指輕叩着岸上的玉磚,發出清脆的聲響。淩岐和言韶是他的左膀右臂,自小伴他一起長大,所以他不會懷疑兩人的忠誠,但是他的心頭确實疑雲徘徊。

人能藏哪兒去?幕後指使又是誰?

逐流绮羅為情毒,長于不歸谷,極為罕見。一株之上,花開兩朵,粉色為逐流,紅色為绮羅,绮羅花在旁人聞起來沒什麽味道,卻對身中逐流花毒之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身種逐流花毒這事沒幾個人知道,此人不僅知道,甚至能尋到绮羅花讓人服下,然後繞開一衆守衛,讓人進入冷泉。

遲衡冷笑一聲,真是好本事。

言韶見他久久不語,忍不住瞄了畫像一眼,道:“尊主,您說其中會不會另有謀算?”

紅紗那頭傳來一聲輕哼,讓他繼續往下說。

言韶立刻會意道:“此番好歹也算是美人計,幕後指使卻挑了個長相如此…寡淡的女子,甚至遠不如您貌美,有沒有可能是為了羞辱您?”

遲衡黑着臉沉默了片刻,一揮手将池邊放着的托盤連帶着盤子碗一塊擲向言韶。

言韶上竄下跳躲閃着,口中叽叽喳喳求饒。

遲衡被他吵得腦殼疼,揚聲道:“滾出去!”

“您別動怒,屬下這就滾,馬上滾。”言韶不單自己滾,還不忘拽上幹杵在那兒活像個雕塑的淩岐。

“等一下。”遲衡叫住兩人。

兩人同時駐足,規規矩矩站好。

“繼續查,務必抓到人!”

“是!”

此時,虞瑤正慶幸于靠着遲拂珊躲過了遲衡的搜查,為了投桃報李,她決定盡全力幫助遲拂珊拿下那個雲訣護法!

按照虞瑤的想法,應該先接觸,以探讨術法為由,無孔不入建立感情基礎,然後給他送點小禮物,再冷他一段時間…然而遲拂珊的臉皮實在有點薄,她不好意思去找雲訣,便寫了封請帖讓虞瑤幫忙送去。

這要放以往,虞瑤絕對不會拒絕,不過眼下她有自己的擔心,萬一遲衡不肯罷休,那她豈不是危險了?!

原本就是為了小命才幫忙,實在沒必要為了幫忙搭上小命!

虞瑤想通之後正要開口拒絕,遲拂珊便拉着她的手威脅:“我可是冒着惹怒尊主的危險幫你的,你如果不幫我,我就把你送到尊主那兒,讓他繼續把你捆床…唔?”

“我去,我去!”虞瑤一臉嚴肅地捂着她的嘴,鄭重點頭。

遲拂珊一聽也不計較她動手捂嘴這事了,立刻高興地笑眯了眼。

虞瑤看了看手中的請帖無奈地嘆了口氣。

翌日上午,虞瑤臉上帶着面紗,揣着請帖跟着遲拂珊來到梅園,兩人躲在假山後探頭探腦等了一會兒。

“你确定雲訣護法會經過這兒?”虞瑤問。

遲拂珊認真道:“自然确定,我以前就經常躲在此處偷偷看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虞瑤竟然從她這番話中聽出了幾分得意?!

走神間,遲拂珊突然拍了拍她:“哎哎哎,快看,雲訣護法來了。”

虞瑤連忙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來人頭戴玉冠,身着淺淡藍袍,容貌俊秀,身上充斥着一股書生之氣。

說實話,與她想象中的樣子堪稱天壤之別,也不知道遲拂珊是怎麽被他迷成這樣的。

“你快去!”遲拂珊見她遲遲不到,忍不住催促。

虞瑤摸了摸臉上的面紗确認牢固,這才拿着請帖快步走出去攔住了雲訣。

“雲訣護法,我有話與你說。”縱使隔着面紗,她還是眉眼一彎奉上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雲訣愣了一下,盯着她仔仔細細看了看,道:“不知姑娘是…”

“我是來給護法送帖子的。”她掏出請帖遞到他面前,“護法看看?”

雲訣垂眸看了眼請帖,遲疑了片刻伸手接過,翻開看了兩眼,而後耳根子一紅,将請帖遞了回來,婉拒道:“姑娘,這不合适。”

這有什麽可不合适的?虞瑤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請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她遲疑着接過請帖翻開看了一眼,直接傻眼了。

【落日黃昏梅園深處,邀君共赴魚水之歡。】

這是遲拂珊那個連搭話都不敢的小可愛寫的?她翻來覆去的再三确認,行,就這兩句話!

可是,這跟耍流氓有什麽區別?!最要緊的是沒有落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送的呢!

迎着雲訣防備的眼神,哪怕蒙着面紗,虞瑤還是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你、你聽我說,這不是我寫的,這是…”她回頭準備将遲拂珊供出來,先前藏匿的假山後哪兒還有人!

“呦,這是幹什麽呢?”一道聲音橫插進來,語氣暗含打趣。

虞瑤轉身看去,一行十幾人正站在不遠處盯着他們看,為首的兩人,一個穿了身騷氣的粉紅廣袖長袍,沖他們擠眉弄眼,一個穿了身沉穩的玄色箭袖勁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虞瑤腦海裏莫名出現大大的兩個字,完了。

她咻得背過身,對着雲訣點點頭,道:“既然護法覺得不妥,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着,她便要走。

“站住!”背後突然有人出聲。

虞瑤下意識停下,卻不敢回頭。

雲訣看了她一眼,笑着與兩人打招呼:“淩護法,言護法,兩位出現在此可是尊主有什麽吩咐?”

聽到這兩個稱呼,虞瑤立刻便知道這兩人是誰了,遲衡那狗崽子的心腹淩岐和言韶!

慘了,天要絕她之路!

言韶笑着與雲訣寒暄道:“這不是前兩日有個不長眼的沖撞了咱們尊主嘛,尊主正讓我們捉拿此人。”

雲訣點點頭:“淩護法和言護法真是辛苦了。”

言韶輕笑一聲,腳下踱步,在雪地裏發出咯吱的聲音。

或許是做賊心虛,虞瑤聽着越來越近的聲響,背後汗毛倒豎,心中開始盤算着自己如果現在拔腿就跑甩開他們的概率大不大。

結果毋庸置疑,人家會飛,她只靠腿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只能智取!

思索間,聽見言韶再度開口:“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雲護法不介紹介紹這位?”

雲訣沉默片刻,搖搖頭:“我也不認識她。”

言韶“哦”了一聲,目光落在她身上多了幾分審視。

虞瑤心道不妙,咬咬牙,低着頭,轉身對他行了一禮,正欲“智取”,便聽言韶嗤笑一聲。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虞瑤:“……”說好蒙住臉就認不出來的?!

第 2 章

蕭敬之并未見過謝宸安,他是從她的年齡和身邊跟随的宮侍推斷出她的身份的。

如今宮中八-九歲的皇女只有兩個。一個是六皇女謝宸意,謝宸意乃是鳳後之女,性格跋扈嚣張,身邊自是不會只有兩個宮侍陪着,若不是她那就只剩下傳說中有些癡傻的七皇女謝宸安了。

蕭敬之原本行禮後便打算離去,不料卻聽謝宸安緩緩問道:“你是誰呀?”

謝宸安聽他行禮時候的話術便知道他不是自家皇兄皇弟中的某個,而他這樣子看起來就更不像是宮侍了,所以對他的身份倒是有了幾分好奇。

“在下蕭敬之,平遠将軍蕭戰之子,今日得鳳後诏令入宮,沖撞了殿下,還請恕罪。”

謝宸安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剛剛還從那兩個宮侍處聽聞了這位得勝而歸被百姓夾道相迎的大将軍來着,沒想到現在竟然就見到了她的兒子。只是蕭敬之她想象中的将軍之子相差的有點大……

她以為能當将軍的應當是個一身橫肉、體型高大的女人,而她的後代也都應該威武雄壯才是,卻沒想到她的兒子竟然是這樣一個纖瘦單薄的美少年……

德音再次出口提醒道:“殿下。”

謝宸安略有些尴尬,她之前是因為控制不好身體所以才反應慢一點來着,但腦袋卻還是夠用的,今日卻因為屢次出神而頻頻将這人晾在一邊,實在是美色誤人……

她停止了胡思亂想,慢慢問道:“算不得沖撞,只是你怎麽孤身一人,你的侍從呢?”

蕭敬之聽言微哂。

他自然不可能孤身入宮,卻是有人故意設計調走了他的侍從,只是他原本就有心施為,所以才任憑事情發展罷了,卻未曾想預料之中的那人還未出現倒是先讓他碰上了七皇女。

心中雖然如此想着,蕭敬之卻道:“方才有宮侍喚了我那仆從去幫忙,想來片刻後便回來了。”

謝宸安心道這可是怪事一樁,宮中宮侍那麽多哪裏會缺人手,就算當真人手不夠也自然會從他處調遣,怎麽會将他的人叫走?歷來宮中腌臜事情多,可別是有人要害他……

這麽想着謝宸安就再次開口道:“那你知道怎麽去鳳陽宮麽?不然我讓德音帶你去吧?”

德音看着謝宸安面露不贊成之色,他被靜宜侍君安排跟着她,那自然是她的事情最重要,況且靜宜侍君再三叮囑七皇女身邊跟着侍候的不能少于兩個人,他自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的。

謝宸安見德音這幅模樣就知道自己喚錯了人,頓時覺得自己剛才應該喚百泉去帶路才是,百泉心思跳脫,八成也就直接答應了。

然而現在改口未免讓面前之人看了笑話,她有些無奈,雖然心知德音也是為自己好,但也覺得她這身為主子的威懾力也未免太差了些,竟然指使不動人。

蕭敬之知她是好意,淡笑道:“我知道路,便不勞煩七皇女了。”

謝宸安話音一轉道:“那你便給我帶路吧,我正好也要去鳳陽宮一趟,你我不如同行。”

德音眉頭皺起,百泉面露詫異,兩個人都看向謝宸安的方向,但到底有外人在場,沒有當面出言質疑她的話。

蕭敬之也有些詫異謝宸安會這麽說,但片刻後便答應下來。

去見鳳後這事倒也不是謝宸安臨時起意,她是經過仔細思考的。雖然她落水一事的确是謝宸意和謝宸銘的責任,但為她讨公道這事靜宜侍君卻終究做的魯莽了。

靜宜侍君不受寵,謝宸安也不受女皇待見,他們這些年之所以能夠繼續在宮中安生的生活到現在多半是因為鳳後掌管中宮之時不曾刻意為難過他們也不曾克扣過他們的衣食用度。

且不說鳳後如此是因為不屑與他們為難、憐憫他們、想博名聲或者是他當真是個仁善寬和之人,無論如何他們終究是仰賴鳳後的鼻息。

她被害落水昏迷不醒,靜宜侍君氣惱之下為她讨個說法雖然也是應當,但謝宸意到底是鳳後的親生女兒,他若是因此而生了惱意,他們的日子怕就沒那麽好過了。

謝宸安不是面團子,但總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時候,此事她還是決定去一趟,以求不得罪人,活在這深宮之中小心些多思慮些總無大錯。

蕭敬之走在謝宸安身後,很快便發現她手腳有些輕微的不協調,方才說話之時他也發現謝宸安說話也很慢,并且每次答話中間總是要間隔一會,看來這位皇女的确是與旁人略有不同。

不過蕭敬之覺得這倒也還稱不上癡傻,她只是反應和動作慢了些罷了,而且她雖然年幼卻也可看出是個心善之人,見他獨身一人在宮中便想要送他一程,單憑這份心意而言她已經不知要勝過多少人了。

只可惜在這宮廷之中單純心善之人往往下場都不會太好,她與靜宜侍君也算是可惜了。

蕭敬之打量着謝宸安略微思忖過後思緒便再次回到了自己母親身上,蕭家滿門忠烈,家中女輩都戰死在了沙場上,如今蕭戰已經是蕭家僅存的一個了。

蕭家在先朝時一直被委以重任,先皇對蕭家頗為欣賞曾親自賜下丹書鐵卷,險些便給蕭戰封侯了,而如今先皇已去,新皇卻是沒了先皇的氣度和胸襟。蕭家手握重軍,在軍中威信極盛,已然成了新皇忌憚的對象。

若說開始的時候女皇只是對蕭家心存忌憚,那兩年前她便是動了殺心。

當時蕭戰率十萬大軍迎戰戎國三十萬大軍,開始時因她用兵出神入化而打得戎國大軍節節敗退,眼看戎國兵敗如山倒,然而就在這時原本應該送往前線的糧草卻遲遲沒了動靜。

蕭戰快馬加鞭派人遞上奏折,結果戶部卻是連連推诿,說是連年大旱稅收不足無力支撐縱使倉皇調集需要些時日,又說路途遙遠冰天雪地不好運輸。

女皇作壁上觀,不僅沒有斥責戶部行事拖沓,反倒下旨讓蕭戰節省用度,再等些時日。

蕭敬之的父親楚玄當時就斷言,女皇這是認為眼下戎國大軍已經不足為慮,故意拖延糧草,想要等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再次派兵出擊,如此一來便可給蕭戰治罪,并理所應當的從她手中收回兵權。

楚玄知道事情緊急,他拖着帶病的身子日夜操勞,用盡了所有辦法在半個月之內湊齊了三十萬旦糧食,又召集馬隊一路迎着風雪将糧食送往前線,只盼着能在關鍵時刻救下蕭戰和十萬将士。

士兵們從一開始的一天三頓飯到後來的一天一頓稀飯,到最後的時候便是連附近的樹皮都扒光了,他們絕望的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冰川,所有人都明白已經是到了彈盡糧絕之時。

三十萬戎國士兵趁此機會反敗為勝,成功奪下了七座城池。

等到楚玄送往前線的糧草抵達之時戰士們已經在冰天雪地之中空着肚子打了三天的仗,原本的十萬将士僅存不到五萬。

事後女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責令戶部立即收集糧草送往前線,同時再派十萬大軍前往支援,然而等到糧草和大軍到達之時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後了。

若是沒有那及時送到的三十萬旦糧草衆将士早就餓殍遍地了,哪裏還能等得了這一個多月。

然而本就纏綿病榻的楚玄卻因過度操勞終于是沒能撐過那個冬天,他在解救了前線數萬将士和心愛之人之後卻抛下了方才十歲的稚子,就那樣撒手人寰。

謝宸安因為身體的緣故走的很慢,卻沒想到蕭敬之走的比她還慢些,落在了她身後五步的位置。

蕭敬之本是依禮行事,謝宸安卻是不知,只當是他體諒自己刻意如此,當下道:“我走的慢,你別見笑。你來跟我并排走吧,也能一起說說話。”

蕭敬之猶豫了片刻,随後走到了謝宸安身側,與她并排緩慢的往前走着。

蕭敬之似乎發育的比較早,等他站在身側的時候謝宸安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謝宸安對自己的小矮個頗有些無奈,她擡頭看向蕭敬之,随機發現蕭敬之神情複雜,一時間竟是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麽情緒。

謝宸安思索了片刻,覺得他孤身入宮去見鳳後應該是心中略有些緊張的,便是她自己想到要見那素未謀面的鳳後此時都有些發怵,于是開口勸道:“你也不用太過緊張,聽說鳳後并不難相處,而且有我陪着你呢。”

蕭敬之聽言側頭看向謝宸安,而後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失笑,但随即也意識到他方才定是沒能控制好情緒讓她看出了端倪。

他這幾年本已經練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方才思及亡父,到底是沒能控制住。

謝宸安覺得人在緊張的時候想些旁的事情比較容易放松下來,于是問道:“宮外有什麽好玩的事情麽?你給我講講可好?”

蕭敬之聞言只當謝宸安是孩子心性,對宮外的事物好奇,于是随意挑了些有趣的事情來講。

他早已經練就了一心二用之能,這個時候雖然溫聲細語的給謝宸安講着宮外見聞,心思卻已經再次回到了蕭戰身上。

眼下戎國經過這三年戰争耗費頗大,國內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現下迫不得已和大饒簽訂了五十年內不再進犯的國書。雖然此等國書向來當不得真,但至少短時間內戎國肯定休養生息不會再犯。

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眼下蕭戰剛剛立下戰功,在民間也頗有聲望,女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動她,但之後呢?

謝宸安自是不知蕭敬之的百轉回腸,這個時候只兀自在心中嘆氣,她年少時也曾夢想過仗劍走天涯來着,誰知現在卻變成了個殘廢……哦,不,準确的說應該是半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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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2 章

譚問隽道:“恭喜兩位,已經闖過了我這一關,請去翠雲殿謝師弟處闖第三關,謝師弟一向清冷,出的題目也是最難的,你們可要留神了。”

君璟、霜華齊聲道謝,随着指引弟子七拐八繞,來到最後一關的翠雲殿。

翠雲殿裏微風習習,涼意沁骨。

殿內一個道冠紫袍的男子負手而立,望着殿前懸挂的祖師畫像出神,聽見兩人進來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

霜華正踏入殿裏,陡然見到那男子的容貌,“啊”的一聲驚呼,随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仍是滿臉驚詫之色。

君璟悻悻然瞥了一眼那紫袍男子,唔,劍眉星目,生得的确是出奇的俊美,身姿也挺拔,和他家裏最好的玉樹有得一拼,這麽一看,是比他好那麽一點點,但這小丫頭也不用這麽驚呼出聲吧,她見到本少的時候,可是一臉鎮定平靜,沒這般失态。

他有些不滿地瞪着少女,嘟囔道:“喂喂喂,你能不能不要随時随地犯花癡?本少的臉都給你丢盡了。”

霜華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是!他……他就是……”

君璟滿臉狐疑地盯着她,見她激動得滿臉通紅,雙眼亮晶晶的,忽然頓悟:“哦,是那個人麽?”

霜華激動得連連點頭,望着那男子,全身都微微發起抖來。

君璟鄙夷地瞟了她一眼,對她這副花癡之狀大為不屑,矜持地和她拉開了距離,以示本少和這花癡女沒什麽關聯。

紫袍男子眉頭微皺,淡淡道:“兩位在說什麽?”

霜華急道:“沒,沒說什麽,謝師父,你,你要考我們什麽?請你出題。”

紫袍男子負手而立,沉聲道:“你尚未入門,不可叫我師父,在下的名字是謝淵微。”

霜華一張俏臉窘得飛紅,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淵微續道:“兩位能夠闖過前面兩關,想來也非凡俗人物,但仙術不可輕傳,以免心術不正之人學了,卻用來為非作歹。所以我這一關,是考一考兩位是否配修習仙術。”

君璟大喇喇道:“你只說如何考法就成。”

謝淵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帶你們去百妖谷,你們若能在那裏安然度過一夜,便能正式拜入天辰派,成為天辰派新入門的弟子。”

君璟聽得叫了起來:“喂,謝前輩,傳說百妖谷裏群妖出行,兇險萬分,你要我們兩個法力低微的人去那裏呆一夜,不是讓我們送死嗎?”

謝淵微面無表情,平靜道:“兩位若是害怕送命,盡可趁早離去。”

久未出聲的霜華陡然踏前一步,大聲道:“我不害怕!請你帶我去百妖谷。”回頭向君璟道:“你若是怕了,就先回去罷,你幫了我這麽多,我已經很感激了。”

君璟又是氣惱,又是無奈,咬牙切齒道:“罷了,罷了,老子不過是欠你一條命,大不了還給你這丫頭就是了。”

霜華感動地說:“你真好,謝謝你。”

謝淵微清聲道:“兩位既然已經決定,就請閉上眼睛,我帶你們去百妖谷。”

兩人依言閉上雙眼,只覺雙足陡然懸空,铮的落在一柄細長之物上,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嘯不絕,自是謝淵微帶着他們禦劍飛行。過了片刻,耳邊聽到他淡然說道:“到了。”

君璟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深谷,樹木蔥茏,野芳遍地,雖然陽光耀眼,但這個深谷卻頗為陰森,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多少妖怪正躲在叢林深處,等到夜晚,就出來擇人而噬。

謝淵微取出兩瓶靈藥,放在君璟手裏,道:“這是白雲鳳膽丸,治傷極有靈效,兩位只需在此安然度過一夜即可,在下告辭。”

君璟愁眉苦臉,道:“你介不介意把你的劍也借給我們使使啊?性命攸關,還請大俠不要吝惜。”

謝淵微取下腰間佩劍,遞了給他,道:“兩位保重。”身化流光,倏然遠去。

君璟緊緊握着他的佩劍,多了三分勇氣,卻見霜華怔怔望着謝淵微遠去的影子,當下給了她一個清清脆脆的爆栗,道:“看什麽呢?”

霜華雙眼發光,興高采烈地說:“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君璟狐疑道:“你沒認錯吧?”

霜華搖了搖頭,堅定道:“我不會認錯的,我們蝴蝶的記性都很好,他……他又是我一直都在找的人,怎麽會認錯呢?”

她是一只天資不高的小蝶妖,修習一百年後,在符遙山被一只兇惡的蟒蛇精追逐,差點就性命不保,幸而遇到天辰派裏一個執劍的紫衣少年,将她救了下來,紫衣少年風姿翩然,淡雅得像一幅山水畫。

被救下之後,她飛到他的面前,翩然起舞,表示深深的感激之情,紫衣少年伸出手來,接住了她,雲淡風輕地一笑:“師父說,萬物皆有靈識,一只小小的蝴蝶,也懂得感謝麽?”

很多年後她依然清晰無比地記得他的笑容,那淡淡的笑容裏,帶着三分溫柔,三分清冷,還有三分說不出的寂寥。

後來族裏的長老告訴她,妖族倘若被人所救,一定要報恩,這是妖類千百年來的規矩。

她修行了整整兩百年,才能幻化出人形,但她身上妖氣濃郁,天辰派世代以除妖為己任,一定立刻就能認出她是妖。

好在,魔族中的一個少年欠了她很大的人情,這少年就是自命風流無雙的君璟,替她偷出了魔君的幻玉珠,掩蓋住一身妖氣,幻化成純淨的人間少女。

兩百年後,她再一次見到了那個心心念念的少年。

他是修仙門派中的得意弟子,天資穎悟,兩百年的風霜并未在他的容貌上留下絲毫印記,依舊是那個在綠水青山之間,執劍而來,替她斬蟒蛇精于劍下的紫衣少年。

君璟白了她一眼,道:“就算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可咱們現在處于百妖谷,衆妖橫行,能不能活到明日去見他,還有個老大疑問呢!”

霜華雙手握拳,信心十足地道:“我終于找到了他,一定要去報恩,肯定不會死在這裏的。”

君璟被她簡單明了的腦回路傷得不輕,眼看太陽就要下山,悻悻然生了一堆火,招手道:“你過來,那姓謝的說這勞什子白雲鳳膽丸是罕見的靈藥,咱們先服上幾丸,預防不測。”

霜華接過他遞過來的小小藥瓶,又是一陣由衷感嘆:“這是他摸過的藥瓶呢,這藥瓶真是幸福。”

君璟咳嗽了一聲,費盡千辛萬苦,方才把想要揍她一頓的念頭勉強壓制住了。

第 3 章 喪屍世界

楚念不明所以,但眼下情況緊急,而這人又幫了她,左右兩邊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相信這個看上去是友軍的人,果斷翻過天臺跳了下去。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快速地下墜着,努力地克服失重感帶來的不适平衡自己的身體。修□□時候她也是學過飛行的,這點不難。

可看着腳下越來越近的地面,楚念不由得懷疑這人到底靠不靠譜,再掉下去的話她就得燃燒丹田争取自己飛了,可那樣肯定會對她修為以及日後修行有很大影響,到時候能不能開啓空間洞回去都是個未知數。

好在這人還是靠譜的,他也跳了下來,還以一個比她墜落還快的速度滑翔下來接住了她。

“抱緊我,我們先跑掉,這裏全是這些高級喪屍!”那人背起她語速極快地說道。随即楚念感到腳下好似有一陣強風,帶着他們兩個上了天。

上、上了天……楚念呆住,難不成這也是個修仙世界,還是個現代的?!

後面果然有追兵,那些被稱為喪人的“人”之中也有人能飛的,緊緊地追着他們,還有“人”擁有火焰或是寒冰能力,看得楚念背後一陣陣發涼。

天吶,這要是她待在那裏沒人幫忙的話,以她現在的實力肯定抵禦不了這些東西。

好在背着她的人能力很強,真正是腳下生風日行萬裏,還能控制狂風把追他們的人吹得東倒西歪被迫停下來甚至被吹掉下去,攻擊他們的火焰寒冰也能躲開或是用風卷滅。

他們一直跑了兩個多小時才慢慢減緩速度降落,來到一個很高的山峰上的小村子。

“行風,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打入那些高級喪屍內部了嗎?”他們一抵達,村子裏立即有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女人迎出來道。

“我遇到了個孩子,她天賦很高。”這個叫做行風的人把楚念放下來,也讓女人看到了楚念,他抹了把臉繼續道,“這孩子沒帶晶核就闖進那些高級喪屍的地盤,差點給那些高級喪屍抓住了。”

那女人才發現楚念,滄桑的眼眸中發出一點亮光:“居然還有我們人類的孩子?”

“是啊是啊,不然你以為我好不容易才打入那些高級喪屍中,這麽沖動就暴露自己嗎?”行風笑容裏也充滿了希冀。

“孩子,你叫什麽,幾歲啦?你家大人呢?怎麽這麽莽撞連晶核都不帶就跑進喪屍城裏面呢!”女人拉着楚念的手關心地問道。

“我叫楚念,十八歲,我家沒有大人……這裏是哪?”楚念回答道。她有點不習慣女人的熱情,但她感覺到女人對她沒有惡意,反而很是喜愛,想了想還是沒掙脫她的手。

“十八啊……我們純正人類還是有孩子的……”那女人耳中只聽得見這一句了。

“這……是怎麽回事?”楚念猶豫地出聲問道。

“你家大人從沒告訴過你嗎?”行風眯起眼睛,感受到了不對勁。末世已經降臨百餘年,高級喪屍越發占優的趨勢已經持續了幾十年,即便是個孩子也不應該對這些一無所知。

“你是哪的人?”行風雙眼直視着楚念問道,“難不成真是個裝成人類的喪屍?”能打入高級喪屍裏面當卧底的人對不對勁的事物總是會很敏感。

“……”誰特麽想當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沒想到她瞬間掉馬。可她确實不是這裏的人,也的确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形勢,要撒謊的話……行風肯定能察覺。

“我是人類。”楚念開口道,她頓了頓,還是說實話吧,這個世界有點靈氣,給她一晚上她就能嘗試開啓時空洞看看能不能回去,“但……我不是這裏的人。”

“我是其他世界來的人。”楚念道。這話一出,行風瞪大眼睛,女人也微微張開嘴,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

“那你來這裏幹什麽?”行風很快冷靜下來,問道。

“我不知道……我是莫名其妙掉進來的。”楚念把自己穿過來的過程稍稍修飾了一下,告訴了女人和行風。

女人和行風都是有異能的,女人的是土系,行風的是風系,對于她的能力接受良好。只是女人聽到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後眸光一下子灰暗下去:“我們純正人類……還有後代嗎?”

“罷了,好歹也是個孩子呢。”行風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我們這裏沒有了,其他世界還有,我們是不會滅絕的,你也應該放心。”

女人眼眶還是溢出了點淚水,但她很快抹幹眼淚把行風和楚念帶進了村子。

“這……到底怎麽回事?”女人把他們帶進了村子裏一間空屋子,楚念忍不住出聲問道。

一路上她都沒見到多少人,看起來整個村子最多也不過十幾人,每個人見到她眼眸中都好似燃起了一團火,灼灼發熱。

屋子裏的條件差到能和她現代的家相比,到了兩間屋子都可以手拉手交朋友,誰也不嫌棄誰的程度。

行風嘆了口氣,也不遮遮掩掩,與她說了這個世界的形勢。

一百多年前一種不知道從哪來的病毒突然大肆蔓延,被感染的人都會變成無差別攻擊人、沒有思想的喪屍,也就是楚念今日看到的那些皮膚是灰色的生物。于此同時人類也有一部分人進化出了異能,有了與喪屍對抗的資本。

若是當時世界各國能團結起來的話,按照菟國那樣收編異能者全力對抗喪屍不是沒有控制住的可能,可問題就在于一些國家裏的異能者講什麽人權至上,有了異能直接自己稱王稱霸,喪屍沒打先自己內亂,還有一些收編異能者是為了加強自己的政治實力且保護自己,對平民們感染變成喪屍漠不關心。

于是幾十年內這些國家相繼滅亡,裏面的人不是變成喪屍就是死亡,菟國面對數量暴漲的喪屍獨木難支,最終也沒能抵抗得了,近乎全員成了喪屍,只剩下不足千人的正常人類。

喪屍種族完全占據上風,與此同時他們進化出了高級喪屍,擁有了原本這個人的記憶和思想,開始有目的有計謀地追殺他們這些正常人類或是想要感染他們。因為喪屍們恢複力極強、五官敏感,對人類氣味極其敏銳,只有将殺了喪屍掉落的晶核待在身上才能遮掩住他們的氣味。

不同喪人等級的晶核遮掩能力也不同,行風便是帶了高級喪屍的晶核,再費了很大力氣給自己做了僞裝才混進高級喪屍裏。

高級喪屍擁有和異能者一樣的異能,對上異能者們也不落下風甚至更強。在他們的追剿下,這剩下的不足千人的正常人類也陸陸續續死亡或是成為了喪屍,直到現在,不足百人。

正常人類這幾十年間也沒有新生兒降生了。這樣下去,他們這個世界正常人類就得滅絕。所以女人和那些其他正常人類看見楚念才如此興奮。

楚念默然。明眼人其實都能看得出來,喪屍完全取代人類,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不管楚念你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其實讓我們知道,我們人類不會滅絕,就已經很好了。”行風抓了抓頭發,苦笑道。

他們苦苦堅持這麽多年,就是希望能留下人類的火種,讓人類不要滅絕。就是是其他世界也挺好的……

其他世界也有人類,還生活得很好,已經足夠了。

“今天知道其他世界還有人類,我就是死了也沒有遺憾了。”行風倒了杯水,笑着遞給楚念。剛才還帶着灰暗的一張臉上一下子變得爽朗起來。

生在他們這個世界也不是什麽幸事,他們只要知道還有人類就好。

楚念結過他遞過來的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你今夜現在這裏休息吧。”行風說道,“不是說明日就可以試着回去了嗎?趕緊回去吧,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

“謝謝您。”楚念無法想出安慰的話,最終道。

“你這什麽表情。”行風見到她臉上難過的神情,揉了揉她的頭,“我也活了七八十年了,血雨腥風裏走來的,這些我們早有準備,你是個意外之喜。”

我還活了一百多年呢。楚念暗道。但她還是覺得難受,行風的風輕雲淡之下,是麻木和無望。

楚念夜裏便在這個小屋中休息,外面村子有其他異能者輪值。其他異能者也是看得很開的,從行風口中知道她是其他世界的人依舊很高興見到她,甚至還慶幸人類還有火種而且無需在他們這個世界經歷這一遭。

楚念無言。

夜裏她也沒有睡覺,而是在努力吸收着稀薄的靈氣。她沒有那個能力去挽救這個世界,所以也無從開口安慰這些人,只能盡快掌控自己的能力離開。

丹田中存儲了點靈氣後,楚念嘗試了一下瞬移,也不遠,就移出村子裏又瞬移回來,她的能力和功法還是有效的,就是不知道在現代世界時候出了什麽問題讓她開啓了時空洞來到這裏。

就在天光熹微,楚念丹田靈氣存滿之時,一道尖銳的長嘯在村口響起。

這是警報聲!

随即門外傳來行風急促的敲門聲:“楚念,快出來我們得走了!那些高級喪屍追過來要包圍村子了!”

楚念趕忙開門,門外是行風和昨日她見過的幾個人,滿臉凝重。

“趕緊走!”

第 1 章 讓她去送行1

讓她去送行1

“近日春雨連綿,昨夜才下了好大一場,也不知上山的路好不好走。”

齊王府大門內,一身端莊禮服的王妃華勝壓冠,後面跟着浩浩蕩蕩一群人,邊走邊自言自語。

她昨天還高高興興為女兒準備着一應出行要帶的物品,今日臨近離別卻看着陰陰的天際面露一絲憂色。

少傾,一行人在門口站定,齊王妃側過身不知道第幾次對着一幹下人和護衛們沉沉發了話:“你們務必要保護好郡主。”

“是!”

王妃身邊同行的少女也是一身厚重禮服,只不過釵環稍少些,清爽的綴飾讓她那身暗色打底的繁複郡主禮袍顯得沒那麽老氣,倒是奇怪之中莫名和諧了起來。

加上她十分标準的儀态身姿,只讓人覺得不愧是王室郡主,着實大氣。

只是仔細看去的話,便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似乎有什麽地方出了些差錯,可就是說不上來。

見母妃似乎還要囑咐下人們什麽,淩殊心中熨帖,柔柔笑了笑,輕輕拉住母妃的手,正準備解救衆人已被念了大半個時辰的耳朵,齊王妃卻順勢先對她開了口:

“那畢竟是宗門之地,王族勢力無法顧及,再者我們都不曾去過,亦不知裏面情況。

我知你不會出差錯,但小人處處有,你不招惹別人,奈何別人不一定都能與人為善,防範之心還是不可降低。”

說到這裏時,齊王妃不知想到什麽,拉緊了些淩殊的手,頭也稍稍傾過去,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模樣,頓了又頓,最終還是在淩殊耳邊輕輕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左清焰在宗門待了二十餘年,除了他爹娘在時偶有往來,後面便未曾與我們有任何聯系,誰知他有沒有什麽宗門內的紅顏知己。

原想着你還小,不該叫你早早便為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着累,然我方才又想了想,你若一概不知,去了那別人的地方受了委屈可怎麽好。不若我還是現在先給你提個醒,你好心裏有些思量,若真遇到這種事情,還是早做打算得好。”

她邊說邊深以為然,從小生長于宗族大家,她可親眼見過不少類似的橋段,越想越覺得這種事情可能性很大,不自覺皺起了眉。

她甚至已經想到,若果真如此,便是要她頂着被皇帝治罪砍頭的風險也要去把這場聯姻婚約給退掉。

齊王妃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從未在溫飽物質上面發過愁,自己名下還有數間鋪子和家田財産。一路走至如今,各種陰私算計看得不少,而她最見不得的,就是後宅那些争寵陷害的手段。

有這個心力,她幹什麽事不行,何至為了一個男人于此。

想到此處,齊王妃心裏驀然生出一股大無畏來,仿佛已經是不可挽回的局面,帶着赴死的決心即将去面對一場退婚惡戰似的。

淩殊原本是在認真聽着,見她母妃面上忽然生出的孤勇之氣,便知她這見識廣大思維跳躍的母妃又不知天馬行空想到哪裏去了。

看了看天色,淩殊只好打斷她母妃眼見十分發散的思緒,先一步開口直接步入主題:

“母妃,別擔心,女兒只是去仙山觀禮而已。倒是再不出發,怕是今晚只能在野外過夜了。”

心裏稍稍嘆了口氣,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齊王妃一頓,腦海裏的退婚大戰戛然而止,她嘆口氣拍了拍淩殊的手,十分憐惜:

“好,我知你自己慣常有主見,我便不再多唠叨什麽。但無論如何,萬萬記得定要平安歸來。

殊兒,雖則此行低調,但也無需怕什麽,爹娘和你弟弟都會給你撐腰的。”

“好,母妃且快回去吧,外面風涼,女兒這便出發了。”

行過禮,淩殊便在下人的攙扶下登上馬車。

衆人不敢再耽擱、迅速啓程,再耽擱怕是真趕不上落日前到達目的地。

要真讓郡主睡野外,他們的職業生涯估計也就到頭了。

齊王妃眼見一行人逐漸遠去,默默在心裏祝禱:“但願我兒此行一帆風順。”

唉,女兒什麽都好,端莊、大方、貴氣、善良、溫柔、儀态萬千,就是這容貌……

等等,剛一時被女兒打斷思緒忘了說,今日或許是為趕路起早了些,加上天色陰沉光線不好,女兒臉頰脖子上的粉似乎比往常厚了些,剛剛在近處看着很有些明顯。

不過,想來應該也無人敢同她這般盯着她女兒細看吧。

唉,女兒什麽都好,就是這容貌過于出挑了些,好端端一個皇家郡主,竟是長得跟個禍國妖姬似地紮眼。

昨夜自己臨時想起有些事要囑咐,夜深之後去找殊兒,卻不妨被卸下妝容暗服、清衣素面準備就寝的殊兒給驚豔得愣了好半天的神,話都不想說,只顧着先滿足愛美之心了。

以前她還不信一個人能美到什麽地步,如今才從自家女兒身上知道,那真真是攝魂奪目、動人心魄。

想到這裏,齊王妃不得不又暗暗更加憐惜。

作為皇族與仙門的聯姻者,淩殊從小便時常被帶進宮裏特意教導,不可失了皇家禮儀和皇室風範。

好在她也的确不負衆望長成了雅人深致的柔淑佳人,贊聲不絕。

可越長大,淩殊自己便從周圍人的反應上發現不妥。

為了少生事端,淩殊日常便只往厚重暗沉的料子穿。

唉,別家小姑娘塗脂抹粉是為扮美,她家乖女兒擦脂撲灰是為了更符合一個端莊賢淑的聯姻郡主形象。

自殊兒懂事之後她便再未穿過靓麗色彩,真真是委屈了。

而王妃心裏在想什麽淩殊并不知道,她早已習慣這一切,并不覺得有何不妥。

經過了半天的趕路,她們一行人終于到達了通往玄山腳下的傳送陣。

過了這個多年無人使用過的陣法,便可看見那隐藏在世間的玄山了,而玄山山上,便是她那從出生時便定好的未婚夫左清焰所在的玄天宗。

迄今為止,除了據說在她滿月時兩人見過一面,她從未見過這位神秘的仙門未婚夫。

淩殊只知他五歲喪父喪母,爹娘都是大英雄,往後十七年便待在山上修煉,如今是玄天宗的大師兄。

淩殊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已吩咐護衛将開啓傳送陣特需的靈石安置了進去。

靈石在凡間無用,也并無産出。她父王說這些靈石還是當年左清焰的父母在她滿月之日來探望時留下的,叫她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後來便再未見過,此時也竟然真的用上了。

只是眨眼之間,周遭的景象便換了個樣子。

淩殊看得稀奇,面上罕見地露出一絲少女天真的靈動模樣,還略微往四周瞧了瞧,隐晦而好奇地打量着新鮮出現的山腳景象。

好在同行所有人都未曾見過此番神奇術法,便也沒人注意到淩殊與往常有所不同。

只除了山上一雙深邃鳳眸,被睫毛擋住一半的眼裏倒映出一個黑糊糊的少女影子,略微漾了些腳下白玉階梯反射上來的光。

沒有張望太久,淩殊反應過來收回目光,而後便立即吩咐衆人整裝前行,盡量要趕在天黑之前進入宗門。

沒辦法,這裏看起來荒山野嶺的,除他們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而據說位于玄山之上的玄天宗此刻也是一絲影子都瞧不見,她可不知到底還有多遠。

本以為傳送陣連接山腳,自然是過了傳送陣就能看見宗門。沒想到事情似乎并不是想得那麽簡單,若她們再不快些動作,怕是當真要露宿野外。

這裏可是仙山,她的護衛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凡人,搞不好晚上随便跑出一個什麽古怪的東西來,她們連逃跑都不知往哪邊。

然而天意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當你越是不想出現什麽問題的時候,就越是會出現一點問題。

走過山腳一段平坦大路,往山上去便只有一條陡峭的山路。

山路不怎麽寬,直上直下未有盤旋曲折,雖也能過得下馬車,但看着就不是為了過馬車而修的。

再加上下過大雨後的山路泥濘濕滑,更加難走,急着趕路的一行人便毫不意外驚慌失措地将馬車輪毂陷進了窄路邊的泥淖碎石裏,任憑馬兒如何籲籲使勁兒也無法拉動馬車繼續向上。

為難之際,淩殊只好下車親自查看,若實在不行,便只好跟随從護衛們一起步行上山了。

唉,來之前母妃叮囑了那許多,萬沒想到第一個困難卻是出在山上沒給馬車修路。

也不知憑她這不怎麽有力的身軀能不能爬得上眼前這座望不到頂的玄山。

山腰處煙雨朦胧、雲霧缭繞,周圍樹木仿佛都披上了一層薄紗,若隐若現似有似無。

淩殊檢查好馬車實在是別無他法之後,給自己鼓了鼓氣正準備瞧一眼山上錨定目标,好吩咐衆人直接步行上山時,卻意外見到一個隐隐約約的身影從雲霧間逐漸顯露清晰,似是正往山下行走。

待行至近處,才發現是一白衣男子,發梢潤露水,負劍下山來。

淩殊眼睛一亮,她們正一籌莫展又不得門入,見此人從山上下來,又看起來一身清正的模樣,不得不産生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想法。

萬一,這人正好是玄天宗弟子呢?不知能否得其指明方向。

想到此處,淩殊給侍女使了個眼色,意圖叫她上前求助指路。對方畢竟是陌生男子,若她自己主動搭話反倒顯得于禮不合。

見丫鬟上前,淩殊在後面也抻開雙手微微整理了一下大袖,擡手做好貴女攏臂的禮姿。她想着,等丫鬟說明來意之後,對方大概會朝這支隊伍的主子看一眼,她便也好保持儀态點頭示意,以示禮節。

只是沒想到,對方聽完了,也看過來了,她點完頭了,那人卻徑直随侍女一起走了過來。

淩殊面露不解,一時間母妃說的山野精怪攝魂奪魄越貨殺人小命休矣等等輪番在她腦海裏炸了一回,正強自鎮定思考對策間,幸好侍女加快步伐走在前頭,先過來跟她說明了原委:

“主子,這位公子說他可以幫我們修馬車。”

淩殊心頭一松,面上卻未表現出來,聞言微微欠身淺謝一禮: “多謝公子。”

端的是溫柔典雅、落落大方。

見侍女沒了下文,對方又直接到了面前,她總不好再叫侍女代為傳話,那樣對待幫助自己的人未免太過失禮。

于是淩殊只好自己抿了抿唇,輕聲詢問:“敢問公子是?”

只是淩殊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對方板正清姿站在那裏,身若君子,卻話如流氓:

“我是你夫君。”

……

第 3 章 建築與妖島

靈石礦:每天産生一枚靈石,召喚一名喚礦工,每增加一級礦工名額遞增(下邊同樣是遞增),增加靈石産量。礦工可到外界快速開采礦物,可識別一切礦物。

靈藥園:加快靈藥生長速度,召喚一名種植員。種植員可到外界快速采集靈藥,可識別一切靈藥。

靈獸園:加快靈獸成長速度,召喚一名馴獸師。馴獸師可到外界捕捉靈獸,可識別萬獸。

煉器房:增加煉器成功率和極品裝備産生率,召喚一名煉器師。可分解煉器物品為原始材料。

丹藥房:增加煉制丹藥成功率和極品丹藥産生率,召喚煉丹師一名。可提純廢棄丹藥。

練功房:等級無上限,每增加一級增加修煉速度。

靈氣池:等級無上限,每增加一級增加浮空仙島靈氣含量。

靈根閣:剝奪/賜予/提升其他人靈根。(無等級)

識海樓:剝奪/賜予/提升其他人識海。(無等級)

血脈池:剝奪/賜予/提升其他人血脈。(無等級)

一堆的建築,等建造完畢,再把島主府升為二級才會有新的建築,每一個李雷都經過了仔細琢磨,不懂得就問管家,随着了解的越來越多,眼睛逐漸冒出精光,興奮的在原地打轉。

自己可以掌控仙島內的建築,光憑這點被召喚來的人就翻不起風浪,讓誰成修煉天才就能成,想把他變廢物也不費力。而且沒自己同意,被召喚的人根本出不去,不依靠自己他們什麽也別想幹,更別說修煉各種功法延長壽命,在憑這點,很多人也會乖乖聽話,誰不想活得久一些。

從最早的絕望又陷入極度興奮的李雷似乎想的有點簡單了,冷靜下來又裂了嘴,被召喚之人會不會忠心放一邊,那得看自己的能力。有了這些建築,慢慢的征服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一窮二白,一個建築都建不了,更別說召喚人前來助戰。

而且被召喚的人一到這個世界不是當下就有戰鬥力,要經過修煉,不斷的提升實力。島內升級島主府可以時間加速,練功房還在再疊加一次,這是個可以利用的絕大優勢,可以拉近地球人和外界之人的差距并逐漸超過。

可除了産量極低造價又昂貴的靈石礦,修煉功法,煉器和丹藥配方,就連原料都得自己搞來,靈藥園裏到是能産出些,可幼苗也得自己弄。其實他最想先把漂亮的侍女召喚出來。管家可說了,召喚的侍女可暖床,還能當秘書,幸福生活就先從侍女開始。

還算是有不錯的自制力,用拳頭使勁敲敲腦袋,把一切幻想驅出腦海,什麽征服世界,什麽弄幫美女滾床單都放一放。現在最實際的問題是,出去後還是在牢房,怎麽樣才能先保命。而且這次進入浮空仙島不是白進來的,而是消耗了10點靈魂之力。現在只剩26點,可以在進入兩次,要是被行刑前不想辦法搞到更多的靈魂之力,躲進來兩次之後還是一個死。

不是沒想過幹脆不出去了,過一陣子再說,可現在的仙島上連棵草都沒有,呆在這裏早晚餓死,不如趁被帶出去行刑時趁機逃走。

而且其他牢房裏還有冤魂,看看能不能捕捉到增加靈魂之力,要不然除了捉鬼,只有親自殺人才能獲得靈魂之力了,讓李雷殺雞他倒是敢,殺人?還是再想想吧!

再次出現在牢房之內,心境已經跟之前截然不同,恐懼絕望的心情早就消失不見,就算看到其餘牢房裏的鬼魂都順眼起來。

“餓……”

說起來這捕魂術也夠扯淡的,竟然能讓李雷聽到鬼魂的話語,要不是有了浮空仙島做底氣,吓都能吓死他。

似乎也想起自己之前初見這鬼魂表現,自嘲的笑笑後把身體貼近牢房的金屬護欄,把胳膊伸進了旁邊牢房。

“哥們……餓了啊,這有現成的一大坨人肉沒看到啊?保準新鮮,不信你嘗嘗?”

似乎也能聽到他的聲音,這間牢房裏六個鬼魂齊刷刷的望了過來,嘴角的口水仍是在流淌可對人肉似乎沒興趣,又齊刷刷的扭向一邊,李雷揮舞的手臂也停了下來,這讓他有點郁悶了。

我就不信羊不上樹!

四處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可除了發黴腐爛的茅草就是一個皮囊,彎腰把皮囊撿起來晃了晃,裏面有水晃動的聲音,扒開塞子一聞,就是一股辛辣的味道,有時愛喝兩口的李雷知道,這是酒。可這酒不但辛辣,還有一股子酸味,嘗試着喝了一口,一下子就噴了,實在太拓麻難喝了!

口中的酒被噴到地上,剛要把塞子弄好,沒想到鬼魂們有了反應,喊餓的聲音此起彼伏,其他牢房的除了少數幾個,其餘的全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着這裏走來。就算知道只要他們一碰觸到自己的身體,就會被捕捉進而轉化為靈魂之力消散在天地間,可百鬼齊行的場面還是讓他渾身發冷牙齒打顫。手也一哆嗦,皮囊掉落地面,酒也灑了出來,更大的酒味讓鬼魂們加快了前進速度。

“怎麽看樣子都是餓死鬼啊,這牢房難道不管飯?”

疑惑間已經有冤魂進入自己的牢房,使勁一咬後槽牙,為了能活命,為了以後美好的生活,為了能暖床的侍女,拼了。

揮手擡腿一陣亂晃,一個個冤魂被碰觸消散不見化為靈魂之力,冤魂們對此視而不見,仍是齊刷刷的撲向地面灑出的酒水上,伸手想要撈起放入嘴中,可全都撈了個空,但仍是一次次的重複着,直到被李雷擊打的消散掉。

“呼……痛快……”

對着百十來個鬼魂拳打腳踢,就算沒打到實物,可仍是讓李雷把到這個世界後的所有郁悶都發洩了出去,身上竟然冒了點熱汗,感覺渾身舒坦,管家及時提示獲得了近三千靈魂之力,這更讓他的臉笑成一朵花。立刻讓管家建造了靈氣池,沒有靈氣這東西,在牛叉的人也無法修煉,順嘴要召喚侍女可忍住了,浮空仙島內什麽都沒有,自己也沒脫困,召喚來了還不得餓死。

沒在想侍女的事情,琢磨着接下來弄什麽建築,卻遭到提醒浮空仙島的面積不夠,那樣的黃土地很便宜,一點靈魂之力就可以換一平米,李雷嘴一咧咧先來五百平米。一級靈氣池算是福利的打了折,才花了一百靈魂之力,想了想又讓管家把同樣一百靈魂之力的練功房造出來,在想造一棟值錢點的建築時,又遭到了管家的提醒。

靈魂之力不但可以建造建築召喚地球人,還可以提升個人的身體素質,也就是抗擊打能力和力量及速度,這些沒有靈根,識海和血脈的限制,只要出得起靈魂之力就能無限提升,只不過越往後價格越高,同時靈魂之力還有療傷的功效,都快成萬能的了。

先提升自身實力保命要緊,李雷不待猶豫的留下三百靈魂之力,其餘的全都提升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一股滾燙的熱流開始在全身周轉,舒服的他呻。吟出聲,當熱流過去,立刻就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擡腿向着牢房的護欄踹去,手臂粗的金屬護欄發出沉悶的聲響,接着就是一聲慘叫。這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被反震回來的力量弄得生疼。

一瘸一拐的坐到地上,看到金屬護欄有些彎曲就開始傻笑,這感覺太爽了,要是在地球上,那些搏擊高手估計扛不住自己這一腳就能被踢爆。

“你是什麽怪物?”

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傻笑,李雷疑惑的四處觀望,自己在整排牢房的最裏側,進來時沒看到管着其他人啊。當看到對面他笑了,看對方舌頭吐出來都過了下巴,就知道是個鬼魂,跟餓死鬼不同的是沒被酒味兒吸引過來。看看扔地上的皮囊,裏面應該還有點殘餘,拍拍屁股站起身把它撿起來走到護欄邊上。

“哥們兒,要不來來一口?你在這裏可是喝不到的。”

“怪物啊……”

不但沒引的對方過來,反而讓他發出更大的尖叫,刺耳的聲音讓李雷扔掉皮囊趕緊捂住耳朵,這聲音也太恐怖了。

“別費力氣了,那是縛地厲鬼,應該是有很大的冤屈自殺的,永遠不能離開自殺的地方,除非你過去将他捕獲。”

管家及時提醒,李雷感慨一笑:“嘿……沒想到鬼魂還分種類,抓了這只是不是比剛才的餓死鬼能獲得更多的靈魂之力?”

“那是當然,鬼魂只是鬼物統稱,在往上就是厲鬼,乃至鬼王,存在的時間越久,智慧程度越高就會獲得更多的靈魂之力。而殺人也是如此,年歲越大修為越高靈魂之力就越多,以後殺人時你要注意這點。”

殺人?這個話題是管家故意提出,李雷早晚要接受這個現實,這修行世界講究弱肉強食,信奉的是與天争與地争與人争,實行的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一切的規矩和法律都是虛假的,只是強者對弱者的一種管理手段。心态調整不過來,将無法立足。

一時間李雷的興奮感全被打得消失不見,蜷縮在牆角,抱着雙膝開始沉思,思維陷入無限循環之中,自己敢殺人嗎?自己能逃過一劫嗎?自己可以征服整個古老的修行世界嗎?

不分日夜的牢房內徹底陷入了沉寂之中,連那個厲鬼都不敢在叫嚷打擾他,直到肚子咕咕直叫,一股饑餓感從快要幹癟的胃裏強烈的傳來,李雷才一臉堅定地擡起頭。剛到這個世界就要被人冤死,既然他們不把我這外來人當人看,何必在乎他們的死活,只要堅持自己做人的底線,一切就按征服整個世界需求來吧。

一次含冤入獄,外加浮空仙島管家的誘導,李雷的內心在一天之內起着快速的轉變,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陷害自己的侍衛,和那個不問青紅皂白就把自己要剮了的玉郡主,那個狗官也有份。越想心中越氣,臉也開始變得猙獰,殺機從眼中冒出,直到看到地上的皮囊才收斂了些。

這皮囊讓自己有了逃命的資本,那侍衛盡最大能力幫了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現在想那麽多幹嘛,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世間可殺的人多了去了,這才忍着饑餓沉沉的睡去。

可剛剛睡着,打擊接着而來,管家從睡夢中把他叫醒。

“島主,有個壞消息,妖修大陸上的浮空仙島被開啓,你也可以叫他妖島。”

李雷打了個激靈趕緊詢問,“你什麽意思?”

“每座大陸上空都有一座浮空島嶼,只有打敗兩外兩座島嶼上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占領整個修行世界。你要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的。”

真坑!

平添了許多變故,猶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可也只能無奈接受,還沒見過面,就有了宿命中的兩個敵人。

第 3 章 賞賜

賞賜

菩薩保佑,太後倒還真喜歡我,昨兒小桃告訴她我醒了,什麽都好,就是好像不怎麽認人了,她就急巴巴的又來看了我一趟,還說等我身上大好了,皇上要賞我。

聽了這句話後,我的財迷腦瓜就一直處于高速運轉的狀态,金子?銀子?玉器?古董?……哈哈,想着想着,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吓得老太太又叫來了太醫。

太醫說是我後腦勺受傷,失去記憶,可能神志不清楚了。我心裏不禁嘆了口氣,我神志清楚的很,我這是財迷心竅,算了,人家太醫也要養家糊口,不容易啊,就讓他胡謅去吧,反正我自己也解釋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最讓人慶幸的是,他讓我裝瘋賣傻有了個借口,呵呵,撞壞腦子咯!

太後心疼我,讓小桃不用再去她那了,專門來照顧我,呵呵,我心底一陣竊喜,我居然有專職保姆了。

小桃似乎以前和葉子十分要好,這兩日,見我不多吭聲,着急壞了,為了喚回我的記憶,就唠唠叨叨、不停的對我說着宮裏的人和事,想幫我找回記憶,我抓緊學習機會,現在能多記一點是一點了,這三百年前皇宮裏的規矩,我可是一點不懂,所有印象都來自清宮劇,還有就是那花盆底的鞋,我穿不慣,一步三晃,真不知道,就我這麽個樣,怎麽還能救太後。

養病的日子,倒真真是舒服得很,小桃每天把飯菜端來,換洗的衣服也都料理妥當,能享福就先享着吧。

傷好的差不多了,照照鏡子,呵呵,這小臉還真有點我見猶憐的感覺。眼睛瞟到了桌上的兩樣東西(清穿裏最常出現的道具)————黃瓜、蜂蜜,這是我今天讓小桃幫我弄來的。

下午閑來無事,我準備做個面膜,這兒沒有護膚霜,臉上幹巴巴的,把黃瓜削成薄片,抹上一丁點蜂蜜,一片片貼在臉上,黃瓜獨有的清涼絲絲滲入肌膚,蜂蜜淡淡的甜味真是誘人,懶懶散散躺回到床上,眯上眼,小睡一會。

“吱嘎”一聲,是小桃來了吧,面膜在臉上不能開口,她看我睡了應該自己會出去的,“咦?”好像不止一個人,一睜眼,“啊——!”我吓了一跳,三個“小辮子”!哦,不,是阿哥!正湊在我眼前,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叫聲吓住了,他們也像見了鬼般,張大了嘴,烏溜溜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怔了半晌,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保命要緊,趕緊最快速度翻身下床,也分不清他們誰是誰,反正就:“主子吉祥,奴婢給主子請安。”

“咳咳”其中一個幹咳一聲,另兩個也都回過神來,“起來吧!把頭擡起來。”

我擡頭,他們眼裏都含着幾分戲谑的味道,那個大眼睛十阿哥,幹脆像看怪物樣看着我,哼,沒見過美女嗎?

“吧嗒!”一片黃瓜片掉在地上。

黃瓜!腦門血望上沖,臉“騰”一下紅了,我真想找個十八層地洞鑽進去。

“臉上貼的什麽,是太醫囑咐的嗎?”

“呃……黃瓜!”尴尬啊!

“別拘禮了,我們今過來給太後請安,順便來看看你,聽說你記不得人了,是嗎?”

“呃……是,奴婢……”你們什麽時候走啊,我的面膜,唉……

“我是十三阿哥胤祥,”先前幹咳的那位居然就是古今第一賢王胤祥,我忍不住朝他瞄了一眼。

好一個陽光男孩,眼神熱烈,活力中不失儒雅的氣質,他指了指旁邊的大眼睛,“這是十阿哥,他那天不小心撞倒你,前兒來看過你好幾回了。”嘿,這個我已經認識了,會記熟他的,害我來到這沒電視、沒音響、沒空調、沒坐便器的地方,有仇不報非女子,我以後撞不死你。

“我是十四阿哥胤祯,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嘛!”我側過頭看去,一張俊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像年輕版的梁朝偉。做皇帝真不錯,挑的老婆又多又漂亮,個個兒子長得不一樣,但各有各的味道,連十阿哥這種冒失鬼,居然也豪氣中不失清俊,難怪人人想當皇帝了。

十四阿哥是守皇陵的那個吧,十阿哥後來是圈禁?記不清了,真該好好讀書啊!現在親親熱熱的兄弟,以後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忍不住“唉!”的嘆了一口氣。

“嘆什麽氣?”回過神來,十四阿哥正也看着我,眼底一絲疑惑掠過,又透出笑意來。

嘆什麽是不能讓你知道咯,現在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回十四阿哥的話,奴婢……奴婢想把臉上的黃瓜洗了。”

“噗哧!”十阿哥沒頭沒腦的笑噴了出來。真是沒涵養啊,不是說康熙教子很嚴的嗎,怎麽這個這麽沒腦子?門旁一陣腳步聲,“四哥,你怎麽來了?”十三一邊問、一邊迎了上去。

“皇阿瑪快到了,你們……”

我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腦子裏只有一個詞——四哥!四哥?四阿哥,雍正!我差點就要尖叫出來,我是你的粉絲啊,雖然正史說你是冷面王,可言情小說裏,你屢屢被甩的倒黴故事,還是很讓我心疼你啊!

趕緊轉身看看,清瘦樸素,嘴唇很薄,但輪廓分明,鼻子很挺還帶着幾分性感,眼睛……淩厲的目光也正注視着我,一陣顫栗,感覺頭發都豎了起來,腦子瞬間清醒了,福下身去:“奴婢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

汗涔涔的往腦門上冒,怎麽這麽靜,他也還在打量我?“啪噠”一聲打破了沉默,我也窘迫的要暈過去了,該死的黃瓜,讓我撞豆腐撞死吧!

“起來吧!”不愠不火。我的心一悸,他的聲音很好聽耶!我居然除財迷外,還有當花癡的潛力,人類的潛力果然是無窮滴。

“呵呵,快去把臉洗了吧!”十三阿哥真是體貼人。

“奴婢遵命!”趕緊沖到臉盆旁,身後是他們的一串爆笑。

這該是史上洗臉最快的紀錄了,可不可以申報吉尼斯紀錄?不禁暗自苦笑,何其榮幸可以見到這麽多歷史上的風雲人物,又何其倒黴把自己最糟糕的樣子讓他們盡收眼底。

咦?他們怎麽還不走?難道還要我留他們吃晚飯,還是看我的洋相還沒有看夠,等着再看笑話?

“洗好了嗎?走吧!”老十湊了過來。

原來他們在等我一起去見太後,我的面子也太大了,居然要這麽多阿哥來請我,“哈哈”忍不住笑出聲來,一屋子的視線都投向了我,溫度真高啊!

我又做錯事了還是黃瓜沒洗幹淨?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下臉,幹淨的呀!嘿嘿,面膜雖然今天時間稍微短了點,可效果還真不錯,又光又滑哦!

“別摸啦,美的很,我們快走吧,別遲了,昨兒我聽皇上說,要賞你呢?”老十大咧咧地說,“上次我遲了,一陣小跑來卻不小心撞了你。你想要什麽,我幫你向皇上要?”小跑?不小心?你是不要命吧,差點撞死我,我想穿越時空回到三四百年後,你能幫得了嗎?

嘿嘿,想要的我早想好了,自己會向皇上要!

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忍,“奴婢謝十阿哥,各位阿哥先請!”

我不認識路,跟在你們後面走總不會走錯吧。

到了門口才看到門外已經聚了好些個太監宮女,我說嘛,怎麽皇宮裏我見的阿哥比太監宮女還多,原來都在外面杵着呢,小桃也在其中,正朝我隐隐打眼色,我放慢腳步跟在她身邊。

九轉十八彎,繞的人頭暈,路倒是十分好,想來這慈寧宮是老太太們住的地方,要方便她們行走,可這花盆底鞋子,讓穿慣高跟鞋的我及其不平衡,頭重腳輕、搖搖晃晃,小桃真是好姐妹,機靈的側過來支着我,我就裝出大病初愈,弱不禁風的樣子,靠着她,碎步慢走,實則兩條腿肌肉緊繃,真像在踩高跷,随時有摔倒的可能,幸虧有小桃扶我。

十阿哥,時不時回頭看看我,好像很不解我剛剛還神采奕奕,怎麽一下子就蔫了;十三阿哥回頭沖我笑笑,像是示意我不要緊張;十四阿哥,瞥到他的目光,我頭皮一緊,雖然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猜到在葉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孩子氣的眼光裏,似乎蘊涵着一種說不出的智慧,他似乎看穿了我,我最快速度的避開他的目光;四阿哥,可能太敬畏這位未來的皇帝,也可能是自己掩耳盜鈴的希望我不看他,那他也不要看見我這歪歪扭扭的樣子,總之,我的視線只能在他的靴子上下浮動。堅決不看他!

好容易到了太後那,果然還是遲了。

皇上已經到了,其他的阿哥也已經垂立在一邊,裏裏外外跪了好多人,四爺他們趕緊請安見禮,接着,我也跟着小桃他們請安,然後退到屋外。

太後鐵青着臉,眼中好像隐有淚水,皇上好像在她邊上,幾個娘娘模樣的正在低聲勸着太後,我很想仔細觀摩這位文治武功、天才橫溢的皇帝,但發現氣氛明顯不對,難道就因為我們晚到就生氣了,他們也沒提前通知我啊,那給我的賞賜也沒有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修的怎麽樣了?”

我忍不住朝發話的人瞧去,一身明黃的錦袍,是康熙皇帝!這時,我才發現偏廳裏幾個工匠模樣的人,正圍在一個金煌煌的老式座鐘旁,小心翼翼的擺弄着。

其中一人誠惶誠恐地回禀:“奴才該死,奴才等人未曾修過這樣的鐘,只怕……”話音稍頓,“只怕?只怕什麽,你們快想法子啊,這可是先皇賜給太後的!是太後的命根子啊!”一個三十開外雍容華貴的娘娘急聲厲色地不等他們說完就插上了嘴,只見那三四個工匠,“噗”一聲,全都跪在了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一群沒用的廢物!”康熙爺臉色盛怒,手一揮,“把他拖出去打!”

“奴才該死,奴才不是故意摔的,皇上饒命,皇上,皇……”一個原本跪在一旁的小太監面如土色的被拖了出去。

我估摸着應該是順治爺賞給太後的一口鐘,被這小太監不小心摔壞了。一口鐘也值這麽生氣,雖然這時侯科技不發達,但在帝王家也不至于希罕至此吧,是了,順治專寵董鄂妃,這太後只怕是約等于守了一輩子的寡,這個鐘既然是順治爺賜的,自然是意義非凡。

“啊!……”遠處隐隐傳來慘叫聲,心驚肉跳!我的心被前所未有的一股寒意包裹着。

我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這幾天心頭的惶恐害怕不是言語所能表達,可惶恐害怕之外,對于這樣奇異的變幻,我的心也充滿了好奇,人一輩子匆匆就是幾十年,多一點奇特的經歷未必是壞事,所以這樣大的變故,也并未帶給我多大的傷害。

可現在,耳邊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直直刺入我的心裏,我來到了一個多麽可怕的地方,一個人的生命,就由于一口鐘而即将走到盡頭,生殺予奪只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間。這就是宮廷嗎?

如果說在這一幕之前,我對于自己來自未來還帶着些許自豪,那麽現在,我只感到刺骨的寒冷。我迫切的希望工匠快些将鐘修好,這樣,幸許那小太監還能留一條命,可我發現工匠們或許根本不是不會修,而是不敢修,他們到現在甚至還沒把鐘給完全拆開,那怎麽修得好?

轉念也就明白了,在這兒人人自危,現在是小太監的錯,他們不會修鐘那應該罪不致死;可如果拆開來亂修,還弄不回原樣,那哪個人拆的,只怕哪個人腦袋就不保了。

慘叫聲漸弱,只怕是快不行了,已經沒什麽力氣叫了。

一口鐘?一條人命?

我心急火撩,“皇上!”大喊一聲,我一股腦兒沖出去了,跪在了康熙面前。拼了,如果老天爺要我今天死,那或許我就該死,我本就不該是這兒的。

一片肅靜,我感覺到無數疑惑、震撼的目光都射向我,可我顧不了了,“皇上,奴婢或許能修這口鐘!”我朗生道。

“你?”康熙一怔之間,已經眯起眼朝我打量起來。

“奴婢願意一試,”我仰頭迎上他的目光,“太後前幾日才壽辰,請皇上為太後積福,饒了剛剛的小太監。奴婢一定盡全力為太後修好座鐘!”

旁邊的太監對康熙一陣耳語,估計是在告訴他我是誰,看不出他臉色的變化,只見他略一思索:“罷了,叫外面停手。”

“喳——”一個太監應聲跑了出去。唉,希望還來得及。猛舒一口氣,發覺康熙還在打量着我。

“謝皇上開恩!”

“去吧!”

“奴婢遵旨意!”看運氣了,我快步走到偏廳,看着座鐘,頭也不回的對幾個工匠說:“你們過來幫我。”無論如何要把你們拖下水,你們才能出力認真修。我已經把自己的命押在這口鐘上了,心裏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才來清朝就碰到這樣性命攸關的事,我的穿越之旅注定不能一帆風順了。

細細地看鐘,制作十分精細,雖然摔了一下,但外表看不出絲毫的痕跡,只是停住不走了,我尋思是裏面的某個零件松了,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小心翼翼地抱起鐘來,從上到下又仔細檢查了起來,背面的一塊板子已經拆下來了,我指指底面,對身邊的工匠說,把它全拆開,他們面露難色,我朝康熙看了一眼,他也正看着我。

“拆!”我毅然決然,讓另一個工匠翻轉鐘座,另兩個抖抖縮縮的拿了起子,拆開整個鐘。

外邊安慰太後的、竊竊私語的亂作一團,我眼神掃過,老四他們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鐘裏零件極多,雖然我大學學的是物理專業,可這鐘是真真沒有修過。倒吸一口涼氣,既然已經全拆開了,幾個工匠也已經騎虎難下,被逼上梁山了。修不好,我自然是主要責任,他們肯定也沒好處;若修好了,那就皆大歡喜,這個道理他們自然比我清楚。

“仔細看看,哪兒松了?”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自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了,我在這鐘上是很難看出什麽門道了,眼睛瞟到幾個工匠臉上,發覺其中一個長瘦臉的似乎若有所誤,卻又不敢出聲,我得讓他說出想法。

我印象中康熙年間,我們的鐘表工藝是大發展時期,想來這些工匠既然能來這兒,自然有他們的能耐,這家電維修,光看肯定不行,得要動手。我拿起起子把一個螺絲緊了緊,看到他們幾個一陣緊張,他們肯定怕我越弄越糟,嘿嘿,要的就是這個,怕我搞砸就自己來啊!

我不顧他們的緊張,繼續這邊敲敲,那邊弄弄,我敲到一個地方的時候,那個長瘦臉終于忍不住了:“這邊不……”話說一半,我停住手,看着他,“那你來啊!”沖他笑笑,我把手上的工具遞給他,輕輕說:“責任我負!”

他看了我一眼,頓了頓,慎重的接過我的起子,又放下,另外拿了個鑷子,小心地在鐘上撥弄起來,“你們細看着,有想法就說出來!”我囑咐着正聚精會神圍着看的另外兩個工匠,他們都是行家,肯定看得出門道來,果然,沒一會,其中一個對長瘦臉說,查查擺鐘的軸承。

我的心更安穩了,鐘在古代是個希罕玩意兒,可這機械鐘表的複雜性終歸有限,康熙對西學興趣頗濃,鹿鼎記裏不是還說他向湯若望、南懷仁請教嘛,現在是康熙四十年,想來,在他四十年的推動下,宮廷的科學技術應該進步不小了,這幾個工匠肯定是鐘表方面的能工巧匠,讓他們慢慢琢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眼睛朝大廳瞟,康熙和一衆妃嫔還在寬慰着太後,大大小小的阿哥們三三兩兩地在小聲低語,十阿哥那個冒失鬼,卻一動不動地呆呆看着我,眼裏流露出焦急。唉,我心裏暗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看在你年紀小、又誠心悔改且多次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記你的仇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原諒你了。呵,我沖他淡淡一笑。

總覺得還有目光注視自己,四下一尋,對上了十四爺的目光,有疑惑、有關心、有玩味,讀不懂他眼裏的東西,或許就像他讀不懂我一樣吧。

瞟到四爺,他也在看着我,深邃的眼眸裏竟也有一閃而逝的關切,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眼花。我承認,我坦白,我在穿越前是高度近視,對于“眼神交流”這種言情小說裏高頻使用的技術活,我很沒有自信、也很不擅長,希望這次穿越之旅能讓我的這項技術有所提高。

眼光繼續四顧,我不得不佩服自己過硬的心理素質,在這樣的時刻,我居然還有興致觀賞在場的衆位帥哥美女。

低下頭時,才發覺三個工匠已經停了手,正怔怔地看着我,是已經弄好了吧,不敢試?我看向他們,他們微微朝我點了點頭,我深深戲了一口氣,伸手去擰轉發條,感覺他們幾個的呼吸都已經被我擰住了,手一松,——“滴答”

天籁般的聲音!

外面也突然安靜下來,似乎世上只剩下這滴答聲。

靜靜裝好外殼,我抱着座鐘,領着工匠,跪到太後面前,把鐘舉到頭頂,太後的手急切的伸過來,觸摸到鐘面的瞬間卻停了下來,像在與某人作着超然的交流,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時間在這一刻凝固,我忽然憐憫起眼前這個地位無比尊貴的老婦人,榮華富貴填不滿心靈的空虛,空守住這鐘又能如何呢?

“皇額娘,鐘修好了。”康熙爺打破了沉寂,輕聲對太後說。

康熙爺以一國之尊,能常年累月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母親如此尊崇,算是個孝子,先前對他冷血無情的印象略有改觀,他是好皇帝,這是史學家對他的蓋棺論定,他對生命的漠視,是整個清朝體系、制度、傳統的問題,或許我不能太偏激,脫離時代來品評一個人吧。

幾個妃嫔也反應過來,親言細語的寬慰着太後,太後回過神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今天的失态,幾十年的宮廷生涯,她的自制力定然超乎常人,“唉……今天失儀了,”言語間,已漸漸恢複了往日的雍容氣度,“皇上,修好了就好,跟了我幾十年了……”眉目間顯出洞穿世事的淺笑。

“哈哈,皇額娘安心就好,既修好了,可別再挂懷了,小心身體,”康熙朗生笑起,周圍衆人也立馬眉開眼笑的附和、陪笑,整個屋裏氣氛松動了起來。

“罷了、罷了,如意,快把西洋鐘接過去安置好!呵,皇上要好好賞他們啊!”太後已恢複了常态,神清氣爽、略帶好奇地轉頭對我說:“葉子,倒沒看出你原來還有這樣的能耐!”

如釋重負,這座鐘說重不重,說輕可也不輕,這麽一陣舉下來,腿麻就不說了,我的兩條胳膊都快斷了,膝蓋也從沒跪過這麽長時間,鼻尖上汗珠都冒了出來。

“快起來吧,你叫葉子?”中年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在耳邊傳來,平穩、厚重。

“回皇上話,奴婢是葉子!”終于可以站起來了,一個踉跄,身側人影閃動,一只手有力地拽穩了我,又迅速收了回去,扭頭看去,是——四爺!

我驚魂未定,太後已經起身過來:“葉子,難為你了,大病剛好,又這麽跪着,腿麻了吧?身上可大好了?”牽起我的手,“皇上,你得好好幫我賞她,沒她,我……”太後真是深得我心啊,居然幫我讨賞賜。

“皇額娘說的極是,就是皇額娘不提,兒臣也自當好好賞她。”康熙輕快的笑語,這位叱姹風雲的皇帝,在他媽面前,真是乖巧得緊,“葉子!……”一頓,“葉子,你先救了太後,又幫太後修好了鐘,你要朕怎麽賞你?”康熙注視着我,眼裏閃着神采。

“自由!”等的就是這一刻了,這賞賜我都想了好些天了,金銀珠寶我都帶不走,想要的就是一個美好回憶吧,本來還怕他不肯,現在又立了一功,希望又大了許多。

“你想出宮?”太後沒頭沒腦的問出聲來。

擡頭,康熙笑眼裏也閃出疑惑。

瞬間會意,出宮?他們理解的自由,就是這個吧!可這“宮”我是萬萬不出的,我還要在這兒找那個秋日下午重現,讓我重歸故裏啊,現在才春末,還有近半年呢!再說,出去了,誰給我飯吃啊?

“回太後的話,奴婢不想出宮,奴婢鬥膽想在皇宮裏随意走動。”

“恩?”太後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旁邊一個嫔妃已經叫嚣出來:“你膽子倒不……”話沒說完,康熙爺的眉目一皺,她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感到周圍又都靜了下來,我雖然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可這一堆皇親貴胄圍着我看,還真不習慣,看來我的這個要求确實有點超出他們的想像,果然不是那麽容易能夠得到應允,不管了,撒嬌賣乖、死纏爛打,一向是我強項,“太後,奴婢伺候您這麽長時間,您那麽疼奴婢,奴婢哪舍得離開您啊,再說,奴婢父母早逝,離了您,奴婢還能去哪?”

看到太後會意的笑臉,稍微安下心,瞧瞧康熙,他似乎也在等我的下文,“只是,太後,皇上,奴婢自幼對園林設計、算術測量興趣濃厚,所以想能在皇宮裏多走走看看,多學習學習,奴婢這請求确屬大膽,不過奴婢是個守本份的人,不論主子答不答應,奴婢此生也是太後的人,自當盡心竭力的伺候太後。”

一氣說來,我還真是佩服我自己的口齒,每次想說“我“字的時候,全都改成了“奴婢”,呵呵,這是看還珠格格的收獲,不自稱“奴婢”是要掌嘴的,看電視劇居然還有這收獲,謝了。

成不成,在此一舉了。我千古奇遇才來到故宮,怎麽也要多看看吧,最重要的是,不能到處走動,我怎麽去找那香樟樹、芳草香,怎麽回得了家。能說的都說了,你們給個回話吧!

半晌沉默。

康熙爺吐了一句:“你懂算術?”恩?這算什麽回話,答不答應給個準信啊,算術我自然是懂的,哪個學物理的人能不學數學。

算術?高等數學也難不倒我,對了,康熙對西學是十分熱忠的,這就太好了,我可以指點他,可是他要是問我怎麽學會的,我可怎麽說啊?大學裏教授教的?一瞬間,千般思緒在腦間滑過,有了……

“回皇上的話,奴婢略知一二。”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康熙揚了揚眉毛,似乎對我十分感興趣,你就興趣吧,這方面我做你老師綽綽有餘,可眼角餘光卻瞥到許多複雜的眼神,衆人的表情不一,可妃嫔裏,我明明白白感到了她們的猜測、嫉妒……,我,又忘形了,這是清宮裏。康熙爺接着問:“勾股定理聽說過嗎?”

“奴婢不是十分清楚,好像是與三角形相關的。”上過初中的人就沒有不會的,可作為這麽多糾雜視線的焦點,我可不想再給自己加熱了,燒起來可不是好玩的。

“恩,還有些見識,”他似乎看穿了我是在故意隐瞞,“你是從哪裏學的?”

“奴婢未進宮前,機緣巧合,從一個西洋傳教士那學了些皮毛。”管他信不信,先瞎掰着吧。

“恩……”康熙爺點了點頭,沒了下文。

那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這會兒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只怕不止是我一個人吧。

看看太後,她似乎也拿不定主意,我勞苦功高,可這要求,只怕也是前所未有。

那些個妃嫔看我就像看怪物,可我還不知道她們誰是誰,今兒這麽一折騰,只怕她們已經記牢了我了;四爺呢?好像一直在觀察我,可又看不出他有什麽想法;老十,似乎想說什麽,瞧見我瞥到他,他居然就笑咧咧的跨出來:“皇阿瑪,您就應了吧,兒子前幾日冒失,差點沖撞到了太後,幸虧了她,兒子求您了!”難怪他對我這麽好,如果那天摔下的是太後,那他的罪就……

“朕這幾日事多,還沒來審你呢,整日裏橫沖直撞!”康熙爺薄怒中帶着濃濃父愛。

“皇阿瑪,葉子自由在宮裏轉,只怕多有不妥,她照看太後有功,人又聰明好學,不如……”十三突然開口了,“不如,就允了她閑暇可以自由到上書房出入,和我們一起聽課修習吧!”

我的神啊,你這是出的哪門子馊主意啊,我好不容易熬完小學熬中學,熬完中學熬大學,這好容易熬出了頭,你還讓我去啃那八股文?我哪兒得罪你了,最多就是貼了黃瓜,吓着了你,可這也怨不得我,是你們自己跑來的。

十三阿哥說完,還沖我笑笑,是笑裏藏刀吧!奸笑!

康熙爺倒是像得了個寶似的:“好,胤祥倒是越來越懂事了!”為了你老子贊你一句,你就這麽害我啊,真是宮廷險惡,“就這麽定了,葉子?”

“奴婢謝皇上恩典!”我硬着頭皮,福下身去謝恩,又側過去大聲對着十三,“奴婢謝十三阿哥!”謝你個頭,恨不得咬你兩口才解恨呢,我看他的眼光,估計可以用“惡毒”兩個字來形容,他倒好像看不出我的怨恨,還朝我眨了下眼,倒像真對我有什麽恩惠,在等我報恩似的。

“葉子,”太後招手示意我回她身邊,“你既有這天份,能懂這些個西洋玩意兒,皇上又允了,你素來伶俐,就去學學吧!還想要什麽跟我說?”太後還真是寵我。

“奴婢不敢!”

“你臉色還不好,出了那麽多血,原該再養養的,我這兒也不缺人,你也不用着急來伺候我,精神好些了,就來陪我解解悶,”想來,真正的葉子以前是個很讨喜的丫頭,“對了,太醫說的什麽失憶?你現下好些了嗎?”

“回太後,奴婢也不知道,自醒了就糊裏糊塗的,不過小桃一直在幫奴婢,奴婢已經記起好些東西了!”

“難為你了!小桃,葉子記不得宮裏的規矩,路只怕也有不認得的,你也不用過來我這了,還是幫我好生照看着葉子。”

小桃伶俐地應了。

呵呵,太好了!有個懂事的在身邊,心裏踏實些,宮廷險惡我是知道的,我有限的宮廷智慧全來自于電視,小桃可是比我強多了,實踐出真知。

不過,“葉子忘了宮裏的規矩,你可不能忘,平時多提點伺候着。”這句話,我怎麽聽着就這麽別扭,語氣充滿關切,可味道好像又有點怪。唉,我也不指望能遇到什麽絕世美男,搞什麽千古奇緣,只求讓我平平安安的玩到秋天,然後卷鋪蓋走人。

第 1 章 那八年

那八年

高一新生典禮上,我安靜的找了個位置坐下,望着前方發呆着,不知過了多久,我耳邊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我輕輕的晃了晃腦袋,确定不是幻聽後,輕嘆了一口氣。

過了幾分鐘後,嘈雜聲還是源源不斷,我有些煩躁,從口袋裏掏出了耳機,剛要戴上時,耳邊就傳來了一道好聽又溫柔的聲音,我把耳機又收回了口袋裏。

我是一個聲控,一聽到好聽的聲音就會癡迷很久的那種。

我的耳邊順時只有那個男生的聲音,仿佛他只說給我一個人聽,聽了他的開場白才知道,他是中考考了全省第一的沈榆。

這所高中是只收全省前兩百的,而我剛好是踩着全省第兩百名進來的。

沈榆不僅聲音好聽,長的也很好看,我坐在臺下盯着站在臺上代表發言的他,我盯着他那精致的臉龐看了許久,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他似乎往我的方向看了過來,并且對我溫柔的笑了笑。

我有一些恍惚,低着眸子嘆了一口氣,小聲的嘀咕道:“雲祈啊雲祈,你怎麽又亂想了,他可是中考全省第一,這裏這麽多人,他怎麽可能在看你啊。”是的,我叫雲祈,是一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是在孤兒院裏長大,在初二那年因我過于安靜,遭到了兩年的校園暴力,因為我安靜的性子,我變成了施暴者們的發洩口。

因為這件事我在初三那年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那時我也有告訴過班主任,但班主任知道我是孤兒後,她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了,只淡淡的說道:“她們怎麽不霸淩別人,偏偏霸淩你呢。”

那時的我只能無助的強忍着,想着等到了高中這一切就會變好了。

我拼了命的學習,只想考一個好點的高中,我從年級前兩百到年級前一百再到前五十。

在距離中考還有一個星期時,我一有時間就會泡在圖書館裏,因為害怕那群施暴者,所以我學習到宿舍準備關門時才回宿舍。

中考分數下來後,我排在全校前十五,全省的第兩百名,那時我沒有想到我會剛好卡在這所高中的錄取名單上。

一陣涼風吹過我的臉頰,把我從思緒裏拉了回來,我依舊靜靜的看着臺上的沈榆。

到了演講末尾,沈榆深深的鞠了個躬,直起身時,他好像還往我這邊又看了一眼。

沈榆走下臺後,我便沒了看聽的興趣,百無聊賴的靠在座椅上,戴上了耳機。

我想要跟這個嘈雜的世界隔離。

高一新生典禮結束後,我回到了宿舍。

我鋪好床位後,就進浴室裏洗澡了,洗完澡出來,我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看着書,其他三位舍友是一起回來的。

她們聊了大概有十分鐘,好像才注意到我,有一個女生走到我旁邊,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問道:“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幾班的啊,你這麽安靜都不覺得無聊的麽。”

我抿了抿唇:“我叫雲祈,雲朵的雲,祈禱的祈,我是9班的。”

“好巧,我也是9班的,我叫沈沅,交個朋友嗎,雲祈同學。”

我愣愣的看着沈沅,她是第一個主動來跟我交朋友的,我沒好意思拒絕就答應了。

沈沅成為了我在這所學校的第一個朋友。

第二天的早上,沈沅挽着我的手一起走去教室,寝室裏高一9班還是有點距離的。

路上,沈沅一直跟我說着八卦。

我很安靜的聽着她說話,時不時還回應一聲。

“祈祈,你好冷淡哦。”沈沅偏着頭看向我,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很好看。

我聽到她叫我“祈祈”時有一些恍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叫我。

“祈祈,我跟你說,就是昨天站在臺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那個沈榆,他其實不是什麽好人,你以後見到他記住繞着他走。”

我對沈榆扯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問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好人啊。”

“因為他是我哥,我哥什麽德行我當然知道咯。”

我愣了一會兒,沈沅是沈榆的妹妹。

“這麽了祈祈。”沈沅歪頭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回過神來,我只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我搞不懂了,我哥那家夥明明能以全省第一進1班的,可他卻硬是要來9班,還說什麽方便照顧我。”

我望着天空,沈榆…要來9班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莫名的有一些郁悶,難道我對沈榆一見鐘情了?

我眯了眯眼沒再去想。

到9班教室門口後,教室裏的人不算多,我一眼望去就能看見沈榆坐在了後排角落的位置,他今天帶了一副眼鏡,看起來比昨天斯文了不少。

“哥!”沈沅朝沈榆喊了一聲,随後便向他的位置小跑了過去。

沈沅一屁股坐在了沈榆的旁邊,笑嘻嘻的托着腦袋看着他。

“沈沅起來,別來和我坐。”沈榆冷淡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看起來他好像不是很好相處。

“不嘛不嘛,你不跟我坐那你要跟誰坐。”沈沅晃着他的肩膀,由輕到重。

沈榆往門口看去,随後又看向了沈沅,指着站在門口的我對沈沅說道:“我跟她坐。”

沈沅聽到這話,跑到了我的身邊,親切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帶到沈榆的面前。

“祈祈,我哥說他要跟你坐。”

我還沒緩過神,沈沅就把我按坐在了沈榆旁邊。

我偏頭看了眼沈榆,他也正好看着我。

就這樣我跟沈榆平平淡淡的做了三年的同桌,在這三年裏說不心動都是假的。

我在高一開學的第二個月喜歡上了沈榆,我總會找他給我講題,他也沒有任何怨言,很耐心的給我講解。

沈榆的身邊總會有女生跟他告白,都被他拒後,她們就開始讓我把情書和一些吃的送給沈榆。

但沈榆看到後只蹙了蹙眉,把那些吃的都給我和沈沅了,至于情書,他直接丢到了垃圾桶裏。

久了後,校園裏就開始傳沈榆不喜歡女的這件事,如果我不是他的同桌,我可能還會跟着信了。

“哥,現在校園論壇上都瘋傳說你不喜歡女的,而是喜歡男的,我要不是你妹我都還真信了。”沈沅吃着零食,看着正在認真刷題的沈榆。

“行了,你行李收拾好了沒,下學期你就得出國了。”

“哎呀,早就收拾好啦,”沈沅頓了頓,看向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我,她搖了搖我的肩膀,開口道:“祈祈!別睡了啊,你的好姐妹都要出國留學了,你就一點也傷心難過的嗎。”

“嗯?什麽,你要出國留學?”

沈沅見我醒後,笑嘻嘻的對我點了點頭。

“挺好的,你還能近一步的去學習。”

沈沅突然僵住了。

“我的雲祈啊,你為什麽腦袋裏全裝的都是學習啊。”

“人家可不像你一樣班裏倒數。”沈榆漫不經心的放下了筆,手托着腮。

“哥,你為什麽老是站在我對面啊,咱倆還是不是親兄妹了。”

雲祈側頭趴在桌子上,眉眼彎彎的看着這對兄妹。

在沈沅出國的那天,我硬是抱着她不撒手,眼淚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好了,祈祈,本小姐又不是不回來了,要是我哥欺負你了,你告訴我,等我回來一定幫你收拾他,對了祈祈,你也別老住在寝室了,在學校附近我有一套公寓,你先住那噢……”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沈沅是我唯一一個真心的朋友,有一時間我真的不想讓她走。

“也就在國外待一年就回來了,”沈沅替我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有些急切的說道:“到我的航班了,祈祈,我走了,記得照顧好自己,要多吃飯,現在太瘦了你。”

沈沅深深的抱了抱我後就拉着行李箱走去,走得還不算遠時她突然回頭喊道:“哥!你幫我照顧好雲祈,她要是跟我說你對她不好,看我回國不收拾你。”

我聽見沈沅說的話後,有些尴尬的低了低頭。

高三時期,這個學期的壓力比較大,有些沒聽懂的題,我就會像以前一樣沒頭沒腦的去問沈榆。

有天,沈榆突然問我:“雲祈,你要考哪個大學。”

“想跟你一個大學。”我雙手撐着臉看着沈榆。

“那挺好,又能多照顧你幾年。”

“嗯?”我有些疑惑,沒弄明白沈榆的這句話。

“意思是,沈沅不會來收拾我了。”

“……”

高三這一年,沈榆都很照顧我,他一直把我當做妹妹一樣看待。

很快就迎來了高考,高考那天,沈榆戳了戳我的臉說道:“加油,争取跟我考同一所大學,”他頓了頓後,小聲的說道:“我的小雲祈。”

我沒聽清沈榆後面說了什麽,我也沒有太在意。

高考過後,我就一直窩在了沈沅的那所公寓裏,哪也沒去。

我早早的就輸入了姓名和考號,等查高考分數時間到。

查高考分數的時間一到,我卡着點點着登陸,但它還是卡了好幾分鐘才進去。

我看到分數後,頓時激動了起來。

【雲祈,總分:683.79】

我剛要發消息給沈榆,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這時公寓的門鈴響了。

我打開了門,是沈榆。

“考得怎麽樣。”

“總分683.79分,沈榆我可以和你上同一所大學了!”

我激動的向前撲向沈榆懷裏,沈榆踉跄的退了幾步,扶着牆才站好。

“力度真大,我差點就摔了。”沈榆眉眼彎彎的看着我。

我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想到剛剛我向他撲過去的時候,臉不自覺的紅了。

沈沅在暑假裏回國了,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祈祈!”沈沅邁着小步伐向我這邊跑來,她緊緊的抱着我,我也回抱着她。

“恭喜我們的祈祈考上了人大。”

“人家雲祈考了人大,那你呢。”沈榆掐了掐沈沅的臉頰。

“我那肯定也得跟祈祈一起去人大啦。”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去你的醫大吧,少給人家雲祈畫餅。”沈榆把醫大的錄取通知書塞到了沈沅的懷裏。

“略略略,反正祈祈又沒有意見。”沈沅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機場。

大學四年裏,沈榆還是一如既往的很照顧我,他沒課時會陪我一起去上課。

在大四那年,我的身體素質突然變得越來越差了,開始頻繁發燒。

其實這些都沒什麽的,但在大四的下學期,我開始嘔吐、咳血、突然有股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去醫院檢查時,發現是胃癌晚期,我又去咨詢了心理醫生。

我看着兩張報告單一直沉默着,一張是胃癌的報告單,一張是重度抑郁症的報告單。

其實在高二時,我一直認為我的抑郁症已經好了。

我撈起袖子看着那一道道用刀劃的疤痕有些迷茫,我好像把什麽事情給忘了,好像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沈榆和沈沅。

大學畢業時,我撐着虛弱的身體去拍畢業照。

拍完後,沈榆把遮住我臉的一縷頭發別在了我的耳後,柔聲說道:“祈祈,我喜歡你。”

沈榆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只聽到他叫我祈祈。我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了。

我再次睜開眼時,耳邊傳來了一陣機械的聲音,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這是在醫院的病床上,我的左手被綁在了病床護欄上。

原來,那只是一場夢。

那個夢是我的回憶,一段,美好的回憶。

我聽着給我換挂水的護士訴說着。

“你已經睡了一天兩夜了,可把我們吓着了。”

一天兩夜嗎,也是,畢竟這個夢也不算短。

大學畢業後的這兩年,我的身體狀況比以往的差得要差。

我有想死過,可我心裏放不下沈榆和沈沅。

可現在不一樣了。

我一直被這些病折磨着,我快要崩潰了,或許死也是給我的一種解脫吧。

想罷,我蹭他們沒注意偷溜出醫院,去看了海。

涼風吹過我的臉頰,我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

我仰望着天空,向海裏倒去。

我好像看到了沈榆向我伸手,他似乎想救我。

可我活不下去了,我已經被折磨到崩潰了。

我的靈魂脫離了身體,慢悠悠的飄在空中,我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背影,他,好像我的阿榆,可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我飄過去近距離的看着他,是沈榆,但他好像哭了,我愣了愣,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麽失态。

我想幫他擦掉淚水,可我現在已經死了,我什麽也做不到。

後來,我才知道,沈榆也暗戀着我,他暗戀了我十年,從初二開始到現在。

他的十年我的八年,最終還是成了遺憾。

我死後的第二年,沈榆瘦了好多,他來到我的墓碑前,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墓碑上我的照片。

“小沒良心的,怎麽就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沈榆的這句話我不知道他說了多少遍,我只知道他好像真的很愛我,愛到,他最後為了我殉情。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