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替秦瑤母親還債

第五十四章 替秦瑤母親還債

三人在會議廳等鄭錢他們離開後,才走出酒店,打了個車,回到了張少龍的住處…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準時起了床,一陣洗漱後,趕往了拍賣會現場…

現場人山人海,好是熱鬧,張凡剛進來的時候,聽外面議論紛紛,今天大多數來到現場的人,都是為了桃花春翡翠而來,那麽多人争一塊翡翠,雖說最終的買主只有一位,但是如果沒有這些人,拍賣的價格也擡不上去,所以聽說這麽多人,張凡心裏豈能不高興?

三人在現場逗留了一會兒後,拍賣的主持人迫不及待的從幕後走了出來:“下面我宣布,今天的貴金屬原石拍賣現在開始…”

最終張凡那一塊桃花春的翡翠被一個收藏家花了一億給買走了,拍賣會結束後,張凡和李大傻并沒有着急離開燕京,而是拿到了錢以後,才和張少龍道別回到了濱海市…

張少龍擔心二人過于張揚,不放心二人,便跟着張凡他們回到了濱海…

"叮叮叮…”

還在路上的時候,張凡便接到了秦瑤打來的電話…

“喂,你到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剛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秦瑤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張凡到了沒有,并且說話的語氣比平時溫柔了不少…

“快到了,你也不用來接我了,在學校等我就行了。”張凡朝着電話那頭的秦瑤開口說道…

“嗯!那先這樣。”

秦瑤張凡雙雙挂斷了電話,才發現李大傻一個人在一旁正看着張凡傻傻發笑…

張凡拍了拍李大傻的腦袋,開口說道:“你丫的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是不是秦大校花想嘿嘿嘿了…”李大傻說出這話的時候,兩只眼睛裏充滿了猥瑣的氣息…

張凡無奈的搖搖頭,其實剛才李大傻的話,讓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無奈之下,張凡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這幾天忙得連微信都沒來得及登,他現在才想起微信裏的孫悟空…

一打開微信,自己微信差點被刷爆了,好多信息發了過來…

孫悟空撓頭用鐵棒:“呆子,我讓你幫我查的事兒怎麽樣了?”

孫悟空撓頭用鐵棒:“呆子?在不在?”

孫悟空撓頭用鐵棒:“你丫的拿錢不辦事兒啊,卧槽…”

張凡發了一個最近忙的消息給孫悟空後,關閉了和他的聊天信息框…

接着卻看到了唐僧發來的99+信息,張凡點也沒點開,直接删除了聊天記錄…

清理了一切信息後,卻收到了孫悟空的信息:“呆子,你丫的能不能留個電話給我,你下次要是還忘記登微信,我就打爆你電話…”

看了孫悟空的信息後,張凡深知這猴子惹不得,當年大鬧天空都敢跟如來叫板,萬一哪天這把這猴惹急了,自己惹來一身騷不劃算…

“大聖爺,你老人家消消氣,我一直在幫你留意着的。”

“小子,你最好別和俺老孫耍什麽花招,不然我向玉帝老兒告發你,讓你下輩子投胎做豬…”

“…”

張凡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孫悟空哄好…

關閉了和孫悟空的聊天框後,天庭群卻異常的熱鬧…

“不發紅包搞事兒…”

“就是,天帝都好久沒發紅包了…”

“天帝發一個紅包啊,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天庭的警犬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天帝:“好了好了,本尊拗不過你們,給你們發便是,發了紅包後大家都安靜安靜,別再吵了…”

過了幾秒鐘,天庭群裏閃現出了一個紅包,還附屬着天帝的一句話“人人有份”。

張凡迫不及待的點了進去,屏幕中閃現出了一段文字:“恭喜你搶到仙氣十滴,已存入百寶囊,提現後方可使用…”

仙氣?仙氣的作用是什麽?張凡一竅不通。

搶到仙氣後,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仙氣的作用,點開了微信錢包的百寶囊,翻了很久才翻到百寶囊最底下的仙氣。

仙氣:成仙後喘留的氣息,能清除人身上的疑難絕症,道家的救命良藥…

張凡笑了笑,感覺自己又撿回了十條命,高興的關閉了微信錢包,把手機揣在兜裏,小睡了一會兒…

“凡凡!凡凡!”

過了不知道多久,張凡被一陣熟悉的叫聲從睡夢中叫醒,叫醒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堂哥張少龍…

張少龍看見張凡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繼續說道:“凡凡,快到了,別睡了,回去再睡吧。”

張凡聽罷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後,又坐了下去…

沒過多久,便到了濱海市的火車站,三人陸陸續續下了車以後,在火車站門口打了個車,朝着江城大學駛去…

在校門口剛下車,就聽見幾個看見張凡的女生議論紛紛:“這不就是那個打敗韓文東的新飛人張凡嗎?哇,真的好帥奧。”

“別想了,你根本就不是他的菜…”

張凡邊朝着學校裏走去,邊聽着這倆小姑娘的對話,哭笑不得…

“張凡!這裏。”張凡帶着張少龍他們走到學校花壇處,邊聽到不遠處的花壇座椅邊,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女聲…

張凡目光放遠,朝着花壇對面望去,才發現是秦瑤…

秦瑤朝着張凡直奔過來,靠近後緊緊的抱着張凡,把頭埋在張凡的胸口處…

“你這些天可擔心死我了,在那邊還好吧?”秦瑤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張凡的情況…

張凡伸手撫摸了一下秦瑤的頭,開口說道:“還好,時間長了就習慣了,你呢,在這邊還好吧,韓文東沒再為難你了吧。”

秦瑤聽罷,跟個小姑娘似得,朝着張凡笑着搖搖頭…

張凡突然想起了什麽,從兜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拉着秦瑤的手,把銀行卡平放在秦瑤手上,開口說道:“這個卡裏面有一千萬,讓伯父伯母把錢還了以後,剩下的錢去做點生意,別再賭了。”

秦瑤接過銀行卡,看着張凡熱淚盈眶,連說話都結結巴巴:“張,張凡,你,你真好。”

第 20 章 :蘇醒

寧長久打着傘掩上了院門,将栓推好,然後望向了倒在地上那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玉體浸血,兩袖的衣裳皆被攪碎,雪白的藕臂上劍痕醒目,她趴在地上,白裳散開如鳥頹然張開的翅膀。

女子後背同樣一片猩紅,被雨水的打濕的衣裳黏稠而生冷,緊緊地貼着她肌膚下的傷口,她的身下亦有鮮血不斷滲出,順着雨水溢開,很快将周遭的地面染成一片紅色。

女子氣息未絕,哪怕重傷昏迷,身體間依然散發着生人難近的劍氣。

寧小齡也打了把傘匆匆地走來,刺鼻的血腥味裏,她連忙捂住了口鼻,神色驚恐地看着地上的女子,然後詢問似地望向了師兄。

寧長久指頭在她蒼白的脖頸側一點,那女子身子微一抽動,渾身劍氣緩緩消散,真正昏睡了過去。

外面侍衛的腳步聲已經響起,寧長久看着師妹,道:“把她擡去房間,動作輕些,然後燒壺熱水。”

寧小齡看着那屍體般倒在門口的女子,病恹恹道:“師兄,我們不是說不多管……”

她看着師兄注視自己的眼睛,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哦了一聲,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将她翻了過來,一手抄起腿彎,一手環着肩背,少女抿緊了嘴唇,一腳深一腳淺,很是吃力地抱着她,向着房間走去。

寧長久看着少女的背景,輕輕笑了笑,寧小齡偷偷修行也有一年,抱一個昏死的女子哪有這般吃力?

院子響起了敲門聲。

寧長久定了定神,半蹲着身子,指肚對着地面,輕輕在半空抹畫了個圓。

大門打開,帶頭的侍衛看着那一身青衣的秀氣少年,皺了皺眉頭:“你是誰?為何這般面生,怎會住在親王的別院?”

寧長久打了個稽首,道:“小道是奉命前來驅邪,如今安頓于此,不知大人何事?”

那侍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鼻子嗅了嗅,道:“原來你便是親王口中那道法不凡的少年?”

寧長久笑道:“大人知道小道?”

那侍衛笑着點頭,餘光越落在了他身後院子的地面上,反複審視:“不知小道長可見過有什麽不尋常的人經過?”

“倒是沒有。”寧長久微怔,不解道:“是皇宮出事了?”

那領頭的冷笑道:“小道長倒是機靈,只是小心禍從口出。”

寧長久道:“多謝大人提醒,今日雨大,可要進來飲杯熱茶?”

那侍衛道:“不必了,今日還有要務在身,這城裏可不太平,若小道長見到可疑之人,記得第一時間上報。”

寧長久點了點頭。

那侍衛長身邊之人道:“不進去搜搜?”

“不必了,擾了道長清修可不好。”那人笑了笑,帶着衆人離開。

只是離開之時,他心中同樣困惑,為何那血跡至此便斷了,他方才認真看過那少年的衣裳和他身後的地面,沒有一絲血跡,哪怕雨勢再大,也絕不可能沖得如此幹淨,難道……

那侍衛長視線望向了高高的院牆,心道難道是那人猶有餘力,縱身躍上了圍牆,順着此路一路脫身。

難怪地面不見血水。

他自認猜到了真相,沉聲道:“走,沿着這院牆看看,找找有沒有蛛絲馬跡。”

寧長久重新掩上了門,他輕輕提起袖子,露出了掌間那顆懸凝的血珠,那顏色極深極重的小巧血珠便是他以道法将滿地血水凝聚壓縮而成的。

他的視線同樣望向了院牆,那血珠便搭在相扣的拇指與食指之間,迸射而出,以極快的速度沿着院牆上的瓦片滾了過去,帶起一條長長的血跡。

……

屋內,寧小齡找來了一整塊木板,墊上了一塊白布,将那重傷的女子擱了上去。

水壺也已架好,只是還未燒開。

寧長久收好了傘,回到屋內,看着那重傷的女子,眉頭也漸漸皺起。

所幸她自身修為不俗,此刻呼吸已漸漸開始均勻,只是血尚未完全止住,有些傷過深,一時間也難以愈合。

寧小齡憂心忡忡地看着她,不解道:“這女子究竟是誰?誰把她傷成這樣的?”

寧長久道:“如果沒有猜錯,便是今日乘轎而來的那女子劍仙。”

寧小齡輕輕掩唇,神色震驚,她依然記得那皇宮前如虹而去的驚豔一劍,怎麽也無法将這遍體鱗傷的女子與那驚鴻一劍聯系起來。

這是這女子身姿窈窕美妙,哪怕昏死依舊劍意卓然,不是那白衣女劍仙又是誰?

她輕輕吸了口冷氣:“誰能把她傷成這樣?是那皇城上的怪鳥?”

寧長久搖搖頭:“不知道,總之如今城裏來了頭極可怕的怪物。”

寧小齡道:“這位神仙姐姐既然沒死,那妖怪肯定還會追來,我們……還要不要救啊。”

“救。”寧長久平靜道:“師妹,你去趙石松的府邸,問唐雨讨要一些療傷止血的藥物。”

寧小齡指了指那女子,道:“傷勢這般重,要不還是讓親王大人去請個太醫吧?”

寧長久搖頭道:“不必節外生枝,況且太醫未必能救。”

“哦……”寧小齡有些不情不願地起身,拎起了傘,朝着院子外走去。

水已燒沸,寧長久取來白色的薄被單,撕成布條之後放入壺中咕嘟咕嘟地煮了會,接着他拿來面盆,倒入熱水浸入毛巾,然後小心翼翼地撕扯下那身靈氣盡失的劍裳,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數十道,其中許多已經凝成血痂,許多猶自滲血,背心衣裳劃開的一道大口子下,那斬裂皮膚的劍傷,甚至隐約可見其下白骨,極為醒目。

而那許多血凝結之後已然緊緊沾上了衣裳,寧長久便用只好用匕首沿着縫隙挑起,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撕去。

血腥味愈發濃重。

寧長久擰幹毛巾,為她擦拭着身體。

“唐雨姐姐不在,便問管家讨要了一些,不知有沒有用。”寧小齡取藥回來時恰好看到這幕,話語停頓了一會,她看着滿地衣裳的碎片,又看了一眼那染血的胴-體,咽了口口水,道:“師兄,這種事……要不我來?”

寧長久搖了搖頭,只是攤手道:“藥。”

寧小齡遞過藥包時看着他清澈淡然的眸子,忽然有一種倒是自己龌龊了的感覺。

寧長久接過藥包,打開之後輕輕嗅了嗅,确認沒有問題後才開始均勻塗抹到她傷勢較重的部位,即使是昏迷之中,女子依舊因為疼痛而發出一些自然的輕哼聲,若非面具遮着,便可以看見她因為疼痛而時不時蹙起的眉頭。

寧小齡蹲在一邊,捂着鼻子眯着眼睛看着寧長久為她抹藥、包紮,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師兄手法确實沒有一絲可以挑剔之處,尤其是那包紮時的手法,布條纏繞時的角度縫隙都把握得嚴絲嚴縫,連最後打的結都松緊恰當,還帶着對稱的美感,她竟覺得有些賞心悅目。

寧長久看了她一眼,少女微怔,嗯了一聲表示詢問。

寧長久嘆了口氣:“去拿身幹淨的衣服。”

寧小齡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姐姐如今雖裹着布條,但勉勉強強也算是赤着身子的。

少女打量了她一番,不知為何有些無名的惱火,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去櫃中尋找衣物。

一切妥當之後,寧長久才将她抱起,置到床榻上。

正當他要一指點向她的脖頸,解開她的穴道之時,寧小齡忽然制止道:“等等。”

寧長久問:“怎麽了?”

寧小齡狡黠一笑,問道:“師兄就不想看看這位仙子長什麽樣?”

寧長久道:“既然她戴着面具,便是不希望別人看到她的容貌,何苦強求?”

……

女子睜開眼時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發覺手指的觸感很是柔軟。

她發現自己那純白破碎的面具不知何時已被解去,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

女子心中劇驚,很快回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雖覺得腦袋腫痛欲裂,但還是咬着牙掀開了覆在身上的錦被,她看着這身嶄新的衣物和那綁得一絲不茍的繃帶,牙齒輕咬下唇。

“你醒了?”一個聲音響起,問了一句廢話。

(PS:晚上還有一章)

第 21 章 約法三章

“老婆,你這說的哪裏話。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是今時今日的哪裏還能夠配得上你,留在你的身邊,只會影響你。還請老婆念在曾是同林鳥的份上,記住我的好,忘了我的錯。”

秦凡說完這一番話,可謂是真情流露一氣呵成,更是讓人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為了增強可信度,甚至平日裏那放蕩不羁的眼神,一時間也是變得無比的憂郁了。

心裏也是得意一笑,想自己以前在修真界也是江湖人稱玉面郎君,就是仗着說一手情話來闖天下。

上至芳華少女,下到八旬老婦,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更何況是眼前這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而這時候的林可整個人已經是不說話了,甚至可以看到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秦凡的話,落在了她的心裏。

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想要離開自己,原來是為了不想影響自己演藝事業的發展。

原來,以前都是自己誤會了他。

本來這個時候秦凡應該是走上前去,安慰一下林可,這樣才能夠把情感渲染到極致。

不過考慮到這身體原來主人的那些劣跡斑斑,如果自己這麽貿然的前去,對方怕是以為自己想要占便宜,到時候只會适得其反,所以這一步就自動給省略了。

“你,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有些不确定的聲音在房間裏面響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老婆,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我秦凡平日裏雖然是做了太多的壞事,可是對你的真心卻是可昭日月。當然,這一切我都只能夠默默地記在心裏,離開了你,以後我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的女人……”

慷慨激昂,擲地有聲,這其中的情感仿佛是山洪暴發一般,滔滔不絕。

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可打斷。

“誰要跟你離婚了?”

“呃?”

秦凡微微愣了一下,一下子腦袋有些短路。

林可的意思,難道不想跟自己離婚了?

那自己唾手可得的兩千萬不就是打了水漂?

再看林可,現在的模樣哪裏有剛才的憤怒,整個人更是已經是掀開了被子,站在了床上,看着秦凡狡黠一笑。

“看在你這麽舍不得我的份上,我就暫且不跟你離婚了,以觀後效。你也不用高興,當然你也不要為了我好,故意提出離婚,否則你剛才說的話就是騙我的。”

說話的時候,更是捏了捏自己的粉拳。

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秦凡發現,自己玉面郎君的名頭今天怕是要栽在這裏了。

沒有想到連一個小丫頭給拿下了,果真是人生如夢。

現在他自然不會說什麽,還要裝着一副感動的樣子,說道:“老婆,既然你都不提離婚,那我肯定不提了,你肯定是想象不到我現在到底有多麽的高興?”

可把我高興壞了,在心裏嘀咕了一句。

眼珠子一轉,林可卻沒有打算這樣就善罷甘休了。

“那也我們約法三章,你不能不答應,不答應就說明你剛才說的都是假話。”

秦凡聳了聳肩,既然已經是認栽了,還能夠說什麽。

“第一,以後沒有我在場,你不能夠和那沈秋蝶見面。”

秦凡點頭。

要知道沈秋蝶的腦海裏面有自己的精神烙印,所以自己就算是不用見面也沒事。

只是這雙修就比較麻煩了,不過也是可以接受。

“第二,在家裏的事情都應該聽我的,當然,在外面聽你的。”

林可也是知道什麽叫做張弛有度,不可能什麽都讓秦凡依着自己,那樣顯得太無理取鬧了。

秦凡也是沒有說話,顯然是同意了。

“第三……”

林可臉色一紅,“第三還沒有想好,想到的時候再說。”

“老婆,你說了這麽多,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下要求。”

秦凡不懷好意的說着,尤其是現在林可穿着寬松的睡着,春光外洩。

林可也好奇,問道:“你有什麽用要求?”

“既然我們還是夫妻,是不是應該同吃同睡?”

尤其是那同睡拉的很長,顯然心裏面是存在着壞心思。

林可哪裏會不知道對方的意思,連忙開口道:“這就是第三條,不能打我主意。”

秦凡發現,自己在林可面前,可能就真的是一個弟弟,而且還是弟兄弟。

除非是對方答應,不然自己想要幹啥都白搭。

“是,老婆大人。”

“不,以後要叫我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

一個大乘期的煉氣士,何曾遭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

秦凡很想把這林可攬入懷裏面,狠狠的打她的屁股,居然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呃,女王大人。”

看到林可的白眼,秦凡也只有照做了。

“退下吧,我的騎士。”

秦凡也是打算離開,不過老粉林可還把太陽鏡戴着,問了一句。

“女王大人,你怎麽還不把太陽鏡摘下來?”

摸了摸自己的臉,林可一大早起來就洗了臉,只不過一直不敢照鏡子,怕自己還是那副模樣,所以才把太陽鏡一直戴上。

“我……”

正想說話,秦凡已經是離開了房間。

随即不要言語,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心裏也是打定了主意,如果自己的傷疤沒有消除,也不管外界怎麽議論,就算自己的星途就這樣結束了,她也要去整容,她不想自己的騎士面對的是一個醜陋的女王。

要知道,現在的明星,只要去整容,演藝生涯差不多已經是走到頭了,随之而來就是黑料不斷。

……

與此同時,在蘭陽的帝豪會所。

“你說什麽?”

只見一間房間裏面,一個穿着旗袍,打扮的也還算是光鮮亮麗的女人,正問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有些激動。

這人一身西裝革履,看上去倒是很正經。

“應小姐,你放心,我們已經是拍到了最近林可的出行情況,她一直都戴着太陽鏡,好像是故意遮擋着什麽。而且我們也是了解到,艾吉奧大廈爆炸的時候,她也是進入了大廈。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什麽大礙,不過肯定是受了傷。”

第 8 章 淵源

淵源

葉棠身後的兩個魔衛讓她覺得不自在。

雖說爍禾說着為了她好,她不熟這裏的地形,可是葉棠覺得一定還是有不一樣的緣由。

就像是在千華宗的時候,她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她總是可以嗅到不一樣的事情。

葉棠被送到院外,她身旁的兩個魔衛站在她的身後,停止向前走去。

葉棠小跑進院子,覺得身邊沒有人那種被人看着的感覺後,向他們二人揮揮手說:“再見。”

真的是希望以後都不要再見。

葉棠不喜歡被人約束的感覺,沒有自由,被人困在一處。

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人圈養的可有可無的小玩意。

在千華宗也是這樣。

她真的想要外面去,尋找自己的一方天地。

只是現在沒有這個機會。

看到葉棠平安回來,院中的姑娘眼中也同樣多了一些的疑惑,那樣大的陣仗他們都以為是葉棠在魔族做了什麽事情,要被人嚴懲。

可以就這樣簡單平安無事的回來,回到了她們的眼前。

榮忻湊到葉棠身邊,仔細的觀察着她,渾身上下都仔仔細細看了個便,最後才松開葉棠的手說道:“看到你回來就好了。”

又不放心問道:“他們帶你去幹嘛了。沒對你做什麽吧?”

葉棠讪讪搖頭說:“沒有,什麽也沒有。我現在還挺好的。”

剛被帶走的時候葉棠也以為自己怎麽回來她都不清楚,是橫着還是豎着?

在她的腦海中是有仔細想過的。

現在自己平安回來,也算是不錯。

可是在魔族說不定魔尊什麽時候有來找自己,一想到日後說不定要在見到。

葉棠就忍不住的在心裏面打顫。

榮忻瞧見葉棠發愣,輕輕推她,笑道:“看看你還說沒有什麽事情呢?結果你現在都被吓傻了。”

葉棠回神;“真的沒有,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不想說她見到了魔尊,畢竟可以平安無事的來,都已經是好不容易的。

她不想讓這裏的女子對她惡言相語。

雖說沒有見識過世家女子的唇舌傷人,可是看到過葉宓成為衆矢之的。

葉棠連忙改口說道:“榮忻剛才我要被帶走的時候,謝謝你可以為我出頭。”

榮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沒什麽的,上次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的嗎?”

葉棠也是笑笑。

霍悅走都葉棠面前,面色有些沉重開口說道:“剛才看着葉姑娘被帶走,是我懦弱沒有為葉姑娘出頭,還阻止榮忻,是在是抱歉。”

葉棠沒有想到霍悅真沒正事,反倒是給她還弄的有些局促,葉棠說:“沒有關系的。”

“真的沒有關系的。”

她明白就是那樣的情況,她是不會為任何人出頭的。

換做她,她只會冷眼旁觀,只要這件事情沒有波及到自己才算的上好。

也不要說是阻止其他人出頭。

相反葉棠真的覺得沒有什麽可抱歉的。

本身就是所有人的本性。

她還記得小時候千華宗也是有的弟子惹事被叫走。

她也是好不容易看到葉宓,本以為葉宓認識他們,會在家主面前說一說,說不定那個弟子就被饒恕了呢?

當時葉宓是怎麽說的呢?

好像說:“出頭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樣的本事,要是沒有還是為比人找麻煩。不值得的。”

像是勸告自己,又像是告訴她一個道理。

葉棠有的時候覺得葉宓像是一個智者,總會說出很高深的話,讓她有時候聽不懂,但是思索過後卻又非常有道理。

一個女子開口像是諷刺的說道:“本來就沒有認識幾天,還是不要玩什麽姐妹情深的把戲了。”

葉棠轉身看過去,是這個及其張揚的女子,細細的眼位上調,鮮紅的唇色嬌豔欲滴,女子容貌豔麗,像是一朵盛開到極致美麗的牡丹花。

雖說葉棠知道的人少,可是這個女子她是見過的。

雖說長得好看,可是性格太過不讨喜張揚跋扈,處處都要以她為主葉棠還記得她好像還和葉宓吵嘴。

但是她可以讓清冷目空一切的葉宓與她吵上兩句也是挺厲害的。

如今看來流雲宗的路染兮,流雲宗大小姐也來了。

真是沒有想到她來到這魔族,與她們同住在這裏。

原來修仙女子真是沒有一個可以逃得過,好似除了葉宓有她這個頂貨包。

路染兮向她們走來,雙手插着腰,看向葉棠的目光帶有這幾分的不善。

鮮紅的唇微微張開,一開口就是難聽極致的話語:“這位應該就是千華宗沒有半點仙力就連仙脈都沒有開啓的葉二小姐吧。”

仙脈都沒有開,好多的女子發出嘩然的驚嘆。

畢竟她們可是沒有聽說過,哪家仙門中的女子并未開過仙脈。

可是葉棠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有沒有仙脈,自己有沒喲仙力。

葉棠嘴角挂着的笑意,瞬間冷臉,真正讓她冷下臉色的是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叫她葉二。

仿佛就像是她永遠沒有自己真正的名字,她就像是路邊的小貓或是小狗一樣,随便叫着。

在千華宗被叫着,她不能反駁什麽。可是現在在外面,被叫葉二葉棠自然是沒有什麽好臉色。

葉棠似譏諷,可神情就像是說着什麽所聞的驚奇開口道:“我好像認識這位姑娘。”

路染兮得意開口道:“沒想到消息閉塞的葉二小姐還知道我。”

葉棠道:“當然,沒有人不知道流雲宗的路大小姐被崔家人退婚一回事吧。”

既然往痛處上戳,就看看誰戳的最疼呗。

反正路染兮的事情可是要比她丢臉。

她只不過是沒有仙力而已。

在修仙門派裏面算得上的笑柄或是難堪,在凡間可算不得什麽。

但是被退婚在哪裏都是一個難堪。

榮忻在旁邊笑着說道:“我也聽過,只不過沒有講過路大小姐的真容,今日一見還不如不見。”

榮忻說的可是要比葉棠還要氣人。

路染兮實在是受不住嘲諷,臉色漲紅,惡狠狠看向葉棠他們,跺着腳離家。

才見第一面,葉棠與路染兮兩人就結下了梁子。

若是沒有這件事情,葉棠也不會與路染兮交好,她可是葉宓不喜歡的人。

葉棠是沒有多喜歡葉宓,可是葉宓不喜歡的人她要是不會喜歡的。

看不了熱鬧,好多人都散開了。

榮忻說:“我敢來到魔族的時候,我就不喜歡那個路染兮,好房子都要她選完了,才可以輪得到別人選。就算是你已經住進去了都沒用。”

大小姐做派可是一點都沒變,還讓人讨厭。

葉棠還真不知道這件事,還真的是夠嚣張。

榮忻又小聲開口說道:“要不是有魔族的人着說不定你的房間她第一個搶走。”

她想自己的房間居住地位置是最好,裏面的物件不錯,她還真書沒想到,自己可以住在這裏沒有被搶走,還是要烤魔族的。

霍悅看向葉棠,并未再說什麽,轉身離開只說了句:“告辭。”

榮忻最近真的和霍悅關系不錯,看到霍悅離開,她也連忙擺手道:“葉棠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葉棠點了點頭,回到了屋子中。

坐在椅子上才覺得心像是落了地一樣。

心驚膽戰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安靜一下。

葉棠也知道自己一來就是被關注的,魔族所有的都對自己很好,可是是一種沒有源頭的好。

更像是平白無故。

葉棠晃了晃腦袋,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了。

反正她也想不明白。

梳洗好之後,葉棠躺在床上,眼睛困得有點打架,剛一閉上眼睛,就覺得耳邊好像有人叫着她“小夫人。”

睜開眼睛什麽也沒有,屋子內只有自己。

葉棠又嘗試着閉上眼睛,可是耳邊還是會想起“小夫人。”

葉棠穿着單薄的衣裳,走下窗,來到窗邊,擡頭望向窗外。

她竟然覺得這稱呼有些好笑,自己真的是有意騙他,可是他卻當真。

葉棠說:“讓我好好的睡一覺吧。”累了一天,腦海中還總是回蕩着亓官淨澤的聲音,對她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葉棠這次真的是有些困得不行了,走到床上去,閉上眼睛,雖然沒有了聲音,但是夢境中都還亓官淨澤。

兩人像是有着某種淵源一樣,葉棠總是覺得他的聲音好熟悉,雖然清冷可是她覺得應該還含着赤誠。

葉棠暈暈乎乎睡在床褥上,睡的有些香甜,不容外人來打擾。

亓官淨澤就坐在殿中,他的眼神清明沒有半點的困意,他剛才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他聽到了葉棠輕聲說道:“讓我好好睡一覺吧。”

甜膩的嗓音,喃呢的語調脫出口像是撒嬌一樣,似乎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指尖微顫,心也跟着顫了顫。

長舒一口氣,葉棠在他面前都所有的神态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很喜歡看着葉棠的眼睛,璀璨的神情裏面,倒映着是他的樣子,只有他。

亓官淨澤想讓葉棠來到自己身邊。

無論做什麽都在自己身邊,就好。

他随手揮了揮,道:“将青安叫過來,我有些事情想要與她說。”

“是。”答應的聲音迅速,行動也十分的迅速。

不到片刻,青安急匆匆來到魔宮,青色的衣服像是在夜間唯一的一抹亮色,襯的人輕薄。

看到魔宮眼角上疲憊的困意,像是要将她淹沒,站在她旁邊的魔衛開口道:“青安大人,吾尊喚你進去。”

青安真的覺得自己都要困得不行了,就算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魔尊竟然會想要找她。

還是這樣着急,青安蹙着沒有問到身邊的魔衛道:“吾尊可是要是說些什麽,什麽樣子神情呢?”

魔衛道:“不知,還望青安大人可以馬上進去。”

青安強讓自己清醒,她現在也不會掉着魔尊是什麽态度,畢竟是剛剛醒來,脾氣秉性什麽的她都不是很清楚。

青安跪在地上說道:“青安參見吾尊。”

亓官淨澤只是沉思着開口道:“我記得魔族的大大小小的掌使和婢女都是有你來管。”

青安說:“是的。”她微微擡眼道:“不知道吾尊是什麽意思。”

亓官淨澤輕輕說道:“葉棠。”

留下青安一個人不知所措,也想不明白這尊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還是給她留個啞謎?

青安回來之後從最開始的倦意一點一點變得清醒。

她回到殿中,馬上讓人在魔族內查葉棠。

知道聽到爍禾說起葉棠,青安好像有明白的魔尊是什麽意思了。

第 12 章

第12章

周鳴玉在楊簡的背上,十分為難。

她若是貼服在楊簡的背上,身前就會與楊簡的背緊緊貼合。他的背脊寬大且堅硬,尴尬不說,還硌得她生疼。

于是周鳴玉便将身子向後離遠了些。

她明顯能感到因為如此,楊簡更加費力了些。

楊簡倒是什麽也沒說,只是周鳴玉自己沒堅持多久,就覺得十分疲累。

她身上到底有不少傷口,肩膀又有傷,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需要她自己用力,難免便會扯動到傷口,又累又疼。

周鳴玉沒堅持一會兒,便默默地蜷起了身體。

楊簡感覺到她如此,這時候才笑了一聲,道:“不躲了?”

周鳴玉完好的左手扒着他肩膀,臉埋在手背上,嘴硬道:“我沒躲。”

楊簡将她向上掂了掂,道:“天馬上就黑了,估摸着還要下雨,如果我找不到地方休息,對你不是好事。你老實點趴着不行嗎?”

周鳴玉身上也沒什麽勁兒了。剛才那顆藥的藥效有點過去了,她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又泛上來。

她閉上眼,老老實實趴着,盡可能不牽扯到自己的傷口,也不管別的許多了。

小時候她又不是沒被他背過,如今再背一次又怎麽了?

楊簡感覺到她動作老實了,但口中卻也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側目去看時看不到她的臉,于是手下掐了她一把。

“周鳴玉!”

楊簡手勁不小,又掐在她腿上,疼的周鳴玉嘶了一聲。

“大人做什麽?”

她手下十分含恨地掐了楊簡肩膀一下。

楊簡暗暗吐出一口氣,十分公事公辦地問她:“你怎麽掉下來的?”

周鳴玉嗫嚅道:“失足。”

她不想提這事,拍拍楊簡肩膀,指了指斜前方:“大人,那樹上的果子能吃。”

楊簡看了一眼,發現真是,便走了過去,自己斜過身讓周鳴玉去摘。

果子還硬,倒也不怕壓,周鳴玉一連摘了好幾個,全都放在自己和楊簡之間的縫隙裏。

楊簡被硌得不舒服,瞧周鳴玉摘了幾個,就直接走開。

周鳴玉喚他:“大人,這幾個不夠我們吃吧?”

楊簡足下愈快:“差不多得了,該下雨了。”

楊簡一點沒說錯,果然沒走兩步,天上就飄下了小雨。

楊簡問:“大氅上有帽子,能夠到嗎?”

周鳴玉說能,十分聽話地把帽子扣在頭上。

她一貫讨厭下雨。這大氅的料子是防水的,既然能擋雨,她才不要自己受罪。

好在楊簡很快就找到一個不大的山洞。他帶着周鳴玉走進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扶着她靠着內側山壁坐下。

楊簡掏出火折子點燃,仔細檢查了一下。這山洞算不得大,倒還算幹淨,也不潮濕,更沒有什麽蟲蛇之類的。

他将火折子留給周鳴玉:“你先坐着,我找些樹枝回來生火。”

他再摸出一瓶藥丢給她:“身上有什麽口子,不方便的,自己先處理。”

他轉身就走,幾步就沒了人影。

周鳴玉見他是真的走遠了,這才放下心來,慢慢解開衣裳,露出腰側一大道傷口。

她今日衣着顏色深,又因為滿身血土,倒是不明顯。她一路右手按着傷口止血,到現在看着十分慘烈。

周鳴玉撕下一大段裏裙幹淨的衣擺,把楊簡給的傷藥倒在上面,把布料按在傷口上,又包紮好。

楊簡這藥烈,疼得周鳴玉不行,手都顫。但藥效卻很好,很快就止住了血。

周鳴玉被這一回折騰得渾身乏力,靠着石壁休息。

在雨勢大起來之前,楊簡終于回來,一手抱着樹枝,一手還拎了只山雞。

他看見她滿臉蒼白,便一邊快速生火一邊問:“還行嗎?”

周鳴玉睜開眼,道:“大人的那種藥丸還有嗎?”

她感覺自己實在沒什麽力氣。

楊簡擰着眉再次摸出一枚:“這藥藥性大,你今天吃了兩粒,就不能再吃了。你看自己的情況決定。”

周鳴玉嗯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塞進嘴裏。

楊簡迅速把火升起來,拿了個堅硬的樹枝立在洞口的方向,将潮濕的大氅挂在上面,一邊對着火堆烘幹,一邊起擋風的作用。

周鳴玉看着他動作,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這個料子見了水,不能用火烤幹,回頭該裂了。”

楊簡瞥她一眼,不在意道:“沒事,你們祝當家有的是錢。”

他們官服的料子都是繁記給進的。

周鳴玉默。

她想了想富可敵國卻十分摳門的祝含之,不知道她接下來會不會因為楊簡浪費遷怒自己。

那她絕對把所有責任都推給楊簡。

楊簡手上沒停,又将自己身上濕了的外袍脫了下來,也放在旁邊烤着,只留下一身黑色的裏衣。

“衣服濕了嗎?”

他轉頭問周鳴玉。

周鳴玉搖頭說沒有。楊簡那件大氅防水,将她裹得嚴實,除了衣角有些濕,其他地方還都是幹的。

楊簡看了一眼,沒說什麽,把她潮濕的衣角掀開放在地上,沒讓碰到她的傷口。

而後他抽出周鳴玉那把匕首,開始處理那只山雞。

他下手的速度快而準,力度精巧,很快就将山雞處理幹淨架上火堆。

他一邊做,還一邊與周鳴玉說話:“原之瓊是怎麽回事?你和她怎麽跑到山崖邊去的?”

周鳴玉斟酌好字句,道:“我與大理寺少卿張大人家的三姑娘一起在河邊騎馬,偶遇了郡主,郡主邀請我們同游。在林中我們偶然見了一只鹿,郡主便去追,中途馬受了驚,一路往崖邊跑。張姑娘馬術不好,我便請她回去找人,自己追着郡主過去。”

她問楊簡:“大人是瞧見張三姑娘了嗎?”

楊簡點頭,讓她繼續說。

周鳴玉只好道:“郡主的馬受了驚,停不下來。我馬快,就追上去傷了馬腿,帶着郡主從馬上跳下來。但是旁邊就是斜坡,我沒收住力氣,滾下來了。”

楊簡瞥她,問:“你自己滾下來的?”

周鳴玉說是。

楊簡問:“原之瓊沒拉住你?”

周鳴玉道:“事發突然,郡主應當也沒反應過來。”

楊簡姿态悠閑地坐在她對面,熟練地給烤雞翻面:“周鳴玉,事實如何,用不着我問你,你自己心裏清楚。我只提醒你一句,別真覺得原之瓊有什麽好心。”

他語氣雲淡風輕,好像口中所提之人,是個與他全然無關的陌生人似的。

周鳴玉心中浮起一股煩躁。

自打端王回京,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原之瓊不是什麽好人。

她親眼所見,親身所知,原之瓊的确不是什麽心思單純的小姑娘了。

但她仍然讨厭這種感覺。

這種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變,所有人都無所謂變得不同,而她卻無力指責或質問的感覺,讓她生厭。

也許就是因為謝家人從來不變,所以才死于旁人的改變。

周鳴玉偏過頭,很冷硬地說道:“多謝大人提醒,民女會注意的。”

楊簡望着她,突然笑了一下,道:“周鳴玉,你是不是不怕我的?”

周鳴玉回頭看他,瞥見他笑意溫和的面上,一雙眼卻冰涼肅然。

周鳴玉驟然想起就在前日,他剛給了自己一手刀,把自己扔在樹林裏,她脖子上的淤青還沒消呢。

她立刻組織語言:“民女自然是敬畏大人的。”

楊簡哂笑道:“敬畏我,還如此出言不遜?”

周鳴玉賠笑道:“大人今日救我,可見心底良善。民女放肆了些,還請大人原諒。”

天色已經徹底漆黑。狹小山洞裏的火光跳躍,在他眼裏明明滅滅,卻沒有一點溫度。

“你與官眷來往,其中不乏文官清流的家眷,難道不曾聽見他們罵我佞臣豎子嗎?”

這自然是聽說過的。

皇帝的名聲要好,皇家的名聲要好,這世上有許多事,便不能由他們出面去做。

龍爪司存在的意義,就是在暗處,為皇家掃除道路上的障礙。

楊簡身為指揮使,手上絕對算不得幹淨。

早年有文官禦史要求取締龍爪司,甚至有觸柱死谏者,但龍爪司依舊保留到了如今。若不是用起來十分得力,皇家何必養着他們?

但周鳴玉如今與楊簡獨處,等同于小命捏在對方手裏,自然不會說這些。

她只是道:“民女不曾聽說過。”

楊簡瞧着她滿口謊話的樣子,心裏明白再說也無用。

他淡淡垂下眼睫,不發一言,等着山雞熟了,才用刀分了雞肉,遞給周鳴玉。

周鳴玉接過,把自己這份吃完了。

這山雞上什麽調味料都沒有,還有些腥氣,簡直算得上難吃。周鳴玉當年在南方流離,最難的時候也吃過這樣的東西,比楊簡烤的好吃多了。

可見這公子哥兒,雖然幹的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日子卻沒怎麽苦過。

但如今身上有傷,不吃東西又補充不來體力。周鳴玉沒挑剔那麽多,還是吃完了。

楊簡給周鳴玉分了大半的好肉,自己那點毫無興致地吃完就丢在一邊,反而是把周鳴玉先前摘的果子摸過去吃了。

周鳴玉餘光瞥見,心裏暗嗤。

方才摘的時候不樂意,怎麽現在一個也沒給她留?

楊簡看着周鳴玉面無表情地吃東西,好奇發問:“不難吃嗎?”

周鳴玉頓住。

這叫她怎麽說?

楊簡接着問:“你從前在南方,也經常吃這種難吃的東西?”

周鳴玉琢磨着他怎麽今日總這樣逾矩,做些太過親密的事,問些太過親密的話。

她低下頭面無表情地道:“小的時候做粗使,晚了就吃不上飯,有口馊的起碼也能頂餓。後來都好些了。不過我不挑食,再難吃的東西,只要是新鮮的,總比馊的強。”

她幾口解決完,把骨頭放到一邊。

楊簡抽出自己的帕子,丢給周鳴玉擦手,自己将東西收拾了,去外頭就着雨水洗幹淨雙手。

周鳴玉展開帕子一看,愣住了。

這是個普通的棉帕,用的久了,帕子上都起了球,不夠柔軟,也不夠細膩。料子經過太多次洗滌,已然是有些褪色了。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主人使用時的愛惜。

最關鍵的是,帕子的一角,繡着一枝很小的海棠。

周鳴玉仔細地瞧了幾眼,終于确認。

這是自己從前繡給楊簡的帕子。

第 17 章 今世結下不了情(二)

章節名:第八回 今世結下不了情(二)

潭青竹一聽得說起了他,便笑道:“原是我慕你的大名,欲求得一見。偶然從一別人口中得知你常去那怡香樓,便也去了。正是與蘭茵姑娘說起你,蕭兄恰好就來了。他一聽得我談起你,誇贊之詞不絕,又說是你之至交。我原以為他是那起誇了海口愛賣弄之人,也不信他。他便急了,硬是邀我今日來這留仙閣一聚。如此也信了他八九分,而今一見,也沒什麽話好說了。”

三人俱是一笑,又讓旁邊伺候的歌伎美人斟滿酒,幹了一杯。

雲丞钰又道:“我一直居于這城裏,四處也幾乎逛遍了,十幾年來卻不見如青竹你這般的人物。想必你并非是永順城之人。卻不知是哪裏人士,而今為何來此,是長居還是路過?”

潭青竹便道:“你說得正是。我祖籍乃西州崇吾,因父母早亡,家中獨剩我一人,姊妹兄弟皆無。我便常常出門游山玩水,倒也看遍了這九州四海。前番我在京中遇了險,幸得一人相救。如此便結下了緣,與其往來了些時日。後來回了老家,再要拜訪他時,卻聽聞他來到了永順一帶,于是便來到了這裏。也算是訪友罷,沒曾想卻聽得了雲兄之美名,我也是個好事的,便要會一會才覺不虛此行。”

雲丞钰道:“原來如此。既是訪友,你在這城中也沒個落腳的,莫不成一直都在那客棧裏住着。我家雖不是那富貴之家,屋舍寬餘,倒還有幾間空屋子。不如随我家去,也比那客棧每日人來人往叨叨擾擾的強些。”

友人笑道:“你卻來操這心。我比你還先幾日認得他,難道我就不會問麽?他在城郊外住着呢。”

雲丞钰一聽,倒是奇了:“又不是城隍老爺,為何是在城郊外住着?荒郊野嶺的,不怕那山中野獸,也怕有過路山賊。”

譚青竹笑道:“非也非也。因我家境雖不富裕,倒還有些積蓄。我說要往這永順,家中老仆人便說起永順城郊還有當年祖上留下來的一別苑,離城不遠,又靠水邊,環境清幽得很。而今正在那裏住下了。”

雲丞钰仍道:“奇怪,我去城外也不是一兩回,何曾見過那附近有屋子院子?”又對那友人道:“你見過不曾?”

友人道:“我先時也不曾見過。然而那日跟着他去,才發現原來是在那一片大竹林後。原以為那裏無路進去,誰知這些日子卻有了路,進去了,果然是有個白牆青瓦的小別院。”

潭青竹道:“家中之人一直在西州住着,也荒廢有些時日了。因是我來,才特地将竹子砍了,填出了一條小路。”

友人笑道:“我才說呢。只是你那裏雖是清幽別致得很,然而也過于冷清了。又是在郊外,又是在竹林裏。永順城一直是官中要道,山賊也就罷了。別是半夜月高風冷,卻有那山中花妖精魅出來,吓人不會,卻是要吸精氣呢。”

雲丞钰聽他越說越不像話,便嗔怪了他一句:“青竹還住在那裏,你卻拿這些話來吓他。快倒酒來,罰上三杯。”

旁邊的美人便笑嘻嘻地将酒杯滿上。那友人素來也嗜酒,雖是罰酒也愛喝,便不說二話咕咚就下了三杯。

潭青竹笑道:“沒想到蕭兄也是愛看那起神狐鬼怪之書。只是消遣還可,卻莫當真了。”

那友人三杯酒下了肚,更是添了幾分酒意,說話越發沒個顧忌起來,卻道:“哎,你可別說。此事我可不是在那起小人書上看來的,反而是有理有據。說起幾年前,平山腳下那個合谷鎮,就出了妖精作亂之事。說是有花妖看上了一個長得貌美的書生,姓金,于是半夜要與他洞房。那金生不過一個月,就形容枯銷了。潭兄你回去時,可要小心點。晚上點燈之時,有美人于窗下相邀,可要想仔細點……”

話未說完,卻聽得外面有女子撲哧一笑,衆人俱駭。那友人因自己方才說了那話,心下生懼,竟然就吓在那裏,臉已發白。倒是潭青竹大喝一聲:“誰在那裏!”卻無人應答。

雲丞钰最靠近門,便起身将門打開,門外自是空無一人,便喚了小二把掌櫃叫過來怒道:“我們爺們在此喝酒,卻有女子在這門外偷聽,你們可管不管了!虧得還說是留仙閣,留哪門子的仙,別把人都趕跑就不錯了。”

那掌櫃連忙賠笑,只道應是別家的老爺請的歌伎回去時恰好在門外嬉笑,沒想竟然沖撞了,忙讓雲、潭等人莫要介意。

如此,三人才稍為舒心。又喝了幾杯酒聽了幾回曲後,見天色漸晚,便相辭別過,約了改日再去游玩。

雲丞钰帶了小厮一起回去時,心中仍是介懷方才那一聲笑。只因他坐在門邊,那一句比別人聽得真切,事後回想仍是詭異。然而也沒法追究,只得不理,由它去了。

他乃是凡人,自顧往家中去,卻見不着身後跟着一個女子,正是那白塵。

原那一聲笑,是白塵聽得凡人将蟾蜍妖美化成花妖,只覺得好笑便忍不住出了聲。她本是在街上随意而走,一時看中了個糖人,一時相中了個花鼓,只可惜囊中空空,一文錢也沒有。她早已知道這凡間樣樣東西皆要用錢財來買,而今自己沒帶幾樣值錢的出來,也只好看看熱鬧了。更何況她若是買了,天上也容不得這些凡間玩意。

誰知走到了一條街上,人卻少了。街道寬敞得很,再走了幾步,卻見前面有一樓閣比別處高出了許多,甚是氣派。走進一看那牌匾,居然書着“留仙閣”三字。那白塵不由得暗道:“好大的口氣,卻不知他裏面是什麽,還要把神仙留住。”于是就進去了。誰知一進去,那掌櫃夥計卻不理自己。

原那掌櫃見她打扮普通,相貌平平,以為也只是哪間雅閣中姑娘的丫鬟來跑腿兒的,任由她去了。那白塵見沒人理她,因一個人在天外宮慣了,也就只當參觀一般上了二樓。誰知道在這小樓閣中,也察覺到了一絲妖的氣味。

第 9 章 棉紗案

在大華貿易商行董事長辦公室。苗輕侯和會計正在跟沈文孝交接三弟米鋪的手續。

三弟米鋪十六間店鋪,其中包括存貨,七個月的店鋪租金,家具,還地秤、臺秤、杆秤,糧鬥等工具器皿雜七雜八,沈文孝兌下來的價格接近二十萬元。

兩家付訖兩清之後,沈文孝剛要離開,卻被苗輕侯喊住了。

“沈掌櫃,請留步。”

“苗董事長還有事兒?”

“三弟,出來見見沈掌櫃。”

三弟?那就是三弟米鋪的大掌櫃了。沈文孝心裏想,這個人不是快死了嗎?

沈文孝吃驚地發現,關世傑從董事長辦公室後面的套間走了出來。

“世侄,你怎麽在這兒?”

“沈老板,多日不見了。”

“三弟,這是中央銀行本票十九萬六千元,你收好了。”苗輕侯笑着說。

關世傑拿過銀行本票揣入懷裏說:“謝謝沈老板,祝你生意興隆,財源茂盛。”

沈文孝目瞪口呆地看着關世傑,好半天才琢磨明白,原來三弟米鋪背後的掌櫃是關世傑。莫不是大華貿易公司的苗家跟關家有親屬關系?不可能啊,沈關兩家是世交,從沒聽關家人說起,有這麽一門顯赫的親戚。

“謝謝二哥,你辛苦。”關世傑對苗輕侯說。

苗輕侯見沈文孝一頭霧水的模樣笑着道:“三弟米鋪的大掌櫃關世傑,是我的結拜兄弟。”

原來如此。沈文孝這才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然的話,關世傑哪裏來的本錢開的米鋪?可三弟米鋪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如旭日東升一般,怎麽就出兌了呢?是不是有什麽圈套?

沈文孝揣摩了許久,也沒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他心裏隐隐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但轉念一想,僅憑三弟米鋪的這塊牌子,用不上一年就能連本帶利地賺個溝滿壕平。想到此處,他忍不住在心裏暗笑起來。

苗輕侯等沈文孝走後,又一次問道:“好好的生意,怎麽說不做就不做了?你接着做下去,用不了一年,整個北平城的米行都以你馬首是瞻。”

“二哥,眼下時局不穩,日本人蠢蠢欲動,他們的野心可不止占領了東三省。”關世傑非常隐晦地說:“我想帶着父母和妹妹去南方。我看你也早點做打算才好。”

“你是怕日本人打過來?不能吧?三弟你恐怕是杞人憂天了。”苗輕侯搖着頭說。

關世傑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到民國的,對這個時代幾乎是了如指掌吧?話已至此,也不便多言了。畢竟苗家的根基在北平,即便是想先撤離,也不是一兩個月能辦到的事情。

呂雲飛那裏也是如此,關世傑暗示過兩次,讓他盡早離開北平,但也也是油鹽不進,根本聽不進去。

關世傑下一步的打算是帶着家人先離開北平,直接去四川重慶一帶,找一個安全的鄉村安頓好家人,自己再尋找到共産黨,然後投身革命,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就在關世傑籌劃着賣掉家裏的房屋地産,帶着家人一起離開北平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也正是這件事兒,改變了他在民國的命運。

1937年6月7日上午10時,關世傑剛送走一個來看房的人,門外就走進來三個身穿黑色棉袍,頭戴氈帽的人、

“三位先生,也是來看房的吧?裏面請。”關世傑笑着說。

“你叫關世傑?”

“正是,你們有什麽事兒嗎?”

關世傑聽這個人說話的語氣不對,應該不是來看房子的,所以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是軍政委員會公安處稽查大隊的,請跟我們走一趟。”

關世傑聽這個部門的名稱有點耳熟,猛然想起趙劍的父親就是這個部門的處長,心裏隐約感覺到有些不妙。但自己并沒有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兒,跟沈文孝之間的生意競争,還有出兌十六家米鋪都合理合法。就算要為沈文孝出頭,總得找一個恰如其分的理由吧?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關世傑跟父母,還有兩個妹妹交待了一下,就跟這三個人坐上了一輛老式的別克轎車,向着東面的方向而去。

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把關世傑夾在中間,并且給他戴上了手铐。

關世傑被戴上手铐的一瞬間,接觸到了一個人的手。腦海裏蹦出了這個人的心裏話;看不出來,這小子跟上海富家子弟還有聯系。

這是什麽意思?關世傑想,難道民國的關世傑還有上海的同學,或是親戚朋友?他搜索了一遍民國的記憶,卻沒找到任何線索。

關世傑被帶到一個年代久遠的,大四合院裏的一個間房裏。房間裏坐着兩個身穿便衣,年齡都在三十多歲,目光犀利的人。

“你叫關世傑?”一個人問道。

“是。”

“第十中學的教員?”

“是。”

“知道找你什麽事兒嗎?”

“不知道。”

“你認識苗輕侯嗎?”

“認識,我們是高級中學的同學。怎麽了?”

“我問什麽,你答什麽。懂了嗎?”

“懂了。”

“你和苗輕侯一起炒過上海棉紗的股票?”

關世傑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在由上海棉紗引發的股災後,蔣介石派戴笠掌管的中統局前身複興社特務處調查此事,後來把徐懋昌等人抓起來調查,最後發現幕後指使人是宋三小姐和杜月笙,這件事兒才不了了之。

這個節骨眼正是戴笠受命調查股災事件的時候,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自己怎麽就把這一段給忘記了呢?

“是。一起炒過股票。”

“徐懋昌暗示過你家親屬,讓他買這一支股票?你家親屬姓什麽,叫什麽名字?”

關世傑明白了,複興社一定是查到苗輕侯投資了大宗的上海棉紗股票,追根溯源找到自己頭上的。

“我沒有親屬在徐懋昌家做事兒。”

“哦,那你怎麽知道這一支股票會漲到二百九十元?”

“長官,是我瞎猜的。”

“那你說說,你是怎麽瞎猜的?為什麽能猜得那麽準。”

“我爹借了尚和堂錢莊一筆錢,元月3日前必須要還清,還不清家裏的房子就讓錢莊收走了。我一着急,就拿着五千元想去交易所碰碰運氣,正好遇到同學苗輕侯,他也要買股票。

他問我看好了哪一股,我想起大公報、晨報和申報上登過一個頭版消息,上面有一張徐懋昌大婚時的照片,照片上有宋三小姐和杜月笙。我就想,徐懋昌的父親是棉紗大王,最近棉紗的價格也在上漲,我就對苗輕侯說,看好了上海棉紗。

我着急賺錢,就撒謊說自己有內幕消息,讓苗輕侯來投資,我拿幹股。據我所知,棉紗的價格一直很穩定,即使投資失敗,苗輕侯也賠不了多少錢。”關世傑侃侃而談。

這一番話半真半假,報紙上的事情是苗輕侯告訴自己的,也只有這個理由還能說得過去。

“你們去查一下苗輕侯和尚和堂。再給上海方面打個電話問問,徐懋昌認不認識這個人。”

“是!”

三個人黑衣人齊刷刷地答應道。

第 15 章 變回人的契機

“老弟啊,沒事啊,大哥罩着你!不過,你要是害怕,咱倆換地方,”黑花強拍着江明的肩膀安慰道。

“大哥,”江明咳嗽了一下,說:“此地乃是兇地,不宜久居,咱們明年開春還是換個地方,不然可能會惹來麻煩。”

“哈哈哈哈!”黑花強哈哈大笑:“開春了誰還在這兒住啊,我們都會搬到公園去,那裏有很多新鮮的蟲子吃,你放心吧。”

日上三竿,貓咪們開始睡覺了,江明在妻妾的簇擁圍繞下,翻來覆去睡的很不安穩,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自己又變回了人。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高中時代,班裏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正是林娉娉,她依舊那麽美麗,全班男生的魂兒都被她勾走了,誰也再無心聽課。

老師讓林娉娉坐在江明的身邊,還說娉娉英語很好,有啥不懂的多請教人家。

江明又緊張又興奮,偷偷給林娉娉遞紙條,問:林總,你咋來了?

林娉娉給他回紙條:專心上課,放了學一起吃飯。

畫面切換,江明和林娉娉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爸爸媽媽給他們做了一桌子好菜,吃完後又一起寫作業,然後一輛路虎停在了家門口,正是武總的車,武總進了家門,和自己的父母呵呵笑着聊了一會兒,說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江明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武總是林娉娉的爸爸。

渾渾噩噩中,江明又夢見林娉娉和他一起來到了帝都,在半地下室裏布置自己的小家,林娉娉打掃着衛生,他挪着家具,兩人其樂融融,開心無比。

江明說,想推倒林娉娉,林娉娉沒有答應,也沒拒絕,被糾纏的不行了,就笑着說等晚上回來洗完澡再說。

這個時候,武總的電話來了,讓他趕緊去公司,江明不敢耽擱,又出了門坐地鐵來到了公司,填寫了一堆業務表格後,到了晚上快十點半才回到家。

打開門,屋子裏陣陣溫馨,開燈後,彌漫的水氣依舊殘留着沐浴完的女人香,被子被攤開,裏面鼓起了一個人形的輪廓,林娉娉睡了,只是腳還露在外面,江明心疼的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想幫林娉娉掖好。

然而,當他的手碰觸到林娉娉的腳丫時,她的腳…竟然一下掉了下來。斷掉的地方,碎裂的骨渣清晰可見!江明吓的一個趔趄,少時,那白美嬌嫩的小腳丫竟迅速腐爛,瞬間變成了那死女人的爛鞋骸骨蹄子!

“啊!”江明一聲慘叫驚坐了起來,把周圍十幾只小母貓都吓醒了,妻妾們圍着他紛紛駭然,不知道夫君怎麽了?又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兒?

江明呼呼的喘着粗氣,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意念還停留在夢裏,現實理智像是海綿吸水一樣嘩嘩的湧回大腦,他這才意識到……剛才那是一場夢。

“親愛的,怎麽了?”

“寶貝,發生了什麽事?”

“老公,你又看見啥了?”

……

妻妾們七嘴八舌的問,江明心煩的一抖頭:“別煩我!”

他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夢見了林娉娉!這是什麽可怕的兇兆嗎?這個女魔……自從害了他以後一直沒露面,是來找自己了嗎?

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在夢中見到林娉娉他居然不害怕,還刺激興奮,自己怎麽這麽沒出息!那林娉娉可是魔鬼啊,居然還對她有想法!

難道說…死女人和林娉娉有關?是她殺的?可如果是她殺的…沒必要給自己托夢啊。

莎莎安慰道:“老公,快別胡思亂想了,咱們這兒很安全,好幾年了,從來沒人發現過。”

“就是就是,十八妹說的沒錯,江郎,咱們再睡會吧,”另一只母貓揉着惺忪的睡眼說道。

醒來一兩分鐘後,江明的腦子漸漸清醒了,夢中的細節快速遺忘,他在想…..這可能真的只是一場夢,毫無關聯的記憶扭曲偶聯在了一起,現實中恐懼的條件反射交織呈現,當然…還有自己沒出息的潛意識。

他在迷茫中發着呆,卻不知道,自己身後的管道牆壁上,又微微隆起了巴掌大的黑氣,瀝青膠着的“粘稠物”扭曲出了一張女人的臉,在偷偷的對他笑……

江明重新在天通苑生活了下來,對天發誓,他長這麽大從沒過過如此體面受人尊重的生活。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昌平的各大超市,還有肉店紛紛被竊,貨品丢失,被破壞的慘不忍睹,唯獨錢一張沒丢,監控視頻中顯示,是一群野貓幹的,但至于嚴密的防盜系統怎麽弄開的誰也說不清。

經過一個月的歷練,江明的“貓生”成熟多了,他善于指揮,懂得人類的套路,逃跑的時候全是分開逃竄,然後繞了一大圈兒後再群體回巢,反刑偵做的非常出色,以至于人類怎麽也抓不住這群賊貓。

有了江明的指導,貓咪們可以輕松的辨別哪些吃的是誘餌不能吃的,哪些可以放心造,這群貓的嘴也叼了,不是包裝袋封住的都不吃,連生産日期也會看了……

開鎖的咒語應驗後,江明也嘗試了一下其他的咒語,那死老鼠教他的時候,江明神經高度緊張,在這種威逼下,學的不快不牢那才叫見鬼呢。

比如,催眠咒,只要按照那叽裏咕嚕的話語念上一遍,車裏抽煙的司機登時就會睡着,一個小時內,困的跟死豬一樣。

還有驅使別人夢游的咒語,他可以控制着人做一些行為,當初在女生宿舍裏,江明貓在床底下,就是控制着一個女孩兒把藥撒在舍友們的杯子裏的。

當然,江明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吃喝是動物的本能,除此以外,他絕對不會害人,不會再去舔別人的眼珠子,把眼仁給吃掉。

其實後來他也琢磨了,舔眼珠子,“吃”掉別人眼仁到底有什麽用?催眠…..是讓人睡着,驅使夢游,似乎跟白眼珠子也沒啥關系,舔掉眼仁真正的作用,竟然是隐身!

這是在他後來幾次在執行任務中發現的,這些白眼仁的人,走出樓道,一路上街,竟然沒有一個人看見她們!從別人的眼神中就能察覺。

更令江明毛骨悚然的是,這幫白眼狼的速度還有力量似乎特別驚人,一躍可以跳到樹上,跟正常的人類完全不同!

這些禁術都是潘多拉魔盒,江明是永遠不會打開的。

時間一久,他也不再擔心小魏會追殺來,還有女人腳的事,安安心心的做他的二大王就行了,然而一天清晨,當他準備好好睡一覺的時候,鈴铛裏卻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小子…小子!”

那聲音若有若無,驚得江明渾身一激靈,眼睛猛然睜開了!

貓咪們的耳朵很靈,周遭的妻妾們還有沒睡的,都暧昧傻乎乎的看着他,明顯沒有聽見這詭異的呼喚聲。

他找了個借口出去撒尿,一個人來到坑道的最深處,這地位不同,待遇自然也不一樣,江明居然都有自己的衛生間。

“你是誰?”江明小聲低沉的問。

“咳咳咳,”沙啞的聲音繼續傳來:“我是誰不重要,你小子…當貓當爽了吧,不想變回人了?”

一聽這話,江明的心猛一顫,變回人?天吶!

“我…變成貓?是不是你搗的鬼?你說!”江明渾身的毛都立了起來。

“咯咯咯,想知道啊?咳咳,如果你還想變回人的話,來北三環西街35號,紅紅性保健店二樓來找我吧,記住,只許自己來,不能帶其他人,不然,你這輩子就永遠做貓吧!”沙啞的聲音警告道,那音色中透着說不出來的奸邪。

江明的腦子嗡嗡作響,後腦的貓筋一根根的跳,變回人?這…….

理智的分析,自己從人變成貓,十有八九跟這家夥有關,他能通過鈴铛跟自己傳話,那說明…他和肥老鼠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天吶!這是又要把自己往火坑地獄裏扔。

逃出別墅後,江明不止一次的嘗試扯斷三根兒鼠尾,想徹底擺脫詛咒的命運,但那三根兒老鼠尾巴,就像是長進了肉裏,根本摳不出來,使的勁兒大了,仿佛抽筋剝皮一般疼!

除了走路叮當響外,這三個鈴铛倒是不影響其他,反正貓兒們都是夜間行動,江明漸漸的也習慣了,沒想到…又傳出了說話聲。

所幸,這是人的聲音,并非那老鼠的吱吱叫喚,江明決定,不管等待他的是什麽?他總要試一試,哪怕有一線希望做回人……也比窩在這個埋着死人骨頭的地坑裏強。

回到了“寝宮”,等所有貓咪都睡着了,江明悄悄的離開了集中供熱地道,來到了街上,離開時,他還深情的看了眼莎莎,不知道自己此番這一走,今生還能否再見到她……

第 14 章 破傷風患

“我家當家的,開春去地裏犁地,晚上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磕了什麽,第二天早上起來那腳就腫了起來,當家的在床上躺了幾天,那腫就是不見消,還躺出了幾個濃瘡,我想着當家的做事累了,身子虛,就給他割了半斤豬肉回去燒了吃。”

床邊被人喚做張家嫂子的女人面上哀凄,眼神呆滞,對旁人的話充耳不聞,只一個勁地叫着屈喊着冤,“誰知道,當家的吃了豬肉,居然吐了出來,我看着不好,忙請了吳大夫家裏去看,吳大夫只說沒事,他開了方子,吃了好些天的藥。”

江芙蕖聽張家嫂子這麽說,心中有些奇怪,總覺得張家嫂子說地有哪裏不對,可一時又想不出來。

衆人卻跟江芙蕖所關注點不一樣,他們聽張家嫂子哭訴到這裏,便都疑惑地看着她,“張家嫂子,聽你這麽說,那大牛哥他不是該好起來嗎?怎地成現在這樣了?”

“是啊,我昨天還見他下地呢。”

“天殺的吳有為啊!”張家嫂子聽到這裏,呆滞的眼神瞬間轉活了過來,她眼睛通紅地恨恨看着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面色木楞的吳大夫,“吃了幾天藥之後,當家的好了點,就想去把剩下的一塊田給犁了,誰知道這一趟出去,回來就倒下了,一直出汗,一個晚上把被單子都汗濕了好幾床,我大清早地就把他送了過來,就是想着先前的藥是不是吃錯了,這哪有把好人吃壞了的啊!”

張家嫂子話落,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一下。

誰都知道,這張家嫂子是哀傷過度,在胡亂攀扯人發洩,聽她這麽說,哪裏是吳大夫把好人治壞了,這張大牛沒病能去找吳大夫?他吃了吳大夫的藥病沒好轉?明明是他舍不得荒了家裏那塊田,又不想花工錢請人,強撐着去犁地,折騰壞了自己呢!

不過,這話,大家都不會說,人之将死,他們難道還能給張家嫂子傷口上撒鹽嗎?

“張家嫂子,你也別難過了,大牛哥他聽着,只怕心裏也難受。”有人上前拉住張家嫂子,小聲地勸慰着。

張家嫂子一邊哭一邊搖頭,一會兒叫着天啊地啊的,一會兒又大喊着當家的,倒有些瘋魔之态,一時衆人都不知道怎麽辦。

掌櫃的聽到動靜,早就趕過來了,他跟吳大夫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吳大夫就起身搖搖晃晃地要走,才走了幾步,張家嫂子就猛地推開衆人,往吳大夫身上撲去,“你要去哪裏?你這個天殺的,你還我當家的!”

“張家嫂子,你節哀。”掌櫃的忙上來拉扯開兩人,衆人也都互相幫忙拉着兩邊,一時鬧地不可開交。

江芙蕖靜靜地站在那裏,想着張家嫂子說的話,又看着張大牛如今的症狀,腦中一閃,忽然知道張家嫂子說地哪裏不對了,為了求證,她悄悄地走到床邊,掀開張大牛蓋着的被單,看了眼他的腳。

他的腳踝上,果然有一道細細的傷口,外面結了淺淺的疤,看着并不嚴重,可誰能想到,這是導致張大牛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呢?

“你幹什麽呢?”張家嫂子被人拉開,近不了吳大夫的身子,心中哀傷難忍,轉頭就悲怆地要跪回張大牛身邊,誰知這一轉頭,她就看到了掀被單的江芙蕖。

怕滿是疤痕的面容吓到人,江芙蕖今日戴了一塊面紗,頭上紮着布巾,嚴嚴實實地遮着額頭,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在外面,這副打扮在鄧家鎮并不常見,所以剛那個店小二還愣了一下。也正是因為不常見,張家嫂子簡直就把她當了要乘亂作歹的小人。

張家嫂子的聲音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到了江芙蕖身上,江芙蕖心中一窒,頭一次感覺到了一絲窘迫。

“我……”江芙蕖想說,我就是想看看張大牛患的是不是就是我想的那個病症,他的症狀病因是不是跟你說地不大一樣,可話到了嘴邊,她總覺得此時說出這話來可能會讓張家嫂子的情緒更暴躁,索性不說了,就那麽幹巴巴地站着。

衆人對江芙蕖指指點點,張家嫂子上前來一把推開江芙蕖,就要來扯她的面紗,吓得江芙蕖急急往後退了幾步,反而讓張家嫂子更加懷疑她了,“大白天的遮遮掩掩的,莫不是見不得人的索命鬼,你碰我家當家的作甚麽,不說出個一二來,你可休想我放過你!”

江芙蕖一個勁地躲張家嫂子,這位大嫂子人老力氣不小,整個人生氣十足,好幾次江芙蕖的面紗都快被她扯到,她心中着急,就要從人群中鑽出去,卻忽然聽得張大嫂子“啊”地一聲,然後是陳來旺粗啞的嗓音,“大娘,你死了男人扯江姑娘幹甚?”

……

江芙蕖本來還有一丢丢感動的心頓時跑到爪哇國去了,這陳來旺說話真是能氣死人,他就不能不說那個死字嗎?這不是更加刺激張家嫂子嗎?

“好你個牛犢子,你說什麽?你這是咒我當家的死啊,你才死男人,你這個沒人教的王八蛋!”張家嫂子瘋了一樣往陳來旺身上抓去。

無奈陳來旺不是個會對女人和長輩客氣的,他的耐心也就用在他自個娘身上,張家嫂子不過撲騰兩下,就被陳來旺制住了。

……

“咳咳咳。”掌櫃的這時候不得不走上前,他看了眼陳來旺,又看了眼張家嫂子,而那吳大夫,早就不知道在何時走了,“張家嫂子,我也問過吳大夫了,你家張大牛病沒好全就下地,反而加重了病情,你現在這樣鬧,他也好不了,倒不如現在跟他多說幾句話。”

“黑心肝的同心堂,你說誰好不了?”張家嫂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卻是再沒有鬧騰了,只眼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的張大牛。

“翠娘,你別鬧了。”張大牛的聲音虛弱,一邊說話,他的嘴角一邊還流口水,他閉上嘴,不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搖頭。

陳來旺見他這樣,松開了張家嫂子,他轉過身,看向江芙蕖,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

這就是個一根腸子的直人,江芙蕖知道他要問什麽,不等他開口,就先朗聲朝張家嫂子道,“張家嫂子,我有辦法治這位大牛叔的病,你可願意讓我試試?”

江芙蕖的心中有些忐忑,一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多管閑事,二是她擔心自己豁下了臉面卻沒人給她面子。

“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麽辦法?”張家嫂子的聲音哽咽,雖是這麽說,她的眼睛裏卻是帶着一絲期望地重新打量起江芙蕖。

但凡有一點希望,她都不會放棄,她和張大牛兩人青梅竹馬,幾十年的感情,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這麽去了。

“江姑娘醫術很好,她治好了我娘。”陳來旺将江芙蕖擋在身後,面無表情地迎着衆人的注視。

“原來這就是陳家小子你常挂在嘴邊的江姑娘,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別人沒說話,掌櫃的先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他俯身到張家嫂子耳邊,輕聲對她說了幾句話。

張家嫂子本來還紅通通的萎靡眼睛頓時一亮,不過她并沒有立時允了江芙蕖,只道,“江姑娘既是有辦法,倒不如先說說看我當家的到底是怎麽回事,江姑娘可敢說嗎?”

“這本就是應當。”江芙蕖見張家嫂子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辱罵自己,心中已經有些暖,原來出手救人,也并沒有那麽麻煩,至少,曾經受她幫助的人,陳來旺,他就站在自己的前面,替她擋住所有人的懷疑。

“大牛叔其實并不是因為病沒好就勞作而加重了病情,他是因為在勞作的時候被利器割破了腳,風邪入體,侵襲經絡而導致水腫,水腫內熱出瘡,因而患上破傷風症。”

第 19 章 :一身白衣入城來

栖鳳湖上炸起驚雷陣陣。

老狐操控巫主的身軀,轉瞬消失原地。

白衣女子化虹而去的身影被當空截落,劍與爪的摩擦聲暴烈響起,在空中帶起一長串炫目的火花。

女子身影稍滞,那長劍缭繞着她的身形而舞,銀芒噴湧閃爍,阻隔着四面八方侵入的妖氣。

那‘巫主’懸空而停,立于身前,身軀的氣息卻已渾然變了,那雙原本死魚般翻白的眼,此刻一片漆黑,仿佛兩渦深淵,只要多看一眼,便會淪陷其間。

白衣女子固守劍心,盡量避免與老人對視。

她能感受到,此刻眼前的老狐,已然比方才強了太多太多。

先前老狐的一番話在她心裏掀起了極大的波濤,她知道五道意味着什麽,其上的三境更是想也不敢想。

但對方竟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她必須逃出去,将此事禀報宗門讓師父知道,要不然等他徹底恢複,整個南州都必将落入浩劫。

老狐看着她,微笑道:“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你若全力出劍,是有機會重創我的,只可惜,你自始至終畏首畏尾,每出一劍都在想着退路,是好不容易踏上仙途,不忍折損在斬妖除魔這種小事上?”

白衣女子心思稍動,她相信了他的話,于是心中生出了一絲悔意。

便是這短短的剎那,她忽然覺得心中有顆漆黑的種子飛速散開,要占據自己的心神。

魔種侵染?

她心道不妙,僅僅是這片刻心搖對方便尋到破綻侵入,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道境?

女子不敢多思,立刻收劍橫于身前,以指扣彈劍身,铮然一聲劍鳴,清冷澄澈,似要将她從那渾濁心境中拔出。

“小丫頭修道幾載?劍心如此不堅?”老狐笑着發問。

白衣女子明知要守心,可那老狐的話語卻似有種神奇的魔力,她在心中忍不住作了回答。

老狐嗤笑一聲:“原來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我倒是有些欺負晚輩了。”

話雖如此,他手指一指,一道白虹當空砸落。

那是與白衣女子先前如出一轍的手段,只是更加幹脆,其間蘊含的劍意竟比那女子使出的更加純粹!

白虹落下,女子因為劍心污染的原因,反應慢了半拍,她側身躲避,那長虹依舊砸中肩頭,砰然一聲間她慘哼一聲,手臂的衣衫撕裂,身子下墜,向着湖面砸去。

白衣女子無暇去管傷勢,她咬着自己舌尖,抵抗着魔種的侵染,而她心中也有決意,幹脆借勢沉入湖底,接着湖水遮掩逃逸。

這個念頭才出現的一瞬,那湖水轉瞬間凝成堅冰,一聲悶響裏,她重重砸在冰面上。

老狐身影再至,一拳轟上她的小腹,女子口噴鮮血,以劍尖紮入堅冰,試圖穩住身形,卻還是倒滑出了數十丈。

劍鳴聲不絕于耳,如泣如訴。

老狐同樣雙指并作,在空中虛畫幾筆,自言自語道:“這便是你們的宗門的劍意精髓?”

白衣女子心思震顫,他的手中的筆畫雖不全對,但展現出的劍道意味卻也八九不離十。

她知道此刻她的任何想法都可能被當做破綻切入,但是此刻魔種侵染,她無法停止自己的所思所想。

接着,她感覺心頭燃起了一道火。

她俯身看下,發現腳下哪還有堅冰,竟都是熊熊燃燒的熾熱火焰。

那老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臨死之前,我讓你看看真正的劍,看你能明白幾成。”

老狐并作的雙指自左而右劃過身前。

那指尖似有電光扭曲迸濺,糾纏成一道筆直而雪白的線。

“去。”

他輕吐一字,手腕翻轉,那一道虛劍随指斬去,淩空而下。

白衣女子心中劇駭,那虛劍破空而來,似快得可以斬碎一切,又似慢地可以看清其間每一道波動的紋理,而當她忍不住注視那劍時,她的心中竟也随之萌生出了一道劍,那道劍從她的神識深處而來,如有人握刀一劈,要從內而外将她的心髒刺破割裂。

那是一種強烈的畏懼與荒誕。

她甚至分不清這一劍是老狐斬出的,還是自己拔劍斬向了自己。

老狐不再看她,轉身向着皇城走去。

接着,他輕輕咦了一聲,回頭望去。

那白衣女子不知何時舉起了劍,她的劍裳被割得盡是豁口,其間鮮血浸出,那純白面具遮掩下的面容卻平靜到了極點。

生死一瞬之間,她心念成空,心中那道魔種化作的劍沒能斬破她的道心,她卻以此借力,順勢斬破了多年的心障,晉入了一個空靈玄妙的所在。

女子驀然睜眼:“多謝前輩指教。”

她雙指并作劃過身前,自右而左,反其道而行,某種意義上卻又如出一轍。

老狐眉頭微皺。

劍光起時,冰河焰火皆消散不見,四周白霧茫茫,那指間一線似潮平推而至。

老狐身形向後飄去,他指尖點落,擡手時輕,落指時疾,只是那一劍太過精準,他每成一道法相便被一劍劈碎。

清脆的斷裂聲不時響起。

女子搖搖晃晃地站起,她劍裳割裂,半染鮮血,純白的面具也被打出許多豁口,露出了臉頰柔和的曲線。

啪嗒啪嗒。

這一劍威勢之下,終于将老狐結出的領域斬出了缺口。

秋雨終于重新落進了這片湖面。

那老狐以雙指夾住那一劍鋒芒,身形飄然後撤,與此同時,周圍的堅冰,秋雨,焰火皆向他的身體那吸納而去,他要借天地之勢将這一劍徹底打碎 。

而那一刻,白衣女子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一聲清嘯。

老狐終于變了臉色。

那些冰水,雨水,虛幻的焰火竟在那刻都染上了若有若無的劍意,觸及肌膚猶如刀割。

“劍靈同體?”老狐聲色微啞,顯然也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這是她最後的底牌,在她的神念之下,天地萬物都成了劍,老狐的借天地之勢竟成了拔劍自刎般。

那身側懸停之劍破空而去。

老狐下意識格擋。

可那一劍卻在他身側擦過。

白衣女子并未乘勝追擊,而是在斬破他的領域後,朝着皇城的方向遁逃而去。

老狐壓下那萬劍加身般的痛意,緊追而至。

一道比先前還要更強的虛劍自他身側斬出。

那劍撞上了女子的背脊,如箭一般噴灑出的鮮血裏,女子強提神智,抵抗着背部重傷帶來的麻痹感,身形向着城中墜去。

老狐無視那些向他斬來的萬物之劍,身影如虹鑿過。

幾乎是毫厘之差間,白衣女子先一步入城。

老狐轟然撞上城牆,卻被硬生生震開。

他猛然想起,自己已然吞下了那本代表着一城之運的古卷,這座皇城此刻誰都能破,唯有他破不得,若是強行破城,所遭的反噬便是百倍千倍。

他于城門口停下,看着那白衣女子身形消失的位置,非但不覺憤怒,更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有些意思。”

“大仙大仙大仙。”

老狐聽見背後翅膀扇動的聲響,回頭望去。

只見一只小鷹大小的鳥雀正銜着一把古傘,撲棱着翅膀艱難地維持在半空,以心神喊着自己。

老狐眉頭皺起,他自然認得這柄傘,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容易得到。

“趙襄兒讓你給我的?”

那朱紅小隼連連道:“是殿下讓我轉交給大仙的。”

老狐一擡手,那傘飛至它的身前,他以妖力排查了一番,确認沒有異樣之後才将傘囫囵吞下。

地宮之中再斷一鎖,三魂歸一,老狐身後,隐隐浮現出三條虛幻的巨尾。

“這傘代表的竟是趙國蒼生?”老狐吞入傘後,發現那皇城對于自己,竟沒有隔閡,仿佛自己便是一個久居于此的趙人。

只是現在,哪怕他殺死一個趙國最普通的人,也會遭到反噬,因為這傘守的便是趙國蒼生。

“不可毀城,不可殺人?”老狐笑道:“小丫頭算計精明,莫非真是要成聖人種子?”

不過這些只是暫時的,待他将這幾件護城寶物徹底煉化,這些限制便都将不複存在。

老狐心意稍動,望向那妖雀,問:“你是趙國的妖雀?”

那血羽君在老狐的笑容裏,感受到了一股極為致命的殺意,它連忙道:“我跟随殿下在趙國生活了數十年,自然算是趙國的……信鴿。況且殿下答應過我,你見了我不會殺我。”

“哦?”老狐又看了它一眼,眸子中顏色陡然加深,片刻後,他輕笑一聲:“原來如此。當年我與那仙人戰與南州,鮮血灑遍四野,飲過的妖獸很多,能活下來的基本沒有,你能活至今日,也算是我的弟子,我不殺你。”

那血羽君立刻明白過來,心神顫抖,“原來我當年飲的,便是前輩之血?”

老狐妖輕輕點頭,對着它點了一指,然後向着城中走去,道:“我雖不殺你,但作為我的弟子,以後絕不可再寄他人籬下,如此蠅營狗茍地活着了。”

血羽君感覺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禁制已已然不知所蹤,它心中狂喜,匍匐在地,身體激動得顫抖:“晚輩唯前輩馬首是瞻。”

……

……

風雨入城。

一道無人的窄巷裏,牆上忽然浮現出淡淡的影子,一道極細的劍影破雨水而至,白衣女子踉跄摔倒地面上,她微微解開面具,地面的積水裏,鮮血很快地溢開。

那柄劍也已是強弩之末,靈氣全失一般墜在身邊。

女子艱難地伸出手指搭上劍柄,雨水将她的劍裳全部打濕,其間傷勢未止,破碎的衣袍劍隐約可見被妖氣撕碎的血肉。

每一滴秋雨打在背上都像是擂鼓,一點一點将她好不容易掙紮起的身體砸回地面。

女子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她竭力地握着劍柄,要将自己的身體支起。

幸好那狐妖沒能立刻入城追殺。

她強換了幾口真氣,想要回那青花小轎中靜養,但是忽然發現,自己與青花小轎的聯系被什麽東西斬斷了。

“難道皇宮中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又咳出了一口鮮血,體內壓制的內傷一輪一輪地爆發起來,五髒六腑皆似有小刀剮過,痛的她四肢不停攣動,連很多基本的動作都難以維持。

女子沒走幾步,再次跌在地上。

皇城之中的鐘聲響了起來。

她劍心再次生出一絲警意,她知道,這意味着那老狐已經入城。

她此刻無力遮掩自己的氣息,用不了太久便會被找到。

如今青花小轎的聯系被斬斷,皇宮難以回去,這般陌生皇城,她又能去哪裏呢?

身後忽然有士兵列隊行進的聲音響起。

她強撐着最後一口氣讓自己站了起來,扶着牆壁,艱難地向前走着。

過了拐角處,士兵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裏有血跡,可能是叛軍逃來過,搜。”

“陛下還活得好好的,我們做的這麽絕,會不會太過令人寒心?”

“如今坐鎮皇宮的是殿下,只要她想坐,沒人能趕得下來,二十多天前,我們可是一同去圍宮的啊,這是滅族的死罪,我們現在能補一些便補一些,若殿下開恩,說不定還能保保家中老小。”

“他們過去可是我們同僚!你可真下得去刀?”

“唉,若非迫不得已誰想同袍相殘?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這國家,亡了也罷。”

“噓……這話可別亂講。”

白衣女子靠着牆壁,聽着他們隐約傳來的聲響,也無力去分辨皇宮到底發生了什麽驚變。

她下意識地沿着牆壁向前走去。

身後的腳步聲時遠時近,她滴下的血被大雨稀釋沖刷着,身體裏僅有的火也被雨水澆冷澆滅。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忽然看見前面的院門似乎開着。

她再不多想什麽,拖着重傷的身軀,一下撞進了那院子裏。

……

屋子裏,寧小齡托着腮,聽着師兄講了好幾個枯燥乏味的故事,若非外面時常傳來異常的響動,寧小齡恐怕早就倒頭睡着了。

現在,師兄又開始講一個被救狐妖修成人形報恩的故事。

寧小齡以食指抵掌心,打斷道:“師兄,你是怎麽把這麽無聊的故事講的這麽津津有味的?”

寧長久微愣,失笑道:“這些都是我很喜歡的故事……真的那般無聊?”

寧小齡認真點頭:“很老套啊,再說了,狐貍可都是忘恩負義的種,怎麽會報恩呢,不把那個讀書人的銀錢順勢偷了都算善良的了。”

寧長久自嘲地笑了笑,道:“那我給你講一個窮酸少年遭未婚妻退婚的故事吧。”

寧小齡鼻翼抽動,捂了捂耳朵,道:“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外面又是打雷又是爆炸的,我好害怕……不會是地底那個師兄說的妖怪逃出來了吧?”

寧長久道:“若真是如此,我們只能祈禱他不要找上門來了。”

寧小齡點點頭,自我安慰道:“我們雖是道士,但過去也只是幫着師父假惺惺地弄弄,應該沒結什麽仇家吧,無冤無仇,除非那妖怪嗜殺成性,要不然應該沒事。對了,院子的門師兄記得關了……”

砰!

話音未落,屋門外忽然有撞擊聲響起。

那是有人撞動門扉發出的聲響。

兩人對視一眼。

寧長久沉默了一會,道:“去看看?”

寧小齡撿起身邊的傘給他丢了過去,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