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你怎麽不去搶?

時間還得再往前倒一個小時。

被關進了籠子裏的顏沖見趙一兩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這才松了口氣。

他摸了摸褲兜,變身用的小配件還都在。

他先翻出了那塊橡皮,吞噬了下去,變成了一個橡皮人。

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順着籠子的縫隙,硬生生地把自己給擠了出去。

這籠子原來可能是用來關獅子的,欄杆很粗,但是縫隙也夠大。

所以顏沖雖然不能徹底把自己徹底壓扁,但是他本來就瘦小,一定程度上地壓縮身體,從這個籠子裏出來也不算困難。

如果換成是一個鳥籠子,顏沖就算是把自己的身體切碎了,他也出不來。

随後,顏沖忍着痛,蹭到了牆邊,在牆角的陰暗處,找到了幾根倔強生長的小草。

他吐出了橡皮,找了根粗壯的草吞噬了下去,然後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會兒,通過光合作用來恢複傷勢。

正如趙一兩所說,顏沖背上的傷口并不致命,所以沒過多長時間,那傷口就愈合了。

而且作為額外的補償,顏沖的頭發也長長了一些,只可惜還是綠的。

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團海藻了……

随後顏沖離開了馬戲團,打了輛車,徑直返回了基地的教室。

在車上,顏沖直接從芯片空間裏把他的那枚星幣取了出來,換成了潛能點,升級了《蓄力重擊》的技能。

現在已經沒工夫想下次升級的事兒了,報仇才是最關鍵的!

等到了地方,他便吞噬了一片玻璃,變成了透明人,走進了教室當中。

醇厚先生似乎是發現了他,向他瞥了一眼,但是并沒有說話,還在那裏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顏沖感受到了這位資深者中立的态度,這下徹底放下心來。

于是他便找了處燈光不強的地方,蹲了下來,這下他就更難被發現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趙一兩果然回來了。

他看起來似乎很興奮,跟醇厚先生說起了自己的戰果。

醇厚先生看到了活着的顏沖,當然不會相信趙一兩的話,所以遲遲不肯同意。

這時候,顏沖則在趙一兩的身後悄悄地接近。

他在剛才被趙一兩扔進籠子裏的時候,一邊掙紮,一邊發動了手上功夫,從趙一兩的口袋裏把他的那把随身的匕首偷了過來。

非常鋒利的一把匕首,側跳,輕輕一撥,鋒刃便彈了出來。

顏沖發動了《蓄力重擊》的技能,猛地一刀捅了過去。

重擊!

背刺!

命中要害!

傷害爆炸!

趙一兩感覺自己的腰子都要被紮碎了。

而且顏沖從小生活在治安混亂的地區,雖然沒捅過人,但是也見過社會上的盲流子捅人。

直捅直拔只能造成一個小傷口。

他捅進去之後,還知道把刀子擰一下。

得,這回連大夫都縫不上了。

趙一兩不疼瘋了才怪呢!

随後顏沖快速将玻璃吐了出來,又吞噬了一塊石頭,然後用他沉重的拳頭轟在了趙一兩的臉上。

變成了石頭人的顏沖速度雖然不快,但是拳頭又硬又重,趙一兩的臉直接扁了下去。

顏沖這還不甘心,直接騎在了倒在地上的趙一兩身上。

他就算再瘦,體重變成三倍之後也有三百多斤,重傷的趙一兩根本就掙脫不開。

而且因為胸腹受到了擠壓,他“噗”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顏沖不依不饒,用他的重拳猛擊他的臉,一邊打一邊還氣憤地說道:“讓你劃壞我的G-Star!”

那可是我買的第一件好衣服!

醇厚先生:“!!!”

原來是為了這個!

“差不多就行了,再打他就死了。”醇厚先生說道。

但是這句話卻吓了顏沖一跳:“打了這麽半天都沒死嗎?”

于是顏沖又狠狠地補了兩拳。

在正面的戰鬥中,他可不是趙一兩的對手,就算打不死,也不能讓他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醇厚先生:“……”

臉都打成肉餅了,就算我的醫療點滿了,也就不回來了啊!

現在的新人都這麽兇狠了嗎?

“話說你都已經知道他是那個叛徒了,就沒有什麽要問他的嗎?”醇厚先生道。

“問他什麽?”顏沖道,“難道他還知道劇情的走向?”

“當然。”醇厚先生道,“他一個人對抗你們四個人,總歸要有點優勢。他知道四個關鍵可替換人物的位置,方便阻擊你們。”

顏沖搖了搖頭,道:“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已經不需要了。我搭上了更重要的劇情人物,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不過顏沖還是站起了身來,把那些票據和文件從懷裏拿了出來,遞給了醇厚先生,道:“你是資深者,你有本事把這些東西變現嗎?”

“可以,不過我要收取一定的手續費。”醇厚先生道。

“收多少?”顏沖問道。

“百分之一。”醇厚先生道。

“那也不多啊。”顏沖點頭同意。

“不,是你只能獲得百分之一。”醇厚先生道。

顏沖:“!!!”

你怎麽不去搶!

“你不要覺得我拿得多。”看顏沖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醇厚先生道,“這種額度的錢不是這個新手副本所能支撐的,也不是你這個新手能拿到的。你敢拿着這些東西走進銀行兌付,立刻就會有保安把你扣下。十分鐘之內就會有警察過來調查。你如果拒捕的話,則會驚動FBI的人,他們有權直接把你擊斃。”

顏沖覺得他說的不像是謊話。

紐約警察的暴力執法,全世界聞名,FBI的霸道就更不用說了。

顏沖可不覺得自己現在能與他們對抗。

“但是你拿走百分之九十九也有點太多了吧?”顏沖道,“而且你真的有本事對抗FBI嗎?”

“我敢掙這個錢,自然是有我的門路。但這些錢當然不可能都進我的兜裏。”醇厚先生道,“你只要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就行。如果同意,我可以替你把這些錢直接轉成通用幣直接打到你的賬戶裏,你出去之後随時可以取現。如果不同意,那你就去找別人吧。”

“那就……同意吧。”顏沖咬着牙道。

雖然顏沖“損失”慘重,但如果不同意,連這百分之一也沒有。

那些票據總價值超過百萬美元,百分之一也有一萬多,兌換成通用幣的話也有七八萬。

對于此前從未有過收入的顏沖來說,已經是一筆天降橫財了。

第 12 章 暗生

月娘臉上剛剛下去的紅暈,騰地又再次浮了上來:“啊?我……沒有……我燒火來着,你快修你的廚房,不要耽誤我添柴,看,火都要滅了。”

月娘嘴裏嘟囔着,心裏卻在埋怨自己不專心,她一個姑娘家怎麽老是管人家一個漢子如何,嗯,一定是她聽了王嬸講的那些事情,對他生了憐憫,覺得他生活的十分不容易,嗯,定是這樣的。

林大磊收起了驚訝的表情,看着月娘因不滿他的幹涉嘟起了小嘴,心裏暗暗笑了笑,想着這小姑娘如今倒似不怕他了,暴漏了原先的小脾性,倒也可愛的緊。林大磊也不再阻攔她,只是在幹活時難免不得不分心照看她,生怕她再一個不慎被燙着了。

待大磊把廚房修葺的差不多了,那飯也已經好了,林大磊不敢讓月娘端碗,讓她去屋子裏等着。月娘也怕自己像上次那樣出糗,也不堅持,便乖乖地回屋裏坐着等着。

林大磊把晚飯擺好,見月娘乖乖的就坐在那裏,很是受用。先拿了餅子遞給月娘,然後自己才開吃。

月娘拿筷子戳着碗裏一個個新鮮可口的大棗,心想這樣體貼的好男人,那個女人怎的就看不上呢?他這個人雖然不溫文爾雅,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可是細細看去,卻十分的有味道,尤其是從側面看,棱角分明,一點也不像那些酸酸的讀書人,滿嘴的子乎者也,卻一點聖賢的感覺都沒有。

而且,還很重義氣呢!奶娘曾說,重感情的人都很長久,所以他即便是被自己的兄弟那樣背叛了,卻還在為他的兄弟着想,即便那個女人是不得已而娶得,卻也是為了孝道,見人家不喜歡自己,便要放人家離去,試問這世間男子,有幾個做得到的?

不知,他對他的第一個妻子,可有感情?當時又是怎樣想的呢?這樣的女人,半點都配不上林大磊!

林大磊喝完粥,吃完最後一口餅子,擡眼瞧見月娘一點也沒動,只怔怔的盯着自己看,那神情很是奇怪,他心中頓時起了驚疑,想了想,試探着問道:“可是王嬸和你說了什麽?”

他心中想着,莫不是王嬸說話直接,講了些難聽的話語,讓她心裏不舒服,那王嬸最是喜歡與人說些張家長李家短的,到她耳朵裏的事情,從沒有管住不往外說的時候。

月娘聽了他的話,這才驚覺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看,急忙低下頭去,嗫喏着道:“沒有……沒說什麽……”

明明就是聽進去了什麽!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什麽事情都寫在了臉上,林大磊也許沒有她識得字多,但絕對比她經歷得多,更懂得察言觀色。他暗自斟酌了一番,輕聲安撫道:“你莫怕,別人說了什麽,你都別往心裏去,日子都是自己過得,不要……在意他人眼光如何!”

月娘擡頭看着他皺着眉頭關心自己的樣子,很是窩心,他是擔心自己被人說三道四從而想不開傷心難過罷?日子都是自己過得,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如何!那麽,這些年,他就是這樣安慰着自己走過來的嗎?

“對,日子都是自己的,何妨為了他人的事情讓自己難過?倒不如整天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反正不開心也是一天,開心也是一天。”

這話說的是她自己,倒像是在安慰他。

陽光從外頭打進屋子來,那小小的姑娘就那樣俏生生的沐浴在太陽下,可以看到前額上有淡淡的小絨毛,很是可愛。大大的杏眼裏泛着漣漪,一閃一閃的,嘴角彎成一個柔美的弧度,像是在山上打獵時遇見的那只白狐,捉住它時十分委屈可憐的樣子,待要放走它時,卻又是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讓他無可奈何。

林大磊見她忽然開心起來,也跟着笑了起來,伸手拿筷子給她夾了一塊肉,道:“那你就多吃點,反正少吃也是一天,多吃也是一天,倒不如多吃些好,你……太瘦了。”

月娘不笑了,皺起了小眉頭,用筷子一邊戳着那一大塊肉,一邊小聲的嘟囔:“這麽大塊,怎麽吃得完嘛!”

林大磊見她如此可愛讨喜,低低地笑出聲來。月娘見他高興,心下也跟着歡喜,不知不覺地便把那一大塊肉盡數入了肚子裏。

吃過飯月娘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看林大磊在廚房刷碗,眯着眼舒服的嘆着氣,真是山中不知歲月改啊,這樣的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呢。以前的事情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竟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她把目光再次移到那個給了自己新的生活的男人身上,就是他,讓她知道,原來,人還可以這樣自在的活着。

晚間,月娘左思右想,那間小廚房因下雨的緣故,即便修葺好了,但也未免潮濕不舒服,便起身去箱子裏拿了一床前幾日新曬的被子,又想到他只在地上随便鋪了個草墊子,上面只放了一層薄褥子,然後夜間也只蓋一層被子,即便他耐凍,這樣長期下去,對身體也是不好的。

于是又拿出一床褥子來,這樣總能隔絕一些地上的潮氣罷。

月娘抱着被子推門進去的時候,林大磊剛剛脫了衣服準備躺下睡覺,一眼便看見那健碩的後背上突出的肩胛骨。寬闊的肩膀,方若能承載千重,粗壯的手臂,有力的肱二頭肌正随着他的動作一鼓一鼓的,線條輪廓明晰,寬肩窄臀,整體呈現出倒三角形來,這便是那些話本上說的男人的好身材了罷。

月娘呆呆地愣在了那裏,見林大磊皺眉轉過身來,這才騰地一下子羞紅了臉,拿起被子急忙遮住視線,結結巴巴道:“我……我……怕你冷着……給你……送……送被子……”

林大磊卻好似很奇怪月娘的反應,伸手接過被褥,見月娘垂着頭不看自己,道了聲多謝。

“不……不謝……”月娘急忙應着,心砰砰的直跳,好像馬上就要從嗓子眼飛出來,倉皇間又擡眸看了林大磊一眼,不防他就離自己如此之近,那偉岸的身材就在自己面前,古銅色的肌膚,散發着男性的剛毅,月娘急忙轉過身去,語無倫次地說道:“那你趕緊歇息吧。”便急忙跑回屋去了。

林大磊對月娘這莫名其妙的行為很是不解,他看着緊緊關住的房門,皺眉愣了片刻,而後才茫然的鋪起了被褥。

*****

第二日清晨,月娘起身時,林大磊正站在門口和一個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漢子說着話,那人見月娘出門來,便憨态可掬的笑着打了聲招呼,月娘腼腆的回了一個微笑。那男的又和林大磊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月娘見林大磊面無表情的走到廚房裏給她盛飯,好奇的問道:“剛剛那是何人?可是有什麽事情?”

說完又覺得自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有些不妥,人家來找林大磊與她又有何幹?正想着說點別的岔開話題,難免難堪,卻聽林大磊解釋道:“那個人倒也不是外人,便是前幾次給你把脈的李郎中的大兒子福生,他到山上的田裏去,從這路過罷了。”

月娘點了點頭,剛剛那福生走時頗為歉意的樣子,倒似有什麽事情一般。這樣想着,她又拿眼瞧了瞧把飯端到屋裏的林大磊。

林大磊把飯放好,拿起一個餅子,見月娘還在站在門口發呆,問道:“如何不來吃飯?”

月娘應了,去廚房洗漱了一番,坐到林大磊對面時,想了想,還是問道:“可是地裏有什麽事情?”她見那個叫什麽福生的,肩上扛着鋤頭,想必是前天下了場大雨,地裏存了水罷。她雖不懂的那些東西,但是水多了豈不是要把莊稼淹死的,被水淹的滋味可是一點也不好受,她可是親身經歷過得。

林大磊沒想到她能想到這方面去,當下便愣了一下,道:“沒什麽要緊的,左不過是前日下得雨大了點,無妨!”福生是因為那日來生上門搗亂的緣故,心有愧疚,便好心上門來說一聲地裏的情況。

月娘咬着餅子思索了一下,瞅了眼對面喝粥的林大磊,小聲的勸道:“還是去看看吧,那莊稼被水淹着怪難受的。”

林大磊擡眼看了看她,皺眉道:“你要一個人待在家?我不在,那些歹人又來欺負你,你待如何?”

原來是擔心她……月娘覺得心中像吃了顆蜜餞一般,甜絲絲的,但是她還是覺得那些莊稼可憐的很,想了想,突然興奮的說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不就行了,或許我還能幫上什麽忙呢。”

像是第一次下地的小孩子一般,地裏的活又髒又累,豈是她這麽一個嬌嫩的小姑娘能幹的?林大磊只緊緊鎖着眉頭不說話。

月娘怕他不同意,接着勸道:“你看,現在都有大太陽呢,曬着暖暖的也不冷,也不熱,剛剛好。你若是怕我笨手笨腳拖累你,那我便在旁邊等你好了,反正待在屋子裏也無聊的緊。”

好像真的憋壞她了,林大磊見她這樣開心,那些阻攔的話竟不忍心再說出口,便無奈的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便聽你的,只是,你若是不想在那了,就說一聲,我們就回來。”

第 21 章 能讓你上天那種喲!

但是他們轉念一想,張蕊沒有絲毫騙他們的必要,也就只能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們看向淩霄,眼神之中滿是羨慕嫉妒恨。

可是又無可奈何,別人就是強,你有辦法嗎?

淩霄可不管他們怎麽想,道:“張蕊,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淩霄舊話重提,其餘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大兄弟,作死也不是這麽作的呀!

都成了命魂武者了,怎麽還這麽臭不要臉呢?

衆人無語凝噎,一個騷浪賤的家夥,成了命魂武者,這TMD到哪裏說理去?

張蕊皺了皺眉,“你老這樣有意思嗎?”

她話音剛落,就聽淩霄義正辭嚴地說道:“賊有意思!能讓你上天那種喲!”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生命之力+1!”

“叮!宿主展現渣男本色,神魂之力+1!”

淩霄聽着系統提示,臉上不禁帶上笑容。

而其他人則是緊張的要死,這要是真打起來,他們可就慘了!

什麽叫神仙打架殃及池魚,恐怕倒時候就得有切身的體會了。

“你最好離我遠點!要不然我不敢保證我能控制的住自己!”張蕊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看向淩霄。

淩霄聞言,微微一笑。

而後只見淩霄右手一動,緊握成拳直接轟向張蕊的臉!

速度奇快無比,瞬間化作一道殘影!

張蕊美目圓睜,腦袋一偏,想要躲過去。

但是淩霄的拳頭,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緊跟着偏了過去!

張蕊想要擡手防禦,可是已經為時已晚。

拳頭未至,拳風已經拍打在她的臉上,刮得她臉生疼。

張蕊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拳頭的到來。

然而,過了三秒之後,預想中的疼痛還是沒有到來。

張蕊猛然睜開眼睛,只見淩霄的拳頭在距離她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随後就聽到淩霄淡淡地說道:“放心,你控制不住,我控制的住,這一拳就當是我還你先前的那一掌。”

話一說完,淩霄收手,朝着自己原來的位置走去。

一臉懵逼的張蕊,就這麽看着淩霄離去,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蕊蕊沒事兒吧?”蘇瑤擔心地說道。

張蕊聞言,這才回過神來,“沒……沒事。”

蘇瑤有些狐疑地看了她幾眼,最終也沒說出話來。

這回衆人看向淩霄的眼神,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只是震驚的話,那麽現在他們就已經完全認清了雙方差距。

張蕊的反應速度其實已經很快,如果是換成他們的話,估計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淩霄,你到底怎麽修煉的呀?好強啊!”

“對啊,對啊,你趕緊跟我們說一下。”

“淩霄,淩哥,你教教我們呗。”

三中的幾位高三學生,看到淩霄的強大之後,立刻化身舔狗。

其餘人見狀,立刻在心裏啐了一口,舔狗不得好死!

他們心裏是這樣想,但是身體卻是很誠實,一個個集中豎起耳朵。

淩霄見狀,開口說道:“你們見過淩晨四點的太陽的嗎?”

第 88 章 小芸

第八十八章 小芸

只不過樊青卻想到了另外一層,如果琉璃将厄運毒體所煉化,那作為載體的小女孩是否又能繼續活下去。

思其此,她在沈洛清懷中往少年方向再望了一眼,順着隊伍進入淵鎮。

因百丹宗在淵鎮舉辦煉丹大會,每個街道都是張燈結彩,人來人往。

孩童在人群中肆意奔跑,偶會撞到大人,一大群小孩子攏聚集體道歉,那被撞之人只有怏怏放棄追究。

樊青二人就跟在那少年身後,向淵鎮最好的萊蜀客棧走去,百丹宗的煉丹大會便在萊蜀客棧舉行,聽聞城主也在旁陪同。

“小芸,你拉緊本少的衣袖,可別再跟丢了。”少年喚做鐘延,今年剛滿十六。

被喚做小芸的女孩,是他在震城買賣奴役交易區所救下的,那日也是他閑來無事,瞎逛就到奴役交易區。

鐘延到的時候,正看到小芸被管事頭拿鞭子抽打,好像是她想逃跑,沒跑幾步就讓人給追了回來。

本來他就不想管這件事,可奈何這小姑娘倒好,逃避鞭子間,竟抓着鐘延的大腿,跪在他腳下喊少爺。

那管事頭鞭子收不住,抽到鐘延手臂上,頓時他衣服被抽破,連同鮮血也随着流出。

最後鐘延無奈,他又是半大的少年,心性還是善良的,于是半價就把小芸買了下來。

自此小芸成了他的跟班,鐘延又嫌棄又恨,但這半個月相處下來,他發現小芸蠻好的。

聽說小芸還有個重病的姐姐,鐘延本想好人做到底,找人替小芸姐姐治病。

小芸卻是不讓,每隔一段時間拿着生活物品去看她姐姐。

鐘延瞧小芸拒絕他的好意,歇了心思。

萊蜀客棧人滿為患,聲音十分吵雜,偶然會聽到驚呼聲。

“沒想到連海未也來了,”

“海未是誰,我怎麽沒聽說過?”

“海未你都沒聽說過?雪域最年輕的煉丹師,二十五歲的五品煉丹師,每到一個地方,誰不供他為貴賓好生招待?”

“實在是不好意思,在下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啧,你沒聽說也是正常的,海未極為低調。“那科普的人頓了頓,接着道:“不過百丹宗是下了血本,聽說是把壓宗之寶給貢獻了出來。

如果成為煉丹大會的魁首,便有機會可進百丹宗的洗髓池。”

他話鋒又一轉:“條件便是成為百丹宗的弟子,洗髓池的功效誰都知道,傻子才會拒絕呢。”

被科普之人恍然大悟,恨恨拍着大腿說道:“當初覺得第一試考都過不了就沒去報名,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好生後悔吶。”

“世上沒有後悔藥,在現場觀看他們煉丹,也對自己的煉丹道有所啓發嘛。”

“嘶,那女子真是世間尤物。”

“那是淵鎮城主次女趙雪靈,她不是早已拜入淩峰宗,估計她也是為了洗髓池而來的。”

“那她豈不是背叛了師門?”

聽聞是必須進百丹宗才能入洗髓池,趙雪靈此番作為,倒是有些不仁不義。

“百丹宗也放低了要求,成為賓上客卿發血誓,若百丹宗有難,他們無論如何都要來助力。”

“……喔。”那人點頭,修仙界還有血誓的說法,那血誓一旦發起,就成了那個修士的心中魔。

如若沒有辦到,血誓發威,那發誓之人此生修為,永遠停留在那個境界。

“這次百丹宗可謂是下夠了血本……”

“前來參加之人,都是狠人吶……”

不少人唏噓,在旁圍觀站在空地之中,互相打招呼的煉丹師們。

樊青聽得來了興致,她确是不怎麽想介入其中。

看個熱鬧便成了,不過發生了些小意外,人數太多唯有修士能進。

平民百姓也只能在外面,聽裏面的小二轉告。

樊青縮了縮脖子,拉着沈洛清趕緊去旁邊的客棧搶位置,她瞥見鐘延二人也跟了過來,顯然是打着一樣的主意。

他們進去的那家客棧還剩下一間包廂,被炒成天價,沈洛清直接從儲物戒裏拿出好幾個錢袋。

那掌櫃的頓時瞪大了眼睛,雪域不似中原修仙界,用靈石交易,他們還保留着貨幣交易。

鐘延拉着小芸眼巴巴的看着,他認出來闊氣掏錢的人,是剛才在城外拉着自己打聽消息的青年。

他還嘲諷別人是泥腿子,沒想到那青年居然是為仙師。

鐘延努力藏在別人身後,千萬別認出他來,聽聞有些仙師是較為記仇的……

鐘延察覺周圍轟動的聲響都小了不少,感覺一道陰影将自己所籠罩,他顫顫巍巍擡頭就看見沈洛清站在面前。

瞬間腳軟站不穩,就這麽軟癱在地上,結巴道:“這,這位仙師,你大人有大量……”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問你們願同我們拼個桌嗎?”樊青憋住笑意,伸手把沈洛清拉到後面,柔聲問道。

鐘延緩了緩,在小芸幫助下起身,恭敬道:“小的鐘延,又是何德何能跟兩位仙師拼桌呢?”

他是被記恨上了吧?

鐘延快哭出來了,悄然望向那相貌普通的青年,眼神冰冷至極,似乎是察覺到自己在看他,兩人的視線瞬間碰撞。

“拼,拼……”鐘延苦笑,拉着小芸跟在樊青二人身後。

店小二則是帶四人去天字一號,路上沈洛清交代店小二準備招牌菜上來。

天字一號是這家客棧最好的一間客房,裏面擺置的物品都價值不菲,顯得富麗堂皇。

樊青支開木窗,往街道方向看了幾眼,轉身坐在沈洛清旁邊,冷冽地風透過打開的木窗鑽了進來。

鐘延卻是不敢有任何舉動,規規矩矩坐在倆人對面,倒是小芸眼巴巴看着擺在桌上的精致點心。

樊青瞧見微微一笑,伸手把糕點拿起一塊,遞到小芸面前說道:“吶,看你一直盯着這些糕點,怕是餓了吧,先吃一點墊墊肚。”

小芸下意識望向鐘延,她咬着嘴唇,最後伸手接過,對樊青報以羞澀的笑容謝道:“謝謝您。”

“也不知兩位仙師,為何會尋鐘延拼桌?”鐘延壯膽問道。

“為了她。”樊青不隐藏自己的目的,手指向小芸的方向。

第 20 章 ☆、做我的丫鬟

離開明月山莊的沈嫣然因為初來江湖,心思單純,竟然被騙到了青樓凝香閣,當她有些絕望的時候,柳護玉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此時的沈嫣然雙手雙腳被人捆着,努力的掙紮着,當她看到柳護玉,一臉厭惡的表情:“怎麽是你?”

“既然你這麽讨厭我,那我也不自找沒趣來救你了。”

一聽他是來救自己的,忽然心中燃起了希望,朝他喊道:“你別走,快救我出去啊!”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嗎?”

“算我求你了。”

“那你以後得聽我的。”

“好,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什麽都聽你的。”

可剛剛從凝香閣走出來的沈嫣然全然不顧後面的柳護玉準備離開了

“你怎麽說話不算數呢?”柳護玉朝她喊道

沈嫣然冷冷一哼:“對你這種人,我需要說話算話嗎?”

“你信不信,以我在江湖上的實力,我還是可以繼續把你送回凝香閣。”

沈嫣然一聽,立即跑到他身邊:“別啊 ,我們有話好好說!”

“我可是花了重金把你從凝香閣贖出來的,你應該清楚我和你也不過見過一次面,我也不欠你什麽吧!”

“你想幹嘛?我可告訴你,你個淫賊,休想打我的主意,我是寧死也不從的。”

“你是真的想多了,我見過的女人很多,像你這種沒啥姿色,脾氣還那麽大的女人,我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的。”

沈嫣然大喜道,“那真的是謝天謝地了。”

“你至于這麽高興?要知道,很多女人能被我喜歡是多麽幸福與幸運的事情。”

“我呸!你能不能別這麽自大?給你自己積點口德吧!不然沒準哪一天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種選擇,留下來做我的丫鬟來還債。”

“不行,要我任你差遣,你想的美,那些欠你的銀子,我回家還你便是,你等着。”說着便要離開,她卻被他的扇子擋住了去路。

“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覺得我很傻嗎?如果今天讓你就這麽走了,你還會再回來嗎?”

“我叫沈嫣然,是風茲國的郡主,我舅舅可是風茲國的皇帝,只要我回去了,錢我十倍給你!”

“可我不相信,我勸你還是乖乖做我山莊的丫鬟,否則我會将你重新送回凝香閣,我說到做到!”

“你給我等着!”咬牙啓齒的沈嫣然最後還是只能跟着柳護玉回到明月山莊。

“沈嫣然,請問你還是個女人嗎?做個菜,雞都能自己飛出來!”

“還有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我的衣服又沒得罪你,你幹嘛非要把它洗幾個洞出來。”

“我說柳大公子,你要是真真嫌我笨手笨腳呢,就把我趕出柳府吧!我待在這裏也覺得好慚愧的!”

“沈嫣然,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麽算盤,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那你不可能讓我在這裏做一輩子的丫鬟吧,柳護玉,我不就是欠了你一些銀子嗎,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和我一個弱女子計較個什麽勁啊你!”

“說完了沒有,”柳護玉很淡定的擦了擦她因激動講話亂噴的唾沫星子,“你急什麽?我并沒有說要你做一輩子丫鬟。”

“那你讓我做到什麽時候啊,好歹給我個期限,讓我心裏有個底啊!”

“那就要看本公子的心情,本公子心情好了說不定還可以把你送到家。”

沈嫣然聽完兩眼放光,“那你心情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這個很難說,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也許真的可能這一輩子都心情不會好了。”

“姓柳的,敢耍本郡主!本郡主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再逼我,說不定我回去後,讓皇帝舅舅派禦林軍來絞殺你,将你五馬分屍,丢出去喂狗!”

柳護玉一臉笑意:“好哇,我等着你,希望別讓我等太久!”

一日晚上電閃雷鳴,平時大大咧咧的沈嫣然吓醒了,冷汗直冒,她出于本能抱住了眼前的那個人,可當她微微平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抱的竟是柳護玉。

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這個色狼,我就知道你對我圖謀不軌。”

柳護玉有些無語,“沈嫣然,好像是你主動抱得我。”

“事實雖是如此 ,但你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間又是幾個意思?”

“那是因為聽到了某人殺豬般的叫喊聲。”

“你罵我是豬,你才是豬呢,還是個大色豬。”

“我說你好端端的,瞎叫個什麽勁啊,雷沒把我驚醒,倒被你的叫聲給吓醒了。”

“那是因為我怕打雷,”正說着,又是一聲巨雷,吓得沈嫣然緊緊抱住柳護玉顫抖着。

“你放開!”

“我不放!”

“我要走了!”

“你別走!”

“那你求我!”

“哼!”

“那你放開!”

“好了,算我求你,你可不可以等雷打完了再走!”

“這還差不多。”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而然就發生了,此時無比脆弱的沈嫣然淪陷在柳護玉的溫柔中。

阿離忍不住啄了我一下,“你還看什麽?”

我一臉壞笑:“書上的雲雨可沒有現場的精彩,要不一起看。”

我本打算還繼續看的,可發現阿離的眼睛都快噴火了,只能和她一同飛走了。

第二日,明月山莊所有的下人都叫沈嫣然為夫人了,而柳護玉也是一臉柔情,一個嫣然又一個嫣然的叫,沈嫣然也沒很歡喜,也沒很排斥,其實從她的眼神看出來,她好像有一點後悔,後悔這麽快就把自己交給了這個花花公子。

柳護玉帶着她到處游玩,忽然在郊外,沈嫣然看到了一個蛇,立即激動的抱住了柳護玉。

“蛇啊,我好怕蛇的。”

“嫣然,你抱得我有些喘不過來氣了,你喜歡抱我就直接說,幹嘛找些怕這怕那的理由來占我便宜。”

“我呸,你少自以為是,我怎麽可能喜歡你這個花花公子?”沈嫣然紅着臉辯解道

“那麽請把你的腿從我腰上挪開,還有你的胳膊不要緊緊繞着我的脖子不放,你知不知道,你這叫□□裸的挑釁!我的自制力沒那麽強的。”

“我這完全屬于本能,就是前面有棵樹,我也會這樣對它的。”

柳護玉還是一臉柔情似水:“嫣然,你還怕什麽?”

“你想幹嘛?”

“其實我是很樂意嫣然占我便宜的。”沈嫣然的臉紅到了耳根

其實他們在一起,甜蜜的時光很少,大部分都在争吵。

“柳護玉,你真的是一個禍害啊!”

“嫣然,我就在這裏好好站着,是又招你了還是又惹你了。”

“你看這兩個天真無知的小姑娘為你打架,你也不勸勸!”

“人家姑娘們想活動一下筋骨,有何不可,她們又沒過來打你,你這是發的什麽脾氣!”

“現在此時你的心裏是不是特別得意啊?”

“當然不是。”

“虛僞,真是虛僞。”

“好了,是有一點。”

“可惡,可惡至極。”

“我說嫣然,你存心和我過不去的吧!”

沈嫣然狠狠瞪了他一眼,獨自回到了明月山莊。

柳護玉剛一推門進來,沈嫣然對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他開始是躲,可見她窮追不舍,也氣惱道,“沈嫣然,你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

沈嫣然哇哇哭了起來。

“好了,先是吓唬你的,我怎麽會舍得打你呢?”他忙将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她一直在自己懷中啜泣着,“你到底怎麽了,嫣然。”

“我困了,我要睡!”她推開柳護玉,和衣而睡。

可争吵越來越頻繁,沈嫣然對他怒吼道:“柳護玉,我忍受不了你看別的女人的眼神也那麽溫柔,我忍受不了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你為什麽這麽花心,為什麽就不能對我一心一意的!”

“沈嫣然,這你就有點不可理喻了,我承認你不是我的第一個女人,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會是我的最後一個女人,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我想回家,這裏一刻我也待不下去了。”

柳護玉滿眼疲倦,“好,我送你回家!”

第 26 章 火葬場1 蕭煜:晚晚,別想離開我

蕭煜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心硬如鐵, 血冷似冰,不想,還會有因為一句話而傷慨難以自已的時候。

他緊擁着音晚, 眼睛一陣酸澀, 隐忍了許久, 才勉強能發出聲音:“晚晚,你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夢醒就好了。”

音晚卻如受了驚的麋鹿,孤弱無依, 惶惑不安地在他懷裏掙紮, 帶着哭腔說:“含章哥哥, 你對我不好不要緊,可是你不能害我爹和哥哥,你若是害他們, 那我就……”

蕭煜低頭問:“你就如何?”

“我就再也不愛你了。”

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青狄領着醫女進來了, 花穗兒忙讓侍女們都散開, 接下醫女的藥箱, 将她引至床邊。

蕭煜抱着音晚愣怔,目光空洞,到常铮上前拍打他,要他給醫女騰地兒,他才恍然回神,将音晚輕輕擱回床上, 撩開衣袂起身。

醫女診過,說是染了風寒才高燒不退,并無其他病症, 要先吃幾副藥看看。

蕭煜這才稍稍放心,悄悄地退出中殿,要走。

常铮追着他出來,一個勁兒問:“你到底在外面都幹什麽了?為什麽音晚會那麽說?”

蕭煜驀然止步,回過頭沖他道:“你去看着伯暄吧,這些日子跟他住一塊兒,看着他,好不好?”

未等他應答,蕭煜又道:“算我求你了,你放心吧,外面的事我有數,我都有數。”

說罷,他疾步抄近道奔向前院,命陸攸招集衆将,在他的書房會面。

春草碧色,天空湛藍無雲,書房窗外有一樹桃花,幾乎快要落淨了,只剩下花葉稀疏的枝桠,迎着春風顫動。

蕭煜凝着這一隅春景,沖滿屋文臣武将緩慢道:“本王想把計劃做一下調整,謝蘭亭得留下,不能讓他死。”

衆人面面相觑,互相遞着眼色,輾轉過數道心思,終于有沉不住氣的站出來了。

“為什麽?您留着謝潤,可以說是為了計劃。可謝蘭亭若是不死,這事情就做不成啊。雁山駐軍已經抵京,秘密駐紮在京外。十萬大軍啊,無诏進京乃是死罪,多少人拿命陪着您賭,您說不讓他死就不讓死,您得拿個理由出來。”

說話的是個壯碩的漢子,正是音晚在骊山行宮的議政殿外見過的,那個對朝政和君王破口大罵的人。

他是昔年昭徳太子在坊間的結義兄弟,慕骞。

而站在他身側的,便是在骊山與他形影不離的文秀書生,陳桓。

陳桓年方弱冠,比衆人年紀都輕,當年昭徳太子出事時他也才九歲,因兄長是昭徳太子近臣而受了牽累,被判滿門抄斬,全家都遇難了,只留下他這麽獨苗。

陳桓也是有血仇在身,但自幼飽讀詩書,知道理禮節,不像慕骞這麽沖動,只以退為進:“殿下這麽做,一定有理由吧。”

滿屋東宮孤老遺臣眈眈看着蕭煜。

蕭煜道:“謝蘭亭與其他謝家人不同,他未做過惡,滿腔熱血,善良正直,他……是無辜的。”

此話一落,蕭煜便覺出單薄。

果不其然,慕骞立即道:“我們這裏的人,哪一個不是曾經滿腔熱血,善良正直?那些死去的我們的家眷婦孺,哪一個不無辜?那麽多條人命,皆喪于謝家之手,您現在要說謝家裏也有好人,所以應該網開一面,恕我們不能接受。”

他們都是當年的東宮屬臣,被謝家害得家破人亡,又多年來流離失落,躲避謝家追殺,親眼看着許多弟兄命喪謝家爪牙刀劍下,仇恨滔天,根本勸不住。

當年,蕭煜被囚在西苑,孤立無援,與他們結成同盟,受他們擁戴時是有過承諾的,要屠盡謝賊,若有幸承繼大統,要将位子傳給昭徳太子遺孤——蕭伯暄。

不然,憑他是昭徳太子最喜歡的弟弟,身上到底流着一半謝家的血,他們憑什麽擁戴他?

蕭煜看着他們,在衆道咄咄目光之下,敏銳地覺察出一絲危險,其實他們之間的聯盟也并不牢固,連有親緣相連的謝氏都能輕易被分裂,更何況他們?若叫他們察覺出他是為了音晚……他突然想到,這裏面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伯暄。

音晚是他的原配嫡妻,音晚生的孩子就是他的嫡子。

蕭煜倒吸了口涼氣,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強蘊出一抹虛假的笑,緩聲道:“此事就當本王沒說,你們且去吧,一切如常。”

衆人散去,蕭煜獨留下陸攸。

陸攸是他在西苑時結識的西苑護衛,是與昔年東宮半點關系都沒有的,也是如今唯一可指派的。

“這個事情要你去辦,本王撥給你三百精衛,依照計劃,兵變發生時,你要帶蘭亭離開戰場,務必要使他安然無恙。”

陸攸半點猶豫都沒有,立即抱劍應是。

安排完了前院的事,蕭煜就趕去後院看音晚。

她飲過藥已經睡了,只是夢寐中好像很不安穩,蛾眉微微蹙起,似藏匿着無窮的心事。蕭煜坐在她床邊看了她許久,直到外頭又有消息傳進來,才眷戀不舍地離去。

三月二十一,晨起,薄曦未散,整個長安城沐浴在長夜将明未明的昏暗裏,百姓們只聽見一聲巨響,似城門被攻陷,轟鳴若雷霆,天震地搖,緊接着,便是不絕于耳的厮殺和打鬥聲。

厮殺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朝野大亂,朝臣齊聚宣室殿前等着上達聖聽,無奈善陽帝身染沉疴,昏迷不醒,群臣無首,偏朝野兩大權臣謝玄和淮王竟都未出現。

厮殺結束後,又等了許久,善陽帝終于醒來,驚聞事變,龍顏大怒,派禁衛去清理戰場,竟發現了一件甚為吊詭的事。

打鬥的雙方竟是左骁衛和武衛軍,這兩支分別由謝蘭舒和謝蘭亭所轄的謝家軍隊,竟在長安嘉猷門刀劍相向,雙方死傷慘重,幾乎都是全軍覆沒。

謝家人當天便從屍海裏找出了謝蘭舒的屍體。

同時,驚聞長安巨變,淮王蕭煜奉诏調遣十萬大軍入京勤王,已占領長安各處要塞。

善陽帝震怒,将謝玄召入宮中詢問,謝玄卻道是淮王私調兵馬入京,意與謝蘭亭勾結謀逆。謝蘭舒是奉诏率左骁衛前往嘉猷門阻謝蘭亭出城,宣旨的還是禦前大內官封吉。

封吉正侍君在側,立即跪倒在地,矢口否認。

查過當日的宮闱宿值記錄,封吉根本就沒有出宮。

謝蘭舒已經死了,謝蘭亭下落不明,前去的左骁衛和武衛軍幾乎全軍覆沒,事情到這裏,竟成了一樁懸案。

善陽帝氣得咳了幾帕子的血,深知現在追究這個已為時晚矣,如今最關鍵是那十萬大軍,是突然出現在長安,聲稱奉诏而來的十萬大軍!

他将蕭煜召入宮中,坐在龍案後看着自己的弟弟,已從最初的震驚和憤怒中走了出來,漸漸冷靜,默然良久,唇邊竟漾起淡緩的笑意。

“真是神來之筆啊!朕早知道自己的七弟是個天才,天才就是能創造奇跡的,可還是想不出來,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是如何把謝家玩弄于鼓掌之間的?”

蕭煜今日面聖并沒有穿繁瑣的朝服,而是一襲輕薄便衣就來了。

月白錦衣,腕間束着銀箍,封襟一株墨蘭,腰間墜下香囊玉玦,像極了無憂無慮的少年裝扮。潇灑矜貴,如從茶香潑墨的畫中走來,背靠山麓闊野,光芒四射,輕而易舉便能獲得衆人矚目。

從前的善陽帝便覺得,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弟弟,真是件太痛苦的事了。而今,他竟對他生出些欽佩,真是多麽艱難的環境裏他都能辟出一條血路。

蕭煜笑了笑:“皇兄,這故事說起來就長了,等事情了了,容臣弟慢慢說給您聽。”

善陽帝裝着糊塗:“還有事情未了?”

蕭煜也只如說了個笑話,語調輕快:“那十萬大軍啊。臣弟可沒有聖旨,他們也不是奉诏而來,還得勞煩皇兄給他們補一道聖旨。”

善陽帝冷哼:“你倒打得好算盤。挑動謝家內鬥,你坐收漁利,如今還要借朕的名號調兵遣将,真是半點把柄都不與人。朕且問,若朕不給呢?”

蕭煜道:“若他們是奉诏而來,便是天子之臣,自然要做臣子該做的事。若他們不是奉诏而來,便是逆臣賊子,自然要做逆臣賊子該做的事。”末了,他瞧着善陽帝,一字一句道:“吾非昭徳,反則反矣。”

善陽帝一凜,又劇烈咳嗽起來。

封吉照例上前遞帕子,善陽帝卻未從像以往那般接過來,他只看着封吉,目含針芒,隐怒不語。

封吉雙手向前,維持着遞帕子的動作,沉穩似松,淡而受之。

良久,善陽帝咽回攢于嗓間的一團血腥,道:“真厲害,你真是厲害。不會只是到這裏吧?”

蕭煜目中那一抹戲谑漸漸散去,轉而正色道:“皇兄總希望我和謝家纏鬥,相互消耗,彼此制衡,便只能依附将要登基的幼主。如今,臣弟想把‘依附’二字該成‘庇護’,臣弟來時想過了,稚子無辜,太子也是臣的侄子,若皇兄能痛快些,臣弟可保他一世平安榮華。”

善陽帝冷冷道:“你可真是一點都不貪心。”

蕭煜卻放緩了聲調:“臣弟也是無奈之舉,若不能搏上那個位置,便只有叫謝家一口吞了。謝家已吞過四哥了,他們何德何能,竟要我大周的皇子紛紛為他們的權勢門楣為祭嗎?”

“皇兄,臣弟從前總是不忍說,您也太天真了。太子只有五歲,您憑什麽就認定他能在風雨飄搖中穩坐皇位到成年?這等局面,放個奶娃娃上去,他朝這江山還姓不姓蕭都難說,到那個時候,下頭的列祖列宗怕是不能饒您。”

這一席話正中善陽帝的心病,讓他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沉吟許久,頹然道:“你退下吧,讓朕再想想。”

蕭煜也不糾纏,端端正正地揖禮告退。

回了王府,望春正滿面焦色站在府門前等他,一見他回來,立即迎上來道:“潤公醒了……”

蕭煜随口道:“好事啊。”

望春繼續道:“他剛才來了,要見您,驚動了常先生和王妃,他們什麽都知道了,三人一起去嘉猷門找蘭亭公子去了……殿下,你去哪兒?”

蕭煜執缰踩上腳蹬子,又跳下來,問:“陸攸呢?陸攸回來了沒有?”

望春回:“沒有,至今都沒有音訊。”

蕭煜神色驟暗,沒再說什麽,翻身上馬,護衛緊跟其後,鐵蹄飛踏,一路揚塵。

嘉猷門堆積的屍首太多,謝家人找到了謝蘭舒的,便不管其他,只扔在這裏等着官府來收整。

官府只收殓了一小半的屍體,其中并沒有謝蘭亭。

謝潤匆忙間糾集起三百護衛,幫着找謝蘭亭的屍體。起先音晚總是哭,又因風寒未愈,時不時咳嗽,常铮怕她出事,就寸步不離地跟着她。

後來,她不哭了,什麽話都沒說,只默默走入屍海裏,像她父親一般,一具屍體一具屍體得翻,要從數千具屍體裏找出屬于她兄長的那一具。

她翻得滿手是血,咳得心肺俱裂之時,蕭煜到了。

常铮先一個拔劍沖上去,卻叫蕭煜的護衛攔下,他離他三丈遠,再難逼近,只能遙遙怒吼:“你別說這不是你幹的!”

蕭煜只淡然瞥了他一眼:“我沒想賴。”

他徑直走向音晚,音晚聽到了他的聲音,身體尚維持着半彎腰的動作,僵立着,卻在他要拉她手的一瞬,如遭雷擊,猛然将他甩開,趔趄着後退數步,險些被身後的屍體絆倒。

她看他的目光極冷,如綿亘山巅終年不化的積雪,冷徹入骨。

蕭煜不再逼近,只站在原地,凝着她道:“我不得不這樣做,我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對不起,晚晚。”

音晚目中布滿了血絲,嘴唇發青,臉色慘白,卻強撐着不肯在他面前展露半分脆弱,面容緊繃,側頸筋脈隐隐突跳。

兩人對峙之時,謝潤聽到動靜領着人從遠處過來了。

他久卧病榻,身體也有些虛,加上喪子之痛,步子邁得很浮,卻仍舊有力氣拎起蕭煜的衣領。

護衛作勢要上,被蕭煜揮退了。

蕭煜瞧着他盛怒的模樣,卻笑了,笑得極其扭曲癫狂:“從前四哥死得時候,我也是這麽憤怒,這麽想殺人,可沒人給我機會,他們像關瘋子似的把我關進西苑裏。而你,你卻要假惺惺地來說明白我的苦,讓我忍。你現下真正明白了吧?你能忍嗎?”

謝潤拎着他衣領的手在打顫:“這一切跟蘭亭有什麽關系!他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

蕭煜任由他拎着,半點不掙紮,慢慢道:“怎麽沒有關系?世人畏懼謝家淫威,可以颠倒黑白善惡。謝家跋扈,可以欺壓百姓,排除異己,禍國殃民。你的幾個侄子但凡上街,可是人人退避三舍的。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看不順眼的人就可以活活打死,看中的民女不管有沒有婚配就可以搶來糟蹋。他們倚仗的是什麽?是謝家的勢力。謝蘭亭不姓謝嗎?他手中的武衛軍不是謝家勢力的一部分嗎?”

“再說說你,謝潤。謝玄為一己私欲殘害崔昭儀的時候你不知道嗎?你阻止了嗎?因為這個女人死了,招至藩将作亂,總共死了多少無辜百姓和士兵,你算過嗎?他們誰不是別人家裏的兒子?誰不是別人家裏的兄長?他們就該死嗎?就因為他們沒有一個做尚書臺仆射的爹,沒有一個做淮王妃的妹妹,他們就該死嗎?”

“你看看這天下讓你們謝家糟蹋成什麽樣了。凡有些良知的官吏不是在十一年前死絕了,就是叫你們排擠出了朝堂。哦,你沒排擠,可你也沒阻止你的兄長侄子為惡。你獨善其身,你是清流,有什麽用?你改變什麽了?”

“我告訴你,謝清流,你沒動手,可那些枉死的無辜好人的血債上都有你的一筆,助纣為虐同劊子手本無差別。”

他字字句句宛如利刃,割剮着謝潤,使他深受打擊,頹然松開蕭煜,踉跄後退。

音晚忙去攙扶父親,可剛才蕭煜的那些話不斷盤桓在她腦子裏,攪得她頭疼欲裂,她一聲哀吟,顧不得父親,只擡手捂住自己的頭,痛呼出聲。

謝潤想到什麽,忙把女兒攬入懷中,撫着她的背,輕聲道:“晚晚,不要多想,跟你沒關系,不要想了。”

蕭煜見狀,眼中憤慨不羁散去,轉而浮上深濃的關懷與擔憂,想要上前去看音晚。他将要靠近音晚,就被常铮死命攔住了。

眼下,只有常铮顯出萬般冷靜,他抵擋着蕭煜,轉頭沖謝潤道:“你抱音晚去馬車。”給她吃一顆藥。

這是他們的秘密,絕不能在蕭煜面前宣之于口的秘密。

謝潤倏然會意,一掃頹喪,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照看着女兒,将她抱起,快步奔向馬車。

蕭煜怔怔看着音晚遠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什麽,揚聲喊道:“晚晚,如果你們沒找到蘭亭的屍體,那他也許沒死。”

謝潤遽然停步,音晚在他懷裏歪頭看向蕭煜,連常铮都瞪起眼,直勾勾盯着蕭煜。

“我提前指派陸攸跟着蘭亭,要他在開戰後務必帶蘭亭離開,尋一穩妥之處藏匿,保他安然無恙。可……陸攸一直沒來向我複命,我也……我也拿不準……”

謝潤緊望着蕭煜,期冀的光茫閃爍于眼中,在燃亮與湮滅間徘徊,他太希望這是真的,可又不敢信這詭詐之人的話。猶豫間,想起懷中女兒,忙收拾心情抱她繼續走向馬車。

涼風烈烈,吹動地上殘屍所穿的甲胄,送來沉濃的血腥氣。

常铮一直等着謝潤抱音晚進了馬車,才稍稍放下戒備,轉而看向蕭煜,冷諷道:“淮王殿下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大手筆。”

舉目望去,一片血海,屍骸滿地,不盡凄慘。

蕭煜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皇兄時日無多,朝政積弊太深,短時間內用平和的方式是扭轉不了大局的。”

早就說過。常铮錯愕地盯着他,從那個時候起他便打定了主意。不,要謀劃這樣一個大局,打通所有關節,力求臻于完滿,需要調兵遣将,千裏綢缪,短時間內是絕做不到的。他開始計劃的時間一定更早,早到他和謝家聯姻……

若沒有這份姻親關系在,又哪裏能使謝玄相信,他和謝蘭亭會密謀反叛?

常铮問:“這麽說你利用了音晚?”

蕭煜垂在身側的指尖微顫,臉上掠過些微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道:“我會補償她的。”

常铮覺得荒謬:“你害死人家的哥哥,如何補償?”

蕭煜望向那巍峨靜肅的城樓,似血夕陽懸在半空,殘光爛漫,照出這如畫似錦的繁華帝都。

“我會讓她做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令臣民匍匐于她腳下,俯瞰山河,執掌鳳庭。”

常铮驚駭至極,半天才回過神來:“你剛才說什麽?你要幹什麽?”

蕭煜不再理他,兀自走開,指揮自己帶來的護衛,同官府和謝潤的人一起,收殓屍體,尋找謝蘭亭。

馬車內,音晚服下藥,青狄拿出水囊給她灌下幾口熱水,過了那用藥後會四肢癱軟的一炷香,音晚漸漸恢複神識。

她目光渙散,輕聲道:“我是不是叫他利用了?從淮王與謝家聯姻,就是為了加速謝家的分裂,他早就瞄準了哥哥手中的武衛軍,要讓所有人堅信,他們是姻親,會相互勾結。”

音晚絕不信蘭亭會想着和蕭煜一起謀逆,這定是陰謀,是蘭亭着了他的道。

而她,就是蕭煜算計蘭亭的工具。

謝潤緘默着,縱然滿心傷悒,可見女兒憔悴模樣,還得提起心力安慰:“晚晚,這與你無關。這是他與謝家、與爹之間的恩怨,是我欠他的,與你半點關系都沒有。”

音晚臉頰滾下一行清淚,映得肌膚瑩潔,如折翼花蝶,脆弱至極:“可他是對是錯?我們是對是錯?”

可是哥哥……哥哥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麽,他怎麽就該死了?那麽多武衛軍和左骁衛,又怎麽就該死了?

謝潤閉了閉眼,掩盡半生受人挾制難以開懷的心酸無奈,喟然道:“于私情,他不該利用自己的妻,不該行此卑鄙手段;于大公,也許這萬千黎庶,朽潰社稷,正等着這樣一個人的出現。他不是來毀世的,他是來救世的,江山需要他,百姓也需要他。”

音晚凄惶失措地仰頭,泣道:“那我該怎麽辦?我們又該怎麽辦?”

謝潤忖度片刻,望着女兒溫聲道:“爹帶你走,我們離開長安。剛才蕭煜不是說了,他派人救了蘭亭嗎?我們就當這是真的。這裏若是找不到蘭亭,我們就出嘉猷門,順着官道一條一條地找。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蘭亭的,好不好?”

音晚重重地點頭,像漂浮在浩瀚江流裏許久,終于抓到一根救命浮木,她哽咽道:“好,我要跟爹走,我再也不回來了。”

“去哪兒?”

車幔被挑開,蕭煜站在車外,目光緊凝在音晚身上,沉聲發問:“你要去哪兒?”

音晚本是病體脆弱的,可一聽到他的動靜,眼中便只剩下冷意,擡眸看他:“那你覺得我應該去哪兒?”

蕭煜唇角勾起,神情柔眷:“你自是應該跟我回淮王府。”

“你做夢!”音晚嘶聲力喊,單薄的身體微微發顫,像已用盡全力。

蕭煜眉宇輕揚,伸手要來抓她的手腕,被謝潤掃開。他将女兒護在身後,凜寒森森怒瞪向蕭煜,巋然不讓。

蕭煜也不與他争,只漫然道:“要不咱們去禦前叫皇兄評評理,本王明媒正娶進王府的淮王妃是該歸誰?”

謝潤怒道:“晚晚不是個物件,你做出這樣的事,還想把她困在你身邊,你讓她以後如何自處?如何面對你?”

蕭煜笑道:“那我之前是如何面對你們謝家人的,面對你的?謝潤,有些事我不說,替你在女兒面前遮掩着,你不會真就裝着糊塗忘了吧?你欠我的沒還,把你女兒賠給我不是挺好的嗎?你把晚晚留下,我們的恩怨到此為止,我不與你計較了,放你全身而退。就算有一日,我要屠盡你們謝家滿門,也會對你這一脈格外開恩的,這樣不好嗎?”

謝潤的臉色霎時慘白,說不清是憤怒還是無望。

音晚茫然看向父親:“什麽事?”

謝潤的臉色更加難看,緊抓着女兒的手,一陣陣打顫。

蕭煜斜身靠在車壁上,不慌不忙道:“再說了,你和謝玄縱子在長安大興兵戈的事兒,可還沒個發落呢。我的幕僚給我寫了一摞彈劾的奏折,如今正壓在我的書案上。我本意只想扒謝玄一層皮,至于你,你自己挂冠辭官,離開長安,留一個生前身後名,這樣不好嗎?”

他轉而看向音晚,聲音很是溫柔:“你不是個孝順女兒嗎?你總不希望自己父親有什麽閃失吧?”

說罷,蕭煜也不逼迫她催促她了,松開車幔,後退幾步,悠然道:“晚晚,你再跟你父親說幾句話吧,然後你自己走下來,我在前頭等着你,我們一起回家。”

果真揚長而去,步子邁得沉穩,像是篤定音晚會跟他走。

馬車內一陣死寂,音晚觑看着父親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您有事情瞞着我?”

謝潤的視線飄忽,思緒紛亂如麻,卻又立即恢複冷靜與往日機敏,他扣住音晚的肩胛,道:“這些事牽扯了一些陳年舊事,裏面關乎你和蘭亭的身世,我不說,一是怕蘭亭沖動,二便是怕你的身體承受不了。你相信爹,這些事遲早是要告訴你的,等你的身體好一些。但當前最重要的,是你。”

“我不可能真把你賠給蕭煜,但他如今勢大,硬碰硬是碰不過他的。能說服他和離最好,若不能,你就跑。”

音晚詫異:“跑?”

謝潤道:“雖然鬥不過他,但咱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面餅。爹這些年積攢了些實力,會好好籌謀,定然助你逃離虎穴。實在不行,我就把西舟召回來。”

音晚呢喃:“西舟哥哥……”

蕭煜的護衛不像官差,總在糊弄着差事,他們訓練有素,動作敏捷,先将屍體挨個查驗一番,才幫着收殓。

這裏面确實沒有謝蘭亭的屍體。

蕭煜長舒了口氣,他堅信陸攸是得力的,定然已經完成了他的囑托,只是此刻一定遭遇了什麽困難,難以立即來向他複命。

沒關系,只要謝蘭亭還活着就好。

暮霭彌散,暝色漸沉,漠漠輕寒伴着涼風襲來,透出些許蕭索。

蕭煜斜靠在斑駁城牆上,出神地望着眼前一切,眉梢卸下冷銳,神情落寞,心想:四哥,若你還活着,定能理解我吧。當真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一陣輕緩的足音靠近,蕭煜向來機警,在他離自己三丈遠時,扶住劍柄回頭。

是常铮。

他像是冷靜下來了,臉上帶着倦意,顯得很是清雅平和。他道:“你不能這樣說謝潤,他這些年雖然怯懦,不敢反抗謝家,可終究盡了他自己最大的力量來守護這江山。當初王猛作亂,謝家意欲趁機大肆株連士族,被謝潤生生攔了下來。要知道,若當真株連成功,死的人不會比今天的少。也正是因為此,他才逐漸和謝玄離心離德。如果他沒有這份善心,如果他和其他謝家人一樣,你也不會找到可鑽的縫隙,生出今日的事端。”

蕭煜頗為淡漠:“哦,他是有那麽幾分善心的。”

常铮知道他的心結所在,喟嘆道:“當年的事是他對不起你,可他有苦衷,你那位好皇兄太過精明,抓住謝潤的把柄,借此要挾。當年的他,也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這是蕭煜近來第二次聽到“苦衷”二字,第一次是在驿館,從謝潤的口中。

蕭煜的反應十年如一,只冷靜地問:“什麽苦衷?”

常铮張了張口,又閉上。他轉過話題:“這麽些年,我幫你從西苑傳遞消息,幫你保護照顧伯暄,不全是因為咱們舊時的情誼,還是在贖罪。謝潤也在贖罪,他是尚書臺仆射,位高權重,若他當真要與你為難作對,你的路不會走得這麽順。”

“有些事情你心中要有數。謝玄之所以疑他,很大部分是因為謝潤對你的愧疚和縱容。若他是冷血無情的,今日的局面便不會是這樣,你也沒這麽容易如願。”

蕭煜挑起眉,滿是荒誕淺笑:“這麽說我還得感激他?他出賣我,背叛我,将父皇寬赦我的遺诏交給善陽帝,那時候我是怎麽過來的?你以為我只是失去了四哥,失去了爵位,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嚴?”

“不,還有信念。所有關乎正義良善的信念一夕之間轟然坍塌,這世間在我眼中再無半分色彩,有的只是醜陋、惡心。世人惡心,情義可笑,天下肮髒不堪,這就是我眼中心中的景象。我經常會控制不住自己,想殺人!想毀天滅地……”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滿面陰枭戾氣僵在臉上,風沙漫過,音晚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他。

蕭煜覺得全身的血都充到頭頂,憋悶得讓人發瘋,但在瘋癫之餘,卻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快。

他不想在音晚表現出他乖張冷戾的一面,可既然已經表現出來了,反倒有種卸下負擔,一身輕松的感覺。

她是他的妻,她得接受、愛他的每一面。若她不能,他就把她關起來,逼着她愛。

想通這些,蕭煜沖着音晚溫柔輕笑:“都聽見了?”

音晚那張瓷白的臉上沒有半分波瀾,她好像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也只有這樣一切才說得通。可她縮在袖中的手還是忍不住顫抖,抖到發麻,根本不聽使喚了。

蕭煜走上前,把她的手從袖中抓出來,捋平整了,拿帕子細細擦幹她掌間的汗,又珍重地握住。

他的聲音宛若融融春水,裹進了缱绻愛憐,吹拂在音晚的耳邊:“既然聽見了,那心裏就得有數。你得替你爹還債,乖乖地跟我回去,別想着跑。”

他抓了她要走,呆傻在原地的常铮猛然回過神,上前攔住:“你不能為難音晚,那個時候她才六歲,她知道什麽?”

蕭煜将音晚挾進懷裏,擡手輕摸着她冰涼的臉頰,緩聲道:“誰說我要為難她了?我愛她疼她都來不及。”不耐煩地瞥了一眼常铮:“你和謝潤一個毛病,總喜歡插手別人夫妻間的事。”

說罷,他将音晚打橫抱起,繞過常铮,道:“有這個跟我磨牙的時間,你們不如去找一找謝蘭亭,他十有八九還活着,這個時候,我沒必要扯這樣的謊。”

護衛早将馬車調來了,蕭煜走到車邊,低頭看音晚,見她雙眸空洞,視線總沒有焦準,卻不再像剛才那麽抗拒他,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

他很是滿意,将她塞進馬車裏,随後自己也撩開前袍進去。

自打嘉猷門一場血戰,長安城裏的百姓就成了驚弓之鳥,沿街商鋪十有九閉,街衢上也罕見人煙,都想着避避風頭。

因而馬車一路暢行。

嘉猷門離淮王府甚遠,蕭煜馬車坐得不耐煩,湊到音晚身邊,将她攬進懷裏,挑起她的下颌,想親一親芳澤。

音晚本在怔怔出神,恍然魂魄回竅,偏頭避開他的唇。

蕭煜不死心,捏着她的下颌掰回來,又湊上去。

她還是偏頭避開。

蕭煜将她扣在懷中,在她耳邊柔聲道:“晚晚,我是真的愛你。原本,我是對這世間無望了,一心只想着複仇,想着大開殺戒,至于這以後怎麽辦,我連想都沒想過。”

“我原本是沒有未來的,可當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就有了。我想和你白首偕老,想與你相伴餘生,我想讓你陪着我。”

久久沒有回應,他将音晚從懷中撈出來,低頭去看她。

她的臉像從窯中新燒出來的冰瓷,清冷疏涼,沒有半分顏色。

蕭煜按捺下心底的不快,溫柔體貼道:“好,你心情不好,我不勉強你。等他們将蘭亭找回來就好了,我們還有許多日子。”

這話也不知是替她開脫,還是安慰自己。

到了王府,蕭煜将音晚抱回去,也不管她理不理他,擁着她在榻上訴了好一會的衷腸,才将她松開,自己從寝殿出來。

蕭煜的情話說得婉轉,腦筋卻是清醒的,一出殿門,便調了重兵過來,将中殿團團圍住,不許音晚出來。

他回到前院,陳桓早等在他的書房,道:“謝家的那位要見您。”

話語含蓄,但兩人交彙的視線流動卻是默契的,蕭煜自然知道“謝家的那位”是誰,既不是謝玄,也不是謝潤,而是幫他促成今日大局的功臣。

一個總被人們所忽視的庸才,一個長期窩囊終于爆發的瘋子,經蕭煜點撥,竟也能有今日作用。

蕭煜想着音晚,沒有心情與他驗收成果,便道:“就說本王公務繁忙,讓他三日後再來。”

陳桓素來心細,覺察出他的不對勁,揖禮告退後頻頻回顧,卻聽他突然說:“令湛,派人盯着謝潤,他有任何異

第 36 章 變化

蘭陵宮內。

“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前一刻還布滿在楚墨臉上的醉态此時已然一掃而空,依舊帶着那冷漠而淡然的神色輕輕的吹着手中的香茗。

蘇洛汐還未及換下身上裝束,心知此時楚墨必然要個交代,當先跪倒在地道:“請皇上息怒,求皇上恕罪。”

楚墨冷哼一聲道:“真是稀奇,沖撞朕的人又不是你,你求的什麽饒?”雖是問句,卻依舊是淡然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疑惑。就像天上的神祗一般,似是已經洞察了一切,世間萬物皆在其掌握之中。

“啓禀皇上,她…她是…”蘇洛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若是實話實說,推舉人的心思便昭然若揭,定會惹得楚墨更加氣惱;但若是不說實話,那便是欺君之罪,此事就當真非同小可了。

這也不對那也行,進退兩難之際,即使聰敏若蘇洛汐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如今只盼望這趙婧媛能念着自己的好,将此事一力擔下。

楚墨放下手中茶盞,起身踱步至趙婧媛面前,淡淡道:“擡起頭來。”

空靈平滑的聲線自頭頂傳來,趙婧媛有些驚恐之中帶着一絲欣喜,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雖是心中惴惴難安,但實在不甘心放過這次機會。終是緩緩的擡起了頭,看着面前這個身着龍袍的男人。

楚墨低頭看去,一張溫柔的面孔浮現在面前,眼中卻閃着一絲與之大相徑庭的刻意的賣弄妩媚,頗有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效果,引得楚墨心中冷笑不已。看其裝束,雖是宮女裝扮,但觀其面容,卻似是細細的打扮了一番,早有準備。況且是由初夏親自帶來,想必定此人定不是一般宮女。

蘇洛汐見楚墨看着趙婧媛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只得在一邊看着。僵持片刻,楚墨忽的問道:“你是何人,自己說。”趙婧媛剛要看向蘇洛汐,只聽楚墨道:“怎麽?你自己是誰還要問汐嫔麽?”平淡的聲音似是在訴說一見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回…回皇上的話,臣…臣妾是衍慶宮的娘子趙氏,沖撞了皇上,請皇上恕罪。”趙婧媛盡力壓抑着言語中的驚恐,保持着蹩腳的妩媚之音繼續道。

“娘子?”楚墨冷笑一聲,“一個小小娘子竟敢如此?當真是容不下你了。”

“臣妾不敢,求皇上饒恕!”聽楚墨的語氣,趙婧媛急忙拜倒。此是時的她半點不甘也沒有,只剩滿心恐懼。

趙婧媛慌亂之餘心中尚存一絲希望,畢竟此事是蘇洛汐教唆自己而為,若是蘇洛汐不吩咐初夏為自己出這個主意,也不至于走到現在這步。而且蘇洛汐為人善良,想必不會見死不救。即便退一萬步來說,自己将她教唆指使之事和盤托出,想必她也脫不了幹系。

楚墨看趙婧媛總是看蘇洛汐,他心中知道,若是此事沒有蘇洛汐的支持與幫助,定是不能成事。但正值清國使節來訪,況且自己剛才帶着她宴請群臣,若是突然将其治罪,怕是要贻笑大方。

可若此時真是她所指使,那可當真是一個隐患。想她不過是一屆嫔位,況且如何到今天的位置她自己比誰都清楚。如今自己還未站穩腳跟,就想着要拉幫結派、扶植勢力,日後還了得?

雖然楚墨在心中計較了如此許多,但他還是能很清晰的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希望後一種是自己多慮了,希望她不是這樣的。

“汐嫔,此事你知不知情?”楚墨突然冷冷問道。

“臣…臣妾…”蘇洛汐深知若是承認,自己必受牽連;但若不承認,想必趙婧媛與自己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但在這種情況下,蘇洛汐只能選擇保住自己的性命。這就是後宮女人的悲哀,無從選擇,根本容不得所謂的情誼。

“臣妾不知情。”蘇洛汐輕輕說道,淡淡的語氣掩飾着自己內心的愧疚與不安。

楚墨聞言微愣了一下才道:“此事本該嚴懲不貸,但念在馬上要過年了,太後和景妃如此誠心為大楚祈福,朕也不願因為一點小事動辄得咎。”

聞楚墨之言,蘇洛汐和趙婧媛二人頓覺心頭一松。一個似是重獲新生一般;一個愧疚之情稍減。只聽楚墨又道:“不過這若是縱容了,宮中的規矩何在?傳朕旨意,趙氏娘子禮儀有虧,降至九品采女,以儆效尤。”

趙婧媛聞言愣在了當場,随後癱倒在原地。自己還未得到寵幸就先被降級,這與打入冷宮有何分別?九品采女,說是主子,實則還不如一屆宮女。宮女此生還有一日能夠出宮,而自己這采女….想必日後是要老死宮中無疑了。

楚墨微頓,将目光移向蘇洛汐道:“念汐嫔尚不知情,不知者不怪,下次若是再有此事,朕定罰不饒!”

趙婧媛恨恨的看着蘇洛汐,大喊道:“皇上!臣妾冤枉,這一切不是臣妾本意!都是汐嫔挑唆臣妾所為!求皇上開恩!”一邊哭喊着一邊顫抖的指着蘇洛汐。

楚墨冷笑道:“朕饒了你的死罪,你居然還敢亂加指責?來人,拖出去!”

福喜聞言給門外侍衛遞了個眼色,只見衆侍衛入內将趙婧媛拖了出去。可憐趙婧媛被拖走之時還連聲高呼冤枉,凄厲之聲響徹天際。

“行了,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楚墨略一揮手,示意福喜等人退下。

蘇洛汐如同常般服侍楚墨沐浴更衣,只是仍為剛才之事心有餘悸,微微有些顫栗。

這是蘇洛汐第一次為了自保而不得不犧牲他人。待服侍楚墨沐浴完畢,蘇洛汐沐浴之時靜靜的想着剛才的事。

她不喜歡現在這樣的自己。

“嘩”一瓢水自頭頂澆下,蘇洛汐及時澆滅了心中這個可怕的想法。

如果剛才自己承認了,那麽被貶為采女的就是她;如果剛才自己承認了,那麽永無出頭之日的就是她;如果剛才自己承認了,那麽今後再也見不到皇上的就是她。

是,她變了。在景妃送給她舞衣的時候她就變了,在得知景旸王妃與她結交的真正目的時她就變了,在楚墨第一次擁抱她的時候她就變了。

她深知自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之上,是後宮衆人的目标。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願意從這走下去。也許是為了不再過任人欺淩的日子,也許是為了能給孤苦無依的胞弟更好的生活保障,但也許更多的是她舍不得那個溫暖的依靠。

所以她不能放手,絕對不能。

帶着新浴過後的芳香,蘇洛汐輕手輕腳的走向床邊。看着楚墨已然睡熟後的眉眼,那麽清俊朗逸。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卻又怕驚醒熟睡中的人,只能輕輕的靠近在不遠的地方沿着那棱角分明的線條慢慢劃過。

正如初夏所說,她喜歡上他了。毫無因由,也毫無征兆,就這麽喜歡上了這個全天下最不能愛的人…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蘇洛汐反問着自己,“是他對自己三番五次頂撞的饒恕?還是他在冬夜溫暖自己的時候?抑或是他今日在車下對自己伸出手的時候?”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想了許久也未想清其中的緣由,蘇洛汐不由的苦笑。也許這不是喜歡,不過是一時的感動也未可知…

轉身輕輕靠近楚墨躺下,雙眸輕阖,進入夢鄉。

第 9 章

“玉兒,小心!”

心重重一揪,他不假思索地張臂将妻子護在懷裏,代她承受襲擊。

當那擊落在頭部,痛徹心腑的痛楚讓他眼前倏地一片昏黑,幾要站不住腳。

溫泓玉被丈夫護在懷裏,感覺抱住自己的巨大懷抱松了松,慌張擡起眼,驚得一張粉臉瞬間盡失血色。

“天、天啊!”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哪裏受了傷,源源不絕的鮮血猶如流水,在他深邃的輪廓淌下血痕,染濕了他的領口、衣襟。

霍循感覺不斷湧出的鮮血逐漸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他擡手抹掉臉上的血,道:“我……沒、沒事……你別怕,我會護着你……”

不知還有多少闖入者,為了妻子的安全,他強撐着沒讓自己倒下。

見他浴血卻堅持要護她,溫泓玉又是感動又是焦急,管不了敵人是不是還在,她竭力壓下驚慌失措,顫聲問:“告訴我,你傷在哪裏?”

她想察看他的傷口,霍循用沾血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安撫妻子。“你別擔心,我、我真的……沒事。”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做好奮戰的決心,驀地身後傳來穆哲圖的呼喊,緊接着是雜沓而至的腳步聲,以及兵器相接的打鬥聲。

霍循望向聲音來源,見到方才襲擊他的人被制伏,瞬時安下心,意識也松懈了。

“玉兒,我想……狀況控制住了。”霍循努力穩住身軀,卻因為失血過多,感到頭暈目眩,身子搖搖欲墜。

“我知道、我知道。”溫泓玉想撐住他,但他身軀實在沉重,幾乎要扶不住他。

知道自己随時會倒下壓傷妻子,霍循搖搖晃晃地推開她,想離她遠一點,不料失去唯一的倚靠,他便再也支撐不住,倒地不起。

驚見丈夫重重地倒了下去,溫泓玉駭得六神無主,失聲尖叫。“霍循!”

陣陣襲來的劇痛奪走他的神智,隐約中,霍循聽到妻子焦急驚叫,他想開口安慰她,卻怎麽也睜不開眼……

夜更深,風聲呼呼,石城由熱絡恢複平靜。

連夜被喚進石城的大夫因為榻上男人的狀況,連連唉嘆。“唉,不好!”

聽大夫說出不好,溫泓玉心煩意亂。“大夫,怎麽個不好?”

徹底替霍循檢查身上所有傷處後,大夫沉重開口。“城主大人是後腦遭擊,骨頭雖未破裂但傷口膚肉稀爛,若不小心照料,難愈。”

大夫的話喚起她的回憶,只要一想起霍循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模樣,她便痛得心碎。

她以為他死了–

忘了自己杵在原地多久,回過神來,是嫣然扶着她,而霍循已被幾名手下合力搬回房裏。

他的血持續流着,迤逦一地的猩紅讓人瞧得觸目驚心。

霍循為了保護她與然兒,奮不顧身……想起那令她心魂欲裂的一幕,她身子微微輕顫,不敢再想。

她拚命忍住眼眶的淚,顫聲開口道:“大夫,得用什麽名貴的藥材您盡管用。”

就算鐵城沒有的藥材,她也會捎信回京城求援,無論如何都要讓霍循活下去!

大夫撫了撫須,沈吟許久才開口。“我得再好好酌量。首要,替城主止住血後,夫人得好好照料城主的傷口,留心他這幾日的變化。”

事發至今也有幾個時辰,他一直未醒,臉龐蒼白,讓她憂心忡忡。

“我會留心。他幾時能醒?”

“這……我不敢保證,我會先開些藥方,晚些請夫人熬了再讓城主服下,等城主一醒,請夫人立即差人喚我,我再過來瞧瞧。”

連大夫都無法作保證的狀況,教溫泓玉無法不恐懼。

“那就有勞大夫了。”

送走大夫後,她回到寝房,瞧見伏在床榻上的人,只覺心口像是被狠狠刨刮下一塊肉似的,痛得無以複加。

溫泓玉輕輕撫摸他已泛出胡髭的臉頰,哀求。“霍循,我不準你丢下我,你要活下去,不能死。”然後,她握住他寬厚卻冰冷的雙手,不管他是不是聽得到,堅定強調。“聽見沒?不準丢下我……”

好不容易,他們的關系有了進一步發展,她還來不及勾勒屬于兩人的美好遠景,怎麽就發生這樣的事?

她幾乎不敢想象,他若真的死了,自己該怎麽辦?

鐵城沒有他,她還有辦法待在這放眼望去盡是黃沙飛塵之地嗎?

越想心越慌,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懼幾乎要将她淹沒,焦急的淚一滴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霍循的神智處于渾渾噩噩中,隐約聽到妻子嘤嘤低泣的聲音飄來,他努力要捕捉–

那是她在哭的聲音嗎?是為他流的眼淚嗎?

霍循努力想掙脫渾噩,一探究竟,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入更深層的昏暗之中。

三日後,霍循醒了過來,但狀況比想象中更糟糕。

因為傷口所致,他高燒不退,又因疼痛難忍,他像只踏進陷阱的野獸,瘋了似地不斷咆哮。

溫泓玉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好幾次被他的力道給弄傷,但她不以為苦,反而更加憂心。

這三天,她因為霍循而情緒緊繃,連覺也不敢睡,見他狀況愈來愈差,她愈來愈沮喪,心裏被滿滿的憂慮占據,幾乎要崩潰。

嫣然在一旁瞧得膽顫心驚,心疼主子,軟硬兼施地苦勸,卻也沒辦法讓她由霍循的床邊離開。

即便知道主子一旦決定了,誰也改變不了,她卻忍不住再勸。“小姐,你連守了姑爺三日,不歇一下,身子會吃不消的。”

一心懸在丈夫身上,溫泓玉不肯讓步。“我沒事。我要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憂懼交集時,她突然想起出嫁時,皇帝禦賜了一車珍貴藥材,而爹娘也心疼她遠嫁千裏,同樣為她準備了不少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既然大夫的藥效果不彰,或許中原的珍貴藥材會有幫助。

嫣然點頭如搗蒜。“有有有,我找着三少爺備的藥粉,纏在藥瓶上的紙片寫着“萬傷皆可用”,說是無論傷口有多嚴重,只要先用靛色胖丹瓶裏的藥水清洗傷口,再撒上白色瓶裏的藥粉,最後服用朱色瓶裏的藥丸,不出十日,傷便可愈。”

紙片必定是出自三哥手筆,若不是心情沉重,她絕對會被他的用字逗得笑出來。

“小姐,我瞧大夫開的藥方和外敷的藥料似乎不見成效,不如……就試試三少爺的藥,如何?”

她心裏也是這樣打算。

三哥待在神機營,接觸的不外乎是炮火、硫磺藥粉,若是受傷,重則可致命,這藥三哥會讓她帶上便表示有效用,如今霍循的狀況已到了這地步,她只能放手一搏。

思索了片刻,溫泓玉開口。“我相信三哥的藥。嫣然,幫我打盆溫水,多備幹淨的布巾。”

嫣然颔首,利落地去準備。

雖知霍循睡得正沈,但她忍不住輕撫丈夫的臉,柔聲道:“循,我得拆下你纏在頭上的布條,清洗傷口再撒上藥粉,這過程應該會痛,但你千萬要忍着,好嗎?”

聽着丈夫發出一聲低嗚,溫泓玉就當他是同意了,等嫣然回到房中後,便依照兄長的用藥指示開始動作。

當她拆開霍循頭上的布條,發炎的傷口出現潰爛,膿血紅黃相交,瞧來觸目驚心。

忍着慘不忍睹的傷口帶來的惡心,她小心翼翼用水軟化沾黏着傷口與布條的結痂。

或許是她動作小心輕柔,霍循并未因此疼痛不适,溫泓玉暗松了口氣,接着用藥水将傷口上的膿血給沖開。

狀況比她們想象中順利,但沒想到才将藥粉撒上,霍循便因為刺痛而疼得狂性大發。

藥粉的刺激比在傷口上撒鹽還強烈,彷佛有人拿着一大把針,狠狠地往他的傷

口刺入,痛得讓他不堪忍受。

“啊–”他發出凄厲的呼吼,額頭瞬即冒出汗珠。

他突如其來的掙紮讓嫣然險些摔了手中的藥瓶。

“小姐,快壓住姑爺!”

但溫泓玉怎麽有辦法壓制住高大的霍循?她只能捧着他的臉,對着那雙目光渙散、泛着淚光的眼,心疼地問:“知道我是誰嗎?”

他緊皺着眉,努力撐起意識,朦胧的視線在她臉上來回梭巡,才吐出低語。“玉、玉兒……”

她的神情看來溫柔而哀傷,臉上難掩濃烈的情意。

他對她既憐惜又愧疚,卻沒有力氣表達內心的感受,只能睜着眼,努力将她看個仔細。

聽他喊着自己,溫泓玉眼中含淚,勉強揚了揚唇。“對,是我。”她努力穩住情緒,顫聲道:“我知道你痛,但不這麽試,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對不起……對不起……”

霍循聽見妻子微啞的嗓音,感覺她軟暖的掌心貼在臉上的溫暖,難忍的痛楚似乎瞬間平撫了。

感覺丈夫緊繃僵硬的身體松懈許多,溫泓玉趕緊示意嫣然重新為他上藥。

看着嫣然緩緩将藥粉倒在傷口上,她一雙柔荑緊緊握着霍循顫抖的手,真摯溫柔地道:“循,為了我和然兒、為了鐵城百姓,請你千萬、千萬要好起來……”

她柔柔的話語像是溫柔的治療,他不覺咬緊牙關,盡管顫抖喘息,也忍着讓嫣然重新替他敷完藥。

而後,不知是痛極了或是疲憊,在嫣然包紮傷口後,霍循便沉沉睡去。

“小姐,下回替姑爺換藥,我想還是多派幾個仆人來幫忙好了。”

不可否認小姐具有“鎮壓”姑爺的力量,但她認為,多些人能讓她更安心一些。

溫泓玉苦笑地揚了揚唇。“這狀況已經比我預料的好很多,現在只希望三哥的藥有效。”

“有三少爺挂保證,絕對有效。”将朱色瓶子遞給主子,嫣然不忘提醒。“小姐先喂姑爺吃下藥丸,奴婢先找張小榻,去去就來。”

溫泓玉問:“找小榻做什麽?”

“小姐不放心姑爺,又不肯休息,這麽下去遲早要累垮。奴婢想,在榻邊放張小榻,讓小姐可以躺着歇歇,又可以随時留心姑爺的狀況,不是挺好?”為了主子,她可是挖空心思才想到這兩全其美的法子哩!

聞言,溫泓玉又是感動又是愧疚。“嫣然,辛苦你了。”

“奴婢只希望姑爺快快康複,否則任姑爺這麽折騰小姐,奴婢瞧了也心疼。到最後,連小主子都不快活了。”

他們這幾個人,一個拖着一個,牽挂、放不下的心思,綿密交織成一張名為親情的網,将每個人緊緊地收入網中,誰也分不開誰。

“然兒還好嗎?”這幾天為了照顧丈夫,她無法分神照顧孩子,不知道然兒會不會因為受到冷落而寂寞?

“或許是那日受了驚吓,奶娘說這幾天小主子在夜裏總會驚醒。白天穆哲圖若得了空,會帶出去遛轉遛轉,讓小主子多接觸外頭,看看風景散散心。”

霍然與她親近之後最大的轉變便是沒那麽怕生了,至少不會拒人于千裏之外。

這是好現象,卻讓她不免感慨。“這原本是我和孩子阿爹要做的,可現在只能仰賴大家的幫忙。”

嫣然安慰道:“小姐不要多想,只要專心照顧姑爺就是了。”

溫泓玉颔了颔首。“待姑爺的狀況穩定些,你再帶然兒過來,其他時間就有勞大家多費心了。”

“這些小姐不用交代,奴婢也知道該怎麽做的。”

“好丫頭,辛苦你了。”

溫泓玉拉着她的手,感激道謝,待嫣然離開,房裏又只剩下她與霍循。

她癡癡看着丈夫沈睡的模樣,由舒展的眉及平緩的呼息确定,他的痛似乎逐漸減輕了。

每每想起他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她的心便為他揪緊,卻又涓涓流出愛意。

即便出嫁前已經打定主意要讓自己婚姻美滿,但她并未想到,她會如此深愛着自己所嫁的男子。

因為那驚心動魄的一刻,讓她将丈夫的形影徹徹底底刻進心上,再也無法抹去,如今,她只願他能快快醒來,她要緊緊擁住他,好好對他傾吐心中的愛意……

溫泓玉不得不佩服,三哥溫泓德給她的藥真有驚人的療效。

在洗、敷、服過那“萬傷皆可用”的藥後幾個時辰,霍循的高燒退了,又過了幾日,他已經可起身,半卧在榻上。

見丈夫模樣,溫泓玉心裏一激動,眼淚又不聽使喚地落下。“幸好你沒有事……你流了好多血,我以為你會死掉……”

聽見妻子的哭聲,他摟着她,将她的臉貼在心口處。“傻瓜,聽到我的心跳了嗎?我好好的,沒事,別哭……”

“嗯。你答應過我。我該開心,不能哭。”聽着他沈穩的心律落入耳底,她又哭又笑。

霍循替她抹掉眼淚,忍不住取笑她。“傻瓜……都當娘了,又哭又笑的,像什麽樣?”

她吸了吸鼻頭,戀戀不舍地擡起頭抗議。“誰說當娘就不能又哭又笑?取笑我,我罰你先喝粥再吃藥!”

“好!”這樣的處罰讓他甘之如饴。

此刻,夫妻倆因為患難見真情,即便沒有太親密的行為,也彌漫一股甜得化不開的濃情密意。

喂丈夫喝完最後一口粥了,溫泓玉倒了杯水給他,讓他漱漱口再吃藥歇息。

霍循正要接過妻子遞來的水,眼前卻倏地一花,陶杯“咚”地掉落,差點砸上他的腳,水也灑了滿床。

以為丈夫只是沒接好,溫泓玉趕忙拾起杯子,再拭淨被上的水,急問:“有沒有被砸傷了?”

霍循木然搖了搖頭,怔怔地望着她。

察覺他的異樣,她擔憂地蹙眉。“怎麽了?”

“我……”發現她的臉彷佛蒙在一層白紗之後,看不清楚,霍循心一慌,伸手想抓住她卻撲了個空。他不死心地将手攤開,靠近眼前,微微張大眼–

情況沒有改變。

該死!這到底是什麽狀況?!

突然湧上的恐懼瞬間将他淹沒,霍循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他–瞎了!

該死的他忍受了十來天的折磨、擺脫讓他痛苦不堪的傷勢後,代價卻是要與光明訣別?!

溫泓玉被他異常的動作給吓壞了。“循?!”

他沈痛地擡頭,緩緩發出破碎、顫抖的聲音。“我……看不見。”

從來沒有一刻曾讓他如此絕望和無助。

瑟縮了一下,溫泓玉不确定地問:“你說……你……看不見?”

“對。”

“這不可能……”

是三哥的藥出了問題嗎?她擡起手在丈夫眼前慌亂地搖晃,雙眸緊盯着他的反應。

他絕望地開口。“我只看到模模糊糊的形體在眼前晃動。”

胸口緊緊一抽,溫泓玉抑着心痛,拚命思考各種可能。“有沒有可能……可能只是因為腦後的傷尚未完全痊愈,引起暫時的失明?”

霍循無法樂觀。“我不知道。”

“不管如何,我派人去請大夫再過來看看,你先躺下休息,或許醒來就沒事了。”

他沒回答,只是默默躺下,祈求雙眼的狀況能如妻子所言,醒來後就沒事了。

明白他的沉默,溫泓玉心疼地将臉貼在他胸口保證。“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許久、許久,他才吐出一句話。

“玉兒,對不起……我……我不想你為我擔心……”

聞言,她忍着淚道:“不要說對不起,這些苦原本是我該受的,但你替我擔、替我受了,我只希望你平安無事,希望你繼續寵我、疼我,當我的依靠……”

說着說着,她雙眼發熱、喉頭刺痛,最後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感覺妻子的淚一滴滴滑落,霍循不舍地将她抱得更緊。“玉兒……別哭……拜托,別哭……”

她憐惜地撫摸丈夫的臉,抽噎着說:“你還記得我們舉行婚儀時,在耆老面前吃下大餅,象征同甘共苦、永不分離的誓言嗎?”

她為他憂心、對自己的珍視,在在牽動着他的心,霍循忍不住點頭。“我記得,但……我不要拖累你,我不能成為你的累贅。”

像她這樣珍貴的女子,應該要一輩子享福,有個如意郎君專寵呵護,而不是千裏迢迢來到鐵城,卻要擔心受苦。

不讓他有機會拒絕,溫泓玉打斷他的話。“那就別把我推開。況且現在還不知道狀況如何,或許一切只是我們太過擔憂……就算真遇上最糟糕的事,你也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霍循怕的就是那最糟糕的狀況。

若他真的瞎了,還能做什麽?他如何能當她的依靠,繼續寵她、疼她?

第 30 章 如來神掌,兄弟離別

托塔天王将二人壓到塔底的時候,天蓬剛好趕到。後悔莫及,早知如此。不如硬攔住他二人也好。要不然他二人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托塔天王哈哈大笑:“妖猴!妖牛!再厲害!也逃不出我的玲珑寶塔。”淩霄寶殿中的大小官員拍手叫好。老君羞愧不已,沒想到自己的爐子沒燒死妖猴

天蓬怒砸梁柱,就差一點!自己本可以幫他們退出天庭。可現在!

玲珑塔不斷的轉動,塔內的悟空牛魔二人被困在塔內。二人無論使用任何技能都無法打破塔壁。卻仍然不放棄。

衆人進入淩霄寶殿,玉帝坐在高臺上。托塔天王笑道:“這可是七竅玲珑寶塔!比某人的爐子強多了。”

這話明顯就是針對太上老君。臉上的表情十分好看。再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天蓬正在坐着艱難的決定。

妖界衆人已被打退。天庭慢慢恢複平靜,最熱鬧的要數淩霄寶殿。各個都在觀看着這個塔。天蓬死死拉住想要去找托塔天王的紫霞。

“哈哈啊哈!沒想到啊!這妖猴還是落在了我們天庭手裏。老君啊!這次可別拿去煉丹了!”太上老君聽了心裏還真不是個味,老子招你們還是惹你們了……

紫霞掙脫天蓬,沖出人群。來到玉帝面前,跪下說到:“懇請陛下開恩。放過悟空二人!”玉帝看着前幾世與悟空毫無瓜葛的紫霞,暗道:這猴子果然變了。

玉帝說道:“你不用說了。他們罪大惡極!肉體丢到荒蕪之地,靈魂打到九幽地獄!”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紫霞當場昏厥過去。

聽了玉帝的話,天蓬做了自己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放出九齒射向托塔天王。只要幹掉他。玲珑塔會消散;即使打不死,塔的防禦力也會降低!

“虛空亂鋒!”“嗖!嗖!嗖!”托塔天王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同僚會攻擊自己,不待防禦,就被九齒輪番射傷,玲珑塔光芒減弱。“砰!”“砰!”看着漸漸裂開的玲珑塔,天蓬徑直出了淩霄殿,前往廣寒宮!

“轟!”玲珑塔碎裂,出現兩個模糊的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兩人舉棒見東西就砸,見人就打。

淩霄寶殿雞犬不寧,紫霞也在轟鬧中醒了過來。看到了衣衫攔縷的悟空和另一個牛妖。玉帝說道:“孫悟空!你攤上事了!”

孫悟空終于發現了玉帝,高高躍起,舉棒砸向玉帝,紫霞從中攔住。

痛苦道:“悟空!你不要鬧了,在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我!再說一遍!我是妖!你是仙!”一把推開紫霞,再次沖向玉帝。

如果說玉帝以前是裝作害怕的話,那他現在是真怕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孽畜!休得猖狂!”佛音響起,悟空,牛魔被震退數百步,擡頭看着處在雲端中的巨大佛像和衆佛。

悟空對着佛像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擋我!”不待佛像說話,和牛魔舉棒沖了過去,“我再說一遍!擋我者死!”牛魔說道:“今日神擋殺神,佛擋屠佛!”

佛像大手一揮,“畜生終歸就是畜生!”悟空牛魔被扇的連翻打滾!許久後才停下。

如此三五次後,悟空牛魔終于發現了雙方之間的差距,紫霞在一邊痛哭流淚,“走啊!快跑!”

金蟬子也是衆佛之一,他靜靜的看着這只猴子,眼神中沒有一點波瀾,這是成佛的必修課。可內心卻無比驚訝!這就是自己以後團隊的主力?

“妖猴!你罪孽深重!”“我草泥馬的!擋我者死!”悟空再次沖上去,牛魔緊随其後。

“那好!接我一掌!”一只巨大的手掌推向二人。二人急忙防禦!

手掌不推,改壓。垂直的打破天界,落入人間!“啊啊啊啊啊!天罡!地煞!”“砰!”兩人死死的抵住手掌。

悟空沖牛魔大叫:“你快走!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說什麽話,我可是大哥啊!要走你走!”牛魔紅着眼睛說道。

看着越陷越深的腳印,悟空知道,再不走,就沒機會了!“啊啊啊啊!為什麽!弱小!這就是我失敗的原因!你哥,我……叫你走啊!”悟空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将牛魔踹了出去,“轟!”“如來神掌!”“轟!”“啊啊啊啊!我不甘心!”

“牛哥!快跑!跑的遠遠的!紫霞!我對不起你!啊啊啊!給我起!”如來驚愕的看着悟空,說道:“你很厲害嗎!佛音度化!”衆佛開始吟唱佛法,悟空覺的自己的力量在分散,心态越來越平靜。牛魔發現這個變化,急忙跑去救悟空,“滾!”噗,牛魔大吐一口鮮血,倒飛出去,“兄弟!”

“今有妖猴孫悟空,做亂三界!我把你壓入此山內!好生反省!”“轟!”紫霞一直沉浸在悟空的一句對不起中,此時反映了過來,撕心裂肺的大吼:“不!”……煙塵散開,在煙塵的中央,出現一座大山,有5個山頭,遠遠看去,像極了一只手掌。

三天後,廣寒宮。

“天蓬,你別喝了!你都喝了整整三天了!你這麽做又能怎麽樣啊!”天蓬喝醉了,也沒有喝醉,只是用這種方法麻痹自己。

搖了搖腦袋,說道:“我做對了,也做錯了。這次要麽是死罪,要麽被貶下凡。托塔天王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抓我的。”說完,又直接開了一壺,蒙頭就喝,“連兄弟都保護不了!我活着有什麽意思!”砰的一聲,把酒壺摔得粉碎。

嫦娥哭着抱住耍酒瘋的天蓬說道:“你還有我啊!別再鬧了!”天蓬淚流滿面,“楊戬入獄,悟空生死不明,剛認識的牛魔也是!可惡啊!”

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哦?是嗎!和罪人妖魔稱兄道弟!天蓬元帥好手段啊!”兩人出廣寒宮一看,頓時吓了一跳,“陛下!”

二人在門口迎接,玉帝看着嫦娥說道:“要不是王母在廣寒宮下咒,我不得入內,你出不來!我早就把你納為妃子了,可惜了你這麽好看的容顏。”嫦娥害怕的發抖,天蓬氣憤的顫抖。玉帝笑着拍拍天蓬的肩膀,“來人!押入輪回!貶下凡間!”

天蓬看看嫦娥,說道:“回去吧!我們……就此別過!”又對玉帝說道:“嫦娥,你想都別想!”玉帝冷笑着,湊到天蓬耳邊說:“或許你不知道,這個禁咒是有時效的。”又直起身,說道:“帶走!”

嫦娥沒有聽到,但天蓬聽到了,滿臉仇恨的看着玉帝,玉帝悄悄提醒道:“順便告訴你,妖猴沒有死哦!只是被關在山內,每天都在承受着天譴!”

天蓬,嫦娥,雖然都在愛着對方,可到離別之際,誰都沒有把那三個字說出口。這成為一大遺憾。

第 18 章 你到底想做什麽?

“說吧!今兒個怎麽想起來跑我這書房裏來?你的病好些了?”錦安候笑眯眯的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兒,緩緩開口道。

古月華眨了眨眼睛,忽然開口答道:“爹爹,我請你玩一件好玩的事情好不好?”

“你這丫頭,果然就知道玩!”錦安候聽了這話,頓時無奈的搖頭笑道:“爹還以為你今日跑來這裏,是想借幾本醫書來看,如今看來,是爹爹想多了……”

“醫書的事情以後再說。”古月華匆匆道:“爹,你過來。”說着,她便上前拉着錦安候的手往前走去。

時間緊急,她來不及文雅的去做這件事情,錦安候雖然是他父親,但是古月華卻是第一次見到他,情急之下拉他過來,古月華心中也是有一絲絲緊張的。

但是,一想到丁海蘭很快就趕過來了,古月華頓時便将自己心中的其他心思統統都放到一邊。

錦安候頗為無奈,不過他在這書房裏看了大半日的書,早就有些困乏了,此刻古月華神神秘秘的,倒也引起了他的一絲興趣,錦安候當即起身,跟在古月華身後,由女兒拉着手走到了屋中那張寬大的黃梨花大案前。

剛一站穩,他便瞧見古月華伸手拿起桌上毛筆,濃濃的蘸了些墨,舉起來對着他嘿嘿一笑。

“華兒,你要寫字?”錦安候當即問道,可是他話一出口,便看見站在他面前的古月華,手執毛筆,迅速的往他臉上畫去!

“華兒,你做什麽?”錦安候頓時便往後退了一步,有些驚訝的開口問道,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

“爹,你就坐下來吧!女兒給你化個妝。”古月華嘻嘻笑着,硬是拉着錦安候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當即開始在他臉上搗鼓起來了。

錦安候雖然不知道古月華到底在做什麽,可是他坐在那裏,閉着眼睛,感受着女兒的小手在自己臉上塗來抹去,那種感覺也是很舒服的,他便沒有制止。

上輩子生于現代那個女生不化妝就不能出門的古月華,對于化妝那是信手拈來,她今日既存了心思要将錦安候這一身俊朗之氣遮掩下去,那便竭盡所能的給他扮醜,書房裏面能用到的東西,她都給用上了。

不一會兒,屋裏那個俊逸出塵的錦安候便不見了,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個面龐黝黑,胡子拉渣,面相有些兇悍的中年大叔,古月華收了手往後退了兩步,瞧見這一幕頓時滿意的點了下頭。

她就不相信那丁海蘭見到這個樣子的錦安候,還能一見鐘情!

怕是昨晚上吃的飯都要吐了吧?

正開心的想着,古月華忽然又看到旁邊書架子邊上放了一碗漿糊,邊上還有一本開了線的書,想來剛剛這裏有仆人進來修補藏書了,她眼睛一亮,頓時伸出兩根手指來,挖了一塊漿糊,走過去抹在錦安候下巴上,随手拽過自己一撮頭發,用剪子剪下一小段來,攤開來仔細的一根一根黏在錦安候的下巴上。

“華兒,你到底想做什麽?”錦安候到這裏已經是深深的不解了,要不是他心中對自己這兩個女兒實在太過寵愛,恐怕此時已經出聲呵斥古月華了。

“爹,馬上就好了,你再堅持一會兒。”古月華匆匆道,硬是将手上最後一根頭發貼在錦安候的下巴上,見他說話那頭發絲也沒掉下來,她頓時滿意了。

相對于錦安候的滿頭霧水外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古月華卻顯得鎮定的多,她再次退開,仔細的打量了錦安候一眼,笑眯眯道:“爹,你這模樣實在是太俊了!簡直就是女兒心中的男神!”

“男神?”錦安候聽到這句話,眉頭頓時緊緊的皺了起來。

古月華見了,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忙要補救,可她還沒開口,便聽見門外侍衛們的請安聲此起彼伏:“參見丁小姐!”

古月華神情一變,她迅速的朝着窗外瞧了一眼,又回頭對錦安候道:“爹,我先去後面書架子後頭躲躲。”說完,也不等錦安候回答,整個人便一溜煙的奔過去藏匿起來了。

錦安候無奈的瞧了瞧她,便收回了目光,他心中有些納悶,之前古月華去過丁家好幾次,對這個年輕的小姨不是很喜歡的嗎?現如今怎麽避諱成了這副樣子?

然而,不等他仔細思索,門外便有侍衛進來禀報道:“侯爺!丁三小姐求見!”

古月華偷偷從書架後頭探出腦袋來,果然看見錦安候眉頭緊鎖,顯然對于門外的女子很是厭煩。

爹爹果然是正派的!

古月華不由的在書架後對自己老爹産生了幾分敬佩之情。倘若,錦安候是那種不顧人倫,觊觎小姨子美色的男人,恐怕古月華今日會倒盡胃口。

“不見,你叫她去夫人那裏坐一坐。”錦安候聲音頗為冷淡的道。

“是!侯爺!”那侍衛應了一聲,當即退下。

古月華收回腦袋,靠在書架後沉思,她知道,丁海蘭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那侍衛又一臉為難之色的從外頭進來禀報道:“侯爺,丁小姐說,她知道侯爺您就在書房裏面,倘若您不肯見她的話,她會在外頭等上一天!”

還真是執着!

古月華靠在書架後頭不由的露出一絲冷笑來,她萬萬沒想到,一穿越到古代來,還沒滿三天,就遇見了這麽多極品的人!

太子趙恬是一個,眼前這丁海蘭也是!

錦安候倒是沒想到那丁海蘭竟然如此執着,他眉宇之間的怒氣更甚,臉上的表情也愈加不耐煩:“去問問她,到底是有什麽事情非見本候不可!”

“是,侯爺!”那侍衛被錦安候這猛然便色的語調吓的不輕,只答了這話之後,便急匆匆的退下了。

錦安候坐在屋子裏,一時之間忘記了剛剛古月華給他臉上化妝的事情,心中很是有些氣悶難當。

俊蘭這小妹也太不檢點了些,也罷,十六歲也不小了,該找婆家了。他這做姐夫的,到是可以出一份力。

俊蘭,是錦安候夫人的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