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重生魔障

這樣的話,未來的滬都大學,将至少會有兩個大型安全區。

滬大醫院在南,“史渣樓”在北,沿湖守望。

“史渣樓”安全區的規模,甚至都有可能比不上滬大醫院。“自己”和葉心怡的末世人生軌跡,會不會因此也産生重大變化呢?

“自己”到時候,還會考慮與馬彪聯手來抗衡大學城各大枭雄勢力嗎?還會因此而給馬彪機會,遭到這個雜碎的暗算嗎?

“自己”要找盟友的話,首先應該找舒剛的吧?

田末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重生”以來做的這些事情,讓“自己”和葉心怡的末世人生軌跡偏離軌道了啊,“自己”不可能再殺張亮救薛牧雪、不可能再殺舒剛兼并滬大醫院,不可能再殺原本應該殺過的諸多人渣惡棍……

如果“自己”到時候與馬彪結盟的既定軌道也偏離了,馬彪沒有機會暗算“自己”了,他也就不可能實施拯救“自己”的計劃。

那麽他接下去該怎麽活?活着有什麽意義?

最可怕的是,“自己”一旦沒有在那個時間點被馬彪暗算,那麽他的重生,完全就是無稽之談、是空穴來風、是活見鬼了啊!

田末的心髒和瞳孔一陣陣的緊縮,思緒一陣陣的紊亂,他不由自主地揪住頭發,感覺頭疼欲裂,簡直快要瘋掉了!

“小末,你怎麽了?”薛牧雪看出他的異樣,憂心忡忡地問。

“哦……沒什麽,今天可能有些累。”田末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要不,你躺床上去,我和小蕊再幫你按摩一下吧。”

“不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繼續出去殺喪屍、救人。我……我出去一下!”田末都不敢正眼看兩女,匆匆走出了防空洞。

“小末哥哥這是怎麽了?莫非咱們附近,出現了藍眸屍後?”周小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緊張地瞪着薛牧雪。

薛牧雪站在防空洞門口,看着田末消失在暗夜中的背影,搖搖頭。

“我越來越覺得,小末哥哥是個重生者,他心裏,可能遇到魔障了!”薛牧雪忽然得出結論,斷然道。

“重生者?”小蘿莉滴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有關重生者的偶像劇、漫畫書她可看過不少,沒想到小末哥哥竟然是個重生者!

“我肯定他不是田家三少,他根本沒有過過豪門子弟的奢侈生活,他的性情也完全沒有世家子弟的纨绔氣息。他既然不是田三少,又以田三少的喪屍之身活在世上,不是重生者難道是鬼?”

小蘿莉駭然:“小末哥哥絕對不是鬼……”

薛牧雪點點頭:“可能這就是他的魔障。他能預知很多事情,喪屍剛剛開始進化,他就懂得利用屍晶來讓我們強化。今天讓我們去訓練館救人,說明他早就知道那裏是一夥人渣惡棍占據的地方。”

“還有他讓我帶你去滬大醫院,其實是想看看你的舒剛哥哥會不會對我們做出不好的事情,他想找一個借口殺掉舒剛!”

“他為什麽對舒剛那麽痛恨?如果他是重生者,那麽很可能,在他活着的時候,舒剛是一個壞人,比韓彬還要壞的人!”

小蘿莉冰雪聰明,腦洞大開地叫起來:“哦!我明白了,小末哥哥是重生者,可是他重生成了田三少而不是原來的他自己!那麽原來的他自己,會不會還活在這個世上?”

薛牧雪摸摸她的小腦袋,思路更加清晰:“小蕊真聰明!原來的他自己,肯定是在末世開始一段時間以後才遇難的,所以他才能預知這麽多事情。他重生到現在卻變成了田三少,那麽原來的他自己就應該還活着,還有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妻子,他卻不能去面對原來的自己、原來的朋友和妻子……小蕊,如果換了你,你會怎麽樣?”

小蘿莉既興奮,又有點害怕:“雪兒姐姐,如果小末哥哥是重生者,那就是說他來自未來,可是在未來和現在之間,你和我……我們在哪裏?我們豈不是像小末哥哥一樣,曾經……曾經也活過一次?”

薛牧雪笑笑:“小蕊,你有沒有聽說過四維空間和蟲洞?”

小蘿莉苦下臉:“聽說過。可是我沒有辦法理解,那太玄妙了。”

薛牧雪說:“其實我也沒有辦法理解,四維空間是抽象的時間和空間概念,我們不是科學家,不必去細究它,只需要知道有這麽一個概念就可以了。或許,在四維空間裏,有無數個地球、無數個滬都大學、無數個我和你,但這些玄妙的理論跟我們沒有關系。”

“我們并沒有像小末一樣多活一次。他的重生,或許是遇上了時空的交錯,通過玄妙的蟲洞把另一個地球、另一個滬都大學、另一個小末的人生折疊了一次,讓他來到我們這個時空跟我們在一起。”

“又或許,事實并非如此。這個世界有太多未解之謎,我們現在的科學知識沒有辦法去解釋,那麽我們就應該相信一句話,存在即是道理。想弄明白道理,我們首先得面對存在。”

小蘿莉點點頭,乖巧的說:“嗯。小末哥哥現在的魔障,就是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自己的存在吧?如果我是他,重生成了一個喪屍,卻發現原來的我還活着,還幸福的跟爸爸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我肯定會瘋掉……雪兒姐姐,我覺得小末哥哥好可憐!”

薛牧雪幽幽嘆了口氣,說:“小蕊,我們不要可憐他。我們要用行動來鼓勵他、關心他、愛他!他要是知道我們可憐他,會更加受不了……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男人不需要別人可憐。甚至,我們還得讓他可憐我們,讓他知道我們在乎他、需要他、離不開他,這樣他的重生才能找到可以和前世切割的價值和意義!”

“如果我猜得不錯,他現在一定是跑出去窺探原來的他自己和所愛的人了。等他回來,我們得裝作不知道這些事,一切都保持原狀。”

小蘿莉苦悶道:“那小末哥哥的魔障,什麽時候才能消除呢?”

第 22 章 :朱雀掠影焚天火

女子猶豫了一會,終于緩緩開口:“我叫陸嫁嫁,嫁娶的嫁。”

陸嫁嫁……

好奇怪的名字,還……有點可愛?

寧小齡微怔,一時間有些難以将這個名字與這位氣質清冷、幽靜淡然的劍仙姐姐聯系到一起。

自稱是陸嫁嫁的女子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小時候又瘦又黑,娘親擔心我嫁不出去,便取名為嫁嫁,讨個吉利。”

寧長久微笑道:“看來陸姑娘要辜負你娘親的好意了。”

陸嫁嫁知道他在誇贊自己的容貌,沉默片刻,道:“我既然修道,便應一心奉道,宗中雖有道侶一說,但我也心不在此。”

寧小齡問:“修了道便要遠離人間嗎?”

陸嫁嫁颔首道:“既然出世,便應盡量不入世,人間因果複雜,沾染的越多,入紫庭之時的心魔劫便越難斬除。”

寧小齡又問:“那姐姐為何還要下山?”

陸嫁嫁心中微動,話語依舊平靜:“妖魔在人間,不得不來。”

寧長久忽然問:“既然妖魔在人間可以破道,仙師為何要高居世外?”

陸嫁嫁一時無言,她從未想過,人怎麽能和妖魔相提并論?

寧長久繼續道:“我曾問過二師兄這個問題。”

陸嫁嫁立刻問:“他如何回答?”

寧長久道:“二師兄說,非我避世,而是凡塵避我。”

陸嫁嫁先是一愣,旋即眸光微光,她覺得自己聽懂了這句話,輕輕點頭:“你師兄不凡,他日若有機會,可以一見。”

寧長久眼神忽而茫然,在他那段記憶裏,二師兄已經随着其他六位師兄師姐一同飛升仙廷,天地法則裏,一旦飛升,便真正超脫世外,再無法回來。

那是真正的與世長辭。

陸嫁嫁看着這對相依為命的師兄妹,只當是他師兄也已然遭難,心中幽幽嘆息,沒再追問。

寧長久卻微笑道:“我二師兄風采極佳,若是真見到,陸姑娘可要小心些。”

陸嫁嫁秀眉微蹙,神色間些許暈惱,聲音微帶嚴厲:“你雖有恩于我,但若要入我門下,便不可如此玩笑無禮,須知修行路上雖皆是同道中人,但師徒之間卻也應有尊卑禮敬之心。”

寧長久倒是沒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話惹她這麽生氣,他想了想,又問:“你想收我們為徒,也是為了斬斷這樁因果?”

陸嫁嫁有些詫異地看着他,過了一會才輕輕點頭:“你根骨雖不如你師妹,心思倒是活絡。”

寧小齡見她臉色有些嚴肅,勸慰道:“我答應姐姐便是了,若能活着出去,我們便随你去宗門行拜師之禮。”

陸嫁嫁臉色稍稍柔和,望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平靜道:“我要再想想。”

女子有些生氣,只當他是眼界太淺,若真見了那煙缭霧繞、宛若神君開鑿洞天般的世外仙山,哪還會有一點歸去的念頭。

寧小齡聞言後卻是左右為難了起來:“那師兄要是不答應,我先入了門算什麽?到時候我豈不是成了師姐,哪有這樣的道理?”

寧長久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如今皇城動蕩不安,我們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

寧小齡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嗯……要是被那頭老狐貍找到可就不好了。”

寧長久看着她稚嫩而帶着憂色的臉蛋,微微一笑。

陸嫁嫁看着他們,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她的思緒便被打斷了。

外面似是驟然天晴,那本是一片暗色的窗紙上,大片大片地亮起了光。

她劍心警鳴,意識到那老狐已來到了皇宮之外。

寧小齡也察覺到了異樣,忍不住想要推窗去看,寧長久卻按住了她的手,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

……

妖狐入城時,大街上已空無一人。

他披着這幅巫主的皮囊,俨然似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身影不急不緩地穿過筆直的大街,向着皇城的中央走去。

百年之前,這裏還是一片野獸橫行的荒山野嶺,如今放眼望去,卻已是青石鋪道,城樓拔地。

若是往常,此時午後,哪怕大雨,街上也應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而今日皇城遭難,在官兵的嚴令之下,大家也都閉門不出,省得無辜遭劫。

而他前腳剛踏入街道,士兵腳步踩碎雨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四邊八方的小巷子裏,一柄柄刀橫空出鞘,振破水珠,刺穿雨幕,銀亮的光線冷冷地晃着,一道道指向自己。

雨勢很大,打在頭盔上,碎在眼眶外,那老妖僅是立着,便妖氣淩人,許多本就被雨水濺得有些睜不開眼的人,此刻更只能看見一個模糊而蒼老的身影。

為首的将軍雙手握刀,無比緊張地看着他,那雨中的刀尖卻沒有顫抖。

将軍認得眼前的老人,那是巫主,是他曾經尊敬的大修士,但同時他也能察覺到,眼前之人,渾身透露着沖天的妖氣。

“你不怕我?”妖狐看着眼前刀鋒直指自己的人。

那将軍道:“我只是敬重巫主大人,不願揮刀斬向這副身軀。”

妖狐笑道:“可這位巫主大人似乎不愛你們,今日他甚至想過要等我大開殺戒之後,血祭天地,成就自己的大道,不過幸好,我及時替你們殺了他。”

雨水劃過那将軍粗砺的面頰,他看着眼前那深不可測的老人,心中有畏懼,身子卻已下意識下沉,雙腳一前一後蹬着地面,随時準備發力。

“休要污蔑巫主大人……”将軍手腕緩緩擰動刀柄,冷聲道。

妖狐雙手負後,笑道:“說到底,你還是不敢對我出手,你清楚地知道,我能殺光這裏的所有人。”

他看着那中年的将軍,繼續說道:“或許你不怕死,但你應該會怕部下同袍們平白無故的死。你的殿下讓你來,其實也不過是讓你送死,你明明知道,卻還是帶着自己的部下一起來了,你的心裏,應該也很不是滋味吧?”

那将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微有動搖,語氣卻堅定道:“身為趙國将軍,吃的趙國軍饷,自當守趙國皇城。”

妖狐環視四周,問道:“那你可問過,他們是否願意同你一起死?”

那将軍沉聲喝道:“我沒問過,但我知道答案,今日國将傾覆,覆巢之下無完卵,為了我等家中老小,我也願意先死一死。”

說罷,那柄雨中的軍刀動了,那是久經沙場卻極其簡單的一刀劈砍,只是在刀光動的那刻,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那刀光似前所未有的明亮,如閃過瞳孔的雷電,周圍的士卒們身子微傾,只覺得胸腔中似有什麽被點燃了。

刀光淩厲落下,然後停住。

所有人便也都震住了,只見那老人以兩指捏着刀尖,那兩指極其平穩,比那将軍握刀的手更穩。

于是那刀到此為止,再無法落下。

“你叫什麽名字?”妖狐問他。

那将軍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按着刀背,想要将那刀硬生生壓下,卻依舊無法寸進。

妖狐見他不答,沒有追問,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這個人的位置,以後可以由你來做。”

那将軍還未來得及聽清他說什麽,刀口崩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身子猛得一個前傾,卻并未撞上老人,而是砰得一聲砸向地面,所幸他反應極快,身子觸地的一瞬,以刀柄支地,猛地翻起,而他定神之時,那老人已向着長街之後走去。

“站住!”那将軍爆喝一聲,從身邊的士兵腰間随意抽了把刀,緊追而上,但只是下一個眨眼,那老人便騰空蒸發一般,徹底沒了身影。

那将軍在原地立了許久,他渾身滾燙,雨水打落手背,竟似要嘶嘶地燃燒起來一般。

他死死地盯着那老人消失的位置,過了許久才将手中的斷刀啪得一聲摔回地面上,而他身邊那些士兵,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刀刃,開始擦拭額頭的汗水。

那将軍艱難地笑了笑,輕聲道:“殿下沒有騙我們,他果然不敢殺人。”

而此刻,那老狐已然出現在另一條更為接近皇宮的道路上。

他不是不可強行承受反噬,殺一個将軍立威。

只是他看着那些明顯畏懼卻依舊包圍自己的兵卒,忽然想到,這座皇城好像是自己的皇城。

“這整個趙國都是為我而生,當然就是我的國。”

既然都是自己子民,那也無須動手。

這一刻,他忽然想看了一看皇宮中的那張王座,想着若自己坐上去,以妖族之魂一統南州,又會是何等情景。

老人撫須而笑,一腳輕輕擡起,重重落下,下一刻,天地驚雷皇城震響,大雨潑天而下。

那書着“鳳鳥朝鳴”四字的牌坊下,老人已經經過,皇宮高聳的城牆便黑幢幢地壓在眼前。

城牆上弓箭已緊繃弦上,一支又一支地探出,對準了那憑空出現的老人。

“國玺,古卷,紅傘皆是盾,焚火杵為劍。原來如此。”老狐對于那些弓箭置若罔聞,只是看着滿城風雨喃喃自語:“當年仙人算計不錯,以此來延緩我滅國的速度,只是不知,這柄劍,你趙襄兒又能斬出幾分劍氣?”

話音落下,城牆上,鐵箭齊發,銳物破空之聲尖鳴而起。

但老人眼中,那些與這尋常雨點又有何異?

叮叮叮!

他周圍的時空仿佛凝滞。

那些鐵箭在他周身數尺之外,便詭異地停下,唯有箭尖出漾起一圈圈極細的水紋。

老人一卷袖子,那些鐵箭竟都如水般收束入袖間,老人朗聲道:“多謝殿下借箭。”

他擡起腳,皇宮入口的五拱大門裏,他将要朝着最中間的那扇蹋去。

此刻皇宮大殿的王座上,沐浴更衣後的少女獨坐鏡前,正以畫筆描眉。

她披着一襲繪有金羽鳳凰、焰紋雪浪的明黃色大氅,獨坐深宮,黑白格調的世界裏,這抹端坐王座的身影便顯得格外明豔。

鏡中是她未滿十六,尚且韶顏稚齒的臉,畫筆拂掃過黑白分明的眉目,似是毫筆潤墨于最細膩的宣紙上淡淡繪描,帶着清清冷冷的韻美。

她攏了攏搭在單薄肩膀上的長發,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稚美的臉,看了許久,直到皇城外,老狐蒼老而雄渾的聲音響起,她才似終于想通了什麽,莞爾一笑,漸漸回神。

“若是你真想關住他,那又何必做這四把鑰匙呢?”趙襄兒緩緩起身,她衣袍褒博,垂下的衣袖遮住了指尖,而細束的纖腰依舊将那柔軟起伏的身段勾勒得靈動,她目光緩緩上移,望着那奢華美麗的藻井,道:“娘親,我明白了。希望他年相逢之時,女兒未讓您失望。”

她沿着階梯走了下去。

城門外,老狐那一腳未能落下。

那鞋底的水面下,隐約浮現出一道蒼紅色的影子,那影子愈發清晰,隐約是一頭羽翼燎燃的飛鳥,它盤旋于積水中的倒影,仿佛那積水下也是一個天地自由的大世界。

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狐心中,猛地生出一道極強的警意。

他想要一腳踩碎水中的虛影,卻始終懸而不絕。

皇宮之中,一聲清唳響起,通天徹地。

積水之下,那火鳳如箭一般俯沖而下。

而那個世界的俯沖,在老狐的視角看來,則是逆火而上,且速度越來越快。

随着它靠近水面之上的世界,那火鳳的身影便也越來越大,幾個呼吸之間,皇城外的那片雨地上,盡是它羽翼揮動的影子。

此刻,仿佛整片水面都燃燒了起來。

那種溫度還未穿透積水世界的阻隔化作真實的熾熱,但所有人都能預感到,那水面世界與真實世界的一線隔閡随時要被沖破。

“朱雀掠影焚天火?”老狐心中一動,驟然冒出了這句谶語。

只是迷惘不過一瞬,老狐目光堅毅:“贗品罷了,你又怎麽可能是真正的朱雀?”

話雖如此,水面蕩起波紋的那刻,老狐的身影依舊向後掠去了百丈。

火鳳的身影自水面中拔出,如飛箭如閃電,如隕石如流火。

在它破出水面的那刻,似有無形的絲線勾連了它與老狐的身影,斬不去,熔不斷。

趙襄兒已然走出了皇宮大殿。

城牆上的弓箭再次齊發。

趙襄兒高高舉起朱雀焚火杵,這一刻她的精神與那護城的火雀同為一體。

而百丈之後,老狐同樣不願再退,朱雀焚火杵本來就是仙人留下斬他的劍,如今那劍已近在眼前,他雖有隐憂,但畢竟不是當年斬他的那把,所以并無太多畏懼。

老狐身形停下,三魂交泰,紋絲不動,一手以指抹過身前再次施展出方才栖鳳湖上那凝練一劍,另一手同時揮出将那袖中收攏的箭盡數奉還。

空中鐵箭相擊,在清脆如鐵珠落盤般的聲音裏紛紛墜地。

地面上人影與火影撞在了一起。

那是兩團火。

分不清誰更熾熱誰更明亮,只是相互糾纏着騰空而起,化作直沖雲霄的明亮光柱。

雨燒成霧,雲碎成屑,明亮的光瀑瀉向皇城,近處似大日在前,遠處亦似明月抖落的細碎光輝。

皇宮前,趙襄兒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道光柱,不知何時已流下了眼淚。

(感謝江湖上歌、夏紫月、莫撒123、向日葵不向日、魚花茑蘿等讀者朋友萌的打賞呀!!!非常非常謝謝大家的支持!今天晚上還有一更!)

第 23 章 對戰結束

“過目不忘?逐陽說得确實有一定的道理。”青帝神情淡然道。

羽夜夜聽到青帝的話, 本就低落的心情再次墜入深谷。她忍不住問道:“師父,你不會因為我沒有一眼學會入門劍法就不要我吧?”

青帝眼眸微擡:“你關心這個?”

羽夜夜低着頭,小聲道:“曲峰主說如果入門弟子的考核, 我沒有拿到前三名,按照門規要被逐出師門。”

“他騙你的。”青帝直接揭穿道。

羽夜夜驚訝地擡頭。她臉上的失落情緒一瞬間消失大半。她撫着胸口,放心道:“吓死我了。我以為是真的。”

青帝見她神情明顯松懈下來, 沉聲道:“你将入門劍法演練一遍。記住多少施展多少。”

“好。”羽夜夜一掃陰霾的心情,只用了幾個瞬間就将自己記得的劍式比劃了一下。

青帝若有所思:“只記得起劍式和收劍式嗎?”

羽夜夜握緊手中暫時當作劍的樹枝, 連忙說道:“師父, 我多看幾遍就會全部學會了。”

青帝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枝條,冷聲喚道:“天問。你陪夜夜将入門劍法學會。”

天問書卷瞬息間憑空出現,不滿道:“她是我徒弟, 還是你徒弟。難道不是應該你手把手教嗎?”

青帝無視天問的話, 對羽夜夜叮囑道:“夜夜,天問會将入門劍法的所有劍式都顯現在書上。你按照上面的圖畫學習即可。”

羽夜夜望着還在發表不同意見的天問,心中和天問是同樣的疑惑。難道不是應該由師父手把手教自己嗎?

她将心中的疑惑壓下,點頭道:“師父, 我明白了。”

說罷, 她将天問抱到懷中,跑到一旁繼續看書練劍。

青帝靜靜看了一會兒遠處的一人一書, 轉身離開星落峰。

**

玄天山議事大殿,空氣沉悶。

羽夜夜遇襲之時, 因為青帝發現及時, 又立刻封鎖峰門,對所有人禁足。除了斜陽峰參與搜索的弟子之外,其他峰門弟子并不知道這件事。

事後,曲逐陽命令峰下弟子禁口的同時, 将事件傳達給了其他六位長老。

“目前還沒有找到犯人。”曲逐陽掃了一眼大殿內幾人,一字一頓道,“包括對方的同夥。”

“不是說只發現了一個人嗎?對方提起過同夥嗎?”天樞長老不解問道。

曲逐陽輕笑道:“對方沒有提起過。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有。”

青帝開口道:“那人使用的是妖族的錯空之法。本君已經寫好書信詢問妖皇熒炎。議事結束後,命人送至妖族,相信很快就會得知襲擊者的身份。”

“帝君,”霜凝長老聲音悠揚,“此事是否與妖皇有關?妖族近些年雖然對仙界頗為友好,難保表面的友好不是妖族麻痹我們的假象,實際上他們正在暗中謀劃着什麽。”

“哼。”曲逐陽冷笑了一聲。

青帝神情淡然:“一切等熒炎回信之後,再行商議。”

議事結束後,青帝特意讓曲逐陽留了下來。其他人見狀,各自散去。

“逐陽,新入門弟子中,翹楚者是誰?”青帝沉聲問道。

曲逐陽嘴角微揚答道:“雪冰峰的彌樂。他的外表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境界已至金丹期,下手從不會留情。”

青帝微微颔首,神情淡然道:“新入門弟子的考核,第一場讓彌樂與夜夜對戰。”

“帝君。”曲逐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青帝直視曲逐陽,聲音平靜道:“本君知道所有的對戰為了公平都是抽簽決定。本君現在要開一次後門,可以嗎?”

“此事對考核的最終結果沒有任何影響,自然可以。”曲逐陽頓了下,問道,“帝君,請問羽夜夜知道這件事嗎?”

“對戰之時,她自然會知道。”青帝緩緩起身,“你将對戰之事提前告知彌樂,讓他認真準備。”

曲逐陽眼眸微動,試探問道:“讓彌樂點到即止嗎?”

青帝擡眸望向大殿外遼闊的天空。他的聲音驀得低沉冰冷了許多:“你剛剛說過,彌樂從不會手下留情。”

良久,大殿內獨留下曲逐陽一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望向遠處星落峰的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笑意:“帝君認真了,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半晌後,一聲疑惑溢出他的唇間:“帝君為什麽會突然開始認真?因為什麽事情生氣了嗎?”

**

青帝回到星落峰後,天問立刻迫不及待飛了過來。

“夜夜呢?”青帝掃了一眼周圍,沒有看到羽夜夜的身影。

“那孩子做飯去了。”天問的聲音意外有些沒精神,“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讓她參加新弟子的對戰了。”

青帝淡淡看了它一眼,沒有言語,直接向房間走去。

天問在身後追問道:“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非要這麽拐彎抹角。”

“比起言語,讓她親身經歷一遍更加深刻。”青帝聲音不變。

天問忍不住說道:“她很可能會受傷。”

青帝不為所動:“對戰禁止取人性命,她的性命無憂。她若是身上受了傷,我也會立刻治好。”

“她身上的傷,你能治好。那麽,心裏的傷呢?你不怕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一蹶不振嗎?”天問的聲音裏滿是擔憂。

青帝停下腳步,擡眼看向遠處的廚屋。在羽夜夜來之前,星落峰的廚屋一直形同虛設。現在,每日的袅袅炊煙已經是星落峰的一景。

他望着飽含熱度的煙火,說出的話如冰寒冷:“若她如此脆弱。修仙之道則不适合她。”

“你要趕她下山?”天問的聲音不由提高,“你好不容易收到一個合适的徒弟,你就這麽狠心?”

青帝神色不變道:“她若不适合修仙之道,則不适合做我的弟子。”

天問望着青帝射過來的冰冷視線。它的語氣頓時有些不悅:“我還以為你最近因為收到徒弟,高興得多少有些改變,沒想到你什麽都沒變。”

它冷哼一聲,向廚屋飛去。飛到中途,天問飛快翻動書頁,不高興地提醒道:“你給她找把劍。她今天已經練廢了很多根樹枝。”

青帝眸色微動,問道:“夜夜要劍了嗎?”

天問聲音生硬道:“沒有。”

青帝的臉色頓時有些冷凝:“對戰之時,會統一給所有參戰者派發竹劍。”

“可是,她現在沒有劍怎麽練劍?”天問忍不住問道。

青帝神情一凝,語氣裏有一絲不悅:“她自己都不關心,你關心這些做什麽。”

說罷,他輕拂衣袖,收回視線,邁步走進房間。

**

廚屋內。

羽夜夜剛剛試了試粥的味道,看到天問飄回來。她立刻笑着問道:“師父回來了嗎?”

“回來了。”天問的聲音聽起來無精打采。

羽夜夜沒有在意:“你又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師父拍飛了嗎?”

她将粥和小菜端正擺好,端起食盤,笑着說道:“我去幫你說說情。”

羽夜夜敲開了青帝的房門,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她望着青帝面前沒有動過的碗筷,好奇問道:“師父,你不吃嗎?”

“為師不食。”青帝将白玉碗推到她的面前,“夜夜,廚屋內的東西是為你的一日三餐準備的。你日後不需要做為師的份。”

“我明白了。”羽夜夜低下頭,胡亂吃了兩口,端起食盤逃也似地離開了青帝的房間。

天問看到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師父好像心情不好,我有點不好搭話。”羽夜夜坐在飯桌前,端起自己沒吃完的粥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心有些青腫,帶着絲絲疼痛。用樹枝練劍很不方便。她本來想問師父有沒有不用的劍,結果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師父也沒有問我入門劍法練得怎麽樣了。”羽夜夜眉心微蹙,心中生出幾分不安。

過了片刻,她自我排解道:“玄天山有壞人在,師父的心情一定很不好。等師父的心情好了再問。”

她深呼吸一口氣,端起青帝沒有動過的碗,不一會兒就将裏面的粥吃盡了。

在羽夜夜的眼中,青帝的心情一直沒有好。

直到新弟子的考核之日到來。

劍場上,青帝和各峰峰主居于高處觀戰。參戰的新弟子再一次齊聚一堂,被衆多師兄師姐們圍觀。

羽夜夜望着遠處高臺上的青帝,最近一直積壓在心中的疑惑更深。早上出門的時候,師父對今天的對戰什麽都沒說。甚至,連一個鼓勵的話語和眼神都沒給自己。

“羽姐姐。”一個稚氣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羽夜夜低頭立刻看到了彌樂天真的笑臉,他正招手示意自己低頭。

羽夜夜好奇地彎下腰。彌樂踮起腳,嘴巴附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待會對戰,請多指教。”

羽夜夜眼中頓時一片茫然。對戰?自己和彌樂?她正要細問他話中意思,高臺上已經響起對戰開始的鐘聲。

鐘聲散盡,負責主持的弟子高聲喊道:“第一場,羽夜夜,彌樂。”

羽夜夜心跳驟停。為什麽彌樂會知道抽簽的結果?對戰的人選已經被提前确定了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高臺上的青帝,青帝卻沒有在看她。他清冷的目光正直視前方高高的對戰臺。

對戰臺上,彌樂正微笑望着羽夜夜。

羽夜夜握着手中的竹劍,一步一步走上對戰臺。

偌大的劍場上人聲鼎沸,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向對戰臺上的兩人。羽夜夜不禁想回頭去看一看青帝是不是正在注視着自己。心中卻莫名有一種逆反的情緒阻止着她。

羽夜夜重重咬了咬雙唇,緊了緊握劍的手,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第一次握劍,第一次對戰。自己能夠做到什麽程度,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對戰開始的信號響起。

羽夜夜正要攥緊手中的竹劍。

剎那間,淩厲的勁風席卷而來。臉頰上驟然傳來一陣痛楚,一道纖細的紅色血跡從她的澄澈的眸中飛掠而去。

下一瞬間,萬籁俱寂。

羽夜夜僵在原地,慢慢低下頭怔怔地望着自己手中斷折成碎片的竹劍。

她緩緩擡起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觸碰到粘稠的液體,帶來一陣刺痛。她眼角的餘光看到,鮮紅的血順着自己光滑的肌膚一滴又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勝者,彌樂!”高處主持人洪亮的聲音顯得極為遙遠。

對戰結束了,僅僅在一個剎那間。

羽夜夜什麽都沒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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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14 章 鬧事

晨光撒在黑衣人身上,投下了或明或暗的光明和陰影。

耳後的一塊兒皮膚呈現出略微不一樣的顏色,就像是粉底沒塗勻後的痕跡,難道這個男人以前腦袋被驢踢過?

卿瑤音伸出手來,想要摸摸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距離一寸寸拉近,馬上就要碰到了,黑衣人的眼睛輕輕閉着,看不出一丁點兒要醒來的跡象。

就要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敲響。

“扣扣扣。”

“死女人,在不在,昨天那個胖子又來砸場子啦,點名要見頭魁,帶了一幫人過來,掌櫃已經躲到桌子底下去了,你惹出來的爛攤子,要是不在的話我就跑路了!”

“你說什麽?”

卿瑤音打開門,冷冷的看向蘇暮澈,敢這麽對她說話,活的不耐煩了?

蘇暮澈吊兒郎當的模樣,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下去,被卿瑤音全部看在眼裏,蘇暮澈有點慫了,那眼神,怎麽感覺到了絲絲恐慌呢……

“我說,有人來砸我們場子!要不要一起去教訓教訓他們。”

“敢來我這裏挑事,膽子不小,兒子,在屋裏看好了,娘親給你掙錢去!”

樓下,王東強肥胖的身軀擠在椅子裏,身上的肉都堆成了一團,身上坐着一個貌美女子,身材纖細,穿着暴露,面容姣好,一雙小手軟弱無骨,撩撥得王東強差點就要忍不住就地辦了她。

不過,他可沒忘了今天來這裏的正事。

“快叫昨晚的頭魁出來,本大爺要看她跳舞!”

家丁從桌子下面揪出掌櫃,扔在王東強面前,瑟瑟發抖,他怎麽惹上了這麽一個混世魔王,誰不知道在這宜禾鎮裏,王家和縣太爺有關系,後臺賊硬,不論犯了什麽事,誰的錯,總之到了最後,不會是王家的錯就是了。

王東強的話粗魯至極,十足的草包樣,一手還在身上的妖嬈女子身上狠狠捏了一把,女子嬌嗔的輕錘了下王東強,王東強身上的肉跟着這一錘顫了又顫。

“讨厭。”

卿瑤音下樓,正好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這樣都能下的去手,這個女子也是重口味!

“二爺,我們只不過是本本分分開店的,二爺饒命啊,那姑娘的房間就在樓上,小人這就領您上去。”

掌櫃的卑躬屈膝全部落在卿瑤音眼裏,冷笑一聲,這膽量,怪不得只能開個客棧。

什麽王東強王西強的,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麽狂。

“誰要找昨天晚上的頭魁啊!”

聲音娓娓動聽,透過層層人牆,衆人轉過頭,紛紛看向樓梯口,尋找着這聲音的來源。

卿瑤音一身淡紫色娟紗金絲繡花長裙,三千青絲高高挽起,腰間配有一條金色腰帶,淡紫色是一種頹廢的妩媚,金色既彌補了其間的頹廢,又提亮了整件衣服的色彩,趁得卿瑤音膚若凝脂,愈發的美。

她的美不是那種乍見之歡,而更像是久處不厭,細細看來,竟比昨晚的玉琴池還要高貴幾分。

王東強看了看自樓梯上下來的可人兒,又瞧了瞧懷裏的女子,高下立斷。

一把推開懷中人,王東強想要站起來潇灑的甩甩頭發,誰想到,竟然因為太胖卡在椅子裏了!

起到一半,出不來,坐不下,侍衛急忙上前幫忙。

三人合力,兩個拽椅子,一個拉着王東強的手使勁兒往外拉,王東強本人也是十分難受,卡在髋骨處,站不起來,也用不上力氣,而且,一個大美人還站在不遠處看着呢,多丢人,王東強氣的額頭上都出汗了。

“哎呦!”

随着王東強的一聲哀嚎,椅子一分為二,竟生生的被後面的兩個侍衛給掰開了,索性王東強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侍衛們在後面默默擦汗,這年頭,什麽工作也不好做呀。

王東強終于脫離了椅子,站起來甩了甩頭發,頭頂上束發的發冠随着晃動危險的搖了搖,好像下一刻就能掉下來一樣。

發冠的質地為金鑲玉,原本十分契合的搭配放在王東強身上有一股濃濃的城鄉結合部的氣息。

金子太多,包裹的幾乎都看不到下面的玉,圖案誇張而老土,有嬰兒腦袋大小,看起來俗不可耐,偏偏王東強還分外喜歡這個發冠,得意的搖了搖,稀疏的頭發幾乎要支撐不住金冠,馬上就要掉下來,搖搖欲墜。

王東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收起之前的痞樣,一本正經的走向卿瑤音。

“姑娘生的好生俊俏,就像那倒映在水中的玉盤,既明亮,又高潔。”

肥胖的身軀配上賣弄的表情,讓人怎麽看怎麽覺得搞笑。

而之前被王東強摔到地上的那名女子竟然還一臉痛恨加厭惡的看着卿瑤音,仿佛他從她手裏搶走了王東強一樣。

對于這種人卿瑤音就直接忽略了,胸大無腦。

卿瑤音僵硬的勾了勾嘴角,這王東強誇別人的詞彙還真是與衆不同,觀點新奇又特別,令人意想不到哇。

“頭魁昨日發病,半夜渾身往外冒血,整個人瘋瘋癫癫的,被連夜送往京都緊急救治,我們還未來得及跟上,現在……哎,生死未知……”

卿瑤音一臉惋惜,拿起手帕擋在面前,不行了不行了,對着這張大肥臉說話,她要吐了。

“還真是令人傷心,這位姑娘,既然這樣,不如去我們家休息休息,想來姑娘昨晚也受了不少驚吓。”

王東強的小眼睛裏迸發出精光,心裏打着小算盤,如果是跟着他去了王府,那他再坐些什麽,想來她也不能反抗了,畢竟府裏那麽多侍衛。

“那多不好意思,太麻煩王公子了,王公子真是菩薩心腸。”

王東強的這番話正好順了卿瑤音的意,她正好想去搜刮一番呢,想來王府能養出這樣一個王東強,錢財肯定沒少花,說不定還有寶貝呢。

王東強現在已經沉迷于美色之中,聽到卿瑤音同意去,心裏滿是得意,天下女人都是一樣的,誰不愛錢。

他的那些個小老婆,甚至爹爹的姨娘,不都是這樣嗎。

第 24 章 二貨陸花暖(一)

開學的前幾天,陸花暖在就在墨軒跟玉寧的照顧下,優哉游哉的度過了。當然這當中陸老爺得知陸花暖生病還來看過陸花暖一次,那陸老爺真是哭得驚天動地,稀罕他家寶貝陸花暖。

衆人好不容易勸走了陸老爺,但是陸老爺說他要天天來,只到他家閨女病愈。于是陸花暖的夥食豐盛程度又翻了一倍,引得一衆人是羨慕嫉妒,恨不得得病是自己。最後是陸花暖見陸老爺天天來,厭煩了,陸老這才不來,因為在他心目中女兒的話就是聖旨。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陸花暖的病折騰了有一個月,終于好了。在此期間,都是玉寧替她補課,不至于一開學就落後同學太多。

陸花暖的好多事情,都讓玉寧哭笑不得。有天,玉寧在跟陸花暖講解十天幹十二地支。

“花暖,我們歷法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被稱為“十天幹”,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叫作“十二地支”。兩者按固定的順序互相配合,組成了幹支紀法。”玉寧指着書上的十天幹十二地支,解釋道。

陸花暖搶着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十二地支就是咱們的屬相。”

玉寧點頭說:“是”,心裏還很好高興想着花暖真聰明,結果陸花暖的下面一段話直接讓玉寧啞口無言。

陸花暖見玉寧點頭,興奮的說:“你看我出生那年是鼠年,就是子。那我第一年就是屬鼠,第二年就是屬牛,第三年……”

一旁站着的小童噗嗤一聲笑出聲,玉寧滿頭黑線,心裏暗自安慰自己到:“花暖小時候啓蒙,不懂也是應該的。”

小童強忍着笑意說到:“陸姐姐,屬相不是跟着年份變的,你出生是屬什麽,那一輩子就是屬什麽。就跟你的姓氏一樣,永遠都不變。”

玉寧當自己沒有聽見陸花暖剛剛說屬相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講下去:“天幹中甲丙戊庚壬為陽,乙丁己辛癸為陰,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為陽,醜卯巳未酉亥為陰,十個天幹和十二個地支相配是陽配陽,陰配陰,如甲為陽,子為陽,可配成甲子,乙為陰,醜為陰,可以配成乙醜,甲為陽,醜為陰,不能相陪,以此類推,天幹用六輪,地支用五輪,正好配一周為60年,這叫一個甲子,也叫六十花甲。”

小童覺得陸花暖上課實在是太有趣了,又忍不住插嘴說道:“人到六十歲,又叫花甲之年。”

陸花暖覺得自己被小瞧了,雙手叉腰對着小童說:“那你說,七十歲被稱作什麽?”

小童挺起胸膛,自豪的說:“這有什麽難得,七十歲被稱為古稀之年,一般不是都說人到七十古來稀。而且七十歲又被稱為懸車之年。”

“呦,你這小童不錯嘛,跟誰學的?”玉寧放下手中的課本問小童。

“跟墨先生學的。”小童回答到。

“那你知道為什麽被稱為懸車之年呢?”玉寧又問。

小童低下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不知道。”

玉寧把陸花暖偷偷招過來,對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只見陸花暖頭揚的很高,說:“這你都不知道,七十歲是辭官回家,把平時當官時坐的的車收起來的時候,所以叫懸車之年。哼。”此時的陸花暖好像一只鬥勝的大公雞。

第 17 章 計劃通

古河凜拖着疲憊的身軀,帶着一身難聞的汗臭味回到了家。

剛一打開門,就看到家裏父子兩個正着說說笑笑,已經擺好了三副碗筷。

“老姐,回來了?學校的浴室還沒修,要不你先去洗個澡吧。”古河勇人第一時間發現了她,随口跟自己老姐打着招呼,同時對自己老爹說道,“歐亞雞,你能不能跟PTA(簡單理解就是家長委員會)反應一下,學校的浴室上學期末就壞了,至今都沒有得到維護,我們這些運動社團的結束活動之後得頂着一身汗水回家,很容易感冒的啦。”

“我會跟PTA那邊反應的。”古河涼介板着臉答應下來,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嚴父的形象。

古河凜在玄關換了鞋,走進客廳,看到桌子上擺的飯菜,立刻就不滿地道:“歐多桑,說過多少次了,如果你不想做晚飯可以把食材買好,等着我回來做,為什麽又點外賣,這不是浪費錢嗎?”

“今年七月的玉龍旗,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吧?我也是不想讓你分心,何況你的廚藝……唉!”

古河凜有些臉紅,她學習成績很好,容姿豔麗,體育萬能(真學學生語),唯獨在廚藝上真沒什麽天賦,雖不至于做出毒死人的黑暗料理,但手藝真的算不上好。

“真是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用在意我和小……勇人,你該找個妻子了!”

“都十來年了,我也已經習慣了,而且也沒有看得上我的家夥啊。”

古河勇人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就你現在這樣,你還想再找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後是什麽人!

古河涼介也發現了自己兒子的眼神不對,拿起筷子就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看什麽看,還不都是你這小混蛋!”

“老姐,你快去洗澡吧,我都快餓死了。”

古河勇人雙手抱着頭,一臉委屈的模樣。

古河凜只好轉身走向浴室,輕輕拉開了浴室的門。

餐桌邊的父子倆交換了個得意的眼神。

“歐亞雞,剛才我演得怎麽樣?”

“完美!不愧是我的兒子。”

“呵呵呵,這可是經典的浴室橋段,就算是冰冷如暴力女,肯定也會動搖的吧?”

“沒錯,簡直計劃通。”

古河家的浴室中,彥真輝全身浸泡在浴缸裏,正在檢查自己的數據面板。

被系統用數據進行過數字量化之後,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實力大概是個什麽水平。

身體素質上沒什麽變化,依舊全部是冥冥之中自有七意,只不過是在數字後面的經驗點上有一些小小的變化。

當他的身體素質全部達到7點之後,通過之前的低強度鍛煉方式能夠獲得的成長越來越少,哪怕有百倍成長的加成,這個速度也顯得非常的緩慢。

重點是在身體素質後面的技能欄,除了固定排在首位的“百倍成長”天賦,現在多出了三個技能。

技能:廚藝LV2(家庭主婦級別的還算可口的普通食物),軍體拳LV2(已經快要忘光了),劍道LV2(雖然時間短暫,但你已經有了十分紮實的基本功,未來可期。),鋼琴演奏LV1(你還只是一個剛入門的菜鳥,只能彈一些簡單的自己熟悉的曲子,距離成為大師的路途遙遙無期。),音樂鑒賞LV1(你已經開始學會如何去欣賞音樂的美,但這只是一種本能。)

鋼琴演奏等級還很低不出意料,嚴格算起來還不到一個星期的練習,即便有百倍加成,也不過只相當于普通人一年——而且他還分心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練習的時間并不算長,每天都只有那一個多小時的社團活動時間。這還要歸功于小不點部長對他的重視,否則練習時間還會更短。

至于音樂鑒賞,那完全就是練習鋼琴演奏附帶的效果而已。

劍道LV2,這個評價也還算可以接受,畢竟鋼琴那麽貴,彥真輝只有在社團活動的時候才能練一下,劍道則只需要一把木劍和一個不算大的場地就足夠了。

相較之下,雖然彥真輝接觸劍道的時間更短一些,但真正花在劍道練習上的時間長度,或許并不比鋼琴演奏要少。

讓彥真輝在意的是自己廚藝的增長速度,很明顯慢得有些不合理。

從得到百倍成長這個被動天賦的時候算起,那是3月19號!

現在都已經是4月8號了,相比于身體素質的飛速進步,這個廚藝的進步幾近于無。

看來應該是自己摸索導致成長太慢了?

作為一個大吃貨帝國的子民,怎麽能在口腹之欲上怠慢了自己呢?

人生在世,除了吃就是睡,看來是時候把提升廚藝也提上日程了。

因為在觀察自己的系統評價,所以彥真輝并沒有注意到浴室外面的動靜。

古河凜在洗漱換衣區脫掉衣服,聞了聞自己的手臂,立刻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

劍道和棒球被稱為最臭的體育運動,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古河凜又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或許很多女孩子都羨慕她有着出色的容貌,還有着讓人嫉妒的好身材。

可古河凜真的非常希望自己能夠生兒為男兒,這樣她就可以繼承家族的道場,将天取本間流繼續流傳下去了。

那個該死的弟弟,明明在劍道上很有天賦,卻一心想去踢足球,關鍵是在連真學這種殺進縣大賽都費勁的辣雞球隊中,他也沒有實力成為正選球員,而父親的縱容,更是讓古河凜心中的不滿無從宣洩。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那個臭弟弟看看,哪怕天賦不好,我一樣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劍客!

她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左手輕輕推開了浴室裏間的門,當看到浴缸裏躺着的陌生男生的時候,一種克制不住的本能從喉嚨中沖了出來。

“啊!”

迫于神獸出沒,具體情況請大家自行腦補。

躺在浴缸裏的彥真輝顯然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動漫中的經典橋段,同樣也是愣了一下,随後擡起右手敬了個禮:“喲,偶家馬西馬斯。”

第 25 章 展眼事敗受斥罰(二)

章節名:第十二回 展眼事敗受斥罰(二)

那九方震怒,道:“她不會?這天底下最大膽的莫過于她。有她在一日,哪天讓我省心過的。讓你和紅雪好生看着,你們就是如此辦事?如此我卻還要你們何用!”

甘棠一聽,卻覺得九方倒是有些氣糊塗了,忙道:“仙尊這說的是哪一位。而今白塵自修得仙身以來,一直在天外天中,就連九重天也不曾下去過,一直在仙尊身邊伺候,恭恭敬敬,并無大過。縱使有些任性,不過是小兒脾氣罷了。何曾是仙尊說的膽大妄為,仙尊莫不是記錯了?”

九方一聽,忽而才驚醒,懊悔失言,又道:“她此番行徑也頗顯出頑劣之性。今我若不威懾于她,只怕日後釀出大禍,連我也追悔莫及。”

說完,便帶了甘棠又去了人間把白塵帶回,這才有了方才一說。

甘棠自覺沒有對不起白塵,見她竟然責難于他,心中傲然,便只回了個白眼。

白塵一見,更是憤慨。方要回頭時,忽而覺得前面有一道淩厲的眼神看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九方無異。只得乖乖低頭跟了他去,再不敢分神去和甘棠鬥氣。甘棠也連忙昂首挺胸,目不斜視。

一行神仙回到了天外宮,那紅雪早已命小仙子在外候着。一見回來,便迎了進去。紅雪從裏院出來,見了九方連忙行了禮,方要說話時,就看到甘棠示意莫要開口。正愣了一會兒,九方就已經帶着白塵徑直進了古樂樓中。

甘棠見九方把內院裏裏外外用術法圍得嚴嚴實實,恐怕即使裏面樓宇坍塌,外面也聞不得一聲一息,這才轉頭問紅雪道:“仙尊怎如此快就醒了,上一次可是過了千載。是不是有誰驚動了他?”

紅雪搖頭道:“我日夜派人守在那大門外,何況又加了三道陣法。饒是一只小蟲子經過,都是知道的,怎會有誰去驚動。許是仙尊素來留心在她身上,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察覺了,自個兒醒了罷。”說完又嘆道:“這一回也不知是要受什麽罰。”

展眼過了半日,裏頭仍舊沒有動靜。紅雪和甘棠只等得心焦,卻也不敢擅自進入,只得又在門外等候。

忽而天雷轟隆,又有金光萬丈,霞光遍天出現在天外天中。那些小仙除了先前九方出宮時才見過一回,而今卻不知是哪個遠古尊神降臨,唬得臉色大異,忙進來傳告給紅雪和甘棠。

紅、甘早在那天雷乍起時就發現了,對看一眼,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便一同帶了衆仙子仙童出了天外宮門口,只等那元始天尊現身。

原當年盤古大帝開天辟地,又造得伏羲、女娲、九方等兒女後,血肉卻化為世間河流山川、日月星辰。只其身軀獻于天地,但元神卻是不死的。遂于千萬年後,化為元始天尊降世。因而這元始天尊此生年歲雖比九方等較短,但三皇都是尊其為父神而不敢怠慢于他。其地位在六界也是尊貴無比。

再說他早比九方等更早避世于一天宮中,今日突然造訪,卻也不是偶然。紅雪和甘棠手上都捏了一把汗,連頭也不敢擡起,只屏氣凝神畢恭畢敬道:“天尊永壽洪福。”

而遠遠在後觀望的小仙子也有好奇地擡起眼皮看一看的,卻發現和九方一樣,只看得見一團金光中身影朦胧,莫說臉了,連身形如何也看不清。就聽得那金光裏的影子道:“吾素聞九方避居已久,別人雖不知緣由,吾卻能猜到一二。而今竟連見個面也益發難了。汝等出來又有何用?還不速與吾傳進去。”

甘棠面有難色,只猶疑道:“還請天尊見諒,天尊若是他日而來,我們仙尊必定是早早就出來迎候。不湊巧今日恰有一難辦的事情,有些耽擱了。天尊莫要見怪,我現在就去請仙尊出來。”

說完就起身恭禮,正要進去時,那元始天尊卻冷哼一聲,話語中隐含怒意:“難辦之事?你不敢說出來,可惜我也知道。那白塵自來被九方嬌慣,而今還把鎖妖塔之秘密告知于刑天玥,又擅闖鎖妖塔,更甚至私自下凡逗留凡塵不回。種種劣跡,皆是天界之仙不可為之事。他九方在六界裏的年月也不是白活,這天規戒律只怕比誰都清楚。想要包庇她而不犯衆怒,此事确實難辦了。”

甘棠被他這麽一頓呵斥,卻也不敢回駁。低頭不語時,忽而有九方靈氣壓迫而來,就知九方已經出來。回頭一看,果見九方負手緩步踏出宮門,臉上神情一如往日平靜,絲毫沒有怒意,亦無愧疚之意。待走近了,才對元始天尊行敬重之禮道:“天尊永安。”說完未等元始天尊開口,就側身做相請之勢道:“天外天雖無外人,站在門殿之前談話也不合禮數。且請天尊屈駕在我這一坐。”

元始天尊雖生他氣,卻也不好在門下仙衆面前駁他臉面,便自進去了。

九方在後跟着,又回頭稍作停歇對甘棠吩咐将其所帶其他仙子安頓,另讓紅雪進去伺候。

天外宮面客的太安殿已經許久沒有打開過。其殿門前有一露天的大平臺,平臺外卻是懸于空中,無所依靠。身處其上,正應了乘奔禦風此句。而元始天尊進來時,只見殿中金碧玉柱,所懸帳幔若輕煙浮雲,飄渺無蹤。饒是四周布置得再光華燦爛,還是逃不出冷清蕭索之感。因而又怒氣漸消,只覺得心平氣和起來。

元始天尊道:“雖說如今六界,只剩得你這一神族血脈,但你這般避世離群,又長久獨居,能挨得過幾載春秋?倒不如放寬心些,好好休養才是。我見你如今的氣色,又比上一次見你時差了些。不是我多心的,卻是要問一句,你如今估摸着還有多久可過?”

九方請他坐了上座,自己在旁陪着,只道:“不過是過了一日算一日。若沒有煩心事來叨擾,千年萬載的不是問題。偏偏事不遂願,少不得總要有些麻煩意外來鬧一鬧,她才舒心。”

元始天尊一聽,只冷冷道:“如今我卻不是在指責你。此事我一聽說就特地過來了。你此番不重重罰她,将來的報應都要報在你身上。若是以前也就罷了,而今你有多少仙氣靈力能受得那重罰。還不如好好懲戒一番,再莫想着心疼之事,此對你們兩個都是有好處的。”

九方聽了不作理論,忽而才道:“誰與天尊說的?”

第 61 章

從前千百遍的親吻和擁抱,都敵不過這一句帶給他的震撼之深。

他一直知道自己絕非善類,幼時經歷一點點摧折他的傲骨心性,涓流不止,溪壑成災,心中仇恨堆積得太深,幾乎将他整個人吞噬,最後變成一個冷血陰沉、麻木不仁的怪物。

養父能治好他的傷,卻治不好他骨子裏的偏執扭曲。

當他在诏獄操控生死,看着當年仇人一個個在面前痛苦痙攣地死去,那種骨子裏嗜血的快感幾乎達到頂峰,他手裏掌握了太多人的命門,連當年袖手旁觀的所謂親友,他也一一手刃。

倘若不是遇到她,他恐怕要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惡人。

甚至想過,她也許是自己腦海中臆造出來的美夢,因為活得太扭曲,所以才要在心裏生生剜出一道小口,小心翼翼将這份獨有的溫柔盛放進去。

他這樣的人,一只腳已經踏進了地獄,偏偏有一只小蝴蝶不怕死地飛過來,停落在他的肩膀。

他厭惡這世上所有的生靈,卻舍不得折斷一只蝴蝶的翅膀,讓她在自己的肩膀栖息,她對他千般信任,百般依賴,她看不到他皮肉下的千瘡百孔、潰爛癰疽,甚至覺得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他怕自己酷虐狠辣的一面吓到她,在她面前唯有壓制住滔天的仇恨,短暫地卸下防備,将自己的骨子裏僅存的溫柔善意全部給她。

可他連身上流的血都不幹淨,籠中嗜血的困獸,指望它的善意能有幾分純粹?

那些旺盛貪婪的欲望包裹着她,不想與旁人分享她的一切,哪怕是一句話、一個笑容,所以她要與人出門游玩時,哪怕是女子,他心中那種強勢的占有欲幾乎克制不住,可一想到她還這麽小,與他不一樣,他的骨血已經鏽跡斑斑,而她的身體裏依舊流動着鮮活的血液,她喜歡熱鬧,需要玩伴,倘若一輩子将她鎖在身邊,那他與梁王之流何異?他不過是頂着兄長的頭銜,行陰戾攫占之事。

這輩子,能得她留在自己身邊已是幸事,謝昶從未想到,她竟然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我們不是嫡親兄妹,我一定,很早很早就學會喜歡你。”

喜歡他,有什麽好呢?

他甚至不知如何回應,只能用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柔和熱烈,一遍遍親吻她的眼睛、面頰、嘴唇,如果還不夠……一定還不夠,他要用餘生所有的生命和力量,深深地愛她。

她不知何時被放平,直到男人滾燙的唇離開她唇面,才緩緩睜開眼睛,彼此之間不過咫尺之距,沉默幽暗中壓抑的情愫在炙熱的空氣裏交織。

“阿朝,嫁給哥哥好不好?”

阿朝瞳孔微張,心悸不已,感覺到自己跌入他眸中情-欲的深海,足尖踩着輕盈的水浪,被溫柔的麗嘉漩渦擁抱着一點點下墜,“嫁給……哥哥?”

陌生又令人愉悅的詞藻。

甜得她齒根泛疼。

少女嬌豔欲滴的唇瓣緩緩張阖,唇角卻是輕輕揚起的,“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呀。”

男人呼吸微微一重:“那就從現在開始做準備。”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唇面,阿朝每一根神經都在緊張地跳躍,血液裏燃燒着一團火,從他口中每吐出一個字,都似乎能讓那團火焰熾烈一分。

然後她聽到自己被這團烈焰燒啞的嗓音:“好。”

他的吻再次落下來,又急又重,呼吸着帶着顯而易見的顫抖,每一次深深的親吻,都像是從未擁有過她,而一旦開始擁有,就恨不得将她狠狠吸納進自己的身體。

月上柳梢,耳邊漸漸傳來稀稀落落的歡笑聲,馬車在少女模糊的哽咽中緩緩停下。

兩人都沒有下車的想法,好像只是這樣靜靜地凝視彼此,都有無限的滿足。

謝昶将人扶起來,陪她在車內靜靜坐了一會,見她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才将手邊的錦匣遞給她。

阿朝抿抿唇:“是哥哥送我的七夕禮?”

謝昶一笑:“打開看看。”

阿朝打開鎏金的鎖扣,映入眼前的是一對赤金鑲寶石的蝴蝶發簪,蝶翼是累絲的工藝,大大小小的珠寶玉石錯落有致,“哥哥,你每次出手都這麽貴重。”

謝昶瞧了瞧她的發髻,今日出門也只簪了兩只不惹眼的海棠花簪,顯得那朵絨花倒成了最打眼的存在,他溫聲笑道:“替你簪上好不好?”

阿朝點點頭,謝昶便将這對蝴蝶花簪插在她兩鬓,“及笄的送你的白蘭花笄已經碎了,早就想給你補一只新的發簪,可累絲做起來耗時,一直拖到今日。”

幽暗燈火下的少女雙眸盈盈,泛起層層驚喜:“這兩對金簪也是哥哥做的?”

他慢慢擡起她下颌,“白蘭玉笄是給妹妹的,金簪是給妻子的。”

“妻子”二字甫一入耳,便在心口激起一層細細的漣漪,她連肩膀都不自覺地聳起,面頰暈出兩朵紅雲,一直蔓延到耳尖。

馬車內太悶,散不進一點新鮮的空氣,而他的目光又太過灼熱,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摸了摸頭上的發簪,是真實存在的,還有他的溫度,“哥哥樣樣精通,好在肥水沒流外人田,這麽個寶貝,往後就是我的啦?”

謝昶目光沉沉落在她面上,許久才低低一笑:“叫誰寶貝呢,沒大沒小。”

阿朝摟住他脖子,輕輕地說:“不管,哥哥就是我的寶貝,小時候阿朝是哥哥的寶貝,往後哥哥就是阿朝的寶貝啦。”

謝昶吻了吻她的嘴唇,險些呼吸不穩:“那,再叫一聲好不好?”

阿朝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寶貝哥哥。”

他心一熱,還要再糾纏下去,阿朝垂頭推他一把:“好熱,快出去吧,我都呼吸不過來了。”

謝昶無奈地嘆口氣,沉默地揉了揉她的面頰,“走吧。”

阿朝下了馬車,才發現哥哥帶自己來的居然是玉鈎橋。

上元和七夕有很多類似的習俗,而盛京城游玩的地方也就這麽多,玉鈎橋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不少年輕的男女在此放燈祈福。

她來京城這麽久,從前的确不清楚,後來為了開鋪子四處探點打聽,如何不知玉鈎橋就是情人橋?

想起上元那一回,自己傻傻地拉着哥哥來放燈,還被賣荷花燈的阿婆取笑一番,她自己渾然不知,哥哥也不解釋,說一句是兄妹能燙嘴。

她忽然有個念頭升起,懷疑地看向他:“你不會……上元時就對我心懷不軌了吧?”

謝昶含笑看着她,沒有回答。

阿朝被他瞧得汗毛立起,忍不住去掐了把他的腰,“我拿你當親哥哥,你把我當成嘴邊的一塊肉?”

謝昶幽幽嘆口氣,将人攔腰攬到自己身側:“早知道你遲早是我的,當時就不該忍了。”

大庭廣衆之下這般親昵之舉還是頭一回,阿朝面上有些羞燥,但想到往後還會成親,似乎也沒必要瞞着全天下了,便紅着臉局促地默許了他的親密。

阿朝輕聲道:“真是辛苦您啦。”

“是忍得辛苦,”謝昶笑了下,表情也認真起來,“我若那時向你坦白身世,你能讓我近水樓臺先得月麽?”

阿朝想起先前那個夢來,面上燥得緊,小聲地在他耳邊道:“我可能率先一步,先把哥哥辦了。”

謝昶被她這一句逼得體內又蹿起火來,才要說些什麽,幾個追逐打鬧的孩子從橋上狂奔而來,眼看就要撞過來,謝昶立刻将人拉到自己的右手邊,誰料那幾個孩子不瞧人,有個小男孩結結實實地撞在謝昶腿側,一起身眼都沒擡就一溜煙跑遠了。

謝昶冷冷盯着那孩子離去的方向,握住她的右手下意識攥得更緊,一時心跳劇烈,連身體都有些僵硬。

阿朝怔怔地立着,也隐隐意識到不對,那孩子并沒有撞到她,只撞在哥哥的左腿,可是為什麽……她左腿同樣的位置忽然竟也有些悶痛?

難不成是錯覺,她下意識彎下-身,揉了揉分明無人碰到的左腿,皮下的确是有種隐隐痛感的。

怎麽會這樣?

放在從前,她還能找個理由說通自己,家人之間血脈相連,或許會有心靈感應什麽的。

可她與哥哥也不是嫡親的兄妹,怎麽她也跟着疼呢?

待腿上痛感減輕,謝昶才慢慢轉過身來,“有沒有撞到你?”

阿朝皺着眉頭,實在沒想通方才這一出,也許就是突如其來的神經痛吧,現在已經沒有太多感覺了,她便搖搖頭:“無事,哥哥你被那孩子撞疼了嗎?”

謝昶微微一頓,“沒有。”

其實兩人走到這一步,已經無需隐瞞了,可他還未想好如何開口,尤其是如何解釋她身體裏時常出現的……漲熱。

他嘆口氣,到大婚那一晚,該明白的總歸會明白。

阿朝還想說奇怪,一道突如其來的老邁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姑娘又與哥哥來逛情人橋了?”

阿朝一擡頭,竟然是上元節的那位阿婆。

阿婆手裏挽着十幾個荷花燈,朝她笑出了滿臉褶,畢竟這般郎才女貌的登對模樣世間罕有,阿婆今日再見也一眼認出了他們,今晚兩人未戴面具,雙手亦是十指相扣,甜甜蜜蜜,賞心悅目。

“姑娘今日可還放燈?”

阿朝臉一紅,謝昶已經遞了塊碎銀過去,“不用找了。”

說起來像做夢一樣,一眨眼大半年過去,哥哥真成了情哥哥。

阿朝将手裏的荷花燈緩緩推向水面,閉上眼睛,心裏默念了幾句話。

謝昶想起她在冬至日放天燈時的發言,不禁笑道:“有什麽願望,說出來讓哥哥也聽聽,哥哥幫你實現。”

小姑娘睜開眼睛,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眸裏倒映着萬千燈火,“你說的?”

謝昶含笑颔首。

阿朝看着他,眼眶微微泛了紅,一字一句認真道:“那你要答應我——

我想要我的寶貝哥哥,一輩子平平安安,無病無災,生生世世都與阿朝在一起。”

夜風輕輕拂過,打濕少女泛紅的眼眶。

謝昶靜靜看了她很久,才笑:“這麽好的機會,不為你自己求一求?”

阿朝轉頭看向滿河的星點,喉嚨哽咽,唇角卻是輕輕地揚起:“我從小到大擁有的太多了,有爹娘疼愛,有哥哥寵着,最難最難的那幾年,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了。上天待我不薄,做人不能太貪心,我只想讓老天爺也偏心偏心哥哥。”

謝昶含笑斂眸,天地不仁,卻把這世上最好的姑娘留給他,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他不敢再有所求。

唯願這共感之術,給他們帶來的是福,而非災禍,倘若必有一日反噬己身,一切沖着他來就好。

他的小姑娘,這輩子都要安安穩穩的啊。

在外面待得差不多了,才欲起身,倏忽一陣涼風襲過背脊,燈火簇亮的城河忽然黯下一瞬,謝昶眉心一凜,當即起身握住身邊人的掌心,目光猶如寒刃般銳利地掃過河面。

沿河兩岸漆黑的草叢內倏忽飛出幾道鬼魅身影,手中銀刀劃破溫燥的夜空,凜冽的寒光從阿朝面前一閃而過,驚得她後退兩步。

橋上橋下方才還盡興賞玩的百姓瞬間慌作一團,在擁擠的人潮裏四處逃竄。

伏在暗處的宿郦見狀當即吩咐手下暗衛出手,兩夥人在河邊打起來,那群黑衣人個個招式淩厲,刀刀直沖要害,兵器碰撞的聲響不斷刺激着耳膜。

浮躁的空氣裏開始有濃烈的血腥味傳來,阿朝臉色微微蒼白,只覺得手中那雙溫熱大掌緊了又緊,難道就是沖他們來的?

好在那夥人在宿郦手下沒落到什麽好處,謝昶養的這群暗衛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對方很快落了下風,死傷慘重。

謝昶握緊阿朝的手:“先上馬車吧。”

阿朝點點頭,她在這裏反而是添亂,哥哥和他的手下自有應對之方。

可才一轉身,埋伏在暗處的兩名黑衣人立刻從左右包抄,揮着銀刀直直殺來。

阿朝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腰身驟然一緊,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只大掌帶離地面,下一息,竟見哥哥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銀寒的劍光在眼前彈閃,直接從一名黑衣人頸邊劃過,那人躲閃不及,當即死于劍下,阿朝才松口氣,轉頭卻見另一名黑衣人舉着長劍直向謝昶前胸刺來。

阿朝腦中幾乎一瞬間空白,想也沒想,直接抱住他腰身,拿自己的後背去擋,随即身體卻被人一把推開,只聽“哐當”一聲劍鳴,劇烈的疼痛霍然從手臂襲來。

阿朝疼得悶哼一聲,鼻尖嗅到血腥氣,她煞白着臉,怔怔轉過身,看到謝昶陰戾沸騰的眉眼,腳下是那黑衣人的屍首。

而他的手臂正汩汩往外滴血。

“阿朝,疼不疼?”

阿朝整個人懵在原地,手臂與他同樣的位置,疼痛如同潮水般迅疾湧上。

作者有話說:

嘿嘿,阿朝終于發現啦。

第 27 章 (2)

感到一陣幸福從天而降。

“我當時是恨你,恨你不信任我,但是天底下對我好的人,真正愛我的人,只有你,我不找你還找誰?我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證明我并不是那麽無用,我們女人照樣可以血戰沙場,有些東西我們并不比你們男人差,我沒有想過要殺你,因為我肚子有你的骨肉。”

第五雨媚沒有等語言說話,便接着對着羽言說道。

“雨媚,是我的錯,但是老天爺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改過自新,會給你,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庭。”

羽言忽然握起第五雨媚的手,有些激動的對着第五雨媚說道,眼中露出一種懇求,一種希望,一種男人的責任,直至此刻,在經歷過一次死亡之後,如今的羽言不在是那個帝王,而是一個普通的平民,他的心态随之也發生了變化。

“羽言,我知道,我相信你,現在我打算去荒漠,哪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也極為偏遠,正好适合我們定居,還有楊武與華亦兩位哥哥跟随我們一起。”

第五雨媚沒有拒絕羽言的手,而是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對着羽言說道。

“好,好,雨媚你說去哪裏就去哪裏,只要不讓我離開你和孩子就行。”

羽言沒有思考便答應下來,畢竟經歷過一次之後,才知道珍惜,此刻的羽言之中自己的一生中沒有了第五雨媚便淡然無趣。

“華亦大哥,陳武二哥,我打算去沙漠,哪裏适合我們的隐居。”

第五雨媚伸出腦袋對着華亦與陳武二人說道。

“好嘞,雨媚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了。”

陳武豪爽的應答一聲。

“兩位就是陳武二哥與華亦大哥吧。”

陳武的話音剛剛落下,羽言的聲音從馬車之中傳出,旋即二人便看着一個看起來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從馬車之中緩緩伸出頭來。

”雨媚,啥時候馬車上還有一個男人啊,這位是?“

華亦盯着羽言,有些疑惑的說道,而一旁的陳武的注意力也被羽言的出現吸引過來,渾然沒有發覺自己手中的缰繩。

”他是我的相公,也是以前羽書國的王。“

第五雨媚挽起羽言的一只胳膊對着二人露出甜蜜的笑容說道。

”啥?羽書國的帝王不是被你毒酒賜死了嗎?”

陳武怪叫一聲,眼中充滿恐懼的看着羽言。

“你個家夥,好好趕你的馬車,真是的,等到了再給你解釋。”

華亦對着陳武呵斥道,畢竟他們還趕着馬車,若是由什麽閃失,那就完了。

“雨媚,不用說,一一切我心中全都明白。”

華亦看着第五雨媚準備張口解釋嗎,但是一向聰明的他,在看到活生生的羽言之後,又怎麽會不知道第五雨媚的計謀呢。

在西邊的荒漠之上,有着一個看起來不大不小的村子,大約幾百來戶人,由于地處沙漠地帶,一種不同于大陸內部的異域風情從整個村子的建築裏便可以看着。

“武叔,你上次給我的那把木劍我丢了,嗚嗚嗚。”

一個看起來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臉頰之上挂着淚痕來到一位看起來體型頗為魁梧,年約三十來歲的漢子身邊,十分委屈的說道。

“清兒,不哭,乖啊,武叔明兒在給你做一把。”

那漢子頗為溺愛的摸了摸那叫清兒的小男孩兒的頭頂,聲音溫和的說道。

“不行,爹,我也要。”

那漢子話音剛剛落下,一道同樣稚嫩的聲音響起,聲音之中充滿着敵意,從大漢的身後冒了出來,這冒出來的孩童與那大漢有幾分相似,一副憨憨的樣子,但其雙眼盯着叫做清兒的小男孩,頗為得意的說道。

“兩個都做,都做。”

那大漢頗為頭疼的對着兩個孩童說道,但眼中的溺愛卻是絲毫不減。

“武叔,我也要。”

又一道十分稚嫩的聲音響起,但那道聲音明顯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只見一個長相猶如瓷娃娃般的女孩兒從一旁的沙地上走了出來,滿臉委屈的說道。

“你們三個不要鬧了,你們如果不鬧我給你們每個人都做一個,但是你們要是繼續鬧,誰也沒有。”

那大漢似乎煩了,旋即對着那三個孩童頗為認真的說道,他這一說,還真的有效,原本鬧騰的三個孩童一個個老實起來,但眼中那渴望之色絲毫沒有減少。

“清兒,玉兒,馨兒,你們三個又在圍着二幹什麽?”

一道十分纖細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名身着普通婦人裝扮的女子緩緩走上前來,其身邊還有這一個年約三十多的男子,那女子即便穿着普通的婦人裝,但那絕世的容顏絲毫沒有因為衣服而産生變化,反而有種異樣美。而那男子看起來很是俊朗,給人一種坦蕩的感覺。

“馨兒,快到爹爹這裏來。”

另一道聲音響起,同樣有着一位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男子走上前來,對着那三名孩童之中的女孩子呼喚道。

“爹,娘。”

“爹爹。”

兩道充滿依賴與驚喜的聲音響起,只見那叫做清兒得小男孩與那名長相精致的小女孩分別撲向那一堆夫婦與那男子的懷中。

“大哥,二哥,今天我二弟要來看看我了,這也好幾年了,國家的局勢也安定了,他前段時間已經動身,估計今天就會到,今天就在我家吃飯,晚上讓雨媚給你們做些好吃的。”

那婦人一旁的那名男子對着兩名男子說道。

“哈哈,好啊,雨媚的手藝可是沒的說。”

那名漢子眼中露出貪婪之色的說道,就連三個孩童也同樣如此,顯然叫做雨媚的婦女有着一手好手藝。

這一行人自然就是第五雨媚一行人,不知不覺五年多已經過去,而那搖籃之中的嬰兒如今也長成孩童,而陳武與華亦分別尋找到自己終于的姑娘,結為夫婦,并且一人生下了一個孩子,那憨厚的男兒自然就是陳武的孩子,而那精致的女孩子則是華亦的孩子,這幾年第五雨媚一家人可謂是過的十分幸福與滿足。

“啧啧啧,大哥,你們吃好的,怎麽能忘了我呢?”就在陳武的話音剛剛落下,一道十分熟悉但顯得突兀的聲音傳入衆人眼中,只見一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男子出現在衆人面前,臉上帶着笑意。

“二弟。”

“葉天昊。”

“葉天昊将軍。”

“葉天昊将軍。”

四道驚喜的聲音分別從羽言,第五雨媚,陳武,華亦口中發出,一個個抱着孩子沖向那名風度翩翩的男子。

第 28 章 巨大變化

關了窗,她倚在炕上的大引枕上閉目養神,就聽身旁丫頭翠雀道:“姨娘,奴婢這話存在心裏好多天了,又不好說。您看咱們二姑娘和大姑娘是不是走的太近了?奴婢知道,那蕭家二公子一朝翻身青雲直上,大姑娘也算是否極泰來,只這終究是大姑娘的親事,和咱們并沒什麽相幹。真正家裏的大權,還是把持在太太手中,一旦讓她恨了姨娘和二姑娘,将來二姑娘的親事與嫁妝,還不知是什麽樣兒呢。老爺對太太深信不疑,只看大姑娘的親事便知道。最開始那麽大一個沒人肯跳的火坑,都被她安排成了。姨娘看,您是不是也該提醒提醒二姑娘?”

翠雀是跟了莊姨娘十幾年的心腹,聽見這話,她便睜開眼來,輕輕搖頭道:“你錯了,二姑娘和大姑娘親近,即便招惹太太厭憎,我也欣慰。蘭绡是個聰明的,我原本想提醒她,結果她倒是沒用我提醒,這很好。大姑娘看着端莊溫柔,事實上剛強又有城府,我料着如今太太也不敢小觑她的。雖說府中大權是太太把持着,可一旦将來大姑娘嫁了出去,那可就是麻雀變鳳凰,就是老爺太太面前,她說一句話,也要認真考慮的。到時候我只求她替蘭绡安排一門婚事,想必老爺也不會不答應。”

翠雀便明白了:太太這是打着燒冷竈的主意,須知這冷竈也就是現在冷些,一旦嫁進蕭家,地位水漲船高之下,在娘家也同樣有威嚴了,說出來的話,就算太太不甘心,怕也只能忍氣遵從。

于是她便笑道:“原來姨娘竟有這樣深謀遠慮,倒是奴婢白操心了。只是有一條,姨娘有沒有想過?這必得大姑娘能順順利利嫁過去才成?不然的話,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奴婢看着目前這情形,這門婚事究竟如何,還不好說,您只看蕭家來這裏後,有多少人跟了來便該知道,打着蕭二公子主意的人不少。說起來都是咱們家沒有根基,若真有那仕宦名門公侯貴族想要結親,蕭家一旦退親,咱們也沒辦法。更何況太太那裏,奴婢看她大概不會盼着大姑娘這樣如意順遂。”

莊姨娘沉吟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只是一來,蕭家不是那背信棄義的;二來,你可曾注意過那位二公子?實話說,從前我不信什麽一見鐘情,以為那無非都是些無恥之徒看見人家佳人便心生邪念的借口罷了,誰知我從先前老爺壽辰看見二公子對大姑娘的舉動,才知這世上許是真有那三生姻緣一見鐘情的。那二公子性格張揚放肆,渾不把規矩禮數放在眼中,他若是認定了大姑娘,你以為是太太阻止和那些高門大戶便能改變的?我看不太可能。”

翠雀仔細想了想,慢慢點頭道:“讓姨娘這一說,奴婢倒是豁然開朗。若真是這樣,賭一賭倒是對的。奴婢素日裏忖度太太行事,雖然您和韓姨娘對太太十分恭敬肅順,可太太嘴上說的好,真正給的實惠,竟是一分也沒有,照着這樣下去,這日子當真是不好過呢。”

莊姨娘含笑點頭道:“說的是什麽?也就你這丫頭精心,知道思考這些事。老實說,我出身卑微,沒有老爺,如今還不知在哪個火坑裏,這麽些年了,老爺也沒嫌棄過我們幾個年華老去,到如今連通房丫頭都不收了,一個月也能有四五回到咱們房裏過夜,日子縱苦一點,我也心甘情願的。只是我沒關系,蘭绡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出來的,我總想着将來能給她找一門差不多的親事,但是看太太那份心腸,斷不會如此寬容,若沒有大姑娘這個機會也罷了,我認命,偏偏上天送了大姑娘來,她又是這麽個模樣性情,又因禍得福得了這樣一門好親事,我若不賭一賭,真是死也不甘心。太太這會兒必定恨我和蘭绡入骨,既如此,索性叫她恨着吧,我只把希望托在大姑娘身上。韓姨娘和四姑娘倒是仍巴結着太太,且讓她們巴結去,看最後能得個什麽結局。”

翠雀笑道:“這麽說來,奴婢也覺着大姑娘實在好了,譬如剛剛,若是三姑娘,聽見這樣事兒,怕是恨不能插翅膀飛過去,她還能記得和她交好的四姑娘是誰麽?倒是大姑娘,竟然親自來找二姑娘,叫她過去,奴婢看着她們姐妹倆說說笑笑,彼此間是親熱的。”

“是啊,但願上天不負我這一番苦心。”莊姨娘嘆了口氣,笑着重新靠在引枕上,想了想又說道:“晚上泡溫泉,太太和韓姨娘必定要先泡的,輪到我,還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兒,我這會兒先歇一歇,晚飯前叫我。”

翠雀答應了,見莊姨娘合上眼睛,她便悄悄退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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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了,這山莊裏總共有十幾個泉池呢,咱們這些人輪流着盡夠用了。只是大姐姐,我想和你一起泡,你不會嫌棄我吧?”

錦芳閣內,兔肉狍子肉已經烤好,濃郁肉香飄得到處都是。女孩兒們一面小心的吹着氣吃烤肉,一面說笑,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晚上泡溫泉的事,三姑娘便湊到顧绮羅面前,一面說一面夾了塊兔子肉給她。

顧绮羅知道她的心思,還是要打聽下午的事,順便再試探試探自己,看看有沒有露出口風,于是便笑道:“好啊,我們一起泡一會兒,說說話。”

“這兔子肉不太好吃,二哥哥說了,今天下午時間太短,所以也沒往深處走,等到明天,他一大早就要出去,或許能打到鹿和狗熊,那幾樣肉才好吃,所以姐姐們先悠着些,不要吃多了。何況晚上還要吃飯呢。”

蕭家的四姑娘蕭靜悅提醒着衆人,一面卻緊往自己嘴裏塞肉,忽聽身旁蕭靜怡取笑道:“好啊,我說你怎麽忽然這樣好心,原來是讓我們少吃些,剩下的都留給你,是不是?”

蕭靜悅正鼓着腮幫子大嚼呢,聽見這話,連忙含混不清叫了一句,發現大家夥兒都沒聽懂,她忙把肉吞下,這才叫道:“二姐姐不識好人心,我不過是提個醒兒,難道我傻了?放着今晚美味和明兒的熊肉鹿肉不吃,來吃這沒什麽滋味的兔子肉?”

“那誰說得準?殊不聞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也許你就是喜歡吃兔子肉呢?”蕭靜怡咯咯笑着,話音未落,就聽對面程秋婵笑道:“二姑娘別嘔四姑娘了,她是好心,你還這麽擠兌,當心惹得她哭了,你這做姐姐的又要費口舌去哄她。”

“阿彌陀佛,總算是有正經人替我抱不平了,你不識好人心也罷了,總有知道我是好心的。哼!”蕭靜悅沖蕭靜怡吐了吐舌頭,又聽程秋婵問道:“只是今兒下午二公子才出去過,明兒一早又要出去,這會不會太勞累了?咱們來這山莊,不是為了泡溫泉的嗎?”

蕭靜舒在顧绮羅身邊聽見這話,便忍不住插言道:“這樣事情于咱們來說,自然勞累,可你別忘了我二哥哥是什麽人,他在戰場上多少次出生入死?聽他說,有時候千裏奔襲那些草原部落,要連續十幾天晝夜行軍,如今不過是打兩次獵,這算得了什麽?”

程秋婵欣然笑道:“是我多慮了,三姑娘說的是,如今誰不知道二公子乃是威名赫赫的少年戰神……”

“噗……咳咳咳……”

顧绮羅擡起手捂住嘴巴,用力咳嗽着,一張臉都漲得通紅,她的身旁,蕭靜舒緊張替她拍着後背,連聲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姐姐怎麽好端端就嗆着了?”

“沒……沒什麽,那個……咳咳……肉上的調味料兒……咳咳……一下放多了,所以嗆着了。”

顧绮羅拿出帕子擦去眼角淚水,擡頭看了程秋婵一眼,卻見對方面上笑容宛然,她不由得大為感嘆,暗道厲害,當真厲害,這話說着都不嫌牙疼。上次在酒樓,也不知是誰在我面前狂批蕭江北是殺人狂魔來的,如今竟然就成威名赫赫的少年戰神了。可惜啊可惜,九姑娘還不知道吧?你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了,當日在酒樓上咱們痛快說話時,你心目中的少年戰神正在樓下吃面呢,啧啧,白瞎了這麽好的演技啊。

一瞬間,顧绮羅對程秋婵都有些同情了,當然,同情歸同情,對方要真是敢打蕭江北的主意,她不介意将這位傾國絕色給一腳踹到天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