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宮闱禍(十)

“參見皇上。”李霖道,“臣有事禀奏。”

“說。”

“在蕭耀庭府內的蕭黨餘孽,盡已伏誅,此乃人員的花名冊,共計四百六十八人。各地誅拿蕭黨餘孽的聖旨也已下達。”

“蕭耀庭可還有話要說?”楚晔道。

蕭耀庭已臉色灰敗,喃喃道:“原來你們早已計劃好。什麽聯姻不過都是晃子。蕭家完了。”

“傳朕旨意,吳成打入天牢候審,其餘附議大臣們,通通官降一級,有待徹查,凡平時與蕭耀庭朋比為奸者,從重處置。”楚晔頓了頓,聲音傳遍整個大殿,寒涼入骨:“蕭氏衆人,除蕭耀軒及其女兒蕭九,全誅!”

說完站起走下臺階,走到門口,見大臣們一個個都站得站跪得跪,都被這道暴戻的旨意吓得一動不動,便冷聲道:“還不走,都想陪着蕭黨伏誅麽?”

各大臣才從驚懼中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往殿外走。個別人腿腳發軟,還得同僚參着才能走。還有些官員吓得尿了褲子,遮着臉。

“楚氏陰狠涼薄啊!”蕭演、蕭亮哀嚎。

另一些蕭氏紛紛哭求着:“求皇上饒命。”

“蕭耀軒!你為一已私仇,讓蕭氏合族為你陪葬,你于心何安!”蕭耀庭狂嚎,聲音響徹雲霄:“楚晔,蕭家六百多條人命,不論男女老幼,全喪你手。楚氏如此心狠手辣,我詛咒你,此生,永遠不能得償所願。楚必被取而代之!”

楚晔連頭也不回,漠然道:“朕,從不信這些,朕只知,什麽叫永絕後患,斬草除根。”

待大臣們和侍衛們走完,便令侍衛關上殿門,釘死窗戶。

雙手一擊掌,殿內殺聲四起,刀光斧影間血濺三尺。

這是楚辰霄半生所願,親誅蕭黨。裏面充當劊子手的是他的十二個隐衛,這也是他們最後的任務。

蕭耀軒站在殿門外,怔怔地看着殿門,聆聽着聲音,“哈哈哈”一陣嘶聲裂肺的暴笑,笑得眼淚縱橫,驟然間擡手一掌打向自己胸口,頓時筋脈盡斷,七竅流血。

“四叔。”聽到動靜,楚晔飛身轉回扶住他,“你何必……”

蕭耀軒面色平靜,眼一閉,便氣息全無。

這時李得福哭着來報:“太上皇病危。”

楚晔只來得及脫下外衣替蕭耀軒蓋上,便急匆匆地來到楚辰霄寝宮。

楚辰霄幾日前便已陷入昏迷。聽到楚晔喚他,難得地清醒過來,費盡力氣睜開眼,問:“蕭黨……”

“父皇放心,一切順利,蕭黨六百三十一人,都已誅。從此珉楚再無蕭黨。”

楚辰霄眼睛朝書桌看去,李得福趕緊把桌上的一道诏書和二封書信拿過來。

诏書由楚辰霄親筆所寫。上面羅列了蕭豔虹在宮內殘害黃嗣的罪狀,最後一句“褫奪蕭豔虹太後封號,并賜死”,還有一封是将蕭豔虹休離的休書。

另一封書信很厚,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信封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小九親啓”,筆跡是蕭耀軒的,封口燙着火紅的火漆。

“老四呢……叫他來……”楚辰霄身子動了動,想要找人。

“四叔……四叔自盡了。”

“噗”地一聲,楚辰霄吐出一口鮮,昏厥過去。

“高修遠,高修遠!”楚晔大喊。

高修遠趕緊過來,給楚辰霄紮了一針,朝楚晔搖了搖頭,這是不行了。

恍惚中,楚辰霄看見蕭耀軒從他前面跑過,邊跑邊回過頭笑着對他說:“三哥,我見到小瑤了,她一點也不生氣,這些年一直在等我。”

母妃從薄霧中款款走來,拉着他的手,笑着問:“霄兒,你可願娶芙兒為妻?”

楚晔跪在床邊,看見昏迷中的楚辰霄忽地露出笑容,那樣純然開心的笑,他從小到大未在父皇臉上看到過。又聽得,他嘴裏喃喃地說:“願意,霄兒極願意,極願意……極……”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沒了聲息。

楚晔大恸,拉着楚辰霄的手,不停地叫他:“父皇,父皇……。”

高修遠聽到聲音,過來把了一下脈,探下鼻息。跪倒在地,悲痛地道:“皇上,太上皇已駕崩!”

寝宮內頓時哭聲震天。

一個侍衛踉踉跄跄趕到,看到這個情景,愣了愣,猶豫了一下才硬着頭皮,朝呆坐在床邊的楚晔跪喊:“皇上,臣乃鳳儀宮侍衛統領李亮,皇後……”

未等他說完,楚晔一個冷眼掃過來,吓得他不敢再說。

楚晔見他一身狼狽,衣服被劃了數道口子,手臂胸口皆有劍傷,隐隐有鮮血冒出,才開口:“說!”

“皇……不,不,蕭九她闖入華音殿了!”

“說清楚。”

“太後,不不,蕭豔虹宮中的嬷嬷,跑到鳳儀宮門口大喊,說皇上在華音殿要殺蕭耀軒,手上還有一封廢後诏書。蕭九聽到後便從喜房裏走出來,讓臣們帶她去華音殿,臣們都不敢,她便脅持一個太監帶她去,臣們,臣們攔不住她……”

侍衛低着頭,結結巴巴繼續說:“皇上,她輕功太快了,劍法淩厲,根本擋不住,臣們又不敢真的傷了人……一路讓她到了華音殿,在門口,她看到國公爺的遺體便痛哭,還大罵……大罵皇上……”。

說着偷偷看了眼楚晔,見他陰着臉,趕緊低頭繼續說:“殿裏有人聽不過,便出聲跟她理論,她爹是自盡而死的。蕭九聽見殿內有人,一腳踹開殿門,看到滿地蕭家人屍體頭顱便瘋了,見人就打,侍衛們死傷數人,原本就在殿裏的二個侍衛被她一劍刺死,還有三個被她一劍砍斷了手腳……”

“傳令下去。不必顧忌蕭九身份,廢了她武功,留她一命便可,從禁衛軍裏多調幾個高手和神箭手去助你們。”

“臣領旨。”侍衛聽到這樣命令脊背發涼,原來看似無上榮寵的婚禮,真不過是一場請君入甕戲局,蕭九那樣的人,廢了她還不如殺了她。

許久,又聽得楚晔說:“李得福,帶着侍衛們去蕭豔虹那裏執行太上皇遺诏吧。”

“奴才領旨。”

楚晔又接着道:“那個蕭麗妃也一并賜死吧。”

“奴才領旨。”

揮退了奴才,眼見蕭黨一役已成勝局,可楚晔整整一天都莫名地心慌不安,眼皮直跳,坐下來細細地想,自己還有什麽疏漏之處。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轉頭看見桌上蕭耀軒的遺書,想到以往他的種種,不由心生感嘆。決定親自把信給蕭九看看,好生勸解一番。鎮國公與蕭家的恩怨,相必她也知道的。若想得開,便放她走。若想不開,便找個不太差的地方囚禁她,好吃好喝地養着,直到她能想開為止……。

打定主意,拿着書信,楚晔踏着夜色往華音殿去。

沒來由的心慌讓他腳步越來越快。

推開虛掩的殿門,血腥味濃得讓人窒息,擡眼間,頓時肝膽俱裂,淚洶湧而出……。

第 28 章

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已經沖進巷子來,見了兩人,急問道:“有沒有看見一個手上帶着鐵鏈子的?”

林飄遙說道:“鬼都沒看到個!”

衆人急急又要朝前沖,猛的停下來,仔細打量着二人:“幹什麽弄個籮筐罩在頭上?…….是不是那個帶鐵鏈的假裝的?!”

林飄遙慌忙哭道:“我倆都這樣慘了,你們還要來欺負,天啊!什麽世道啊!”

“有何苦處非得往頭上套個大籮筐遮遮掩掩招搖過市?”人群中有人問道。“如果你們不說出非戴籮筐逛街不可的充分理由,我們就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們當成帶鐵鏈的扭送張家!”

“非要個理由是吧?好!”左邊的籮筐裏伸出一只腳朝那少年一踢,那少年趕緊掀掉頭上的籮筐。“大家請看……”

“哇!”衆人登時瞧見少年那張其腫無比的爛臉,其上還隐約可見蟲子爬進爬出,委實駭人聽聞,不由一齊俯身大嘔,皆道:“真是受不了……呃呃……行了行了,拜托你趕快把尊容遮回去,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呃呃……”

“太誇張了吧,你們?”林飄遙轉頭朝那少年看去,胃裏又是一陣翻騰,掙紮著說了一句:“人長得醜不是罪過,好兄弟!你千萬莫自卑……哇呃!真受不了你,呃哇!”話沒說完又吐了一地。

一名大漢嘔完後用手敲了敲林飄遙頭上的籮筐。“那麽你呢?為何也戴籮筐?莫非你比他還難看?”

林飄遙兀自吱吱唔唔說什麽也不肯摘下腦袋上的籮筐,惹得衆人惱将起來,紛紛說是要來給他揭開,但又怕再看到一個更醜的。正在猶豫之際,有人喊道:“有什麽好怕的?抓準了那就是五百兩!”

旁邊有人道:“曾三,你膽子大,你去弄開!”

那人答應一聲,猛然靠上前來,林飄遙不敢站起身,怕露出藏在背後的鐵鏈子,急忙扭頭,但哪裏躲得掉?被那大漢摘掉他頭上的遮掩物,瞧見了其面孔,不由一怔,認了出來:“帶鐵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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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的武林黑白兩道界線分明,這白道中素有三幫、四門、八派、十七塞,四大武林世家,各自稱雄一方。三幫說的是:丐幫、唐門和鹽幫。前兩者不用多說,但且別以為這鹽幫便是先前盤龍鎮上那幾個無膽之輩的組合,真正的鹽幫稱雄沿海一帶,連朝廷也要給其幾分薄面。這能在武林千萬幫會中稱得上臺面的,又豈會是泛泛之輩?

四門指:玄機門、龍虎門、劍門、俠義門。八派則是指:蜀山、少林、武當、昆侖、崆峒、峨眉、青城以及新近竄起的茅山派。至于十七塞名堂就多了,什麽陰陽塞、渡煞塞、淺擱塞一大堆,饒是林飄遙這等對江湖事過耳不忘尤其關心的人,也只給記了個七七八八,真要他一一背出來,恐怕還辦不到。他朝着腦袋上一拍:沒事弄這麽多塞出來幹什麽?只消記着他們有一個總部叫做翻江塞就行了。

對于四大世家,林飄遙倒是耳熟能詳,因為有關這四家的傳聞最多,也最有趣兒。以往沒事的時候,只消往個什麽茶館裏一坐,立馬就能聽到一大堆和這四家有關的話題。他望着張府門口的那塊大匾,聽到耳邊有人說:“四大世家你都敢惹,小兄弟,我佩服你!”

林飄遙哼哼唧唧的說道:“你能不佩服我麽?起碼你還能拿老子去換五百兩,把老子弄進去了,得錢的卻是你,如此偉大的我,不佩服都不行!”

旁邊那人樂呵呵的傻笑,跟着的人群裏有吆喝的:“曾三發了,晚上可別忘記了要請我們喝花酒!”也有那種不怕死的、長舌的在亂咬舌頭:“喂,小哥,你倒是給咱們說說,你和張大小姐到底是啥關系哩?”

林飄遙哪裏說得清楚?擡頭去看,只見面前是一座打造的十分精致的豪宅。既然形容到了精致,那自然是有其特點的。

從外面看上去,面積是夠大,但這府門口卻不像眼下那些暴發戶一般給裝點得金碧輝煌、俗裏俗氣。簡簡單單的弄上了塊黑禪木大匾,也沒見渡層金,就那麽龍飛鳳舞的寫上了張家堡三字。匾雖然簡單,那字卻不簡單,據說是請當今的大學士——一個叫什麽什麽鈞的家夥寫的。林飄遙自然是看不出那三個字有多麽多麽傳神,心想:這就是張、花、段、鐵四大世家裏面的張家了,看不出來,淫女那小娘們後臺居然這麽硬,早知道老子就不進這城了!這、這他媽走的是什麽狗屎運啊!

正想着,背後有人推了一把:“楞着什麽,快走吧!”

林飄遙心知四大世家的厲害,又不曉得府上除了張大小姐和那個張老頭子以外,還會有些兒什麽可怕的人類,他仰天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心态:別讓老子也變成那小子一樣的豬頭就好………唉,小朋友,老子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要是還有命出來,老子一定找人幫你醫!

一大群人推推攘攘的準備進府,卻被門口兩個看門的給攔了下來,只讓一人帶着林飄遙和抓住他的那個漢子進去。

進了府門,只見是個大大的花院子,芳香磬人、雀鳴袅繞,林飄遙跟着帶路那人暈暈糊糊的轉悠了好一陣,才看到一間算是屋的東西。說這算是張家的大屋,似乎又有點過份。只見那屋子竟是小得出奇,孤另另的立在那堆花叢中,和他原先設想的大豪宅完全是兩個概念。林飄遙心想:喂,不是吧?弄得那麽寒酸的,這真是那個起床要人服侍洗臉的張大小姐住的地方?要學人家隐士裝清高,那到山裏打個洞住去嘛,還在這縣城裏幹什麽?

他正胡思亂想着,那個帶路的掏出把鑰匙,将那小屋給打開。林飄遙瞪大了眼睛:“喂,大哥,你們不要這樣,老子神經脆弱,經不起你們糊弄!連你這種看門的小角色都能把張大小姐閨房的鑰匙搞到手,你說!你是不是經常晚上偷偷溜進來?”

那帶路人一吓,趕緊将他推進去,喝道:“你亂說什麽?小心爛嘴巴!這裏是柴房,小姐吩咐過,只要你來了,便鎖在這裏。”

林飄遙暗道:原來這裏不是淫女的窩兒。不過…….柴房?她竟然把老子抓來呆在柴房裏這麽沒人性?!老子還以為她至少要把我弄去她香閨什麽的,縱然不是去談情說愛,那起碼也該山珍海味伺候着……他奶奶的胸!

念頭剛在轉,帶路的已經伸手過來關門,他這才反應過來,此時他雙手已經被人用繩子給綁了揮舞不得,只好一跳起身,用頭撞過來。恰好門在這個時候關上了,只聽一道脆聲聲的悶響,緊接着一聲慘叫:“不是這樣過份吧!你們就這樣對待初出江湖的未成年少俠?這個是非法拘留!我、我到衙門告你們去!啊喲!我的頭!”只聽外面帶路的說道:“你叫曾三?走,跟我去大管家那裏領賞錢。”

林飄遙急喊道:“喂,你是不是聽錯了?你家小姐肯定不會把老子關柴房的,老子可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多半她說的是書房什麽的………喂喂喂!你走了沒?你回來!”他一邊叫一邊去撞門,但耳聽着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只剩下稀稀嚷嚷的幾聲鳥叫。

四周幽靜,鳥語柴香,倒有些兒休身養性之所在的味道。但雙手被捆綁的他,哪裏有那個‘休’的心情?

他這人最耐不得寂寞,如此這般捆在這裏,無疑是天大的受罪。無奈之下,只得自我幻想打發時間。既然是被關在張家,那想的自然也就該是張大小姐了。林飄遙回憶着早上挨打時她的穿着,只覺得頭腦一陣發暈。那混圓厚實的豐臀、飽滿挺拔的秀乳、修長細嫩的美腿,還有那明發怒暗撒嬌的說罵聲,樣樣都在強烈沖擊着林飄遙的腦神經。他鼻子裏一熱,跟着兩道血痕就順流而下,林飄遙啪的一聲敲在自己腦袋上:“我說林大俠,你咋就這麽沒定力呢?穿着衣服的女人都能把你搞得流鼻血,簡直是笑死人了!”

正在心情煩躁複雜的時候,院子裏遠遠響起了陣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步履輕盈,似乎是個女子踩着小碎步急跑而來。林飄遙心裏打了個突:肯定是張家大淫女來了!

這回卻是猜錯了,只聽門外一陣開鎖聲,接着走進來一個鬟婢打扮的美貌女子,手托着一大碟酒菜。

林飄遙大喜過望,只道是那淫女要來如何如何折磨自己,卻不想她竟然那般好心,還叫個美女送吃的來!他伸鼻使勁嗅了嗅,頓時眉開眼笑:哇!紅燒肉!安逸啊!厄,那個是啥?啥魚?哈哈!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林飄遙打早上進城就沒吃過東西,早就餓壞了,急急喊道:“仙女姐姐,這裏這裏,放這裏就行了,伺候就不用了,還是把繩子解開我自己吃罷。”這女子在他最餓的時候送吃的來,而且還是如此美餐,那在林飄遙心目中自然和仙女同等份量。

那鬟婢掩嘴輕笑,也不知是不是那句仙女姐姐逗樂了她。只見她把飯菜往旁邊一放,說道:“大小姐說,要把你先捆在柱子上。”

林飄遙一陣奇怪:這個淫女在搞什麽把戲?吃飯就吃飯嘛,還捆着綁着這麽麻煩,莫非是想找個借口,好使這漂亮妹妹來服侍我?他想到這一層,立馬就寬了心,連連點頭道:“綁吧!只要有吃的,随便怎樣都行。”

婢女輕輕走過來,把林飄遙捆在柴房中間的一根柱子上,接着轉身去端飯菜,口中忍不住笑說道:“也不知你這人是怎麽得罪了大小姐的,竟要這般兒折磨你。”

林飄遙氣憤道:“那可不是?也不曉得這個天殺的瘋丫頭在想些啥,連我這麽好的人也要害!簡直沒天理了!……….厄,先不說這個,仙女姐姐,我的飯呢?”

那鬟婢端着飯菜走過身來,卻在離林飄遙三、四尺處站定,伸手比了比,這才将飯菜擱在地上,嘻笑道:“大小姐還說了,這飯菜只能放在你夠不着的地方,只許看不許吃。”

林飄遙一聽這話立馬撒了眼,他楞道:“什麽?這是什麽道理?”

那鬟婢嘻嘻哈哈的笑着跑了出去,反手鎖上了門,只聽柴房裏慘叫連連:“喂,姐姐們,別玩這麽絕啊!”

這日子當真是度日如年,他肚子本來就餓,此時卻眼巴巴看着近在咫尺的飯菜吃不上嘴,豈一個慘字了得?本是想伸腳去撈過來,但剛才一個不小心,菜沒撈着,卻把酒瓶給打翻了在地上,此時酒香四逸,混雜着各色飯菜的味道,齊齊腦腦的朝他鼻子裏鑽,倒頗有些在鄉下時吃喜酒大碗時的感覺。他不禁破口大罵:“你這個剮千刀的死淫女,為什麽要把飯菜弄到老子面前來卻又不讓吃這麽沒良心?”原先他是極怕飛飛來柴房折磨自己,現在卻巴不得她快點過來。縱然是挨打,那也遠比讓他孤孤單單的面對這攤吃不到的酒菜好過。

他望着地上的碎酒瓶子,混身恨得直癢癢,猛然間念頭一動:倒不如鈎它一塊碎瓶子片片來,說不定能把這個破繩子割開。他這樣一想,立刻就開行動,無奈碎片散落處離得極遠,他拼了命的朝前伸腿,兩只被反綁着的手腕勒得精痛,好不容易才夠到了一塊碎片。又費了半天勁,把那碎片刨到身下手能拿到的地方,開始了壯烈的割繩運動。

那鬟婢綁得倒不是很緊,但也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嘗遍當年某位佛祖所謂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之心酸,繩子終于是被弄開了。林飄遙摸着勒紅的手腕,第一個反應就是撲向那堆飯菜。大小姐為了報複那日在樹上看着他吃果子的一箭之仇,倒也沒吝啬,這菜只做得是色香味俱全,哪裏料到白白便宜了這小混蛋?湯飽飯足,他開始打起逃出生天的主意來。

其實在樹林裏林飄遙舍身相救的那一剎那,張大小姐感于他的氣概和對自己的關心,再加上這小子那股玩世不恭的樣子,也或許只是因為林飄遙讓這位大小姐嘗到了從來都未感受過的‘被欺負’之味道,經管一直以來都是林飄遙在挨打………….總之早已是盡釋前嫌、芳心暗許。情之為何物,最是讓人琢磨不透,或許正如那些極賦戲劇性的故事一樣,愛,通常都是先由恨産生的。飛飛下足本錢把他捆在這裏,原是屬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意識裏似乎有點想要與他言歸于好,學那些‘友人’一般花前月下、春樹桃前,卻又有點心有不甘,因為這小子竟然敢丢下她一人在樹林裏那麽沒良心。也更是放不下那張傲氣十足的臉面,更何況這小子竟然敢當街叫她淫女那麽嚣張可惡,你叫這張大小姐以後怎麽做人那?

說要任他離開,卻又是舍之不得。想來想去,只有把他牢牢的抓在手心裏,縱是每日裏和他明打罵暗調情,對這大小姐來說,也是件歡愉無匹的事兒。今天這頓飯菜,便是晚上折磨他之前的開味酒。此刻的張家大小姐正忙于思考如何折磨的事宜,怎能料到那小子已經吃飽喝足準備開始逃跑了?

林飄遙貼着門縫朝外看,約莫分辨出門縫間隙只在一線之間,且十分厚實,本是身上有把小刀片,想要夠到門縫外去割開鎖把,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他潛運真氣,灌到雙掌之間,朝那門上使勁一拳。只聽‘啪’的一聲悶響,手生痛,門完好,林飄遙不禁垂頭喪氣起來:早知道這樣,老子就算少吃幾頓飯,也得花點本錢買把好劍放身上,這可不就能用得着了?

說到劍,林飄遙突然想到個十分冒險的辦法。自己那套火靈劍法,自從上次大戰僵屍王後,已經鍛煉到了不用劍也可以揮出火焰來的地步,若是在這柴房裏找它那麽根木棍施展一番,說不定便能把這門給燒着了,到時候要想出去豈不簡單?

不過此計也有不妥當處。門是給燒壞了,但會不會把整間屋都燒壞呢?到時候柴房窄小,又豈有我林飄遙的立足之地?

他這小子有時候膽小如鼠,但有的時候膽子又大得吓人,把整個柴房燒起來這個念頭只在心中一轉,随即便給壓了下去。心想:今天是給看不給吃,明天還指不準會有什麽招數等着老子,一個弄不好,且不用等到明天,只怕今晚就要遭殃!而且最可怕的是那小妞的鞭子!那鞭子………….恩,反正這屋子看起來也不結實,只要一燒出個口,老子馬上就撞出去,倒不怕被燒死在裏面。

但這個主意若要付諸實現無疑要幹冒奇險。林飄遙想到後果,不免猶豫了一會,然而身陷‘絕地’已是事實,也別無他法可供免受折磨。他咬了咬牙,心想:“反正等那淫女來弄老子更是生不如死,不如賭一賭!”決定铤而走險,燒一條‘生路’出來。

他倒也極為小心,即便要冒一冒險,腦子裏卻沒亂了陣腳,細心地把那些堆在門口的柴木全搬到了一旁,生怕給一引之下全部燒起來。清理到酒菜的時候,看着滿地傾灑的美酒,本想用衣服給抹幹淨,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手火靈劍法平時裏也只能生生火什麽的,只怕要燒門還燒不起來。一咬牙,把酒全用衣服粘了裹在木棍上端,下了狠心:燒就燒吧,就賭這一把!全梭哈出去,一次搞定。大不了連老子也一塊兒燒死,總比慢慢的困在這裏受淫女虐待強些兒。

準備妥當,退後數步,定了定神,轉回臉孔,瞪著屋門,如同面對死亡,心道:“豁出去了!”拿起那根綁了酒水衣服的木棒欲施展劍法,突又洩氣。連使幾回,終是拿不定主意。

因感自己沒有勇氣,不由得懊惱。發了一會兒怔:不就是受虐待麽?老子犯得着這樣嗎?但看看身上被飛飛用皮鞭抽出來的大小傷口,再加上小弟弟痛哭的‘眼神’,又覺得此女更加可怕,只好回到這一步險棋上來:別猶豫了,林大俠。如果不燒,就算淫女沒弄死你,那至少也會把你兒子弄死的……………靠,我沒兒子?她要是把老子的弟弟弄斷了,那不就等于弄死了我兒子?”

擡起手來,忽又縮回,背了雙手亂踱幾圈,一迳給自己打氣,可是心底裏卻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唱反調兒:“似我這般聰明伶俐,怎麽至於走這一步蠢棋呢?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啦?再想想?”

左思右想,別無選擇。“我靠!江郎才盡?”他不由得搖了搖頭,嘿嘿冷笑,眼光轉回到門口,大叫:“林家燒烤!”心中默念火靈神劍心法口訣,乍然間一聲暴喝,運氣出劍。

木棍順着神劍劍勢的走向在半空中畫了道圈,但見眼前青光洶湧,火焰大盛,一鼓大力從那把假木劍上傳來,差點讓措不及防的林飄遙脫手。這一劍竟是比以前在村裏練習時威力了不止十倍!

其實他不知幾天前吃的那幾顆奇果對人的內力真氣裨益并不很大,但對仙法靈術的加固,卻有着莫大的幫助。再加上酒水的推波助瀾,威力竟一猛至此!林飄遙驚喜之餘,立刻就感到大事不好。

原先設想的是冒出團小火,單單把那門給燒掉就完事。哪知道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竟已功力大增,燒出這般大的一團火來。這裏既然稱之為柴房,那自然是幹燥無比的,雖然門口的柴木都被自己挪開了,但這一燒之下,別說是門,一大塊面積的屋子全都燃了起來。

洶洶的火苗從四面八方一竄而起,眨眼間就燒到了屋頂,只聽四周霹靂啪啦的燃木聲不住響起,林飄遙大驚失色,心想:今年當真是老子的兇命年,災禍不斷,黴運連連,這、這怎麽都燒起來了?

時間不容他多想,剛才一楞之間,已是感覺全身被炙烤得火辣辣的,如同在三伏天裏脫水了一般。他鼓了鼓勁,拿起先前找着的大根木棒,拼命朝那門上捅去。本以為這木制的門方被火一燒,那要想捅開還不是件簡單的事?卻不料這門外面的結構似乎是木制,但裏面卻就像是整塊石頭一般,任他怎麽撞,那門板仍然是立得好端端的。

這門撞不開,火倒是越燒越大。若是換做旁人,只怕縱是沒有放棄求生,也至少是心神俱疲了。偏偏是這小子仍然還能保持樂觀,心道:這門居然撞不開那麽邪門兒,總不成旁邊的牆壁也是鐵的吧?他一念到此,抱着木棒就朝旁邊撞将過去。但聽‘啪啪啪啪’聲不絕于耳,那牆壁竟也好似鐵石一般紋絲不動,只管燒得霹啪作響。

這已燒了半刻鐘,但聽屋外喊聲震天,似乎聚了許多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那裏嚷些什麽,牆上也發來陣陣‘滋滋’聲,好象有人在用水波。但火勢太大,而且火本身又是從內部燒起來,是以遲遲未有人沖得進來救他。林飄遙眉毛頭發都已全被烤了個焦黃。好在飛飛着人送來的飯菜裏有一道素清湯,他把喝剩下的全淋在了頭上,方是沒被這毒熱的火氣給立馬燒暈。但畢竟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不到一刻鐘便被蒸發了個無影無蹤。又在牆壁上亂捅了一通,突然間似乎是捅到了個什麽凹處,木棒陷了些兒進去。這在絕境中無疑是一大希望,他心頭一喜,急急看過去,但見紅紅的火光間,木棒似乎是捅到了個什麽機關上。只聽身後一陣機括聲響,原先坐着吃飯的地方竟嘎吱嘎吱的溜出一個洞口來。

林飄搖歡喜上了天,心中只把張家的列祖列宗都想了個遍:真不愧是武林世家啊,連柴房中都建有密道這麽吊!此時身上已經開始着火,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更是早已不現原樣,皮膚也被燒得黝黑,只覺火辣辣的疼痛。但怕下面是個無底的深地,掉下去摔個半死,急沖沖的把手中大木棍朝下面一丢,只聽着地聲立馬傳來耳中,知道這地洞并不深,再不多想,身形一竄,風馳電掣般的随後躍下,反手去拉合石板。還沒等他的手夠到,只聽啪的一聲大響,石板便在火苗子湧到洞口邊緣之際自動關閉上了。

洞內一片黑暗,林飄遙伸手朝兩邊搭過去,竟是摸不着頭,知道兩邊都修建得甚寬。擡足四下裏踩踩,發現是一塊平地,并不像自己原先設想的那般是階梯地道。

摸索着走了幾步,腳下踢到一物,伸手去摸摸,原來是原先自己丢下來的那根大木棒。這原本已是無用之物,但此時卻顯得十分重要。林飄遙取出小刀,費了半天功夫,把那木棒削成幾根小把子,再一施火靈劍法,頓時便成了自制的小火把。

借着火光朝四下裏一打量,只見自己竟是在一幕千萬蛛絲網之下,宛如置身於一座九轉十八彎的巨大的活死人墓一般。手中的火光一照,頭頂上的絲網似乎便如活了一般,不時傳來簌簌翼動之聲,

林飄遙嗅了嗅,只覺此間的空氣突然間便得異常,就好似站身于一大堆石灰粉之中,嗆鼻無比。他想起有些老人說的障氣,知道這絲有毒,生怕被毒絲粘身,忙又點燃了另外一根小木把一手一根拿在手中,遇上毒絲擋道,便即舉火燒開。此時他手上沒有兵刃,不免一路心情忐忑。

這裏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寬闊,兩旁路道相隔不過丈許,前方倒是一望無盡,歪歪扭扭的。正在他覺得走不到頭的時候,前邊突然空闊起來,那毒絲蠕動的簌簌聲也啞然而止,只他一根火把在黑暗中畢剝燃燒,此時聽得有個顫抖的聲音喃喃的念叨道:“身是臭皮囊,膿血包白骨,若脫此苦海,方得大自在…………”

這聲音來自地道深處,加之四周充滿了森森的鬼氣。林飄搖低呼一聲,臉孔唰的白了,心中念念道:你媽媽的,不是這麽走大運吧?躲火災都能躲出一只鬼來?難怪上次那小子來趟張家就變了豬頭,原來這裏有鬼!………….

但聽那聲音不停念叨,所念的卻是不同之偈語,宛然佛家呤唱一般,每念得一聲,頭頂上的毒網就一顫,似乎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又不是鬼怪類。他正想着,另外一個聲音道:“大、大師,都是天南害了你啊!”

他心念一動,不由自主地邁腳便行,轉個彎,跨入發聲之處,只見前面一堵大絲牆,竟是到了地道盡頭,牆壁中似乎包着兩個繭狀物,繭裏露出兩顆顫抖着的腦袋來。

那兩人聞得動靜,艱難地轉動頭顱,借了林飄遙手上的火光。因感此處情形詭異,他沒敢貿然靠近,有個光頭的卻似乎認得他,口中咕哝道:“原來是小施主……”

林飄遙吓了一跳,哪裏鑽出個認識自己的人來?他定了定神,問道:“你是……”那光頭的澀然道:“貧僧在你小時候見過你……”

林飄遙不覺又多走近幾步,疑惑道:“小時候?”

此時他已經靠得很近了,只見殘絲破牆凹陷之處堆起兩大塊球狀的影子,那兩人的腦袋都露在外邊,粘土般的物事一直堆到肩頭,僅頭顱尚能勉強轉動。林飄遙只感驚疑不定,竟沒看清堆砌在那人身上的到底是何物。火光躍動之下,只覺那堆物體晶瑩發亮,有紅有白,間或深紫之色,竟似漿液澆鑄一般,隐約可見無數細小之物在蠕蠕而動。

“你說的什麽哦?我小時候和現在可不是一個長相,你看到過小時候的我,又怎麽能認識現在的我?你看到現在的我,又怎麽知道現在的我就是小時候的我?”他這話說得極快,就像繞口令一般,大光頭一楞,急忙去體味其中意思。只聽林飄遙繼續道:“更何況老子從小就和老娘住鄉下,怎麽會認識你這大光頭?簡直是莫名其妙。”林飄遙雖然惡心那堆粘液,但好歹看清了說話對象是兩個人,倒也不如何緊張了。

第 37 章 雨媚之威

“陳輝,本帥現在命令你帶上三千精銳,前去幫助黑騎重兵擺脫五行之陣的困擾,然後攻破月河城!”這時,楊松向着陳輝道。“是!”聞言,陳輝也是馬上就接下命令,“只要你破了月河城,這一戰,本帥給你記頭功!”随後,楊松又是說道。“多謝大人!”見狀,陳輝大喜道。“去吧!”楊松揮了揮手,道。随後,陳輝便是帶着三千精銳,向着場中心的五行大陣而去。不過就與此同時,羽言和葉天昊等人也是帶着人馬向着這邊沖來過來,“殺啊!”

“殺!”一時間,場上呼聲連連,月河城的軍隊和無天國的軍隊在瞬間便是激戰在了起來,王元也是一樣。就在兩方大戰之時,第五雨媚已是帶着兩千五百人,向着中心的黑騎重兵沖了過去。“列陣!”這時,第五雨媚一聲令下,随後,那之前之時在外圍湧動的月河城軍隊瞬間便是行動了起來,五位将領嚴格按照五行大陣的運行軌跡,然後将中間的黑騎重兵死死的圍在中心,然後,五位将領都是在等着第五雨媚的通知。

下一刻,第五雨媚便是沖了過去,然後一揮手,強大的靈力洶湧而出,向着中心的黑騎重兵重重的轟了過去!“轟!”本來那黑騎重兵就被月河城的軍隊用五行大陣圍在中心,但是現在第五雨媚的攻擊來臨,此時,一陣陣恐怖的波動在之間響起。“啊!”一陣陣慘叫聲從裏面傳了出來。“五行陣聽令,擺大龍蛇,殺!”這時,第五雨媚已是沖了過來,然後下令道。“是!”衆人應道,“殺!”然後五行大陣擺開,陣勢千變萬化,很快,就将那黑騎重兵迷惑了。“殺!”第五雨媚已是沖了進去,然後舉起手中的長劍,在靈力的加持下,重重的斬向場中的黑騎重兵!“殺!……場上,那黑騎重兵終于是陣腳大亂,這時,月河城的軍隊抓住機會,沖了進去,然後舉劍揮刀相向!

“啊……一時間,場上慘叫聲連連,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月河城這一邊的損失慘重一些。畢竟黑騎重兵的作戰能力無論是整體能力還是個人能力,都要超出月河城軍隊的人太多了。盡管是在這樣混亂,軍心不穩的場面下,這些黑騎重兵的作戰能力還是很可怕的!見到這一幕,第五雨媚的面色冷到了極致,只見她揮劍而向,将身前的四五個黑騎重兵斬殺,然後向着黑騎重兵的正中心而去,在那裏,凝聚着整個黑騎重兵的核心力量。“呼呼……”第五雨媚猛地舉劍斬出,殺出一條血路,然後腳下靈力一點,身影飛了出去。

“看,女俠飛了起來!”“不錯,有女俠在此,我們一定能贏的!”“不錯,我們應該相信女俠!大家上啊,殺光這些兇殘的黑騎重兵!”場上的月河城士兵見到第五雨媚在場上大顯神威,個個都是士氣高漲,奮勇殺敵!“呼呼……”長劍所到之處,皆是黑騎重兵的魂喪之處。很快,第五雨媚便是沖到了黑騎重兵的中心!這時,幾萬黑騎重兵都是向着第五雨媚沖來。“來的好!”這時,第五雨媚嘴角流露出了冷笑,只見她雙手猛地一凝,靈力洶湧兒處,然後重重的轟響那些沖來的黑騎重兵!“轟轟……”強大的靈力在黑騎重兵之中轟炸開來,“啊……”一道道慘叫之聲從中發了出來。随後,第五雨媚身影一展,然後下方沖去,手中的長劍也是同時斬向那些黑騎重兵!靈力萦繞,靈光閃爍,加上第五雨媚輕柔的身姿,在這美麗的月河城之前。,數萬黑壓壓的黑騎重兵之中,第五雨媚來去縱橫,無數道黑騎重兵的鮮血緩緩的流下,不多時,便是将整個大地都染紅了。第五雨媚從來沒有殺過這麽多人!現在,她的心卻是冷的,這些人是惡魔,有他們的存在,不知道又要犧牲多少無辜的百姓。所以,第五雨媚在厮殺中并沒有留情,“殺!拯救世界!”這就是第五雨媚心中唯一所想的。

就這樣,不會之後,那數萬的黑騎重兵竟是被她怕了,紛紛後退,都是不敢上前來。而在另一側,楊松和陳輝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是覺得不可思議,馳騁天下的黑騎重兵,怎會就這樣任人宰割!“啊!”此時,楊松發出一聲咆哮,然後身影猛地沖去,“滾!”随着他一刀猛地斬下,這時,長達數米的刀芒向外奔湧而去,攔截他的葉天昊自然是不敢與之硬碰,所以只好暫退!就這樣,楊松猛地沖了出去,然後向着第五雨媚殺去!“臭娘們,老子要宰了你!”這時,楊松揮刀向着第五雨媚重重斬去。

“雨媚,小心!!”與此同時,羽言和葉天昊等人都是向着第五雨媚喊道。這黑騎重兵是無天國的重要軍隊,現在竟是遭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慘重損失,莫說是楊松,恐怕會去,就連東方厲和萬如海也是擔當不起,到時,他楊松的人頭只會落地!所以,這也是楊松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他現在是恨不得将第五雨媚碎屍萬段!就在楊松沖來時,場中的第五雨媚就已經發現了,她經過簡單一想,現在憑她一己之力,要想将這十萬黑騎重兵徹底斬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眼下,只有擒賊先擒王,将楊松拿下,那樣便是可以控制了整個黑騎重兵!當下,做出決定,第五雨媚便是不在猶豫。

“月河城軍隊聽令,繼續五行大陣,擊殺黑騎重兵!”這時,第五雨媚轉身向着身後的月河城大軍道。“是!”衆人齊聲應道,然後五行大陣又是運行了起來。之前衆人見到第五雨媚大發神威,将那些兇猛的黑騎重兵殺的片甲不留,所以,月河城這一邊的士氣已經是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随着第五雨媚命令出口,然後衆人都是向着場中的黑騎重兵殺去!

“呼……”這時,第五雨媚猛地轉身,向着身後的楊松沖去,“好你個臭娘們,竟敢這樣殘殺本王的黑騎重兵,看本王如何将你碎屍萬段!”見第五雨媚也是向着他沖來,楊松冷冷道。“哼!不光是這些黑騎重兵,就連你,還有東方厲,萬如海等人,都将是難逃一死!”這時,第五雨媚并不畏懼,而是冷冷道。“大膽!簡直是無知,你以為僅憑着你這點功力就能拯救世界了麽?真是癡心妄想啊,國主的功力豈是你們這些蝼蟻能夠想象到的?真是不自量力啊,現在,看本王如何将你斬殺!”

這時,楊松身上的神色猛然一變,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然後猛地壓向第五雨媚。若是一般的人在這樣的情形下,定然會站不穩的,那時,這楊松可就是不戰而勝了!“想不到這楊松也是修煉者,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修煉者?他的修為應該也是上清境!”這時,感受着從楊松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第五雨媚道。“裂天刀,殺!”只見楊松猛地一揮手中的長刀,然後重重的斬向第五雨媚。這時,第五雨媚也是拿出了腰間的長劍,将體內的靈力運行到了極致,這時,點點絲絲的靈力緩緩的凝聚了起來,然後一凝聚到了第五雨媚手中的長劍上。“無極劍法!”第五雨媚心中默念道,然後腳下一點,向着對面的楊松沖了過去。“吭!”刀劍相碰,發出金鐵交鳴之聲,而此時,第五雨媚和楊松的身體都是一顫,同時向後飛去!這一擊下,兩人竟是打成了平手!場上,數十萬人都是望着場中的第五雨媚和楊松二人,今天月河城的這一戰,勝負結局可都是在這兩人身上!就在之前一擊後,第五雨媚邊便是感覺到,那楊松的修為竟是與她相差不大。

“這楊松在哪無天國中的地位想來并不是核心地位,就有上清境界,之前我說的東方厲和萬如海,照他說的那樣,那修為豈不是比楊松還要強大,真是沒有想到,那東方厲和萬如海兩人,現在的變化竟是如此之大!”第五雨媚落在地上,身體還是緩緩的退了幾步,心中想到。“想不到這月河城之中竟也是出現了一個修為強大的人,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不過今天黑騎重兵傷亡慘重,若是我不拿下這個女人,那我楊松回去後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在另一邊,楊松的身體也是停了下來,只見他臉色很是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 23 章 風波再起

卿瑤音淡笑着環顧四周,看着他們一臉的驚恐與不敢置信,心裏很滿意。

“看到了嗎,以後若是誰再敢挑釁,這就是下場。”

如果挑釁是對她兒子的話,她不介意讓那人死的更慘一點。現在,卿瑤音沒有別的軟肋,唯獨卿小北是她的禁忌,觸碰者,她一定不會放過!

全場鴉雀無聲……

衆人目視着卿瑤音三人走出客棧,一直到背影都消失在視線中,這才突然想起趴在地上的曲東旭,掌櫃的立刻差了人去縣令府報信,這人若是死在他這裏,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出了酒樓,原本的好心情也被打擾了,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着。

遠遠的看到一個人朝着自己狂奔而來,卿瑤音停住腳步,靜靜地等着。

蘇暮澈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卿瑤音,都快激動的哭出來了,姑奶奶這是在玩他嗎?

蘇暮澈咆哮。

“我說,玉琴池在哪兒呢,我都找遍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好嗎!”

“什麽?”

卿瑤音敏銳的感覺到有些許的不安,就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而百裏池淵上下打量了一下蘇暮澈,這不是吳國三皇子嗎?怎麽會在這裏,心裏疑惑,但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你都找過了嗎?”卿瑤音關心的問到。

“當然,我辦事你還不相信!”

竟然還敢懷疑他,真是。

聽到這話,卿瑤音在心裏搖了搖頭,說實話,她還真不信,不過說出來的話還算是可以,不是很難聽,萬一打擊到這孩子的積極性就不好了。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卿瑤音委婉的建議道。

“嗯,我告訴你啊,我在那林子裏發現了一種特別好吃的山雞,長得還漂亮……”

蘇暮澈手舞足蹈的向卿瑤音形容着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卿瑤音瞥了他一眼,生活如此豐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過去度假了呢。

百裏池淵自始至終沒發出丁點聲音,一直在觀察着蘇暮澈,大腦飛速運轉着。

傳聞吳國三皇子無心朝政,也不顧修為,只想着每日游山玩水,但是現在看來,好像,這個傳聞并不怎麽屬實。

一個修為不高的人如何在妖獸密布的林子裏生存?

看來,誰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四人一同,來到當日玉琴池所在的地方,卿瑤音細細的檢查着。

地上的落葉一層一層堆積,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模樣了,一些蛛絲馬跡自然也提取不到。

卿小北在追着一只七彩蝴蝶,突然看到前面的樹上插着一只飛镖,镖上帶有一張字條。伸手将它取下來,轉身交給卿瑤音。

“若想要她,今日子時獨自到鎮西外三十裏的舟上亭,否則,後果自負。”

卿小北用稚嫩的聲音念出這段話,突然變得一臉憤恨。

“娘親,是有人綁架了琴姨嗎?!”

卿瑤音想了想,回答到。

“我想是的。”

這時候,蘇暮澈趕緊說道。

“這可不怪我,我來的時候,玉琴池就已經被綁架了!”

卿瑤音看都沒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賞了他一個白眼。

“你見過有人不修練就可以成仙的嘛?”

蘇暮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這幹嘛?雖然不知道卿瑤音這麽問是為了什麽,不過他還說如實的回答。

“不知道啊。”

“那不就得了!什麽都不付出就想得到,想的怎麽那麽美呢,這個賭約作廢,不算數。”

“啊?!”

“啊什麽啊,走啦。”

子時,月上枝頭,星光燦爛,天地被月光晃得亮堂堂的,舟上亭安然伫立湖邊,靜谧而又安詳。

一眼望去,空無一人。

卿瑤音坐到亭子裏,警惕的觀察着四周,一邊還比較有閑情逸致的拿出了茶具,自濯自飲,好不悠閑,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是要來幹什麽的。

林葉輕響,微弱的聲音完美隐匿于風中,卿瑤音執着茶勾了勾嘴角,終于來了!

“哈喽。”

卿瑤音熱情的與黑衣人打招呼,先禮後兵。

黑衣人沒有說話,眼睛眯起來,散發着危險的氣息,空氣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凝結的像一塊冰,卿瑤音開口道。

“我們認識嗎?莫不是以前有什麽恩怨?”

不然你為什麽要如此處心積慮的算計她,不說別的,就說玉琴池這件事情,若不是他一直在暗中盯着她,又怎麽可能找到機會擄走玉琴池。

黑衣人忽的出手,沒有說話。

卿瑤音一邊躲過黑衣人的攻擊,一邊還不忘抽空繼續說幾句。

“該不會是讓我猜中了吧,惱羞成怒?還是說這是被拆穿後的不安?”

黑衣人手中短劍招式靈活,在月光下閃着紫紅色的光芒,一看就是淬了劇毒的。卿瑤音沒想到這一點,被算計,節節後退。

紫紅色的匕首忽然收回又揮出,在距離卿瑤音鼻尖只有寸許的地方,一直隐藏在暗中的人動了。

百裏池淵手中長鞭輕巧一卷,将黑衣人的短劍擊落,“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亭子裏,卿瑤音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幹嘛那麽早出來,她還沒玩夠呢!

亭子外,湖面寂靜如鏡,毫無波瀾起伏,只黑衣人與百裏池淵的一個照面,黑衣人便知道自己敵不過卿瑤音,絲毫不戀戰,轉身離去。

卿瑤音哪裏肯放過他,緊跟在黑衣人身後。

“既然來了,就別着急走嘛,我們一起坐下談談心啊。”

百裏池淵也提氣跟上,月下,三道身影一前兩後的追逐着,不相上下。

雖然黑衣人的修為不及百裏池淵,可是,黑衣人竟然憑借着自己詭異的身法,在兩人的追趕之下顯得游刃有餘。

地勢越來越偏僻,穿過野草叢生的地方,黑衣人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卿瑤音有些疑惑,停在一個庵堂的屋頂上,難道他藏進庵堂了?

四處搜尋了一下,絲毫沒有黑衣人的氣息,反而是腳下的屋子裏傳來了一些不可言喻的聲音。

卿瑤音有些好奇的掀起了一塊瓦片,俯身向下看去。

房間裏閃着昏黃的燈光,一只蠟燭站在桌子上,靜靜的淌着淚,地上,道服被扔了一地。

第 31 章 仙島立威

當若夢,若離走出島主府,跟李雷親密的三個女人裏,除了嬌嬌不知道吃醋為何物,娜塔莎和潘曉璇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危機感。兩人個頭都只有一米六多點,但無論樣貌和身材絕對是極品,精致瓜子臉配上彎彎的柳葉眉和杏核眼,再搭配上嘴角分一左一右各自有顆淡淡黑痣的性感嘴唇,絕對是男人夢想中的女神。不和諧的一幕也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原本兩人是要來見見島主,畢竟以後要長期相處,可一個穿着木屐的猥亵男人張開雙臂攔住了她們。

“兩位小妹妹能告訴我你們的芳名嗎?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導演,等回到地球絕對能把你們捧紅成大明星。”

被陌生人攔住,害羞的若離趕緊躲到若夢身後,若夢可不吃對方這套,一腳就踹在對方小腿上。

“滾開……好狗不擋路。”

被罵做是狗又被踹了腳,聽到周邊有嘲笑聲,這男子立刻翻了臉。

“混蛋,跟對田間大人如此無禮,一會我就讓那個支那人島主把你們賜給我當女奴。”

這一發火大吼到好,周圍人先是一愣,接着大罵聲四起。

“草……島主怎麽召喚來一個小鬼子,還想欺負人,老子弄死你。”

罵的最兇的是種植員王超,沒想到這貨還是個憤青,提着手中長劍沖過去就要砍。不過還算不是個沒有腦子的憤青,知道這仙島誰做主,見對方驚恐的放聲尖叫,長劍停在了他的腦門上,接着把劍往地上一插,立刻就開扁,不但他動了手,一身紅衣服的若夢拉着妹妹一起踹,有新來的好事者為了發洩心中的恐懼,也偷偷踹兩腳洩憤,打了個半死接着被拖到了李雷面前。

李雷一直在靈氣池這裏默默地看着,觀察着每個人的反應,那個小鬼子挨揍也沒勸阻,本就是重點監控對象,又是跳出來找打,正好拿他立威。

“別打了別打了,我有用,我擅長游戲,可以把最難的游戲通關,這種攻略類的游戲尤其擅長。有我存在,保準能占領整個世界,大家都能成神,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被拖到李雷面前,這貨還在尖叫,王超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修煉了幾天的王超已經是武徒,要不是故意放緩力道,加上管家提醒他不能殺死自己人,早就把他打死了。

把腳從靈氣池裏伸出來轉過身,嬌嬌急忙給他擦幹淨又幫着穿上鞋襪,看着這不知死的島國鬼子,李雷譏諷出聲。

“竟然把這一切當成是游戲,你還真夠腦殘的。”

說完又擡頭向天空喊了聲:“管家,記住這個人,從今往後剝奪他使用靈根閣,識海樓和血脈池的資格。通知所有人,除了管飯,島內的一切福利全都被剝奪,誰敢幫助他嚴懲不貸。”

其實李雷能夠殺死他不受任何懲罰,只不過感覺一個活着的反面教材絕對比殺了管用,再說腦殘也罪不至死。

“遵命……”

“你個小小的支那人憑什麽這樣對我,管家,我絕對比他有資格當島主,快點選我當島主,肯定能打敗所有對手統一世界。”

這不知死的鬼還在腫着臉大喊,引得最早來的一批人全都譏笑出聲,就你這德性還想當島主,也不撒泡尿照照。

沒有搭理他,而是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向着第一個馴獸師招招手讓她來到近前。這個馴獸師是西班牙人,不喜歡人們叫她名字,而是讓人們叫他女王或是蕩。婦,人們總不能用貶義詞稱呼她,無奈下只好叫女王。

這女王十分個性,只穿她那身性感暴露的皮衣皮褲,拿職業道具長皮鞭。更有個讓人無法忍受的酷好,睡覺摟着夜靈貓睡,至于做不做怪怪的事情,沒人有興趣去偷看!而且沒有選擇靈根,而是到血脈池給夜靈貓放了不少血,自己泡進去選擇了夜靈貓血脈,而且還是定期放血,以提升自己的血脈純度,等以後血脈程度越來越高,就可以變身獸化,也可以把夜靈貓當成本命獸。

等女王來到近前,李雷指了指地上的島國鬼子,叫田間什麽的都忘記了,“這男人以後交給你管理,不聽話允許你拿他身上的一個部件喂貓。”

女王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對向了田間的雙腿中央,似乎對那個部件感興趣,田間吓得不由自主并上了腿,可女王接下來的話讓他差點吓尿了。

“調教人比調教野獸容易多了,聽說島國人都喜歡一些變。态的東西,我把她調教成男奴犬怎麽樣?也不用浪費糧食了,夜靈貓的糞就夠他吃的了。”

李雷啞然,這女王比自己還狠,笑笑的示意她随便。女王把手指放進嘴裏打個呼哨,在新人們驚恐的眼神中,靈獸園裏沖出一只黑色大貓,叼起地上的田間就又跑回了靈獸園,像是找到了心愛的玩具,跟田間嬉鬧起來,田間的慘叫聲久久不絕于耳,不少新人打個哆嗦,眼中露出恐懼,從新審視起所有最先一批人來,哪個都不敢再小看。

“我已經放開了些權限,想去除雜靈根還是修煉你們看着辦,沒靈根的也可以利用下其他人剝奪出來的靈根。好了,我累了,大家熟悉熟悉就散了吧,該幹嘛幹嘛,這裏很自由,沒人會強迫你們做些什麽,但前提是別搗亂。”

二級以後每棟建築都有卧室,就連那些小孩子也被安排到識海樓居住,李雷不用操心其他人,向着島主府走去。在這裏補充睡眠要比外面時間短得多,可以節省下時間幹更多的事情,不過侍女變成了三個,想單獨找機會先把某個人推到,倒是更不方便了些。

一覺醒來,竟然發現沒人陪自己睡,不是在忙各自的事情就是在修煉,只好傳送到島外的府邸。這裏是自己的新家,雖已收拾幹淨,可還沒到處轉轉,趁着夜色到處逛逛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議事大廳兩側分別有四個別院,後方是一排排的侍女奴仆房,馬廄裏飼養着二十多匹神駿的高頭大馬,白天已經有人填滿了草料,倒是沒餓着。除此之外,廚房的院子裏還飼養着些家禽和兩只羊及一只奶牛,考慮到近期內沒人照看,幹脆把所有活物都扔進到浮空仙島中,也好給裏面人提供些新鮮的蛋類和肉食。

對着園林似的宅子越看越喜歡,當在轉回議事大廳這裏,遠遠地竟發現廣場上有火光,還有低聲的哭泣聲,心中一驚,立刻取出鬼頭刀戒備。

藏在牆角的陰影裏,只見一人跪在廣場上,不斷往火堆裏添着紙錢,竟然是來祭拜趙家的人,可惜的是,被別人殺了也許能變成鬼魂繼續存在世上,被李雷殺了,只能是魂飛魄散。而燒紙人身後則站着一個婀娜的身影,一直默默的看着,還回頭淡淡的看了眼李雷的藏身處。

李雷心中一驚,自己被發現了,借着火光已經認出這倆人,一個是趙家三公子趙峥,另外一個是仙坊那個送魏長征出門的女人。這女人連魏長征都惹不起,更別說自己了,怕對方感覺到自己的目光,低頭彎腰蹑手蹑腳的向後退去。心中暗罵,看來自己這個新宅子以後也別想安寧了,這趙家可還沒被絕根。

退着退着,只感覺屁股碰到了什麽東西,扭頭一看,兩條被包裹在緊身長褲的修長玉腿就呈現在眼前,在往上看,不是那個妩媚的漂亮女人是誰!

“李天罰,半夜巡視家園,好大的雅興。”

“呵呵,我是路過,你們繼續。”

直起身打個哈哈就要離開,可那還走得了。

“別急着走,本打算過些日子在找你,沒想到這麽巧。可否冒昧的邀請你和你的義父到仙坊一敘。”

李雷一聽,眼角抽動了下,這仙坊果然神通廣大,連自己忽悠魏長征他們的話都知道,看來魏長征身邊絕對有仙坊的卧底,見自己這小人物不是目的,目的是見那個忽悠人的幹爹。

“好啊,他老人家一直想跟仙坊的煉丹師們交流一番,等下次來找我,一定帶他去仙坊拜訪。”

“咯咯,李天罰果然快人快語,那就這麽定了。”

女人笑的花枝招展,胸前的兩團肉亂顫,可李雷沒心情觀看,巴不得她趕緊走,可這女人竟然伸出了手挑了下李雷的下巴。

“我這人最讨厭別人騙我,我知道你明年就會離開,在這之前最好讓我見到那位老人家。仙坊別的本事沒有,在這靈修大陸找個人弄死他,就算是大陸十大世家,他們也不敢說些什麽。看把你吓得,我可舍不得傷害你,咯咯,逗你的啦……”

說完還擰了下李雷的臉,扭動着腰肢向着趙峥走去,李雷咬着牙瞪着兇狠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被人威脅着調戲,那滋味可不太好。

趙峥在這女人面前似乎也沒什麽地位,女人一聲不吭的向着大門方向走去,他只得擦擦眼淚站起身跟着離開,臨走轉身狠狠瞪了眼李雷,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哎……莫名其妙的又跟人結仇,是魏長征讓我殺的,有本事你去找他報仇啊。我怎麽這麽倒黴!”

哀嘆一聲也沒了興趣,天色已經朦胧的要亮了,大步也向外走去,找個街邊小攤吃點早飯,就要到以前的戰天王府參加縣令拍賣會。

第 43 章 就計

慕槿聞言笑笑,也不表态。想她雖然久居深宮,但卻也并非消息閉塞之人。景妃因一只步搖看重于汐嫔之事,自己也略有耳聞。若是真的與世無争,又怎會以一支步搖引起景妃的注意?

不過想來也是,自己不過剛入蘭陵宮。汐嫔又怎會與自己推心置腹?想來也是人之常情。遂急忙将其扶起,而後福身一禮。也不點破,只是笑笑答道:“娘娘哪裏的話?娘娘太過擡舉奴婢了,奴婢不敢當。”兩人心中各自思忖,又聊了一會兒。

“寧妃娘娘駕到!”這一聲,讓蘭陵宮內所有的人都一愣,即便是在外面打雪仗的楚墨也停下了動作,略微挑起了修眉,看着眼前這個身着紅衣的女子。

“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寧妃看到渾身是雪屑的楚墨,略微一愣,急忙行禮道。

“起來吧。”楚墨将懷中的晉兒放在地上,輕輕的拍了拍身上的雪屑,轉身回了屋內。

蘭陵宮內。

楚墨落座于正位之上,輕輕的抿着茶,淡淡道:“明夜就是宴了,寧妃連日來操勞,辛苦了。”

“臣妾能為皇上辦事,怎會覺得辛苦?今日前來确是為了明日家宴之事。”微頓,向身後的映雪招了招手,随後笑對蘇洛汐道:“明日就是年關家宴了,本宮聽聞妹妹的胞弟在宮中暫住,特意讓內務府趕制了幾套新衣,也不知合不合妹妹的心意。”

“臣妾謝過寧妃娘娘。”蘇洛汐微微一愣,急忙起身謝恩。

“瞧妹妹如此多禮,看來本宮以後還要常來妹妹這走走才是。”寧妃親自将其雙手扶起,“方才本宮在院中看見皇上抱着蘇公子,恍惚間還以為是二皇子。”言罷掩嘴輕笑道。

“寧妃娘娘言重了。舍弟不過一介草民,二皇子乃是天潢貴胄的龍種,怎敢與之相比。”蘇洛汐垂首恭謹說道。

“妹妹也莫要過于自謙。話是沒錯,不過本宮見蘇少爺天資聰穎,相比他日定會有所成就。再說…”随後偷偷看了一眼楚墨複道,“再說皇上對妹妹的寵愛衆人皆知,蘇少爺弟憑姐貴,日後想要沒有一番成就也難。”

“臣妾不敢,臣妾能有興在宮中侍奉皇上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有其他的非分之想。”蘇洛汐聽到寧妃的話,想必是近日來的恩寵已經引得了後宮諸人不滿,況且昨日在梅林皇上又如此對待寧妃。

“妹妹想到哪裏去了。方才本宮見蘇公子已屆開蒙之年,不知師從何方高人?”寧妃突然問道。

蘇洛汐不知寧妃為何會突然提起此事,只得小心翼翼道:“舍弟年紀還小,故而還未請師傅,不知寧妃娘娘可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當,只是前些日子收到家書,上書本宮那侄子已屆開蒙之年,拜了劉翰林為師。方才看到蘇公子活潑乖巧,想來入府陪本宮那侄兒一同學習也是好的,一來劉翰林才華橫溢,二來兩個孩子也能當個伴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蘇洛汐略微一愣,心想自己此生最大的心願不過是晉兒日後能有出息,不負父母在天之靈。雖然現在受了些寵愛,不過這聖寵還不是有今日沒明朝之事?即便是二叔能夠看在父親與自己的薄面上會好好照顧晉兒,但也斷斷不會請到劉翰林這般大儒為師。

如今有如此良機,能讓晉兒受到更好的教育,定不可讓這機會白白流走。況且今日之事有皇上在此作證,即便是日後寧妃想要利用此事要挾于自己,也沒那個膽子。

權衡利弊之後,蘇洛汐滿面感激之色,急忙拜倒道:“如此一來,臣妾就替舍弟謝過寧妃娘娘大恩。”

“不過是舉手之勞,妹妹快快請起。”寧妃急忙将蘇洛汐扶起。

“果然還是寧妃有心。朕看見你們姐妹能如此相處,也算欣慰。”楚墨淡淡道,“行了,朕有些餓了,命人傳膳吧。寧妃若是還未用膳,就留下一起用膳吧。”

“臣妾謝皇上恩典。”寧妃聞言急忙福身一禮,随後又對蘇洛汐道:“那本宮就在妹妹這叨擾片刻了,還望妹妹莫要嫌本宮打擾了妹妹與皇上獨處的時間才是。”

“臣妾豈敢,娘娘能在臣妾這裏用膳臣妾榮幸之至,更何況人多還熱鬧些。”蘇洛汐微笑答道。

“不知皇上明日是否要依着慣例,臣妾好早作準備。”晚膳用罷,寧妃也準備回到寝宮,突然想起來什麽,回首躬身行禮問道。

“哦?那就如常吧。”楚墨聞言,修眉一挑淡淡應道。

“臣妾領旨。”寧妃面露喜色答道,“臣妾告退。”

“唔。”楚墨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向書房。

是夜,當楚墨再一次将蘇洛汐送上雲端後,轉身翻下,輕輕的喘着。

“朕讓你做的纓絡可做好了?”片刻後,楚墨輕撫着蘇洛汐的秀發,啞聲問道。

“還沒…”蘇洛汐稍有愧疚之色答道,轉而柔聲複道:“不過臣妾盡量讓七郎明晚就能見到。”

“唔。”楚墨淡淡道,“莫要太累了,傷了眼睛,此事不急,那管洞簫就先放在你這吧。”

蘇洛汐心中卻在想着晚膳時寧妃的話,聽着那意思,想必明夜楚墨定不會來。輕輕咬了咬下唇。雖然自己剛剛嘗到被丈夫寵愛的滋味,如今卻要拱手讓人,心中實在難受。可想到今日寧妃的話,想必六宮之中對自己也有些微言。

未免步了景妃的後塵,縱使是有千百個不願意,既然自己改變不了,何不順水推舟?也能給六宮衆人留個好印象。

幾番思忖下來,終開口輕言道:“明夜七郎何不去寧妃娘娘處坐坐?”

“怎麽?不願意見到朕?”楚墨聞言挑眉問道。

“誰說的。”蘇洛汐喃喃道,“雖然千萬不舍,但七郎終究不是洛汐一人的丈夫。”言及此處,美眸生霧。

“還在想着今日寧妃的話?”楚墨笑笑,緊了緊手臂,暗讨不過是是小性罷了。

“人在世上,雖說要為自己而活,但怎能不在意他人言語?更可況在這後宮…”嘴角扯起一絲苦笑複道,“人言可畏。”

“那朕明日便下道旨意,讓任何人都不敢再說你半分,你看可好?”楚墨阖眸,哄着蘇洛汐笑道。

“七郎這是要害死洛汐麽?那洛汐今後可再不敢見七郎了。”蘇洛汐輕捶楚墨胸膛,微嗔道。

“好好好,朕聽你的。”楚墨笑道,“依例朕明日也是該到寧妃宮中的,省的又引起丞相等人的非議。”想起前朝之事,楚墨不禁微微皺眉。

“前朝的事洛汐不懂,只是在洛汐角度看來,若是七郎能雨露均沾也是我大楚後宮衆位姐妹的福氣。洛汐承寵雖然不過幾日,就如此依賴七郎,更何況後宮衆位姐妹?”蘇洛汐柔聲道,“更何況寧妃娘娘伴駕許久,将心比心,想必寧妃娘娘心中也不好受。”

“你這般想法倒是沒錯,但你不怕朕這一走就再也不來了麽?”

聽着楚墨沒來由的這麽一句,蘇洛汐心中微怔。随即起身抱膝,悠悠道:“洛汐能得七郎一夕恩寵已是天大的福分。若是…”鼻中一酸,熱淚竟順頰而下“只盼着七郎能記着在這蘭陵宮中,還有人無時無刻不盼着七郎、等着七郎。”

楚墨沒想到這一句玩笑話竟将蘇洛汐逗哭了,起身将她摟過,笑道:“這傻丫頭,怎麽還哭了?就這麽不相信朕麽?”

蘇洛汐輕輕靠在楚墨胸膛道:“若是不信,還會說出這番話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鳳聚

第 33 章 她跑了……

望春肯定是說不出什麽的。他只覺得蕭煜突然變得很可怕, 明明外表看上去是那等和風霁月、俊秀矜貴。墨藍緞袖低垂,瓷白面龐神色疏淡,眉宇似畫, 瞳眸漆黑, 像詩裏從水霧中翩然而至的如玉公子, 風華絕世。

可他身上就是聚斂着冷冽陰鸷的氣息,眼波流轉之間,像是要把什麽人剝皮抽骨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蕭煜也沒真想從旁人那裏得到什麽答案, 站在廊庑靜默了一會兒, 便進屋繼續看他的文書。

帝都的人經慣風雨, 對于時局總有着敏銳的判斷,嘉猷門之變後短短數日,長安已是風聲鶴唳, 一派肅靜。

清晨朝霧初散,天氣微涼。音晚趕着時辰出來, 既沒有遲, 也沒有顯得太急切。她穿着玉色交領襦裙, 袖邊和裾底刺繡霭藍小花,腰間垂着最尋常的白玉佩,腕上戴了一只累絲連珠紋銀镯。

與那日赴瓊花臺夜宴的華麗裝扮相比,顯得素淨寡淡許多。

素淨點應該,善陽帝病成那個樣子,若再打扮得明光錦燦, 該被別人挑理了。

蕭煜含笑看着端坐在馬車裏的音晚,極細致體貼地往她腰後塞了個軟芯繡墊。

音晚惦記着旁的事,不想說話, 敷衍着謝過,将視線遞向窗外,藉以躲避他。

蕭煜看出她的抗拒,并不生氣,只道:“你這只镯子很好看。”

這只是成色普通的銀镯,同音晚那滿箱滿箧的翡翠、嵌寶、赤金镯子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音晚擡起手腕看了看,道:“這是母親留給我的。”

蕭煜知道了她的身世,聞言不由得一怔,料想這大約是蘇惠妃從娘家帶出來的,而不會是父皇賜給她的。

當年的她聖寵正隆,父皇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珍寶搜羅來給她,又豈會賜她一只寒酸的銀镯子?

可這些,音晚并不知道。

蕭煜覺得謝潤并沒有全說實話,至少他講的那個故事并不完整。

比如,蘇惠妃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她的家鄉在哪兒?家裏還有什麽人?兩人如何定情?還有,她是怎麽死的?

蕭煜的記憶裏,謝潤帶着兒女從青州回到長安時,音晚才一歲。按照蘇惠妃的年紀,這算是紅顏早逝,會跟鏡中颠有關嗎?

想起鏡中颠,蕭煜的心驀得沉下去。

他問音晚:“近來身體有不舒服嗎?”

他知道了,音晚便沒必要再藏掖着:“沒有,父親囑咐過按時吃藥。”

蕭煜摸了摸她的臉,溫聲道:“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你找到解藥的。”

音晚難得沒有排斥他的碰觸,睫毛輕微一顫,擡眸看他,雪亮清澈的眼中映着他的身影。

她就要走了,是緣是孽都好,就要有個了結。她心中說不出的輕松,連日來的負罪感也消減了許多。從今以後她就是自由的,她可以用所有時間去尋找兄長,想盡一切方法補償他。

她再也不會讓自己陷入情愛之中了,再也不會去愛任何一個男人。

想到這兒,她竟朝蕭煜笑了笑,嬌靥如朝花綻放,染着胭脂色,妩媚冶豔中帶着純情,勾的心顫兒。

蕭煜若不知她為什麽這麽朝自己笑,真想立即把她擁入懷裏,可他心底清透,卻覺這笑容有些刺眼,沒說什麽,把手收回來,再不理她了。

皇城戒備森嚴,南衙十二衛和北衙諸軍各司其職,崗哨格外嚴格,卻無人敢攔淮王府的馬車。禁衛遠遠見着,立即屈膝揖禮,開閘放行,使得車駕在宮道上一路暢行。

音晚早就覺察出什麽,可又覺得這些事将要跟自己無關了,也并不怎麽關心。

善陽帝留蕭煜和音晚說了會兒話,聽見外面傳進孩童清脆的喊叫,面色一黯,沖音晚道:“是玄祁來了,你出去看看他吧,朕還有話要和七弟說。”

音晚鞠禮告退,出了殿門,見果然是太子玄祁。

他才五歲,生得玉雪可愛,特別是一雙眼睛,烏黑透亮,滴溜溜轉着,顯得既天真又機靈。

音晚沖他躬身施禮,含笑道:“太子安好。”

玄祁笨拙地拖着闊袖,朝她還禮,脆生生道:“晚姑姑安好。”

有宮女立刻上前糾正:“殿下,您得叫嬸嬸。”

玄祁癟嘴:“不,她是我姑姑,不是我嬸嬸!”

宮女面含憂色地看了眼宣室殿,蹲在他身邊,耐着性子低聲道:“殿下,您以後不可以這樣說話,若是叫淮王聽見,他會不高興的。您忘了,陛下是怎麽囑咐您的?”

玄祁那白皙稚嫩的面孔皺成一團,氣鼓鼓瞪向殿內,嘟囔:“我讨厭他……”

宮女忙去捂他的嘴,倉惶失措地看向音晚。

音晚道:“風太大了,我沒聽見太子殿下說什麽,你帶他去玩吧。”

宮女面露感激,将玄祁抱起來,瞧着他又是一陣凄惶,道:“王妃以後莫要叫太子了,陛下已經下旨,遷太子為雍姜王……”

音晚這些日子被關在王府裏,不知天地竟殊到這地步。或許是一件好事,善陽帝在位十年,大周便一直在走下坡路。

君王柔靡,朝局昏暗,國力日衰。

父親說得對,這煌煌山河需要一個中興之主,拯社稷于危弱,救黎民于水火。

蕭煜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好人,但看上去像極了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宮女抱着玄祁走遠。音晚看着他們的背影,心想對這個孩子而言,也許這也是最好的。

不然,幼主臨朝,将來各方混戰,誰會管這奶娃娃的死活?

這些事情如斯沉重,可只要一想起馬上就與自己無關了,音晚便豁然開朗,說不出的暢快輕松。

音晚依禮去向謝太後問過安。

她與這姑姑素來算不得親厚,而謝太後同蕭煜的母子關系又素來冷淡疏離,即便她嫁給蕭煜,往來應酬的機會也少之又少。

不過,謝家人雖然骨子裏淡薄親情,卻是極會做面子功夫的。

謝太後賞了她許多釵環首飾,有幾樣還是先帝在位時禦賜的。

音晚鞠大禮鄭重謝過,才從啓祥殿出來。

內侍來報,說淮王還有事情要跟皇帝陛下商量,讓淮王妃先行出宮。

這正合音晚的心意。

她領着青狄和花穗兒乘馬車出宮,根本不用特意吩咐車夫,幽篁巷便是回淮王府的必經之路。

甫一拐到這街巷上,她便挑開車幔,仔細留意着沿街人景,經過人流如織的繁華街市時,路邊果然有個道士在擺攤。

他頭戴芙蓉玄冠,身着藍袍绛褐,胸前刺繡五色雲霞,腮蓄長髭,身前擺着攤子,身側豎一等人高的幡幟,寫了個大大的“測”字。

音晚一眼便看出,那道士是嚴西舟假扮的。

她心中雀躍,卻還得擺出一副平淡神色,叫停了馬車,下來走到了攤子前。

數十名王府護衛奉命監視她,有不放心的想上前,被攔了回來。

“殿下只讓看着王妃,別讓她跑了,可沒說不許她逛街算命。算了,咱們盯住就是。萬一惹王妃不快,回去再向殿下吹幾道枕邊風,可夠咱們喝一壺的。”

他們商量妥,只站在不遠處,牢牢盯着音晚。

音晚坐在攤子前,見嚴西舟那張清俊的臉隐在絡腮胡子後,掠了一眼她身後的守衛,微微一笑:“時間還早,不如寫個字,我來測一測。”

音晚提起筆,一時有些走神,手不随心,等反應過來時,那個“章”字已經寫了一半。

她想把紙掀起來扔掉,嚴西舟卻快她一步,将紙奪過去,道:“就它吧,它在你的心裏。”

音晚垂眸,柔軟的睫毛落下,遮掩着眼底的神色。

“下早上立,說明這人立于早年間,從前種種并不曾徹底湮滅,回憶仍在,難以抹掉。”

音晚緊拽着衣袖,指甲深陷入錦緞中。

“但上下分離,又說明他已與從前孑然不同,癡心執念不會有好結果,到了該抽刀斷水的時候。”

音晚擡起頭,皎美的面龐浮着苦澀:“我現在知道了,西舟哥哥,我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

嚴西舟微詫:“你知道?”

當初賜婚聖旨下來,謝潤不願讓女兒的姻緣染進權欲之争,但善陽帝手握他的把柄,又反抗不得,便暗中讓嚴西舟帶着音晚跑。

直到出了長安城,音晚都是備受煎熬的。

她不想走,她想嫁給蕭煜。卻又怕這一步邁出去,再無回頭路,又掙不到一個好結果。

嚴西舟看出了她的心事,故意暴露行蹤讓善陽帝派出的暗衛抓到他們。

他想成全音晚的一片癡心,雖然他自己的心已傷痕累累。

愛原本就不該是占有和自私的,愛一個人就該讓她幸福、快樂,而絕不該令她痛苦、為難。

可嚴西舟眼睜睜看着,當初那個明媚嬌嬈的小姑娘,那個癡情真誠的小姑娘,一腔熱血為愛奔赴,到頭來卻被折磨得遍體鱗傷,滿面枯色。

他守了她這麽多年,舍不得讓她受一丁點苦,有一丁點為難,憑什麽那個人就可以這麽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這一切或許原本就是錯的,音晚的執念是錯,他的成全也是錯,那麽就到了該糾正錯誤、回歸正途的時候。

兩人緘默相對,倏地,一聲尖嘯突破長空,伴着馬蹄陣陣,由遠及近。

音晚回頭看去,是一匹紅鬃烈馬受了驚,疾速朝他們奔來,行人紛紛避讓,這烈馬直接撞上停在路邊的淮王府馬車。

車輿幾乎被掀翻,拉車的駿馬被吓着,撲通着前蹄嘶鳴不已,王府護衛們忙上前拉扯缰繩。

這一通熱鬧,路邊行人紛紛圍上來。

嚴西舟朝音晚使了個眼色,趁亂将她拉進路邊的字畫坊,音晚親眼看着,一個和她同樣裝束、大致身形,甚至連樣貌都有幾分相似的姑娘緊接着從字畫坊裏走出來。

王府護衛們慌忙扶起車輿,疏散人群,在一片紛亂中尋找音晚。

直到看見“音晚”還坐在測字攤前,身側跟着青狄和花穗兒,才長舒了口氣。

坐了一會兒,“音晚”便起身,青狄和花穗兒左右擁簇着她,将她扶上了馬車。

音晚躲在字畫坊內,眼見着馬車緩緩駛開,秀眉緊皺,愁色難消。

嚴西舟道:“不用擔心,謝大人另有安排,青狄和花穗兒要和我們一起走的。”

馬車将要到淮王府時,“音晚”從車輿裏飛身出來,正落在路邊的快馬上,她功夫利落,揚起蟒鞭,飛馳而去。

護衛們驚駭至極,忙驅馬追趕。

這假音晚是謝潤早就物色好的,自打音晚嫁入淮王府便訓練她,只為這一日助音晚脫困。

護衛們費力追趕,待他們走遠,青狄和花穗兒便從馬車下來,騎上早就備好的馬,趕去與音晚會合。

他們四人化妝成走貨的商人,用備好的路引輕而易舉便出了城。

謝潤在城郊的百十裏亭等他們,陰沉欲雨,他的面容亦是緊繃的,負袖憑欄而立,仰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內心焦灼不安。

直到聽見音晚遠遠喚“父親”。

他緊皺的眉宇豁然舒開,快步去迎女兒,見她一身烏黑粗布長裙,齊至腳踝,因為跑得太快,跑掉了頭上的冠巾,如瀑長發翩然垂灑,被風吹得四下飛揚。

謝潤把她飄飛的長發攏到胸前,慈和道:“晚晚,一切都結束了,父親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音晚目光微散,漫開些許悵然,但随即掩去,乖巧一笑:“女兒以後也會聽父親的話,不會再任性了。”

嚴西舟站在她身後,凝着她瘦削單薄的肩膀,極想去抱一抱她,告訴她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的含章哥哥一個男人,滾滾紅塵,大千世界,尚有無限精彩在等着她,也有人一直在默默愛着她……

但這樣的念頭尚未落地,便聽一陣馬蹄聲傳來,密集如鼓點,遠處黃沙漫天,裹挾着憧憧人影,如山巒傾倒,沉沉壓過來。

謝潤将音晚護在身後,凜目看向來人。

蕭煜還是那身面聖時的繁瑣華服,雍容矜貴,同周遭荒涼景象極不相稱。他翻身下馬,目光冷如堅冰,凝在音晚身上良久,才轉眸看向謝潤。

“本王記性不太好,不記得何時與王妃和離?”蕭煜手握長劍,漸浮上些許戲谑,嘴利如刃:“謝大人莫非嫌身上官司太少,還想添一樁誘拐王妃的罪名?本王依稀記得早就跟你說過,女兒你已經嫁出來了,沒有再要回去的道理。你自負詩書禮儀之家,便是這樣講聖人禮儀的?”

謝潤的心像沉入寒潭,一陣陣無望。他明白,這事一旦叫蕭煜知道,又被他追到這裏,就很難把音晚帶走。

但他不甘心,不放心,不忍心在把女兒送進那狼窩裏,因而願意放下驕傲,低下頭顱,求一求蕭煜。

他道:“算我求你了。”

“哪怕十一年前我真的對不起你,可事出有因,蘭亭至今生死未明,難道還不夠還這賬的嗎?晚晚也是你從小看着長大的,她從未對不起你,你就不能行行好,放過她嗎?”

蕭煜沒想到,素來清高自傲的謝潤竟也會有這麽謙卑的一面。

他一時緘默未語,卻陡覺一道淩冽寒光掃過,警惕大震,下意識握住劍柄,劍只拔出一寸,身後陳桓領着諸人已趕了過來,殺氣騰騰,列陣以待。

謝潤反應敏銳,忙将嚴西舟拽回來,用力将他拔出的劍歸入鞘中,低斥:“胡鬧!”

嚴西舟被謝潤制住,咬緊牙,無比憎厭地瞪着蕭煜。

蕭煜眉宇微挑,才想起還有這麽一號人,淬染寒霜的薄笑噙上嘴角,漫然道:“嚴西舟。”

嚴西舟氣勢不輸,挺直脊背,昂首睨他:“我正是。”

蕭煜拖着曳地的緞袖慢踱了幾步,步态頗為優雅華貴,他像是覓到一件有趣的事,打量着這位如雷貫耳的翩翩公子,心思漸漸活絡惡劣起來。

“本王今日沒想殺人,可天好像不答應……”

嚴西舟素來剛直,經不起這般挑釁,立即又要拔劍,倏然覺得胳膊一緊,被一股大力搗在胸口,連退了好幾步。

音晚将嚴西舟擋在身後,雙目瑩瑩凝睇着蕭煜,哀聲道:“含章哥哥……”

蕭煜那滿身豎起的凜寒殺意霎時斂去,他緩緩掃過音晚的臉,目光幽邃,唇角勾起,極輕極柔地應了一聲:“你是有話要對你的含章哥哥說嗎?”

音晚緊抓住側裾,手指絞進布裏,聲音低弱且哀傷:“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留在長安了,我想去找我的兄長。以前的事情都是我錯了,我不該去西苑找你,我也不該糾纏你,那時候我年紀太小了,不懂那麽多,恩恩怨怨也是過了很久我才理清楚……”

她跌坐在地上,哽咽道:“都是我的錯,可我們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麽仇怨相對的啊,我們也曾要好過,你是晚晚的含章哥哥啊,你一定舍不得晚晚難過,我們就到這裏好不好?”

她身體瘦弱,裹在寬大的烏黑袍子裏,越發顯得嬌小纖細。青絲披散,泛着綢緞般烏亮的光,包裹着她迎風微微顫抖,像一朵垂在枝頭,沐雨哀泣的小花。

淚珠一顆顆順着臉頰滑落,跌墜到地上,轉瞬碎裂飛濺,看得人心都碎了。

嚴西舟想上前把她扶起來,被謝潤一把拽回,朝他搖了搖頭。

蕭煜居高臨下地凝着音晚,看她哭了許久,才慢慢蹲下身子,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仔細地給她拭淚。

而後将她擁入懷中,像捧着稀世易碎的珍寶,小心翼翼,輕撫着她的背,柔聲道:“如果你想走,那我就放你走。”

他感覺到懷中的人細微顫栗了一下,接着說:“但是在走之前,你得先做一件事。”

蕭煜将佩劍拔出,将嵌綠松石的劍柄塞進她手裏,指了指嚴西舟,微笑:“你把這個人殺了,我就放你走。”

“晚晚,你不能只對我絕情。”

風輕嘯在耳邊,吹來蒙蒙飛絮和繡墩草的清香。

四周悄寂,無人說話。

音晚握着劍的手猛烈顫抖,劍尖凝着一點光亮,清湛寒冽,無比刺目。

她沒有把劍對準嚴西舟,垂眸安靜了一會兒,緩緩起身,擡手,劍鋒華澤流轉,正對着蕭煜。

音晚哭夠了,戲也做夠了,冶豔的眉眼暈在一片桃澤裏,冷冷看着蕭煜,道:“那不如讓我把你殺了。”

第 33 章 封印将要解除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一只鳥兒在窗臺上很不識趣的叽喳亂叫,實在沒有辦法,我只能窩在被窩裏讓若雲将鳥兒驚走,以便讓我再睡個回籠覺。

若雲是來了,也将鳥兒轟走了,卻不想那鳥兒作死,竟找來更多的同伴,就站在窗戶旁邊的樹枝上,開起了座談會,我憤恨的起身,将枕頭狠狠抛去,卻再也睡不着了。

半睜着眼皮,我打着哈欠起床,走到銅鏡前,拿起一把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着甚長的頭發,慢慢的困意再次襲來,竟有種能夠再次睡着的感覺,不過看了眼窗戶外明媚的日光,我終于将眼皮完全張開,看向銅鏡裏的時候,卻被銅鏡裏的景象驚得一愣。

我額間那朵原本紅的像血一樣的桃花,有一個花瓣竟變得極淡,猛地看去就像是少了一個花瓣一樣,我忍不住抱着鏡子好一陣端詳,卻發現我并沒有看錯,即便是銅盆中的水面上,我的那朵桃花看着竟依然是少了一個花瓣。

慌亂的拿起若雲給我準備的一應着妝的物品,找了一個最紅的胭脂,将那一片花瓣補全,若雲也在此時緩緩的走進了屋子。

“小姐,要用早膳嗎?奴婢給您熬了幾碗粥,您可要現在嘗嘗?”若雲的廚藝不錯,雖然會的樣式并不太多,不過做出來的口味竟與白衍做的一般無二,恩後生可畏啊!

眉頭一動,我轉頭的看向若雲的後背,這一次我竟能隐約在若雲的身後看見并不清晰的狐貍尾巴,慌亂中手中的梳子應聲落地,我終于可以肯定,這封印怕是真的要解除了。

日子依舊無聊的過着,從那次我用話刺激白衍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靠近過我,即便彼此看見也都裝作沒有看見,陌然錯開,小小的院子竟也成了最遠的距離,而我對于這樣的疏遠心裏很滿意。

将那些粥喝了幹淨,還是覺得意猶未盡,起身走出房間剛想看看柴房還有什麽可以吃的,卻不想卻又再次迎面撞上從柴房裏走出來的白衍,可笑的是他手上竟還沾着幾朵桂花,白色的衣服上竟還沾了污漬,黑白搭配很是明顯,我兀得将腳步錯開,硬生生将目标轉移到一旁的石桌,四肢都有些僵硬的向着石桌走去。

白衍估計也沒想到會遇見我,突然擡頭眼睛更是直直的看向我,将手立刻藏于背後,在我腳步錯開的時候,我明顯感覺他的身子動了動,烏黑的眸子卻顯得更加落寞,不過這一切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絲毫的吸引力,沒有停頓我就這樣與他算是擦身而過,而他也低着頭慢慢的回了房間。

不一會若雪那丫頭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急急的走進柴房,端出來一盤點心,竟是我最喜歡吃的,聞着清新的桂花味,食欲大開的我也不客氣,就這樣坐在石桌前,大快朵頤起來,吃的盡興,我沒來由的一擡頭,看向天空,卻發現了一個我一直沒有發現的秘密。

眨了眨眼睛,我疑惑的凝視着天空,這個院子的周圍竟有仙罩,細細數來竟然還有三層,而且看樣子竟還不是一個人布下的,在仔細看這仙罩居然還有破損。

我疑惑的将手中的糕點放回盤中,起身向着那個破損的地方看去,這才發現這仙罩竟是被人由裏向外沖破的,會這麽認為,是因為三層仙罩唯有裏面兩層有些破損,而最外面那一層卻是完好如初的。

擡腳走向仙罩破損的地方,我再次眨了眨眼睛,這才确定外面兩層應該是一個人,看着厚薄相差無幾,而最裏面一層,明顯要比外面兩層的厚度厚了很多,看手法也要高超不少,不過這與我沒有什麽關系,看了幾眼,就在白衍又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我轉身看了他一眼,端起桌子上的盤子,快步躲回房間。

這一年來,因為我不敢在随意出門,所以有了一個不一樣的愛好,那就是看書,各種各樣的小冊子,民間雜談,甚至還看見凡人寫的一些神仙傳記,覺得甚是好笑,說什麽神仙與天同壽,可一些洪荒時期的尊神卻都身歸混沌,也就是說死了,我每次看到這樣一本正經的瞎話都會笑得十分開心,這寫冊子的人也可愛,這不是自己打臉嗎,再說了神仙的事,我這個散仙都不知道,那些凡人又從何得知?

不過若雲還有若雪見我愛看,所以總會不時的拿來一些新的,讓我翻看,這一看就看了整整一屋子的書,可是每當看到那些什麽小姐與書生定情,最後終成眷屬時,我心裏就會十分不舒服。

這心思好像被那倆丫頭看出來了,慢慢的那些小冊子就向着什麽妻離子散,還有深仇大恨,歷盡艱險報仇的方向發展,看得我又滿腹怨恨,笑是笑不起來,整日裏就煩躁的緊,所以方向又變了!

今日兩個小丫頭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了一本十分古樸的小冊子,裏面記載的卻都是些神仙的小道消息,恩,這倒是十分和我的心意,看得很是開懷。

看得最開心的地方當然要數一個關于什麽齊天大聖的故事,看到天上的玉皇大帝被這個齊天大聖折騰的很是無力,我心裏卻是開心不已,雖然沒本事不能給自己報仇,不過看到仇人被旁人折磨,我還是忍不住滿心雀躍的。

這小冊子裏将蟠桃園描述的幾乎是天上無,地上也無的,看得我心裏一陣向往,可一想到柳玄就是善闖了天庭的什麽藏書閣才會被天庭捉拿,心裏的那點小心思也瞬間被掐滅,恩,關在這個小院就夠倒黴了,要是被關進那個天上的天牢,沒有好吃的,沒有好看的,用不了幾天我就會被憋死。

這頭上的桃花花瓣每隔七天就會消失一片,轉眼一個月過去了,五朵花瓣,此時只剩下一朵沒有變化,我有些焦急,害怕白衍會看出什麽端倪,幾乎到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程度,我甚至整整十日都不敢踏出房門,為的是徹底躲開白衍。

也許是我的舉動太奇怪了,就在我扯着脖子站在門口呼喊若雲還有若雪的時候,白衍突然出現在了我的房門之外。

許久沒有聽過他說話,我竟沒有發覺他的嗓音變了,變得有些幹澀,說話的時候也沒有了往日的威嚴,而是帶着一絲猶豫不決,又或是小心翼翼。

“她們…,她們倆出去辦事了,你…,你要做什麽告訴我也可以!”

我心裏一驚,要躲的人就是你,我又不傻,還眼巴巴的安排你做事,猛地将房門阖上,我甚至還不放心的将門闩也插好,猶豫了一下才張口說道:“不敢勞您大駕,我還是等她們回來吧!”

其實是我肚子又餓了,在我法力漸漸恢複的這段時間,我已經能夠确認,原來我是真的懷孕了,而這腹中的小東西恐怕正是封印解除的關鍵,我不管這孩子是誰的,他的父親是淩寒,還是白衍,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不能讓任何人奪走!

白衍像是不死心的推了推門,我緊張的看着門動了動,恨不得将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搬過來,抵在門後,卻不想白衍竟又說話了:“白灼,你可是有事瞞我?”

我猛地連連後退,撞到身後的桌子,更将桌上的茶杯撞翻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門板又動了起來,我吓得直接退到床邊對着白衍叫道:“你別進來,你…,你別進來!我只是夢到淩寒了,我不想見你!”

我知道淩寒這個名字對于白衍多少還是有些用處的,害怕白衍會真的撞開門,仔細觀察我的異樣,到時候無論是他發現我懷孕了,還是被他發現我的禁锢解除了,這個孩子都會面臨危險,更何況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孩子會在什麽時候降臨。

我是一個花妖,要說起來花是不會生孩子的,更何況已懷孕好幾年!

雖然我也疑惑過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嚴格說起來,淩寒的可能性要大很多,畢竟時間距離的較近,更何況那時白衍整整灌了我三大碗避子湯,最後還将我泡在寒泉裏整整三日,要是我還能懷孕,那這個孩子的命是不是太硬了!

想到這我就更不能讓白衍知道我懷孕的事情,我不知道白衍究竟為什麽要禁锢我,但我可以肯定白衍若是知道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尤其這個人還是淩寒,那他一定會做些什麽。

緊張的看向小腹,我甚是感覺到小家夥在我腹中也是一動,我忍不住淚水上湧,輕輕撫摸小腹,輕聲說道:“放心,只要娘親還活着,無論是誰都別想傷害你!”

再次緊張的在看向門口的時候,白衍似乎已經走了,我不敢去确認,害怕這只是白衍的計謀,雖然明知道白衍要修理我,根本就用不着耍任何計謀,可我卻依舊忍不住小心翼翼的。

肚子裏的小家夥竟再次動了一下,我第一次有了即将成為母親的感覺,欣喜的坐在床榻上,我不知道淚水竟又流下了臉頰。

直到傍晚時分,若雲還有若雪兩個丫頭才終于回來,我幾乎狼吞虎咽的将她們端進來的桂花酥吃個幹淨,看得兩個小丫頭眼裏幾乎放光,我隐約聽着若雪說了這麽一句:“小姐怕是餓壞了,只不過看小姐的樣子倒是與阿娘懷孕的時候,很像呢!都一樣的能吃!”

我心裏再次一驚,擡頭看向若雪,不過顯然這丫頭說這句話時也就是随口一說,可就是若雪的這句随口一說提醒了我。

白日裏白衍突然過來找我,顯然與這一年來的舉動有些不同,更何況他問我的那句話,就說明他已經開始起疑,先不說懷孕時身材會發生改變,就怕我還沒來得及等身材走樣就已經被白衍看出了端倪。

莫名的再次緊張起來,我匆忙的從櫃子裏找出一塊方巾,鋪在床上,将我所有看着還算合意的衣物挑了幾身裹了進去,後來就連淩寒死的那次沒有用完的銀票也被我找了出來,一同裹進了包袱裏。

背着包袱,我剛想立刻出逃,可就在我打開房門的時候,手裏的包袱卻落地了,我驚愕的看着站在門口的白衍,還好他此時是背對着我,并沒有看到我手中跌落在地的包袱,小心的将包袱一腳踹到門後,我十分鎮定的将門緩緩阖上,就在我将門扇再次合攏的時候,一只手就這麽突然的伸了進來,擋住了即将合攏的門扇。

驚愕的擡頭,看向白衍的時候,我只記得那夜的月光極好,将白衍身後的地面照得極亮,而我竟然也在燭光的陰影裏看到了白衍額頭上的青筋。

“你要幹什麽?”我緊張得聲音都開始走調,看着白衍的時候,人已經開始向着屋內悄悄後退,随時準備跳窗而逃!

白衍皺眉将房門推開,卻并沒有立即進來,只是看着我對我說了一句:“一年前白靜都曾對我說過,你與淩寒從未有過肌膚之親,以後就不要再用他來刺激我,我讓着你只是不想你不開心!”

今夜的白衍有些不同,一年來第一次說這麽多話,而且還是主動提起淩寒,不過他的話卻讓我忍不住嗤之以鼻,我的事情我不知道嗎?還要你來蒙我!“哦?那你豈不是要更加愧疚!淩寒雖是為了救我而死,可你絕對是始作俑者!”

緊張的再次後退幾步,手更是不知道該放在何處,我只是不停的告訴自己,千萬別讓他看出我懷孕了,千萬別讓他看出我懷孕了!

想着想着那個無處停放的左手,竟然就這樣潛移默化的覆在了小腹之上,十足的一個孕婦形容,若白衍不是傻子,一定又會看出不妥。

第 32 章

作者有話要說: 新婚燕爾!!!!完結倒計時!!!!

會被和諧嘛????

晏千山捂住我的眼,攫住下唇,舌尖輕輕劃過我的唇角,探入口舌之中,感受到彼此牙齒間的觸碰。我眼睑微熱,而他放下手,捧住我的臉,細細地吻了一遍。我環住他的脖子,被他壓在身下,指尖輕劃過他的背脊,引起他一陣輕顫,我咯咯發笑。

哪知他以退為進,握住我游走的手挪到他胸膛,而自己卻是替我解開了衣裳,褪到了身下。我指下觸摸到了他胸口不平的肌膚,睜開了眼,卻被晏千山牢牢按住。

晏千山此人長得隽秀,體格倒是有幾分精壯,褪了衣衫,嶄露在我面前的是白皙如玉的肌理。

紅紗羅帳之中,我看得昏暗,猜想他當時受了多大的痛楚亦是心驚,輕觸他心口上的傷痕,問:“如今不疼了罷?”

“疼。”他低頭親了一下我的手。

我湊近了傷疤,落下一個吻,晏千山小聲地嘶了一下,我環着他的背說:“莫要想得寸進尺。”

“我沒有。”他低低地發笑,将頭埋在我的脖頸。

我順勢摸了一遍他的背,發現幾處小傷,也就沒有多說,只是惋惜:“若是小山你姣好的臉配上無暇的身子,那該多賞心悅目。”

“謝禾你見我如此,是難以下咽,不想吃了?”晏千山聲音微惱。

“哦,那我勉強吃一口。”說着便輕輕咬了一下,半個齒印都沒留下。

他的胸膛與我的只有一層薄薄的布料之隔,我能感受得到另一側的硬實,晏千山的吻從指間落到指腹、手腕內側、肩膀、鎖骨、小腹,缱绻流連溫柔又固執得令我臉紅發燙。果真他是橫掃沙場的将士,進退千軍,扯了亵衣,貼合上我的胸口,将我的理智殺了個片甲不留。

我一個轉身,與晏千山交換了位置,坐在了他的小腹上,俯下身子,雙臂撐着床榻,面對着他,望着他戲谑的神色,我逞強道:

“醫術算術也好,房中術也罷,既然我為夫子,那都只能由我來教導。”我往他腰下挪動,一手護着自己的胸口,跨騎在他身上。

“謝禾你就是好為人師,卻不肯不恥下問罷了。”晏千山嘲弄。

我忿忿,不以為然,道:“一日為師,終生……”晏千山卻是汲汲地将我後頭兩個字吃掉了,生怕我說出什麽“為父”的話來。

我貼上他的胸膛,“哪能說我與你年紀相若也,道則相似,既然是夫子,既然你有惑,我便替你解了。”

“那小夫子便替我将亵♂褲解了罷。”晏千山輕笑。

我一下子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好、好啊,我解。”

坐下的灼熱異常明顯,而我下腹亦是脹熱,稍許沾染上了濕潤,卻是不敢移動分毫,怕是有了更為激烈的反應,而我不知所措。

輕輕扯了他的褲腳,我深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往下剝去了,慌忙閉上眼睛,臉紅得像是要溢出血。

晏千山坐起了身子,我險些從他身上滑下,他捏住我的肩膀,轉瞬便是被他欺淩至身下。晏千山的指尖與親吻在體膚之間上下游走,撫摸至腰際處,又令我癢得起了栗。

他握住我的腳踝,一手托起我的腰腹,我忍不住微微輕顫,感到下身熾熱,似是有異物頂着,我有些退縮,晏千山卻是吻住我,一手撥弄蕊心,一只手指漸漸探入。

我屏着氣,緊閉着嘴,晏千山卻是撬開了我的口舌,提刀直入,滿口皆是合卺酒的清辣的味道,久而久之我亦是情不自禁地投入。

他一手按上我心口,慢撚輕柔,我睜着眼睛,滿眼皆是他疏謹認真的眉眼,稍稍暈染上了一抹紅,我笑得滿足。而他淡笑不語,挺腹深入。

我差點驚呼出聲,又死死咬住下唇,而他再度進入。

下體傳來劇痛,我頓生冒了冷汗,皺着眉想要将他推開,而晏千山見我吃痛卻是一個踟蹰猶疑,稍稍退出更讓我下腹一緊,有些撕痛。

“等等。”我蹙眉,喘了一大口氣道。

晏千山遲疑,尴尬地僵在那裏不出不進。

“還得敦睦夫婦之倫。”我忍了忍,對小山說。

晏千山面色漲紅,扣着我的手,他氣息沉重,稍稍有些急促了起來。他俯着上身,唇舌在我脖頸間緩緩游走,癢癢濕濕,我的身體止不住顫抖,聞他道:“是你說的,疼別怪我。”

話雖這樣說,但他動作輕柔,我也稍許适應了一些。久而久之,身體像是浮于雲霧,腦中漸漸混濁,仿佛置身于暖爐,體內心底的溫度似是将我融化成水,散發成露。

睡醒,便是瞅見晏千山枕着枕頭,睡在我身側的模樣,寧靜而又安眠,萬想不到他若是睜了眼竟便是換了另一幅派頭。

若是放在一年之前,我絕不會料得到今日同睡一張榻,共結連理枝的場景。

小小地捏了一下他的臉,哪知弄醒了晏千山,一雙凝黑的眼一動不動地望着我,眸子裏頭盡是惺忪。

“唔,你醒了?”我拍拍他的臉,晏千山鼓着嘴不言語,卻是欺近我,猛地伸出了胳膊将我整個人攬埋近了他懷裏。

我推推他道:“時候不早了,辰時該敬茶了,敬好茶便去做早課罷。”

“謝禾。”他從鼻子不情不願地哼了我的名字。

“小山,禮數。”我皺眉,下意識地訓導。

晏千山似是不滿,張口便是一個:“孩他娘。”我眼角一抽,他被我狠捶了一下肩膀。

起了身,洗漱完畢,見了晏老爺與晏夫人。他們面上皆是帶笑,一派和氣之色。

歡歡喜喜用過午膳,晏紫便是領了溫故來說要讓他撒童子尿,這樣我同小山就能生個兒子。溫故一臉憋屈的模樣,但不得不從他娘的話,便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角落裏頭,褪了褲子,往尿壺裏撒了一泡尿。腆着臉,洗了手,又鑽到他爹爹身後去了。

溫衍恰好沐休,今日便是有空陪晏紫來府上。

我想到姚思遠說晏千山被擢升了官位,可他卻是一副游手好閑的模樣,整日在我身旁也無所事事,哪像身為将士朝中官吏的模樣。便是問他:“你可要進京入朝?營地又被封派在哪裏?”

晏千山一愣,對我道:“我不過只是委署骁騎尉,雖說聖上是封了宅邸,但軍營離鄄都不近,再過一月餘,我方是上任。”

“倘若你駐京,那我呢?”我咽下一口鳳梨酥,問。

“自然是同我一道過去,爹娘有阿紫照料,你也莫太過要操心。”晏千山揉了揉我的發頂,被我怒目而視,心覺他摸我頭頂乃非長幼之序的表現。而他卻找出了我不得辯駁的話來搪塞住了我,“五倫有夫妻之道,三綱有夫為妻綱之說,小夫子你不是不曉。”

“哦。”喚我小夫子還以夫綱來欺壓我,他豈有此理了?

一月後,我與晏千山驅車入京。

城門緩緩打開,車輪碾過枯脆的黃葉,戍守的侍衛手持長矛迎我們進城。

十一月的天氣稍許有些涼了,我在鄄都時便是提筆寫了封信告知樓奕我倆要入京一事,還未收到他回信,晏千山滿眼厭棄便是催促我與他早早出發到了京城。

晏老爺與晏夫人有些不舍,但我與他們再三保證每個月皆會回來一趟,他們也就稍稍安适了一些。

我把之前五年寫的游記與見聞整理成了冊子送給了阿紫,卻被晏千山胡攪蠻纏地又要了回來,我問他做什麽,他翹了嘴咬了唇角,不吭一聲地拿了冊子看起來。

我見他頗有興趣,覺得這是好事,陶冶一下小山這情操也極為不錯。省的他滿腦子的不着調的念頭惹人心煩,卻還裝着些粗鄙的葷段子自得其樂,他那直來直往不懂得迂回的性子修養依舊不佳不善。

哪知晏千山看完了這本冊子便是一臉不怿之色,滿腦門寫着“我不愉快”四個大字,好像世人皆欠了他五百兩黃金似的,而我至少欠了他五百萬兩黃金。

眼見他抿着唇,面色不愉,眉宇之間青黑,眼珠子鈎鈎地瞪着我。而我納悶不知其解,反倒問他:“你病了?”

好心關切得到的回報卻是被他淩厲地剜了我一眼,“你才有病!”晏千山這小子怒氣皆是從鼻子出的。

我上前捏住他的秀挺的鼻翼,道:“學什麽豬哼哼?”

“嫁豬随豬。”他捏緊了我的手。

我方是腦子過了一遍紅燒豬肘子的畫面,喃喃回味了一句:“土豬肉嘗起來不錯。”便是被他一把按倒在桌上,我還未回過神來,就一語成谶,好好地嫁豬随豬一番,讓他細細品嘗,做了這砧板上刀俎下的鮮肉。

事後他扣好了扣子對我道:“饕餮口腹極大,不過就是吃吃食物罷了。睚眦可是睚眦必報。”

“哦。”我将頭埋進被子裏,恍惚不解。

“那饕餮紋的短匕哪能比得上青龍偃月刀削鐵如泥。”他站起了身子,從床榻上離開。

“哦。”我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我那見聞游記大抵多多少少是摻雜着日記而來,每日寫上那麽一些,也曾提到自己在北漠攤子上一眼便是相中了這刀,還将之送給了樓奕,以回饋他的款待之情。小山見此便是硬生生地生了悶氣。

而今入京,半月有餘,樓奕這厮素來溫柔,待人接物貼己細致,我倆亦是免不了受到了樓奕的款待。

第 21 章 ☆、一步踏錯

冷宮門大開着,賢妃和湘嫔見狀臉色變得鐵青,兩人停住腳步,賢妃讓人把千錦抓到她面前,說:“你先進去看看裏面的情況!”

接着千錦便被推了進去。

她腳下一個踉跄,還好及時抓住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

院子裏和剛剛沒什麽區別,宮裏的門窗也依然都關着,廊沿下的那兩個紅燈籠搖搖晃晃的,似乎随時都會掉下來。

她心中湧起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才往裏走了幾步便瘋了一樣跑出去,她抓住賢妃的胳膊,拼命地搖晃着:“賢妃娘娘,這裏不是您能來的地方!”

許是看她滿臉驚恐,賢妃的面色越發難看了,湘嫔見狀,只低聲與她的貼身婢女說了幾句,那婢女便朝裏面去了。

不過一會兒,婢女出來道:“娘娘,他們還在!”

賢妃聞言,忙提了衣裙往裏面去,湘嫔緊随其後,只剛剛推千錦的宮女落在最後面,等她們都進去了,那宮女才押着她跟上去。

宮門開着,兩位老人就坐在大廳之中,一老婦頭發稀疏皺褶橫生,眼眶通紅像是剛剛哭過,另一老頭拄着拐杖,雖年歲大些,但身子看着要硬朗許多。

見他們進來,老頭惡狠狠地問:“你們要幹什麽?”

賢妃不說話,身後三五個太監上前,分別控制住他們身子,便往他們嘴裏喂一顆黑乎乎的藥丸。

千錦心覺大驚,之前說起時方淩雪那般忌憚賢妃,況且賢妃位份僅在她之下,且育有一子,她該希望太子出事才對,此時讓她趕在了方淩雪前頭,她應該去請皇上,或者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卻為何要喂他們□□?

兩位老人大抵也猜到了,都拼命地掙紮着,奈何終歸是年紀大了,只須臾便漸顯疲态。眼看着藥丸要送進喉嚨,卻聽得房裏一句:“慢着!”

是慵懶着但不容置疑的聲音——是方淩雪!

門簾被人撩起來,方淩雪緩步出來,春和扶着她,看向千錦時臉上漫着的全是得意。

衆人齊齊地行了禮,千錦偷偷瞥一眼賢妃,她臉上雖有着震驚,但和湘嫔比起來,多少有些坦然。

方淩雪扶了兩位老人起來,像是唠着家常一般:“妹妹們這是做什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嗎?”

賢妃卻突然跪在地上:“稚子無辜,臣妾求娘娘高擡貴手!”

“無辜?皇子的命是命,平民的命便不是命了嗎?”

方淩雪話未落地,湘嫔已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賢妃還要說什麽,卻聽門外傳來安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衆人忙迎出去,皇上大步進來,将地上的人掃視一番:“朕以為這冷宮是沒人願意來的,卻沒想到,今日這裏卻這般熱鬧!”

衆人皆低下頭去,方淩雪走到他旁邊,軟言軟語着:“皇上,姐妹們不過聽說這裏……”

“朕讓你起身了嗎?”

方淩雪忙噤了聲,屈膝跪在了地上。

皇上上前扶起兩位老人,命人将他們好生安置着,這才免了衆人的禮。

方淩雪有些悻悻,卻端的是看戲的姿态。

哪知皇上并沒說什麽,留下一句:“都各自在宮裏待着,最好都給朕安分些!”便離開了。

湘嫔癱坐在地上,賢妃扶住她,對她說着:“現在這情況,只能回宮等着了!”

方淩雪率先往宮外去,春和跟上去,到千錦面前時扔下一句:“還不走?”

她忙不疊地爬起來。

一路無言。

到了中宮,方淩雪上了鳳座,她跟到大殿中,春和一腳踹在她腿上,冷聲呵着:“還不跪下!”

她的力道很足,千錦摔得趴在了地上,一直抱在懷裏的衣服也飛了出去,聽她所言,忙起身規矩地跪了。

方淩雪問:“怎麽?在冷宮看到本宮,很驚訝嗎?”

千錦不知該如何回答。

按方淩雪的話,她本不應該出現在冷宮,她讓她做的事不過是去浣衣局取一件衣服,況且,千錦現在已經完全弄不清事情緣由了,更不知方淩雪的話裏,是否還藏着別的意思。

見她不說話,春和向方淩雪道:“娘娘,依奴婢看,已經沒有留着她的必要了!”

方淩雪睨她一眼,從鳳座上下來,徑直到她面前,而後躬下身,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說!你到底是誰的人!”

“奴婢說過,奴婢一直都是娘娘的人!”

“還撒謊!你可知道,本宮有數十種讓你生不如死的手段!”

“奴婢當然知道,可奴婢沒有撒謊!”

她的眼裏漫上了殺意:“你以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你以為若不是本宮故意那些話能聽進你耳裏?你也太小看本宮了!”

千錦的心驟然沉下去!

她一直以為她已經考慮得事無巨細,卻忘了,方淩雪她身在皇宮這麽多年,手段自然是不差的,又怎會如此輕易地相信她,還讓她聽到這麽重要的事!

看來,那兩位老人進宮,根本就與太子無關。

而這期間,她的行蹤定然是被她的人看了仔細的。

可此時,她卻不能認,縱是狡辯,也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所幸那小太監攔住了我。

她快速把我的行徑過了一遍,顫着聲道:“奴婢只以為奴婢聽的是事實,便想着多少得替娘娘分憂,這才去了冷宮!”

“若你當真為本宮着想,你該做的是殺了他們!”

“他們雖年事已高,可奴婢不過是個弱女子,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娘娘認為,奴婢有勝算嗎?”

方淩雪松開鉗着千錦的手,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卻還是滿滿的懷疑。

她趴在她腳邊:“奴婢能做的,不過是盡奴婢所能拖住賢妃娘娘,好給娘娘多一些時間,不然又何以至到門口還讓她離開?若奴婢真想對娘娘不利,把賢妃引進去,或者直接去請皇上不是更直接嗎?”

“本宮從來待你不好,你為何對本宮如此忠心?”

千錦驚愕地擡頭看她。她亦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副看蝼蟻的姿态。

她只以為,人都是信着忠心的人的,卻沒想到,正是我的忠心,才讓她一直不信她。

方淩雪,果然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連千錦之前都以為她是真的信了她。

她苦笑一聲,使勁擠了兩下眼睛,眼角便溢出兩滴淚來:“娘娘身份尊貴,自然不會記得奴婢這種卑賤之人,可奴婢記得,那年奴婢不過五歲,只因貪玩偷拿了德妃的金鈴,便差點命喪了黃泉,是娘娘救了奴婢。那時奴婢便記住了,只要奴婢在這宮中,定然唯娘娘馬首是瞻,卻不知,娘娘竟以為奴婢別有用心!”

大抵這事方淩雪也有着印象,聽她說起,她臉上的懷疑逐漸散去:“你便是因此才對德妃下手嗎?”

“也是,也不全是!德妃育有雙生子,對娘娘和太子終歸是不好的,正好奴婢恨着她,便迫不及待地除了他們,娘娘常說奴婢這事做得冒險,可奴婢心裏有恨,便管不得那麽多了!”

方淩雪俯視着她:“這些話,本宮便信了,若讓本宮知道你有半句虛言……”

“奴婢定當以死謝罪!”

她朝春和使了個眼色,春和過來扶起千錦,看向她的眼神也從剛剛的幸災樂禍變成了敵視。

她朝方淩雪的背影行了禮,之後就退出了門去。

外面的太陽很大,她拼命地吮吸着,感覺連空氣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