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單相思的苦惱

慕華将我安全送回了花仙島,而我通過碧靈珠,讓收集到的六位桃花仙靈重新歸位,回到了這顆千年桃花樹。慕華本是天君派下來保護我的,如今任務已完成,他也該重返天界了,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好像真的習慣了被他保護的日子,忽然離別心中竟然湧起那份不舍。

但沒辦法,我即使想留他,無奈也找不出什麽理由,于是我故作潇灑,對他道:“天下有無不散之筵席,我就不送你了,你一路走好!”

慕華點點頭,對我微微一笑:“有緣自會相見!”

我回到了蓮花居,我師父還有艾淺,小雀她們都被邀請去參加蓬萊島千年難遇,天界上神的講座,大致是講關于如何更上一層樓的修仙心得,因為千年難遇,花仙島的大部分仙子都去了,而且這一去應該是個一年半載。

她們都不在,我忽然覺得冷清不少,幸好小金龍來看我,讓我倍感欣慰。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很喜歡發呆,而且總會想起慕華,而且我經常會對着那顆千年桃花樹說:“你們說慕華,他現在在幹嘛呢?他有沒有想我呢?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呢?”

在我身邊的小金龍實在忍不住,用它那可惡的尾巴狠狠拍了我一下,我私心想着,總有一天,我要剪掉它的尾巴。

小金龍看我一直盯着它的尾巴,有些惶恐,立即轉移話題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虧你也活了千年了,居然為了一個男的,犯了半天花癡,不怕我說出來,笑掉小仙子們的大牙。”

我嘆息道:“你一個寵物懂啥情為何物,整天只知道吃,除了吃就是睡,要你平時看點書,你就直打瞌睡,更何況本仙子和你本就不是一個種族的,一直就難溝通,現在更難溝通了。”

小金龍也嘆息道:“其實我就覺得你的目标過于遙遠,還是現實一點為好。”

我聽完,怒道:“好歹我是你的主人,何必貶低自家人來擡高別人,他不就是長得稍微比別人好看一點麽?想當只要稍微打扮一下,也是真真的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小金龍噗哧一笑,尾巴搖得更歡了:“說你可愛呢,你還不信,我說的目标遙遠豈止是長相,還有年齡與身份,你當真以為他只是天界很普通的神仙?”

我忙問:“難道不是?”

小金龍一直嬉皮笑臉的樣子,變得嚴肅起來:“慕華的法力太高深,你辨別不出來也情有可原,單憑着你那日被夢魔困住,他一下子擊退蛇妖和樹妖,從夢魔的幻境中把你輕松的救出來,就看得出來絕不是普通天神,你雖然現在擁有碧靈珠,但如果沒有他從中保護,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似乎有點接受不了,氣呼呼的瞪着小金龍:“我又沒說一定非他不可,況且天涯何處無芳草,我想一想都不可以嗎?你真掃興,本來我就很無聊,你現在存心跟我添堵是不是。”

小金龍馬上安慰我道:“要不你去凡間玩一玩!”我眼前一亮,點了點頭。

我來到了秦川的洛河,正好趕上洛河一年一度的萬燈節,晚上的洛河熱鬧無比,看也看不完的一張張笑顏,數也數不完的各式各樣,美麗精致的燈籠,我變得開心起來,可我輕松的心情因為看到了慕華而變得沉重起來。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也朝我這邊走來,小金龍的話一直在我耳邊回響,他來凡間的目的也完成了,可始終他和我身份太過懸殊,那他沒事何必來招惹我,難道他覺得我可以是他的朋友,可我看到他難免會想入非非,所以當斷則斷。想到這,我馬上跑了起來,都忘記自己是個有法術的仙子,是可以用飛的,終于從熱鬧的萬家燈火跑到了僻靜的小巷裏。

我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停了下來,私心想着應該不會追來吧,忽然他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你跑什麽?”瞬間後背就冒起了冷汗。

我轉過身,笑呵呵的說道:“強身健體啊,你有所不知,跑步有益身心健康。”

慕華似乎對我的回答不是很滿意,繼續問道:“你看着我跑什麽?”

這一問讓我有些無措,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仔細一想,我跟他解釋幹嘛,想清楚這個問題之後,我很霸氣的來了一句:“我就看見你跑了,怎麽了?我樂意,你有意見?”

慕華被我的話逗樂了,居然笑了起來,哎,他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好迷人,終于明白男顏禍水的意思了,此時的心撲通撲通的,完全不受我自己控制啊。

仿佛是被我閃閃發光的眼睛盯得太久,他的臉居然有些微紅,他問:“你看好了沒有?”

我啊了一聲,又噢了一聲,才把視線從他那張臉上依依不舍的挪開。

雖然此時我內心洶湧澎湃,可面子上還是要很淡定的,否則我的這張老臉以後往哪裏擱,我清了清嗓子,裝出一副很深沉的樣子與他寒暄:“慕華,真的是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

慕華的眼眸有柔情閃動:“如果這并不是巧合,我是故意的呢?”

“你是故意的?”我慢了半拍,但感覺自己的心跳再加速!

慕華點點頭,“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我不知道該怎麽接他的話,也就傻傻的看着他看着我。

過了一會,慕華才說:“我可是專程來看你的,難道就不請我去你家玩一玩?”

我和慕華回到花仙島,踏着美麗的月光散着步,不知不覺中,散到了清晨,也不知怎麽的,一路上,我和他話并不多,卻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他,之前空虛的心變得無比踏實和安全。

“慕華?”

他嗯了一聲。

“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紅了一大片,并不敢正視他。

他正要開口,忽然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華哥哥。”我朝着聲音看去,只見牡丹仙子向我們這邊走來。她看到慕華很欣喜也很驚訝。

牡丹仙子原本也是花仙島半仙,但因為長期刻苦修煉,吸收萬物精華,後又被天後看中,提拔為天界上神,她極少來花仙島的,除了來和百花仙子說一些事情,對待別的花仙子,她都是愛搭不理的。

“華哥哥,你到這裏幹嘛呀?”

她的聲音格外溫柔,我聽聞牡丹仙子高傲的緊,連百花仙子都不放在眼裏,可這華哥哥叫的可真是一個親切啊。

“原來是牡丹妹妹啊,我來看一看千年桃花樹。”

“噢,是這樣啊,我陪你一快去吧!”

牡丹仙子完全無視我的存在,當着我的面挽起了慕華的胳膊,而慕華并沒有拒絕,只是和牡丹仙子朝千年桃花樹的方向走去,我看着他們的背影慢慢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我沮喪的回到蓮花居,真的好傷心好傷心的,我躺在床上,連飯也不想吃,腦海裏還是慕華和牡丹仙子說說笑笑的場景,小金龍居然用它的尾巴用力往我臉上拍了我幾下,我本來還沉浸在悲傷痛苦中無法自拔,已是夠可憐的了,它居然還來火上澆油,我頓時火了,立即用法術變出一把剪刀,去剪它的尾巴,只見小金龍邊跑邊跳:“哇,我好害怕。”

我仍是拿着剪刀對它窮追不舍,憤憤說道:“誰叫你惹我的,你這該死的尾巴,我早就想剪了,今天還敢用它來打我,我一定要把你的尾巴剪下來炒成肉絲。”

小金龍轉了一圈,立即把它的尾巴變沒了,笑嘻嘻的說:“這下,我看你怎麽剪我的尾巴?”

我看着它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更氣,立馬把手中的剪刀變成了鐵棍,對着它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子,痛得它哇哇直叫,只見他眼淚汪汪的看着我,“你來真的啊,不過你再氣也不能傷及無辜呀,讓你不開心的是慕華,我只是你的寵物,你不去打他,卻來打我,我好可憐噢。”

就這樣我們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我也累了,将鐵棍收了回去,氣呼呼的說道:“今天晚上你也不許吃飯。”

小金龍又開始往我懷裏撒嬌了:“好敏月,咱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就不吃飯了是不是?你不是一向化悲憤為食欲嗎,你看才過了一天,你都憔悴了,我真的好心疼啊!”

我很嫌棄的推開它的爪子:“如果你還把你在地上蹭過無數次的爪子繼續往我身上蹭,這次就不是剪你尾巴了,而是你的爪子。”

小金龍哼了一聲:“每次都變剪刀,有沒有一點新意的?”

我被它逗樂了:“下次就放火燒吧,直接一點,省的我追着你到處跑。”

小金龍很生氣的搖了搖它的尾巴,徑直走了,我看着它的背影忽然有一絲絲感動,幸好有它的陪伴。

第 27 章 新的經紀人

陳希月的老板,也是林可的老板。

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收留了陳希月,怕是以後自己的星途也會坎坷,所以也不得不思量一番。

看着林可在猶豫,陳希月能夠在經紀人中做的這麽出色,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肯定是有的。

對方肯定是擔心引火燒身,到時候把自己也惹的一身麻煩。

當然,這都是人之常情。

“林小姐,如果你覺得為難,那我就不打擾了,”

陳希月知道應該是被林可拒絕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仍免不了失望,苦笑一聲,起身準備離開。

當當她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林可也是站起身來。

“希月姐,你先別走。”

她知道,陳希月肯定是遇到什麽難處。

同為女人,她實在不忍心見死不救。

與此同時,她也是想到了一個主意。

“希月姐,我選經紀人的事情也要問過我的丈夫,要不然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看他怎麽說?”

在林可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腦海裏面不由自主冒出一個人影,那就是秦凡。

如果秦凡讓對方當自己的經紀人,那就答應,即便不同意,林可也是決定會給對方一筆錢。

畢竟,海皇娛樂還是秦凡母親那邊家族的産業,自己當初能夠順風順水的發展起來,也離不開秦凡背後的幫助。

“謝謝林小姐。”

陳希月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被拒絕,已經算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這大半年賴,她可是碰了不少的釘子。

對方聽到自己得罪了老板,根本就不讓她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就直接拒絕,或者是對自己存在着非分之想,提出各種過份的要求。

林可沒有了繼續留在公司的意思,帶着陳希月,開車回去。

……

別墅裏,秦凡剛剛修煉完,在沙發上看雜志。

在現在這具身體裏,他覺得最惬意的事情,就是泡一杯茶,然後拿一本雜質在手裏。

在前世他可沒有這份閑情雅致,現在卻是意外發現,這樣自己的心境也提高了不少。

沈秋蝶就在旁邊,煮茶斟茶,像是古代侍奉的婢女。

“回來了?”

秦凡突然耳朵一動,聽到車庫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知道林可回來了。

“希月姐,到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林可見到陳希月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對方也不過大幾歲,所以林可就強烈要求兩人以姐妹相稱。

站在門口,正在包裏拿鑰匙,結果大門已經是從裏面打開,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沈秋蝶。

“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林可撅了一下嘴。

對于沈秋蝶,不管秦凡怎麽說,她的心裏都抱着一絲敵意。

“這是少爺吩咐的。”

林可也沒有較勁,拉着陳希月的手走進別墅。

“秦……”

她正準備叫秦凡,卻見後者已經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二話不說,就把陳希月拉到兩人的面前。

“老公,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幫助。”

林可眨了眨眼睛,尤其是那一句嗲聲嗲氣的老公,可是讓秦凡一陣頭大。

這姑奶奶多半又闖麻煩了,要不然不會這樣。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他第一次聽到林可叫自己老公,心情居然不錯。

倒是旁邊的陳希月臉色一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可也沒有管秦凡答應沒有,直接就把陳希月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

“得罪了老板?”

秦凡若有所思的說道。

說起來,海皇娛樂現在的總經理蘇夏陽還是他的堂哥。

而現在被趕出了秦家,按照道理來說他還需要多多仰仗蘇家才是,不值得為了一個陌生人得罪對方。

然而他卻是把目光放在了陳希月的身上,有些移不開目光。

因為對方的身上居然有一股靈氣,說明對方是可以作為鼎爐的。

只有沈秋蝶這一個鼎爐,他可是早就嫌不夠用。

現在居然主動送上門,怎麽可能拒之門外?

至于可能會出現什麽後果,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既然如此,老婆,你就讓她做你的經紀人吧。再說我們別墅冷清,房間這麽多,剛好讓她跟我們一起住。”

林可沒有想到秦凡這麽爽快的就答應了,心裏很是高興,聽到後面的話更是眼珠子一轉。

“跟我們一起住?我怎麽沒有想到?希月姐,以後你就跟我們住在一起吧!”

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是聽陳希月說了自己的事情,和丈夫離了婚,現在帶着一個女兒。

“謝謝秦少爺。”

陳希月已經是喜極而泣,至于搬進別墅,稍一猶豫也是答應了下來。

自己碰了大半年的釘子,之前來找林可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沒有想到就這麽成為了林可的經紀人,這個機會必須要珍惜。

秦凡擺了擺手,自己又坐在沙發上看雜志。

至于這個鼎爐什麽時候用,這一切都要看他的意思,反正現在也不急。

……

“若是你們不答應這合同上的協議,我想林小姐不能接拍曙光之戀這部戲。”

在一個會議圓桌上面,一方是三個外國人,還有那日的郭導演,另外一方是林可和陳希月。

聽着陳希月的話,圓桌上面,林可也是用手扯了扯她的衣服,顯然是被對方的獅子大開口給吓到了。

這個角色是自己積極争取到的,而且對方提出的片酬也讓她十分滿意,沒理由反對。

可是陳希月看了合同之後,卻是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傻妹妹,你就這麽容易被騙了嗎?”

這不,現在已經是坐在圓桌上面進行談判了。

另一方的人,顯然也是被陳希月提出的條件給吓到了,完全沒有之前的林可好對付。

只是後者遲遲沒有簽合同,要不然也沒有陳希月什麽事情。

郭導演在旁邊一言不發。

因為在之前他已經是說明了自己的意思,只要有林可擔任這部電影的女主角,那麽這票房可以多五個億。

投資方也是被他的話給鎮住了,雖然心裏充滿了懷疑,可是對方在國際上鼎鼎大名,眼光更是獨到。

“好吧,我們答應。”

最中間的一位外國人,在掙紮片刻之後,終于答應了下來。

第 42 章 原來是自投羅網

四周的氣流因為我的怒氣開始翻騰,道路兩旁的古樹更是因為這強大的氣流,開始不住的搖擺,樹葉紛紛離開枝頭,飄向遠處。

淩逸凡回頭看見是我,臉上竟閃現出一絲驚喜,我對于這奇怪的表情,也沒有多做留意,畢竟此時我的心神已經全部集中在了那個玄袍男子的身上。

果然就如同我料想的那般,玄袍男子顯然也記得我的樣貌,猛然看見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腳步淩亂的倉皇後退,還未站穩便慌亂的揮手對着周圍的黑衣人喊道:“那個女人只是會些妖法,大家不要害怕!一起上!主子說了,任務完成之後每人賞賜千兩黃金!”

夜斛在我就要出手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可以殺了他,可你要知道,他并不是那個要治這小子于死地的人,他身後的人不死,這次不成功就還會有下次!”

靈臺瞬間清明,我知道夜斛的話很有道理,可心底的恨意卻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若不是他殺了淩寒,我也不會與白衍鬧得那樣僵,若不是這些人,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找到今日這般無法轉桓!

指甲刺的掌心微微一痛,我看向夜斛終是咬牙點頭,算是同意了夜斛的想法,可還不等我與夜斛開口商議,那些被金子蒙蔽了心智的黑衣人,就已經開始悍不畏死的沖了過來。

擡手臂揮出一股氣流将最前面的黑衣人打翻,卻不想後面的黑衣人竟沒有絲毫的猶豫,依舊是滿眼血紅的向着我與夜斛沖來,泛着冷光的長劍即便是在日光底下,卻依舊讓人感覺冷的徹骨。

看着那些黑衣人,我忍不住眉頭皺起想起白衍曾送給我的一把法器,那是一管玉簫,傳說那玉是五彩石凝結後彙集而成的玉,上天入地至此一管。

那些黑衣人根本就沒有留給我絲毫猶豫的機會,玉簫剛剛祭出,一道劍光就迎面劈來,我下意識的将玉簫在胸前一揮,那玉簫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一道光芒過後,玉簫不翼而飛,留在掌心的卻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

修行這件事雖然我幹的次數不多,呃,說實話用的心更少,可即便如此十幾年的與白衍嬉笑打鬧倒也練得十分靈活,身手自然要比眼前的這些黑衣人靈活許多,再加上手中的寶劍果然是一個絕世神。

那些黑衣人的兵器只要與之接觸,都會立刻斷成兩節,而我也在幾次忍讓之後,再沒有什麽理智,刺向兵器的劍刃也開始向着那些黑衣人的胸口而去,也就是幾息之間,黑衣人就被我刺死十幾個,唯一還站着的就只剩下那個玄色官袍的男子。

淩逸凡就那樣呆呆的坐在馬背上,看着我将那些黑衣人個個斬殺,臉上的表情我沒有心思去看,可就在我打算收手,将那個玄袍男子拿下,他去突然跳下馬來,一臉發神經的向我跑來。

我看着淩逸凡臉上不合時宜的笑容,心裏猛地發虛,想着這孩子該不會是被吓傻了吧,不知所措的回頭看了一眼夜斛,卻不想夜斛的表情更奇怪,似乎是在擔憂,可隐隐夾雜着一絲惱意。

這是什麽情況,我忍不住後退,指着那個想要拔腿就跑的玄袍男子失聲叫道:“哪裏逃!淩逸凡他就是你的殺父仇人!”

那孩子被我一聲呼喝驚了一跳,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那個轉身就跑的玄袍男子,遲疑着回頭又看了我一眼,我着急的想要跳腳,再次喊道:“快抓着他,問問他身後的主子究竟是誰,不然他還會危害你的家人!”

就在我喊出家人的時候,那小子終于動了 ,卻是肩膀一抖恨恨的轉身追去。

悄悄的松了一口氣,我有些疑惑為什麽自己要将那小子支開,可等我再回頭的時候,卻覺得剛才的決定十分明智。

回頭看向夜斛的時候,只覺得他正站在暴風驟雨之間,身後的烏雲看得我心驚肉跳,更是莫名一陣恐懼,而夜斛就那樣站在原地,擡頭看天,表情也是凝重的很。

突然間狂風大作,像是要将天地間所有的東西都吹走一般,而夜斛終于在此時轉頭看向我,眼底的擔憂讓我心裏為之一跳。

“快走!這是天雷!”一聲驚呼時候,我感覺自己被人拉着快速的向前行進着,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太意外,所以我思索了許久才終于弄清楚剛才是什麽情況。

再次回頭看向那些身穿黑衣的刺客,我這才猛地驚醒,茫然的看着手中已經恢複原樣的玉簫,再次擡頭看天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滾滾雷雲,一股天劫降臨的壓迫感壓得我幾乎動彈不得。

夜斛像是瘋了一樣的帶着我狂奔,甚至已經忘了使用瞬移之術,可那天雷卻像是鎖定了我一樣,無論我們跑到那裏,頭頂上都依舊是烏黑一片,看來今日這劫數是在劫難逃了。

“你快走,這天雷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受了,應該就沒事了!”想要掙脫夜斛的手掌,畢竟這樣跑怎麽可能躲開天上的天雷,若是夜斛這麽拉着我一直跑,倒時候就怕他也會被雷劈。

掙脫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我有些郁悶,幹脆停下腳步,不再繼續前行,這才終于将夜斛那家夥逼得停了下來。

“沒事的,不就是殺了幾個凡人嗎,挨幾道雷應該死不了!”口中這樣說着,心底卻突然萌生出一個念想,想着若是就這麽被雷劈死了,白衍會不會為我感到傷心!

夜斛像是終于被我惹怒,一張滿是怒意的臉就這麽猛地回過頭來,看着我,像是發怒一般的說道:“我他媽的就是傻!明知道你心裏已經有人,明知道無論我做什麽都不會有結果,明知道柳玄那小子也喜歡你,我他媽的還是…!”

我猛地睜開夜斛的手,有些話夜斛不說其實我也已經多少感覺到一些,所以就在掙脫夜斛牽制的那一瞬間,立刻施了法術消失在夜斛的面前,他的話雖然我沒有聽完,不過他的心我已經知道了,正因為知道了,所以我才更加無法面對。

閃身回到我的歸處,麒麟山,從蟠桃園離開之後,我就已經決定将這裏當作我與小狐貍的葬身之處,既然無法忤逆白衍,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白衍将孩子從我體內取走的那一刻,自殺陪着孩子一起走。

看着有些蒼涼的被柳玄稱作樹洞的房子,我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暗,厚厚的灰塵掩蓋了一切,好似這裏原本就沒有人一樣,好似這裏原本就該是這般荒涼一樣。

揮手将不小心揚起來的灰塵揮散,等我終于适應屋子裏的灰暗,能夠看清屋子裏一切的時候,我卻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屋子裏有人,有一個男人,有一個神情狼狽的男人,一個神情狼狽不堪,穿着一身白衣的,對我來說卻熟悉無比的男人,白衍。

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轉身就逃,可此時在逃那裏可能,就在我一屁股坐在上的時候,白衍 已經揮袖将我的身體定住,多麽可笑的一幕,好似我這根本就是在自投羅網一般。

擡頭看着白衍步步逼近,我想要問一問他,為何會在這裏的等我,是一開始就就知道,還是巧合。

白衍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竟然沒有帶起一絲塵土,就在我以為他會直接動手的時候,他卻彎腰将我抱起,将我抱在緊貼他胸口的位置,被迫聽着他沉重的心跳聲,我的心卻突然麻木了,想着這樣也好。

白衍就這麽将我抱出屋子,并沒有立即将我放下,景致如回憶般飛速流逝,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卻是我一直以來念念不忘的情景,那個我與白衍住了整整一年的小院。

白衍低頭看了我一眼,此時的神情竟然是我從未見到過了,嘴角綴着淺淺的笑,好似心情不錯,可就是這樣的表情然我的心像是被蟄了一下,隐隐的痛。

“該辦得事情,都辦完了吧!他那一劫本就與你有關,讓你去幫他渡了,以後你可不準在說什麽!”這句話像是再聊家常,卻讓我莫名脊背一陣發涼,猛地擡頭看向白衍,這才發覺,不知何時我竟然能動了。

既然身上的禁制已被解開,我立刻跳下白衍的懷抱,舉步連連後退,勉強拉開與白衍之間的距離,這時卻也沒有再存逃走的心思,心裏突然萌生了一個不一樣的心思。

若是保不住孩子,我在這世上就真的沒有任何留戀的地方了,相信柳玄沒有了我的拖累用不了多久就能忘記,最後走上他光明的升仙之路,那個無論是叫淩寒還是淩逸凡的孩子應該也可以一生平順了,淩倩兒與那趙笙今生應該也會喜樂安康,似乎我在意的人都不再讓讓人擔心了,于是轉念一想,這樣一再被白衍欺辱,我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活着委實窩囊。

“這個孩子就不能留下嗎,你不是也曾說過,要我給你生孩子嗎?這就算是第一個為什麽就不可以?”

看着白衍嘴角的笑,漸漸淡去,我再次覺得自己可笑,生得可笑,承了白衍一滴淚一滴血的恩情而生,愛得一樣可笑,睜開眼就愛上了第一個看到的人,那時為何不是旁人,也許我就不會這麽痛苦,活得可笑,一再被抛棄,一再被羞辱,一再被人嫌棄,終于找到歸宿,卻又一再被人剝奪,是啊,我就是這麽可笑吧!就連懷孕都這麽可笑,被孩子的父親嫌棄。

白衍的神情多了一絲猶豫,後又多了一絲堅決,我再次不耐一笑,看來一切就這樣了,再無我掙紮的可能了。

“白衍,你記住,你若是将這孩子拿走!我便立刻去死,別以為你能阻止我,要知道我若想死,有的是辦法!”

只記得那時白衍的臉色猛然變得慘白,身子抖了抖像是不能接受我那句話一樣,我緊張的站在原地,害怕那句話真的将白衍徹底惹怒,一揮手将孩子和我一同滅了。

低頭正在擔憂,卻不想白衍竟在此時向我連連逼近,一雙烏眸再次直直的盯着我,這次我清清楚楚的聽見白衍對我說:“你說,我若是讓你将孩子生下來,你就生生世世留在我身邊,以後都聽我的,絕不再忤逆我?”

第 35 章

林飄遙大大冽冽的找了根凳子坐下,順手拿起擱在桌子上的茶壺吸了一口,皺眉道:“不習慣不習慣,就像這壺茶一樣,雖然是高級貨,卻偏偏害得我嘴巴發苦。”

張天南問道:“難道是府上的下人門伺候得不周到?或者是衆弟子對你不敬了?”

林飄遙搖頭道:“那也不是,只能怪我命苦,爛泥巴扶不上牆。”

張天南笑道:“公子說笑了。”

林飄遙晃了晃腦袋,匝巴着嘴巴道:“我就搞不懂了。我看你那些弟子個個都怕你得很,偏偏你對我這個徒弟卻是一點都不兇,還老是公子公子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張天南正色道:“飄遙公子的身份既已由夢衣大師證明,那我便定不會懷疑。昨天教你摘星手,實是迫不得已而為之,談不上什麽師徒不師徒的,這類話公子以後再也休提。”

林飄遙奇怪道:“這就怪了,老子自己的身世自己最清楚,一個據說是不知跑哪裏打仗去了的老爹,一個在村裏靠打雜為生的老娘,哪裏有什麽了不起的來頭了?幹嘛你們一個個都對我那麽特別哦。”

張天南怔道:“難道飄遙公子對自己的身份竟然一無所知?”

林飄遙道:“那可不是?我在地道的時候就給你們說過了的嘛。”

“哦……….”張天南若有所思,良久才道:“想來你的父母不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是有他們的用意的。若是讓張某人來點破,卻不知是對是錯了………”

年青人的好奇心最重,何況這關系到自己的身世。自打半年前進入那神秘的龍靈福地後,一切玄之又玄的神妙之事,挨一發生在林飄遙身上,搞得他早已連自己是誰都迷迷糊糊了。現在終于有個人似乎知之甚深,豈有不問個清楚的道理?

林飄遙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張天南,急忙道:“有什麽對或者錯的?難道讓一個清純無辜的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世這也有錯嗎?快快快,老伯你就別和我打馬虎眼兒了,知道多少就全都說了吧?”

張天南笑道:“你也算是清純?雖說沒和你接觸多久,但就我的觀察來說,你絕對算得上是個鬼靈精。”他不着痕跡的岔開話題,顯然沒有要把事情告訴林飄遙的意思。

林飄遙不滿道:“我本來就清純嘛…….不過聲東擊西這招我還是知道的,大叔你就不要和我扯其他的了。”這小子一口一個老伯、換口就一個大叔,也不知道心裏到底給張天南安的是個什麽稱呼。

張天南笑道:“得了吧你,還大叔,我看你心頭在叫我老鬼呢。”

林飄遙雖然是心眼兒多,人也機靈,但論到言辭答辯,哪裏又是這種老江湖的對手?更沒想到看似嚴肅的張天南也會和他開玩笑,頓時便撒了眼。心想:這老家夥倒是開朗,老子還以為他家死了老婆死了朋友,自己得傷心多久呢!

張天南道:“身世的問題我們就不讨論了,我既已決定不告訴你,那你問也是白問。說說吧,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呢?”

林飄遙橫了他一眼。這半年來對神秘事情的無知早已讓他習慣得快麻痹了,再看這張天南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哪裏還有心情去套他話?反正林嬸也說過,只要他去破了蜀山劍陣,那自然會告訴他一切事情的。既然是這樣,那便老老實實的把這些問題都先埋在心裏吧。

林飄遙翻翻白眼,又成那副吊二郎當的樣子,說道:“今天來這裏,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下。然後呢,又有件大事要給你說一聲。”

張天南笑道:“公子只管問,只管說。”

林飄遙想了想,問道:“我記得那天收拾桑蠶精的時,那家夥一直念叨着什麽紫龍丹,那是什麽玩意兒呢?”

張天南略一沉吟,說道:“這個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密丹,一共只有三顆。常人吃了可以長生不老,而修道之人吃了,則更是可以憑添數十年功力。是總非常神奇的靈藥。”

林飄遙不信道:“既然都說吃了可以長生不老,那我看你家那個老爹怎麽沒弄一顆來嘗嘗?我看他頭發都快白完了。”

張天南笑道:“此等靈物乃是張家的傳家寶,吃一顆便少一顆,據說此藥共有十顆的,每當張家遇到天災人禍時都是靠它渡過難關。少了七顆,便救了七條人命!眼看着只剩下鎮底的三顆了,我父親又怎麽舍得吃?”

林飄遙一陣失望,本以為好說歹說一番,定可把他這寶貝給弄一顆到手,結果竟然是這樣………無可奈何之下又問道:“那桑蠶精要這丹來幹什麽呢?莫非是它想吃?”

張天南說道:“應該是如此了。不過看這桑蠶精到了最後關頭,拼了不要性命也想取丹…….只怕事情也沒有這麽簡單。”張天南想了想,又道:“最近幾年來世間常傳聞有妖魔出沒,與以前的風平浪靜是大有不同。只怕是妖魔道裏出了什麽大事,唉………”

林飄遙心想:可不是,那個吊得連神仙都害怕的蚩尤就要複活了,不是大事才怪呢!他想到這裏,回憶起自己與桑蠶精戰鬥時的情況,忍不住道:“其實這只什麽桑蠶精的也不怎麽厲害嘛,被我幾下就搞定了………”

張天南笑道:“這只桑蠶精走的是修體道,并不擅長法術。而論到鬥武,又怕不敵我,便設下了那個千煌蠶陣。這一來,為了維持陣法運轉,起碼耗費了它八成功力,不然就靠你那手半生不熟的劍法,豈是它的對手?”

林飄遙不滿道:“哪裏有半生不熟?我那手劍法厲害得很呢!那是你沒看到,後來我居然發出了劍氣那麽誇張!”

張天南哈哈一笑。對林飄遙的劍術,他早在心中就有了個概念,又知道這小子愛吹牛,根本就不相信這話,也不去點破,只是道:“飄遙公子說有一件大事要給我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林飄遙見他不信,也不願意去說。早先出地道時他自個把龍泉劍藏在了身上,張家的人似乎也沒記着向他要,現在若是說出來,豈不是憑白提醒了張天南?打個哈欠說道:“算了,也懶得問你了,反正老子一向都活得迷迷糊糊的………….我說老張啊,我在這裏也住了有一天了,估計着是該走的時候了,所以特地來給你告個別。”

張天南奇道:“飄遙公子是有什麽事情要去辦?”

林飄遙道:“上次在一個山洞裏遇到個老頭兒,要我幫他給蜀山掌門帶句話,就這樣咯。”

既是帶給蜀山掌門的話,張天南也不便多問,囑咐道:“蜀山的獨孤掌門不見生客,你遇到的那位前輩可有給你信物什麽的?若是沒有,只怕難見獨孤劍聖金面。”

第 27 章 百倍奉還

“留一條腿?哈哈哈,做夢!”

葉飛哈哈大笑,洪淵越是低聲下氣,他就越是嚣張。肆無顧忌的笑聲,迅速引來了人們的圍觀,在衆目睽睽下狠狠地接着說道:“身為葉家大少,洪淵,我說打斷你兩條腿,就絕不會只打斷一條腿,說到做到。今天,你就死了這條心,乖乖接受懲罰吧!把你妹妹交出來,送給我做貼身侍女,把我侍候得舒舒服服了,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打斷雙腿後免你一死,哈哈哈!”

圍觀的人越多,葉飛的笑聲就越大,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足足五個牛高馬大的凡武三重武者啊,在他看來,被圍起來的洪淵今天死定了,任由擺布!

見他如此嚣張,圍觀的人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不時有人看着洪淵搖頭嘆息,替他擔心。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出手相助。

今天這個場面,葉飛擺明了要把洪淵往死裏整,站在他背後的,是熊霸落葉城的葉家,誰敢得罪?

“找死!”

洪淵一聲冷哼,在葉飛的笑聲最響亮,最刺耳的瞬間,身體突然動了。沒有直接撲向葉飛,而是霍然轉身,向站在身後的一個葉家護衛撲過去。身形一晃,就到了後者面前,冷冷地一拳砸出。咚的一聲,一拳正中後者的面門,把他整個人震飛出去。

“抓住他,別讓這小子跑了,快!”

葉飛急聲下令,以為洪淵要突圍沖出去。

話音剛落,另外四個葉家護衛就殺氣騰騰地沖了上去,不約而同地拔出鋒利的刀劍,如虎如狼。

“不好,這下危險了!”

“四個人圍攻一個小雜役,真是無恥,這還算一個武者麽?”

……

人們失聲驚叫,紛紛瞪大了雙眼,為洪淵緊張起來。

下一刻,就在人們以為洪淵要身受重傷時,意外突然再次出現了。

只見赤手空拳的洪淵,不退反進,身體接連晃動,不可思議地閃過四個葉家護衛的刀劍。跟着,猛地探手抓住一個葉家護衛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拉,趁其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雙手一前一後托着他的頭顱一扭,咔嚓一聲,就幹脆利落地扭斷了他的脖子。後者高大的身體,随即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殺人了?”

圍觀的人們一聲驚叫,剩餘三個葉家護衛也是一驚,沒想到,洪淵這個看起來低調尋常的小雜役竟然如此可怕!對看一眼後,咬牙聯手撲上來,刀芒大漲,下手毫不留情。葉飛這個惡少則在一旁咬牙切齒地大聲叫喊‘殺了他,殺了他!’,憤怒之餘,雙眼多了一絲恐懼,暗暗退後了半步。

“嗤嗤嗤!”

三個葉家護衛聯手,鋒利的大刀上下翻飛,刀芒暴漲,逼得洪淵接連後退。然而,洪淵驚而不亂,腳步沉穩。避過三人的一頓猛攻,趁他們的銳氣衰竭瞬間,再次出手。身體往前飛掠,幾乎在同一時間拍出三掌,狠狠地拍在三個護衛的胸口。招式普通,力量卻大得驚人,僅僅一掌,三個高大的護衛就齊齊臉色蒼白,受傷不輕。

“再來!”

洪淵一聲冷喝,剎那之間拍出了一百八十七掌,速度之快,幾乎肉眼難以分辨,人們只聽見嘭嘭嘭的悶響接連不斷。

等洪淵停下攻擊時,三個葉家護衛全都躺在地上無法動彈。面無人色,胸口上全都印着一個清晰的手掌印,肋骨全都被震斷,傷勢一個比一個重,呼吸越來越微弱。

“一百多掌,全都拍在了同一個地方?”

看清楚三個葉家護衛身上的傷口,圍觀的人們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普通人一時之間還不覺得什麽,看不出其中的奧妙,但圍觀的武者卻齊齊變色,明白洪淵的攻擊有多可怕。剎那之間,一百多掌全都狠狠地拍在同一個地方,別說是血肉之軀,就是一塊鋼板恐怕也要崩裂了。有誰的身體,能承受得了如此可怕的攻擊?

風暴流!

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飽和攻擊,超過敵人所能承受的極限!

人們瞪大雙眼,心頭一動,紛紛想起了最近這段時間名動落葉城的無名高手。上下打量洪淵一眼,越看越像水晶屏幕上的那個蒙面人。

一擊得手,迅速解決五個如虎如狼的護衛後,洪淵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冷冷地來到了葉飛這個惡少面前。

“洪淵,你……,你想幹什麽?”

葉飛臉色蒼白,不停地後退。

剛剛還嚣張不已,笑聲肆無顧忌,恨不得把洪淵挫骨揚灰。現在,心跳加速,越來越緊張,心髒似乎都要蹦了出來,前所未有的恐懼。心裏一個勁地祈禱,希望葉家的援軍能迅速到來,可惜,擡頭看去,不見一個葉家護衛的身影,心裏越來越沉。

“你說呢,還能幹什麽?”

洪淵冷冷一笑,身體一晃,一拳就把常年花天酒地,虧空了身體的葉飛擊倒在地。跟着,擡起右腳,踩在葉飛的大腿上。用力一碾,一聲凄厲的慘叫就響徹雲霄;下一刻,聲音還在廣場上回蕩,一聲更加凄厲的慘叫聲又遠遠地傳了出去。

往日在落葉城作威作福,橫行霸道的惡少葉飛,一雙腿被洪淵當衆活活碾斷了!不是折斷那麽簡單,而是徹底粉碎,永遠無法恢複,下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殘生了!

“葉少,我不想動手,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本來,我還想給你留一條腿走路,可惜,你不要!”

洪淵冷冷地看一眼在地上痛苦地打滾的葉飛,面無表情。

對一個好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對一個惡人,就要用百倍的痛苦奉還,讓他永遠無法作惡!

“洪淵,葉家的大隊人馬到了,快走!”

血蝠王的聲音,陡然在洪淵腦海裏響起。

洪淵猛然擡頭一看,只見一隊人馬殺氣騰騰地從遠方沖了過來,人人身披重甲,為首一人殺氣沖天,起碼是一個凡武四重的高手。掃一眼還在打滾的葉飛後,洪淵不敢托大,迅速轉身離去。身後,葉家的大隊人馬殺氣騰騰地追了上去。

第 35 章 ☆、複蘇

院子裏的桂花開了,絲絲的香氣似乎沖淡了宅子裏随處的藥材味。

容六一大早的就來叫我幫她摘桂花,撇着嘴說鐵小花那個老妖怪嚷嚷着要吃桂花雞。

摘了大上午,宦虞過來,說葫蘆巷那邊送藥材來了,順便遞了封信來。

信件稀松尋常,通篇只是些家常裏短寒暄問候,但除去首句與尾句,摘取第二句的第一個字,第三句的第二個字,第四句的第三個字……依次推論,那些字連系起來便是:“冬風将起,閉門不出。”

“‘冬風将起,閉門不出’?什麽意思?是說快要入冬了,讓我們別出去嗎?”

宦虞哭笑不得:“當然不是,妫姬夫人費了老大勁從宮裏送出來的消息,會是這麽些瑣碎事情嗎!”

“我也知道不可能是這個意思,開玩笑嘛!”容六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問我道:“阿九姐,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我點頭:“大概。冬風主西北,‘冬風将起’,是說西北方向有事情吧?近來傳聞西煌在大肆招兵買馬,西北西北,應該是指西煌北姜,大約是妫姬夫人收到消息,西煌國和姜國近期不和,将有戰事,而‘閉門不出’,是說扶聞不打算參與吧。”

容六一聽就皺起臉來,憤憤道:“章合這是要做什麽?他剛當上皇帝幾天,就要出兵打仗,勞民傷財的,苦的是大姜的百姓!他就不怕他那皇位不安穩嗎!”

宦虞搖搖頭道:“你不知道,他早前那個攝政王的位置就已經安穩得不得了了,我一個司膳房的小女官都知道,朝堂後宮,早就姓章了,連顧老大人都不止一次說,江山易姓不過就差個形式!”

容六抹抹眼角,恨道:“他遲早會有報應的!”

我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道:“會有的,放心。”

午間鐵小花嫌桂花雞做甜了,不肯給妫冴做藥浴,讓容六追着打了一圈,才勉強配了明早藥浴的方子。

近來藥方變得柔和了許多,鐵小花拍着胸口保證妫冴清醒指日可待。

月初的時候,老先生最後為妫冴把了次脈,說他的病積沉多年,要完全根除那是神仙才辦得到的事情,但好歹師兄把他從鬼門關拉出來了,在這之後好好将養着,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時近中秋,老先生說這裏的事他管的夠多了,要回家頤養天年去。我們麻煩人家太多,只能百般感激道謝,踐別宴上,連一直未出面的妫姬夫人都微服出席,向老人杯酒致謝。

妫姬夫人送了老先生幾張地契,老先生收了。

老先生走了,為妫冴藥浴推拿的事便交手給我,步法經穴之類,我看多了也能照模照樣的學出來。

妫冴的身子消瘦得可怕,身子單薄得像張紙,肋骨根根可見,蒼白的皮膚上散布着不少疤痕。這麽多年了,眉眼慢慢的長開了,幹淨利落的五官,卻因為長年的病氣,看起來分外單薄。如今,他身上顯得不那麽單薄纖細的,也只有他指腹上那些老繭了,昔日彎弓仗劍不可一世,如今也只留下了這些痕跡。

擦幹了藥汁,讓下人幫着把他擡去床上。其中一個下人走路忽然一個趔趄,差點松開手裏的人,另一個年紀長點兒的罵道:“沒長眼睛啊!摔了少爺怎麽辦!”

那下人委屈道:“不是,剛剛少爺手動了一下,我給吓着了!”

我一聽,叫他們趕緊放好妫冴,看着妫冴雙眼緊閉面目安穩,沒有絲毫的波動,問那個下人:“他的手真的動了?幅度大嗎?”

“動了!”那下人先是肯定,然後摸着頭,回想了一下,又不太肯定地道,“不過也說不準,現在想想,說不定是我弄錯了……”

我點點頭,讓他們下去了。

執起妫冴的手,細細瘦瘦的,了無生氣。

我将那不甚溫暖的手貼在額頭上,默默地念道:“別睡太久了,都等着你呢……”

中秋時節,國後祭月的風俗,四國皆有之,扶聞國祭月大典定在秋分,诏告說當天午夜之時國後在祭壇主祭月神,醜時過後解除宵禁,市井開放,與民同樂。

聽到這消息我便笑,醜時過後,那哪裏還會有人出去閑逛玩樂。轉眼卻瞧見,容六和鐵小花眼巴巴地在瞧着我,一臉的向往和渴望。容六也就罷了,小孩子心性貪玩改不了,這鐵小花就算童心未泯,可他老人家自由自在,愛哪兒去哪兒去,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我還沒問出來,容六便忍不住開口央求了:“阿九姐,我想出去玩兒!”

接着鐵小花也說道:“瘦竹竿兒,放小胖子出去玩兒!”

“……”我不解問鐵小花,“您為什麽要容六出去?”

鐵小花理直氣壯:“一個人出去太無趣了,有個傻子陪着正好!”

容六憤怒地甩他一眼,随即轉臉可憐巴巴地求道:“阿九姐,一起出去玩兒吧!老是悶在宅子裏,你都多久沒出門啦?”

我搖搖頭:“你要去就去吧,早點兒回來,注意安全。”

“阿九姐,一塊兒去吧!”

一旁走來的宦虞也道:“長生,你跟着去吧,宅子裏的事我看着。容六說得不錯,你老是悶在家裏不是個事兒,年紀輕輕的,出去玩兒會兒散散心!”

容六歡喜地說:“對對!虞姐姐說得對!就這樣說定啦!”

我無奈地點點頭。

祭月那日,等醜時一到,打更聲還沒落地,容六便拖着我出了門。

一到街上,那華燈初上,人來人往的倒是讓我吓了一跳。鐵小花早像個猴子一樣蹦蹦跳跳四處竄跑,容六也是一臉的興奮,指着前面買雜耍的大呼小叫:“阿九姐你看啊你看啊!哈哈哈,以前在姜國都沒有見着這麽好玩兒的雜耍!”

“小聲點!別姜國姜國地叫喚!”我拍拍她的腦袋。

容六連忙捂住嘴,但捂不住笑意,笑嘻嘻地說:“不說不說!阿九姐你看你看,到處都是好吃的!”

那邊鐵小花蹦蹦跳跳地竄回來了,手裏一堆的小玩意兒小吃食,笑得見牙不見眼:“小胖子,我見着那邊兒有一個捏面人兒的,讓人捏了一個你,活靈活現的!”

“真的?給我看看!”容六一臉驚喜。

鐵小花捂着嘴,把一個泥人兒遞過來,容六拿過來一看,氣的不得了——那哪兒是面人兒,那就是一頭圓圓滾滾的小面豬!

“鐵小花你個老妖怪!我咬死你!”容六兇光畢露地去攆鐵小花,鐵小花一路笑得猖獗。

我撿起容六扔在地上的小面豬,粉紅粉紅,肉嘟嘟的樣子,竟然和容六有些神似,我連忙忍住笑。

擡眼看去,容六和鐵小花追追打打的,跑得沒了影,倒是看見了鐵小花所說的那個捏面人的攤子,見着比別的攤子清淨,我走了過去。

攤主是個四十上下的漢子,一直埋頭捏着面人,見有人來了,擡頭笑得憨厚:“姑娘,您要買面人兒嗎?看中哪個?”

我一愣,有些窘迫,上下看了看他攤子上捏的一個個面人,忽然瞧見一個布衣公子哥模樣的小面人,小小少年的模樣,配着一把劍,圓圓的臉蛋笑得緋紅。我鬼使神差地就伸手去把他拿了下來。

“姑娘喜歡這個面人?”

我又是一愣,點了點頭。

“一個銅板!還要什麽嗎?”

我搖搖頭,摸出一個銅板給他。

“您走好!”

我拿着小面人慢慢地走,燈火下那布衣小少年笑得愈發開懷。

“阿九姐!”遠遠地容六跑過來,眉飛色舞地拉住我說:“前面有在耍雜技的,可好玩兒了!我帶你去看!”

容六拉着我,一條街上到處的溜,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她一個都沒落下,短短一條街,兜來轉去的逛了一個多時辰。

容六玩兒得可盡興,回去的時候笑得臉蛋紅撲撲的,懷裏一堆的戰利品。

送容六回了屋,慢慢走回自己屋的時候,往院子裏看了一眼。

這本來是個世家大族的宅院,後來破落了從轉手他人,屋子和院落裏的樹植都上了年紀,房子和人一樣,都是越老越會說故事。今夜的月色真的好,之前在燈火重重的街市上也這樣覺得,但是,現在在這個牆院深深、樹影重重的老院落裏,看見月光靜靜地越過屋瓦、穿透枝桠,落在老青石板的小路上,疏影斜枝的,脈脈的有種陳年老故事的感覺。

我折過身,沿着老青石板一路一路地走進老院子裏。

青石板路的盡頭栽了株有年歲的金桂,脈脈的香氣順着月光渡過來。月光原來也是有味道的,我才知道。是桂花香的味道。

繞過一叢早早落葉的丁香,前方十丈遠處,便是染香月光的金桂。開得滿樹荼蘼的桂花,月光下靜靜地端立着,風托着小小的花朵,落地無聲。

這個年老的老院落,同年老的月光與花香,像是向我講述一個年老的故事。站在故事裏的那個清瘦蒼白的青年,是故事的結局。

他慢慢慢慢地轉身,微笑。一幕幕都不像是真實的。

他說:“嘿。許長生。”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0 章 人情關系

在生死攸關的時候,羽生倒不是舍不得一條手臂……好吧,他确實有(fei)點(chang)舍不得。對于忍者來說,手臂的重要性跟第三條腿相當。

更大的問題在于,就算是羽生下定決心幹淨利索的切斷手臂,從時機上來說也已經稍稍有些晚了,畢竟僅僅需要十數秒鐘,那些毒素就會順着他的血液循環系統擴散到全身,因此斷臂并不能根絕毒素源……唯一的好消息在于羽生的傷口非常淺,整體的中毒量微乎其微,同時他還進行了一波泡水操作,無形之中他中的那一點毒素中的大部分反而是擴散到了水中。

因此對于自己中毒的問題,總的來說羽生有些緊張,但并不過分。他單手從自己的忍具包中拿出了一個小瓶,而後倒出了幾個藥丸吞掉……這是一種通常用的解毒劑,在于砂隐作戰的時候,每個前線的木葉忍者配發這東西,為的就是預防那種會用毒的忍者。

在羽生嗑藥的同時,千千和尊重了他的意見,她并沒有采取那種誇張的剁手行為,而是用手中的苦無在羽生那條中毒的手臂上劃切開了一個大十字切口,然後她不停在切口周圍擠壓,盡量的将那些淤血與羽生體內殘留的毒素給擠壓出來。

隊伍裏并沒有醫療忍者,應急處理也僅能到這種程度。紫色的血液一點一滴的滴到了水面上,而這時候羽生的手臂已經失去知覺了。

“需要盡快把他送回前線醫院……我和蓮十郎留在這裏,千千和,你帶羽生回去。”奈良毫不遲疑的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在誰都沒有辦法确定毒素對于羽生的侵害性的時候,他們只能盡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去猜測,因此羽生需要及時專業的治療。

千千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她并沒有什麽扭捏,直接就把羽生的那條手臂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然後将他背在身後,奈良二人繼續留在這裏接應後續忍者,她自己則帶着羽生迅速的往木葉大本營那邊移動。

毒素的侵蝕讓羽生已經沒有了單獨的行動力,因此盡管被女性背着有點不太好看,但此時他也絕沒有心思計較這些了,嗯,江湖兒女,便宜行事……甚至他還得這麽想,起碼千千和沒有抱着他往營地裏沖不是麽。

這次羽生也算是吃到了教訓,在對付傀儡師那樣的敵人的時候,要麽幹脆不給對方接近戰的機會,要麽就要有比對方更為靈活迅捷的速度身法,否則的話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些傀儡師動不動就放毒,完全有損于忍者的榮譽……好吧,門左衛門的行為是無比符合忍者行事準則的,什麽光明正大,那才是笑話,忍者可不就這麽一種陰險、無所不用其極的生物麽。

前一點更靠譜,但卻很難做到,因為忍者總是避免不了接近戰的;至于後一點,則需要一個忍者把自己的體術水平往高處提,坦白說這似乎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但不管怎麽說,作為一名下忍而言,羽生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了,就是不知道木葉的精英上忍小隊能不能解決掉門左衛門。

在這種時候,羽生甚至還有心思想這些東西……反正背着人,跑斷腿的又不是他,相反他只是被背着的那個。

千千和不計體力,以最快的速度将羽生送回了木葉營地,緊接着就把他塞進了前線醫院之中。

這個前線醫院被布置在木葉營地的最中央,是除了指揮部之外最為重要的營地組成單位。

“什麽情況?”醫院中的醫療忍者見到千千和背着羽生闖進來之後,立刻開口問道……前線醫院的工作節奏異常的快,快到醫療忍者向來開門見山,能不說廢話的時候就絕不說廢話。

“中毒,是砂隐傀儡師門左衛門的毒,中毒量不大,人已經經過了簡單的應急處理。”千千和飛快的介紹着羽生的情況。

其實這個時候羽生的腦袋異常的清醒,但他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張嘴說話了……假如此時有一面鏡子擺在他面前的話,相信他就能夠充分的理解到“一個人臉很黑”這種形容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聽到門左衛門的名字,那名醫療忍者二話不說就接過了羽生,然後帶着他飛快的轉向了後面的一個帳篷。

千千和想要跟在後面,卻被對方伸手攔了下來,“接下來我們會全力救他的,你跟上也不會有任何幫助,安心等在這裏吧,不管發生了什麽情況我們都會及時通知你的。”

羽生心說,這話怎麽聽怎麽都覺得不太吉利的亞子。

而後,他只覺得自己耳畔生風,接着就被對方放到了一張病床上。

“甲賀老師,門左衛門的中毒者。”放下羽生之後,那名醫療忍者對着這個帳篷裏的另外一名醫療忍者說道,似乎對方才是解毒方面的專家。

聽到招呼之後,羽生看到了另外一個人迅速的來到了他的身邊,他能肯定自己并不認識對方,然而那個醫療忍者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後,卻叫出了他的名字:

“羽生?”

“甲賀老師,你認識他?”最先的那名醫療忍者問道,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是一個“熟人”。

“不,他本人我的第一次見到,不過常聽三筱說起過這孩子的事情……門左衛門的毒是嗎,你先給他做通常的排毒,我來研究一下毒素的構成。”

說着,名為甲賀的醫療忍者從羽生的手臂上取了一些血液樣本,然後快速的閃身到了帳篷另一邊的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子旁。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簡陋,但醫療忍者們的動作卻不急不緩、有條不紊,這時候羽生終于放下心來……不是因為相信醫療忍者的責任心,也不是因為他相信木葉尖端的醫療技術,而是他終于明白了一個真理——原來自己是個關系戶。

因為三筱的關系,起碼眼前這兩名醫療忍者絕不會對他敷衍了事、草菅人命。

一種清涼而充滿生機的感覺,從羽生的手臂上不斷傳來,再接着,他手臂上的麻木感消失,變成了一種難以忍耐的燒灼感,而後,那股清涼的感覺開始和他自身的燒灼感反複争奪了起來。

他能知道,燒灼感是毒素作用于自身的機理,而清涼感則是醫療忍者的醫療忍術,既然對方能将自己的麻木驅離,并且嘗試壓制住毒素的侵蝕的話,起碼能證明那名醫療忍者的醫療忍術起效了。

“搞清楚了,想來門左衛門這段時間一直在前線逗留,并沒有返回砂隐,因此他現在使用的毒素跟上一次我們得到的樣本變化有限……這小子運氣不錯,雖說是中毒了,但很快我們就能配置好解毒劑了。”沒過多長時間,甲賀已經完成了他的毒素分析工作,并且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消息。

傀儡師所使用的毒素不止歹虐,更重要的配方千變萬化,因此如果不經過長時間的研究的話,想要得到解藥是不可能的,可問題是就算得到了解藥,下一次的時候敵人就會換另一種毒來使用了……

也正因為如此,甲賀說羽生是幸運的。

Ps:

大家中秋快樂。

第 33 章 血酒

羅羅就是老虎的意思,羅羅人跟狼人差不多,他們認定老虎是他們的祖先,每年祭虎日,羅羅人的首領虎娘子就會挑選幾位女性跟猛虎交配,來年生下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叫虎子,如果是女孩就叫虎女。

紅虎山盤踞着百餘只老虎,當地人也稱之為百虎山。虎娘子跟狼人族王妃一樣,不僅管轄着羅羅人,還駕馭着一群紅毛老虎,虎子和虎女被嚴格訓練成護衛軍,由虎娘子統一調配。

王妃嬌羞欲滴地陪着我喝酒,她雖是狼人但也有女人嬌柔的一面。我也不知這是什麽美酒,酒色殷紅,略顯粘稠,喝進嘴裏夾雜着紅葡萄酒的甜澀,因為酒精發酵的緣故,已經嘗不出原材料的味道。

大牛見我和王妃不時地眉來眼去,肺都快氣炸了,細心安慰了田七兩句,自個舉起酒壺,一口氣喝了一壺,他不痛快的神色怎能逃脫我的眼睛?我心裏暗自嘆了口氣,由他去吧,我的良苦用心他又怎能體會到?被人誤解卻不能解釋,這種痛苦的滋味确實不好受。

王妃比較厭煩大牛的态度,她的尊貴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挑戰,要不是礙着我的面子,她早就想将大牛喂狼群了。

我為了維持當下還算融洽的氛圍,不時地歡顏笑語,盡量讨好王妃不遷怒于大家,她雖貴為王妃,但骨子裏還是一個狼人,女人若是發起狠來,足可以驚天地泣鬼神,我就算力挽狂瀾,恐怕也是無力回天。

王妃不時地拿眼神瞄着田七,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她隐隐約約地露出殺機,她不允許除了自己還有別的女人喜歡狼人族的大王,狼有護食天性,也有排除異己的陰狠,所以我不斷地冒着冷汗,就怕她痛下殺手而暗示白狼王一口咬死田七,真要等那一刻來臨,做什麽都于事無補了。

我先下手為強吧,急忙趴在王妃的耳朵旁,悄悄地說,你貴為王妃,怎可與一個丫鬟争風吃醋?她是我家的童養媳,除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在我心裏她就是一個丫鬟。今晚你我洞房花燭後,我明天就打發她走了,從此本王跟着你錦衣玉食,永久居住在狼人溝。

王妃點頭大悅,斂去殺機,流露同情說:“童養媳挺可憐的,我明天親自放她走出狼人溝,我手下那幫狼人如饑似渴早就盯上她了,到時候跟我明一套陰一套可就麻煩了。”她接着舉着酒杯對大牛說道,“大兄弟喝得酣暢淋漓,可知道這是什麽酒?別是豬八戒吃人參果——食而不知其味呀。”

大牛平時愛開玩笑,卻是一個愛憎分明,不善于僞裝的性格,鼻子冷哼一聲說,你倆親親我我的,我喝酒礙你們什麽事了?我這麽喝就是想喝醉,眼不見心不煩,你倆一個王妃一個大王,剩下仨小喽啰當電燈泡,我這人當燈泡不行,電壓高,別給你倆整炸了。

我這太極打得左右逢源,操碎心了,趕緊打掩護,呵呵笑着說,糙人一個,心直口快,但心腸不壞,他成心想把自己灌醉,別到時候妨礙你我同枕共眠。

說完這話,我自個臉都臊紅了,人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我這漫天撒謊的本事可是到家了,差點埋沒了自己這個人才。

田七和馬伊拉情不自禁地張口往地上吐了兩口,田七醋意大發說,賴天寧同志士別三日如隔三秋啊,你這甜言蜜語的,我倆耳朵受得了,我這根腸胃可是承受不起,昨天吃的都倒胃了,沒事,我再忍忍,你接着繼續來。

我故意強勢說道,黃花大閨女,你這就受不了了?還整天算計着怎麽跟我洞房花燭呢,明天給老子卷鋪蓋走人,這輩子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我這輩子跟定王妃吃香喝辣的!你別妄想破壞我和王妃的姻緣!

田七雖然知道我有苦衷,但這番話的确說得露骨三分,她氣得渾身打哆嗦,舉着一根指頭杵我半天,愣是說不出話來,只見雨點大的眼淚流個不停,恨不得發大水将我淹死。

馬伊拉聰明絕頂,死拉硬拽地将她摁回座位上,好漢不吃眼前虧,王妃虎視眈眈的,弄不好拔劍就要殺人,她要是揮起屠刀,天王老子也阻擋不了。

大牛牛眼瞪得滾圓,見我火上澆油再次傷了田七的心,又不敢冒死跟我對着幹,便仰頭又是一壺酒下了肚子,牙咬得酒壺咯嘣響,恨不得這就是我的骨頭。

我去,我這惡人當得越看越像陳世美,能把一個人恨到這樣,我得有多壞?

王妃對我的表現頗為滿意,一只胳膊繞着我的脖子,一只手舉着酒杯,懶洋洋地說,你這位大牛兄喝得挺快,這酒是喝不醉的,雖千杯不醉,卻能喝死人,因為狼人族釀酒的技術獨霸天下,就連釀酒原料都是最珍貴的。

我偷偷喝了一口,砸巴嘴品了半天,始終猜不出是什麽原料釀制的。我胡亂說道,有葡萄美酒的味道,難道狼人溝的葡萄品種獨步天下?

王妃笑得前俯後仰說道,這是狼人族享譽千年的血酒!

大牛的酒杯砰然落地,他張目結舌地喊道,血酒?人血釀成的血酒!我的天哪,早就應該想到了,狼只吃肉不喝血,血當然釀酒了!

天下美酒幾乎都喝遍了,唯獨這血酒從未耳聞目見,端着酒杯中的血酒,我的手也跟着發抖,真不知道這杯血酒用了多少人血才釀制而成,大牛接連幹了兩壺,恐怕等同于喝了幾個人的血吧。

我的喉嚨突然咕嚕響個不停,恨不得将肚子裏的血酒吐出來。王妃面露殺機說,一杯血酒的釀制歷時十餘載,計六十六道制作工藝,它是狼人族的血汗結晶。誰要是敢把狼人族最珍貴的血酒吐出來,我就讓他再也喝不了酒!而且他的血還要用來釀酒!

這話說得疾言厲色,好像吐出一口血酒,跟要她狼人族一條人命似得。

大牛吓得使勁往嘴裏咽唾沫,田七和馬伊拉滴酒不沾,反而逃過了一劫。我撕下一塊熟肉狠狠地塞進嘴裏,咽得太急,我打了半天的咯。

王妃自娛自樂地哈哈大笑,我只能一邊打着嗝,一邊勉強陪着笑,心裏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了。敵強我弱,我只能忍辱負重,想起那首名詩句“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我可不就是卧薪嘗膽嘛。

狼十八急匆匆地闖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虎娘子的大軍已經逼近狼人溝!現駐紮在峽谷北面的入口。

王妃氣定神閑地說,慌什麽!大小戰役不下百餘場,幾曾見過我狼人族打過敗仗?

狼十八犟嘴說道,但我們也從未贏過,為外人迎戰紅虎山,流我們狼人族自己的血值嗎?

王妃厲聲說道,掌嘴!

狼十八眼神閃爍其辭,忍了忍,最終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巴掌。

王妃怒氣略有緩和,說以後再敢頂嘴,我一定拔掉你的舌頭!吩咐你的事辦完了?狼群都喂飽了嗎?

狼十八再次眼神恍惚,也不敢看王妃的眼睛,低頭怯怯說道,半個小時以前,我已将所有狼群喂飽,保證它們都具有充沛的體力,夠羅羅人的紅毛老虎喝一壺了。

我眼睛揉不進半粒沙子,看狼十八鬼鬼祟祟的樣子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兩軍對壘決戰沙場,他的這個舉動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王妃不疑有他,率領着我們走出狼人溝。

第 28 章

“除了這些人,也已經無人可用了。”姜長玦道:“我打算試試。”

“好。”桃花笑眯眯地問他:“還有什麽需要皇姐和師父幫忙的地方,你盡管說。”

“我明白。”長玦拱手,朝他們行了一禮,便急匆匆地走了。外頭還有官員在等着,迎上他便繼續禀告着什麽事情。

“長玦長大了。”桃花看着他的背影,感慨地道:“不知不覺就已經頂天立地了。”

千百眉站在她身側,颔首道:“說的話是沒錯的,但是小家夥,你也才十九不到,裝什麽老成?”

“師父,徒兒心老了。”桃花一臉嚴肅地道:“人不是靠歲數活着的,是靠心,心老了,人就老了。”

“胡說八道。”千百眉搖頭:“你還嫩着呢,瞧着長玦能獨當一面了,你也就別多操心了,好生過你的日子吧。”

“他長大是他的事,該操心的還是得操心。”桃花眨眼,突然讨好地拉着千百眉的衣袖:“師父能帶我出去走走嗎?”

斜她一眼,千百眉有點不好的預感:“你要往哪裏走?”

“冷奉常的家裏。”桃花道。記役陣弟。

……果然還是要操心,千百眉無奈,拿了件披風出來給她裹上,将人整個抱起來:“你去他府上能做什麽?”

“不遞拜帖,咱們偷偷地去。”桃花狡黠地道:“最好能躲個房梁,踩個屋檐什麽的。”

哭笑不得,千百眉卻還是應了,護着她潛入奉常府,躲在人家書房的房梁上。

冷奉常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帶着個随從,在桌邊坐下便問:“大魏的兵力打探清楚了嗎?”

“清楚了。”随從點頭:“還有魏帝和那沈丞相的喜好,也都打聽清楚了。”

“很好。”冷奉常揮手讓他出去,然後繼續看手裏的信件。

桃花沒吭聲,窩在千百眉的懷裏聽着,等他有事暫且離開的時候,便央師父帶她離開。

“這冷奉常倒像是真心要幫忙守城的。”千百眉道:“功夫下得不少。”

桃花垂着眸子走着,低聲道:“他若當真是在守城上下功夫,那倒是好了。”

千百眉一愣,繼而皺眉:“為師最不擅長的就是與朝中的人鬥心思,你若是想到了什麽,便與長玦商議吧。”

“嗯。”乖巧地應着,桃花倒是沒打算告訴長玦,只招呼了青苔來,讓她再去奉常府守上幾日。

大軍壓城,文武百官有再多的意見也放在了一邊,暫且全力支持姜長玦守城。

姜長玦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的文武百官,道:“既然各位都有護國之心,那就請治粟內吏撥下糧饷,也免得糧草供應不足。另外布陣和石料采集都缺人手,若是有什麽好人選。也可舉薦。”

冷奉常等人恭聲應着,呈了折子給長玦,道:“這名單上的人都可用,但如今城門緊閉。有殿下的重兵看守。國都之中的儲糧恐怕不夠,還請殿下給個手令,也好讓治粟內吏調度糧草。”

姜長玦看了看他,微微皺眉:“我怎麽記得國都儲糧應該至少能堅持半月?”

“半月哪裏夠?”冷奉常搖頭:“臣以為還是準備充足些好。”

猶豫片刻。姜長玦還是應了,給了手令之後,又讓治粟內吏将糧倉的鑰匙交出來一把,好放心些。

百官散了,姜長玦捏着鑰匙想了一會兒,還是去找了自家皇姐。

姜桃花正躺在軟榻上捂着肚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皇姐?”姜長玦一愣,連忙過去将她扶起來:“怎麽了?”

“沒事。”桃花皺眉道:“這幾日肚子都疼得厲害,興許是吃錯東西了。”

“禦醫來過了嗎?”

“來過了,就讓我好生養着。”勉強笑了笑,桃花轉移了話頭:“你看起來像是有什麽事?”

姜長玦點頭:“方才冷奉常問我要了出城的手令,說讓治粟內吏調度糧草。”

眼神微動,桃花看着他問:“這有什麽不對嗎?”

“聽起來沒什麽不對。”長玦皺眉:“但我感覺冷奉常未必是真心投誠。”

桃花笑了:“那他此番若是拿你的手令出去,與大魏的人私下交易,危害趙國,你當如何?”

微微一頓。長玦道:“斬草除根。”

“好。”拍了拍手,桃花道:“那便按你想的去做。”

“可是。”姜長玦皺眉:“萬一是我誤會了呢?”

“那也該提前做好準備。”桃花拉着他的手,認真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既然已經對冷奉常一黨起疑,那便要先捏住他們的把柄,一旦他們想做有害趙國之事,便可以在第一時間阻止他們。”

姜長玦點頭。冷奉常一黨打的是護國的旗號,所以在朝中多受擁護,若當真做出賣國之事,那本身就是一個把柄。

冷奉常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一切都是在私下進行,拿了出城的手令之後,他便派了心腹跟着治粟內吏的人出去,然後趁着夜色,一路往大魏軍營而去。

沈在野正在看書,湛盧突然掀簾進來道:“主子,有國都裏的人求見。”

不出他所料,沈在野勾唇,放下書道:“請進來便是。”

少頃,一個戴着鬥篷的人進來。取了帽子便行禮:“在下冷奉常門客張天,拜見沈丞相。”

微微一笑,沈在野颔首:“深夜來訪,想必是有要事。”

“時間不多,在下便開門見山了。”張天道:“奉常大人手裏握有趙國的糧草和軍需,也正受二皇子信任,丞相若是想攻下趙國國都,與奉常大人合作,是最快最好的做法。”

“哦?”沈在野一臉沉思地看着他:“奉常大人想要什麽?”

“很簡單,如今姜氏沒落,只剩兩個背負殘害手足之名的皇嗣,奉常大人以為,趙國一旦成為大魏屬國,這國姓也該換一換了。”

他想當國主?沈在野咋舌:“胃口倒是不小。”

“這買賣,丞相大人不吃虧。”張天道:“只要大人同意,雙方取得信任,奉常大人便願意将之後調度來囤積的糧草,全部送進大魏的軍營。”

糧草是個重要的東西,不給自己人,反而給敵軍,這冷奉常也真是半點沒有愛國之心啊。

沈在野看着面前的人道:“這條件對我方來說,的确是不吃虧。但奉常大人想要我方如何做,才能信任?”

張天一笑,拱手道:“世人皆知,趙國二公主是丞相的正妻,雖然丞相舉兵攻趙,已有夫妻破鏡之意,但……感情這東西,誰也說不準,所以奉常大人的意思是,想看看您對二公主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若是人家夫妻突然重歸于好了,那豈不是坑死了他們這些中間的人?別的都不重要,這個一定要先弄清楚才行。

“這個好說。”沈在野一臉冷漠:“貴國二公主未經我允許私逃回趙,我與她夫妻情分已盡,如今也不過是陌路人罷了,若她擋着了大魏的路,在下也不會顧忌,必定除之而後快!”

張天看了看他,道:“二公主肚子裏可還有您的子嗣,您也不在意?”

旁邊的徐燕歸輕哼一聲:“她那肚子是假的,是為了騙沈丞相,好順利離開趙國罷了。一個假肚子,誰會在意?”

沈在野一愣,回頭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正是如此。”

還有這麽一出?張天頓了頓,仔細瞧了瞧沈在野臉上的表情。提起二公主,這人滿眼都是不悅和記恨,當真沒有半點情意。如此真實的表情,應該是裝不出來的。

第 38 章

夜空之上, 皎月消失,繁星不見。漫天雲湧頃刻間籠罩整個玄天山。

值守峰門的弟子,夜半未眠者, 沉浸幻夢之人紛紛驚覺,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

突然,一道耀目的白蒼光芒刺破黑暗, 将天地照得仿若白晝。

“曲逐陽,瞽言妄舉, 罰無念峰面壁一月。一之已甚, 不可再犯。”青帝清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清晰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風靜止了。

斜陽峰上,衆多弟子神情驚懼。龍吟峰, 匆忙披上外衣的天樞長老驚訝僵在原地。雪冰峰內, 霜凝長老端坐窗前笑容姣好。幻情海邊,行度望着雲霧之中的鐵索橋若有所思。

飛仙峰的山巅,夜半撫琴的人放下了手中的琴。無念峰上,幽暗石室內的少年緩緩閉上了銀白之色的雙目。剛剛踏進書閣的參商, 不由擡頭望向星落峰的方向。

星落峰上。

“師父?”羽夜夜望着耀目的天空, 身體不自覺顫抖。

天問書卷凝固般,書頁一動不動。

良久, 天問終于從高處聲音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它驚懼喊道:“那家夥生氣了!我要避一避。有事千萬別喊我!”

“等……”羽夜夜慌忙伸出手想要阻止。

一道陣法的光芒剎那間在天問書卷的頭頂出現。下一瞬間,漆黑色的書卷在她的眼前驟然消失。

羽夜夜落空的手僵在空中。逃走了?天問害怕得主動進了小黑屋。

忽然, 龐大的靈力覆蓋星落峰。羽夜夜脊背一寒, 腦袋僵硬地轉向山巅。她的視線前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緩緩落下。

“夜夜。”青帝清冷的聲音随風飄入羽夜夜的耳中。

羽夜夜呼吸一滞,瞳孔晃動,顫抖的身體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眼前的明明是熟悉的師父, 她現在不知為何生出幾分陌生感。甚至,她的心底深處莫名對青帝滋生出了一些恐懼。

羽夜夜僵在原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向她伸來,漸漸覆蓋她的視野。羽夜夜心頭一顫。她飛快低下頭閉上眼睛,咬緊牙關。

忽然,她的臉頰傳來溫暖的觸感。

“夜夜,為何走出房間?是身體出現了異樣嗎?”青帝沉聲問道。

羽夜夜怔了下,緩緩睜開眼睛,偷偷擡頭看向青帝。

“沒有。”羽夜夜想要搖頭,臉頰上溫暖的手掌讓她無所适從。

青帝感知到她體溫正常,若無其事松開手,詢問道:“藥粥吃完了嗎?”

“吃完了。”羽夜夜的頭不自覺低下來,聲音慌張答道。

青帝正色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你的身體太虛弱,這幾日不要離開星落峰。”

羽夜夜忙不疊點頭答應。

羽夜夜渾渾噩噩走回房間,對送自己到門前的青帝打完招呼後。她腳步虛浮,晃晃悠悠走到床邊,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她摸了摸青帝剛剛觸碰過的臉頰,臉好熱。羽夜夜怔怔望着頭頂薄紅色的帷帳,喃喃道:“我好像有點發燒。”

窗外的夜色重新恢複了黑暗。房間內漸漸靜下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聲痛呼從床榻上陡然響起。

瞬息間,青帝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羽夜夜的門前。他聽到房間內除了痛呼聲,還夾雜着牙齒輕顫的聲音。

青帝眸色微沉,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房間內,月白色的被褥大半掉落在地上。羽夜夜緊緊蜷縮成一團,身體不住顫抖。她閉着眼睛,嘴唇慘白,額頭上密布着層層汗珠,身上的寝衣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

青帝撿起被褥放回床上,一只手準确地撫上她的臉頰。羽夜夜剎那間輕顫了一下。下一瞬間,她本能地緊緊抱住青帝的手再也沒有松開。

當青帝的手觸及她臉頰的時候,異常的灼熱立刻從羽夜夜的身上襲向他。

青帝神情淡然,沒有任何動容。

不久之前,同樣是在羽夜夜的房內,參商凝重的話言猶在耳:“帝君,這是熱病。”

熱病,千年之前曾經彌漫整個世界的一種瘟疫。人族的三分之二因此消亡。魔族,妖族和仙界都遭受過嚴重損害。

“熱病在千年之前已經滅絕。”青帝的腦海中浮現出千年之前見過的悲慘場面,眸中籠罩上一層陰影。

參商點了下頭:“一千多年前,熱病在三界的努力下被撲滅,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參商看向青帝懷中滿臉漲紅的羽夜夜,本就虛弱的聲音更加微弱:“帝君,羽夜夜是異族。”

青帝攬着羽夜夜的手微微動了下。他冷眸看向參商,冰冷的聲音質問道:“你想說熱病是夜夜自己帶來的嗎?”

參商垂首:“帝君,熱病的來源至今仍然是一個謎。人一旦感染熱病,發病之時身體會處于灼熱狀态。當高溫将體內的五髒六腑煮沸,任何醫修都回天乏術。”

參商看了一眼羽夜夜,沉聲道:“從發病到病故,整個過程不到半個月。”

青帝感知到羽夜夜的身體漸漸恢複常溫。他望着她慘白的雙唇,聲音冰凝道:“參商,夜夜的熱病,本君自會處理。”

參商不解地看向青帝。一千多年前,仙界無數醫修對熱病無能為力。直至熱病消失,人們都沒有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帝君要如何處理?

青帝正色道:“熱病對化神期之上的修仙者無效。夜夜這幾日接觸的人除了本君和你,只有逐陽。她醒來之後,我會禁止她離開星落峰。”

參商靜靜傾聽。帝君,自己和曲逐陽不會被熱病傳染。只要羽夜夜一直待在星落峰,玄天山的其他人便沒有被傳染的危險。

“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青帝瞥向參商的眼中神色不明。

對于帝君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參商沒有意外。羽夜夜是異族之事,帝君隐瞞了下來。如果她身患熱病的事情暴露出去,不僅會引起仙界的敵視,也會吸引魔界和妖界,甚至人族的目光。

“參商遵命。”參商再擡起頭的時候,恢複了一貫的醫者态度。

“帝君,除了熱病,羽夜夜有些營養不良。應該與她這幾日沒有正常飲食和缺少充足的睡眠有關。最好喝一些藥粥補一補。”參商雖然沒有說出曲逐陽的監.禁,也已經充分暗示了原因。

“參商,麻煩你了。”青帝神情淡定道。

參商愣了下。他看向青帝,見青帝沒有再言語。參商這才後知後覺地起身前往星落峰的廚屋煮藥粥。

參商離開後,青帝罕見主動喚道:“天問。”

一直安靜躺在桌上的天問慢騰騰飄過來。

“當年為了對抗熱病,仙界和妖界的醫修們共同研究制作出一個方子。”青帝看向天問不動的書卷,“本君曾經給你看過一次。”

天問立刻跳腳喊道:“那根本是殺人的方子!那些瘋子完全因為恐懼失了理智,在病人身上亂試。因為方子慘死的人,比身患熱病更加痛苦。所以,你才将方子的事情封禁起來。你現在難道要給夜夜試嗎?”

青帝沉聲道:“方子上的藥草沒有問題,只要弄清楚每種草藥所需的劑量……”

“當年死了那麽多人都沒試出來,你以為自己的運氣可以一次就蒙對嗎?”天問語氣不屑道。

忽然,它漆黑色的書卷抖了下,不可置信問道:“你難道要自己試藥?你不要命了嗎?”

“只是一點藥,多喝幾碗沒有關系。我受得住。”青帝向天問伸出手,“天問,把藥方給我。”

天問遲疑道:“可是,你不是醫修。你為什麽不把方子給那個病秧子,讓他……”

“天問,”青帝聲音低沉了幾分,“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夜夜。”

死一般的寂靜降臨。

過了好一會兒,一張陳舊的紙張從天問漆黑色的書頁中顯現出來。

“你可別把自己弄死弄殘了。否則,我一定告訴夜夜。”天問最後不放心地威脅道。

手心的灼熱漸漸降下去,青帝将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出來。他輕輕将羽夜夜放下,望着她微微舒展開的彎彎細眉,輕聲道:“夜夜,有為師在,你不會有事。”

青帝坐在床榻邊又仔細觀察了許久羽夜夜的情況。當他确定她徹底安穩下來,這才起身離開。

青帝沒有回房間。他徑直走進廚屋,鼻尖立刻聞到濃郁的草藥味。爐火上煮了許久的藥早已沸騰,熬成了藥汁。

青帝倒了一碗藥汁,沒有絲毫猶豫一飲而盡。

苦澀頓時彌漫在他的口中。

**

書閣,今夜燈火通明。

參商踏上最高層,腳步時不時停下來,費力地喘息。

“師父。”身邊的弟子擔憂勸道,“夜已經很深了。無論您要查看什麽書,我們明日再來好嗎?”

“咳咳,沒關系。”參商輕咳了兩聲,有氣無力道,“為師怕夜長夢多。”

參商在腦海中仔細回想了一遍在星落峰和青帝之間的對話。帝君經歷過一千多年前的熱病橫行之事,自然對熱病有所了解。

燭火的映照下,參商的臉上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可是,聽帝君的語氣,關于熱病,帝君似乎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

參商擡頭望向眼前高聳的累累書架。玄天山的歷史雖然沒有帝君的經歷那麽久遠,當年的先輩們一定也曾留下一些關于熱病,甚至是帝君的記錄。

“從最久遠的那一層開始看。”參商在桌前慢慢坐下,輕顫的手指指了指角落裏一個書架上陳舊的書籍。

“是,師父。”身邊的弟子立刻跑過去小心翼翼将書架上書取下來,飛快搬到參商的面前。

泛黃的書頁上傳來刺激性的氣味。參商從衣袖內掏出手帕捂住嘴不住咳嗽。他一邊輕咳嗽,一邊手指輕顫翻開眼前古老的書冊。

天微微亮。

弟子望着桌上堆滿的書籍,不解地看向自家師父。從剛剛開始,師父就沒有放下過手中的書。師父是找到了想要的書嗎?

突然,“啪!”一聲脆響。泛黃的書卷從參商的手中滑落下去。

弟子連忙走過去撿起書冊。他擡頭看到參商陰沉的臉色,立刻擔憂問道:“師父,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回七星峰。”

“不,去星落峰。”參商的聲音罕見比平日響亮許多。他站起身,扶着桌子的手不自覺顫抖。

弟子不解地看向手中的書冊。他發現上面是一封回憶亡故友人的信。

“熱病橫行,友妻故去。友人日夜相伴,不幸侵染,未至半月故去,洞虛之境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