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說服吳緒

“阿緒哥哥,我已經放下華景哥哥了。”江芙蕖打斷吳緒的話,她又不是原身,怎麽可能對榮華景有興趣,在這個三妻四妾合法的時代,她不會對任何男人有興趣!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竟然莫名地痛了一下。

吳緒狐疑地看着江芙蕖,“真的?”

江芙蕖在吳緒注視的目光中緩緩地點頭,語氣堅定,“我與華景哥哥之間的緣分,早在他與江盈惠下定之時便斷了。”

要不是因為榮華景來江府求娶江盈惠,原身江芙蕖也不可能一時惱怒,做出私自去刺殺江盈惠的魯莽決定來,她雖然性子驕縱,可到底念着姐妹之情,到底有着小姑娘的心慈仁善。

怕是吳緒還不肯信,江芙蕖索性往明白了說,“我猜着,既然華景哥哥在上京城,那我家應是也在上京城,這才決定去上京城的。”

原來是這樣,吳緒心中松了一口氣,雖然跟江芙蕖不親厚,但到底從小被家人教着需護着自家姐妹,他打心眼裏不希望江芙蕖經此一劫卻仍舊癡心不改,憑白給自己找罪受,也連累江家聲譽。

“你這想法,自是對的,好在你還記得回家中去,或許到了上京城,你的記憶很快就會恢複了。”

記憶怕是永遠不可能恢複了,除非江芙蕖的神識當真還在她的身上,可即便是江芙蕖本尊的神識,想要徹底抹殺掉她的意識,她也是絕對不會讓步的。憑什麽啊,她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還要被人幹掉?!合着她江芙蕖的命是這樣給人輕賤的?

想到江芙蕖可能殘存的神識,江芙蕖就想起剛剛吳緒提到的江子青,她擡眼觑了吳緒一眼,見他面上神情似乎松動了一些,便垂了頭,聲音憂傷道:“我何曾不想記起之前的所有事情,可自我意識清醒以來,拼了命地去想,也只想起那些本該忘記的事情。”

說到最後的本該忘記四字,江芙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哽咽,似乎十分難受。

聽到江芙蕖這話,吳緒一滞,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什麽可以說的話來,面對着江芙蕖的遭遇,他當真是有些詞窮。

讓她不要去想嗎?那怎麽可能,身為江家的女兒,她怎麽能沒有一絲記憶?那她就算回到上京城又有何用?不說江家,就是姑姑,只怕也絕對接受不了一個完全忘記她這個母親的女兒,她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啊。

可讓她去想嗎?想害她到這個地步的江盈惠?還是那個忘記曾經與她山盟海誓的榮華景?抑或是她流亡在外這麽多年的遭遇?或者是如今她沉疾纏身,面容被毀,老大未婚?

吳緒合上半張的嘴,讷讷地看着江芙蕖,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這麽想來,江芙蕖曾經受到的千嬌百寵不過是她苦難前的一些微不足道的甜頭,倒也不是那麽讓他豔羨了。

“芸芸衆生,我若飄萍浮于汪洋,無根無跡,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水浪,就能讓我淹沒,消失。”本是演戲,誰知說着說着,江芙蕖居然真地有些傷感起來,她現在的處境,還真地跟沒根的浮萍一樣,慘兮兮的,行事小心謹慎不說,連原本的性子都要時時收斂,以免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處境不佳,但江芙蕖相信,前路就會像雲隐師太說地那樣,不管多曲折,只持本心,便能走下去,便會看到希望,“我渾渾噩噩,直到雲隐師太與我解簽,這才頓醒。雖是前塵盡忘,但人之塵緣皆由人為,前路由我不由天。以前的塵緣,斷了便斷了,這今後要走的路,才是我該去想的。”

說到這裏,江芙蕖擡起頭,看向吳緒。

吳緒面上有些愣怔,眸色空遠,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并沒有聽江芙蕖說話。

“阿緒哥哥,你說大哥哥要來尋我,可是要我随你回原家等着大哥哥過來?”

吳緒的反應有些出乎江芙蕖的意料,她都說到這份上了,以吳緒的領悟力,不應該不開口啊,至少要跟她說原家如今對待她的打算啊。

罷了,你不說,還不準我問?反正不管如何,今天我是一定要說服你幫我的!

江芙蕖殷殷地看向吳緒。

“塵緣,斷了便斷了嗎?”吳緒讷讷地低語,眼中眸色複雜,聽到江芙蕖的問話,他點點頭,“祖母是這個意思,你如今的狀況,實在是不宜在外面漂泊了。”

“我如今的狀況,阿緒哥哥也知道,只是身體落下一些沉疾,其他的,除了記不起來,并沒有什麽大問題。”江芙蕖定定地看着吳緒,沒有錯過他眼中的複雜光芒,吳緒剛剛在想什麽?是跟她有關的事情嗎?

“康健其一,記憶其次,你如今都淪……”吳緒頓了一下,換了語氣,“都要在外抛頭露面行醫賺銀錢,怎能說沒有其他大問題?”、

靠自己本事賺錢過日子,怎麽就成問題了?江芙蕖朝吳緒暗暗飛了一個白眼,我又不是江大小姐,我可不想享受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小姐生活,比起被人伺候,她更享受自食其力好嗎?

但這種女子當自強的現代思想,即使是在鼎盛的堯國,也基本是不能為人理解的,江芙蕖心裏吐槽罷了,可不敢跟吳緒辯駁這個,她低下頭,語音低落,“我如今也不是以前的江家大小姐了……”

“胡說!你怎麽會不是江家大小姐,你身體裏流的就是江家的血脈,這是怎麽都斬不斷的,而且大家都在找你,血緣親情,難道你說忘就真地忘了嗎?”江芙蕖話還沒說完,就被吳緒打斷了,他的情緒十分激動。

江芙蕖有些不解吳緒的激動源于哪裏,她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她早就被江家除名了,“血緣斬不斷,但我到底不在江家的族譜上,阿緒哥哥,你說,我以什麽身份待在原家,或者是以後的江家?”

“就是……”原家嫡親的外孫女兒啊,江家的嫡大小姐啊,吳緒語氣一滞。

江芙蕖說地沒錯,她以什麽身份呢?雖然如今江家今非昔比,可江盈惠也是宮中的大紅人,江子青再有能耐,能給江芙蕖把身份重新添回去嗎?

除族是大事,歸族更是大事,并不是江子青說一句就能應下的事,不能上族譜,江芙蕖就不是江家大小姐,更不是原家外孫女,她确實名不正言不順。

若非如此,當年她被送到大禹洲來,原家也不會任由她住在她母親的陪嫁莊子裏,若是能光明正大地接了她回原家住,只怕便不會有她失蹤一事。

“我總要有一個合适自己的身份,讓自己往前走下去。”見吳緒語滞,江芙蕖便感覺到成功在向自己招手了,她仍舊垂着頭,聲音低落,一副憂傷失落之态,“雲隐師太說地對,人的塵緣可斷,可大千世界不會斷了一個人的前行之路,只要往前走,我想,終究會再有一段屬于我的塵緣的。”

“即便,這塵緣苦一些,可菩提修心,哪有不苦的?最終卻都是苦盡甘來。”

咬着重音說完“苦盡甘來”四字,江芙蕖擡起頭,清亮的眼眸中盈光閃閃,“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醫術,可既然我還記得醫術,只怕是天意如此,救人,救己。”

“阿緒哥哥,我想靠自己,尋找回自己的記憶,救治好自己身上的沉疾,你可信我?”

烏黑眼眸中的光亮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星,閃地灼人眼,吳緒的心莫名地被觸動了一下,他不自覺地點點頭。

第 64 章 我的規矩你懂吧

“一群娘們,難道你們就只會在那裏碎碎念嗎,是男人的,上來!”

聽着一群人在哪裏罵罵咧咧的石浩就煩,掏了掏耳朵繼續嘲諷這對面的衆人,語氣之犀利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衆人。

也正是因為石浩的一句話,立刻沖出來了十幾個人要挑戰石浩。

對于這樣的結果石浩還是很滿意的,只不過他也不是鐵人,再牛逼也受不了這車輪戰,所以這挑戰的人員也需要篩選。

“我的擂臺有我的規矩,想要挑戰我需要需要拿出和百年精血蓮相等的東西,當然如果你贏了我,雪蓮,就是你的了!”

随手将百年精血蓮丢在地上,石浩的這個要求讓一部分人都是止住了腳步,因為他們并沒有什麽珍貴的東西。

同時也吸引了很多人躍躍欲試,他們都是看中了那百年精血蓮。

“我來!”

涼亭中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一個看上去和石浩年紀相仿的男子走了出來,在走到擂臺上的時候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

“上等千年人參,雖說沒有雪蓮如此稀有,但這價值不在其之下!”介紹了一下錦盒之中的東西,男子用眼神詢問了一下石浩的意見。

“就你了!”

石浩才不管裏面是什麽東西,只要值錢就行。

“李青山,請指教!”禮貌性的互相介紹之後雙方瞬間戰鬥在了一起,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觀看這場上的戰鬥。

有些認識李青山的人知道對方的修為,內勁中期,比之前的張如慈還要強橫一些,他們都很期待這一場戰鬥的結果。

只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衆人的表情都變的有些古怪,看這擂臺上從被動挨打到主動出擊的石浩,他們總感覺這一幕非常的眼熟。

明明石浩的修為要稍遜李青山,在戰鬥技巧上更是十分的青澀,可他就是以這樣一個狀态逆轉了戰局。

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明明石浩之前經過了一場切磋,體內居然還有如此之多的真氣和體力,簡直就是一個變态嗎。

最終石浩借助持久的戰鬥力險勝李青山,而石浩也是再次盤膝在地上調整狀态,在恢複真氣的石浩也發現了一個意外的驚喜。

那就是他的靈力再次增長了兩成,只要在戰鬥兩場,或者在來一位比較給力的敵人,石浩就可以完成突破。

這樣看來,自己今天很有可能将修為提升到玄靈境後期。

相對于石浩這邊的興奮,場外的衆人離開都是沸騰了起來,議論的對象自然是石浩,接連兩場戰鬥他們都不看好石浩,可每一次他總能制造奇跡。

無論石浩的修為如何,他的的确确打敗了內勁中期的李青山,而在場大部分人的修為也只是徘徊在外勁巅峰到內勁後期。

“我現在終于明白你那句話了,我現在都有些看不透這個石浩的真正實力了,甚至都給我一種自己不是他對手的錯覺!”

付奇駿對于自己這個想法也有一種哭笑不得的念頭,可不得不承認的是,石浩的确不簡單。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這個石浩就給人一種遇強則強的感覺,雖然每次都處于下風但總能立于不敗之地,然後在以一種誰都想不到的方式贏下戰鬥,那個力度不多不少,卻又恰當好處!”

這是李雪芮對于石浩兩場戰鬥的結論,石浩身上的那種神秘感将李雪芮吸引了進去。

而李煜惕則是一副淡然的神情繼續吃完手中的橘子才緩緩開口說道。

“你的分析很到位但卻沒有抓到重點,石浩憑借着身體的韌性一直處于不敗之地,而他也靠這自己的優勢不斷的戰鬥。”

“至于你所說的恰當好處卻并非如此,石浩的獲勝看上去有些牽強,那是因為,他的實力只有這麽多!”

李煜惕的一番解釋讓兩個人都是一頭霧水,然後李雪芮将李煜惕的話帶入到之前的戰鬥之中,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你是說,他的所有戰鬥技巧都是,臨時學習的!”說出這個猜測之後就連李雪芮自己家都被吓了一跳。

石浩後面和李青山戰鬥時候的技巧她也看到了,動作行雲流水,招式銜接更是非常的娴熟,在看到破綻更是毫不猶豫額度出手。

如果說一個人能用半個小時就達到這樣的程度,李雪芮是不會相信的。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看出來李雪芮心裏的懷疑和不可置信,李煜惕便不再多解釋什麽,擡頭遠遠的看了石浩一眼,李煜惕又從桌子上摸起一個橘子吃了起來。

一旁的付奇駿和李雪芮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沒有從震驚之中恢複過來。

一刻鐘之後,石浩再次恢複了過來,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石浩沒有在繼續挑釁衆人,因為已經有人準備好上臺了。

他們這些可不管什麽仇不仇的,他們眼中之後那千年人參和百年雪蓮,石浩已經過接連戰鬥兩場了,在他們認為石浩此時肯定非常的虛弱,在這個時候如果能将石浩打敗,那他們就能大賺一筆。

“我來會會你!”

就在一個人争搶着挑戰名額的時候,一個人撥開衆人走了出來,原本想要發怒的幾個人在看到走出來的竟然是孫旭一,都是乖乖的閉嘴了。

孫家的公子都出現了,他們也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很識相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雖然心裏有些遺憾但誰讓人家家世好呢。

而石浩看到孫旭一的出現眼睛也是微眯了起來,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家夥應該是內勁巅峰的修為,這樣戰鬥結束之後自己也應該就可以突破了。

當然讓石浩雙眼放光得到直接原因還是因為這個 孫旭一是一個有錢人,還是非常有錢的那種。

“我的規矩你應該懂吧!”

“這裏是上等……”

“等等!”

不等孫旭一拿出自己的東西石浩就打斷了對方,他對于那些什麽寶物不感興趣,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錢。

“那個啥,規矩臨時改一下,東西就不要了,你有錢嗎?”

第 70 章 辭別大畫師

片刻,容璟又言:“本以為,她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可如今我才發現…”他頓了頓:“算了,不說這些了。”

我正想替那謝萱說兩句話,七夜卻拉住了我。

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容公子是覺得,官場能給你帶來什麽?權利?”

容璟略加思索:“權勢不是必要,我只覺我滿腹經綸,不願如此埋沒,如果這一生都不能順從自己心意而活,那麽,活着也不再那麽有意義了。”

實在不懂凡人到底怎麽想的,潇潇灑灑過一輩子不好嗎?

七夜漫不經心道:“容璟公子覺得入朝為官真的是自己心之所向?”

容璟略顯猶豫,卻又在片刻回應:“是!”

“菜來喽!”随着一聲漸近的呼聲,幾個夥計端着菜盤陸陸續續地走來,待我一看,一張不大不小的桌子,強擠着足足放下三四十道菜,還有許多放不下的便放在由夥計送來的竹架子上。

這個容璟,簡直是花錢如流水啊,比我天宮吃的還豪華。

不過他那岳父身為西褚首富,想必這半年來他也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一點對于他來說,應該算不了什麽。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這麽多菜,再來十個人也吃不完呀,剩下多浪費啊?”

容璟輕笑:“我還想着拿這些招待二位,會不會太過寒酸,沒事,二位只管敞開了肚皮吃。”

不敢相信,這是上次我見到那個畫攤上生意慘談的潦倒書生。

不過,這些菜全部都十分油膩,沒一個我愛吃的。

我随意拿了串晾在一旁的糖葫蘆舔了兩口:“我還不怎麽餓,你們吃吧。”

場面顯得有些尴尬,片刻沉默後,七夜似在替我解釋:“容璟公子勿怪,她一向吃不慣太過油膩的東西。”

容璟緩過尴尬:“哦…那是在下招待不周,沒能事先問清二位的喜好,要不我再為葉姑娘重新點幾個小菜?”

還點?你怕是在喂豬吧。

“不不不,我真的不怎麽餓,只想吃一串糖葫蘆就好,你們吃你們的,不要管我。”

七夜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對那容璟說道:“容璟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她向來如此,只吃得慣我做的菜。”

撒謊也沒個度,雖說你做的菜很好吃,可天族的廚子也不差呀。

容璟頓了頓:“哦…看夙堯公子一表人才,竟也會做菜。”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貶低他還是在擡高他?說的好像男人就不能做菜一樣,天族的廚子不照樣是男人。

七夜再次抿了一口茶:“呵…她若喜歡,我日日為她做又何妨?”

聽到這句話,我不自覺一笑,引來了容璟的目光。

我下意識發出一聲咳嗽聲,咬了口糖葫蘆。

“呵…既然如此,那夙堯公子勿要客氣,動筷吧。”

看着這一桌雞鴨魚肉、鮑魚海鮮,我想他也應當沒什麽食欲,不過是那容璟一個面子,随意嘗兩口。

這個容璟,當真是變了。

如同七夜之前那句“情深至淺,初心難留”一般,如今我也算懂得他這句話的含義,可是,我們并未幫他什麽,不過是告知那謝傲他們二人的消息罷了。

就算我們不說,也會有人告訴謝傲,這中間的命運似乎早已注定,無法變改。

正當此刻,房門被輕輕推開,方才跟在他身後的侍從拿着一幅畫卷遞給容璟,躬身道:“姑爺,您的畫。”

容璟眼中閃過一絲冷漠:“不是說了,進門之前要先敲門嗎?”

侍從連說話都小心翼翼:“屬下知錯!”

容璟是有幾分高傲,在接過畫卷後,揮了揮手:“今日就不同你計較,下去吧。”

“是!”那個侍從看起來為人老實,卻似乎有些懼怕容璟。

那侍從将門輕輕合上,連一絲聲響也不敢發出。容璟随即轉為一絲輕笑,将畫遞了過來:“夙堯公子,這是在下那日後循着對二位的記憶所描的一幅畫,下筆稍顯稚嫩,也定然不能完全描出二位的這般絕好容顏,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自進這醉玲珑開始,我對這容璟便從心底裏生出一絲抗拒,他的畫,也沒心思再看下去。

七夜卻毫不猶豫接過那幅畫,禮貌性的回了句:“勞煩容璟公子。”

待他打開這幅畫時,我本不願睜眼一看,卻又忍不住好奇心,随意瞧了一眼。

那畫中的男女十指緊扣,背景點綴着繁星,站在一片看似遼闊的草原,周圍有螢火蟲隐隐發出光亮,那畫中的男子看着那女子含情脈脈,似有說不盡的千言萬語。

最讓我震驚的是,他那日只見過我們一次,還是匆匆一面,竟将我與七夜的面容似複刻一般印在這宣紙之上,甚至畫出了神韻,讓人好像身處在那片畫境之中…

這是一個凡人能畫出來的嗎?那日畫攤之上,我也有瞧過,他那畫雖說下筆細膩,思路清晰,可也不至于畫成這個樣子,惟妙惟肖這四個字都似乎配不上這幅畫。

“那日畫攤匆匆一別,只猶記二位十指緊扣,情意綿綿,便作了一幅這樣的畫,也不知,二位是否還喜歡?”

我咽了咽口水,看七夜卻又半點沒有驚訝的意思。

說真的,天族有名的畫師,容璟定然是比不上的,可若要說在人間,‘永寧第一畫師’這個稱號還是綽綽有餘的。

七夜收起畫卷,神色突然凝重:“容璟公子,恕我直言,有時候,強加在自己身上的能力,并不能帶來什麽好處。”

容璟一愣:“…夙堯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七夜又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也沒有将事情說得明白:“容璟公子還是好好想想,到底,你心中追求的是什麽。”

七夜這話說的我都有些不明白,被他弄得暈頭轉向的,也不知說的什麽意思。

“天色晚了,我們還得去找家客棧,告辭。”

他拉着我走到門口,也不知在那畫上施了些什麽法術,又轉交給容璟:“容璟公子,這畫,我們怕是帶不走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說不定,會有其他發現。”

第 98 章 浮生一夢13

第98章 浮生一夢13

江雪禾猜, 柳輕眉可能對缇嬰下了一些藥,才造成缇嬰這樣神志不清的模樣。

根據他的見多識廣,他想這藥, 大約與男女之情有些關系。

江雪禾生怒——他此前判斷有誤, 以為夢中幻境的柳輕眉,未必和現實中真實的柳輕眉是同一人。

之前, 小嬰對柳輕眉多有微詞,他不敢随心情地下決斷,怕誤會了柳輕眉。可此時他也當真生了遷怒之心,憑柳輕眉對小嬰所做之事,他絕不會饒過此女。

……無論此女到底是人, 還是妖,或是精怪。

唯一慶幸的, 是缇嬰找到的人,是他。

缇嬰若稀裏糊塗入了柳輕眉的陷阱, 或者和旁的男子如何, 江雪禾只是想到,便心涼如冰雪,驚懼震怒。

他念頭亂轉間, 缇嬰那沒有章法的親近與厮磨, 弄得他心如鼓擂,面上生熱。

即使知道這是夢境,恐怕被夢貘珠窺探, 他仍有一腔心緒不寧。

水下流波急促。

缇嬰面頰緋紅,雙目禁閉, 四肢如藤條,緊纏着師兄, 緩解自己心頭的煩悶。

她好像飲到了水,卻更為渴求、難解,唇齒間,便發出嗚嗚聲音,拽着江雪禾,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雪禾一邊摟抱着她,往水面上游;一邊還要低頭,時而親一親她,安撫她的情緒。

她是那類任性的不知餍足的孩子,此時的親昵如同飲鸩止渴,不能滿足她,她便想要得更多。

她手指悄悄塞入他博帶縫隙內,暗暗窺探裏面沒有看到的……江雪禾身形一僵。

他繃着面容,壓抑情緒。他努力扣着師妹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出來。

現在不可以。

再等一等。

他都不确定她到底怎麽了。

他實在辛苦。

忽而,一道電光直直劈向水面,向水下二人劈來,将二人的面容映得冰雪一般。

江雪禾一瞬之間将缇嬰抱入懷中,掠水的電光激起千重裂縫一般的細光,将水下二人的衣袂震得飄飛起來。那雷電眼看要劈中二人,江雪禾擡手,一重封印符向上劃去,消除了那一重危機。

他擡頭,隔着水面,看到天邊悶雷滾滾,更多的危機蓄勢待發。

……恐怕都是盯着他和缇嬰的。

是了,他破解了夢貘珠的幻境之法,夢貘珠豈會善罷甘休?

分明入夢之人,不會有記憶,不會有法術,江雪禾卻憑着多次入夢的經驗,一次次在自己的神魂上做手腳,暗地裏與那夢貘珠較量……

這一次,此時擁着缇嬰的江雪禾,既沒有失去修為,也沒有失去記憶,自然惹得那背後的夢貘珠大惱,來對付二人了。

江雪禾思忖:夢貘珠對他這麽窮追不舍,他到底有什麽重要的?

他若真的是仙人轉世,難道夢貘珠要殺了他,用仙人的骨血神魂修行什麽的?不對吧,夢貘一族不是直接修天道麽,要仙人的屍骨做什麽?

除非……

江雪禾捕捉到一絲靈感,正要深想,忽而,喉結被懷裏鬧騰的小姑娘咬了一口,叼着不肯放。

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酥麻刺激感竄上。

江雪禾不敢再在這裏待下去,他抱着缇嬰,任由缇嬰的唇仍舔他頸邊肌膚,他一邊擡手施法應對天雷,一邊傳音入密,哄她放過他:

“小嬰,別咬。我會痛。”

他的痛,對她好像并沒有什麽影響。

她聽不進他的話,只是糾纏,只是眷戀。

頸間刺激不斷加深,睫毛禁不住顫抖。江雪禾撫着缇嬰後背的手微微發抖,他不敢松懈,一道道電光映着清白的面容,他硬着頭皮:

“放開我。

“一會兒、一會兒……給你更好的。”

他胡亂許諾,不斷誘哄。

許是他在她腦海中不斷吵鬧,讓她煩了,她睜開視線朦胧的眼睛。

許是他的許諾打動了她,她當真好奇更好的是什麽。她憑着這股貪念,戰勝了自己此時的不堅定。

缇嬰身子戰栗着,縮入他懷中。

江雪禾抱緊她。

忽而,他腦海中想起缇嬰軟乎乎的帶着哽咽的聲音:“師兄。”

他一怔。

缇嬰憑着模糊的意識,控制着自己,傳音入密:“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江雪禾低頭。

他看到她小小一團埋在他懷中,許是因藥性難控,她不自覺地發抖。她每抖一下,他的心就跟着顫一下。

少女埋臉于懷,一點雪白的側臉、散在他臂間的烏黑發絲露出些脆弱。那樣的黑白之間,他從她被燒得通紅的頰上看出了虛弱可憐,看出她的痛。

他心髒揪起。

他猜她是不是靈根又在痛了?

她小小年紀,跟着她前師父修行時沒吃過什麽苦,卻是離了千山,就開始吃苦。她還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讓人忘記她的小可憐模樣。

他捧在心口哄着求着的小缇嬰,竟被柳輕眉如此對待……他心中殺意連連,已絕不可能放過柳輕眉。

他心中浮起幾分酸澀——他從沒有過這種情緒。

江雪禾擁着她,道:“你沒有連累我。

“別怕,師兄在。”

嘩啦啦出水。

水岸邊的漁夫客人吃驚地仰頭,看着天邊。

今日是城主嫁女的大好吉日。

前些時候還晴空萬裏,方才突然間開始電閃雷鳴,雷電劈水,看着頗為不祥。

衆人竊竊私語間,忽見寬闊的水面倏地散開,露出一道水與地交接的大徑。那雷向分開的水面劈去,一個少年擡手向半空中一劃,撕裂了那道雷。

衆人呆呆的,看着一個渾身濕漉的少年,橫抱着一個嬌小的、同樣一身濕的少女,自那分開水天的大徑上現身。

衆人茫然:“這……”

這是呼風喚雨的修士嗎?

有人正要好客詢問,卻見那少年又在半空中畫了什麽,下一刻,那二人便倏地消失于衆人面前,如同從未來過。

那二人一走,天上雷電便消失,恢複了天朗氣清、萬裏無雲之象。

衆人面面相觑。

有人道:“要禀報城主嗎?”

又有人猶豫:“城主女兒出嫁大喜之日,這種小事,就不必通報了吧?”

江雪禾帶着缇嬰,避入了一家農舍。

這是那個有墓碑的村落。

他進入此荒蕪之地,那追着他劈的雷電便弱了幾分。江雪禾卻仍不放心,抱着師妹進農舍前,他設了一個禁制,抵抗那對手的步步緊逼。

入了屋,江雪禾用一道驅塵咒,将此間打掃幹淨。

與此同時,懷裏的少女已經不安至極。

江雪禾一邊觀察,一邊注意着懷裏缇嬰的狀态。

他見她忍得一頭汗意,恐怕忍不住了,她去咬自己的唇。江雪禾連忙伸出一指,抵在她齒關,不讓她咬。

缇嬰模模糊糊地擡起眼。

她先前發現壞人在追殺他們,為了不連累師兄,她便努力乖巧。此時身上如一萬只螞蟻啃噬,她不過咬唇好清醒一下,為什麽不許?

她心頭戾氣浮現。

她擡頭就要看是誰敢違抗自己意志,沾着水漬的睫毛一顫,隐約看到一個影子俯下來。

她的唇被含住。

她一怔。

柔軟溫熱的氣息渡過來,不僅僅是淺嘗辄止,他舍得給她更多的了。他的大方,激得缇嬰後背起雞皮疙瘩,張開口,喘着氣劇烈呼吸。

她很不愉快……

但是他追逐下來,不離開她,她就好像舒服很多。

缇嬰發出哼聲,踢打他。

她本就薄弱的意識,在師兄主動時,嘎地一下心弦斷裂,迫不及待傾起上身迎上——

不夠。

遠遠不夠。

她要更多的。

江雪禾抱着缇嬰,沒有停下。晃動間,他将她放在竹木床上,自己随之跟上。

他将她抵在灰白的、掉了一層土的牆壁上,垂着眼,溫柔而熱情地給于她所要的。

她呼吸劇烈。

帶得他跟着一同混亂。

他手趁機捏上她手腕,扣住她靈脈,查看她到底怎麽了。

江雪禾發現缇嬰中了一些類似春毒的藥,那藥性劇烈,還吞噬她的靈力。

難怪她那般不安。

他便扣住她靈脈,給她傳輸靈力,緩解她靈根的痛,撫慰她靈根上的裂縫。那些裂縫他沒辦法,但師妹需要很多很多的靈力,他可以滿足。

他還可以滿足她身體的難受。

他親昵地擁着她,任她索取。

他低垂着眼睛,眉目在一重刺激下,浮上一些妖冶豔色。

缇嬰被他按壓着,在連綿給予之間,她的燥有些被緩解,卻又有更深的渴望浮了上來。

她意識清醒一點,便看到師兄的面容。

陡然看到這樣豔麗的不同往日的美少年,缇嬰心口疾跳,呼吸微滞。

似察覺她的停滞,江雪禾微擡起眼。

少年撩起的眼皮宛如銀魚甩尾,銀亮而明耀。

缇嬰怔怔想:好一個、一個……禍水師兄。

怎麽這般會親她,又這般勾引她?

江雪禾以為她好一些了,正要詢問,就見缇嬰撲上來,又向他唇上啃上來。

她秀氣的臉上,因此時泛起的孤注一擲的決然,而顯得幾分冰冷、陰狠。

江雪禾被她推倒,被她按在了床上。

她低頭便肆意妄為。

江雪禾心中接受這藥性的強烈,知道她難受,他便也不拒絕,她想要什麽,他就給她什麽。只是她沒有章法,到處留下印記,如同小貓橫掃自己的地盤,做上标記。

江雪禾默默忍了。

然而,這仍是不夠的。

江雪禾發現缇嬰又在偷偷摸摸使壞,手指在他腰間戲弄,他一下子頓住。他勒住她,聲音微啞:“小嬰?”

缇嬰發出一聲泣音。

她臉上一片紅一片白,胭脂抹開後,長發亂散後,她就像一只狼狽的小花貓。她踩着他予取予求,可是她心中的渴望仍然得不到。

她煩躁生氣。

她揪住江雪禾的衣領,又霸道,又嬌纏:“師兄、師兄!不夠,真的不夠!你給我更多的嘛!”

江雪禾臉色忽青忽白。

他柔聲:“……其實夠了。”

……缇嬰一個半大孩子,第一次遇上這種藥,按他的理解,其實只要她忍一忍,他稍稍安撫,她就應該沒事的。

她不曾嘗過欲。

沒有沾染過,便不應被完全控制。

可是眼前棘手,與他所想的有了偏差。

缇嬰豈是會受委屈的?

先前忍着,不過是那雷電一直劈他們罷了。

現在,雷電被師兄的禁制關在外面,師兄專門騰出時間幫她解毒。她雖然被那藥燒得意識混沌,可她當然知道此時是安全的。

她可以索取。

缇嬰趴在江雪禾懷中,急切地親他眼睛親他嘴巴,親他下巴親他脖頸。

她嬌氣無比:“師兄,我難受嘛。師兄,你疼疼我嘛。”

江雪禾低頭。

缇嬰小腿抵在他腰際,她又要使壞,江雪禾低聲:“跟着我念清心咒……”

缇嬰:“不要!”

她佯哭:“我要死了,我好不舒服,你為什麽不幫我?”

江雪禾:“只要忍一忍,我保證你不會死,你會沒事的。”

缇嬰:“不不不!我現在就很難受,我就要。你不許走,你得疼我,師兄、師兄……江雪禾,小禾哥哥、小禾哥哥……”

他眼波微晃。

他好像有些松動,缇嬰立即捕捉他的猶豫,坐在他懷裏,不斷地磨蹭,輕輕地、甜甜地,仰着臉叫他:“小禾哥哥,你疼疼小嬰,好不好?”

他低垂着眼。

他仍有一些理智。

此間是夢境。

是他人地盤。

二人留在此間,都是一縷神識所化。

她中了藥,并不是真的心甘情願。

他是她師兄……雖然他總是掙紮在師兄與情郎的身份轉變間,總是不想做師兄想做她更親昵的人,可他對她有教導之義。

他不能讓師父覺得——他誘小師妹,在小師妹不清楚時,誘小師妹做下壞事,他心機頗深,為得到小師妹而用肮髒的手段。

江雪禾閉目,輕聲:“沒事的。”

他低頭安撫她。

缇嬰喜歡他的包容,多麽舒服,且漸漸的,她品呷出話本中說的“甜蜜”之味。可她此時不只想要他的浮于表面,她雖不知道自己具體要什麽,但肯定不是只這樣。

缇嬰沉下臉。

她推開江雪禾,突發奇想:“不如,你讓夜殺哥哥出來好了。”

江雪禾驀地掀眼皮,眼神微寂。

小姑娘被自己困在半山道上,一派純真,奇思妙想:“你不想和我玩,就找想和我玩的人好了。”

她天真而惡意地擡着眼,挑釁他:“夜殺哥哥肯定不會拒絕我。”

江雪禾輕輕笑一下。

他道:“你以為,拒絕,是很容易的事?”

他上半身傾前。

他清雅寂靜,散發散袍後,秀麗間多了魅惑,這般總是垂着眼說話的架勢,既睥睨,又肅冷,還溫情款款。

他勾住缇嬰的下巴,既溫和,又淡漠:

“你總有一日會知道,我才是對你最好的那個人。”

缇嬰不知足。

缇嬰挑眉,張手臂:“那你來啊!

“我不要你對誰好,我現在要什麽,你肯定知道。你給我,我就喜歡。你不給我,我就讨厭你!”

他面上浮起一絲怒。

那怒卻很淡。

江雪禾低聲:“小嬰,你真是太任性了。”

缇嬰怒目而視,他傾上來,氣息如清風,飄離游動,宛如嘆息:

“我喜歡你的任性。”

江雪禾對缇嬰的情感,始于何時,落于何處,他很難說清。

他是一個掌控欲極強的人。

他想進千山,便對千山的師弟師妹們掏心挖肺;他知道林青陽偏疼缇嬰,便将最多的用心放在缇嬰身上。

他覺得寂寞,孤獨,他想要有人愛自己,他想要有人只屬于自己,他在發現缇嬰對自己的依賴後,在發現自己覺得她可愛後,便将缇嬰當做了那個同伴看。

她總是跟在他身邊。

有時候和他說瞎話,有時候甜蜜蜜地抱他叫他“師兄”,她不高興的時候,又絲毫不在乎二人的情誼,對他發火。

她簡單幹脆,脾性惡劣,狡黠靈動。

她足夠鮮活。

她又是這個無聊的世間,知道他秘密後,對他毫無保留,依然跟着他的小師妹。

他想要她的一心一意。

他想要她。

他便算計着情意,算計得自己迷失于其中,算計得自己已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麽了。

江雪禾方知——

一切皆在掌控。

只有情與愛難控。

若是對一人動了心,他那所有算計,便都會稀裏糊塗下讓路,順着她,跟着她,随她高興。

……他依然在掙紮。

他依然時不時地想使手段,想先得到她的滿滿愛意。

可是似乎,他習慣順應她後,便舍不得偶爾的忤逆之後、缇嬰對他的不耐了。

情與愛的同義詞,大約就是“貪”吧。

江雪禾被缇嬰又氣又鬧地折騰,他亦是少年郎,冷靜不過是對付黥人咒的僞裝,她撩撥得他不上不下後,他上頭,生起幾分激動。

他半推半就。

他不斷聽到缇嬰哼唧,他不斷安撫她的情緒。

這一番你來我往,便到了關鍵時刻,然而他才微有前進之意,缇嬰便一聲慘叫,一下子扣住他手腕。

她掉了眼淚,茫然又惶恐:“師兄!”

江雪禾一怔,他看到她眼中的水霧,倏地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的荒唐——

這是夢境,二人只是神識,他在做什麽?

就算再縱着她,此時也過了。

缇嬰叫嚷:“疼啊師兄。”

江雪禾目色閃爍,他憑着強大的耐力克制住自己,将缇嬰顫顫地抱入懷中。

他低頭親她額頂與發絲,憑着這些斷續親近,平緩自己的悸動。

而缇嬰被他親被他抱,撒嬌了一會兒,她又止不住心中的癢,在他懷裏偷偷扭動,又在小貓撒歡鬧人了。

江雪禾低頭。

她哭喪着臉,抓住他手。

江雪禾頓一頓。

他啞聲:“清心咒……”

缇嬰大怒:“我不要!我要你!”

江雪禾心跳得快一分。

他被她明亮期待的眼睛望着,她這樣躲在他懷裏,他又不是真的聖人,能夠坐懷不亂。

他勉強道:“你不是說疼,說不要?”

缇嬰反駁:“那你不會讓我不疼嗎?”

江雪禾:“……”

他被她攪得心緒不寧時,也被她的口出狂言而弄得無言以對。

缇嬰根本不體諒他,見他不語,她覺得是她态度猖狂惹了他。她怕他不給她,便又軟軟地來親來抱,小小聲勾他:“師兄,你別生氣。你對小嬰再好一點,好不好?”

江雪禾愁苦。

他被她搖着晃着,一顆心如同被她握在手中,沉沉浮浮。

半晌,江雪禾到底認輸。

他伸出一根手指。

缇嬰不解。

江雪禾撇過臉,目色閃爍。

他摟着她腰,重新将她放倒。在她大放厥詞前,他輕輕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柔聲:“別喊,我幫你。”

缇嬰:“怎麽幫我?”

江雪禾:“……閉嘴。”

缇嬰滿臉困惑,但她很快意識亂了,因他垂着眼,修長的手指朝下方去了。

他側過臉,并不看她。

缇嬰實在誠實。

藥性戰勝了她的羞澀,她誠實地給出所有反應。

江雪禾身子僵硬。

他只是側着臉,給出了右手,她要什麽,他便給什麽。

而她不知餍足,起初只是嗚咽,後來竟攀着他手臂,提要求:“師兄,師兄,你太小氣了……”

江雪禾臉黑。

江雪禾無奈。

缇嬰眨巴眼睛,大膽妄為,還神神秘秘:“我要多一點的,甜一點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江雪禾不搭理,她就又開始撒嬌。

江雪禾含糊:“……嗯。”

鬧騰了好久,缇嬰終于安靜下來。

等缇嬰清醒過來,她看到江雪禾盤腿坐在竹木床的另一端,離她遠遠的。

少年師兄衣袍松而亂,發絲披散,身上可見的肌膚露出幾處不堪紅痕,看得人心亂如麻。

而他竟端坐靜然,一片沉寂。

缇嬰臉倏地紅了。

她想起來自己都纏着他鬧了什麽……虧他一直配合,沒有丢開她。

她都覺得自己丢人。

缇嬰小小讨好他:“師兄?”

她伏在床上,向他爬去。

江雪禾瞬間定神望來:“別過來。”

缇嬰怔住。

她狐疑又心慌,猜測是不是自己過分,惹了他不快。

江雪禾閉上眼,聲音啞而淡:“……我是不是幫了你一個忙?”

缇嬰點頭。

江雪禾:“你也幫我一個忙如何?”

缇嬰覺得他好見外,連忙向他表決心:“當然呀,你不幫我,我也會幫你的。我現在可喜歡你啦。”

她對他揚起笑容。

江雪禾別眼,不敢多看。

江雪禾盡量冷靜:“那你幫我把夜殺帶回來。”

缇嬰愣住。

她呆呆的:“啊?”

江雪禾道:“如我所料無差,夜殺正被困于這夢境中的某一處。我帶不來他……你帶他來找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他騙過來。”

第 67 章 我叫賈正經

人生就像一個旋轉木偶,兜兜轉轉,總是在原地。新出爐的鹿先生很好的诠釋了這一點。

“啊!”

慘叫聲又在靜谧的林中響起,随即而來是尖利的咆哮,“你能不能給勞資走點心?不要老想着吃,給我看着路啊!怎麽又回來了?!”

“嘤嘤嘤,大樹,你,你自己咋不記路?”

“砰!”

“啊!又打!”

“砰!”

“啊,別打了!”

頂着一串肉葫蘆的鹿先生心裏好苦。以為跟着聖樹出來是來吃香喝辣的。哪裏曉得在這鬼林子裏轉了三四天都沒能轉出去。

香的,辣的沒吃到,拳頭倒是吃了不少。果然有本事的人脾氣都是大的,之前那都是自己的錯覺。

“旺財,你要再找不到路,哼哼。”

淼淼的手指捏得嘎嘣脆,“你懂了吧?”

鹿眼輕輕一抽,一滴晶瑩的淚花閃現,“我,我知道了聖樹。”

“聖樹,你不覺這裏有點古怪麽?”

沉默了好久的蕪瓊花忽然道:“我們在這裏轉了好幾天卻總轉回原地,是不是這裏有陣法?”

“啊?”

淼淼呆了下,随即臉紅了,“好像,好像有道理。”

“哎呀呀!”

正說話着卻見一個黑影飛速奔來。

“誰?!”

話音落,黑影已到跟前。定眼一瞧,這不是零零妖麽?

幾人瞪大眼,有些懵逼。

“那,那啥……”

零零妖搓着手,紅着臉道:“是我疏忽了。這外面還設了一個小陣法,我剛剛才想起來。大樹兄弟莫要生氣啊!”

說着又将一個玉珠塞到淼淼手裏,念了幾句法訣後,道:“行了,捏着這玉珠,念這法訣就能出去了。”

“……”

衆人一陣沉默。過了好吧半晌,鹿先生悲怆的聲音響起,“老大,你是來坑我們的嘛?!”

“哎呀呀,那啥,老夫還有事。大樹,諸位,後會有期!”

人影火速消失,幾人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念了法訣,林子裏的樹自動退開一條路來。淼淼不由感嘆,這芝莆上仙當真是不凡,這陣法太精妙了,自己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出了陣法,外面竟是飄着雪。淼淼愣了下,這才想起,自己滾入洞裏時已是六月,在裏面呆了五個月的時間,這會兒已是冬天了。

森林裏已變得光禿禿的,樹上,地上的積雪已是厚厚一層。淼淼跳到地面上,放開神識,用心感受了會兒,才道:“方圓三百裏內沒修士,不過還是得小心些。有些人隐藏氣息的本事很大的。”

小蘑菇有些害怕得道:“大樹,那些魔修還會在這裏等我們麽?”

淼淼沉默片刻,低低道:“難說。財帛動人心,他們都敢在太極城外動手,顯是勢在必得。”

“怎麽看宋珍婕那幾個人都有些奇怪啊。”

蕪瓊花道:“他們莫名其妙地趕到城東來了,大樹,你不覺奇怪麽?”

“你說他們和魔修勾結?”

淼淼瞪大眼,想了想又苦笑,“也是。這世上為了利益殺娘老子的都有,與魔修勾結又算得什麽?罷了,莫想那多,咱們小心些,還是快回宗門吧。”

“嗯。”

一行人匆匆奔走在林間。有了旺財,小蘑菇與淼淼感到了旅途的舒爽。

作為一個四次化形的大妖,實力堪比元嬰初期,而這家夥又最擅長途奔襲,坐在鹿背上的淼淼與小蘑菇別提多爽了。

一路奔走,眼看着就要出森林了,忽然一股血氣迎面而來。淼淼忙叫住旺財,凝神感受。這一感受,卻是大驚:前面有人在pk!

忙讓幾個人斂息凝神,偷偷靠近打鬥地點。

到了近前了,旺財也早化成人形,那長長的脖子也變了色,變成了樹皮色,幾人隐在一棵大樹後,偷偷瞧着。

是天道宗與無極門的人!

淼淼瞳孔一縮,心裏納悶:天道宗和無極門翻臉了?

幾個煉氣期的無極門弟子顯然不是天道宗的對手。對方有一個築基大圓滿的人,這些煉氣期的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天道宗的人,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被打得吐血的無極門弟子捂着胸口,“那件事尚未查清,如此便向我等下毒手,是不是有失道義?”

“哼!”

大圓滿冷哼着,“你們無極門扣留我表妹,找不到他們晦氣,就殺你們這些小弟子!我倒要看看玄心那老兒能撐到幾時!”

無恥!

小蘑菇,淼淼,旺財異口同聲地罵道。

“什麽人?!”

大圓滿神色一變,“哪個狗東西偷聽?給我滾出來!”

淼淼從樹木後走出來,對方一見她頭上的樹葉,頓時大駭。而那幾個無極門的弟子卻是大喜,“是,是,是聖樹!師叔,師叔,是你嗎?!是你嗎?嗚嗚嗚,可算找着你了,掌門都快急死了!”

淼淼掏着耳朵,咧着嘴道:“我說,一個築基大圓滿帶着十幾個煉氣期的弟子欺負幾個煉氣七八期的孩子不妥吧?”

“你就是楊淼淼?”

那人眼一眯,握着劍的手微微收緊,顯是有些意外淼淼出現在這兒,并且對她很忌憚。

淼淼一吹手指上的耳屎,斜眼睨着大圓滿道:“閣下怎知本尊名號?”

“聖樹給自己起名楊淼淼這已不是什麽秘密。倒是聖樹,你當日失蹤現在又出現在這兒,難道真如傳聞那般,已投靠魔禦宗?”

淼淼的眼睛一下圓了。

卧槽!

見過能白呼的,沒見過這麽能白呼的。你這麽能颠倒是非,你麻麻曉得伐?

“賈政靖,你好生無恥!竟敢污蔑聖樹!”

一個小弟子憋屈極了,“魔禦宗的人要抓聖樹,聖樹怎會與其勾結?!”

“呵……”

賈政靖冷笑,“出事那天,許多人都親眼看見了,有無數魔修追捕聖樹,更有化神期的大能,魔禦宗的人也承認了。如今聖樹平安歸來,難道不可疑麽?”

“你!”

幾個弟子氣得臉通紅,不由無助地望向淼淼。

淼淼還在扣耳朵,對對方的污蔑好似沒聽見般。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宋珍婕是你表妹?”

“什麽意思?”

“嘿嘿,妹妹叫送貞潔,哥哥叫假正經,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姐叫送貞操,還有個弟弟叫假男人?”

“噗!”

饒是被打得重傷在身,幾個弟子在聽了這話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更有甚者,更是不顧疼痛,捶地狂笑,“哈哈,送貞操,假正經,天道宗不就是如此麽?!”

“你這孽畜!居敢污我天道宗,看劍!”

“嗯?”

旺財擋在了淼淼跟前,嚼着芝麻道:“你是想欺負大樹嗎?”

“這,這什麽鬼?!”

幾人這才注意到旺財,仔細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這,這是長頸碧耳鹿,還,還化形了!”

人家鹿先生化形雖不成功,可到底是化形了,實力擺在那裏,哪裏能讓人不害怕?

淼淼有點不爽了。姑娘也化形了,咋好像都不怕窩呢?

“你們是要欺負大樹嗎?”

鹿嘴裏的芝麻還在嚼着,一股香味彌漫在空氣中,“我不喜歡打架,但是零零妖讓我跟着聖樹,不讓人欺負他,你們快走吧,不然我就生氣了。”

“大,大家不要怕!”

假正經也是腳下發抖。聖樹是無極門的,想來也不敢對他們天道宗的人亂來。可這個妖怪就不同了,可沒半點情面好講。

這家夥似乎已忘了剛剛可是想殺無極門小弟子洩憤來着。

“旺財,簡單收拾下就行了,可別弄死了。”

淼淼打了個哈欠,“天道宗無辜毆打我無極門弟子,這可是大事。将他們幾個捆了,帶回宗門去。”

“你,你敢?!”

假正經臉白了。其實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這魔修出沒過的森林裏會有人過來。

自打這兒出現過魔修後就成了禁地。他将這幾個弟子逼到這兒來也是想偷偷下手。這幾個弟子都不是親傳弟子,宗門是不會為他們設神魂燈的,殺了也沒關系。

至于搜魂術?那就更不怕了!他有一法寶,可将這些人的記憶洗去,到時無極門也只能幹瞪眼,根本不會想到是他做的。

本來萬無一失的,可哪裏曉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事要暴露了,那自己回宗門也沒得好啊!

淼淼輕笑,“我為何不敢?我捏死你就像捏死個螞蟻似的。哦,對了,你都敢對我無極門弟子動手了,我殺了你也正常吧?”

天道宗的弟子臉一下就白了。聖樹這話一點毛病都沒有。他們不對在先,就是把他們殺了世人也無話可說。只是,只是他們不想死啊!

“聖,聖樹,這,這事與,與我們無關,是,是……”

“旺財,将他們捆起來。”

“奧……”

旺財上前,見他們想反抗,便是一股威壓壓下,臉上依舊是憨憨的表情,“你們不要反抗,我不想傷害你們。”

“……”

在這等大妖跟前就是想自殺都不能。幾個人被捆仙鎖給捆了個結實,像串糖葫蘆般,一個系一個的系在一起,讓小蘑菇牽着繩子一頭,等待他們的将是無極門無盡的怒火。

施法将幾個小弟子的傷略略治療後,便道:“你們身上誰還有紙鶴?傳音回去,讓人到城門口接。”

“師叔,我有,我有!”

一個圓臉小弟子拿出一個紙鶴遞給淼淼。淼淼接過來,對着紙鶴道:“衍熯!你這死老頭,快來救我,我要被人殺啦!啊,救命啊!”

幾個弟子眼珠子都掉下來了。衍熯?那個合體期的暴躁老頭?聖樹這樣跟他說話沒問題麽?那位師祖的脾氣可不好啊……

一時間,幾個弟子看淼淼的眼神更敬畏了。

連老虎屁股都敢踢,聖樹大人果是不凡啊!

第 100 章 夜明月!

第100章 夜明月!

第100章 夜明月!

李若曦聞言,美眸望去,果真是看到那山上,沖在最前頭的是一輛火紅車影,遠遠超開了後面的車隊,根本就讓人追不上。

這種距離,就是上次洪陽都沒有做到…

“如此看來,那飛車隊隊長的實力,恐怕是比你還要更出色,至少在你開五菱的時候要厲害,你确定要和我賭?”李若曦看向洪陽,奇怪道。

“我覺得我還是會贏。”洪陽咧嘴說道。

“賭什麽?”李若曦淡然道,不得不說,在出來玩的時候,加點賭注的确會讓人感覺有意思許多。

“賭一個條件吧,如果我贏了,要求不多,就想請老婆解開胸前的兩個扣子,你這襯衫扣子全扣着,我看着都感覺胸悶。”

洪陽瞄了李若曦的胸口一眼,接着道:“如果你贏了,也随便你開口說個條件吧,我肯定給你辦到!”

“什麽條件都可以?”李若曦美眸中閃過一抹光華。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洪陽撇嘴。

“成交。”

李若曦果斷答應了下來,心裏竊笑,已經是想好了事後的條件。

倒不是李若曦不相信洪陽的實力,只是那飛車隊隊長的實力,顯然不是上次的陳華等人可以相比較,洪陽開着一輛五菱去比,實在讓人不敢相信他會贏。

等結果出來,洪陽輸了,她就開口給他制定一個規矩,在三月之約到期之前,不得和任何女人有過分的行為,呵呵,到時候看他有什麽反應,還能不能和那白素糾纏不清!

山上的十數輛跑車分出了勝負,先後往山下開來,聚集在山腳下的人潮,情緒也是逐漸的高漲,和往常不同的是,今晚男人的尖叫呼喊聲完全蓋過了女人。

“夜明月,夜明月,夜明月!”

“女神!我是你的粉絲!不管你是賽車唱歌還是演戲,只要是和你有關,我都喜歡!”

“女神,為什麽你會這麽完美!你讓我癡迷了女神!”

“……”

聽着這些近乎瘋狂的吶喊聲,洪陽幾分有些錯愕,尤其是李若曦兩姐妹,聽到夜明月的名字後,都是意想不到。

“夜明月?那不是這幾年來,華夏最灼手可熱的女星嗎?唱歌演戲跳舞樣樣精通,圈內圈外人氣都是非常爆棚,還從來沒有鬧過緋聞…表姐,她好像還給我們公司的産品做過代言吧?”

許曼雯頗為驚訝的說道:“她就是那什麽飛車隊的隊長?我去,這有點雷人啊!”

“她的确很優秀。”

李若曦也是點了點頭,她很少認同別人,那夜明月,顯然是很少人之中的一個。

“夜明月…”

洪陽見李若曦兩姐妹的反應,也是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什麽夜明月金太陽的,但現在看來,想必是一個很厲害的明星,倒是讓洪陽有了些好奇。

在一道道目光的彙聚下,那速度最快的法拉利,率先來到了山下,現場氣氛更是沸騰了,而法拉利車門還未打開,便有着六七個黑衣保镖圍聚了過去,為車子裏面的人,制造出一個空曠安全的場地。

吶喊喝彩聲下,法拉利的車門終于被打開,一道極其璀璨美麗的倩影,從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六七歲的女人,身着一襲修長白裙,将那出衆的曼妙身軀給完美勾勒出來,傾城的面龐,不施粉黛,竟是有着幾分脫俗的仙氣,又有一些妩媚的妖氣,宛如淨水蓮花,美不勝收。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人…

“夜明月!”

随着女人的出現,現場的氣氛,瞬間被拉高到了極致。

“真漂亮。”

饒是李若曦看到夜明月,都是由衷的點了點頭。

而洪陽遠遠的看到這女人,則是不由愣了愣,旋即臉上露出一抹郁悶的笑容:“原來是她,還真是沒想到…”

“你認識她?”李若曦愕然。

“表姐,姐夫當然認識她了啊,咱們華夏還有幾個男人不認識夜明月?”許曼雯嬉笑道。

洪陽搖了搖頭,沒有跟兩女解釋,他不認識明星夜明月,但他認識三年前,在中東旅游因為太漂亮,被當地雇傭兵擄走,險些欺淩玷污的女人。

正是他們所追崇的,夜明月…

夜明月抵達山腳下沒過多久,陳華等飛車隊隊員,也都是先後回來,陳華下車跑到夜明月身邊,一臉的慚愧和欽佩。

“隊長,和你玩賽車,想贏一次真是太難了啊。”

陳華撓了撓頭,無奈道:“罷了,這輩子要贏你看來是不可能的了,現在我只想知道,你年紀也不大,這麽好的車技,到底是怎麽練的?”

“我不是和你們說過了?”夜明月淺笑,雖說是在笑,可卻仍是給人一種疏遠的感覺,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真是三年前,你到中東旅游,那個救你之人教你的?那人到底是誰啊?只不過是教你幾招,就讓你這麽厲害了…”陳華好奇而神往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是華夏人。”

夜明月搖了搖頭,星空般的眸子中,閃過幾分仰慕之色:“他幾乎是無所不能的,沒有什麽不會,宅心仁厚卻有驕傲之極,我問他姓名,他都不願意告訴我。”

“……”

陳華嘆息苦笑,自從認識夜明月之後,幾乎飛車隊的所有隊員,都對那個無名之人非常好奇,也極其的敬仰和崇拜,随手教幾招就能夠讓夜明月如此出彩的人,那得有多少恐怖的車技啊?

和他相比,似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恩?”

這時候,陳華忽然看到人潮之外的一輛落魄面包車,當下皺了皺眉,目光一轉,果然是看到了那面包車附近站着的一男三女。

“洪陽?”

陳華愣了愣,旋即大喜過望,看着夜明月喊道:“隊長,今天真是巧了,你好不容易回來玩一趟,那洪陽也來了!”

“哦?就是那個開着五菱面包車,把你們一隊人都給超越碾壓的怪人?”

夜明月顯然事先就聽陳華說過,當下也是動了動眉頭,順着陳華的視線方向望去,看到了洪陽等人。

頓時,她瞳孔緊縮…

第 69 章 再遇少年郎

我雙眼略顯期待:“今天晚上就不要着急睡覺了吧?難得來人間一次,就讓我好好逛逛…”

他随意丢來兩個字:“随你。”

“那可說定了,你…也要陪着我逛,不準離開我。”

他不語,卻似乎在偷笑,又像是刻意避開我的問題。

我不服氣地攔在他面前:“喂,我跟你說話呢,你也要陪着我逛。”

他一臉鎮定,語氣略顯調侃:“靈神之責,不就是陪着你嗎?”

“誰說的?才沒有呢…”

這時,只聽見七夜身後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公子,你這糖葫蘆怎麽賣的?”

呵…這下被當成小販了…

待他轉過身去,才發現那個問價的男子一身華服,氣宇軒昂,身後跟着兩個随性打扮的侍從。

那男子生得文質彬彬,當他見到我們那一刻,也是一臉吃驚:“原來是你們二位?”

這個男子,是那日來人間所見到的賣畫書生?

于我和七夜而言,別不過十幾日,在這人間,似乎已經過了大半年。

沒想到那次見他如此落魄,如今衣着又如此華麗,想必也是托了那姑娘的福。

“我就說,二位不像是凡人,自二位那日光顧,次日便迎來岳父接受我的消息。”

這書生,言行舉止越發的不一樣,上次見到他衣着樸素,為人謙和,如今,似乎少了些什麽東西。

七夜道:“我與娘子不過平常百姓,公子謬贊了。”

容璟愣了愣,顯得有些尴尬,随即又換得一張笑臉:“上次于二位的丹青早已作好,只是尋訪多日未得二位消息,本以為今生無緣再見,如今有幸與二位再度相遇,不知二位可否賞臉,容在下做東,請二位吃個便飯,也好…讓在下的侍從回去将丹青取來于二位?”

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沒想到他還記得,不過,他并沒有收我的定金,卻還是如約作好了畫,這一點倒是不錯。

不過,那日我們只匆匆一面之緣,他竟能完完全全記住我倆的模樣嗎?

七夜表面作一副客氣的模樣:“公子客氣,定金未收,怎能勞煩公子?”

容璟笑面如初:“二位這就見外了,之前在下作的畫從未得人賞識,能有幸遇到二位知己,豈能讓金錢束縛?”

這麽短的時間裏,這個人的言行舉止怎麽好像變得這麽快?

以他對他的妻子那般寵愛,卻又會獨自出現在這永寧夜市?

“既然如此,我與娘子便恭敬不如從命。”

什麽嘛?答應同我逛街的,怎麽又跟別人去吃飯…

我本極不情願,他卻我着我的手,仿佛在讓我給那容璟一個面子。

如此,我便勉為其難了,我也倒是真想看看,他作的那幅畫,将我給畫成了什麽樣子。

“那太好了,二位請随我來。”

容璟領着我們直奔這一家我有打官顯貴才敢去的‘醉玲珑’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菜品呢也算一般。

這個地方唯一的作用,怕就是消遣了。

剛進門,那店小二便注意到了我們,兩眼放光地看着容璟:“喲,容大畫師來了,今日要吃點什麽?”

容大畫師?這麽短的時間內,都成了畫師了?

“老樣子,适當加些葷菜,招待我二位朋友。”

他能說出這句老樣子,看起來是這裏的常客。

看來,一個人有錢後,真的什麽都會變。

這裏随意一盤素菜都标價五百文,與容璟之前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好嘞,容大畫師,你二樓稍坐,馬上就給您上菜。”

容璟禮貌性一笑,待我們十分客氣:“我已讓侍從回去取畫,二位請随我入坐。”

他一來便喚了最為豪華的雅間,面上倒也十分謙和,這一頓飯下來,沒個幾十兩銀子怕是不行。

“請。”

我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好歹能通通風,眼看市集熱鬧非凡,如今也只能看着,吃完飯就得去找客棧,做人可真麻煩…

“在下容璟,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他如此客氣,七夜也禮貌回他:“在下夙堯。”

我拿起筷子吃着桌上的花生米,随口回道:“我叫葉落。”

“原來是夙堯公子和葉姑娘。”

這時,店小二突然走進來,帶來一壺茶:“容大畫師,您先喝茶,菜馬上就來了。”

待将茶杯添滿,店小二退了出去。

困擾我心中已久的問題,還是頂着冒昧,問了出來:“能告訴我,為什麽方才那店小二會喚你容大畫師啊?”

“哦…這個…還是得從上次與二位一別後說起,不瞞二位,那日與二位提及的貴人,便是這西褚大名鼎鼎的國舅爺謝傲之女——謝萱。”

原來那日我們走後,謝傲将将二人接回了國舅府,只因謝傲家中富可敵國,妹妹又是當朝皇後,容璟作為一個布衣女婿,在這永寧很快就家喻戶曉,說首富之女嫁了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月前天子壽宴,他送去一幅山河社稷圖,博得皇帝歡顏,得禦賜‘金筆如容’的匾額,自此容璟的一幅随筆畫便從那日我們所聽到的一兩白銀變成了如今十萬兩開筆的天價,也因此,得了個‘永寧第一畫師’的名號。

不過他坦言,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他的志向,還是想要入朝為官,可他那岳父偏偏不讓,這讓他陷入很大的苦惱。

“哎,我一心想要入朝為官,連陛下都有意封個一官半職,奈何……哎……”

當官有什麽好的?有錢不就行了,不知道這容璟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不過,凡人的心思我不懂,也不想懂,任他們自己折騰,百年過後一具枯骨,埋于黃土之下,終究開始新的人生,如此重複每一世,怎麽就沒有人看透呢?

能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嗎?更何況還這麽有錢…

我随口一問:“容公子這麽想當官,你日前口中提及的那位貴人可也支持你的想法?”

容璟輕嘆:“哎…她的心,永遠在她父親那裏。”

說這句話我就不樂意了,想當初那謝萱可是離家出走跟你過了些苦日子,如今還能說出這種話。

第 70 章

她之于鏡容, 鏡容之于她,都是如此。

一如三年前, 她不舍得染指他, 不舍得将他拉下神壇,三年之後,鏡容亦是不舍得亵渎她。

今夜月色很是明亮, 葭音坐于一片皎皎夜色裏,感受着對方極有耐心地給她擦拭着頭發, 手指輕輕拂去發尾上的水珠。

等擦幹了頭發,暖爐裏的熱氣又消減了些。

“我去打水,你在這裏等一會兒,頭發幹了就可以休息了。”

葭音點點頭,乖巧地坐在床邊等鏡容。

等着等着, 她覺得腳有些冷了,便縮回被窩。對方恰好打完水回來, 把澡桶又往屏風另一邊移了移, 嘩啦啦的流水聲落下來。

忽然一道東風, 吹得窗外的樹枝簌簌搖動。屋外的樹冠還是光禿禿的, 沒有什麽生氣, 屋內卻是一片春意盎然。

不知不覺中,輕柔的雨絲飄落,悄悄砸在窗紗上。

葭音整個人裹在被子裏面, 聽着那頭的沐浴聲, 和窗外的細雨聲,眼皮子沉了沉。

就在她快要昏睡過去的前一瞬, 感覺身側的床榻輕輕一陷, 有人蹑手蹑腳地躺上來。

似乎怕吵醒到她, 鏡容的動作很輕,可即便如此,小姑娘仍是下意識地翻了翻身。她背朝着床裏面,一只手墊在枕頭下面,睡得并不沉。

從她身上傳來淡淡的清香,與香爐裏正燃着的暖霧一同,飄逸至鏡容鼻息之下。

他抿了抿唇,将葭音的被角掖好。

她又動了動,忽然轉過頭來看他。

“還沒有睡着嗎?”

他的聲音很低,與雨水摻雜着,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整個身子,就像是一個暖爐,讓葭音忍不住靠近。

她迷迷糊糊地搖搖頭。

床榻上只有一張被子,葭音擡起眼睛,凝望向側躺在自己身側的男人。鏡容只着了一件中衣,離她極近。

葭音吸了吸鼻子,“鏡容,我快要抱抱你嗎?”

“嗯。”

她伸出手,将對方輕輕抱住。

當她的兩只手放在男子腰間的那一瞬,她能感受到鏡容有些緊張,他的腰身堅硬結實,如今稍微發僵。小姑娘垂下眼睑,将小臉埋入他的懷中。

“其實我将才睡着了。”

“那是我動靜太大,把你吵醒了嗎?”

“不是。”

葭音搖搖頭,“我剛剛……做了一個噩夢。”

她的聲音軟軟的,很容易激起人的保護欲。

鏡容也伸出手,把她抱住。

葭音正對着男子,頭被按在他的肩窩處。她嗅着對方身上的香氣,心有餘悸:

“我夢到……有人要把我們分開。”

“我夢到他們罵我,還罵你,罵的很難聽,就像他們之前罵妙蘭那樣。”

妙蘭就在皇宮裏死的。

鏡容伸出手,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不會的,沒有人罵你,也不會有人把我們分開的。”

“鏡容,我還夢到了一些事。我夢到,我生在一個很小很偏僻的山村,夢到了一些從未見過的人。但奇怪的是,我看見他們時,竟覺得與他們異常熟悉,就好似……我們前世見過一般。“

她揚起下巴,“鏡容,你說這世上,有沒有前世?”

“前世因果,悉有輪回。”

他讀佛經,自然是以佛家的話回答她。

聞言,葭音又往男人懷中靠了靠。他的胸膛很暖和,也和堅實。

“你不是會算命嘛,你可不可以給我算一算,我前世是什麽樣的?”

鏡容點點頭,眼底裏有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出來的寵溺之色。

“今天太晚啦,改日再算吧。鏡容,我還想算算,我們上輩子是什麽樣子?我們上一世有沒有遇見,有沒有在一起。”

說到這裏,小姑娘軟眸閃爍着璀璨的光彩,“你都算算,好不好?”

“好。”

得到回應後,葭音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沉沉地陷入夢鄉。

……

日子一天天暖和起來。

宮裏終于有了春意,好幾場春雨撒下去,院內的樹木叢草發了嫩芽兒。有了森森綠色的點綴,水瑤宮也恢複了勃勃生機。原本荒蕪寂寥、鮮少有人踏足之地,如今竟成了皇宮裏最熱鬧的地方。

宮女太監們排着長長的隊,懷揣着碎銀文錢,規矩地在水瑤宮裏排了一溜兒。

他們無一例外地,朝着院子正中央那方長桌上望去。

一個個面上皆是好奇與虔誠之色。

葭音站在桌子邊,招呼着衆人。

“都排好隊排好隊,莫擠到一塊兒去了。哎,這邊散開些,每個人都有機會,莫急呀莫急……”

與周遭的熱鬧喧騰不一樣,坐在桌前的男子卻是面色清淡。他穿着一襲素色衣衫,袖擺上繡着流雲飛鶴,好一副閑适淡雅的模樣。

她收錢,他給宮女太監們算命。

最近與鏡容天天黏在一起,葭音也覺得日子忽然慢了下來。

平日裏閑下來,她就給鏡容唱戲。鏡容這麽大一個人了,聽她唱豔曲兒還會臉紅。

每當葭音唱到高.潮時,對方都會輕輕咳嗽一聲,別看臉。

耳根子稍紅,聲音也微燙。

“阿音,別這樣。”

每個撩人的夜晚,她黏膩地趴在鏡容懷裏,用手摸他的嘴唇摸他的喉結時。

他也會這樣說。

“阿音,別這樣。”

“阿音,莫鬧了。”

他的聲音低下來,“我怕我忍不住……”

他的眸光與喉舌一樣熾熱滾燙。

清風拂過水榭,帶着涼絲絲的風,撲在葭音面上。她回過神來,笑吟吟地收了錢,看着面前的小宮女十分虔誠地坐到鏡容面前。

她問了幾個問題,鏡容也問了她幾個問題。

不過少時,便從容不迫地對答如流。

這邊正熱鬧時,有人邁步踏入院門。

宮女太監們一看那人,忙不疊福身行禮。

“恭迎鏡無法師。”

鏡無身後跟着幾名和尚,走進院時,愣了一愣。

“這是……在做甚?”

他不解,抓了一名小宮女,問道。

對方不明所以,也愣愣地答:“大殿下在這裏給我們算命呢……”

算命?!

鏡無看了院中情形一眼,差點兒沒氣得背過去。

先前堂堂一寺之尊,如今甚至将為一國之尊。

居然在此處給人算命賺錢?!!

鏡無不理解。

他是很缺錢嗎?

鏡無氣勢洶洶地走到院子中間。

掩于袖中的手攥握成拳,他抿了抿唇,喊了聲:“鏡容。”

周圍宮人識趣地給他讓道。

葭音隐約覺得,相比起鏡容,這裏的宮人似乎更怕鏡無。

聞聲,坐在桌子前的男人緩緩擡起眼眸,看見對方時,似乎有些驚訝。

二師兄沉下眼眸。

當他的視線落在自家師弟身上時,原本冰冷的眸光又變得柔和了些。

“鏡容,你這是……在做什麽?”

鏡容随意瞟向一側的葭音,見她正高高興興地數着銀子,片刻後,清淡道:“招搖撞騙。”

鏡無:……

作者有話說:

第 67 章 大寶藏(三)

綠衣女子點燃碼頭邊的風油燈,暖桔色燈火傾瀉而出照亮一方天地,燈下女子溫柔淺笑,連帶着那凄厲的叫聲也不怎麽瘆人了。

她收了火折子柔聲道:“那是犯了死罪的惡人,行刑時逃了出來,聖女道‘這也算是天意,既為天意便聽天由命吧’。想不到隔了多年,她居然還活得下去。”

茅胡八剛暖和點的脊背又開始發涼。在這陰森森杳無人煙的荒山,還不如來一刀痛快呢。

話正說着,凄慘的哭聲沒了,嘈雜人聲從山間傳來。

天道宗以其獨步天下的輕功率先到達,說不上特別狼狽,只是面色都不太好,還有幾個年輕門人腮邊還挂着淚。

不一會兒各門派都陸續到了。

大家一聚集,在仙霞派衆女子的帶領下,一個個哭天搶地悲鳴起來,“師弟,師兄,師姐,師妹”地胡亂叫喚着。

茅胡八這才發現人已十之去九,打聽下來,這九成全沒了!隔着一片哭嚎之聲找到了自家弟子,居然只有五人了,大哭:“他們人呢?”

一弟子慌忙安慰他:“師父放心他們都活着,因這二天窮得揭不開鍋,弟子們都饑餓難當難免腳程不給力都落在後面……”

他們到了一處寬闊懸崖邊,崖離對岸足足百丈,崖邊有二十座吊橋,每一座橋上都分別刻上了各幫派的名字,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約。大家自然也都按上面寫的走自家的吊橋。誰知落在最後的茅山派剛踏上橋,別家的橋靠另一邊崖的地方紛紛塌陷,好多來不及往回跑的人一個個都全掉了下去。

他們吓壞了,除了走在最前面的五人其餘的都掉頭跑回去了。

茅胡八感動道:“小子,還惦着來找師父”。

那弟子臉微紅,“其實那時候我與師弟們已快到對岸,想想還是往前跑活命機會大些。”待上了岸才看清師弟們已安全返回,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十分地後悔。

另一個塌鼻梁的弟子背着一個大包袱臉紅的更厲害,還紅中帶白,分明是做錯事的樣子。

“師父,弟子……弟子不小心殺了個鬼。”

此言一出,寂靜一片。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仙霞派連打噎的聲音也沒有。

大家自動散開,離茅山諸人三丈遠。

包袱扔在地上散開,掉出一個黑乎乎的死人,鮮血漫漫從胸口的窟窿上湧出。

原來不是鬼,是能流熱騰騰、紅豔豔鮮血的人。

殺人了!

塌鼻梁弟子瑟瑟發抖,塌下去的鼻梁一聳一聳不斷抽搐:“師父,她在弟子面前飄來飄去,還想把弟子推下山去,弟子迫不得已才……”

綠衣女子大着膽子上前撩開死人的亂發,露出一張髒污的臉,随即取出帕子擦了擦,瞧了一眼淡然道:“無妨,本就是死刑要犯。”

“真的?”塌鼻梁弟子問。

“自然,小道士若不信可搬了這死屍去珉楚官衙,興許還能領賞錢呢。”

茅胡八轉憂為喜,忙問:“屆時如何介紹?”介紹這死人。

“便說是王若煙即可。”

那三人聞言上前各瞟了一眼,便立在一邊沉聲不語,顯然心情極差。

知道沒鬼後大家又圍了上來,圍的是綠衣女子,質問她為何橋會斷,害他們門人無故喪生。

這麽一問彼此才發現,不管先前帶了多少人來,如今每個門派都只剩二十人,當然特立獨行的茅山派除外。

綠衣女子依舊溫和地笑道:“掉下去便掉下去吧,大夥兒人手一樣才公平,畢竟寶藏還是要人手搬的!”

一席話看似有道理,卻讓人心頭發涼。數千餘人就這麽生死不明地不見了。

茅胡八看了看身後幾人,這回虧大發了。

“綠衣!”一年輕男子執着燈籠遠遠而來。一身明紫的直襟束腰長袍,長發散在身後,額間佩着紫色的晶石,一雙桃花眼瞄向綠衣時竟帶了幾分妩媚笑意。

“二夫侍。”

聽到綠衣如此喚他,二夫侍面染薄紅白了她一眼才挺直腰杆道:“聖女讓我過來看看人到齊了沒?”

“齊了,這樣的好事哪能不齊。”綠衣笑道。

二夫侍指着衆人道:“你們今日便在此歇息,明日再上路。”

趙白易跺着腳道:“這寒冬臘月的,太凍人了,麻煩給找個避風的地方。”昨已吃過苦頭了。

“沒有!”二夫侍的桃花眼此刻一點也不溫柔,“怕冷,現在坐船回去也成,靈歌村還倒有幾間破屋可住。”

船兒随着夜風相互撞擊,深沉的夜色、湍急的河水,任誰也沒有勇氣駕船離開。況且還有寶藏在前。

衆人腳都生了根。

二夫侍不耐道:“多走掉幾個也好,這麽多人太聒噪。”

衆人一聽都下定決心不走了。

忽地一陣大風刮過,濃郁甜香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有毒!”

不知誰喊了一聲。

“乒乒乓乓”盡是倒藥丸的聲音。

茅胡八屏息看着黃臉道士,直到他倒出丸子塞進嘴裏吞下後,才感覺好了些。

嗯,毒氣已解。

“這藥丸做得不錯。”

“師父,這是弟子剛提煉出的大力補氣丸。”

……

“強身健體,應該能抵擋毒氣。”

……

衆人正忙着各自解毒

綠衣一撐杆子,船己離了碼頭。

“綠衣,等等我。”二夫侍躍上船,兩人一左一右一起劃船,眨眼間逆流而上,不見了蹤影。

遠遠地二夫侍渾含內力的聲音飄來:“桂花塢自然是有桂花香的……”

“這不是靈歌村的方向啊!”趙白易道。

衆人神色各異。

茅胡八領着道士們一屁股坐在人群中間,黃臉道士看看周圍道:“掌門,這人來人往地睡不着啊。”

“這都什麽時候還想着睡覺?凍不死你!不好上進些,練練功打打座?”茅胡八怒道。

黃臉道士确實不上進,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看着衆星拱月,星月齊輝羨慕地道:“掌門,聖女是不是和皇上一樣的三宮六院,有很多媳婦兒?不,是夫侍!剛才那個二夫侍長得可真好看……”

茅胡八肝火正旺:“胡說!聖女哪能像皇上一樣有那麽多老婆,想來最多也就七八個夫侍吧!”想了想又道,“若是長得跟當年玉峰山那個丫頭一樣漂亮,十幾二十個也是有可能的……”

話還未說完,被那冷眼男人一把掐住咽喉,眼內布滿腥紅血絲,惡聲道:“皇上只有一個媳婦兒,聖女也只能有一個相公!”

東哥和小西趕緊上前抱住他:“他胡謅的也能信?主子,別為了這幾句話,壞了下面的行程。還要找人不是麽?”

冷眼男人放手。

茅胡八立即躲得遠遠地,這個人是要吃人的。

衆人哆哆嗦嗦,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直到午後才見綠衣撐船而來。

船裏載滿面餅。

“這是給你們的幹糧。”

茅胡八率先拿一個,“這麽硬,能吃麽。”

冷眼男人一看,餅烙得又大又結實是軍中常備的幹糧,一個能吃四五天,且看這形狀與業軍的極象。

衆人也都圍上來瞧着餅子。

綠衣乘衆人不注意,跳上一艘空船,竿子狠狠一撐,便蕩開二丈多遠。

冷眼男人見狀向船躍去,腳尖在水中輕輕一點提氣再躍,再度落腳時人己在船上。

“主子!”東哥與小西慌忙撐船來追。

衆人紛紛下船生怕被落在了這荒林。

綠衣慌了,顧不得船上多了一人拼命地劃船,朝後喊話:“別跟了,你們在碼頭好好地呆上幾天,聖女會派人來接的。”

後面的人哪裏肯,緊追不放。

綠衣又喊:“今日只是意外,才讓衆位大人等的,別追了……”

前方一艘尖頭小船拐了個彎順流而下。

“綠衣!”

二夫侍站在船頭。

“紫桐!我辦砸了他們追來了!”綠衣大急。

“過來!”紫桐撐杆将船靠近。

冷眼男人幾乎與綠衣同時躍進了紫桐船中,腳剛沾地,紫桐手中撐杆朝不速之客橫掃而來,冷眼男子側身閃開,紫桐還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一柄青光凜凜的長劍已落在脖頸。

一招制勝,冷眼男人便收回了劍。

紫桐目光在劍柄上紛繁複雜的雲紋上微凝了一瞬,便将杆一挑,船打了個轉便調頭往來路上駛去。

綠衣與紫桐兩人同時撐船,轉了個急彎便将衆人遠遠地抛在後面。

一個總比四百個好,雖然這一個很難纏。

紫桐綠衣兩人對視一眼,便将船駛入一處山洞之中。

山洞極深七拐八歪,到一處水灣處兩人突然下船,冷眼男人亦機敏地緊随。

兩人從水中擡起船,快步向一邊洞中走,不過二百來米,就走了數個分岔,轉了七八個彎,來到一石門口,入了門紫桐還來不及觸動機關,冷眼男人身形一閃跟了進來。紫桐怒目卻不出聲,從內開動機關,将門關上。

兩人擡着船又走了一柱香時間,出了山洞,又走了幾步,再次看到靈歌河,這裏河水清澈河道寬闊水流緩慢。

兩人放船入水後再次上了船。

冷眼男人也毫不客氣地跟上。

“一會兒可別後悔!”紫桐桃花眼微眯,忽地彎嘴一笑。

第 71 章 師祖帶你修煉去

孫幼公沉默良久,依稀回答了句什麽。

淩虛子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師兄何出此言?我不同意,穆逢山也絕不會抱有這種想法。”

紅箋心中一凜,暗自後悔自己退得太快。為了聽清楚,她将身體側傾着,連耳朵也幾乎要豎起來。

好在孫幼公也提高了說話的聲音,他似是不再猶疑,語氣平靜:“這些年我常覺着管理一峰有些力不從心,為宗門考慮,也應該早些退下來專心教教年輕人。到不是因為這次的事。”

紅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師祖退讓了,而且退讓得如此徹底,他要讓出晚潮峰峰主之位,以此來緩和宗門各峰間劍拔弩張的矛盾。

跟着孫幼公聲音低了下去,不知說了幾句什麽,紅箋只聽金東樓最後道:“那就先這樣吧,放心,我看你那大弟子也足以獨當一面。”

淩虛子和金東樓走後,孫幼公顯是知道紅箋還等在外邊,将她喚了進去。

他沒有提剛才發生的事,只是吩咐紅箋道:“師祖現在有事要忙,你修煉的事咱們回頭再說。宗主他們一會兒便回來,去将你師伯師叔們都找來吧。”

雖然孫幼公神色上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甚至這話說得也比往常和顏悅色,紅箋心中卻沉了沉,她望着孫幼公,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他,在晚潮峰呆了這麽多年,她還從未像現在這樣對眼前的這位老人肅然起敬。

孫幼公見紅箋遲疑未去,多看了她一眼,問道:“還有事?”眉目間倦意難掩。

紅箋咬了咬唇,壓抑住想抱一抱師祖的沖動,心裏的話脫口而出:“師祖,宗門每一個弟子都會感激您的。”

孫幼公怔了一怔,失笑道:“胡說八道什麽,真是天真。快去吧。”雖是如此,他眉目間到底因紅箋這話變得舒展了些。

很快,孫幼公的弟子們齊聚師尊洞府。

這件大事紅箋沒有資格在場,故而她也就避免了同季有雲再次見面,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季有雲的到來竟會在晚潮峰掀起驚濤駭浪。

季有雲是快中午的時候到的,他由淩虛子、金東樓陪同着在晚潮峰呆了整整三天,到最後連丁春雪這樣結丹時間不長的修士也被喊了去。

紅箋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她感覺得到晚潮峰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三天之後晚潮峰所有的宗門弟子一百幾十人被召集到了白虹殿,紅箋也在其中。

宗主淩虛子親臨,向衆人宣布元嬰長老孫幼公因為接下來要閉關修煉,不再管理宗門事務,晚潮峰峰主之位由他的二弟子霍傳星暫代。

淩虛子說這話的時候,整個白虹殿裏死氣沉沉,紅箋自發現師祖孫幼公和大師伯井白溪全都不在場便忍不住胡思亂想,此時更是暗暗吃驚,她偷偷瞥了瞥師父和大師兄的臉色,心裏猜測道:“難道出事的竟是大師伯?”

自白虹殿回來,紅箋便跑去找丁春雪,正遇上同樣來打聽消息的陳載之。這個時候估計着整個晚潮峰沒有人還能有心思修煉。

丁春雪正打算跟着闫長青去見孫幼公,匆匆向師弟師妹解釋了幾句,果然是季有雲在大師伯井白溪的身上查出了問題,這話說出來所有人都覺着難以置信,井白溪跟着孫幼公有好幾百年,他在丹崖宗已經頗有根基,怎麽會同魔修有勾結?

而事實上井白溪已經承認他的親叔叔就被關押在煉魔大牢裏,但井白溪當着宗主和季有雲的面堅決不承認他與牢裏的親人還有來往,也否認自己曾收買過大牢看守。

與煉魔大牢內外勾結可是大罪,不能單憑季有雲一番話便定下,總之,這場官司還有得打,若是季有雲揭發的事情在與煉魔大牢那邊兒對質後屬實,這個道修中極有前途的元嬰只怕少不得後半輩子要在煉魔大牢裏過了。

沒想到師祖的退讓竟換來如此結果,真是叫人唏噓。

丁春雪心情沉重,到沒忘記安撫兩個年輕人:“和你們倆沒有關系,修煉去吧,不要想太多。”

紅箋怎麽可能不多想?從早她就覺着季有雲是個怪物,對他充滿了戒心。此時更是覺得這一切難保不是他在其中搗鬼,又或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借秦寶閑徹查晚潮峰,達到最終毀掉井白溪的目的,這絕不是臨時起意。甚至說不準大師伯的這個把柄早就攥在了人家手掌裏。

項莊舞劍,其意在誰?這就好像下棋一樣,對手步步先機。師祖和大師伯連敵人的影兒都沒看到就敗下陣來。

孫幼公內心的郁悶可想而知,他索性真的在洞府中閉起關來,徒子徒孫們跑去求見統統吃了閉門羹。

就連霍傳星這個晚潮峰的臨時峰主也見不到師父,無奈之下他只得先擔起責任來,以安師弟們和衆多晚輩的心。

紅箋這位二師伯新晉元嬰不久,又是在這種情況下接手的晚潮峰,對上其它幾峰難免底氣不足,這在他上任之後的第一件大事上就有了體現。

馬上到來的青雲節宗門秘境晚潮峰只拿到了十個名額,這在以前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木靈根兩峰要進秘境的人也不多,到是赤輪、錦繡的築基修士此次占到了大便宜。

風波漸漸平息,看上去一切正在恢複如常。

紅箋卻惦着出事後一直閉關的師祖,不知他老人家近來過得怎麽樣。

這一天她修煉完,又像往常一樣去到師祖的洞府外邊,擡手碰了碰師祖設下的禁制,看着它如常亮起,心生感慨,小聲嘟囔道:“師祖這是要把自己關到什麽時候?年紀大了一個人生悶氣可不好。”

話音未落,紅箋只覺洞府門上的禁制突然一閃,緊跟着一股大力傳來,将她徑直卷了進去,紅箋一路連滾帶爬還未站定,便見孫幼公高大的身影正在眼前。

不過半月,他的胡子全白了,人到還精神。

紅箋連忙叫了聲“師祖”,卻聽孫幼公道:“笨丫頭還沒有突破,走吧,師祖帶你修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