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奇怪的燕家主

燕九端坐于桌案之後,雖然看上去一副認真好學的樣子。

可實際上,她卻是在偷瞄那位正在教授法術的學堂師傅。

那位正在施法演示的學堂師傅,看上去不過将将而立之年。可事實上卻是一位,年近七十的練氣十階修士。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到,可燕九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看看那猶如細瓷一樣的細膩肌膚,再瞅瞅那絲亮光滑的鬓邊鴉羽。配上那周身儒雅的氣度,和歲月沉澱下的那抹一丢丢滄桑感。

這簡直就直接把大****那些“不老男神”、“小鮮肉”給直接比到泥裏去了。

學堂師傅手裏用來示範的靈力花朵,不由得一顫。身為練氣十階的修士,怎麽可能感覺不到燕九打量的目光。他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揣揣,最近這九小姐的眼神有些奇怪啊,難道……

都說這燕家的九小姐天資聰穎,年僅七歲就已經是練氣四階修士。難道她已經瞧不上自己教授的這些尋常法術?

可自己負責的就是啓蒙啊!

這年頭,有份賺靈石的好工作不容易啊,何況還是教授燕家的子弟,這要說出去誰不高看三分,我得好好表現才是。

學堂師傅一邊将手中火紅的花朵,凝成一只眉眼逼真的火鳥。一邊更加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指導這群學習控制靈氣的學生們。

燕十四小心的控制着手中凝聚的火焰,她試了幾次,也只能凝聚出手指長短的火焰,而且形狀還像只蒸塌了的包子一樣。

燕十四喪氣的甩甩手,好累啊,頭上都冒汗了。不知道其他人練習的怎麽樣了?她偏過腦袋,看向燕十二的方向。

燕十二正在努力的把大小不一的四瓣花,分出第五瓣來。可能心急了一些,沒有控制好靈氣的運轉,那朵怪模怪樣的四瓣花一下子消散了。

可是燕十二沒有氣餒,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搓搓僵硬的手指,開始進行下一次嘗試。

“十二姐就是十二姐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努力啊”。

燕十四的單眼皮眨巴了幾下,不知道那位什麽都愛比一下的七姐姐做得怎麽樣?

燕七手中的靈氣團呈一頭尖一頭圓的粽子狀。

燕十二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燕七這是打算凝聚一只學堂師傅用來示範的那種火鳥啊。可惜,難度太大,十有八九得失敗。

“不服輸的笨蛋,還沒開始走利索,就想直接飛!”

燕十二無奈的撅撅嘴,算了,還是去看九姐姐吧。

蜜色的靈力從指尖吐出,在有些肉的白嫩手掌間開始凝聚。

燕九小心的控制着手中的靈力,靈力開始出現五角星的雛形,慢慢的尖銳的棱角變得圓潤,兩翼開始逐漸拉長……不一會,一只半透明的蜜色小燕子,呆頭呆腦的出現在手掌之間。

燕九望着掌心上站立的小燕子,不由得眉頭一皺,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燕九把手中的小燕子往上一抛,十指翻飛,加大了靈氣的輸出速度,她試着将那只靈氣凝聚的小燕子,與自己的距離拉大。

那只蜜色的靈力燕子一開始只是圍着燕九打轉,漸漸的開始一點一點的離開燕九周圍,燕九盯着空中旋轉的燕子,手中不斷掐出法訣,謹慎的控制着靈力輸出。

半米,一米,兩米,三米……

那一瞬間,周圍的同學都忘記了手中凝聚的靈氣,驚嘆的看着在半空中滑翔而過的小燕子。

燕十二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繼續控制手中的五瓣花。

驚嘆有之,羨慕有之,但那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努力得來的,才是屬于自己的實力。

“哼!愛出風頭的家夥。”

燕七擰巴着手中的衣帶,有些不滿的嘟囔出聲,如果忽略掉她眼中羨慕的話。

燕十四也呆呆的看着上下翻飛的小燕子,半張的嘴巴呢喃出聲:“燕九不愧是燕九”。

這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在自己只能凝聚軟蹋包子的時候,別人已經可以飛了。

燕十四在心裏為自己默默打氣,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終有一天自己也會像燕九一樣。

燕十四雙手握拳,目光灼灼的看向燕九。

不!要超過她才對!

那只小燕子終是消散了,燕九掩在袖中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的痙攣。

輸出的靈氣太多,施法的手指有些承受不住。以自己練氣四階的靈氣量來看,只能将靈氣控制在周身五米的範圍內。如果将靈氣像暗器那樣投擲出去,應該可以将範圍拉大。如果真用來偷襲的話,也不用計較什麽形狀。自己是土屬性靈氣,還可以試着将靈氣壓縮減小體積……

看來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啊,自己還應該多多嘗試才是。

燕九暗自調動存下的一絲靈氣,用以舒緩痙攣的手指。溫暖的靈氣靜靜的淌過手指上的經絡,那過度輸送靈氣的酸澀之感,漸漸消散。

果然,不管什麽情況下,都存下一絲靈氣是對的。

窗外的報時鳥清脆的啼叫,這宣示着課程的結束。

在收到了學堂師傅控制靈力運轉的“家庭作業”後,這些燕家的子弟被等候的仆從接走。

燕九将書案上的《中洲大陸風雲志》收到儲物袋裏,也起身離開了學堂。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自己打着招呼,燕九一律點頭回應,不茍言笑的走向自己的院落。

其實燕九沒有表面上那麽風輕雲淡,自己穿來的時候,沒有所謂的什麽“頭痛欲裂”,“一股意念向自己傳來”或是什麽“眼前閃過一幕幕場景”之類的事情發生,她醒來的時候除了知道自己穿越了以外,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原身燕九,本身就是一個深入簡出的“獨行俠”,所以在僞裝上只要讓自己比較“高冷”就差不多了。

但是原身的不在意,不代表不知道!

所以穿越以來,面對燕九的第一件事,就是像《紅樓夢》裏賈府那樣龐大的家庭譜系。

家主燕卿,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修仙版的韋小寶”。

在燕家,活着的家主夫人有十三人!

在這裏“活着”,指的是活蹦亂跳的那種,因為有幾位夫人,生下的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大都身體抱恙躲在後宅“休養身體”,除非必要,一般并不會出來見人。

不僅如此,這位家主還特別“高産”,他和他的夫人們共同孕育了二十三個孩子!而燕九就是這“數字孩子軍團”中的一位,排名第九。

說到這裏,你可能就會說了,這燕家主也太風流了吧,簡直就是“種馬”一枚!

碎成粉末的“人渣”啊!

他就不怕妻妾成群後院起火?

就不怕哪位記恨他花心風流的夫人,給他背後來一刀!

可實際上,并不是。

每一位家主夫人都深深的愛着燕卿。

燕九總結了一下,嫁給燕卿至少有三點好處。

第一:不必日夜為靈石奔波。

這點就不用細說了,燕家主從來沒有委屈過他的女人們。

第二:背靠大樹好乘涼。

想想吧,當你受欺負的時候,還有一位“背後的男人”可以為你狠狠的找回場子。

第三:有面子。

這點最重要,女人聊天的時候說啥。

擱現代就是包包,首飾,男人,孩子。擱中洲大陸就是法器,靈石,丹藥,功法,夫君。

尤其這個夫君不僅修為高拿的出手不說,還身家豐厚能滿足你一切的修煉需求。

這簡直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鑽石王老五”,所有媽媽嘴裏的“好女婿”。

不僅如此,在燕家即使是身下凡人的家主夫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至少是在物質生活上都受到了良好的對待,燕家家大業大,那些孩子以後也都會繼承燕家在凡間産業。

能做到這份上,應該算是個比較不錯的男人了吧,可燕九卻覺得,并不是。

雖然弱者依附于強者這種事,司空見慣。但是,可能是因為自己來自大****的關系,見多了一夫一妻,接受這種“後宮模式”就有些困難。

想到這裏,燕九不由得眉頭一鎖,現在仔細想來,這燕家家主也有些不對勁。

喜歡美女沒有錯,只是這娶的也太多了吧。也不是喜歡特定的類型,那種喜歡就好像集郵愛好者一樣,總想把各種各樣的郵票都擁有一份。

不!不對!

應該說,更像是買鞋配衣服!每一雙都試一下,好挑選出最搭的那一雙。

雖然把自己形容為試鞋後的産物,有些怪怪的。但燕卿好像真的就是這樣……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燕九,一個沒留神,直直的撞上了一堵肉牆。

“九兒,想什麽哪?爹來了都不知道。”

一個帶着兩分調侃,三分寵溺的聲音緩緩傳來。

在燕家,聲音能好聽到這種程度,還能自稱“爹”的,就只有一位。

燕卿就那麽随意的站在廊檐下,暖黃色的餘晖,斜斜的映照在他鬓若刀裁,面若春曉的側臉上。但是,最妙的卻還是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笑時就隐着三分柔情,現在站在那裏眉眼含笑的看着燕九,那雙眼裏滿溢的瑰麗柔情,簡直就讓燕九血槽清空!性命告急!

這位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雄性荷爾蒙,無差別攻擊的家夥就是原身的親爹——燕卿。

燕九暗罵一聲“老妖精”!

這才後退一步,躬身行禮。

“家主大人。”

“九兒,怎麽還是如此生份,叫我阿爹就好。”

明明只是尋常的話,可燕卿說來,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纏綿悱恻。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你又不是我爹。

“禮不可廢。”燕九正色道。

“不愧是我燕家最出色的子弟。”

燕卿慈愛的摸摸燕九的腦袋,就像獎勵一只聽話的狗狗。多少位家主夫人,就是敗在這種寵溺小貓咪的調調裏。但更多的還是輸在燕卿這張臉上,即使在美人遍地的修仙界,燕卿也是數的上的美男子。

燕九卻只覺得一陣惡寒,胳膊上更是豎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忍住了躲開的沖動,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

“學堂師傅說你靈力運轉控制的不錯,而你也已經練氣四階了,我這裏正好有一本适合你的功法,你拿去修煉吧。”

燕卿手掌向上微托,手上的翠色扳指幾不可見的輕輕一閃,就見那瑩白如玉的掌心上立時出現了一枚小小的玉簡。

這就是傳說中的儲物法器啊,比自己的儲物袋高級多了。可是燕九卻端住了自己,她只是看着腳下青石臺階,并沒有主動接過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要,只是不能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是穿過來的關系,自己的神識的确比一般的修士強上一些。

但是這種需要隐藏的事,自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要知道,普通的四階修士是不能亂用神識視物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有變成癡傻的可能。

“家主大人,我才練氣四階,用神識看玉簡還是太過勉強了,等我七階以後,您再給我吧。”

“瞧阿爹這記性!都忘記這些了,九兒不會怪罪阿爹吧?”

“家主百忙之中抽空來看燕九,是燕九的榮幸,又豈敢怪罪”。

“稍後,我會讓管家給你送去适合你的功法,那這瓶中品聚靈丹,就當阿爹給你賠罪吧。”

“請家主寬恕燕九不收之罪,家主沒有得罪燕九,又何來賠罪一說。”

“那我這個當爹的,送你的,總該可以了吧”。

“多謝家主。”

燕九這次沒有多作推辭,收下了燕卿遞過來的中品聚靈丹。這可比上次送來了的下品聚靈丹好多了。

“九兒好好修煉吧,阿爹就先離開了。”

“恭送家主。”

直到燕卿的背影離開視線,燕九才放下行禮的手臂。

這燕卿越看越奇怪。

一個擁有衆多孩子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對其中一個那麽上心。不僅送上助漲修為的丹藥,還關心其所煉功法。

如果真的用心的話,又怎麽可能連孩子的名字都懶得起?看看現代那些為了給孩子叫啥,不惜大打出手甚至離婚的父母。

試問,怎麽會有愛孩子的父母直接以排行為名?尤其是在注重名字的古代,燕家這種大族?

還有剛剛送上來,需要用神識查看的玉簡,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無意還好,若是有意為之的話,那就值得揣摩了,難道自己露出了什麽馬腳?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這燕卿對自己的态度才是最讓人疑惑的地方。

雖然自己已經是練氣四階了,在同齡中也勉強算個“別人家的孩子”。

但是,修士需要走的路太長了,即使築基都有可能死于旦夕之間,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

假設,燕卿培養自己,是因為需要一位修為高、悟性強,能擔起燕家重擔的繼承人。那麽,他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到這群孩子長大,佼佼者自然會自然而然的顯露出來,除非……

想到這裏,燕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除非,他等不了了……

第 3 章 】

洛珩完全無法将眼前這名外型俏麗的美女和記憶中那個皮膚黝黑、像個小男生一樣的黎依依聯想在一起。

老天不是在捉弄他吧?她們真的是同一個人?!

當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黎依依後,立刻和她保持了三公尺的安全距離,身體還記憶着一遇到黎依依就沒好事的回憶,和她保持距離完全是身體自然做出的反應,等發現她手中的提籠裏裝着的是貓咪時,又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雖然他早已不像童年時那麽怕貓狗之類的小動物,但是曾經被貓咪吓到摔下樓梯的記憶還深深印在腦海中,所以他依然不喜歡接觸動物。

“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洛珩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那雙無辜的眼睛看起來是和從前一樣沒錯,但這個人真的是黎依依嗎?将近二十年沒見過面,他根本無法确認黎依依長大後的樣貌,而且黎依依應該待在國外才對,就算回來也沒理由來找他。

“這是你家?我想回臺灣工作,洛伯母說這是她幫我找到的住處……”黎依依望着他的俊顏漸漸轉為青黑色,看來洛伯母并沒有告訴洛珩她會在這裏住下的事。

之前曾聽洛伯母提過,洛珩并沒有住在洛家的宅邸,而是一個人住在外頭,沒想到洛伯母會幫她安排住在洛珩家。

真是……做得太好了!

她按捺住心底的竊喜,努力克制不讓笑意表現在臉上。她回來的目的就是要見洛珩,最好還能發展出一點暧昧的關系,若是直接和洛珩住在一個屋檐下,豈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媽叫你住這?等等,我打電話确認一下。”洛珩原本還對眼前女子的身份半信半疑,但一聽她提到自己的母親,他便覺得可信度大增。

自己的母親的确是會做這種沒頭沒腦的事的人,難怪剛才會莫名其妙叫他快點回家……

洛珩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自己的母親。

“媽,你讓黎依依住在我這?”

“你見到依依了?依依是不是越來越漂亮了啊?依依要在臺灣工作,需要個住處,我記得你那邊還空着幾間房,暫時就讓依依在你那邊住下。”電話另一端的方雪翎笑得合不攏嘴。

她事先已打聽過兒子早和女友分手,目前是單身,既然依依這麽喜歡自家兒子,她當然不介意幫忙制造機會撮合撮合,只希望依依能讓兒子定下心來,若是能成為自家媳婦那當然是最好的了。

“臨時找不到住處可以讓她去住老家或是住飯店,為什麽是住我這裏?”洛珩揉了揉泛疼的額角,他永遠無法理解自己母親的邏輯思維,不過這下能夠确認眼前的女子确實是黎依依了。

女大十八變這話果真沒錯,黎依依的變化太大,簡直讓人跌破眼鏡。

“這麽小氣做什麽,你那邊的房間空着也是空着,虧你和依依小時候還時常玩在一起,暫時讓她住一陣子也不行嗎?我們家距離依依工作的地方太遠,讓依依住飯店我又不放心,住你那邊能互相有個照應,不然依依若是出了什麽事,我要怎麽和你黎叔叔他們交代?”兒子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方雪翎早就料到兒子會抗議,藉口早都想好了。

洛珩很想反駁,這麽大的人是會出什麽事情?但他心裏還有另一個疑問。

“她工作的地方在哪裏?”

“忘了跟你說,依依過幾天會到我們公司的財務部門上班,好好照顧她,別讓人家受委屈了,就這樣啦,掰!”方雪翎說完,迅速挂斷電話,讓兒子沒有任何回話的機會。

“欸—”洛珩聽着年過半百的母親故意以俏皮的語氣挂斷電話,心裏差點沒郁悶而死。

他的視線望向讓他頭疼不已的罪魁禍首,結果那個罪魁禍首竟然隔着寵物提籠在逗弄貓咪,感覺腦中又有一根神經斷裂。

“黎依依,我不知道我媽跟你說了什麽,今天很晚了,讓你先住下沒關系,等你找到住處就要馬上搬出去。”就算剛才他曾因她的外貌而驚豔,但在得知她的身份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遐想,只求離她遠遠的。

他完全不願記起和黎依依在一起時那些丢臉的往事,更不願承認自己從前是個時常被蟲子和小動物吓哭的小男孩。

“我就知道你不會棄我于不顧的,洛珩哥哥。”黎依依揚起笑臉,能夠順利住下讓她松了口氣,反正只要住下了,她就有千百種辦法讓洛珩趕不走自己。

洛珩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心頭不由得為之一顫,不過很快又意識到眼前的人是那個每次和男孩子打架都能打贏的黎依依,趕緊揮開腦中的想法。

他肯定是中邪了,才會有一瞬間覺得黎依依的笑容很美……

洛珩幫黎依依把行李搬入客房,并向她介紹屋子裏的各個空間,兩人現在正站在客房裏頭。

“這間房裏有獨立的衛浴設備,房內的東西你可以随意使用,客廳、廚房、健身房你也可以用,只有書房和主卧室,也就是我的房間不能進去。還有,你的貓只能在你的房內活動,絕對不能讓它跑出房門。”最後一句話他是加重語氣說出口的,光想到有只貓在家裏到處亂竄和貓毛四處亂飛的畫面,他就快受不了了。

讓黎依依踏入他的生活範圍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之前交往過的女友可從來沒人踏入他的私人領域過,無法再接受還要多一只貓。

“你不喜歡貓咪嗎?”黎依依發現他對貓咪反應很大,該不會是因為自己之前害他摔下樓,留下陰影吧……

起司雖然身體狀況沒什麽問題,但已經是只老貓了,除了吃飯以外,大部分時候都是懶洋洋地躺在貓窩裏,不是在睡覺就是望着窗外,所以讓起司待在房裏并沒有什麽問題,只要房裏有貓砂盆、食物和水就夠了。

“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反正別讓它亂跑就對了。”打死他也不願承認原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跟小動物相處的他,自從小時候被貓吓過之後,心裏就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的陰影。

反正只要貓咪不跑到他的生活範圍,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随便她要在房裏養什麽都和他無關。

洛珩看了眼提籠裏的貓咪,越發覺得眼熟,問出心裏的猜測,“黎依依,這只貓該不會就是你小時候撿到的那只吧?”

“是啊!沒想到洛珩哥哥還記得,後來我把它取名叫作起司。”黎依依很想打開提籠讓起司和洛珩打個招呼,但是一見到他全身戒備的模樣,只好失望地打消這個念頭。

如果現在讓起司出來,估計洛珩會恨死她,甚至有可能不顧舊情和洛伯母的話,直接把她扔出去。

“很難忘記……”即使起司的身型已經長大數倍,不再是當年瘦瘦小小的模樣,他還是認出來了。

如果能忘,他最想忘記的就是這段回憶和黎依依這個害他童年蒙羞的人,不曉得這丫頭現在還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老是做些害人不淺的事。

有次她硬要爬到他家庭院的樹上摘桃子吃,當時沒有大人在場,他擔心黎依依如果受傷會害他挨罵,便在樹下焦急地叫她快點下來。誰知道後來受傷的人不是這個丫頭,而是他這個倒楣鬼,因為黎依依從樹上摔下來時一屁股壓在他身上,光是想到都還覺得腰疼。

黎依依的調皮舉止當然還不只這些,像是有次她硬要去找隔壁家的狗玩,還拉着他一起去。那戶人家養的是吉娃娃,看着雖然可愛,但是兇得很,他們被追着跑了好遠,他對小動物的陰影肯定就是那時開始的。

還有一次,他在學校做了個陶杯帶回家,黎依依好奇拿起來看,結果一失手就把陶杯摔個粉碎,他也不是心疼自己的作品,而是陶瓷碎片劃傷了他的腳。他的爸媽事後不僅不擔心他,還說男孩子不受點傷哪有男子氣概,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聽了都快得內傷。

黎依依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一時之間列舉不完,洛珩對于自己童年做過什麽事情都沒太大的記憶,偏偏和黎依依有關的都印象深刻,因為她做的每件事都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他以前一直希望能夠離這個混世魔王遠些,偏偏他們兩家的父母是好朋友,自己的爸媽老是要他幫忙照顧黎依依這個妹妹,所以當年聽到黎家要舉家移民到美國時,他心裏是竊喜的,覺得終于能脫離被黎依依摧殘的生活。

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她又回來了,老媽明明知道他一直躲着黎依依,還硬把她扔到他家,到底是存着什麽心思?存心想折騰死他這個兒子?折騰死他,洛家可就絕後了!

“對不起,我一直想為之前的事情道歉。”黎依依聽出他話中的含意,內疚地低下頭。

那時候看着自己喜歡的大哥哥額頭流血被送入醫院,她真的快吓死了,就算跟別人打架她也不曾哭過,但洛珩住院的時候,她整整哭上了一天一夜,直到父母說洛珩已經醒來,她才止住。

洛珩醒來後說不想見她,原本以為過幾天他就會消氣了,可是接着她就搬家了,錯過了向他道歉的機會。

“都過去了,不提也罷。”洛珩見她似乎很自責,連忙說道:“你為什麽會突然跑回臺灣工作?而且還是到洛家的公司,黎叔叔和黎阿姨放心讓你自己回來?”

對于這幾個疑問,從和母親通話完之後他就一直很想問。

“總不能一直依靠父母啊,而且我也很想回臺灣看看,我爸媽不太放心,就請洛伯伯和洛伯母幫忙照看我,洛伯母便要我到洛書建設實習一下。”黎依依當然不可能老實說出自己是為了洛珩回來的。

雖然覺得靠關系得到工作不太妥當,但是進入洛書建設工作就能夠增加和洛珩見面的機會,她也就心存感激地接受這份職缺了,并暗自發誓絕對會努力工作。

“唉……”洛珩揉了揉額角,自己的母親還真是不讓人省心,今晚感到頭疼的次數無法計算。“我認識很多房産仲介,會請他們幫忙找找看适合你住的屋子,找到新的住處之前你就先住下。”

建設公司和房産銷售原本就密不可分,找個房屋仲介尋找适合的租屋處并不是什麽難事,所以他覺得收留黎依依應該也就幾天,最多就是幾個星期的事,決定暫時忍耐一下。

“謝謝你,洛珩哥哥!”黎依依微笑應下,但眼裏很快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

好不容易住下了,她可不會那麽容易被趕出去。

“我們年紀也不小了,你以後別老是洛珩哥哥的叫,聽着怪別扭的,尤其是在公司裏。還有在公司的時候要假裝我們倆不認識,不能讓人知道你住在我家,省得惹來別人的閑言閑語。”每次聽見她喊自己洛珩哥哥,都讓他感到相當不自在。

“好吧!洛珩。”看他這麽不願和自己扯上關系,黎依依有些氣餒,但自己現在寄人籬下,為了不被他扔出去,只好從善如流。

人家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她怎麽覺得自己追洛珩的道路上滿是崇山峻嶺、困難重重呢?

隔天一早,黎依依半睜着眼起床上廁所,雙眼迷濛,腦袋還沒開機,幾乎是以半神游的狀态走到浴室。

昨晚因為時差還調不過來,再加上見到洛珩太興奮,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終于沉沉睡去,根本沒睡上幾個鐘頭。

上完廁所後,因為從昨晚刷過牙後就沒喝半滴水,感到一陣口幹舌燥,她搔了搔淩亂的頭發,想先去客廳裝杯水喝,再回床上繼續和周公約會。

她眯着眼打開房門,腦袋呈現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在思考。

“起來了?早餐在餐桌上。”洛珩穿着輕便的家居服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財經周刊,聽見黎依依打開房門的聲響後便擡起頭看向她。

今天雖然是假日,但洛珩的生理時鐘已經習慣早起,還做了兩份簡單的早餐。

黎依依愣愣地盯着洛珩,停頓了好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在家裏,而是和洛珩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砰!

外頭的洛珩一臉不明所以,她幹麽二話不說就将房門關上,難道是還沒睡醒?

房內的黎依依早已了無睡意,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決定要在洛珩面前維持淑女形象,怎麽才第二天就破功了?

她現在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身上只穿着一件穿了許多年的老舊長版T-shirt,臉上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鏡,牙沒刷、臉也沒洗,眼角還帶着眼屎,這副模樣距離“淑女”有不小的差距。

在抵達臺灣前,她曾向幾個大學時的同班男同學問過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他們的回答不外乎就是性感美豔、清純可人、溫柔婉約、善解人意……等和她牽扯不太上關系的形容詞。

為了讓洛珩喜歡上自己,她決定在外型上做一番改造,買了好幾件以前常被自己唾棄的洋裝、裙子和幾雙看着就不良于行的高跟鞋,還向母親讨教化妝和搭配技巧。她的母親現将近五十歲了,但穿着時髦,樣貌年輕依舊,和她走出去還會被當成姊妹,聽到她想學習化妝技術時,母親整個人比她還興奮。

費了一番工夫,外表看起來終于比較淑女了點,但更困難的還在後頭,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一時之間難以改變,讓她這個在成長過程中一向都和男生稱兄道弟的人苦不堪言,只能盡其所能在洛珩面前僞裝。

淑女是什麽鬼啊!簡直是對女性的刻板印象,等她拿下洛珩,肯定立刻把這兩立刻從人生字典中剔除。

她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将自己邋遢的模樣重新整理一番,并選了一件白色連身洋裝,是無袖的設計,裙子的長度正好在膝蓋上方幾公分,不會太短,還可以露出纖細筆直的小腿。

她和母親一起去選購的裙裝以連身裙居多,因為不必思考如何搭配上衣和裙子,對她這個不太會搭配服裝的人來說,無疑省去了很多麻煩。

因為沒有要出門,若是特意化妝就太矯揉造作了,所以她只抹了保養品。望着化妝鏡中的自己,黎依依猶豫着該不該戴上隐形眼鏡,又怕顯得太過刻意。

算啦,反正裙子都穿了,平常她在家都嘛是穿着睡衣晃來晃去,今天還換了身裙裝,這對她來說已經夠刻意了,那幹脆就刻意到底吧,總比在洛珩面前出醜來得好。

女為悅己者容,古人誠不欺我—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矯情的時候。明明是在家中,還刻意打扮一番,都是為了留給洛珩好印象,也怕洛珩會和以前認識的異性朋友一樣不把她當成女人看。

昨天和今天絕對是她這輩子最有女性魅力的時候,在洛珩面前裝得太超過,她都想唾棄自己了。

“早安。”黎依依再次打開房門,以自認最美的微笑迎接洛珩朝自己投來的視線,還刻意讓聲音聽起來溫柔一點。

關于怎麽笑,她也是下了一番工夫研究,之前和母親對着鏡子練習了大半天,不能笑得太過,也不能太淺,終于研究出如何讓嘴角上揚的弧度适中,還能顯現出兩頰的梨渦。

她的願望不大,不求傾國傾城,但求能夠讓洛珩傾心。

“早……”洛珩再次從周刊中擡起頭,的确因為她失神了片刻。

她沐浴在清晨的暖陽中,臉蛋上的笑容清新可人,一雙杏眼微彎,眼中藏有點點笑意,整個人顯得朝氣蓬勃。

“早餐在餐桌上。”雖然有那麽一瞬間驚豔于黎依依的姣好面容,但他很快就收回目光,表情平淡,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十幾年沒見過面,也不曾聯絡,他根本不曉得黎依依這幾年來都做了些什麽事,不過也與他無關。他很快就收回思緒,不讓自己過度探究黎依依的事。

“好,謝謝。”黎依依有些氣餒,但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理由感到氣餒,洛珩現在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反應平淡是正常的。

不過當她看到洛珩做的早餐後,心情又立刻好轉了,雖然說只是一頓早餐,但是再怎麽說也是喜歡的對象親手做的,她可是第一次吃到洛珩做的食物。

他表面上一直想趕她走,恨不得馬上找到住處把她驅逐出境,但還是幫她準備了早餐,就算只是順手的也沒關系,她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代表他有想到她。

黎依依在餐桌前坐下,不到五分鐘,椅子都還沒坐熱,她就将兩塊烤過的切片歐式面包、一顆太陽蛋、兩片煎培根、一大碗雞胸肉油醋沙拉、一碗牛奶燕麥和半顆切片蘋果給吃個精光。

對其他女孩子來說,這樣的早餐份量已經足夠,甚至太多,但對她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黎依依對什麽都可以沒信心,就是對自己的胃容量很有自信,她吃飯的速度快,食量也比一般人多個兩、三倍,也許是因為運動量大的關系。之前她每天都固定跑五公裏,還會騎腳踏車到空手道館練習,有時會和朋友去打球,籃球、排球、羽球、棒球都打,她的父母親本身已經算是個愛運動的人了,但連他們都覺得她是不是精力過剩。

唉!雖然洛珩準備的早餐很豐盛,但對她來說這個量頂多就三分飽,可是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她怕自己的食量會吓到洛珩,以前她就不止一次吓到剛認識的人了。

現在開始控制食量還來得及嗎?真羨慕那些小鳥胃的人……

她拿起餐桌上的咖啡壺替自己倒了杯熱咖啡,心裏盤算着是不是該溜出去偷吃點東西。

“你吃完了?”洛珩拿着馬克杯走進廚房想再倒杯咖啡,發現黎依依已經将餐桌上的早餐吃完了。

她走進廚房不是才幾分鐘而已嗎?

“咳!”黎依依正喝着咖啡,聽到他的詢問,心一驚,不小心嗆了一下。

“吃不夠的話還有面包,冰箱也還有沙拉。”洛珩拿起咖啡壺盛了杯咖啡,緩緩地說道。

“夠了,我……我已經飽了,真的!”黎依依在心裏掙紮了三秒鐘,決定先維持形象,反正剩下的面包和沙拉也不夠她吃,說實話太過驚人,只好合理地隐瞞事實。

果然愛情是暴政啊!她的胃竟然這樣心甘情願被虐待。

“對了,我今天約了一個朋友過來介紹一些适合你租的屋子,如果有你感興趣的再實地去看房就好了。”他有個認識多年的朋友是房仲業務,昨晚他一跟朋友說這件事,對方馬上就回答今天可以過來一趟。

“這麽快?!”黎依依瞪大眼,發現洛珩一臉狐疑地看着她,才驚覺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連忙補充道:“我是說你的辦事速度真快,真有效率。”說完,她還幹笑了幾聲。

洛珩到底是有多想把她扔出去,才過不到一天就找來房屋仲介要給她介紹住處,意思是她連行李都不用整理,直接收拾好包袱搬出去嗎?

不過她也不是好打發的,難得洛伯母為她制造了和洛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好機會,在沒發生點進展前,她才不會輕易就搬走。

“過獎。”洛珩睨了她一眼後才走出廚房,他沒說出自己其實是想快快送走她,好恢複往日的安寧日子。

先不說他從沒讓女人在自己家留宿過,硬生生多出一個房客,一時之間實在難以習慣,而且這個房客還是個讓他想敬而遠之的大瘟神。

洛珩離開之後,黎依依又在餐桌前坐了一會兒,腦袋中謀劃着待會該如何應付洛珩和房仲業務。

“黎小姐,初次見面,我叫蔣大川,這是我的名片,你想找什麽樣的房子盡管說,我一定會盡力幫你找到合适的租屋。”

蔣大川任職于知名房仲公司,是公司裏的超級業務,和洛珩是高中同學,一直保持着聯絡。其實他很意外洛珩會找自己介紹房子,畢竟洛珩家自己就是開建設公司,根本沒必要租房子,頂多是洛珩私下會委托他們幫忙出租他名下的房産。

出于好奇,他便主動說要過來介紹房子,進了洛珩家才知道原來要租房子的人不是洛珩,而是一名和洛珩不曉得是什麽關系的女性。

打從認識洛珩到現在,蔣大川一直都知道以洛珩的家世和外貌,向來豔福不淺,不過還是讓人好忌妒啊!

“你好,叫我依依就好。”黎依依接過名片,她不習慣一直被叫黎小姐。

“你有什麽需求直接告訴大川。”昨晚他列了幾間洛家名下的空屋讓黎依依挑選,結果她說不能白占便宜,他便說那酌收一些租金也可以,誰知道她不是嫌太遠交通不便,不然就是嫌坪數太大或太小,簡直快把他氣死,于是最後決定讓專業的來解決。

黎依依靈動的大眼骨碌碌地轉了轉,開口說道:“那……我要找距離洛書建設五公裏以內的,交通要方便,不能離捷運站和公車站太遠,必須可以養寵物,治安也要很好,還要有警衛室和管委會,但環境不能太吵,另外還要有電梯和停車場,除了主卧之外還要有一間客房、廚房、客廳,主卧室要有獨立衛浴。

“至于房子必須附設家具,整體裝潢不能太過老氣,要有現代感,屋齡不能夠超過二十年,坪數也不能太小,租金一個月我希望壓在一萬以內……啊!還要有陽臺,陽臺也不能太窄,我想種些花花草草什麽的。我現在能想到的就這些,有想到其他的再說。”

蔣大川目瞪口呆地聽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而且完全沒有打結,說得非常順口。

“你又沒車,要停車場做什麽?而且你一個人住,要客房幹麽?”洛珩頭疼地閉上眼,忍住想沖上前搖醒她的沖動,照她這堆要求,光是單月的房租要在一萬以內就不可能。

她是刻意刁難,還是異想天開?在國外待久了不曉得臺灣現在的房屋租金嗎?如果真有這麽劃算的房子,老早就被人租走了,哪輪得到她。

“多一間客房,有朋友來玩的時候才能住,而且說不定我以後會想買車啊!這叫……未雨綢缪。”她自認在兩位教授父母的鞭策下,中文造詣還是不錯的,至少一些成語她還是能運用自如。

“大川,有這種房子?”洛珩決定無視黎依依,直接詢問好友,生怕自己會越聽越火大。

“我找找,應該多少能找到幾間吧……”蔣大川聽完黎依依的要求也感到相當傻眼,但身為超級業務,怎麽可以因為這點小挫折就被打敗,他個人的服務宗旨就是客人要什麽樣的房子都能找到!

蔣大川從公事包內拿出平板,利用公司的搜尋系統一一檢視黎依依開出的房屋條件,結果竟然還真搜尋出兩間套房。

“網頁上有屋主拍的照片,黎小姐可以看一下,距離這裏都不遠,走路就能到了,若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聯絡屋主一起過去看。”蔣大川興奮地說道,這兩間套房的條件都很好,因為都是這幾天才刊登的,所以還沒有被租出去,否則以這樣的條件和租金,老早就被訂走了。

洛珩聽到之後也深感訝異,竟然還真有滿足這些亂七八糟條件的房子?

“看起來……好像不錯。”黎依依看着網頁上的照片,心裏糾結到了極點,她壓根沒有搬出洛珩家的念頭,才故意說了一堆強人所難的要求,沒想到真的有這種半買半相送的屋子……

唉,難道她的追夫計劃就要胎死腹中了嗎?

先不說他從沒讓女人在自己家留宿過,硬生生多出一個房客,一時之間實在難以習慣,而且這個房客還是個讓他想敬而遠之的大瘟神。

洛珩離開之後,黎依依又在餐桌前坐了一會兒,腦袋中謀劃着待會該如何應付洛珩和房仲業務。

“黎小姐,初次見面,我叫蔣大川,這是我的名片,你想找什麽樣的房子盡管說,我一定會盡力幫你找到合适的租屋。”

蔣大川任職于知名房仲公司,是公司裏的超級業務,和洛珩是高中同學,一直保持着聯絡。其實他很意外洛珩會找自己介紹房子,畢竟洛珩家自己就是開建設公司,根本沒必要租房子,頂多是洛珩私下會委托他們幫忙出租他名下的房産。

出于好奇,他便主動說要過來介紹房子,進了洛珩家才知道原來要租房子的人不是洛珩,而是一名和洛珩不曉得是什麽關系的女性。

打從認識洛珩到現在,蔣大川一直都知道以洛珩的家世和外貌,向來豔福不淺,不過還是讓人好忌妒啊!

“你好,叫我依依就好。”黎依依接過名片,她不習慣一直被叫黎小姐。

“你有什麽需求直接告訴大川。”昨晚他列了幾間洛家名下的空屋讓黎依依挑選,結果她說不能白占便宜,他便說那酌收一些租金也可以,誰知道她不是嫌太遠交通不便,不然就是嫌坪數太大或太小,簡直快把他氣死,于是最後決定讓專業的來解決。

黎依依靈動的大眼骨碌碌地轉了轉,開口說道:“那……我要找距離洛書建設五公裏以內的,交通要方便,不能離捷運站和公車站太遠,必須可以養寵物,治安也要很好,還要有警衛室和管委會,但環境不能太吵,另外還要有電梯和停車場,除了主卧之外還要有一間客房、廚房、客廳,主卧室要有獨立衛浴。

“至于房子必須附設家具,整體裝潢不能太過老氣,要有現代感,屋齡不能夠超過二十年,坪數也不能太小,租金一個月我希望壓在一萬以內……啊!還要有陽臺,陽臺也不能太窄,我想種些花花草草什麽的。我現在能想到的就這些,有想到其他的再說。”

蔣大川目瞪口呆地聽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串,而且完全沒有打結,說得非常順口。

“你又沒車,要停車場做什麽?而且你一個人住,要客房幹麽?”洛珩頭疼地閉上眼,忍住想沖上前搖醒她的沖動,照她這堆要求,光是單月的房租要在一萬以內就不可能。

她是刻意刁難,還是異想天開?在國外待久了不曉得臺灣現在的房屋租金嗎?如果真有這麽劃算的房子,老早就被人租走了,哪輪得到她。

“多一間客房,有朋友來玩的時候才能住,而且說不定我以後會想買車啊!這叫……未雨綢缪。”她自認在兩位教授父母的鞭策下,中文造詣還是不錯的,至少一些成語她還是能運用自如。

“大川,有這種房子?”洛珩決定無視黎依依,直接詢問好友,生怕自己會越聽越火大。

“我找找,應該多少能找到幾間吧……”蔣大川聽完黎依依的要求也感到相當傻眼,但身為超級業務,怎麽可以因為這點小挫折就被打敗,他個人的服務宗旨就是客人要什麽樣的房子都能找到!

蔣大川從公事包內拿出平板,利用公司的搜尋系統一一檢視黎依依開出的房屋條件,結果竟然還真搜尋出兩間套房。

“網頁上有屋主拍的照片,黎小姐可以看一下,距離這裏都不遠,走路就能到了,若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聯絡屋主一起過去看。”蔣大川興奮地說道,這兩間套房的條件都很好,因為都是這幾天才刊登的,所以還沒有被租出去,否則以這樣的條件和租金,老早就被訂走了。

洛珩聽到之後也深感訝異,竟然還真有滿足這些亂七八糟條件的房子?

“看起來……好像不錯。”黎依依看着網頁上的照片,心裏糾結到了極點,她壓根沒有搬出洛珩家的念頭,才故意說了一堆強人所難的要求,沒想到真的有這種半買半相送的屋子……

唉,難道她的追夫計劃就要胎死腹中了嗎?

第 1 章 朵雲

1朵雲

人間,蒼琅山。

此時是人間春日,陽光穿過枝葉間隙,斑駁的光影正好落在少女微皺的眉心上,躺在樹杈上的少女在睡夢中又一次被驚醒,略微刺眼的光芒讓她不由得擡手遮掩住。

“知知,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趕緊起來!”

催促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伴随着周圍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實在讓人頭大。

雲知許揉着眼角坐起身就看到一只玲珑小巧的鳥兒立在她的膝蓋上,背部和兩翼呈黃綠色,腹部是白色蓬松的羽毛,胖乎乎像是圓潤的青團,見她醒來立即朝着一旁的枝葉上飛去,在樹杈間輕巧地跳來跳去。

她左右看了看,見圍在周圍的鳥兒如此多無奈道:“小青團,你的鳥朋友真是越來越多了。”

幾日不見,小青團的身邊又多了好幾只她叫不出名字的鳥來。

“誰讓你連個窩都沒有,每次找你都跟捉迷藏一樣。”小青團很不理解,明明雲知許比他在山中的時間還要長,卻活着像個野妖一樣,連個窩都沒有。

曾經想要将他的鳥窩送給雲知許睡覺,卻放不下她那麽大的塊頭。

“你找我有什麽事?”雲知許問。

“大長老要見你!”

雲知許從樹上跳到地面,伸了伸懶腰說:“那我去看看。”

大長老的地位是僅次蒼琅山的妖王,自從妖王在幾百年前閉關後,大長老就代替管理着蒼琅山這一群大大小小的妖,第一準則就是不能招惹山下凡人,違者一巴掌拍死。

人間的妖怪最害怕就是那些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仙門弟子,淪落到只能在人界茍活的妖怪大多數都是無法在妖界立足,妖界是一個強者為尊的地方,弱肉強食,較弱的妖怪根本沒有機會活下去。

他們就是在這兩者夾縫中生存的妖怪。

小青團飛下來落在雲知許的肩膀上,見她不是特別精神的模樣,問:“你又做噩夢了?”

雲知許打了一個哈欠,點點頭:“嗯,可能是你最近總帶着那群傻鳥在我眼前轉悠,害得我夢見自己也變成了一只鳥。”

“那群是我小弟!”小青團炸毛似的糾正她的錯誤叫法。

雲知許堵住耳朵一針見血道:“也就是一些剛開了靈智能聽你忽悠。”

一人一鳥互相回怼慢悠悠朝着山中更深的地方走去,沒過多久就看到大片大片的竹林,進入竹林又走了一會,視線中就出現一道黑白色的壯實背影。

雲知許停下腳步,喊了一聲:“大長老。”

那道背影的動作頓住,頭頂的兩只黑色毛茸茸動了動,接着慢吞吞轉過身,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手中握着竹子吐口人言:“知許來了,吃竹子嗎?”

雲知許可不是吃竹子的妖,擺手道:“我吃過飯了。”

被拒絕的大長老将目光和藹地看向小青團問:“小青團,你吃嗎?”

小青團驚恐似地搖搖頭,扇着翅膀飛起:“我也吃過了,大長老,我先走了。”

他可是專門吃蟲子的,害怕大長老給他擺上一桌全竹宴,給雲知許留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飛快逃離現場。

大長老背靠一塊青石,不解嘆氣道:“竹子如此好吃,這蒼琅山就我能懂得如此美味。”

雲知許看着遠走高飛的小青團無聲罵了一句沒義氣。

随即開口:“大長老,您找我有什麽事?”

大長老瞄了一眼她然後問:“知許,你來我蒼琅山多久了?”

“二百六十三年。”

雲知許準确無誤說道,她之所以能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她天生能感知天地變化,蒼琅山是晴是雨,她都能感知清楚,歲月變化,更是了然于心。

更重要的事,是一位好友介紹她過來。

大長老微微一笑,接着慢悠悠地說:“當初你來我蒼琅山,入我蒼琅山,那就要聽從蒼琅山一些安排……”

聽着大長老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沒個重點,她迫不及待道:“大長老您還是直接說要我做什麽事吧!”

近來她常常遭噩夢侵擾,還準備離開後回去補覺,在蒼琅山遠離世外,除了睡覺也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大長老這才說到重點:“玄陽宗那只玄龜很快就是他三千年大壽,同是妖族咱們總要意思意思,我這裏有一物你就代替我們蒼琅山送去。”

大長老扔出一個布袋,雲知許擡手接住,布袋鼓鼓囊囊的,她很是好奇裏面裝着何物。

她道:“那只玄龜還能認我們這些窮親戚嗎?”

聽說那只玄龜很早的時候就在蒼琅山修煉,只不過有一天被玄陽門的老祖宗撿了去,入了人間仙門道統,更是一躍成了鎮派神獸,很是威風。

大長老咳嗽一聲掩飾尴尬,徐徐地道:“他到底是從蒼琅山出去的,你來這裏這麽久,我思來想去還是将這個重任交付給你,可不要忘記多提提我們蒼琅山。”

“當我不知道,你是怕其他妖怪去暴露身份,成了玄陽門的獵物。”雲知許說着将布袋解開,從裏面拿出一根淡紫色的竹筍,笑道:“大長老,你确定我送這個去不會被一巴掌拍死?”

那個玄龜不一定會吃竹筍吧?

話音剛落,雲知許手中的竹筍憑空消失,接着就出現在大長老的懷裏。

他抱緊懷裏的竹筍急忙道:“拿錯了拿錯了,這可是我寶貝紫雷筍,這個才是。”

雲知許眼前一亮,一株八道靈參出現在她的手中,散發的靈氣讓她猛地吸了一口氣。

這老家夥竟然如此舍得,一道靈參就是一百年,這株已經過了八百多年。

“你去吧,記得早去早回!”

說完,大長老一揮手讓她送出了竹林。

雲知許站在竹林外,看着眼前的竹林消失在面前才轉身離開,在心裏推測着作為蒼琅山第二個活得如此長久的妖,大長老的修為到底有多強。

入蒼琅山這麽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妖王是什麽樣子的。

**

蒼琅山和玄陽宗同在人間南域,人間南域之大,兩者相距數千裏。雲知許用了三日的時間終于趕到了玄陽宗的地界。

一進到這個地界,天地的靈氣更濃郁起來,連帶着此地迅速繁榮起來。在古老的記載中,人間最開始出現修仙宗門是一位神的授意,凡人的生命短暫,最長不過是百年的時光,死後魂魄入冥界等待轉世,可要是入了修仙宗門,褪去凡胎,不僅擁有更多的壽命,更能登上仙界。

至于神,天上地下已經有萬年沒有聽說有關于神的事了。

雲知許并不害怕暴露在那些修仙者面前,她和其他的妖不同,在她的身上沒有一絲妖氣,自從有意識以來,她就在人間飄蕩,如同無根的野草,風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她是妖嗎?

據她這麽多年對于自己的認識,答案肯定是的。

雲知許想着既然千裏迢迢過來一趟,等去玄陽宗送完東西一定要去人間繁華的都城逛一逛。這一路上她看到不少人間的修士往玄陽宗趕去,她沒有在意,反而覺得人多越好,這樣去玄陽宗不會引人察覺。

到了玄陽宗大門前,雲知許就看到高挂的紅綢錦色,紅豔豔一片,許多身穿玄陽宗衣袍的弟子站在門口接待着前來恭賀的賓客,這幕喜慶的場景落在她的眼裏只不過一瞬就移開了視線。

難怪今日這麽多的人,是玄陽宗在辦喜事。

回想大長老說那只玄龜在玄陽宗後山修煉,這個時候潛入後山是再好不過。

她一路繞到後山,根本就沒有見到幾個弟子。

就在她準備找玄龜在哪裏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你是何人,擅闖玄陽宗後山。”

雲知許身體一僵站在原地,暗道竟然這麽快就被人發現。

她慢慢轉過身,眼瞳猛地一縮,身後根本沒有人影。

難不成是她聽錯了?

這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我在你對面。”

雲知許的目光落在水池邊上一只烏龜的石像上,下一刻那個聲音從烏龜的石像上裏傳出。

“就是我。”

得到确認,雲知許走過去蹲下身,左右上下打量着這只會說話的石龜,忽然石龜的眼珠子動了動,緊接着石龜背部出現一條裂縫,随着裂縫越來越多,裂開的石塊全部脫落,露出黑色的龜殼,直到一只活生生的烏龜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就是玄龜。”

“你不是玄陽宗弟子。”

一妖一龜前後開口。

雲知許沒有否認:“您是玄龜的話,我就是來找你的,這株八道靈參是蒼琅山大長老送你三千大壽的賀禮。”

“原來你是蒼琅山來的小妖,還是小花熊讓你來的,五百年了他還活着,想來他已經突破更高的境界。”玄龜語調緩慢,腦海中浮現過往的回憶,視線落在雲知許帶來的八道靈參上,嘆息道,“這株靈參你帶回去吧,千年一壽劫,我這次恐怕扛不住喽了。”

活了将近三千年,玄龜早已看淡生死,覺得無所謂,妖的壽命有限,只有修為更加強大的妖才能活着更久。

雲知許卻還是勸說玄龜将靈參留下,畢竟這是大長老交代給她的任務,本想事情已經結束,沒想到這只玄龜如此健談,不知是不是當石像太久沒有說話的原因,拉着她說了許多話。

想着玄龜活了這麽久,肯定知道蒼琅山的妖王,于是她便好奇問起來。

還未等玄龜回答,玄陽宗的前山上空炸開數道煙花,還有鞭炮聲。

她仰頭看去:“這是?”

玄龜也伸長脖子,緩慢道:“玄陽宗宗主的小兒子今日娶親,估計這會是迎新娘入門了。”

雲知許臉色一陣變化,念出一個名字出來:“段谷雨?”

“是他,你認識?”

天空的煙花轉瞬即逝,雲知許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玄龜眨了眨眼,還未搞清楚狀況。

**

路上雲知許回想當初的事情,十年前,她在荊州遇到一個少年,那個少年好生奇怪,非要說他自己是天上仙人轉世,還要她用雷劈他,成功後可以許她一個承諾,那時她常在人間看一些風花雪月的話本子,便随口說道讓他以身相許讓他知難而退,誰曾想他竟然真的答應下來。

她降下數十道天雷,将少年劈個焦黑,卻不見少年真的如他所說飛升仙界,反而等來了前來找到他的家人。

偷聽到他和家裏人對話才知道少年來歷不凡,可他還是承諾會在百年內來找她。

百年時光對她來說還是挺短的,可心裏卻沒有真的将少年的話放在心上,想着等少年再次過來找她,就取消這個承諾。

她是妖,人與妖怎麽能在一起?

結果不曾想才過去十年,當初許下承諾的少年,也就是段谷雨轉頭竟然要娶其他人。

原本玄陽宗晴朗的上空瞬間烏雲密布,天地昏暗,仿若暴雨将至。

混在其中一朵烏雲裏的雲知許看着底下的衆人,這便是她最大的本事了,她修為平平,唯一厲害便是行雲布雨,再劈上幾道雷。

雲知許只是一朵雲,一朵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天空漂泊多久的雲,就連化形都是無意中發現。

她只是一朵平平無奇的雲。

卻是世間唯一一朵能修煉成妖的雲。

大概她太過特別,至今為止都沒有人能識破她的身份。

她在人群中搜尋着段谷雨的身影,即使十年未見,還是很快就找到了人。少年長成青年,玉冠束發,緋紅的婚袍襯着青年眉目俊朗,惹人注目。

此時的段谷雨面對這場婚禮顯得漫不經心,好似不是他娶親一樣。擡頭看向已經遮蓋住日光的烏雲中似有雷電閃爍,一股熟悉的感覺莫名湧上心頭。

這個場景倒是像極了十年前的一幕,可惜那雷太弱了,沒有劈死他。

倒是今日的雷挺像幾分樣子。

段谷雨心裏琢磨着,要不要再試一試?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手被一只柔柔玉手輕輕握住,同樣一身紅色婚服的女子站在他的身邊,頭頂鳳冠珠翠,濃豔的妝容微微一笑,百媚橫生。

“夫君,父親說帶人去驅散陰雲,定然不會耽誤太久。”

段谷雨瞥了她一眼,将手抽走卻發現另一道力量牢牢桎梏着他,美人相伴身側本應是極大的享受,可此情此景,他只覺得心中憋着一股氣,譏諷道:“師姐,還沒有拜天地呢!”

“不會耽誤吉時的。”女子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笑意,手上動作從握住變成十指相扣。

從此以後,南域年輕一代天賦實力最強的男子便是她的了。

雲知許常聽妖說起凡人承諾不可信,如今看來段谷雨也沒有将這個承諾放在心上。

她原本打算待一會就離開,可下一刻身邊的雷雲竟然不受控制。

紫色的雷電降下,直擊段谷雨頭頂,可在即将接近段谷雨那一瞬間雷電突然轉彎,朝着不遠處一座高山沖去,兩者相撞産生所爆發巨大力量震天動地,在玄陽宗上修為較低的弟子直接被震暈了過去。

雷電消散,忘斷山一分為二,倒塌的聲音響徹雲霄,露出裏面塵封千年的黑色深淵。

第 3 章

範錦華站在窗口,沉默了許久之後轉身回到客廳。

當前問題最為重要的是這個孩子。

來到客廳後擡頭看了保姆一眼,然後在看看自己的房間:“那個,我怎麽稱呼您?”

“您好,我叫李桂花。”保姆帶着一股濃重的家鄉口音自我介紹道。

範錦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用手撓了撓頭:“我想對您說件事……”

“您說,您說!”

“我想說,我這裏就一個卧室,并且我的收入……哎呀,我實在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範錦華第一次感覺自己說話像個結巴。

保姆聽出他話裏意思,把孩子從懷裏放在沙發上,站起來,回答道:“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每天早上八點鐘來這裏,晚上六點鐘離開,至于傭金方面已經有人給過我。”

保姆的回答讓範錦華一愣。

心想,這會是誰?難道是胡剛生前給了她一大筆錢?

但是轉念又一想,這麽小的孩子如果沒人幫忙看着,自己白天出車或者出去一趟都不太方便。

範錦華微微點點頭,沒有做出回答,算是默認吧。

保姆安撫好孩子睡覺後跟範錦華打聲招呼便離開家門。

範錦華躺在床的邊緣,本來單人床就很窄,現在多個孩子,他只能把半個身子在外面懸空,害怕晚上萬一翻身砸到他。

哇哇哇!

半夜兩點鐘範錦華正在熟睡突然間聽到哭喊聲。

一轉身撲通掉在地上,快速站起來警惕四周,當看到床上的孩子時用手拍拍腦門,深呼一口氣。

一個人的世界突然間多個孩子,一時間還是無法适應。

走過去抱起孩子,上戰場殺敵都沒有懼怕過,如今卻被孩子的哭聲吓得不知所措。

孩子的哭聲絲毫沒有減落,反而變得更大。

“宇強,宇強,別哭啊,別哭,鄰居們都在睡覺,噓!”

“喂,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艹!”

很快樓上樓下便傳來叫罵聲,抱怨聲。

範錦華抱着孩子趕快去客廳。

手足無措的看着還在嗷嗷大哭的孩子:“你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拜托,不要哭了好不好?”範錦華就差給孩子跪下磕頭求饒。

孩子的哭聲突然間停了下來。

範錦華長呼一口氣:“呼!可算是不哭了。”小聲嘀咕一句。

哇哇哇!

話音剛落,剛打算擡手擦一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頓時間又哭了起來。

範錦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拿出手機快速的浏覽一圈找到一個還算不錯的朋友撥打過去。

“華哥,什麽情況?”對方接通電話後嘀嘀咕咕說道。

“亮子,問問你媳婦,孩子半晚上哭是什麽情況?”範錦華急急忙忙的說道。

“哦,你等下啊…媳婦,媳婦,孩子半夜哭是什麽情況?”

“不是尿了,就是餓了。”

“華哥,你聽見了嗎?不是尿了,就是餓了。”

“好好好,謝謝啊,謝謝。”範錦華說完後急忙挂斷電話。

來到胡宇強的身旁,用手輕輕的解開他身上的尿不濕。

噗!

一股刺鼻的味道鋪面而來,範錦華差點被這味道熏死。

用力的揮揮手:“我去,你這是拉了多少啊。”嘴裏泛着陣陣嘀咕。

“等着啊,等着,我去拿衛生紙。”

拿着衛生紙跑回來,看了看位置然後把頭扭到一旁伸出手,咧着嘴擦一擦。

擦兩下回頭看兩眼。

用大拇指和食指指甲蓋拎着脫下來的尿不濕,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廁所,快速扔進垃圾桶裏,長呼一口氣。

屁股擦幹淨了,尿不濕也扔了,孩子的哭聲立馬就停了下來。

範錦華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新的尿不濕,後來一想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帶來。

沒有尿不濕範錦華害怕他會把粑粑拉在床上,思來想去跑進卧室,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兩件破衣服墊在床上,把小家夥往上一放,完美。

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躺在床上繼續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還是沒有,就感覺道一股暖流在從上而下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範錦華剛開始還以為是在做夢,可是當他聞到一股味道時立馬坐起來。

扭頭一看,胡宇強正在側着身閉着眼睛,對着自己的方向尿尿。

在低頭看看自己手臂上還在流淌的東西,範錦華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

一把抱住還在尿尿的胡宇強就往廁所跑,還沒跑出卧室就停了下來,小家夥已經尿完了。

又是一頓折騰,半個小時後,可算是能在繼續睡覺了。範錦華卻發現自己的困意全無,在溜達數圈之後一屁股坐在客廳椅子上,瞪着一雙精神的大眼睛看着牆壁上不斷轉動的鐘表。

活活的坐在客廳一夜,第二天早上八點保姆來了之後範錦華滿眼血絲看着她:“孩子交給你了,我現在得趕快出車。”對着保姆說道。

保姆看到範錦華的樣子後愣了一下:“你昨天沒有休息好吧?”

範錦華苦笑一聲:“還好吧。”

開車離開小區,滿大街開始轉悠起來。

叮鈴鈴!

範錦華把車靠邊休息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亮子打來的電話。

“亮子,怎麽了?”接通電話後開口問道。

“華哥,你有孩子了?”電話內傳來亮子驚呼的聲音。

範錦華一愣,我好像昨天半夜兩點給他打的電話吧?這小子現在才反應過來?這時差有點長啊。

“是啊,有孩子了。”

“你什麽時候結的婚?都不通知我們?啥也不說了,今天晚上你要請客。”亮子帶着一絲的埋怨說道。

“好好好,今天晚上我請客。”

“好嘞。”

挂斷電話後範錦華不知道這件事是該高興,還是該高興,自己平白無故多了個孩子,這件事在出租車圈裏要怎麽解釋呢?

下午五點四十分看着時間差不多,範錦華送完最後一名乘客後開車返回家中。

回到家保姆給他已經做好晚飯,範錦華第一次回家能吃到現成的飯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004:不會是自閉症吧?

第 1 章 《反派》

《反派》

正值元宵節,皇城腳下,人們的喧嚣聲透過巨石堆砌的高城從裏面傳出來。很多初次下山的師弟們難免心生好奇,頻頻探頭向城門裏打量。

“師兄,你說皇城此次下帖特請我們各派弟子前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不知想到了什麽,沈藍雙露出驚恐表情。

“是不是……”

落子鴛一把捂住沈藍雙的嘴巴,“不知道的事情就別亂說。”

“你放開我。”

沈藍雙掙脫後跑到花不遲身邊,就見落子鴛朝自己做了個鬼臉,然後迅速跑掉。

沈藍雙揪住花不遲衣袖,委屈道:“大師兄,你看他,沒大沒小的。”

花不遲淺笑,溫聲道:“一會進了皇城,大家可千萬不能像沈師弟這樣莽莽撞撞。”

“……”

花不遲:“你們手中的符紙乃賀年長老親手所制,非必要不輕易使用。”

“是。”

衆弟子盯着手中符紙面露凝色。這可不是普通的符紙,這是驅魔符。

看來此行任重而道遠。

夜風扶起風竹元烏黑的發絲,少年眸光清冷,不甚在意的掃過手中符紙,最後将其裝進腰間的空間袋裏。

入了城門,風竹元走在隊伍最後面,一雙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形形色色的人。

他在這座城中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極淡,但卻不能讓人忽視。

街道上的人紛紛朝他們投來目光,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聽說皇城是特意邀請他們來的,我都見好幾批了。”

“你說,皇城找他們來幹什麽?”

“這個不知道,說不定是出事了。”

“你可別亂說,隔牆有耳,小心給你抓進去。”

“呸呸呸,我可啥都沒說。”

“……”

“呦,原來是花道長來了。”掌櫃見客棧裏湧進一群風姿卓越的年輕男子,熱絡上前,将花不遲身後人一一打量了一番,道:“快請進!”

掌櫃接過花不遲手中令牌,俯身,笑着說:“屋子早就備好了,在樓上。”

一行弟子走到三樓停下。

掌櫃:“花道長,前面那三間房間就是了。”

“有什麽事,花道長盡管吩咐。”

花不遲:“多謝。”

“藍雙你和子鴛住一起。”

沈藍雙:“啊?我不要。”

“我還不想和你住一起呢。”落子鴛雙手環在胸前,眉眼不耐。

花不遲:“你們二人該好好增進一下感情,免得天天吵來吵去。”

“竹元,你和我一起。”

沈藍雙不滿道:“憑什麽?我也要和大師兄住一起。”

“快走吧。”

落子鴛拽着沈雙藍就往一邊走,“沒瞧見師兄有事要跟師弟說嗎?”

屋內,花不遲将佩劍放下。

“竹元,你可有什麽發現?”

風竹元飲了一口面前的熱茶,緩緩道:“這裏有妖氣。”

看似一片祥和的皇城,實則暗波洶湧。

花不遲眉心微蹙:“有什麽打算?”

風竹元捏了捏腰間玉佩。

“靜觀其變。”

門口适時響起一陣敲門聲。

“大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去啊?”

“沈藍雙就你着急。”

落子鴛雙手環在胸前倚在門邊沒好氣的說。

沈藍雙倒是無所謂,“你不着急你跟着來做什麽。”

當然是怕你硬闖啊。落子鴛沒搭理他。

好在房間內的花不遲和風竹元早已将事情談好,兩人換好衣服後出來。

“大師兄。”

花不遲:“走吧,一會兒分開行動。”

“是。”

得令後的弟子們興奮的跟鴨子一樣嘎嘎嘎的出了客棧。

客棧外,吹起一股股陰風。

風竹元擡眸,只見空中凝成的團團黑霧,滾滾游動,似海嘯般層層疊起,壓得人喘不上來氣。

花不遲:“走吧。”

“嗯。”

街上的人群不似先前那般多,少了小孩子玩鬧的身影,估計是家人擔心勸着早些回家了。

風竹元一路上興致淡淡,孩童的吵鬧聲擂鼓宣天,他很是厭煩,心中正煩悶,聽師兄喊他,擡眸。

花不遲從一處小販那邊快速走來,“給。”

少年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接過花不遲遞來的糖人,笑道:“師兄什麽時候也好小孩子這口了?”

花不遲笑而不語。

風竹元張口咬掉糖人的小手,勾起的嘴角稍縱即逝。

人群密集之處,風竹元只肯站在花不遲身後,除了師兄,他不喜與旁人貼的太近。

人群中一遮着面紗的姑娘站在那裏很是惹人注意,少女俯身盯着面前的燈籠,側頭與身邊人說着什麽。

“師姐你看這個怎麽樣?”蘇九杉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兔子燈籠。

藍宓湊近了看了看,搖搖頭。

見狀,蘇九杉直起身,輕嘆口氣,師姐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燈籠?

燈販見蘇九杉猶豫不決,上前詢問,“姑娘可是有什麽喜歡的顏色,或者是要送什麽人?”

蘇九杉沉默片刻,“是要送人。”

燈販從容一笑,“既是送人,那心意便是最為重要的,那人要是喜你,便會喜你之好。”

蘇九杉聽後,茅塞頓開,眸子亮了亮,開口清脆,“那我便就要這個了。”

燈販小心取下一個小豬燈,“姑娘可要拿好。”

蘇九杉将燈接過,這豬燈制作精巧,俏皮可愛,甚得她心。

“謝了老板。”

風竹元盯着蘇九杉的漸行漸遠的背影,“師兄,你看她手中的劍。”

花不遲剛剛也注意到了這兩位姑娘,只不過不似風竹元那麽好奇,淡淡道:“華流宗的劍。”

“那個百年前封山,暫時隐退的宗門?”

花不遲朝那邊看了一眼,回眸道:“沒錯。”

“那時雖小,但也曾與華流宗的弟子接觸過。”

花不遲眸光暗淡,“不會認錯。”

“這華流宗隐退已久,不參與世間紛争,偏偏趕在這時候下山……師兄覺得這是為何?”

花不遲緩緩開口,“興許是來湊這節日的熱鬧。”

風竹元不語,兩人随後退出人群,去四周打探。

蘇九杉手中提着小豬燈,一路上引來不少人打量。

“師姐。”

藍宓:“嗯?”

蘇九杉将燈籠交到藍宓手中,“師姐,這燈籠送你。”

“送給我的?”

蘇九杉點頭,“自從阿婆離世,師姐便一直留在我身邊照顧我,謝謝你。”

藍宓笑着将小豬燈籠收下,“那我可就不可氣了。”

藍宓用手指戳了戳小豬的鼻子,“九杉,日後入了天山宗,可不比長青縣自在,你可要照顧好自己。”

“知道啦。”

蘇九杉走了沒一會兒,後背便濕了大片,仔細看,衣衫上還挂着細小的水珠。空中也彌漫出一股厚重的腥味。

蘇九杉驟然渾身發冷,“師姐,我覺得有些不舒服。”

藍宓目光一沉,道:“這裏有古怪。”

兩人待在原地,空中的腥味愈來愈烈。

蘇九杉就算捂住口鼻,也難以壓下腹中的惡心之感。

藍宓看着天空中不斷湧動的黑霧,心中咯噔一下。

“九杉。”

藍宓話還沒有說完,蘇九杉便道:“師姐,你且先去,我自己可以,這裏離客棧也就半盞茶的功夫,我認得路。”

藍宓思量片刻道:“好,你注意安全。”

蘇九杉點點頭,一個人往回走。

發現異常的人們霎時間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竄。

燈架上的燈籠都被來往的人群擠下來掉在地上,慘不忍睹。

正走到拐角處,忽然蘇九杉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騰起,手中的小豬燈籠掉也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幾股水流緊緊的攀附在蘇九杉身上,四肢都被禁锢。眼睛也被水霧遮擋,什麽也看不見。

蘇九杉覺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身上半點法力也施展不開,這水完全将蘇九杉與外界隔絕。

風竹元趕到之際,心口正隐隐泛痛,擡眸,只見片刻前的少女此時被困在巨大的水球之中,垂死掙紮。

電閃雷鳴間,“赤霄”從劍鞘中飛出,穩穩落在少年掌心。

鋒利的劍刃與地面摩擦散出星星點點光亮。

蘇九杉只覺面前一熱,随之迎面撲來一股淡淡的香氣,很清新,像雨後的筍。

蘇九杉下意識睜開眼眸,正好與少年視線對上。少年步步後退,随即只見圍在蘇九杉身上的水流正猶如藤蔓般攀纏上風竹元手中的利劍。

風竹元嘴角勾起,利劍飛擲而出,随後口中呢喃着什麽。

霎時間,一道紫雷從萬裏高空中直直射下,擊在那把泛着銀光的寶劍上。

“借!”

“破——”

話落,水流頃刻之間全部化為霧氣。

失去桎梏,蘇九杉狼狽落地,一只手捂住心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風竹元緩步走過去,蘇九杉只見闖入眼簾的一抹綠色,慢慢仰頭看過去。

風竹元直直的站在那,并沒有要拉蘇九杉起來的意思。

有些嫌棄道:“笨蛋,這都能被抓住。”

少年沉默片刻,“怎麽,要我抱你起來?”

“竹元沒事吧?”

花不遲上前查看風竹元是否受傷時,瞥見一旁的蘇九杉。

“這位姑娘住哪,我送你回去。”

蘇九杉:“前面的客棧。”

風竹元見大師兄要去抱她,忙将人攔住,淡淡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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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2)

好聽?嗯?”楚北陌盯着她,最後一個‘嗯’音調俨然提高了兩個度。

樓婉君咽了咽口水,心中忐忑又苦笑,這大人物真是搞不懂。

“好、好聽,當然好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北陌又不理她了。

樓婉君頓時洩氣,感覺這家夥自己不是自己在他身邊設了一道無形的牆?跟他說話真是辛苦。

“我聽着。”數秒之後,楚北陌難得的開口。

樓婉君頓時忍不住仰頭無聲長嘆,順帶還翻了個白眼,她以為楚北陌閉着眼睛就沒有察覺她的小動作了。

只是連楚北陌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瞥着樓婉君的憨态,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可察覺的弧度。

“那個……我知道這裏是墨宗的地盤,那個,我以後還能來嗎?”

這裏這麽多的源髓,随便弄一點出去都是價值連城,更何況自己若是能夠每天得到源髓滋養,一定會事半功倍。

她還有很多賬跟東府和南府算,一定要盡快變強起來。

“我那個、我可以每天給你做飯!絕對不重複!我發誓,我就是泡一下源髓。”

她真的是這麽想的,要是每日得到源髓的滋養,對她煉體十分有幫助,筋脈骨骼都會堅韌。

并且她的源府也會更加雄渾,這對自己參悟源紋也有極大的幫助。

楚北陌鳳眸低垂着,瞥了一眼面前的棋盤:“你會下棋嗎?”

樓婉君一愣,旋即點點頭!不會也得會!

“嗯,那就勉強。”

楚北陌回應,姿态淡淡的。

樓婉君聽罷,頓時就真的想‘呵呵’一笑了之。

什麽叫勉強?!

等本小姐變強起來,亮瞎你的狗眼!

006盜賊造訪

氣氛尴尬了一下,樓婉君看了一眼天色,自己出來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再不回去,娘親和兄長該着急了。

“謝謝你楚北陌,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你了。”

樓婉君局促了一下,偷瞄了楚北陌兩眼,聲音有些弱弱地說道。

楚北陌略微皺眉,瞥了她一眼,冷傲得很,道:“北陌。”

連名帶姓他不喜歡。

樓婉君心底一抽,這位爺您的要求還真是夠多的。

“北陌。”樓婉君乖巧地點頭,起身走到竹屋外面,頓時就傻眼了。

奶奶個熊,這裏是孤影峰深處,她怎麽出去?

對剛才那條花斑肥蛇還心有餘悸着,再來一條,她可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還會這麽幸運,能有人出手救自己。

随後僵着身子後退了幾步,立在楚北陌跟前,偏頭看着他,有些糾結問道:“那個……你知道哪條路出去能安全出去嗎?”

楚北陌擡頭,神色又是那種冷冷的,酷酷的,偏生這張完美的俊臉讓人又讨厭不起來,反倒是百看不膩。

“對你而言,走哪裏都不安全。”

樓婉君:“……”

這就算事實,也不要說得那麽直白好嗎?

你不說實話,又不會死好嗎?

“那我豈不是出不去了?”樓婉君郁卒,指望楚北陌送自己出去,她是萬萬不敢想的。

也幸好自己遇到的是楚北陌,這要是遇到旁人的話,估計現在自己又死了一次。

“過來。”

她發愣的功夫,楚北陌已經起身,背負着手,身姿颀長,氣質尊貴無比。

樓婉君反應慢了半拍,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北陌,那個……你能送我出去嗎?”

眨巴着烏黑的鳳眸,俏臉上還有些嬰兒肥,委屈巴巴的樣子,濕漉漉的眼睛,很惹人憐愛。

楚北陌見狀,心底轟的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撞翻了,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只見他兩指飛射出一道紫芒,轟隆隆的巨響傳來,只見一只墨狼出現,霸氣冷酷十足。

楚北陌飛身躍在上面,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猶若帝王般尊貴。

“我……我上不去。”

樓婉君窘迫至極,漲紅着臉無奈又委屈地看着他。

楚北陌深吸了一口氣,完全被她這副萌樣給打敗了。只得下來,修長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蠻腰,輕輕一躍上了墨狼的背上。

樓婉君第一次感受到坐騎的威猛,緊張得臉色發白,緊緊地揪着他的衣服,沒發現兩人的姿勢有些暧昧。

“到了。”

楚北陌感受樓婉君瑟瑟發抖地緊靠着自己,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樓婉君半晌才反應過來,慌裏慌張地想要下去,但是一轉眼發現自己貌似沒有這個本領,扭頭水汪汪的鳳眼盯着楚北陌。

楚北陌嘴角微微抽搐,自己真的是瘋了!

但還是認命地将樓婉君給抱了下去,一轉身連同那只墨狼就潇灑的消失在天際。

樓婉君頓時就松了一口氣,跟這樣的大人物相處還真是心驚膽戰的。

自己剛才是怎麽有勇氣開口說要每日去才泡源髓的?樓婉君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樓婉君!”

樓婉君前腳剛進大街,身後就傳來了樓文淵憤怒又擔憂的怒喝。

完了。

樓婉君心中咯噔一聲,僵硬着身子轉身,笑吟吟地看着火冒三丈高的樓文淵。

樓文淵簡直氣死了,見到樓婉君又開始賣萌讨好自己,再大的怒火當時就湮滅了一半。

誰讓這是自己的親妹呢?不得自己寵着?

“哥~~”樓婉君笑眯眯的,這招對他是百試不爽。

樓文淵俊臉黑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回家!”

一大早的就不見人影,還跟下人扯謊诓騙他,簡直氣死他了!

“哦……”樓婉君瞬間乖巧得跟只小兔子似的,任樓文淵拉着回去。

“以後你都甭想再出來了!”馬車中樓文淵依舊黑着一張臉,這小妮子就是個小騙子!

“不要!我只是好奇到處走走,下次我真的保證不會了!”樓婉君可憐兮兮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樓文淵見狀,頓時胸口一陣凝滞,伸手一把将她的臉給推開:“少裝可憐,不上你的當。”

樓婉君頓時小嘴噘了起來,兄妹倆回到北府,發現府中似乎來了客人。

“這好像是青陽宗的座駕。”樓文淵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樓婉君跟在他的身後,聽得清楚,頓時身形一僵,烏黑鳳眸之中飛掠一抹冰冷之色!

青陽宗!

她倒是不知道青陽宗的那位‘貴女’沒了她的鳳命之靈,一身的源力丢失,會是個什麽情況呢?

兄妹倆走到前廳,果不其然,前廳中母親正在招待青陽宗的‘貴客’。

“此是青陽宗長子青紹,是一名聖者。”樓文淵見到青紹的時候,眼眸深處飛掠一抹寒意。

青陽宗與他們樓宗向來不合,今日趁着父親不在過來造訪是什麽意思?

青紹原本還在跟慕妤薔東拉西扯的說着話,見到兄妹二人進來,立即扭頭看了過去,目光十分銳利,直視着樓婉君。

樓婉君心中冷笑,這年頭,盜賊可還真是猖獗!

以為她就會害怕麽?要不是他們偷盜汲取自己的鳳命之靈,前世她也不會因為無法修煉,而處處遭人白眼,更不會因此而讓一家人跟着自己擡不起頭來。

青陽宗欠她的,她一定會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樓婉君擡着頭,還略有嬰兒肥的面孔上帶着笑容,絲毫不懼地迎視青紹的注視。

她還注意到青紹身邊還有一個穿着黑鬥篷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這會兒似乎在發抖?

“賤人!你敢盜走我的鳳命之靈!”

青穎姿再也忍不住了,從樓婉君進來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了此女身上熟悉的源力,還有被自己滋養了十三年的鳳命之靈!

見青穎姿朝自己撲過來,樓婉君鳳眸露出一抹譏諷之色,擡腿一腳朝青穎姿的面門踹了過去。

青穎姿就是那個跟自己同年出生,一出生就被判定為是鳳命之體的貴女,因此青陽宗也跟着一時名聲大噪。

兩人同歲,她相信青穎姿一個嬰兒肯定是無法做到的,但是從她這樣的表現來看,顯然是清楚這鳳命之靈是自己的。

007賊喊抓賊

砰!

沒有源力的青穎姿自然不會是她的對手,哪怕是她剛剛掌控了源力,這一腳的力度也絕對不輕。

青穎姿撞在柱子上,頭上的鬥篷滾落了下來,露出了絕世姿容,此刻十分狼狽。

“孽障!你竟如此狠心!我殺了你!”青紹原先是樂得看自己的愛女出手的,但是他卻忘了,青穎姿現在是半點源力都沒有,怎麽可能是樓婉君的對手?

說罷當真就一掌朝樓婉君劈了過來,掌風渾厚而淩厲,若是被劈中,這絕對是會要了她的命!

樓婉君眸色一寒,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護犢的慕妤薔美麗的面孔頓時烏雲密布,轟然出掌,擋了青紹這一掌!

轟!

硬生生将青紹這一掌給轟散,帶着勁風又将青穎姿傷了一遍。

“你!”青紹面露憤怒驚駭之色,這樓胤的女人來歷不明,沒想到修為竟如此強悍。

看樣子今日他想要拿回鳳命之靈是不可能的了,臉色陰沉得可怕,将青穎姿給扶了起來。

“我們走!”自知占不到便宜,青紹便想要離開。

“來人!”慕妤薔冷着臉,一聲怒喝,瞬間北府暗藏的殺手出現,圍住了整個前廳。

“青先生好生狂妄,來我北府造訪,父女二人聯手,在我眼皮子底下要殺我女兒,你當我是眼瞎麽?”

慕妤薔态度很強勢,美麗的面孔上滿是怒氣。

她當然知道樓宗一向跟青陽宗不對盤,但來者是客,她自然不可能将人給趕走。

但沒有想到的是,這對父女還真是狂妄,前後喊打喊殺要殺了她的女兒,真當她慕妤薔是死人麽?

青紹面色凝滞,目光陰森地掃了一眼樓婉君,竟出言道:“此毒女心腸歹毒至極,用邪惡手段盜走我愛女的鳳命之靈,如若不給我個交代。今日,青陽宗與你樓宗至死方休!”

樓婉君頓時就笑了,賊喊抓賊,自都想要給他鼓掌了。

“青紹,你以為你一個聖者,就能将白的說成是黑的嗎?我盜走鳳命之靈?呵呵……你怎麽不說你女兒用了我十三年的鳳命之靈,收割了一片大荒西北的好名聲,如此下作惡毒,你還能要點臉嗎?”

“小孽障!你還敢強詞奪理!”青紹怒喝,想要震懾她。

但是有慕妤薔在,他半點便宜都占不到。

“你聽好了,我樓婉君,此生定要你們青陽宗難受百倍!你們做的孽,本小姐會拿回來!跑我家門口來鬧事,青紹,你說,這件事情我若是告訴我爺爺,你覺得你們青陽宗會不會倒半邊?”

樓婉君此時完全就是一頭小刺猬,說話神色淩厲,目光犀利無比。

“你敢威脅我!?”青紹心中一慌,想到樓宗的老祖,那暴脾氣……

“威脅你?你還真不配,抓起來!”樓婉君冷聲,下令讓府中的殺手将父女倆給抓起來。

聖者又如何?這些殺手都是父親親手調教的,身上的源紋逆天,青紹又算什麽東西?

父女倆直接被抓起來,源力被封,青紹根本動彈不得,憤怒地被押進了北府的地牢中。

“婉君,這是怎麽回事?”

父女倆被抓走之後,慕妤薔和樓文淵這才将注意力給轉向了樓婉君。

剛才發生的一切太過兇險,慕妤薔不敢想象,要不是自己突破了,估計也擋不住青紹聖者的那一掌,會直接将這對子女給劈成肉泥的。

一想到這裏,慕妤薔的臉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樓婉君深吸了一口氣,幸好她早就編好了措辭,等的就是青陽宗上門興師問罪,她再揭開。

只是她沒想到青陽宗的人會如此沉不住氣,今天就過來找麻煩了。

還上演了一出賊喊抓賊的好戲,還真是不要臉。

“什麽?!青陽宗好大的膽子!”樓文淵一聽,頓時就怒了!俊臉鐵青無比,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

“對不起……婉君,是娘沒保護好你。”慕妤薔聽完眼眶頓時就紅了,她竟任由別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欺負自己的女兒十三年!

這十三年的時間裏,女兒成為了樓宗,甚至是整個大荒西北的笑話。

慕妤薔心頭就跟被刀子狠狠戳了一刀似的,既是心疼,也十分憤怒。

“娘,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要不是這次落水,或許我的鳳命之靈也不會因為要護着我反噬了青穎姿,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面對家人的時候,樓婉君又變成了天真爛漫的女孩,靠在慕妤薔的懷裏撒嬌。

“這件事情,必須要告訴爺爺!不然,鳳命之體,百年難得一見。青陽宗不會就這麽罷休的,一定要想好萬全之策。”

樓文淵雖然憤怒,但處事還算冷靜,立即就想好了對策。

“當然要告訴你爺爺!我慕妤薔的女兒,誰也別想欺負!”

一說到青陽宗,慕妤薔的臉色就變得淩厲陰冷起來。

他們竟敢如此大膽行徑,用這樣惡毒的手段締結契約來汲取她女兒的鳳命之靈!

他們雖不指望子女能變得有多強,但在大荒,實力就是籌碼,沒有實力傍身,就只能被人欺壓。

婉君是先天滿源力,天生的源府,原來是鳳命之靈羸弱,難怪他們用盡了辦法也沒辦法滋養她的源府。

“誰欺負我們君兒啦?”

母子三人正說話着,樓胤從宗府回來,就見母子三人在前廳裏說着話,臉色似乎都不大好。

“爹!”樓婉君眸眶有些發紅,起身朝樓胤就飛撲了過去。

前世,她因為自己不能修煉,性格孤僻,極少跟家人這般親近。想到父親前世突然就死了,接着就是兄長被打殘廢,娘親一瞬間就蒼老了。

若是自己沒有重生,得知自己葬身獸腹,卧榻在床的兄長,蒼老的娘親該如何?

“這孩子,都多大了還哭鼻子?”樓胤生得很英俊,屬于溫文爾雅的那種類型,見樓婉君抱着自己哭鼻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哭鼻子我都覺得輕了!”慕妤薔臉色很不好看,冷哼了一聲。

“怎麽回事?”樓胤察覺自己妻子不對勁,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詢問道。

樓文淵陰沉着臉,将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着重講了樓婉君被盜走鳳命之靈的事情。

008東府欺壓

樓胤聽罷,臉色一沉,眸底飛速掠過一抹神色。

“受苦了,君兒,是父親沒有保護好你。”

樓胤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雙目中滿是心疼之色,眼底深處卻斂藏着一抹森冷的寒意。

樓婉君輕輕搖頭,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道:“好在現在發現得還不算太遲。”

“這件事情,我一定要跟青陽宗清算!”慕妤薔恨恨地說的,美麗的面龐上滿是怒氣是和殺意。

樓婉君心中是溫暖的,看着眼前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是三個人,她很慶幸自己能夠有這樣重來的珍貴機會。

“咳咳……”一家人正商量着對策,樓胤忽的咳嗽起來,臉上神色一度慘白。

慕妤薔臉色微變,連忙上前扶着樓胤坐了下來,拿出丹藥給他服了下去。

樓婉君見狀,倏地鳳眸深處飛掠一抹寒意,父親可是宗師級別的源師,怎麽會生病呢?

源師和修士吞吐源力之後,肉身早就有所改變了,不會像是普通人那樣生病。

難道前世父親是病死的?但是在她的印象中,父親的身體一直很康健,似乎咳嗽……也是在今年才開始的。

“娘,父親這樣有多長時間了?”

樓婉君皺眉詢問。

慕妤薔微微嘆息,正要開口說話,就被樓胤給阻止了。

“只是有一點不大舒服而已,沒事。文淵,帶君兒去休息。”

盡管樓婉君很想知道,但是眼下父親似乎并不想讓自己知道,也只能作罷。

樓婉君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便盤腿坐下來進入觀想狀态中。

腦海中的那幅圖很神異,樓婉君觀想得很入迷。漸漸的,她像是看見了一只遠古神禽,遮天蔽日,漫天的火紅,像是要燒至天際,透着一股磅礴與滄桑。

隐隐的,樓婉君似乎看見了一種源紋,十分強大,她不斷深入觀察,不知不覺之間竟進入了癡迷狀态。

轟!

兩個時辰之後,她的源府爆發出一陣轟鳴,像是開閘的洪水,沖刷滋養着她的筋脈骨骼。源力終于被全部煉化,成為她的力量,進入了覺醒第一重!

樓婉君十分興奮,從未感受過這樣磅礴的力量,就連精神都變得飽滿。

樓婉君以為自己能夠突破覺醒第一重就已經非常不錯了,然而晉升還在繼續。

二重、三重、四重……六重!

直到體內那股洶湧澎湃的力量逐漸消失,她的修為停在了覺醒六重巅峰!

樓婉君心中大喜,烏黑鳳眸璀璨,這才想起來青穎姿似乎已經是引神二層了,自己雖然得到了她的力量,但還是流失了部分。

對此樓婉君倒不是很心疼,她不是沒有見過樓宗的法門,絕對都比不上老者給自己的這幅觀想法門。

不僅能夠修煉源師源力,還能助修士煉體,這法門絕對強大得離譜。

沖擊之後,樓婉君感到一陣饑餓感襲來,連忙去廚房找吃的,路過父母的院子時,忍不住停了下來。

“今天怎麽不讓我告訴婉君和文淵?”慕妤薔的聲音傳來,聽得出來很擔憂。

“咳咳……只是受了點傷而已,告訴他們反而讓兩個孩子擔心。”樓胤輕咳。

“要我說你就是太心軟,根本就沒為我們娘仨考慮過!”

慕妤薔有些生氣和委屈道,“東府的人明知道你現在才是宗師的源師,就要你給他們镌刻大宗師級的源紋,這能不被反噬麽?”

“行了,這件事情不許再提起了!”樓胤口氣聽起來不太好,甚至有些厲色。

在外面爬牆角的樓婉君聞言,頓時臉色一寒,轉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又是東府!”樓婉君心中惱恨得很,前世他們北府就一直受東府的壓迫。

東府仗着自己子嗣多,長子樓子陽是家族年輕一輩中修為較高的,已經達到了引神一層。

而他們北府,哥哥也是先天滿源力,但是修煉源師,要遠比修士更加困難。

有的時候,一旦被卡在某個源紋那裏,一輩子都無法晉升也是有可能的。

哥哥現在是源師初級學徒,連入門都還沒有進入,可想而知這源師有多困難了。

源師初級就分有三級:學徒,需要背熟各種源紋的作用以及用法,大荒源紋不下萬千,這要熟背,絕非常人能做到的。

入門,可以簡單繪制一些基礎源紋,幾乎沒有什麽攻擊效果,大多都是治療。

第三級就識源,能夠自行領悟到源力中源紋,并且可以繪制出來。

許多源師在學徒和入門的時候,也許會很出色,但是會卡死在識源這一級,有些甚至一輩子不得其要領,因為領悟源紋需要極高的悟性。

源紋的囊括十分複雜,源紋可以镌刻在修士的源府中,作為加持力量,屬于輔助類型;亦可以镌刻在法器上,增強其自身威力;同樣也可以直接在戰鬥中镌刻繪制,正面作為攻擊力量;也可以镌刻繪制出治療源紋,作為治療,效果與丹藥相差無幾。

源紋是一切力量的來源,源力只是作為一個載體,因此作為源師,就必須要擁有強大的源府力量。

但是源師這一途太過于艱辛,極少有人能夠堅持下去,放眼西北八宗,父親是唯一一個源師宗師。

而源紋也分為兩種,一種是先天形成,這類源紋較為完善,威力強大,但卻很罕見;一種就是源師參悟出來,自行補充繪制的,現在大部分的源紋屬于後一種。

她沒想到東府的人眼皮子竟如此淺薄,讓父親镌刻繪制大宗師級的源紋,這不是讓父親去送死麽?

樓婉君大恨不已,鳳眸半眯露出一抹狡黠之色,既然東府那麽喜歡仗着爺爺的喜愛為所欲為,那她就讓他們沒了爺爺的喜愛,看他們還如何嚣張。

只是父親被反噬,這樣會損傷源府,很有可能父親這輩子都無法再前進一步。

樓婉君心中裝着事情,又想起了白天在宗默吃的食物,不由得舔了舔小嘴,輕嘆一聲,楚北陌……還真是暴殄天物,居然把金身層次的兇獸當做食物。

009挨一巴掌

翌日清晨,天空下起了牛毛小雨,落在翠綠的葉子上沙沙作響,遠山一片朦朦,令人心中寧靜。

“呼~~”樓婉君輕吐了一口濁氣,渾身隐隐可見一抹赤芒閃爍,肌膚瑩白發光,睜開了鳳眸,一抹神芒即逝。

簡單清洗了一下,樓婉君來到了前廳,父母和兄長也剛好過來,見到她的時候,三人臉上浮現驚喜之色。

“小妹!你……覺醒六重?!”樓文淵簡直連下巴都要驚掉了。

“婉君,過來娘瞧瞧。”慕妤薔開心的眼眶發紅,急忙将她拉了過去。

樓胤也是很高興,但是樓婉君看得出來,父親似乎還是有些失望。

“果真是覺醒六重!”慕妤薔高興得緊緊抱着她,差點就哭出來了。

樓婉君被抱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同時心裏也充滿了感動,更加激起了她要變強的信念。

這一世,她要做頂端的那個人。

一家人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高興地吃早餐。樓婉君看了一眼樓胤,她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她不僅要做修士,也要做源師。

“爹,我昨晚參悟了一種源紋,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要不您給君兒指點一下呗?”

樓婉君撒嬌地說道。

“哦?君兒還參悟了源紋?”樓胤眼眸一亮,放下了勺子個,有些期許地看着她。

樓婉君嘴角微微上揚,放下手中的餐具,深吸了一口氣,調整自己的源力。

随後只見她指尖掐出一抹赤紅色源力,樓婉君将自己昨晚參悟老者給的圖,悟出來的源紋。

樓婉君镌刻得很認真,這是她第一次繪制源紋,速度很慢。

樓胤的眼神見到這源紋時變得越來越炙熱,充滿了震驚之色,難以置信地看着樓婉君,激動得跟個小孩似的。

樓文淵也是難以置信,居然一下子就到了初級識源!

自家這個小妹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同時心中也十分自豪。

修士和源師同時修煉,這樣逆天資質恐怕在大荒中也沒有幾人吧?

“好累~~”終于繪制完成,樓婉君感覺自己像是要脫力了似的。

“快歇歇!你第一次繪制源紋,源力支撐不住,也是正常。”慕妤薔心疼的說道,急忙給她盛了一碗湯。

樓胤滿意地點點頭,臉上的雲霧總算散去,擡手瞬間繪制了一道治療源紋,飛射進入她的體內。

樓婉君驚異,擡手成紋,這樣的速度……自己還有很長的距離呢。

“不過你要記着,這源紋以後不要在人前繪制出來,除非你能像為父這般瞬間凝紋,源紋就是我們源師的生命。”

樓胤很認真又嚴肅地看着她說道。

樓婉君點點頭,一家人在喜悅中吃過早點,樓文淵依舊去莊子上打點生意,而樓胤則是又去了一趟宗府。

樓婉君去家族藏書樓找找書籍,了解一下八宗在西北的背景和實力。

最重要的是,她要青陽宗在西北永生除名!

四府雖然也各自有自己的書房,但收藏遠不及樓宗的藏書樓。

樓宗的藏書樓就像是一座塔,足足有八層,建築恢宏,書籍種類很齊全,各種法門等等,都有收藏。

樓婉君出現在藏書樓時,瞬間就引來了家族弟子的圍觀,就跟看猴似的。

“這個廢物居然有臉來藏書樓?她是想來找什麽法門嗎?真是不怕笑掉大牙。”

“真是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還是北府的千金呢,連我都不如。”

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全然都是鄙夷、譏諷。

若是換做前世的自己,她現在會悶聲不響地扭頭就走。但是現在嘛……自己的真的是廢物麽?

樓婉君挺直了腰杆,眸光一一掠過這些人,面帶一絲譏諷之色。她心中滿是自信和底氣,原來這就是有實力的資本。

直接來到藏書樓的考核處,想要借閱藏書樓的書籍,是要實力等級來劃分的。

“這廢物該不會是嫌自己還不夠丢人吧?居然還去考核,也不怕笑掉大牙。”

頓時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不少人嗤笑了起來,一個個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看着自己失敗,他們的內心能夠得到滿足。

“喲,廢物也會看書呀?”

忽的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正準備要考核的樓婉君身子一怔,眼眸深處飛掠一抹冰寒之色。

緩緩轉身,看了過去,一身绫羅綢緞,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樓夢菲走了過來,身邊還跟着南府的樓皓瑩和樓皓柔姐妹。

這對姐妹還真是跟狗皮膏藥似的,就那麽樂意跟在樓夢菲的身邊做一條狗麽?

“至少我還知道學點做人的道理,你呢?張嘴就滿嘴噴糞,來這書樓,我都覺得是玷污。”

樓婉君犀利反擊,驚掉了看熱鬧的一衆人。

“平叔,我要考核。”樓婉君說罷,也不去理會樓夢菲三人難看的臉色。

尤其是樓夢菲,臉色漲紅青紫,一口牙齒差點都要咬碎了。

“這賤人的命真大,這都淹不死她。”樓皓柔盯着樓婉君的後背,目光十分陰毒,小聲的說道。

“樓婉君!你敢罵我?!”

樓夢菲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就炸了,氣沖沖地沖到她的身邊。

樓婉君很是時候地轉過身來,盯着樓夢菲揚起的手,譏嘲一笑:“樓夢菲你也就這點能耐麽?有本事你倒是打一個。”

她心中巴不得樓夢菲這一巴掌落下來呢,從前樓夢菲都是陰着來對付自己,在人前都沒有落下什麽把柄,完全就是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她要是不把她這層皮給扒下來,怎麽叫爺爺知道自己被東府欺壓了這麽多年呢?

“賤人!你以為我不敢嗎?!”樓夢菲氣得頭頂充血,雙目圓瞪,還真就猛地一巴掌給甩在了她臉上。

口腔一陣鹹腥,嘴角溢出了鮮血,樓婉君眸底飛掠一抹寒芒。

“廢物就是廢物!打了你又能怎樣?!”樓夢菲很是得意,厭惡譏嘲地打量着她。

“閉嘴!這裏是藏書樓,不是打架的地方,要打架就去武場!”

平叔從書臺內側站了起來,渾身透着一股威嚴,犀利地掃了樓夢菲一眼。

樓夢菲頓時縮了一下,恨恨地挖了她一眼,跟樓皓柔姐妹揚長而去。

010打一個賭

“你也是,明知道她是個什麽性子的人,還要激怒她,這不是自己找難受嗎?”

平叔輕嘆一聲,看了她一眼。

樓婉君淺笑,頓時‘嘶’了一聲,臉頰火辣辣的疼,這下手還真是狠!這巴掌她遲早要百倍千倍地要回來!

“我沒事平叔,能給我考核一下嗎?”

平叔點點頭,低頭給她填寫資料,然後将一顆如成年人拳頭大的源晶給拿了出來。

源晶很難得,是地源凝結而成,比源髓還要更加難得;但是源晶是測試最好的材料,樓宗底蘊深厚,這樣的源晶還是有那麽一兩顆的。

“把手放在上面,灌注你的源力。源力顏色越深等級就越高,才能借閱到藏書樓中高層的書籍。”

平叔深看了她一眼,雖然是按照流程來操作的,但是他也并不看好樓婉君。

只是啊……一個先天滿源力,浪費了呀。

樓婉君沒有去管平叔眼中的可惜之色,點點頭将手掌放在了源晶上。

“嘁,這廢物還真是锲而不舍,都被夢菲扇了一巴掌了,還這麽不識趣。”

看熱鬧的人不少,都不看好樓婉君,一副看戲的姿态,态度很是傲慢。

樓婉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鳳眸閃爍狡黠之色,放在源晶上的手收了回來,轉身看了一眼這些人,笑道:“不如,來打個賭如何?”

正好她的小金庫用得差不多了,收割一批當零用還是不錯的。

“樓婉君,你腦子沒壞掉吧?跟我們打賭,你哪裏來的自信?”有人嗤笑。

樓婉君掃了他一眼,半邊臉頰的紅腫十分清晰,勾唇笑道:“我哪裏來的自信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只是你們敢不敢跟我這麽一個廢物賭呢?如果連這個都不敢的話……那麽你們比廢物還不如,就請閉上你們的臭嘴,夾着尾巴乖乖學做人!”

樓婉君氣勢忽的變得淩厲起來,這些人裏面都是他們樓宗的弟子,都是有血緣的親人。

但是呢,他們是怎麽做的?踩着她的尊嚴,譏嘲她,這難道是親人做得出來的嗎?

這樣的親人,她不屑!

“你說,賭什麽?!”有人被激怒,撸起袖子叉腰盯着她,神色十分惱火。

樓婉君勾唇一笑:“這枚源戒,賭我能夠上藏書樓三層,輸了歸賭注最大的,贏了……你們押的錢都是我的。如何?可敢?”

這枚源戒是父親給她的生辰禮物,十分珍貴,源戒就跟源髓一樣稀有,就連樓夢菲都沒有。

這要不是有自己的印記,估計早就被樓夢菲搶走了。

“樓婉君,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樓夢菲的聲音傳來,去而複返,眼睛帶着濃濃的譏诮之色,這個白癡,這不是白白将源戒送到自己的手上嗎

第 3 章

第3章

張家之後,陸陸續續又有幾家夫人,來尋周鳴玉做衣裳。

張夫人是五品官,周鳴玉借她結識的夫人,家中也就是五品上下的品級,都指着這個機會,給自己官人與孩子謀個前程。

穿衣醒目,是最簡單的法子。

雲裳坊的掌櫃姚娘子,本就看重周鳴玉對穿着風尚的敏感度,又兼之周鳴玉态度謙遜,技藝高超,故而很欣賞她,從不為難。

見周鳴玉忙碌,還主動指了幾個繡娘去幫她。

雲裳坊的氛圍很好,繡娘之間沒什麽沖突,周鳴玉有了幫手,更是如魚得水。

端王入京前幾日,她完成了所有定單,還挨家挨戶上門,為各位女眷試衣改制,将諸位官眷伺候得十分滿意。

周鳴玉忙了好長的日子,突然閑下來,看見窗口海棠吐蕊,才突然意識到春天要來了。

她瞧着手上沒什麽要緊的活計,想了想,去庫裏挑了一把絹面團扇,回來挑選絲線。

一旁的繡娘瞧見了,笑問:“周妹妹,是誰家姑娘自己不會繡扇子,還特地來尋你做?”

周鳴玉道:“難得閑了,我給自己做把扇子,先前的舊了。”

那繡娘一邊分線,一邊擡起頭轉了轉脖子,打量起外面初初熱鬧起來的春色。

“還是春天好,暖和,喜氣洋洋的。”

周鳴玉手中選了海棠紅,與金線微微混了一道,拿銀針大略比劃了一下,也沒畫草圖,就落了第一針。

等她手裏這面折枝海棠繡好最後一針的時候,雲裳坊內來了個衣着體面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入內,問:“不知哪位是周鳴玉、周姑娘?”

周鳴玉不緊不慢将線剪斷,起身來與她見禮:“不知您是?”

這婦人不動聲色打量她一遭,面目含着禮貌的微笑:“我是端王府上的媽媽,我家王妃命我來請周姑娘過府說話。”

她不說原由,叫人心裏沒底,雖滿面溫和,仍不免令人擔憂。

掌櫃姚娘子站到周鳴玉身旁,試探道:“我是店內掌櫃,不知鳴玉做了何事?”

婦人只道:“周姑娘去了便知。”

姚娘子有些不放心,問道:“只要鳴玉一個人嗎?”

婦人稱是。

周鳴玉心裏大概有數,拍拍姚娘子手,道:“姚娘子安心,我安分守己,未做壞事,想來王妃也是找我去問幾句話,不多時就回來。”

王府的馬車就停在外面,婦人讓周鳴玉上車。

周鳴玉反扶住婦人手臂:“媽媽是長輩,請先上車罷。”

婦人受用,卻笑道:“我是府上老仆,周姑娘是客,哪有讓客人伺候老仆的道理?”

周鳴玉這才面露為難,快速上了馬車,又回頭扶了婦人一把。

車輪轉動,周鳴玉問道:“還沒請問媽媽貴姓?”

婦人道:“姑娘叫我關媽媽就好。”

周鳴玉于是笑着叫了一句,見她态度尚好,便知不是壞事,于是故作遲疑着問:“鳴玉是個普通百姓,雖給幾位官眷做過衣裳,卻不曾見過皇家天顏,只恐等下到了王府做了什麽不合規矩的事,自己丢人出醜事小,冒犯了貴人事大。若關媽媽不嫌棄,能提點鳴玉幾句,便是鳴玉之幸了。”

關媽媽見她懂事,這才道:“姑娘不必憂心。王妃今日在府上宴請諸位官眷,見着有幾位夫人和姑娘們,穿衣十分別致。我家王妃本就熱愛此道,特叫來一問,才知都是姑娘做的,便命我來請姑娘過府說話。”

周鳴玉适時做出高興又幾分羞赧的表情。

“是夫人與姑娘們貴氣,才叫衣服添光,倒是鳴玉沾了福氣。”

馬車行到王府門前,二人下車。

關媽媽早在車上提點了她禮儀,此刻想再叮囑她一遍,回頭卻見周鳴玉低眉斂目,行動從容,禮儀到位,半分都沒逾矩,倒像是高門教養過的一般。

關媽媽只道周鳴玉聰明,心裏踏實了些,引着她往後院走。

途中經歷一片假山園林,周鳴玉耳尖,隐約聽到那邊有男聲說話。

“咱們幾個今日難得齊聚,倒是八郎怎麽回事,貴人事多,此刻還不來?”

“他既答應了要來,自然會來的,許是臨時有事絆了腳,要晚些。”

關媽媽也聽見了,回頭對周鳴玉道:“今日前院也宴請了男賓,周姑娘若要行動,且尋個侍女帶路,以防不便。”

周鳴玉稱是。

她們腳步加快,走過了假山。

另一側,楊策回頭,看見影影綽綽的林木之後,走過一排人影。

約莫是仆婢罷。

他未多想,回過頭來。

周鳴玉到的時候,端王妃正坐在內廳,與身邊幾位年齡相仿的命婦及官眷說話。

周鳴玉快速瞥了一眼,張夫人等幾位夫人倒也在,只不過僅坐在下首賠笑,沒有開口的機會。

她收回目光,撫裙下跪,叩首行禮,行動從容大氣。

她離開了上京八年,但那些做過十餘年的禮儀早已刻進骨子裏,此刻重新拾來,有些陌生,卻仍舊還十分流暢。

端王妃見她儀态不錯,便有些好感,叫她起身。

一旁有位高品官眷道:“姑娘莫要緊張。今日席間,見你與幾位夫人制的衣衫款式特別,頗有巧思,我們新奇得很,才遣人去找姑娘來,想見上一見。”

周鳴玉始終垂首,并不冒犯:“民女制衣為生,談不上什麽巧思,是各位夫人氣度卓然,才襯得衣衫矚目。夫人謬贊了。”

端王妃笑道:“姑娘自謙了。吾年輕時,也愛在衣衫首飾上留心,女子品性高潔,平時愛打扮些,不算什麽。”

官眷們紛紛稱是。

端王妃道:“吾瞧張夫人那身衣裳,袖口十分規矩,雖瞧着寬大,卻不礙于行動,繡樣也新奇,春天裏瞧着神清氣爽。吾有一件外袍,正巧是衣袖不便,總不愛穿,今日你既然來了,吾也不勞動旁人,就與你拿去修改罷。”

端王妃愛好之一:喜華服。

一旁有官眷道:“這可是周姑娘的福氣,周姑娘可要仔細用心。”

端王妃擺手道:“哎,你如此說,倒叫這丫頭緊張。”

周鳴玉沒接口,連忙跪下叩首:“王妃這般看得起民女,是民女三生之幸。可民女雖愚鈍,卻略有耳聞,王妃服制均有規定,不可擅改。民女不過一民間普通繡女,不敢自大,為王妃改衣。”

廳中安靜了下來,命婦官眷們緩緩對視兩眼,倒見端王妃的面目板起了半刻,又忽而笑了出來。

“倒是個懂規矩的。”

周鳴玉吐了口氣。

這位端王妃早早便随端王去了封地,只是因陛下兄弟情深,常随端王回京小住。

周鳴玉略略知道這位王妃的秉性,她私下不愛保持那些端莊的姿态,脾氣也算溫和,對下寬厚,但也常喜作弄旁人。

她位高權重,半分不曉得,自己那一點捉弄的趣味,落在普通的百姓或者奴仆身上,也有可能變成滅頂之災。

端王妃愛好之二:小作弄。

端王妃再次命她起身,瞥見她腰間別的團扇,道:“你這扇子,可是自己繡的?”

周鳴玉将扇子取下來,雙手平舉出去:“回王妃的話,這是民女自己繡着玩的家常東西,不算什麽。”

關媽媽意會,取了扇子遞給端王妃。

端王妃撫了撫扇面,才見這原是雙面繡制,圖樣卻并不完全相同。用線也有講究,扇面微轉,便有流光滟滟,仿佛春風拂枝,好看的緊。

但她線又劈得細,雖知是層層鋪就,扇面卻并不突兀,仍顯得輕巧不已。

扇柄上的流蘇更是小巧思,一個小小的玉墜子,雖不是什麽上等貨,卻刻着個活靈活現小兔子,下面墜着三色綠縧,難得的是不顯雜亂,反倒生機勃勃。

端王妃喜歡這些新奇的小玩意:“這扇子做得倒巧,你們年輕姑娘家,用着俏麗活潑——周姑娘如今多大了?”

端王妃愛好之三:牽紅線。

周鳴玉道:“民女今年已二十了。”

端王妃挑了挑眉,原想着她瞧着年輕,又是未婚女子的打扮,應當也就十七八歲。

她問:“姑娘不曾婚配?”

周鳴玉道:“家中父母早亡,民女幸得東家收留,脫了奴籍,只想好好做工,報答東家,未想婚配。”

端王妃道:“你倒是知恩圖報,可你那東家,怎麽也不為你想想。來日叫吾見着繁記的大東家,非要說說她不可。”

周鳴玉連忙道:“東家平日對我們十分關心,并無疏漏之處。是民女自己不肯。”

端王妃笑了笑:“罷了,你們這些姑娘家,有緣到時自有好福,何必旁人多言。”

她又吩咐關媽媽:“吾瞧周姑娘手藝不錯,你且帶她去,給吾制個香袋扇面之類的物件,也讓吾趕趕這上京的風尚。”

關媽媽稱是,帶着周鳴玉出來。

漸遠了,命婦官眷們奉承端王妃風姿的話也遠了去。

關媽媽引周鳴玉到後院,道:“王妃一貫對些新奇玩意兒感興趣,這回見姑娘手藝,是真心喜歡。姑娘也莫要緊張,我與姑娘拿兩匹料子、兩把扇子,再将常用的花樣冊子給姑娘拿去,姑娘只管撿時興的花樣做來。只一點,要顧忌王妃身份,不可失之輕浮。”

周鳴玉稱是。

關媽媽開了庫房,帶周鳴玉進去。

她也并不武斷,自己取了些料子,問周鳴玉哪種合适。

周鳴玉口中稱豈敢,選了幾個,又與關媽媽商量着,定了花樣配色。

關媽媽滿意于她的謹慎,命人将東西裝上馬車,送周鳴玉回去。

“周姑娘不必着急。繁記做了幾年皇商,送來的東西沒有不好的,我們王妃之前也沒少向你們大東家伸手。先前府上用的東西裏,未必沒有姑娘做的,如今這回也不過是中間少了幾個人的手罷了。姑娘只管仔細做,不必趕日子。”

周姑娘稱是,謝過關媽媽,這才回到雲裳坊。

王府湖邊水榭裏,酒過三巡,文章寫過幾篇,刀劍比試過幾輪,才終于湊齊了人。

其中一人斟滿酒,笑着迎上去,道:“八郎來遲了,罰酒三杯!!!”

楊簡身上仍穿着深棗紅色的官服,接過侍從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自有人服侍他脫去外頭大氅。

他将帕子扔回漆盤上,道:“我是為公事,才晚了這一時半刻,你倒是借此故意來灌我酒?”

這人便笑道:“世子爺,我說什麽來着?八郎在外頭是黑面閻王,見着哥哥們,照樣愛找借口躲酒。”

端王世子原之璘坐在一旁笑,舉杯道:“八郎,我難得回上京,你來遲了,如何都說不過去,快喝。”

滿座哄堂大笑。

卻聽門外有個脆生生的清泠女聲開口道:“好哇!我就知道,你們又要灌楊八郎的酒!”

端王獨女原之瓊搖着團扇走進來,笑眯眯地把楊簡面前那杯酒拿開。

“楊八郎,這回可是我救你,不謝謝我嗎?”

原之璘失笑道:“臭丫頭,八郎是你兄長,誰教你這樣沒規矩?”

楊簡從善如流,同原之瓊道:“多謝小郡主。”

原之瓊舉起扇子,捂着唇咯咯笑:“瞧見沒?”

楊簡垂眼瞧見她手裏的扇子,素素一個淺水碧的扇面,細細一束折枝海棠,動起來浮金掠影。下面一個小兔子玉墜,小巧可愛。

他不由得一怔。

他的思緒突然靜止,然後一瞬間抽離回許多年以前。

多年以前,那個安靜又溫和的春日傍晚,謝惜在府門前憋不住滿面笑意,忍不住拿手裏的團扇去擋。

他透過那道折枝海棠打量她。

她手裏撚着扇子下頭的兔子玉墜,從海棠團扇後頭露出一雙狡黠的眼睛。

“那說好了,你明日早些來接我。”

那日楊簡去晚了。

這一個輕易的約定,再也沒有實現的時候。

第 3 章 用手機征服女子

于是,他‘委婉’的說出自己猜測,并表示可以慢慢發展。

“發展你個頭啊!”

藍衣女子聞言差點炸了。

就這長相,這麽弱的身板,還不夠自己一巴掌拍的,哪來的自信!

“咳咳!既然不是以……”

石浩話沒說完,就感覺女子目光如刀子一樣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忙糾正道:“不是那啥,也不殺我,不如你放我走吧!只要你讓我離開,下次來我給你帶點你絕對沒見過的好東西!”

“哼!我沒見過的東西?”

女子笑了,不過是冷笑:“憑你一個普通人有什麽好東西,而且,這裏是黑虎山脈,我就是放你走,你也走不出去!”

“我離不離的開不用你管,至于好東西,我可以讓你先見識一下!”

石浩說的好東西自然是手機,還好剛才被女子打飛時候手機沒受到波及,不然可就虧大了。

這可是他花了兩千大洋,整整半個多月工資才買來的,全身上下就它最值錢。

石浩掏出手機,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問道:“怎麽樣?沒見過吧?”

“呵呵!”

女子聞言冷笑,不屑的道:“不過一塊鏡子罷了!”

她已經從上面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石浩手裏的鏡子為什麽照的那般清楚,但肯定是鏡子無疑。

“鏡子?”

石浩表情很怪異,很想笑,可又怕笑出來會被打死。

他強忍着笑,望着女子一臉篤定的樣子,緩緩搖頭道:“這是手機!可以用來拍照、聽歌、打電話……功能很多。”

見女子一頭霧水的樣子,石浩覺得自己不展示一下這小妞是不會信的。

他迅速點亮屏幕,解鎖播放音樂一氣呵成。

伴奏聲悠悠響起,一首石浩聽了不下十遍的《青花瓷》緩緩播放開來。

女子聽得很認真也很入神,石浩甚至都想借機會溜走,可想想女子神奇的手段,最後還是按捺住了心頭的躁動。

一曲終了,女子久久才回神,有些怪異的道:“這個東西竟然可以聽樂曲,只是你的樂曲調子好古怪,跟你的衣服一樣古怪!”

“這些不是重點!難道你就不覺得很神奇?”

石浩挑挑眉毛,循循善誘道。

“是很神奇!”

女子點點頭,抛開那怪異的曲調不說,她确實從沒見過這麽神奇的東西。

如果把這樣神奇的東西放在拍賣會上,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搶吧!

只是不知道他有多少。

想到這裏,女子突然問道:“你說的好東西就是它?你打算把它送我?”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只是已經不似先前那般戒備和敵視,讓石浩暗暗松了一口氣。

感興趣就好,就怕她不感興趣!

“沒錯!”

石浩點點頭:“你別看它小,還有更神奇的呢!”

打開手機照相功能,石浩在女子不解的眼神中,咔擦咔擦拍了幾張照片。

“嗯?你這東西還能畫像,好逼真!”

饒是女子見過無數寶物,心中也是微微震驚,不自覺長大了小嘴。

無他,實在是手機裏面的畫像太逼真了,簡直跟她一模一樣!

如此逼真的畫像,哪怕是一些精通畫道的宗師人物也不可能畫出來!

石浩見女子成功被吸引,趁熱打鐵展示一下緩存的電影和電視劇,看得女子美眸異彩連連。

可惜手機沒網沒信號,石浩能展示的東西太少了。

盡管如此,女子還是被震驚的無以複加,難以想象巴掌大小的東西竟然有如此多的能力。

石浩見狀心想火候差不多了,便試探性問道:“我送你一個手機,你放我離開怎麽樣?”

“這……”

女子遲疑了。

她确實對手機很感興趣,可同樣對石浩的來歷和神乎其技的出現感興趣。

想了想,她搖搖頭道:“不行!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你不是別人派來的,我定然保證你的安全。”

嘴上這麽說,其實女子心裏已經相信石浩不是她的敵人,她的敵人絕對拿不出手機這樣神奇的東西。

之所以想留下石浩,更多的還是對石浩的好奇。

握草!

這女人真是油鹽不進!

石浩心中暗罵。

“你在罵我?”

女子柳眉一豎,美眸眯了起來。

石浩身子一抖,尼瑪,這你這知道。

心裏這麽想,他臉上卻挂着些許憂愁,說道:“唉!我罵你做什麽,我只是想回家……”

回家兩個詞剛出口,或者說念頭剛生出來,石浩頓時感覺一股熟悉的拉扯力量落在了身上。

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石浩一陣頭昏目眩,等看清眼前的環境,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老宅後院。

“握草!這就回來了?”

石浩瞪大眼睛。

早知道這麽簡單,自己哪還用跟那個小妞委曲求全?

通道另一邊。

女子的震驚遠比石浩大得多,先前她還對石浩的話保持懷疑,此刻卻親眼見證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從她面前消失了。

“難道真的是空間裂縫?可為什麽沒有靈氣波動?”

女子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的遭遇颠覆了她二十多年的認知,一時間她都摸不清自己是個什麽心情。

沉思良久,女子喊來樹林外的兩個侍女吩咐道:“馨兒,你随我去洛城。柳兒你暫且守在這裏,如果有什麽特殊的東西或者人出現,及時通知我!”

“是,小姐!”

兩個侍女對視一眼,紛紛應聲。

且說石浩,還站在小院裏怔怔出神。

今天發生的一切同樣颠覆了他的認知,一個新的世界,長得美若天仙且擁有非凡能力的女子,皆是讓他感到萬分驚奇。

“整整一個世界啊!”

想到自己無聊時看過的那些小說,石浩雙眼放光,仿佛有一座金山堆在眼前。

不!

應該是無數座金山!

只是那個女人有點麻煩,也不知道每次出現的地方是不是一樣,若是一樣的話,就麻煩了。

萬一他剛過去,正好對方在水潭邊等着,豈不是自投羅網?

石浩又是興奮又是糾結,必須想個好辦法。

“小浩!小浩你在不在家?”

正在這時,前院響起敲門聲,還有一個女人急促的呼喊聲,隐隐帶着哭腔。

第 1 章

钤……鈴……

搞什麽,淩晨三點。

是誰那麽缺德?

我掙紮着從棉被中伸出手拿起床邊的話筒。

老天,我一個小時前才上床而已。就為了明天喔,不,是今天要交的一個報告。今天是教授給的最後期限,再不交就“死當”了。

媽咪呀,難道這就是所謂“多彩多姿”的大學生活嗎?

“喂,是李英進的家屬嗎?”一個很急切的男聲,不等我回答,便又自顧自地往下說,我隐約察覺到一絲不安。人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是我爸爸。有什麽事嗎?”

“李英進先生目前正在清泉醫院急救,情況危急,請家屬立刻到醫院來。”

“喂!請問你是?”

震驚之餘,我沒有忘記弄清楚對方的身份,畢竟現在壞人太多了。

“我是清泉醫院的外科醫生,我姓殷。剛才李先生倒在路邊被送來醫院急救,目前我們已經報警,警察馬上就會來處理。我在他的皮夾中找到一份文件,所以知道這個電話。小姐,請你們盡快過來,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喂?喂?”我不解他已經挂了電話。

來不及?

奇怪了,來不及是什麽意思?

※※※

後來的經過,就像故障的錄影帶畫面,模糊而淩亂。

我只記得,那天歆傑和往常一樣還沒回家,我只好一個人趕到醫院,結果真的來不及見到爸爸的最後一面,事實是,我見到的是一具已不成人形的屍體。

目擊者說爸爸是從十五層高樓往下跳。

跳樓?

我的直覺是不可能,好端端的。爸爸幹嗎要自殺?

警察遞給我一張沾了血跡的紙條,紙上的字跡盡管潦草,我依然可以辨認出是爸爸的筆跡——

我走了,請通知我的家人,電話是xxxxx

身後的一切自然有人會處理。

李英進絕筆

除了這些零碎而模糊的片段,其他的我都記不得了。像是下意識故意要把它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哭了嗎?我不記得了。

我悲傷嗎?我想應該有一點吧!

我震驚嗎?的确非常震驚。

我不解嗎?當然很不解。

我告訴警察,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爸爸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自殺。

回答了一大堆問話,還有在必要的文件上簽了名,我茫然地走出了醫院。

也從此走出了我的城堡。

※※※

我的城堡,是爸爸一手建立起來的。

裏頭住着我們一家三口爸爸、我和弟弟歆傑。

那是位于臺北郊區的一棟三層花園別墅,環境優美、草木扶疏,外觀看去宛如一座小型城堡。

雖然從小失去母親,可是爸爸給我和弟弟的物質生活卻是充裕的,所以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節儉”。

年輕人流行的東西,我們絕對不會缺少,而且一定要是最好的。爸爸幫我們各辦丁一張信用卡的附卡,只要每個月不刷超過額度,他是懶得過問的。

有一次,歆傑替朋友慶生,請了一票朋友去KTV唱歌吃飯,還買了禮物,總共刷了将近十萬。本來我們以為,爸爸收到賬單的時候二定會火冒三丈,沒想到他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是擡起眼皮瞄了歆傑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地說:“年輕人花錢要有點節制,不要還不會賺錢就想當大哥,其實啊,人家只是把你當凱子。”

其實也不能怪我們花錢如流水,因為我們手邊沒有現金,只有一張信用卡,可是你有看過地攤夜市可以刷卡的嗎?

也因為這樣,我們吃飯都得選擇可以刷卡的餐廳或飯店,久而久之,同學朋友也就不跟我在一起了,畢竟哪個年輕人可以像我一樣,花個幾百一千的去吃碗牛肉面或炒飯?要我請客當然是無所謂啦,但人總有尊嚴,誰也不願意“吃軟飯”啊!

歆傑的朋友可就沒這麽有骨氣了,他們幾乎每天在一起吃香喝辣,到處撒錢,玩得不亦樂乎。他每天在朋友堆中呼風喚雨,為所欲為,套句他的名言——有錢的是大爺。

我不喜歡當大爺,我頂多買買一般女生喜愛的東東,只不過等級高了一點。這麽說吧,假設我買了一個三萬多的香奈兒包包,改明兒我一定得再去配個同款的鞋子和腰帶,這樣才叫稱得上“完美的整體搭配”呀!

還好我并不常血拼,因為最讓我沉迷的還是書本,書本可以替我解答許多沒有人能告訴我的問題。所以我寧願把錢花在買書、CD,或學習上面。

從小我學了各種才藝,其中美術和鋼琴是我的最愛。在普通人家,孩子學才藝是很花錢的,而我們家是沒有這個顧慮的,所以我就樂得每天悠游于書香、油墨、樂聲當中。幾年下來,信用卡倒也為我贏得好多獎狀、獎杯和一張英國皇家茱莉亞音樂學院的鋼琴檢定證書。我想我多少也“善用”了爸爸賺的辛苦錢吧!

爸爸除了雇用保全人員、司機之外,還請了一個總管家,底下有負責打掃和煮飯的傭人,不僅将家裏打點得一塵不染,我們每天也都能享受到皇家美食,只可惜後來我們各忙各的,都很少待在家裏。

有一次,好朋友明雪對我說:“歆予,我看你呀,就像是個被囚禁在城堡裏的公主,天天等待着王子來解救你。”

“你少誇張了,我老爸又沒有把我關起來,我也沒有白雪公主的繼母,處心積慮要把我殺掉,不是嗎?”

“可是,你不能否認你是寂寞的吧?雖然你擁有身體上的自由,但是你的心靈卻是被禁锢起來的。”明雪不愧是我的知己,說得可真是一針見血。她是我成長之後,惟一不計較我的“與衆不同”,而願意與我作朋友的人,我們常常膩在一起,久之便成為形影不離的密友。

我的寂寞是看不見的,因為我把它們藏得好好的,大家都只看到我優渥的表相,對我是既羨慕又嫉妒,可是也對我築起一道無形的藩籬,只保持表面的客套。

其實我一點也不在意我的寂寞,我有很多書要念,而且我有明雪,還有歆傑。

歆傑就不是那麽會隐藏,他用叛逆來抒發不滿,他滿口髒話、打架結黨、全科紅字。我很清楚,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要讓爸爸注意到他。

而我之所以這麽了解,是因為我也曾經想要這麽做,只是我沒那個膽子罷了。

可惜,歆傑并沒有成功。

※※※

“沒有交代,沒有遺言?這就是我們那偉大父親的一貫作風?”歆傑握緊拳頭,身體猛烈地顫抖着。

我面對他忿怒的咆哮,心裏好害怕。

“歆傑,你不要這樣吓我好嗎?從此以後我們只能相依為命了。”

弟弟終于停止吼叫,他瞅了我一眼冷冷地說:“我們不是一直相依為命的嗎?”

接着,他用了門他去。

我只好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善後。

爸爸總算沒騙人,隔天果然有人出面處理了“所有的事”,包括爸爸的後事、公司的事,和我們今後的生活問題;

“我姓張,你爸爸生前将職務代理權交給了我。”他接着說:“這一年來,公司的財務上發生了超乎想像的危機,你父親做了很多努力米挽救公司,依然難免走上破産的命運。我想,他是承受不了精神上的壓力,或是不敢而對悲慘的結果才萌生死意吧。”

姓張的繼續解釋着公司的狀況和必須采取的作法。

其實我一點都聽不懂,可是我假裝懂而繼續聽着,因為從今以後,我便是家裏惟一的“大人”了。

“公司必須變賣以清償債務,但是公司的現值已經因為你父親的跳樓而一落千丈,恐怕變賣的所得仍不足以清償所有的債務,所以屬于你父親名下的任伺資産也必須跟着變賣。”

我還是維持一發不語地聽着,充分表現出一個大人該有的沉穩。

“與其等法院來查封拍賣,不如我們自己先賣個好一點的價錢,扣掉給債權人的部份,也許還能給你們姐弟倆留下一些生活費。”姓張的如是說。

望着他開開合合的嘴巴,我試着消化他的話所代表的含義。

他似乎在說——爸爸一生的心血将全部付諸東流了。

我倏地領悟到,姓張的也正含蓄地告訴我——我和弟弟将必須搬離豪宅住進貧民窟,也許我們身上除了夠吃一餐飯的錢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了爸爸,一切都失去意義了,那麽還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啊!

值錢的東西逐一被賣掉,最後房子的鑰匙交到了陌生人的手上。

一個月後,我和歆傑收拾着沒有人要的東西,搬進了一間租來的小公寓二樓。

後來仔細回想的時候,我才領悟到。難怪那一年來,家裏的傭人一個一個不見了;爸爸也決定取消信用卡,改發給我們現金,而金額也是一次比一次少。

一瞬間,我的城堡徹底傾倒了,而我也成了落難的公主。

※※※

爸爸是個孤兒,我們沒有任何親戚,事情發生的時候,除了那個姓張的人之外,就沒有人能夠幫我們其他的忙了。

我一個人要應付前來買房子買家具的買主,要找便宜的房子搬家,還要擔心錢和往後的生活問題。

天啊!

我這輩子頭一次了解到錢的重要和缺錢的悲哀。

歆傑照樣早出晚歸,有機會和他商量的時候,他不是惡聲惡氣地咒罵爸爸的不負責任,就是無所謂地丢給我一句:“随便啦!沒錢大不了我去搶啊!”

他根本不肯面對現實。

幸好我的好朋友明雲,替我在她家附近找到一間四樓公寓的二樓,租金便宜,但房子也相當簡陋,兩小房一衛一廁,牆壁油漆斑駁,不附任何家具和家電。

她拜托一個鄰居用小發財車把我們僅存的“資産”載到新的住所,再幫我打點了新居的一切。

在賣家具之前,我偷偷地将我們心愛的東西暗藏了起來,免除了被搜刮的命運,像是手提電腦、CD、手機、服裝首飾、照片……我并不是心疼它們的價值,我只是舍不得它們落人陌生人的手中。

弄得差不多了,我坐在投有沙發的客廳地上喘着氣。說真的,我這輩子從來不曾這麽累過。

明雪看看簡陋的四周,不勝唏噓地說:“真想不到會有這麽大的變化,歆予。你要樂觀一點喔!”

“放心吧,我一向很樂觀的。別忘了我的至理名言……”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明雪不待我說,就大聲地替我說出來了。

我們相視大笑。

一段時間後,明雪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呢?”

“我已經辦休學了。”

我想起昨天到系上辦休學時,教授們不贊成的眼光。這件事我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明雪和歆傑在內。前者,我相信她絕不會贊同;而後者,我不确定他是否關心。

“什麽?只剩一年多就可以畢業了。這樣不是太可惜了嗎?”明雪大叫。

“我必須要工作啊,房子要錢,吃飯要錢,歆傑上學也要錢,我不工作行嗎?”我無可奈何地說。

“歆傑知道嗎?”

我搖搖頭,說:“我想他不會在意的。爸爸的死對歆傑是個很大的打擊,只是他用不在意來掩飾自己。”

從小弟弟就依賴我這個姐姐,我也以他的保護者自居。記得小時候歆傑最愛坐雲霄飛車,常拖着膽小的我陪他坐遍所有游樂場的雲霄飛車,我雖然不情願,卻還是一次一次地順着他、二次一次地忍受快速旋轉所帶來的刺激與恐懼,讓我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

現在想想,雲霄飛車不就像命運的轉輪一樣,帶你上天下地,體驗人生的高潮與低潮,甚至讓人心髒病發作?

“歆予,難道你都不替你自己着想?你的學業,你的前途,還有你的王子呢?”明雪不死心地繼續游說,希望我能改變心意。

我知道她認為軟傑已經不可救藥,休學的人應該是他。

“明雪,謝謝你。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無論如何我都會讓歆傑讀到大學畢業,甚至于出國念研究所,爸爸一向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從爸爸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我心裏一直很清楚爸爸對歆傑的期望——和失望。

“至于我那英勇的王子。請你趕快現身,帶着屠龍劍來解救我這個落難的公主吧,趁着我還沒有被毒蛇猛獸吞下肚子之前!”

第 3 章 (2)

更新時間:2017-04-20 18:00:02 字數:5788

原青走下樓梯,腳步聲顯得空蕩蕩地……

最後一次集訓,除了那個什麽卓學長盯着她之外,芯容也緊盯着她不放,就怕她又生事。

她哪裏有了?好在這次是跟陵珊同組。陵珊雖然有大小姐脾氣,但在那學長虎視眈眈下,卻變得特別溫柔可人,原青好笑之餘,做得也就順手多了。

她當然能跟人分工合作,只是跟男人不對盤罷了,又剛好被一個臭男人抓到。

冠軍又怎樣?能力不比态度重要,而他跟她談态度時,不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踐樣?

這些不滿不屑她當然只能壓在心中,如果真因此而被踢出社團,她可能會氣到內出血,不是更劃不今天最後的特訓指定泰式綠咖哩雞,這道有人叫它傻瓜菜,其實火候不好抓,辣度更是沒有單一标準,加上色香味都要挑剔的話,簡直可以變成一道地雷菜。

“卓學長,你幫我看一下火候好嗎?中偏小是不是差不多這樣?”

陵珊今天聲音特別甜美,連原青聽了都覺得心曠神怡。但何苦呢?她很同情被男人迷到神智不清的女生;而男人基本上對美女沒法免疫,但問題是也無法持久。

原青連頭也沒擡,繼續切菜。

“對不起,我們要成果出來了才能指導,不然就是作弊。”

原青差點就要擡頭看他。這個被拱成神的學長上次确實曾說過他對誰都一樣,難道不是說說而已?

他說得不愠不火,只是也沒啥溫度就是,堪稱校花之一的陵珊頓時僵在那裏,大概是太少被拒絕,一時難以接受。

原青并沒有幸災樂禍的心理,倒是暗想:男人要有紳士風度沒聽說過嗎?話講得這麽不留情面幹嘛?

又不是不知道學妹們都暗戀他。

不過,這年頭的男人不要利用女人、欺負女人就很難得了,紳士?作白日夢比較快啦。

接下來的沉默有點尷尬。原青眼角瞄到陵珊臉色有些白,好像不知道要怎麽反應,讓她有些不忍心。

她放下手上的刀去看火候。“我覺得這樣剛剛好。陵珊,沒問題啦!”

她感覺那雙鷹眼再回到她身上,她有點後悔又招惹那男人的注意,不過今天她反正是他放大鏡下的标本,沒差。

“謝謝,我本來還不确定……”陵珊語氣充滿感激,趕緊過來幫忙切菜,不敢再去打擾學長。

唉,還是女生可愛,有時還很可憐。原青很想瞪那男人一眼;如果她們的成果不佳的話,他也有錯吧?

不過她已經向芯容發過毒誓:就算那男人故意挑釁,她也會乖乖接受、順利過關。

這發毒誓容易,實行起來很難啊。

她已經在家練習這道菜兩次了。一次被爸爸罵故意要辣死他,第二次小弟又繞回廚房掃光剩菜,只是照例沒有任何稱贊。她之所以會這麽慎重,就是因為知道一定會被那男人習難,不練好功夫不行。

因她做得比較熟練,所以陵珊自然變成助手,這讓原青有點擔心,不斷确定陵珊是不是有分到相等的工作,免得等一下被那男人用作借口踢掉她。

她已記不得上次在男人跟前這麽小心翼翼是什麽時候了……不,不對,每次爸心情不好,她為了避免動辄得咎,搞得家裏更烏煙瘴氣,不也總是小心翼翼?

想到這,她心情郁悶了起來,趕緊揮開不必要的思緒,重新專心做菜。

她用筷子試探馬鈴薯悶熟的程度,再給三分鐘,然後把紅辣椒加下去。

“你好厲害喔。”陵珊小聲對她說。原青苦笑。這輩子好像還沒人稱贊過她的廚藝。芯容比她資深,根本不可能誇她。

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輩子的飯了,媽是……六年前走的吧?

原青拿着湯勺的手一抖,灑了一些湯汁在流理臺上,直覺擡眼看向那男人,果然被抓個正着。

她趕緊把流理臺抹幹淨。這次那男人倒沒說什麽,不哓得是不是在暗中扣分。

她做飯時好像常會想東想西,實在是個壞毛病。

心在疾跳,一半是擔心讓芯容失望,一半是在那男人的監視下坐立不安。一定是因為在乎芯容才讓她那麽在乎那個男人怎麽想,她平常根本不會這麽孬種。

“好了!”原青最後撒上香菜。

她感覺這輩子做飯從沒這麽辛苦過,要照料像洩了氣的球的陵珊,又要注意到每一個烹調步驟細節。

但完成之後還是覺得很充實。一盤綠得很鮮、炒得很香的咖哩雞,将一些不起眼的食材像變魔術般融合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讓人垂涎不已。

“哇!”陵珊眼睛發殼,手指捧着盤沿,像捧着一盒寶物。

十幾組的成果排排放,黃教授身後跟着卓因潋,然後是現任社長于奇晏,和當初讓她進社的學姐徐汀緣,每個都是拿過獎杯回來的。

原青和陵珊的擺在最後,原青注意到學長的穿着非常正式,穿西裝打領帶,學姐穿套裝,仿佛他們參加的是重要會議,而不是特訓。

原青不禁要猜想這是否是歷屆的傳統,還是上上屆卓學長大人起的頭。

第一組的雞肉不夠嫩,第二組的辣椒沒悶出味道,第三組的五種菜料熟度不齊,第四組的椰汁太濃,“想補救咖哩雞沒煮出的味道……”卓因潋一個一個批判。

輪到原青時,她幾乎已經放棄過關的希望了。如果其它組都被那男人挑到沒戲唱,她還是準備打包吧。

四個評審都嘗過以後,其它兩個學長姐點點頭,黃教授贊美甜辣适中,只有卓因潋面無表情。

來吧!原青有種大義凜然面對斷頭刀的感覺。不管怎樣,她都已經盡力了。

“你多放了兩種青菜,而且除了馬鈴薯和紅蘿蔔以外,五種都是燙過三分而已,沒有真炒,為什麽?”

卓因潋直接問原青,很明顯地知道這是她的決定,陵珊不必回答。原青答道:“我覺得高熱炒青菜比較會破壞營養素,三分燙能保留脆度,顏色也好看,所以——”

“你是說你喜歡噃比較脆的菜?”

很明顯,這是個怎麽答都會完蛋的問題。原青只好誠實說:“我自己是喜歡,既然大家口味喜好不同,只好照我自己的喜好來做。”

卓因潋看着她的眼光總讓她覺得像探照燈一樣,她很想躲開,卻對自己這想法惱火。

“你沒有加酒。為什麽?”

她抿緊嘴。“我不喜歡酒。”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直了。不喜歡酒的廚師?各國名菜裏加酒的至少過半,這樣要怎麽做菜啊?

卓因潋眼睛眯了眯,眼光的強度加倍;原青固執地不加以解釋,已有了豁出去的決心。

但卓因潋放下湯匙,表示評審結束,和其他評審回到前頭。

芯容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地S了一口。“不錯吃耶!只可借——”她看了原青有點石化的臉,不敢說太多,她對唐家有不少了解。

原青沒有半途發飙,她已經很慶幸,能不能過關就看卓學長了。

卓學長對女社員不是不好,而是實在被粉絲包圍得太嚴重,素來有一絲不茍、緋聞不上身的作風,甚至還被某些人套上“冷面大廚”的封號。芯容覺得,這樣的他更令人佩服;不過,碰上原青就變成了硬碰硬,沖突當然免不了。

幾位師長低聲交談,大夥兒則坐立不安。全國大賽的規定很嚴,為了避免大學校總是包辦前三名,全國大學烹饪社都會要求報上社員名單,到時再做機率抽號,如果到場人數不夠,便不能參賽。

明白規則以後,原青才知道那男人說要踢她出社團不是随口威脅而已。

聽說那男人一回國便出任總會的幹事,而總會的行事會如此嚴格,大概跟他脫不了關系。原青在心中吐舌頭。

就算她對他的行事作風不以為然,但這确實是一個可以讓她好好做飯的好社團,當初她能進食藝社是運氣好,如果真的不能待下去……

芯容不會是唯一失望的人。

于奇晏負責宣布結果。這個現任社長是大四的風雲人物之一,是人見人愛的那種陽光王子,也難怪會被選為社長;不過,他辦事還真是有一套,看這一屆的比賽過程就知道他辦事是多麽的有條有理。

想也知道若沒辦好這次的比賽活動,那麽讓特別回社指導的卓因潋看到自己任內大攬全國各大獎的風光不再,将情何以堪。

于奇晏微笑地說:“大家都做得很好,很努力!不管結果怎麽樣,努力去做就是唯一的辦法。烹饪是科學,也是藝術,所以除了用腦,也得用心。今天這一道菜就是很好的例子。這一道菜雖然很尋常,但裁判會很挑剔;因為不這樣就評判不出最好的廚藝。”

說了半天,無非是要給做得不好的人打氣。

他一說話就給人滿室春風的感覺,原青覺得這種人應該去拍廣告;哥也有這種特質,只是全浪費在女人及游樂上。

不過,這麽會說話又這麽會做人,該是要多麽“假”才能辦得到?原青自己說話直,有時得罪人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得罪的,本能就覺得真心和圓融是水火不容的兩回事。

明明是要宣布被淘汰的社員,他卻還能說得這麽婉轉,讓她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

再加上他好像多看了她兩眼,讓她的一顆心直往下沉。

為什麽不趕快宣布?雖然其他三位評審好像沒什麽意見,原青卻心知肚明那最大牌的一個對她會有什麽決定性的評判。

“好消息是,基本上大家都過關了。大家能夠進食藝社,就表示有一定的程度;我們現在評的是大家的用心如何、這一年來有沒有足夠的進步;至于是不是有參賽、甚至獲勝的水準,倒不是全國大賽最重要的目的。如果早就知道,那還比什麽?”

大家又笑又歡呼。原青眨眨眼。過了?她過關了?一時之間還真是意外;難道那男人沒有她想像的那般小心眼?

“不過卓學長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要求,”大家的耳朵又全豎起來了。“唐原青學妹比較晚加入,可能需要再特訓,卓學長願意親自指導。學妹,你可以嗎?”

原青忘了眨眼,瞪着眼坐在那裏。她就知道沒有那麽簡單——她生命中又有什麽事情簡單了?大概除了進食藝社那一關以外。但現在——大夥兒嘩然。原青原以為是在同情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全是羨慕或嫉妒的眼神;女生一副“早知道我也要搞砸”的表情,男生則是饑渴于學習這個年輕名廚的撇步。

聯大以出專業人才知名,而食藝社比聯大本身的餐旅管理系更嚴格,社裏九成九是将來準備以廚師為業的人,所以這個宣布才會這麽驚人。

“卓學長,我們可以旁聽嗎?”徐汀緣開着玩笑。

原青特別喜歡徐汀緣,一個個性開朗的學姐;當天進社,她因為不熟悉社裏的廚房設備,做得綁手綁腳,當時徐汀緣對她說:“今天既然只有一個評審而不是三個,那你做壞的話應該還有兩次機會吧!”

當然不可能真的還有兩次機會;但就是這樣一個小玩笑,竟讓原青定下心來,才順利過了關。至于學姐有沒有放水,她就不知道了。

對于徐汀緣滿含希望的問話,卓因潋淡淡地說:“特訓就是操人。閑人還是勿近的好。”

說什麽閑人勿近!也虧得徐汀緣笑容不減,好像習慣了這樣不留情面的回答。

原青聽到“操人”兩字就頭皮發麻,沒想到大夥兒居然還露出流涎的表情,簡直搞不清楚狀況。

如果不是她個性特倔,早就來個敬謝不敏;不過那樣可能會變成社刊頭條吧,居然笨到推掉這種機會!

但她并不想當什麽廚師啊!她只不過是單純想在家裏以外的地方順着自己的心意做做飯……

集訓解散後,芯容一邊收東西一邊大呼小叫:“天!卓學長耶!沒有找你麻煩,居然還願意特訓——”

“特訓就是找我麻煩好不好!”

“你知道什麽!”芯容斥道,“學長的時間最寶貴了。聽說他什麽電視報紙雜志網站的專訪或節目統統都推掉,什麽企業啊商展啊也邀不到他。他在烹饪協會的指導是要邀請函的,我們能見到他還是于學長特別去找——”

“大忙人會這麽關注一個小小的我,還說要操人,你不覺得很恐怖嗎?”

“如果我能跟卓學長獨處十分鐘,要我跳脫衣舞都行!”

原青差點岔氣,因為卓因潋剛好走到芯容身後;芯容感覺到有人接近,轉頭看是卓因潋,不禁跳了起來。“卓學長!”

芯容滿臉脹紅。卓因潋蹙眉說:“社團也是公共場所,請不要亂說話。”

原青向前一步。“人家說話就不應該偷聽,不小心聽到了裝作沒聽到就好,你這個人怎麽這個樣子?”

看到好友為她出頭,芯容雖然感動,卻怕這兩人關系越搞越糟,原青還得受特訓呢。

“卓學長,我只是開玩笑的。”芯容說。

“他當然知道,只是天生愛訓人。”原青瞪他。

“原青——”

“學妹,”卓因潋看着原青,“我沒有時間鬥嘴,只是來告訴你明天開始特訓,請下午五點準時到,這是地址。”他遞上一張名片。

實在很想對他說沒時間的話特訓就免了,但已經當衆宣布的事她再怎麽不願意也來不及了。只是為什麽明天就開始?而且還得跑去別的地方?

她瞪著名片,和那雙修長好看、卻磨出老繭的手。芯容趕緊幫她收下來。

“學長,我會把原青護送到的!”

卓因潋再看原青一眼便走了。原青轉向芯容:“你幹嘛?想把我賣掉啊?就算這樣卓因潋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他根本就是冷血動物。”

“他想幫你特訓耶,這麽用心,怎麽會是冷血?”

“你剛才明明被訓了,怎麽還幫他說話?”

芯容聳肩。“學長風格特殊,這叫酤好不好!”

原青無語問蒼天。有些時候她真的很想敲芯容的腦袋,或全天下女人的腦袋。

“喏,收好了。”芯容把名片塞到她手上,“而且別想逃,我已經記住地址了,明天騎車送你。”

“你是想多見那男人一眼吧?”

“你有義氣一點好不好!好男人要跟好朋友分享,知不知道?”

“我才不要,你全拿去。”

“學長是誰也要不到的。”芯容又用那種發閃光的眼睛眨呀眨的,“我只是要瞻仰一下他的容顏,有錯嗎?”

“呸!還國父呢,瞻仰什麽容顏?”原青已經覺得想吐了,“走吧走吧,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