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賭鬥

小平鼎侯、小鎮國侯一下子駭得面無人色,他們沒有想到方林居然這麽大膽,居然這麽的無法無天。他們闖進學宮的時候,這麽多人看着,誰都知道他們被四方侯長子帶進了侯府。而他,這個方林,居然敢在侯府之中就要擊殺他們。

他難道就不怕給四方侯府惹來滅頂之災嗎?他難道就不怕鎮國侯與平鼎侯聯合起來對付他們嗎?

他怎麽就敢這麽做?!!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啊!

兩人大張着嘴,想開口讨饒。但狂風撲進嘴裏,卻是怎麽都張不開。而且,他們此時真的已經被方林的無法無天吓住了,失去了言語。眼看方林意氣用事,一拳就想要斬殺了兩人,給四方侯府惹來巨大的災禍。

“大哥,住手!”

危機關頭,方雲終于大叫阻止。他好不容易“重生”回到了十四歲那年,擁有了改變家族命運的機會,怎麽也不能容許這種事情在眼皮底下發生,加速家族滅亡命運。

華陽夫人都沒反應過來,方雲卻反應過來了。

方雲的聲音很大,方林雖然心中殺機澎湃,但聽到弟弟的聲音,還是及時清醒了過來。磅礴的力量在距離楊謙、李平兩人二尺多的地方停下,狂暴的力量化為風紊消散在空中,方林顯露了一手收發由心的高明功力。

“嗤嗤!”

看着近在咫尺的拳頭,楊謙、李平兩股打戰,胯間濕淋淋的,一股尿騷味在房中擴散。這兩人,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吓得失禁了。

“啪!”

方林看着床榻上的弟弟,正想問他為什麽會阻止自己,還沒開口,臉上突然挨了重重一掌。

“畜生,你想讓方家滅族嗎?”打出一掌的,是站在一旁的華陽夫人。與四方侯不同,華陽夫人是完完全全的一個普通人,手無縛雞之力。

方林出手太過突然,華陽夫人都來不及阻止。等反應過來,才感覺一陣後怕。平鼎侯與鎮國侯都是大周貴族,祖上是大周的開國大臣。這樣的世家,朝中、軍中的勢力極為可怕。若是平鼎侯與鎮國侯真的聯合起來,四方侯府極有可能大禍臨頭。

方林挨了母親一掌,所有的脾氣一下子洩得幹幹淨淨。低着頭,一聲不吭。

深吸了一口氣,華陽夫人正對着楊謙與李平,說道:“兩位小侯爺,這件事情,是犬子做的太過了。所謂子不教,母之過。華陽氏在這裏向兩位小侯爺道個歉。一會兒,我就差下人送兩位侯爺回府。”

華陽夫人微微躬了一禮。她說話的語氣平靜,給人一種很冷靜,很理智的感覺。

“這次犬子方林做得過了一些,讓兩位小侯爺頗多折辱,不過這也是因為兩位打傷小兒方雲在前。所謂一報還一報,這件事不如就這樣算了,如何?”

楊謙、李平沒有說話,只是怨毒地看着這對母子。他們居然被方林吓得失禁,這簡直是前所未有,丢臉之極的事情。他們什麽時候這樣被人威脅過。盡管身體上沒受什麽傷害,但兩人感覺心靈和自尊被扔了出來,放在地上讓人狠狠的侮辱,踐踏了一番。

“賤人,賤婦,等我回去之後,必定讓娘親入宮狠狠的參你們一本……這口氣,我怎麽忍得下啊!”

“方家兄弟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在侯府之中就要擊殺我們!等我出了侯府,立即讓父王發大軍圍了四方侯府!……”

兩人眼中心思閃爍,卻一句話不說。只是在心裏放滿了狠話。察言觀色,辨明形勢的功夫,兩人耳薰目染,怎麽不會。這個時候,再強硬就是找死了。

華陽夫人是什麽人,主持這麽大一個侯府。什麽陰謀詭計沒見過,兩人的心思哪裏能瞞得過她。

“兩位小侯爺回去後,也要不想着,讓兩位娘娘入宮的事。這件事情真要鬧到皇後娘娘那裏,誰贏誰輸還不一定。華陽氏雖不如鎮國侯夫人、平鼎王夫人那般顯赫,但也是朝廷親自冊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們二人一口一個賤婦,一口一個賤人,華陽氏可以看在你們年紀小,不介意,但你們二人置皇家于何地?置皇室權威于何地。真要鬧到皇後娘娘那裏,華陽氏到時也參上一本,誰贏誰輸先不說,至少,奏本到了皇後娘娘手裏,你們兩個少不了一個蔑視朝廷的大罪,馬上就要下罪入獄,關進天牢。”

楊謙、李平聽得這話,臉一下就慘白慘白。大周朝律令,蔑視朝廷,那是要處劓刑的。

“這還是小事,要是鬧到了太傅那裏,讓朝廷的大臣們知道了,介入進來。到時,只怕皇後娘娘也壓不下來,首先就要治你們娘親的罪!”

楊謙、李平的臉開始是慘白,聽了這話,直接連一點血色都沒了,嘴唇都顫抖了起來。

“夫人誤會了……我們兩個絕對沒有這個心思。”楊謙哆哆嗦嗦,再不敢把眼前的美婦人當作普通女人看待。

大周朝雖然以武立國,但卻文武并重。以武護國,以文治國。軍隊與文臣之間,各司其職,互不幹涉。

儒家最講究仁、禮,其中又以禮為重。大到祭祀典禮,小到王侯之間的衣着、紋飾,統統都是那幫朝廷文臣們管轄的範圍。哪怕是哪位上京的王公與侍妾們幽會,只有規格上有一點點不對,讓這幫文臣得知了,第二天就要輪翻登門說罪。

平鼎侯、鎮國侯雖然位高權重,在軍中更是泰山北鬥般的存在,但在朝廷的文官體系中,半點影響都沒有。朝廷裏那幫文臣,根本不賣任何武官面子。哪怕是皇後娘娘,面對這些文臣時,說話也得再三斟酌,絕然不敢有所出格。

看到華陽夫人沒松口,楊謙趕緊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平。李平這才醒悟過來,趕緊道:“夫人,我敢發誓,我們絕對沒有這個心思。”

華陽夫人這才點了點頭:“既然話都說開了,知道是場誤會,那就不妨這麽算了。兩位小侯爺,還請趕緊回府吧,免得幾位娘娘着急。”

楊謙、李平這會兒哪裏還敢說什麽。聽得華陽夫人松口,兩人如蒙大赦,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向門口跑去。

“等一等!”方雲突然道。

楊謙、李平身體一僵,跨在門口,硬是不敢動,等反應過來,不是方林是方雲時,兩人相互一望,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意外和驚訝。這個懦弱的小子,他跳出來幹什麽?

方雲躍下床來,走了兩步,對方林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這件事情,我想憑借自己的雙手,自己解決。”

“小弟……”方林一臉不,不知道小弟想要幹什麽。

“楊謙、李平,你們兩人聽好了。”方雲定定地看着兩人,那種平靜的語氣,有種特別的感染力,讓人不禁想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麽。

“今天這件事情,我也不想借助我的大哥的手,這樣是欺負你們。我也不想借我家族的力量,那是壓你們。半個月後,我會在學宮中再見你們。到時,我要用我的雙拳,親手把你們打倒!”

“哼,少來了,我們是不可能輸的。如果我們輸了,到時為牛做馬,随便你提!”到底武侯世家的孩子,畢竟也有自己的臉面。兩人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會被一個病恹恹的家夥打敗。

“好,這便算是我們的約鬥了。上次你們兩個人聯手起來打我,不是讓我學狗叫嗎?我如果輸了,就遂你們的願,在學宮士子面前做狗叫。如果你們輸了,我也不要你們為牛做馬,我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方雲這話一出,連華陽夫人都震驚了,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但還是止住了。

楊謙、李平震驚地看了眼方雲,這番話一出,三人之間的事,就不再是少年人之間的賭氣了,已經牽扯到了雙方的家族。

就是方林,也是狠狠地睜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弟弟一樣。在他的印象中,這斬釘截鐵,破釜沉舟的話,根本不像自己這個一向有些怯懦的小弟會說出來的。

“什麽條件?”楊平嘴唇動了動,問道。

“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方雲淡淡道,聲音裏顯出強大的自信,似乎半個月後,輸的一定是楊謙、李平。

“好!半個月後,我們在學宮等你!”楊謙怒極反笑,深深看了眼方雲,帶着楊平拂袖而去。他心中打定主意,這次在四方侯府受到的恥辱,半個月後便在方雲身上讨回來。

打不過罡氣巅峰的方林,難道還打不過一個廢物般的方雲?

“小弟,你真的有信心嗎?”等楊謙,李平一走,方林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大哥,娘親,我知道你們心中很震驚,覺得我這個決定牽扯進了方家,行為很冒失。但請你們相信我,我只是想證明,方家的子孫,絕不是孬種!”方雲的眼神異常的明亮。如果是“前生”,他可能會選擇息事寧人,默默的忍受,但“上一世”的遭遇早讓他們明白,想保護自己,家人,唯有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

華陽夫人身體震了震,眼中掠過一抹欣慰的神色:“雲兒,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就努力去做,娘親相信你!”盡管方雲的決定有些冒失,但身為母親,華陽夫人還是選擇了支持自己的孩子。而且方雲能決心練武,這也是她本身所願的。

方雲感激地看了一眼母親,然後轉頭看向方林:“大哥,一會兒,他們離開之後。你千萬不要去找他們,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想用自己真正的實力,去證明自己!”

方林心中震動了一下,最開始,他确實是想一會兒偷偷溜出去,把小平鼎侯、小鎮國侯毒打一頓,至少讓他們半個月起不了床。一則為方雲出氣,二來也可以暗地裏幫上小弟一把。但方雲一說破,他還真不要這麽去做了!

“難得小弟有這種決心。對于一個武者,精神、意志和信念極其重要。我要是這麽做了,固然能讓小弟打贏他們兩個,但小弟天生聰敏,肯定知道是我做的。這樣,對他的精神信念必然是個大打擊,認為自己勝之不武。往小了說,小弟可能一段時間精神不振,往大了說,小弟說不定從此一蹶不振,武道再無精進。如果真的這樣,那就是我該死了。算了,還是讓弟弟自己去解決,實在不行的時候,我再出手。”

方林心中暗暗思考,有了決定,于是點頭道:“知道了。不過,小弟,那你可要努力啊。武道上面,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我。天蛇山上訓練也苦,我先在家裏待個幾天,享受享受!”

“大哥,謝謝你。”方雲感動道,知道天蛇山上訓練苦是假,大哥想幫助自己是真。

“自家兄弟,說什麽謝謝。”方林拍了拍方雲的肩膀道。

“既然回來了,就待幾天吧。不過,最多三天,你就必須返回天蛇山。朝廷的律令,豈能是随便就違背的。”華陽夫人開口道,目光掠過方雲,華陽夫人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知子莫若母,方雲什麽樣的心性,華陽夫人最是清楚。上有父親萌護,後有大哥方林繼承家業。方雲修習武道漫不經心,沒有什麽上進心,要不然,就算楊謙、李平家學淵源深,也不可能将方雲打成這樣。

方雲出身侯府,相對平民也算地位顯赫了。但華陽夫人清楚得很,這上京城根本不像表面那麽平靜。私底下的刀光劍影,暗湧洶湧,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覆。什麽榮華富貴,滔天權勢,一朝就能化為雲煙。

方雲若是能夠全心全意的修煉武道,多一份保命的本事,那也是極好的。

“林兒,你跟我出去吧,我有話對你說。你弟弟大病初愈,就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吧。”華陽夫人說罷起身走了出去。方林的性格太過魯莽,這樣絕非好事。

“是,娘親。”

兩人出去後,方雲獨自坐在房中,一動不動。他表面看起來平靜,其實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讓方雲有種如在夢裏的感覺。是那般的真實,又是那般的虛幻。

突然,方雲起身,一把抄起廂房內,唯一一張檀木紅桌上的青瓷茶杯。精致的瓷花,光滑的杯體,握在掌中,一種冰涼而熟悉的感覺。

閉上眼睛,方雲能在腦海中清晰的描繪出這只茶杯的紋路來。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習慣而已。在前世,方雲這只茶杯用了二十多年,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方雲甚至摸一下,就能從重量上的細微差別,判斷出這只茶杯是否被人換了。

“砰!”

方雲的腦海中,這只青瓷茶杯突然破碎,整個茶杯化為一捧輕煙飄起,消散。方雲趕緊睜開眼,手中,茶杯依舊在,靜止不動。手指尖的感覺是那般真實,方雲心中卻沖有種沖動,似乎手中的茶杯随時會破碎,化為青煙消散。

“十年,我還有十年的時間來逆天改命,改寫家破人亡的命運。就讓一切,從現在重新開始吧!”

……

四方侯府外,楊謙、李平以手捂臉,低頭疾走。兩人一身尿騷,若是被人在這裏認出,也是丢臉之極。好在,大周朝國富民強,軍力鼎盛。大街上,穿錦衣華服的人也不少,兩人一路疾行,也沒多少人在意。

繞到一個行人稀少的屋宇牆角,兩人停下腳步。

“這次真是臉面都丢盡了,三個賤種!”李平恨恨罵了聲,扭頭看向楊謙:“這次你準備怎麽辦?難道真就這麽忍了?”

“忍?哼!”楊謙冷笑,眉間閃過一絲陰毒的光芒:“方林我是打不過,不過方雲就不一樣了。那個小雜種不知死活,居然敢挑戰我們!方林護得了他一時,護不了他一世。等他一走,我們就找上方雲,把今日受的折辱,百倍奉還給他弟弟!”

李平不語,沉思的樣子,突然擡起頭,有些擔憂道:“我看那小子主動挑戰我們,怕是有所依仗,我們到時不會陰溝裏翻船吧?”

“陰溝裏翻船,怎麽可能?”楊謙仰面朝天,一臉不以為然。手臂一番,從懷裏摸出一物,放在掌心,卻是一顆黑色半透明的珠子。珠子中央,隐約有個蓮耦般的嬰兒躺在裏面。“嬰兒”一寸高下,仔細看去,居然和楊謙有七八分相像,就像另一個縮小的楊謙。

“人級珠!”李平看清了這顆珠子,倒吸一口氣。他出身豪門,也是見多識光,一眼認出了這枚練功聖品。

武道一途,一步一個腳印,實打實來不得半點虛假。但天地造化之玄奇,并不是人力所能知。這人級珠就是武道修煉的聖品。修煉的時候,将這珠子帶在身上,就能數倍的提升修煉速度。境界越高,提升的倍數越高。

楊謙、李平都是元氣級的修為,這種珠子帶在身上。修煉一天,抵得上普通人四、五天,端的是一件逆天寶貝。這種極為稀罕,據說搜盡中土神洲和五荒,也不過百顆,都是天地之初凝聚下來的。

人級珠這種寶貝極好辨認,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珠子中央的三寸寶寶。任何人攜帶在身上,寶寶的臉孔立即變化為攜帶者的臉孔。傳說中,人極珠這種特征,是因為長久與人相伴,珠雖養人,人也養珠。時間久了,吸多了人氣,這珠子就變化出了人的臉孔。

“外人只說我們貴族侯輕視平民侯,卻哪裏知道兩者巨大的差距。不說其他的,就說這枚人級珠,搜盡整個四方侯府也找不出來。哼哼,方家那些賤種,哪裏知道,沒有長久的積累,如何出得了貴族侯。半個月後,我要讓方雲跪在我面前,學狗叫!”

楊謙目光閃爍,眼神陰毒。

第 4 章 :跪在殿前的少女

夜色無聲,燈火微明,寧長久面無表情地望着她,本就極淡的眼眸虛無得近乎透明。

那是一剎那的迷惘。

他很快歸于平靜,一如那朵青衫袖間轉瞬明滅的花火。

“好生休養,不要多想。”他說:“我永遠是你師兄。”

寧小齡畏懼地看着他。

寧長久看着她的臉,少女下意識向後縮了縮,身子一下碰到了牆上,她渾身一顫。

思緒紛亂間,寧長久轉身離去,燈火随之而滅,寧小齡縮在角落,驚恐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似是勇氣都已用盡,她一下癱軟在床上,雙手捧面,眼淚便在蒼白而幹澀的手指間溢了出來。

啪嗒。

寧長久關上了門。

外面秋雨未歇,寧長久搬了張椅子坐在門邊,十六歲模樣的少年便如此坐着,竟有幾分持重老成的姿态。

“我到底是誰……”寧長久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他已經思考了整整一個下午,其間雨勢時緩時急,卻始終不能給他答案。

五天前那個驚魂的夜裏,寧擒水一掌拍在他的頭頂,天靈洞開,無數惡靈魚貫而入,正當他的魂魄要被瞬間噬咬殆盡之時,身體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一下子醒了。

那是一個陌生的意識,似乎來自于一個灰白荒涼的“囚場”。

接着萬鬼辟易,他從昏迷中蘇醒,只覺得天地一清,無數奧妙得不可思議的道法,渾然天成一般浮現在記憶裏。

他輕輕點出一指,看着四分五裂的走屍,腦子裏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便撞在了一起。

在另一段記憶裏,他原名張久,随二師兄入師門之後,說是師父不喜此姓,改為長久,取長視久生之意。而他自己挑了個姓氏,因為“寧”字似劍,故而選寧。

二十四年修道生涯碎片般掠過腦海,浮光掠影匆匆。

記憶的最後,便回到了寧小齡兩日前問他的問題。

“想起了什麽?”

“想起了師父殺了我。”

這段簡短的對話,是他上一世的終點。

也是這一世的起點。

那他究竟是哪個寧長久?

“師姐,你曾說,隐國之外,人死不能複生。”寧長久輕聲自問:“那我又算什麽呢?”

……

……

皇城深處,連綿的閣樓沿着長長的階道聳立着,那處本該是衆星捧月般的殿宇,卻只剩下焦黑的斷垣殘壁。

去往這片廢墟的道路已被封死,連夜亦有侍衛打着燈籠看守。

“什麽人?”

其中的一個侍衛忽然大喝了一聲。

微弱的燈火照亮了雨絲,前方的夜雨裏,隐隐約約勾勒出一個撐傘而行的身影。

那是一柄古舊紅傘,細密整齊的傘骨撐着暗紅色的傘面,雨水敲落、躍起、震碎,化作濛濛霧氣。

夜色亦如水。

那柄傘已緩緩越了過來,裙袂下露出的鞋尖踏過石階潺潺淌下的積水,聲音輕碎。

侍衛手中的燈籠猛一晃動,他看着撐傘而立的少女,手已經按在了刀鞘之上。

少女停下了腳步,她自腰間解下一枚玉牌,平靜地遞了過去。

侍衛不确定地接過玉牌,仔細打量,而另一個侍衛看了一眼便倉促跪在了雨水裏,恭敬而謙卑道:“恭迎……恭迎殿下回宮!”

那手持玉牌的侍衛瞬間明白了過來,巨大的恐懼也壓得他跪了下來,“殿下,您……回來了。”

少女輕輕嗯了一聲,接回玉牌,踏過滿是裂痕的石階,向着盡頭那片已夷為廢墟的宮殿走去。

廢墟前,傘面微揚,電光恰合時宜地撕開蒼穹,剎那明滅的光中映出了她的臉。

少女眉目細美,青絲蘸水,拂亂她如雪的面頰,而那點漆般的眸子裏,電光一映而過。

過了一會,秋雷聲隆隆地滾過耳畔。

少女忽然将傘擱在身邊,纖淨的身子對着殘垣斷壁跪了下去。

“女兒對不起娘親,學生對不起先生,臣子對不起蒼生。”

秋雨打濕了她的長發,濡濕了她的裙裳,少女的聲音很輕,似此刻随風飄搖的細雨:

“襄兒……何以枉活?”

夜色裏,少女輕輕叩倒。

……

清晨,秋雨稍停,陰雲未散,天色依舊昏暗。

寧小齡喝過了藥吃過了粥,穿着白色單衣,罩着一件淡色的襟袍,坐在床上,難得地靜心打坐。

寧長久收拾着火爐瓷碗,清掃藥渣,地面被他清掃得一塵不染,案臺上也擺放得整整齊齊,而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極為熟稔。

寧小齡偷偷地眯着眼觀察着他,并未作聲。

寧長久假裝沒看到她在看自己。

兩人似都忘記了昨晚的對話,皆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昨天有人來傳話,說今日師父的遺體已檢查完畢,為了防止屍變,今日便要在九靈臺下焚毀。”竟是寧長久率先打破了平靜:“去看看嗎?”

寧小齡微整,她幽幽道:“那個老……師父,他差點害死我們,有什麽好看的?”

寧長久問:“你不想知道兇手?”

寧小齡看了他一眼,心中發寒,壓下了那個藏在心底深處的念頭,面不改色道:“我聽說皇城中藏着一個叫雀鬼的大鬼,已經殺了很多人了,那些人,死相都極慘。”

寧長久問:“你覺得師父道法如何?”

寧小齡想了想,道:“雖然我讨厭他,但是他道法精妙得很,之前去了那麽多大戶人家驅邪抓鬼,從未見他失過手,這次……死得不明不白的,倒也奇怪。”

寧長久點點頭,用山下人間的眼光來看,寧擒水确實算是高人。

寧小齡嘆了口氣:“這事就這樣吧,以後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對吧,師兄?”

寧長久無視她有些躲閃的目光,道:“肉身消亡,靈質不滅,散則還于天地,聚則凝為魂靈。世間魂靈越多,天地間的靈質便越少,很多道士認為這不合規矩。”

寧小齡聽得似懂非懂:“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難道你要守這規矩?”

寧長久搖搖頭:“我要留在這裏找些東西,自然得師出有名。”

寧小齡更加雲裏霧裏。

談話間,門扉咚咚咚地敲了三響,官服官帽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正是宋側。

他望着這對師兄妹,道:“去送送你們師父?”

寧長久點點頭,拉着寧小齡的手腕,把她從床上拽了下來,寧小齡有些畏懼地看着師兄,默默地穿着鞋襪,一句話也不說。

宋側道:“稍後會有人送你們兩筆錢,雖不能抵消那喪師之痛,卻也夠你們學門手藝,好好活下去。”

宋側想着,經過了那一夜,他們應該也沒有繼續當道士的心氣了吧。

寧小齡行了一禮,道:“小齡謝過宋大人了。”

寧長久看着他:“宋大人為何這般憔悴?”

宋側道:“如今皇城人心惶惶,宮中派人去世外尋那隐修高人,半個月也未有結果……”

寧長久搖了搖頭,打斷道:“是因為昨夜不太平,皇宮又有人死了。”

宋側驚異地看着他,神色捉摸不定。

寧長久看着他的臉,認真道:“既然無人可用,不如讓我試試?”

宋側只覺得他在說笑,微怒道:“你師父都不行,你學了幾成便膽敢以身犯險?”

寧長久道:“略懂。”

宋側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稍後随我一同去看看你師父的屍骨,看完之後,不知你還能否說出此番輕狂話語。”

寧長久道:“不試試如何知道?”

宋側有些不耐煩:“那一夜你随你師父一同進殿,裏面發生了什麽,你這麽快便忘了?少年人,大難不死便應惜命,可懂?”

“我們既是道士,便應承起斬妖除魔之業。”寧長久平靜道:“如今師父死了,但我還活着。”

第 4 章 顧老爺

春杏一愣,沒想到這位從鄉下來的大姑娘剛剛入府,竟然就要挑戰太太的權威,這是……擺明了車馬要和太太對立嗎?都不帶隐忍一下的?也是,剛進府就知道自己被定給了那樣一個人家,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這可是關系到自己的終身。如今這大姑娘還能端端正正坐在這裏,已經算是沉得住氣了吧?若真不懂事,早鬧到太太跟前去了,哪裏只會通過改名這種事來表達對太太的不滿?

只是名字而已,何況這名字還是進府後呂夫人給起的,并沒有絲毫不舍之情,春杏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而違逆現在的主子,于是恭敬道:“多謝姑娘賜名,奴婢以後就叫杏花,她就叫春雨。”

春雨年歲雖小,卻也機靈,知道杏花是個心思玲珑的,因也忙跟着行禮道:“是,奴婢也多謝姑娘賜名。”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也要歇歇,看着快晌午了,進來叫我。”

顧绮羅站起身,看着兩個丫頭退出去,她輕輕伸了個懶腰,眼睛微微眯起:呵呵,甫入京城,火坑陷阱就都給自己準備好了,這個家,還真的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

“老太太太太,老爺回來了。”

随着簾外小丫頭的聲音響起,門簾被挑開,一名四十開外的中年男人緩步走了進來,這便是顧家老爺,時任戶部給事中的顧家老爺顧明陽了。

顧绮羅微微擡頭,仔細打量了進來的男人幾眼:還算是個英俊的中年人,神态從容沉穩,滿面春風般的笑意,不同于呂夫人那虛僞的親熱笑容,這顧明陽行動舉止,的确是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溫柔感覺。

進屋看見正中坐着的周太夫人,顧明陽臉上便露出十分激動之色,緊走幾步來到老太太身前跪了下去,哽咽道:“不孝子拜見母親,這些年讓母親在老家受苦了。”

“又不怪你,是我自己怕住不慣京城,不肯來。好了,起來吧,都是當爹的人了,別吓壞孩子們。”周太夫人看見兒子,也是激動喜悅,旁邊琥珀忙用帕子替老太太擦去淚水。

顧明陽站起身,扭頭看向一旁站着的女孩兒們。呂夫人連忙上前,拉着顧绮羅的手送到他面前,含笑道:“老爺在家裏,就總念着老太太和大姑娘,如今可總算是一家團圓了,妾身也替老爺高興。老爺看,這便是我們大姑娘,長得多好?舉止也從容,到底是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不比她這些姐妹們,整日裏只會淘氣。”

“女兒見過爹爹。”

顧绮羅這才又鄭重其事的行了禮,眼角餘光暗自打量着顧老爺的神色,發現這爹爹眼中确實有激動關切之色,只是面上強自平靜,微笑道:“不用多禮,為父忙于政務,也有三年未見你了,這會兒比三年前又高了些,果然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也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說到最後一句,語中現出一絲哽咽,顧明陽忙打住話頭,坐在周太夫人下首問起她們進京的經過。

這個父親,還真不像是為了仕途就賣女求榮的。可若不是賣女求榮,這門親事怎麽解釋?還是說,這厮演技太高,所以竟連我這閱人無數的白骨精都給騙過去了?

顧绮羅心中更傾向于後者:在官場混的,不鍛煉出一點臉皮和演技怎麽能行?因此上對這個父親便有些冷淡,顧明陽問了她幾句話,也被她不鹹不淡的應付過去了。

顧明陽做了這麽多年官兒,豈能連女兒對自己的疏遠都看不出來?因心下奇怪,暗道這不是久未見面的陌生疏離,也不是女兒大了回避父親的生疏,怪哉,這孩子從前見我分明十分親熱的,怎麽如今進京來,一家人以後都可以團聚,盡享天倫之樂,她倒和我生分了?

轉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因此晚飯後,他仔細想了想,便對顧绮羅道:“绮羅,你和我到書房,為父有話和你說。”

顧绮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能有什麽話和我說?若是為那門親事,你那好繼室下午已經和我說過了,這種事情,本來也不該你做爹爹的來告訴我吧?

于是忍不住便看了周太夫人一眼,卻見老太太欣慰笑着,柔聲道“你爹既叫你過去,自有他的道理,你就過去吧。”

顧明陽伸手撫了撫額頭,暗道我這個當爹的真是失敗啊,連自家女兒都不信我,得先看着她奶奶,閨女啊,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我把你給吃了不成?

一面想着,卻也知道京中傳言的厲害,難怪女兒心中對自己不滿。于是來到書房後,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绮羅已經知道為父給你定的親事了?”

這樣的直接,看起來很是光明磊落無愧于心啊。

顧绮羅看着一臉坦然的男人,心中有些吃驚,暗道:納尼?演技高到這樣逆天的地步?臉皮也厚到這樣令人發指?不對啊,如此人才,怎麽可能到現在才混成一個五品官兒,這不符合官場定律啊。

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波瀾不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輕聲道:“是,女兒已經知道了,下午時太太親自和女兒說的,祖母也知道了。”

顧明陽欣慰地點點頭,捋着胡須道:“唔,我就說,你和爹爹久別重逢,怎麽這樣不冷不熱的,果然是知道了這件事,這麽說,京城裏的流言你也都知道了?”

顧绮羅現在已經有些相信顧明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種賣女求榮的陰險無情父親了,只是她仍有些好奇,暗道您老人家給我安排了這樣一樁婚事,倒要聽聽你現在怎麽解釋。

因此也就不吭聲,等同于默認了顧明陽的說法,這倒讓顧明陽有些稀奇,又認真看了女兒幾眼,方搖頭笑嘆道:“你這孩子的性子倒是倔強強硬,唉!當初你母親也是這樣的性格,縣城之中,誰不知姚家姑娘最是膽大妄為,以至于蹉跎老大……咳咳,我原先還說你不像她,看來那會兒你是還沒長大。不過孩子,你聽爹的話,凡事要和軟些,怎麽說你如今也是官宦小姐,不能像在鄉下那樣胡來了。”

顧绮羅眼睛微亮,心想這可是歪打正着了,先給我爹打個預防針,讓他知道我是什麽樣性子,從此後我做些出格的事,他也有了防備。哼!有這樣的繼母,還想讓我委屈做小白兔?別扯淡了,姑娘我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麽?

顧明陽見女兒不說話,越發了解她的強硬,只是他心裏想着這大女兒在母親面前盡孝,從小就不在自己身旁教導撫養,因此心中有愧,再者想起發妻,也自唏噓,他又不是那種古板嚴厲之輩,所以對着強硬的顧绮羅,并沒有說什麽,只是沉吟了一下,就把話題轉到了那樁婚事上。

“人人都說那蕭家二郎是殺人狂魔,其實這都是無稽之談,堂堂七尺男兒,保家衛國殺鞑虜,怎麽能叫殺人狂魔?不過是大家聽信流言,說他高大醜陋,渾身浴血後便如地獄修羅一般。這其實卻是誤傳了,爹爹聽人說,那蕭江北雖不是什麽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卻也是高大威猛,斷不是京城流言所說的醜陋之輩。”

這番解釋倒是有些出乎顧绮羅的預料,但她很快就發現了這番話中的重點,因輕聲道:“爹爹,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京城所有人都這樣說,這些流言又是從幾位世家公子口中傳出來的,可信度并不低。您說您是聽了別人的話,說那蕭家公子是被人誤傳,但不知您口裏那位別人是誰?他說話靠譜嗎?他可曾親眼見過對方?”

“你這孩子啊,就這幾句話,便知道你性子有多野。”顧老爺頻頻搖頭嘆氣:“哪有大家子小姐能問出這樣話的?”

“爹爹說過,我是從鄉下來的嘛,性子難免野一些,就算要收斂,也得慢慢來,更何況,這關系到我的終身,女兒豈能不問個清楚明白?”

短短時間內,顧绮羅就有些了解了顧明陽的性格,因此也不畏懼這番話,反而走上前,輕輕搖着父親的袖子,咬着嘴唇小聲道:“爹爹就不看在女兒的份兒上,也看在女兒這些年照顧祖母,看在女兒早逝的娘親份兒上……”

“唉!你這孩子。”

顧老爺見女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立刻心軟了,因想了一會兒道:“那個人自然是可信的,他是你們太太的堂弟,一向在各地做生意,經常去邊關,從前遠遠見過那蕭江北幾回。好孩子,你放心,爹爹把你許配給蕭家,或許仕途上的确能得一點便宜,但爹不是那種為了前程就賣女求榮的人,也是那蕭家為人不錯,你嫁過去不會受氣,再者那蕭二郎雖不是什麽驚才絕豔之輩,但他年紀輕輕就有這些戰功,前途還是不錯的。至于克妻,那是誤傳,蕭将軍和我說過,他兒子的八字好得很,并不孤獨剛硬,只是他生氣這些流言,只說日後自可水落石出,所以不肯解釋,要不是和爹爹好,也不會和我說。因着這些,爹才會替你結這門親,不然你雖也是千金嫡女,但此前在鄉下十幾年,要找個好的,卻也不是很容易呢。”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第 3 章 】

晨曦透過帷帳落在枕上徐玉敏那張清妍的嬌顏上,扇子似的睫毛輕輕地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睜開了眼。

她擡手在眼前擋了擋刺眼的光線,神智猶未完全清醒,一時有些憶不起身在何處。

“你醒了?”

一道驚喜的男聲自身旁傳來,讓徐玉敏的神智瞬間回籠,她憶起了一切,秀眉不自覺地蹙起。

“你不舒服嗎?我幫你找太醫來。”

徐玉敏急忙伸手拉住了他,否則那人就要精赤着身子下床去叫人了。再者,她便是不舒服,此時也不宜找太醫前來,那樣的不适無法宣之于口。

“沒事,只是有些疲累,休息休息就好了。”盡管不想跟他說話,可是有些話仍然不得不說。

龍辰昱臉上帶笑,貼近她的身體,道:“你還要睡嗎?我陪你一起,敏兒的身子又香又軟,抱着很舒服。”

徐玉敏不自覺地身子一僵,閉目不言。

龍辰昱沒有繼續鬧她,而是很安靜地躺在一邊。

不久後,有人推門而入,床上的兩人都沒有出聲。

來人到床前似乎拿了件什麽東西,便無聲地退下,并沒有打擾他們休息的意思。

等到房門再次關閉,徐玉敏聽到龍辰昱在耳邊道:“嬷嬷來拿元帕了。”

徐玉敏神色複雜地朝帳外看了一眼,而後重新閉上眼睛,将心事重重掩起。

龍辰昱自身後環住她,一只手不老實地攀爬上她的酥胸,并低頭在她肩頭輕輕吮吻,無言地傳遞着心思。

徐玉敏握緊了拳頭,很想不顧一切将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打飛出去,可她終究不能這麽做。

“不早了,起身吧。”她一邊撥開他作怪的手,一邊就要擁被坐起。

龍辰昱卻一個大力猛地将她撲壓到身下,眸中閃着濃濃的情欲之色,一手揉捏着她的玉峰,一手已滑進她雪白雙腿間的幽谷。

徐玉敏雙手抓在他的肩頭,死死咬緊唇瓣,不肯逸出羞人的呻吟。

在熟練地引出幽谷甘泉之後,他擠開她的雙膝,挺身而入。

随着他的攻勢陷入意亂情迷間,她恍惚看到那雙星眸中閃着奕奕神彩,明銳鋒芒微露,這是一個弱智之人會擁有的眼神嗎?

随着他越來越快的律動,她的意識很快地陷入一片迷亂,再無心思考。

腥甜的情欲之味充盈在帷帳之內,兩具年輕的胴體在激情之後相疊而卧,彼此的喘息也摻雜在一起。

龍辰昱仍然停留在她身體裏,貪戀着那裏的溫暖柔滑,喜歡她帶給自己的極致愉悅。

徐玉敏閉着眼平複紊亂的呼吸,短時間內并不想再看到龍辰昱的臉。

原本經過昨夜的折騰,她的身子早已酸痛難忍,他這番肆意放縱,讓她身體狀況雪上加霜,尤其是私處……

“你是我的,不能拒絕我。”他在她耳邊如呓語般地輕喃。

徐玉敏心頭一驚,突然,胸前一點被溫熱的唇舌含住,她的身體頓時僵直,難道他還不肯放過她?

龍辰昱恍若巡視領地一般,用唇舌描繪一遍她的身體,期間不免讓她嫩滑的肌膚上再添若幹歡愛的印記。

因為閉着眼,感覺反而越加的清晰,徐玉敏因他過火的舉止又驚又羞又惱,卻不敢輕舉妄動。

滿意地俯視着身下這具誘人的嬌軀,目光最後落到自己胯間再次昂揚的巨物時,龍辰昱揚起一抹邪笑,毫不客氣地再次刺入幽谷深處。

這是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被翻紅浪,蜂戲花叢。

紅浪翻停,花叢已殘。

徐玉敏被他折騰得只剩喘氣的力氣,猶如一灘春水癱軟在绮羅帳內。此時此刻,她什麽也想不起,也不能想,只想好好睡一覺。

直到懷中的人兒氣息平穩地沉入夢鄉,龍辰昱才睜開眼,湛湛有神的星眸中哪裏還有一絲天真?

伸手撫過她汗濕的長發,他的嘴角泛起一抹不自覺的溫柔,這個意外得來的妻子似乎頗有些趣味。

她像是察覺到他的異樣,卻表現得無動于衷,完全沒有要拆穿他的意思,似乎是覺得無論他如何都與她無關,這可不是什麽好跡象。

嫁給他,入得平王府,豈容她全身而退?

打上他龍辰昱的印記,此生都是他的人,其他人休想染指半分。

他輕柔地撐開她的手掌,與她十指交握,龍辰昱想到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懷中的她沉睡如故的秀雅精致的五官不是傾國之貌,卻有着令人評然心動的韻味。

花轎內那垂眸低首的淺淡一笑,如破冰而出的焰,瞬間灼亮了他的眼,再難舍棄。

平王夫婦新婚第二日進宮請安晚了。

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徐玉敏面上的憔悴,忍着渾身的酸痛,她一板一眼地叩拜謝恩,盡量不在君前失儀。

來自不善的目光她感覺到了,也知道自己确實是個不合格的王妃。

官宦人家的規矩多,皇家的禮儀更甚,而她自幼長在民間,短短三日便要她如大家閨秀一般進退得儀,這實在有些強人所難,她能做到大禮不錯已是不易。徐玉敏心中暗自哂笑,那一紙家書到底把她弄進了一個怎樣的泥淖啊。

帝後寡淡地說了幾句話,賞賜了一些東西,便讓他們夫妻退下了。

龍辰昱直接拉着妻子出宮回府。

而這正合徐玉敏的心意,她不耐煩面對其他人審視和看戲的目光,最主要的是她現在身心倶疲,極需休息。

窩回平王府的寝房裏補眠,這一覺她睡得很沉。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霞光映紅了窗紙,她有片刻的茫然,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王妃。”直到丫鬓低聲輕喚,她才恍然回神。

是了,她收到家書來京成親,然後得知替嫁的真相……所有的一切在腦中過了一遍,讓她的心不禁微沉,蛾眉微蹙,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為什麽她會感覺自己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已經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個大麻煩之中呢?

“請王妃淨面。”

丫鬟的聲音再次拉回她的思緒。

徐玉敏起身下床,卻在起身的那一瞬臉色一僵,腿間一股熱流順着大腿根蜿蜒而…………她的癸水來了。

以往總會有疼痛的征兆,這次卻來得這般無聲無息,恍惚間她憶起有些女子在成親之後,固有的痛經之症便會消失,想來,自己也是如此吧。

“身上來紅了,拿些幹淨的衣服來換。”徐玉敏有些尴尬地吩咐。

有丫鬟應聲去辦。

徐玉敏沉默地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洗漱完畢,在她們拿來衣裳要她更換時,她開口道:“拿道袍來。”

“……我只是不習慣穿那些緩羅綢絪。”

“可那些本來就是給你穿的啊。”

“那不是我的衣服。”她不欲多做解釋,兩人親熱之際他的異樣讓她心生警覺。

自古皇家多詭谲,那是屬于龍辰昱的世界,自己終歸會離開,因此她無心介入。

龍辰昱一派天真地道:“敏兒不喜歡那些,我讓人重新給你做便是。”看來徐府果然是直接把徐玉蓉的陪嫁配給了徐玉敏,不合她喜好也是自然。

徐玉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你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吧,我們用膳去。”

在他清澈純真的目光注視下,徐玉敏卻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她無心介入他的世界,亦不想他幹擾自己的生活,但如今的情形卻讓她陷入了一個困局。

要麽拆穿,要麽配合。

她不能拆穿,又不想配合……

被龍辰昱拉着走至飯廳,徐玉敏心中不禁嘆了口氣,這是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如願地擺脫他,自京城這座泥淖中脫身而去。

“敏兒別為了衣服的事愁眉苦臉,新衣服定讓人按你的喜好做,”見她悶悶不樂,龍辰昱笑着側頭看她,一本正經地說:“你穿道袍也很漂亮。”

見他如此坦然地贊賞,徐玉敏微微一愣,繼而淺淡一笑。

龍辰昱轉過頭便對一邊跟着的侍從道:“明天讓人來給王妃做衣服。”

“是。”侍從應聲低頭。

徐玉敏本想拒絕,想了一下,終究什麽也沒說。罷了,衣服做便做吧,反正徐玉蓉的那些衣服她是不想穿的,他對她好是皆大歡喜,這也沒什麽不好。

桌上的膳食豐盛味美,可是徐玉敏卻沒多少胃口,只勉強用了些,便放下了銀筷。

“敏兒不喜歡這些菜嗎?”

“不是,吃飽了而已。”

龍辰昱“噢”了一聲,便繼續埋頭用餐。

等到他吃飽淨手漱口,徐玉敏才同他一道離開飯廳。

夫妻兩個在院中散了散步,才回到寝房休息。

在侍從退出內室後,龍辰昱二話不說,一個翻身便壓到了妻子的身上。

徐玉敏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眉頭微蹙道:“我來紅了。”

龍辰昱臉色一變,直直地盯着她。

徐玉敏淡定地回視。

片刻沉默之後,龍辰昱一臉鐵青地掀帳下床去淨室。

徐玉敏面朝內而卧,唇線輕彎,心情極好。

很快,龍辰昱再次回到床上,悶悶不樂。

新娶的妻子就在身側,他一身的火氣卻沒辦法發洩在她身上,越想越是惱怒。若是未識情欲滋味倒也罷了,偏偏在他食髓知味時她來紅,真真掃興。

目光掃過胯下高昂的巨物,再看看背對自己而卧的嬌軀,龍辰昱眉頭鎖緊。徐玉敏自是聽出他呼吸沉沉,不過,如今她卻是半點緊張也無,甚至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得意。

龍辰昱忍了又忍,手最終探向了妻子,一把将她拽入懷中,似帶着火焰的熱燙大手鑽入她的襟內肆無忌憚地游移。

徐玉敏為之大驚,“王爺,不可……”他怎地如此不避諱?

龍辰昱在她耳邊喘着粗氣,舔吮着她柔軟的耳垂,以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裏不能碰,難道其他地方也碰不得了,嗯?”

徐玉敏心下大駭,卻不知要如何應對這樣的情形。

龍辰昱的手用力揉捏着她的一座玉峰,低頭在她玉白的肩頭啃囑了一口,察覺到她身子明顯的顫栗,嘴角揚起一抹邪笑,忽地用力地拉過她的手。

他到底想做什麽?徐玉敏甚至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當手被他強行按壓在一物上時,徐玉敏感到掌心如被火烙,反射性便要抽退,無奈卻被他死死按住。

“用手幫我……否則我就……”他充滿惡意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用這裏消火。”

他記得那日看到過女子用櫻口取悅男子,十分的淫靡,雖知良家女子必不肯如此,但事已至此,他也顧不得她的顏面了。

徐玉敏羞憤欲死,死死抿住了唇。

“乖,握住……”他充滿誘惑地低語,引導着她柔膩的手抒解自己的欲望。最終,他的欲望在她的手中釋放。

按禮俗,新婦三朝回門。

回門?哼!

只有生恩,從未養育,無事時将她遺忘得徹底,有事時推她出來頂缸,她肯答應出嫁已是仁至義盡,當初說好與徐家再無瓜葛,她沒有自打嘴巴的愛好。

徐玉敏雖不情願,但這是大禮節,皇家由不得她任性,因而只能無奈地在龍辰昱的陪同下上了回門的馬車。

在平王府中,她如何穿戴都無人異議,但出門見客,着裝卻要符合她的身份,雖不必按品服大妝,卻也要華服美飾方可。

清俊卓逸的平王,清妍脫俗的平王妃,夫婦兩人并肩而立像一幅畫般美好。迎出府門的徐常禮看在眼中,有過片刻的怔忡。如果平王沒在四年前出了那場意外,如今女兒該是何等的幸福,偏偏……

“老臣參見平王、平王妃。”

“岳父大人快請起。”

“謝王爺。”

寒暄之後,一行人入府。

先國禮後家禮,也就只有今日徐常禮夫婦敢受當朝親王的禮。過了今日,即使輩分有定,也是君臣有別。

女兒的冷淡徐常禮夫婦看在眼中,心頭只有苦澀,大女兒釀下的苦酒卻要小女兒喝下,面對這個從未養育過的小女兒,他們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領着徐玉敏回到內院,分長幼次序落坐,徐夫人有些局促地看着面色沉靜的女兒,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自女兒歸家,這是她們母女首次單獨見面,出嫁前女兒要學諸多禮儀規矩,除了匆匆見過一面,她便一直沒機會跟女兒說話。

此時,有了機會,她卻更不知道要說什麽。

“這些年你在外可好?”徐夫人的聲音止不住微顫,當年被迫送小女兒離府,一直是她心頭的隐痛。看着承歡膝下的大女兒便忍不住将對小女兒的牽挂換作疼愛貫注到了大女兒的身上,結果卻讓她嬌慣成性,無法無天,最終惹出潑天大禍。

“勞母親挂念,女兒一切安好。”徐玉敏的回答冷淡疏離。

“那便好,你師父……”

“師父也安好。”

徐夫人一時無法繼績話題,女兒一副與她無話可說的樣子,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所幸,徐玉敏輕呷了一口茶後,主動開口,“不知姐姐現下身在何處?”

徐夫人面上一滞,苦痛地道:“她被送入了敕建白馬寺修行。”

說是修行其實是變相囚禁,甚至不知幾時大女兒便被取了性命,皇家的臉面都被她打了,哪裏會有什麽好下場。

“是嗎?”徐玉敏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當年送她入道門,如今又送一個到佛門,想來是她們姐妹都與紅塵無緣了。

“王爺待你可好?”

徐玉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甚好,稚子無邪,如何不好?”

外間傳言也只說平王四年前曾受過重傷,她當時聽到的時候并沒多想,卻不料他那重傷導致了他的癡傻。

她不明就裏,可是知道一切的父母卻也沒事先對她提點?!難道他們以為不需要告知她真相嗎?

真是可笑!

徐夫人再說不出話來。

他們到底是虧欠了小女兒,在猜到她對平王癡傻一事并不清楚的時候,隐瞞了她這個事實,就是怕再節外生枝。

“我與母親實無話可說,不如便坐着喝喝茶靜靜心,等一會兒用過飯後,我與王爺離府,大家都落個自在。”

“敏兒……”

“母親噤聲吧。”徐玉敏無情地道。

徐夫人面容慘白,嘴唇顫抖,心痛而不敢置信地看着冷漠至斯的小女兒。

她心心念念盼了十幾年的女兒,如今卻與她形如陌路,恩斷義絕。女兒心中有恨,她明白,可她卻無法承受如此之痛。

旁邊伺候的人均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努力當自己是是屋內的擺設。

一時間屋內安靜了下來,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直到,待客的筵席開始。

用過飯後,龍辰昱夫婦便離開了。

而在回平王府的馬車上,龍辰昱看着妻子面沉如水地倚在車窗邊,目光漠然地看着窗外的。

她不高興。

應該說,從她嫁予他開始就沒有高興過,洞房之後他再沒見她露出半絲笑容。

“敏兒很累嗎?”他靠過去,躺到她腿上問。

她搖頭否認。

“那敏兒在想什麽?”

“我想去白馬寺。”

“白馬寺有什麽好玩的?”她要去見徐玉蓉那賤人?

徐玉敏聲音平淡地道:“想去見見我那個從未謀面,卻據說跟我有着一樣容貌的姐姐。”

“噢。”她想做什麽嗎?

“不能去嗎?”她垂眸看他。

龍辰昱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下巴,又示意她俯下身來,在她耳邊道:“等你身上幹淨了再說。”

竟然說動嬷嬷讓她跟他分房而睡,哼,這樣就想躲開他,她未免想得太過簡單。

徐玉敏擡頭看了一眼,伸手扯過一截柳枝,蹲在湖邊用力抽着湖水。

“王妃,王爺在等您一起用午膳。”

“讓他自己吃。”狠狠一抽湖面,激得水花飛濺,徐玉敏頭也不回地冷聲道。

“您不陪着王爺,王爺不會吃飯的。”前來請她的丫鬟一臉為難。

“那就讓他餓着。”吃飯的時候撒嬌讓她喂,真是有毛病。

他愛裝傻子是他的事,她一點兒都沒興趣幫他演戲。

見她一點都不配合,那丫鬟愁眉苦臉,“王妃,您就當可憐可憐奴婢吧。”

徐玉敏将手中的拂塵輕抵在颔下,像一個孩童般專注地撥弄着另一手中的柳條,看着它在湖面激出一圈圈的漣漪。

她可憐別人,又有誰可憐她呢?

莫名其妙地卷進這樣的事情中,她心中的無奈、苦楚又能說給誰聽呢?

“娘娘,奴婢求您了,奴婢給您跪下了……”

徐玉敏聽到了丫鬟下跪的聲音,到底不忍,不甘地用力攪了下湖水,将手中的柳條擲向遠處的湖心,然後起身。

“走吧。”

“謝謝王妃。”丫鬟欣喜地起身跟上。

徐玉敏擺弄着拂塵,心不在焉地走在鋪了七色鵝卵石的花圜小徑上。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她并不想面對龍辰昱。

只是路再長都有終點,花徑盡頭的涼亭內已經擺好了午膳,石桌旁就端坐着那個她不想看到的男人。

看到她的身影,龍辰昱歡喜地站起,沖她招手,“敏兒,快過來用膳。”

徐玉敏慢慢走過去,沉默地在石桌旁落坐。

她一落坐,丫鬟們便開始服侍布菜。

食不知味地用完飯,徐玉敏仍舊回後花圜的湖邊去散步。

龍辰昱心情很好地縱容她的任性,心裏想的是,任憑她再煩躁不甘今晚都得跟他同床共枕,也別想他會好心放過她。

徐玉敏确實很煩躁,她的癸水沒了,那個男人今晚肯定會回房安歇,并強迫她行房,而她真心不喜歡他碰自己。

他太過不知節制了,她承受不了他的需索無度。

不相愛的兩個人卻要做那世間最親密之事,她不喜歡這樣。

可如今她又毫無辦法,只因她是他的妻。

而她勢必要去見一見徐玉蓉,只為那逃離一切的一絲希望,自己若是不遵從龍辰昱的意思,他肯定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再晚,只怕就來不及了,皇家不會允許徐玉蓉活得太久。

用力握緊手中的拂塵,徐玉敏暗自咬了咬牙,今晚她便遂了那男人的心思,明天她一定要去白馬寺一趟。

雖然下了決定,可是眼見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她的心情也不受控制地越漸焦躁。

到底是不甘心!

用完晚膳沐浴後,她回到寝房的時候,龍辰昱已經在了,而他也明顯洗浴過了,披散在身後的長發仍透着濕氣。

龍辰昱揮揮手,侍從便安靜地退了出去。

徐玉敏繼續默默地擦拭自己的長發,半幹之後用玉梳仔細順理。

“敏兒,快來睡覺。”他一臉純真地趴在床上朝她招手。

徐玉敏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壓下心頭的怒氣,慢條斯理地打理好一頭秀發這才慢慢走了過去。

她才在床邊坐下,龍辰昱便伸手将她拽上了床,胡亂地撥掉她腳上的薄履、扯落床帳,直接撕剝她的衣裳,急切地往她身上揉搓、親吻。

氣息紊亂間,她聽到他在耳邊說:“磨磨蹭蹭便逃得掉了嗎?”

無力回應他的話,她的身體被他迅速攻陷,他身子一壓上來便是猛兇不留情地攻城掠地,弄得她幾欲昏厥。

“慢……慢一點……”

“不行……慢不了……”他餓了這幾天早忍耐不住,日日看得到吃不到,腦中越是回味就越是辛苦。

急風驟雨般燕好一場,他才終于有了細品慢啄的心情。

一晚上将她颠過來、倒過去,一品再品,任她求饒哭泣俱不理會,只管縱情索讨。

天色發白之際,他才終于偃旗息鼓,摟着香汗淋漓的嬌軀滿意地低喃道:“你今天若爬得起來,咱們便去白馬寺,爬不起來便作罷。”別說本王不給你機會。

徐玉敏恨火燒上心頭,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龍辰昱摟着她低笑,沒有半點不豫,反倒很好。

被他這樣賣力耕耘之後,她若也能強撐着爬起來,就說明她有非去見徐玉蓉不可的理由,太過明顯的異狀只會讓他提高警惕,她要達成所願便不容易。

徐玉敏閉目調息,她一定要去白馬寺,目前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春光旖旎的帳內,兩個人貼身躺着,心卻尚無法貼近。

龍辰昱垂眸摟緊懷中人,心道:“總有一天,你連人帶心都是本王的。”

第 5 章 小小的幸運(上)

落到木葉忍者的手中,不得不說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不是說本身他的目的地就是木葉隐村,而是相較于落入岩隐忍者手裏的後果,目前的狀況真是太好了……如果在羽生暈倒的那個時候,圍上來的忍者小隊是岩隐的人的話,那事情才真的糟糕了,其一有一個岩隐的忍者就那麽死在了他的手中;其二,他根本沒有辦法解釋自己身上帶着木葉密信的事實。

居然會是木葉的火影……誰又能想得到呢。

羽生千頭萬緒,但卻毫不遲疑、慎之又慎的把自己之前遭遇到火影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是,那天是這樣的……”

誰又能想到,“三代目火影”居然會以這麽年輕的姿态出現在眼前呢。眼下的猿飛日斬,年齡看起來只有二十歲的前半而已,真是……過于年輕了。

從遇到火影,一直到遭遇岩隐的忍者,羽生的講述過程不急不緩,一絲不茍且務求真實。因為這件事本身很是嚴肅,所以他在講話的時候絕不會摻雜不必要或者是虛假的內容。

“你能确認自己燒掉了二代目火影的遺體?”

在羽生做出了說明之後,有人用十分悲恸的聲音問道。

“是,按照對方的要求,我把他的遺體焚燒掉了。”羽生這話說的很肯定,反正木葉是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追究他的責任的,嚴格來說這是有功無過的行為。

在接到了密信的同時,猿飛就已經确定了它的真實性,不管是字跡,還是印記暗碼都沒有問題,而且幾乎每耗費什麽時間,用特殊的暗文寫成的密信就被成功解讀了,那上面的內容簡單的過分:一是任命猿飛日斬為火影的繼任者,二是着重強調之後村子的事情就拜托給新的火影了。

此生的無憾與對後來者殷切的期待,躍然紙上。

羽生的講述結束之後,猿飛日斬低頭無語,久久沉默,想來已是雙眼擒淚了。而因為身體狀态極為糟糕,本身就是強制蘇醒,剛剛的說明嚴重的耗費了羽生的精力,此時他已經站立不穩、搖搖欲墜了。

見狀,那名醫療忍者迅速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在他後頸處輕輕一按,羽生就重新的昏睡了過去。

這裏已經不需要他這個講述者了,那名醫療忍者見狀就要帶他離開,只不過一個清冷的聲音制止了這位醫療忍者的動作。

“慢着,事情還沒有完……山中,去确認一下他說的事情是否屬實。”

“可是,團藏大人,以這孩子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醫療忍者想要辯解,但他的視線卻迎上了對方冷徹的表情。

事情是不可制止的,名為山中的忍者已經走過來了——語言不足輕信,只有大腦中的記憶才不會說謊。

山中的手掌貼在了羽生的額頭上,昏迷中的他,根本不知道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已經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過在場的衆人,已經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羽生的身上了,團藏的行為完全是過于謹慎的多此一舉……從主觀上來說,這裏的所有人都認為羽生說的是事實。

然而探查他的記憶是既定的程序。

此時猿飛等人在意的是二代目火影的身後事,已經接下來木葉的走向……不在抱有奢望的幻想,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平定了亂世的“森之千手”一族首領兄弟之中的弟弟、木葉忍者村得以創立的巨大功臣已經逝去。

作為一個忍者來說,千手扉間實力強大,開發了衆多極具威力的忍術和禁術;作為木葉的統治者來說,他細致的創立了忍村的制度,更是無可挑剔,然而……這個世界上絕沒有不死的忍者。

對木葉隐村來說,在接連失去了天下第一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間、與柱間相差仿佛的宇智波斑、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間之後,它那懾服忍界的實力也幾乎消弭殆盡了。

一個時代結束了。

二代目火影的犧牲固然是一件悲恸的事情,不過這幾天大家對這樣的結果或多或少都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因此誰都不至于失去理智。失去火影之後,整理木葉的現狀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戰争可是依然在繼續着。

從維持木葉穩定的角度上來說,羽生雨帶回來的二代目遺言在某種程度上是有着相當重要的意義的。

二代目火影是驟然離世的,本來只是一次與雲隐的結盟活動而已,誰能料想到它會導致兩個忍者村同時失去首領?因此火影在出發之前并沒有安排好自己的身後事,更不用說指定自己的繼承人了。

他在犧牲之前才指定弟子猿飛日斬為新一任的火影繼承者,對村子裏的其他人而言這是一個很“臨時”的決定。而且能為此提供證言的只有當時跟随火影的護衛隊而已,因此這個它不足以讓所有人信服。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那樣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成為村子領袖的。

不過在有了二代目寫在紙上的明文任命之後,猿飛日斬火影繼承者的法統已經不容置喙了……下面的暗流湧動姑且不論,起碼明面上是這樣的。

“雖然之前有(漩渦)水戶大人的支持,但流言和反對的聲音是止不住的,畢竟我們太過年輕,不過現在有了二代目最後的明文任命,猿飛,你的處境會大為改善的……事實上,你已經是第三代火影了。”水戶門炎看着那染血的紙條說道。

這就是口耳相傳與立為文字之間的區別了。

可猿飛日斬卻搖了搖頭說道,“三代目還為時尚早,不過……至少現在我可以是代理火影了。”

“……你說的對。”

與直接獲取村子的最高統治權相比,猿飛更希望争取平穩的過度。無論如何,對他的質疑都是免不掉的,而且這種質疑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持續下去——相比于負天下盛名的初代目火影、二代目火影,作為繼任者的猿飛難免會被進行比較。前人的光芒太亮,足以顯得後來人黯淡無光。

外有戰時連綿,內有失去火影的矛盾重重,不得不說,一貫穩重而積極的猿飛也不免覺得世事艱難了。

第 5 章 章節

香驚慌地對劉邦說,“大事件,來了官差,要抓你呀。”

“奇哉怪也,本少爺沒犯事啊。”劉邦悄身來到樓梯口,只聽見下面一人正在盤問着:

“老老實實,劉邦在不在?”

“沒見過,他犯了什麽事呀?”秋香冬香正和他們周旋。

劉邦偷偷往下一看,“咦,是蕭何!”

只聽蕭何說:“那笨蛋,怎麽不知縣令是八寶賭坊的老板之一,得罪賭坊,即是得罪縣令。現在所有官差,已在全縣作地氈式搜尋,捉拿劉邦。而且賭坊亦派出超級高手——天山四豹,抓到劉邦,先把他打成殘廢。”

“嘩,這麽毒?”

“你們若見到劉邦,速速報官!”

“知道了。”

說完蕭何便帶着營差們離去了。

“蕭何真夠朋友,明知我在這兒,大清早趕來報訊。”劉邦心裏暗自感激。

“街上都是官差,你快由屋頂逃吧。”

“只要逃抵沛河,游出沛縣,待風聲過後才回來。”

“快穿衣服,争取時間啊。”秋香和冬香忙替劉邦安排着。

“這裏三兩銀,你拿着用吧。”

劉邦捧着銀子眼裏含着淚。

“我也有二兩,可別亂花啊。”

“患難見真情,你們對我太好了。”

“傻瓜,你對我們那麽好,回報你是應該的。”

“不用那麽感動呀……”

“多謝你們,日後我劉邦若發達,一定呵護照顧你們四大天王一世。”

“衰鬼,皇天在上,一定保佑你發達,呸呸。”

“說話令人甜到人心……你要保重,免我們姊妹挂念呀。”

“小心呀。”

“放心,躲躲逃逃,沒人比我更在行。”說完劉邦翻窗從隔壁的屋頂溜了出去。

四香看着劉邦遠去的身影,心中有無比的感慨:“大鼻這人真好,從來沒當我們是妓女……而且一有錢就很豪爽,花錢從來不皺眉頭。可惜他是窮的時候多,但我們從來不介意,只要見到他就開心了。”

四大天王在青樓賣身,對人歡笑背人淚,但劉邦待她們像情人一般,賦予她們自尊和希望……“想抓本少爺,簡直是發春秋大夢。只要我往沛河一鑽,那狗縣令這一世也找不到我。待我賺到錢回來,又是一條好漢。”

想着想着,劉邦已從房頂跑了很遠,劉邦四周看了着覺得沒有異樣,便縱身從房頂跳了下來。

“嘩,這是什麽?”

只見房頂下幾個人拉着一張大網正等着他跳下來,只見劉邦淩空一個倒翻,右手搭着檐倒縱回房頂。

“嘻,幸好我眼快。出到地網,也奈何不了本少爺。”

“天羅來了。”

“劉邦,你面子真大,要出動咱們天山四豹。”

“天羅地網,你插翼難飛!”說着天山四豹縱身飛上屋頂把劉邦團團圍住。

“傻瓜,在屋頂跑來跑去,盲的也看到你啦。”

“劉邦啊,你那幾度板斧怎瞞得過本縣令?早就猜到你會有人通風報訊了。”

“這是最近沛河的屋,果然不出縣太爺所料。”

“除非你是任橫行,否則乖乖就綁!”

劉邦見自己被圍了起來,沒有退路,把心一橫,轉身對白威喝道:“你身為地方父母官,竟助賭坊收貴利,知法犯法,該當何罪?”

“欠債還錢,天公地道,本官只是執行皇法!”

“來人,給我把犯人劉邦拿下。”

“好!本少爺就顯示真功夫吧。”說着劉邦拉開了架式。

“就憑你的三腳貓功夫?”四豹圍身齊攻,只見劉邦飛身一縱跳出包圍,“嗯,快似靈貓,果然有兩下子。”

“口多身殘,打……”劉邦猛擊一打在四豹頭頂。

“大膽狗種,竟敢還手!”大豹見四豹被擊忙上前解圍,一拳直奔劉邦腰眼,劉邦一個閃身把大豹手往前帶順勢一掌從手腕切下,“噗”的一聲,大豹的手已斷了。

“你的口最殘,斷手已是小懲。”劉邦正自得意,冷不防被一拳擊中腦部。

“噢,驕兵必敗,不可驕傲。”

四豹車輪戰對着劉邦猛撲過來,幸好劉邦身快如風,一閃身跳在一旁,劉邦伸出中指對着四豹,大喝一聲“我贈你一指”,啪的一聲,直插入四豹的身內,四豹頓時痛得殺豬般地叫起來。

“所謂天山四豹,原來是四鼠而已。”

“聽說劉邦的武功不俗,果然是有點斤兩!”白威在下面看得心驚肉跳,“不過,我有皇牌在手,這小子定逃不了。”

四豹已傷其二,仍鼓勇攻向劉邦。

劉邦心想:“爽快點擺平他們。”

“雲絕掌來也。”

劉邦打得性起,出手越來越重。

“你們這班走狗,該打。”

“媽的,四豹,竟如此窩囊。”白威在下面看得大罵起來。

“八寶賭訪重金禮聘的打手竟弱過藥煲,太令人失望啦。”說着劉邦發力施展輕功,如大鵬掠空。

“再見,有錢我自然會回來結賬。”說完轉身正要走。

只聽白威冷冷地說:“嘿嘿,劉孝子,不顧父母了嗎?”

劉邦停下身來回頭一看,失聲叫道:“爹,娘!”

屋檐下的,正是縣令的皇牌——劉太公夫婦。

“哈哈哈,皇牌一出手,所向無敵。”

“好卑鄙的狗官!”劉邦無奈,只好任白威綁了起來。

“唉,今次弄假成真,結結實實地被綁了,就算下獄,有曹參照顧,不會難捱的。”劉邦心中不斷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在沛縣,衙門裏白威正在大堂上提審劉邦:“蕭史錄,先給我劉邦的戶籍紀錄,瞧他有否欠田耕的地稅,或犯事的前科!?”

“大人,請看!”

只見上面寫着:上等人,劉邦,沛縣豐邑中陽裏人。

“上等人?”

“俗語有雲,有借無還下等人,無借天還中等人,有借有還上等人,所以劉邦是上等人。若把他關押,當然沒錢還,請大人明鑒。”

“也有道理。”

“犯人劉邦欠八寶賭坊五十六兩銀一事,證據确實。因犯人賴債逃走,尋至出動官差搜捕,需征收出差費一百兩!”

“兩數共一百五十六兩銀,限你三天內歸還。”

“啊?一百五十六兩,你們在搶錢啊!”劉邦在堂上大叫不服。

白威轉臉對劉邦父母說:“你兩人生而不教,致有子如此,本官将你們抵押,收監。”

“三日後如劉邦無錢歸還,就每天重打你們十板。”

“打五板,已是皮開肉綻。打十板,爹娘的老命捱不了兩天……天呀!”劉邦聽在耳裏,難受死了。

“将劉邦除枷。”

“把劉太公夫婦收押,退堂!”

“爹娘,別擔心,孩兒一定找到銀兩贖你們……”

“衰仔,生舊叉燒好過生你。”

“你這不肖子,不務正業也罷了,還要把爹娘害死!”

“嗚……如何是好?”劉邦垂頭喪氣走出衙門。

蕭何這時從衙門裏趕出來,攔着阿邦道:“阿邦,我只得十二兩銀子,全借給你吧。”

“多謝,唉,還欠百多兩啊。”

“快去想辦法吧!”

劉邦沮喪地走出衙門,只見小狗子已在外面等候多時啦。

“哈哈,契哥出來了,我早知你會安然無恙!”

“我已查到任橫行在怡紅院呀!”

“任橫行?賞金二千兩黃金。”劉邦的眼神裏透出一線希望,“為了爹娘,定要捉此瘟神!”

“得了黃金,買個大官做,把這狗縣令踩到變屎餅。”

興奮莫名之際,瘟神的恐怖眼神突然浮現腦海!

“太……太可怕了……”想到此處,劉邦又洩下了氣來。

“咦,怎麽突然豪氣全消?契哥,你曾說過——有志者事竟成!”

“對,為了爹娘,為了榮華富貴,幾大都要搏!”

“事态嚴重,生死攸關。要構思一個最好的計劃!”

“小狗子,我劉邦有幾多個肯兩肋插刀的死黨?”

“六個——蕭何,但不懂武功,而曹參、樊哙,周勃和夏侯嬰則各有絕頂武藝。”

“咦,還有一個呢?”

“嘻嘻,第六個是小弟,高攀而已,不好意思!”

“你是最忠心的一個,可惜沒半點武功底子!”

“擔擔擡擡,執頭執尾,我做得來。”

“五大高手合起來,已經是天下無敵,再加上我的超人智慧,何懼一個任橫行?”

“小狗子,我的分析對不對?”

“百分百對。”

小狗子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附和契哥劉邦。

“現在去召集衆死黨,組成‘劉邦兵團’。”

劉邦帶着小狗子來到沛縣大牢,一進門劉邦就大聲嚷叫:“各位兄弟,我們發達了。”

“大鼻仔,你興奮什麽,有什麽好事嗎?”

“哈哈,當然有,還有你們的一份呢!”

劉邦來到曹老大跟前:“曹老大,發達的機會來啦。”

第 5 章 (2)

正驚訝着,穆環貞就發現馬車停了下來

她雙手被反綁,無法拉開車市向外看,李容欽好心上前,慢條斯理的解開她身上的繩索,邊解邊笑着對她說:“既然咱們已經到家了,你還是乖乖給我當壓寨夫人好了”

她被他拉出了車輛,當她看清眼前的大門時,一張小臉頓時變成了雪白

眼前出現的不是什麽見鬼的鳳凰山,也沒有兇神惡煞的小婆羅

出現在眼前的,除了擺在門口的那兩尊威武駭人的石獅子之外,就只有那朱紅大門上方的匾額,以金漆寫着的“六王府”三個大字

王府門前有兩列長長的隊伍恭迎,見李容欽下了馬車,衆人紛紛跪倒,喊道:“六王千歲”

當“六王千歲”這字眼傳到穆環貞的耳朵裏時,她整個人險些就暈死過去

她上當了

她被耍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丢人到極點的小醜,被這個混蛋要得團團轉

回想起在車上自已所說的每一句話,她一張小臉領時漲成了番茄色

李容欽十分玩味的欣賞着她的臉部變化,在她氣得險些摔倒的那一刻,上前一把将她攬在懷裏,垂頭戲谑道:“娘子,就算你想對為夫投懷送抱,也別做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嘛,摔痛了是小事,若真閃了腰,那為夫可是會心疼死的”

穆環貞已經被他氣得徹底失去語言能力,只能咬牙切齒的瞪着他,唇瓣發抖,小臉煞白,兩只小手把拳頭握得死緊,恨不得把眼前這男人活活掐死

李容欽順勢将她打橫抱起,邊抱還不忘邊調侃,“好了好了,為失知道你想當着衆人的面向為夫撒嬌,來來來,為夫這就抱着你入王府大門,讓大家都看看為夫是多麽的寵愛于你”

緊随其後的韓飛、韓翼兩兄弟憋笑憋到快要得內傷

而完全搞不清狀況的,大概只有明月這個傻丫頭了

她不是和小姐費盡千辛萬苦的逃出六王府了,為何又莫名其妙的回到原點?

迷迷茫茫間,她好像還聽到王府衆人喊着六王幹歲

六王爺在哪裏?

這一切到底是什麽情況?

沒等明月從混亂中理出頭緒,事先收到主子回府消息,而率衆恭迎的六王府管家李忠,在他看清自家主子懷裏抱着的女人之後,吓得“媽呀”一聲喊了出來“詐……詐屍啦!”

李容欽聽了不由得皺起眉,冷聲道:“李忠,你在胡說什麽?”

只見那李忠手指顫抖的指着穆環貞,問:“主子,您懷裏抱着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她狠狠瞪過去,氣得大喊,“你見過像我氣色這麽好的死人嗎?”

聽她怒喊出聲,那李忠壯着膽子上前瞧了一眼,當他确定穆環貞的确是一個活人的對候,終于松了一口氣

隐約察覺出幾分不對勁,李容欽便問:“你怎麽驚慌失措的,本王不在府的日子裏,王府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哎呀主子,可不得了了,出了大事啦!咱們王府鬧鬼,好多個丫鬟接連失蹤,老奴以為……”

那李忠瞅了穆環貞一眼,意思是——他以為這位剛上住不久的六王妃,搞不好也成了這些失蹤人口中的一個

所以他一直設敢聲張,就是想等着主子回來,親自處理此事

沒想到主子回來了,連失蹤多日的王妃,也一并給帶了回來

“李忠,你剛剛說咱們王府鬧鬼?鬧的是什麽鬼啊?”

韓飛也覺得這李管家有些莫名其妙主子才剛剛回府他便嚷囊着鬧鬼,這不是明擺着給主子找晦氣?

“行了,都別在這傻站着了,有什麽話進裏面再說”

李容欽根本不信邪,抱着懷裏的女人直接踏進王府大門穆環貞又是皺眉又是瞪眼的極力掙紮下,總算從他懷裏逃了出來

他戲谑的笑了一陣,倒是沒再壞心眼的繼續欺負她

李容欽逗自坐到王府正廳的紫植大椅內,而李忠和韓氏兄弟也跟了過來

“說說吧,這府裏鬧鬼究競是怎麽回事?”

李忠仍舊是滿臉驚慌,小心湊到主子身邊,壓低嗓音道:“在主子回府之前,老奴沒敢将此事聲張出去,不過這事可真是邪了大概半個月前,咱們府裏便開始接連發生失蹤案,好幾個丫頭都在半夜裏莫名其妙的失蹤,到現在,已經有十來個丫頭不見了蹤影……”

說到這裏,他抹了把汗,小心翼翼的詢問:“老奴在想,要不要請幾個道士回來做場法事,畢競十幾年前的那場冤案發生之後,這王府……”

“這王府怎麽啦?”穆環貞忍不住好奇插嘴

原本她準備拍拍走人的,可那李管家口口聲聲說鬧鬼,這倒引起了她幾分興趣

李容欽陰森森的看了她一眼,壓低嗓子道:“這六王府,在十幾年前是戶部尚書朱有道的家宅,不過當年他在朝中得罪了權貴,被奸臣所害,一家六十幾口一夜之間被一場突來的大火燒得屍骨不剩”

說到這裏,他的臉色變得陰郁了幾分

“雖然這王府後來修葺過,但是朱家那些冤魂,每到雨夜便會出來作祟,尤其見了貌美的姑娘,還會化為色鬼,附身上去……”

這時,外面恰好打了一道響雷

正聚精會神聽着的穆環貞,被雷聲吓得大叫,險些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哈哈哈!你居然相信這種話?哈咯哈……”李容欽突然捂着肚子放聲大笑

穆環貞見他笑得前俯後仰,氣得小臉煞白,心裏忍不住咒罵這該死的混蛋,居然三番兩次捉弄自己

韓氏兄弟突然很同情這位新王妃

要知道,他們家主子絕對是個整死人不償命的主兒,可憐這位穆姑娘,剛嫁過來沒幾天,就被主子整得團團轉

笑夠了的李容欽朝衆人揮揮手道:“行啦,你們也別危言聳聽了,這世上根本沒有鬼,就算府裏真有人失蹤,肯定也是人為的

“李忠,你馬上吩咐下去,在府裏多派些護衛日夜巡邏,韓飛、韓翼,你們兩個也給我密切注意着,有什麽情況,馬上過來向我報告”

衆人得了令,都不敢怠慢就要下去力理,再加上主子剛剛回府,必定感到疲憊乏累,伺候主子用過晚膳之後,衆人便很識相的分別離去

穆環貞心裏仍舊很氣悶,這一路上她被李容欽要得團團轉,真是面子裏子全都丢了個精光

最可恨的就是,她還拿這個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過話又說回來,明月說外界都傳說六王爺性格兇殘、面目可僧,小女圭女圭一看到他就會被吓得哇哇大哭

可事實上,這六王爺除了個性有些欠扁之外,五官卻是生得俊美無侍,風流調悅,看來傳聞不可信這句話,果然是至理名言

天色漸暗,吃飽喝足的李容欽挂着一臉瘩笑,不正經的牽着穆環貞的手,囔囔着要與她行洞房之禮

穆環貞哪肯如他所願,腳丫子剛剛踩進房裏,便一把将他推開

“我警告你……”她十分不客氣的指着還要再湊過來的李容欽,“你最好別亂來,當初和我成親的只是一件衣襲而非你本人,所以我們之間的婚事并不成立”

“噢?你這是在建議本王,與你再重新力一次喜事咯?”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穆環貞深呼吸理了理自己的情緒,語重心長道,“六王爺,看你在離都當街捉拿那偷東西的小俺,想必你也是個有原則的人雖然我不知道成親之日你為何不親自拜堂,但我個人推斷,你對皇上促成的這件婚事似手并不上心”

李容欽挑眉,“所以你想怎麽樣?”

“不如我們打個商量吧,反正你我之間也沒感情,你放我離府,我還你自由,從此之後大家兩不相幹……”

“怎麽能兩不相幹呢?別忘了,當初你的确和本王的官袍拜堂成親了”

穆環貞抓住話柄,“連你自已也說了,和我拜堂成親的只是你的官袍,既然僅僅是一件袍子——”

“什麽叫僅僅是一件袍子?”李容欽打斷她,“那件官袍代表了本王的身份和權威,見袍如見人,你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吧?再說了……”

他又露出調侃的笑容,提醒道:“回京的路上,你可是親口說過,本王是你的親親失君,不但對你寵愛有加,只要你吹吹枕邊風,本王還會對你言聽計從……”

“喂,你別說了”一提起這件事,穆環貞的小臉便不由自主的漲紅起來

這絕對是她這輩子幹過最蠢的一件事

“好,這件事暫且先放下不提”李容欽突然冷下俊臉,哼笑一聲,“咱們先來說說你偷偷離府時,從本王房裏順手牽羊走的那些寶貝”

“你可知道,裏面每一樣東西都是本王精心收集回來的?如果你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那麽你的行為,就與竊賊沒有任何區別”

“按我天闕王朝律例,偷竊者,當重貴八十大板,拘役七年你若不怕受苦,本王也不在手秉公力理,将你送鉀刑部,等候處置”

很滿意的從她臉上看到一閃即逝的恐懼之後,他惡劣的擡起手,像惡少一樣擡起她小巧的下巴

“現在還想和本王劃清關系嗎?”

她恨恨瞪他,咬牙切擊道:“你這人真卑鄙!”

李容欽滿不在手的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讓本王秉公力理,就快點想些招式來博取本王對你的好感吧,本王不介意你用rou體來讨好本王哦”

“你——”

穆環貞剛要開口罵他,卻聽屋外傳來一陣奇怪的腳步聲

李容欽本能的擡手,輕掩住她的嘴唇

她瞪圓了眼,卻叫不出聲

外面那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眯了眯眼,小心走到窗邊,順着窗戶縫隙望過穆環貞也跟了過來,躲在他身後往外瞧了一眼

只見漆黑的夜裏,一道黑影不知扛着什麽東西,腳步沉重的經過窗口,向後院的方向跑去

由于外面此時正下着小雨,天上月光昏暗,放眼望去是一片漆黑

所以兩人雖已适應這微弱的光線,卻根本看不清那黑影究竟是何方神聖

李容欽笑看了她一眼,戲谑的說;“咱們府裏可能有冤魂出來散步了,你在房裏等着,我過去瞧瞧”

穆環貞哪肯獨自留在房裏,她一把抓住他的農袖,白着小臉道:“我和你一塊去”

“怎麽?莫非你害怕?”

她瞪他一眼,“反正我不要一個人留在房裏”

這古代又沒電燈,那點燭火有跟沒有一樣,到了晚上就是一片漆黑,雖然她是典型的無神論者,可女人家都怕黑,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他笑了笑,例是設有為難她

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追着黑影一路向後院走去

王府的後院非常空曠,平日裏很少有人出沒,再加上今天晚上下着雨,越往裏走,那恐飾的氣氛便越是嚴重

穆環貞緊緊跟着李容欽的腳步,跟了好一會兒,終于見那黑影在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拉着她躲在一棵大楊樹後面,仔細一瞧,原來這後院深處有一座倉房,而那黑影扛着的,竟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姑娘

那姑娘被頭朝下的扛着,嘴裏發出啥唔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感到難受

緊接着,黑影打開倉房,把姑娘扛了進去,又掩上門

李容欽急忙尾随對方走了過去,一腳踹開倉房的大門

往裏一瞧,兩人都震驚了,因為那倉房裏,躺了好些個掙紮的身影

那黑影受到了驚吓……把将肩上的姑娘扔下去,接着那黑影發出一聲類似野獸般的叫聲

這對,不遠處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李忠帶着家丁護衛提着火把燈籠向這邊跑過來

穆環貞震訝失神之際,就覺得耳邊生風,有什麽東西直奔自己眼前飛來

她心底一涼,來不及反應之時,身子被人用力推向一邊,李容欽擡起手臂替她檔下那一擊

一聲悶哼從他唇內發出,穆環貞一驚,此時,李忠已帶人趕到,用火把将整個後院照得燈火通明

她再瞧李容欽,只見雪白的衣袖染上殷紅的鮮血

難道他剛剛為了救她而受了傷?

沒等穆環貞回神,那神秘的黑影,便在火把的照耀下露出本來面目

李忠難以置信的大叫一聲,“小六子?怎麽是你?”

第 3 章 金手指?

可燕卿只有二百三十歲,在築基修士裏都算年輕的了,更何況他還是築基後期修為,有什麽等不了的?或許等不了的是別人?

不管燕卿拿這枚玉簡是真有意,還是假無心,自己都要做好随時跑路的準備。

想到這裏,燕九又是一陣憂心。

自己這區區練氣四階的修為,跟別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幼兒園的水平。

這不出門還好,一出門簡直就被秒成渣渣。

還有傳說中的“出門殺”,以自己的一貫運氣來看,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燕九對着天空比出一個大大的中指。

賊老天!

別人穿越都有傳說中的金手指!

你哪怕給我配一個指甲蓋也行啊!

我哪?

連根毛都沒有!

燕九摸摸下巴,這麽想也不對啊,自己好像也有那麽一丢丢的金手指啊!

只是這能用來幹嘛?

燕九死命的晃晃腦袋,自己這是怎麽了?不想着依靠自己活下去,卻在這裏異想天開的去依靠什麽“金手指”?沒有“金手指”就不過日子了嗎?

再悲還能悲過前世?再慘還能慘過死?我不僅要活着!還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是在現代,還是這中洲大陸!

廊檐回轉,草木清幽,曲折小徑野趣十足,燕九穿過花牆,繞過假山,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居所,卻隐隐傳來一陣孩童的嬉鬧聲。

燕九心裏就奇了怪了,自己明明挑了一條僻靜的小路來走,怎麽還會有小孩在這裏玩?她好奇的撥開眼前花枝向着前方望去……

“臭十一,爛十一,是個傻子沒人理!”

“臭十一,爛十一,吃個果子是瓜皮!”

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子,一邊編着不怎麽順口的順口溜。一邊将吃剩下的瓜皮丢到一個叫十一的小女孩身上。

燕九心中暗想,既然叫十一,就肯定是燕卿的“數字孩子軍團”。可是自己并不記得學堂裏有叫十一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一位沒有靈根的凡人孩子。

你瞧,一個真心疼愛孩子的父親,怎麽可能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燕卿看上去情真意切,可實際上最是冷漠不過。

燕十一左支右擋的阻擋着打在身上的瓜皮,可瓜皮還是“啪嗒”,“啪嗒”的砸在自己身上。

見燕十一躲閃,那群孩子笑得更開心了,進攻的也更加賣力。

“哈哈,你個傻子!你也知道疼啊!跟個打轉的土老鼠一樣,躲什麽呀”

“土老鼠!土老鼠!髒兮兮的土老鼠!”

其他幾個孩子也在那裏拍手大笑。

有時候,孩子才是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人。

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随意用來取笑的話,自己随意用來取樂的事,究竟有多傷人。

其中那個丢石子丢的最歡的小丫頭,丢完了手裏的石子。

得意的站在那裏,叉着腰,像位常勝将軍一樣站在那裏哈哈大笑。

“燕十一!你個醜八怪!你就應該躲回你的老鼠洞去,出來丢人現眼的做什麽!”

丢完了手裏的瓜皮,石子,那小丫頭就鬼頭鬼腦的打量起了周圍,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能用的上的“好玩意”。

因為昨夜剛下過雨,花樹下的泥巴十分柔軟潮濕,那小丫頭挖起一塊爛泥巴,就作勢要往燕十一身上丢去。

可還沒等她把泥巴丢出去,她就“哎呦”一聲跌倒在地上。而她手上托着的那塊泥巴,更是結結實實的糊在了她嶄新的裙子上。這可能是她受過的最大委屈了,她跌坐在那裏,“哇嗚”的一聲大哭起來。

“嗚~嗚~這是我娘親給我新作的裙子,都是因為你,才弄髒的!燕十一你個災星!肯定是因為你我才跌倒的!你們給我揍她!”

這個小丫頭,明顯是這個小團隊的頭。她這一發話,其他幾個小孩子躍躍欲試。

燕九輕掐指訣,那幾個孩童腳下的泥土瞬間變得粘稠泥濘。還沒等那幾個孩子邁開步子,就都紛紛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那幾個孩子面面相觑,自己剛剛明明是被滑倒的,可此時的地面摸上去還是硬梆梆的樣子。

燕九贊許的點點頭,這土靈氣用來耍陰招真是再好不過。

“燕十一,你這個醜八怪,肯定是你搞得鬼!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那小丫頭揉揉摔疼的屁股,對着燕十一撂下狠話後,就帶着那幾個孩子,呲牙咧嘴的離開了。

燕九本想就這樣悄悄走掉,當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

可是,當她看到在一片狼藉上孤零零坐的孩子時,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

小時候的自己也被稱為“災星”。

那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了,燕九已不願去想起。人的腦袋就那麽大,她寧願去記得一些美好的事。

如果不是回鄉給奶奶掃墓,就不會遇上大雨,如果沒有遇上大雨,就不會遭遇泥石流,如果沒有泥石流,自己就不會穿到中洲大陸,如果沒有穿到中洲大陸,自己就已經徹底死了。

這麽說來,我還要感謝奶奶?

燕九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是那裏不對勁?

或許是同情心泛濫,也許是那麽一絲絲的感同身受,又或者是自己多管閑事。

反正燕九做出了一個在之後的幾千年裏,都讓她悔斷腸子的決定。

她,走了出去。

“喂!要不要吃糖?”

燕十一髒兮兮的坐在地上,仰望着駐足于眼前的燕九。

燕九身後是潑灑于天空的绮麗晚霞,在她素淨的長袍上渡了一層好看的金邊。肌膚如雪,眉目如畫,風輕輕牽動燕九墜落的袍角,一副九重仙女下凡塵的清冷模樣。

她長得可真好看,就像仙女一樣。

燕十一呆呆的想到,她可比自己漂亮多了。

此時的燕九也處在震驚之中。

這燕十一的娘親到底有多麽強大的基因,才能讓燕卿的孩子長成這樣?

以自己這幾天的觀察來看,燕卿的孩子雖然長得各有千秋,可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好看。

當然了,自己屬于好看裏面最好看的那一位。

可眼前這位卻并非如此,倒不是長得多醜陋,只是這也長得太平凡了吧!

黑黑瘦瘦的小身板,平平凡凡的五官,不知道是不是瘦的原因,這燕十一的眼睛特別大,都快占據小半張臉了。

這只是大也就罷了,動漫裏的那些萌妹子不也都是大眼睛嗎。可燕十一的眼睛不僅大,還特別黑,當他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你的時候,你會有種正在被詛咒的錯覺。

燕九揉揉眉心,最近的生活果然太緊張了,居然連詛咒這種念頭都蹦出來了。

這就是一個平凡的小孩子啊,跟所有大****普通的孩子一樣,不過……

姑娘,你的父親真的是燕卿?不是隔壁的老王?

燕九将手中的榛仁巧克力掰下一小半塞到對方手裏。

“吃吧,沒毒的。”

說着,自己也在相距對方半米的地方席地而坐。

聽說“半米”,是讓人最不會反感的距離,進一步親近,退一步疏離。

燕九“嘎嘣嘎嘣”的咬着巧克力的榛仁,眼睛滿足的半眯着,把榛仁和巧克力搭配在一起的人,真是天才。

能在中洲大陸吃上巧克力,這都要歸功于燕九的“金手指”!

說到這“金手指”,就不得不提一下燕九的“前世”,姑且就算前世吧。

燕九有三大愛好,小說!追劇!吃零食!

其中以吃零食居于高位,排名第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小時候沒吃過這些“垃圾食品”,賺錢後的燕九十分喜歡這些東西,再加上自己不是易胖體質,吃起來更是毫無節制。

這次回鄉下掃墓,她更是向公司申請了年假,就等着回老家使勁放松一下。

為此,她還特意訂購了一個對開門冰箱,用來放置她喜愛的各種零食。

泥石流發生時,自己還沉浸在被大雨打擾睡眠的煩躁中。天氣悶,心裏也悶,本來打算去冰箱裏拿根雪糕降降火,誰知才剛打開冰箱門,就被登堂入室的泥石流沖到這裏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自己正在打開冰箱門的原因,還是對于自己英年早逝,死于非命的補償,反正随着自己一齊穿來的,還有躺在燕九儲物袋裏,裝滿零食的——對開門冰箱。

燕九摸摸下巴,總感覺自己打開的不是冰箱門,而是通往異世界的大門啊。

可是自己也試過了,即使躲在冰箱裏凍成肉條,也穿不回21世紀。

燕九狠狠的嚼着嘴裏的巧克力,糟心事那麽多,還是多吃幾口吧,反正又不會長肉。

燕九剛想再拿出一條繼續吃,卻猛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是易胖體質的是前世的自己,我現在可是燕九啊!聽說小孩子甜食吃多了不僅會發胖,還會有蛀牙!

燕九舉着手中的巧克力,心中天人交戰,這是吃?還是不吃?

這個問題好難啊……

而一邊的燕十一也在犯難,她呆呆的盯着手裏黑乎乎的東西,這是什麽?

“吃吧,很好吃的。”

燕九再次拆開一條榛仁巧克力,愛胖就胖,愛蛀牙就蛀牙,反正吃完這條巧克力,我才收手。

燕十一看看吃的不亦樂乎的大姐姐,再看看手裏的東西。盡管自己被整過很多次了,但似乎還是很想試着相信一次。

嘗一下吧,最多就是肚子再痛幾天。

燕十一認命的将那塊奇怪東西湊到嘴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冰涼的巧克力開始在溫熱的舌尖上融化,由堅硬轉變成柔軟時,釋放出包含着的點點苦,些許甜,細膩絲滑的口感裏,還夾雜着榛仁酥脆的香氣,在嘴巴裏彙成一種甜蜜芬芳的極致享受。

燕十一的眸子裏盛滿了驚喜,甜的!這是糖嗎?可是卻比糖好吃多了!

在自己的記憶裏,糖就是最好吃的東西了。可即便是糖,夫人這只會在自己心情好的時候,賞自己一塊。

這位姐姐對自己真好,雖然素不相識,卻給了自己這麽好吃的糖。

想到這裏,燕十一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了,這要是吃完了,就沒有了,自己還是包起來,慢慢吃吧。

燕十一開心的笑了起來,自己每天只吃一點點,這樣就能吃好久了。

燕九狐疑的看着,在身上東翻翻西找找的燕十一,這孩子找什麽那?

“你在找什麽?”

聽見燕九的聲音,燕十一緊張的話都不會說了,一張臉更是漲的通紅。

“我…我…我……”

仙女姐姐這是生氣了嗎?那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我…沒…沒……”燕十一越想解釋,就越緊張,一緊張就說不出來話,她着急的都快哭了。

見燕十一緊張至此,燕九都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還是做錯什麽事?

“你別急,慢慢說,是要找什麽東西嗎?”

“不是。”

不知是燕九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燕十一克服了自己的語言障礙。她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盡管只有兩個字。

仙女姐姐一定讨厭自己了,怎麽辦?燕十一沮喪的垂着腦袋,她失落的開口,語氣裏還帶着幾分等待審判的聽天由命。

“姐姐的糖太好吃了,我想找個東西包起來,帶回去慢慢吃。姐姐你別生氣,十一下次不會了……”

說着說着,燕十一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一只到最後聲若蚊哼,幾不可聞。

有眼淚無聲的墜落,砸落在有些髒的袍角上。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一絲聲音發出。若不是燕九心細,還不會發現她哭了。

燕九突然覺得心髒那裏澀澀發痛。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像這樣哭起來無聲無息的,燕九只見過兩位。

一位是燕十一。

另一位是自己。

“你沒有錯!”燕九堅定的看向燕十一,用眼神給予對方默默的鼓勵。

燕九繼續說道:“是我沒有告訴你,這種糖如果不吃掉的話,是會化掉的。就像冰一樣,在陽光下就會化掉,十一見過冰嗎?”

燕十一怯怯的擡起頭,眼睛還帶着哭過的紅腫,她聽話的點點頭。

“見過,十一見過冰。”

燕十一将空着的那只手,遞到燕九面前。

在那只瘦小的手掌上,一塊小拇指大小的冰塊,四四方方的躺在上面,散發着悠悠的涼氣。

“吶,這就是冰,十一做的冰。”

這下輪到燕九斯巴達了,這是安慰不成,反糟驚吓?

《中洲大陸風雲志》你是不是盜版書籍!不是說風、雷、冰、毒這種變異靈根很少嗎!為什麽我随随便便都能遇見一只!跟這種聽上去就很高大上的變異靈根相比,自己的土靈根簡直被虐成渣渣!

可是,燕家子弟不是都會在生下後做靈根測試嗎?如果燕十一有靈根的話,為什麽沒去學堂開蒙?

燕九看着等在一邊,滿臉寫着“快來表揚我”的燕十一。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眼神複雜的說了一聲:“十一很厲害。”

“真的嗎?謝謝姐姐!姐姐是第一個知道的,也是第一個誇獎十一的!我好高興啊。”

燕十一的大眼睛笑成了兩個彎月牙。

神仙姐姐誇獎自己了哪?不僅給自己好吃的糖,還誇獎自己,姐姐真是個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十一很開心,十一決定把糖吃掉!”

燕十一把自己沒咬過的部分,小心的掰下遞給燕九。

“姐姐也一起吃吧。”

“不用了,”燕九揮揮手裏還剩下大半的巧克力,“我這裏還有。”

“不行,姐姐是姐姐的,十一是十一的,十一請姐姐吃糖。”

看着一臉認真的十一,燕九最終還是妥協的接過了巧克力。明明是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卻因為別人的誇贊,而分享給對方。這燕九無奈的搖搖頭,這燕十一還真是……

燕九沉默的咬着手裏的巧克力,總覺得這細膩甜滑的巧克力裏,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這是燕十一第一次分享給別人東西。

這也是燕九第一次收到“同齡人”的分享。

兩個人默默的吃着手裏的巧克力,雖然心思各異,但在夕陽的餘晖中,卻顯出一種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之感……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西邊的落日搖搖欲墜……

燕九暗叫一聲“糟糕”!

☆、燕九番外

燕九小時候被稱為“災星”。

她是遺腹子,父親死于一場車禍,母親在生下她後,帶着父親的“賠償金”改嫁他鄉。她沒有爺爺,只能跟着年邁的奶奶在鄉下的農村長大。

在鄉下,沒有父母的孩子無疑是悲哀的。尤其是在20年前的鄉下,人們還沒有“講文明”,“懂禮貌”的覺悟。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不知從何時起,“災星”就成了自己身上的标簽。

大人們總是用那種晦暗莫名的眼神盯着自己,并且暗自叮囑着自家的孩子,不要和那個“災星”靠的太近。

因為沒有小朋友和自己玩,自己只能像個小尾巴一樣,巴巴的跟在奶奶身後。跟着她燒火做飯,随着她下田務農……

盡管如此,那群愛捉弄人的小鬼,總是能從各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竄出來,朝自己做鬼臉!往自己頭發上丢毛毛蟲!甚至還惡心的往自己身上抹鼻涕……

一開始,自己總是被吓到,有好幾次甚至都被吓的哭出聲來。這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戲弄的樂趣,他們總是樂此不疲的換着花樣欺負自己。

慢慢的,自己就學乖了,不管怎樣的捉弄手段,都裝作一副毫不不在意的樣子。即便心髒害怕的都快自己蹦出來了!喉嚨裏的尖叫就要壓抑不住了!自己也使勁憋住,繃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風輕雲淡的說上一句:“真無聊”……

漸漸的,小鬼們不再熱衷于這種游戲,他們學會了新玩法。

一見面就朝自己吐口水!然後裝作十分晦氣的樣子,對着自己罵上一聲“災星”!

不是不難過,他們從來都不會知道,只是一句用來捉弄的話,就能讓自己在被窩裏哭上一夜。第二天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陪着奶奶下田。

後來,奶奶也死了

她還記得奶奶死前的樣子。

奶奶緊緊的拉着自己的手,混濁的雙眼裏溢滿淚水。

她說:“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然後瞌上了那雙勞累了一輩子的眼睛,布滿風霜的臉上,是陪伴她半生的從容……

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給燕九結結實實的上了最後一課。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那一刻燕九哭的肆無忌憚。

為自己,也為奶奶……

其實最苦的是奶奶,兒子去世,兒媳離家,只留下幼小的孫女,和年邁的自己。應該過的很辛苦吧。鄰裏異樣的眼光,村裏無休無止的談論。還有孫女受到的捉弄嘲笑,她都心知肚明。

可她沒有抱怨,沒有悲傷,記憶力的奶奶總是從容的面對着一切,仿佛沒有什麽能将它擊敗,除了死亡……

奶奶的離世使得自己徹底的成了孤兒。

那位改嫁的母親不願意收留自己,她已經嫁做他人,并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燕九的到來只會破壞她現有的幸福。

燕九只能被福利院接走,然後在福利院裏度過了人生中最陰暗的兩年,直至成年離開福利院。

可是成年後面對燕九的,是毫無經驗的社會和嗷嗷待哺的自己。

沒有學歷就靠努力,她從每月幾十塊、幾百塊的臨時工,成了正式員工,從正式員工成為了小組長,然後又從小組長成為了部門經理。

本來自己走的一直都是:貧困孤女自強不息的勵志道路。

誰知走着走着,就被沖到這中洲大陸來了。

柳月一夕之間變燕九,而迎接自己的卻是更加波瀾壯闊,起伏變換的嶄新人生……

第 5 章 中秋

弘德三年,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普天同慶。自皇城內外,上至天子名堂,下至百姓清舍,無一不張燈結彩,幸福的笑容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天還未亮,皇城內衆人已經開始忙碌的一天。各宮均灑掃的光可鑒人,即便是宮內較為偏僻的福熙閣也打掃的煥然一新。屋內清香撲鼻,雖非陳設鋪張豪華,卻也雅致精巧,別有一番情趣。每一個人都換上了新裁制的衣裳,到處都滲透着洋洋喜氣。

可屋中的初夏三人卻在犯着愁。

晨起,初夏便自櫃中拿出蘇洛汐那套新裁的深衣。正準備去伺候主子梳洗,細細查看之下竟發現深衣上些許褶皺,遂将福熙閣兩小宮女雨寒、谷雪二人喚入,厲聲責問。

蘇洛汐聞言将三人喚來,少頃,見初夏與谷雪、雨寒二人垂首而入,行禮。蘇洛汐懶懶伸了個懶腰,漫步至窗前妝臺,笑道:“老早就聽見你這大嗓門呵斥,這大過節的也不叫人安生,不過是件衣服罷了,換一件便是。”

初夏聞言皺眉道:“主子前些日子已然說了穿這件,這些個毛手毛腳的還不仔細收着,好好的衣服竟弄皺了…”,“還是些孩子,便莫要怪罪了。”蘇洛汐微笑打斷初夏的話,又笑對二人道:“不過你們這毛躁的毛病可要改了去,若是日後我失了勢,到了別人那可仔細主子責罰你們。”

“奴婢知錯了,謝主子不罰之恩。”堂下二人到底還是小孩兒心性,起先還吓得臉色蒼白,見主子并未生氣,偷偷對望一眼笑道。行完禮,二人便退下了。

“也就是主子脾氣好,弄得這幫人愈發不懂規矩了。”初夏站在蘇洛汐身後,一邊數着蘇洛汐那柔順黑亮的長發一邊嘟囔道。蘇洛汐聞言只是笑笑,也不答話。直至發髻绾好,蘇洛汐才道:“好了我的初夏姑姑,還不快去給我拿身衣服,莫不是要我這般見人。”語氣中帶着難得的俏皮。

“不知主子打算穿哪件?”初夏見主子不答話,便也不再提。“我記着這回送來的衣服裏有一件粉紅略白的,就穿那件吧,稍顯喜慶些,也不張揚。”蘇洛汐略一思索道。

換上衣服,初夏挑了一只灑金紅寶石蝶形金步搖,笑着看向鏡中的蘇洛汐道:“主子瞧這衣服配上這步搖多好看。”說着就往蘇洛汐頭上比劃。只聽蘇洛汐擡手将那只步搖拿下,笑啐道:“你這丫頭跟在我身邊這麽些年,別的沒學會,盡學了這些俗的。”

蘇洛汐自首飾盒子裏撥了記下,嘴角漾開一絲笑容,拿起一根銜珠點藍滿月銀步搖別在發髻之上,顯得高貴娴靜。“這滿月銜珠步搖既不落了俗套,又不張揚,還應了今天的景兒,豈非一箭三雕。”蘇洛汐起身扶着初夏肩膀俏皮道。初夏擡眼看了看,憋了憋嘴道:“是是是,我俗套。”本是佯裝生氣,卻又被自家主子那俏皮樣逗得笑顏綻開。

蘇洛汐輕拍了一下初夏的腦袋,笑道:“方才還說他人不懂規矩,我看你的規矩也沒學到家。我且問你,主子囑咐你的事情可辦好了?”蘇洛汐一斂方才俏皮,憋笑強裝嚴肅道。

初夏兩個精靈的眼珠轉了又轉,一拍手呼道:“哎呀,主子準備祭拜月亮的貢品。”方言道此處,便風風火火出去安排了。

這一日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快的是宮中禮儀繁雜,中秋之日依例便是要進行各種祭祀,蘇洛汐雖是小小從六品宮妃,可到底還是皇帝的女人。一日下來,行禮躬身,循規蹈矩,渾身酸痛異常。慢的是自己只是小小從六品宮妃,這後宮之中人數衆多,一眼望去僅是花枝招展的發飾,什麽都看不到,只能機械般的行禮。只是偶爾偶爾的,似乎能透過人群看到那一抹明黃。

帶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随着掌禮太監那尖細的“禮成”二字傳來,衆人才浩浩蕩蕩的走向禦花園飲宴賞月。

聽院中絲竹亂耳,看眼前觥籌交錯。蘇洛汐漸漸有些迷惘,見也無人在意自己這個低位之人,皆圍着寵冠六宮的景妃。遂推說頭疼,想要回到福熙閣與衆人拜月。那守值太監見蘇洛汐穿着打扮,心下了然其位分,也未多加阻攔。

宮道上,蘇洛汐尚有些迷醉,恍惚間自袖間拿出晉兒平日所帶玩彈球,于手中細細把玩。一個踉跄,玩物脫手而出,滾落于地。蘇洛汐見狀頓時清醒了幾分,急忙追着跑去。緊追許久才追上,輕撫胸口微微有些氣喘。

擡眼四望,竟不知在何處,似是一個宮院。蘇洛汐搖搖頭,甩掉腦中最後一絲醉意,便摸索着按原路返回。

所幸蘇洛汐記性還好,竟叫她找到了原路。正欲踏出宮門回到宮道,突聽得身後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中似乎被放大了數倍。蘇洛汐回頭看去,視線所及皆是漆黑一片,似一個無聲無息的黑洞一般要将她吞沒。

蘇洛汐心中一顫,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這深宮之中含冤屈死之人不在少數,即便是有些不甘心想要回來索命的也不甚稀奇。正在思忖只見,有發出了輕微的一陣腳步聲,這回比方才還輕些,但卻觸動着蘇洛汐的每一根神經。

蘇洛汐心中大驚,也不顧身着宮裝,下意識的尖叫一聲,頭也不回的向外跑去,在夜中顯得極為凄厲。

沒有人會想到,在這個漆黑的夜裏,發出凄厲叫聲的除了蘇洛汐之外,還有一個女人。

長信宮

“啊!”一聲凄厲的喊聲尖細而響亮,劃破了夜空。

長信宮外人影竄動,來來回回絡繹不絕。可這些人卻不是為了中秋飲宴而忙碌。

“娘娘,您在加把力氣,小皇子馬上就要出世了!”長信宮寝殿,産婆滿頭大汗的一邊安慰着在床上拼命掙紮的良妃,一邊低聲呵斥身邊的宮女道:“通知皇上和太後了沒有,快!快去。”。小宮女支支吾吾焦急道:“小順子已經去了,先前皇上正在祭祀不敢打擾,估計這時皇上已經知道了。”

“皇…皇上來…來了沒…啊…”床上的良妃像一條離了水的魚一般張着嘴大口的喘息,發絲淩亂,雙眼微凸,蒼白無一絲血色的雙唇微微有些裂開。“皇上就快來了,娘娘,您用勁兒啊!快,再拿參段給娘娘含上!我的娘娘,您用勁兒啊!”

“啊!我…我…啊!”随着良妃的尖叫,只聽門外高聲唱道:“皇上駕到!太後駕到!”,“娘娘,您聽到了麽,皇上來了,您…您用力啊!”産婆在幾乎要暈厥過去的良妃耳邊說道,看着被折磨至此的良妃,眼中噙淚。

“不是說下月才是産期,怎的這時就生了?!”楚墨一入宮中便厲聲對着腳邊的三個太醫厲聲喝道。“皇帝莫要着急,這女子生産不足月也是常有,差幾天不礙的。”太後在楚墨身邊安慰着,語氣中也帶有明顯的焦急,又問太醫道:“這都一天了,怎麽還沒生下來?”

三位太醫戰戰兢兢互看,誰也不敢說話,楚墨見狀大喝道:“都啞巴了?!說!”只見三人齊齊拜倒,其中看似為首的一名太醫哆哆嗦嗦道:“啓…啓禀皇上…良妃…良妃娘娘腹中的皇子略有不妥…才…才至早産。”言罷趴伏于地,渾身顫抖。

“不妥?!不妥竟拖到此時才說!朕看你們的腦袋是都不要了是不是!”楚墨喝道。太後急忙拉住楚墨,對剛才那名太醫道:“胡太醫,良妃的胎一直是你看着的,上月哀家才翻閱過報上來的醫案,上面所書安穩無恙,怎的突然就出現了不妥?”

第 2 章

雖不知晏紫究竟知曉與否,但我卻是安心下來。見着晏紫這般的反應,我才明白晏千山方才或許是胡謅騙了我,想要使使小伎倆,給我點顏色懲罰瞅瞅。

沒錯,他做的甚有用處,因而我的負罪之心未減輕半分,反倒更加濃重。

回房又見着晏千山,他那幾粒的紅疹子算是稍稍消了下去。

我從他身側走過,卻也是埋了一口怨氣,不想與他多言一句話。意料之外的是,他卻是先我開口,那句氣話一字不漏地灌入我的耳朵。

“我不過是個連酒都不會喝的廢柴罷了。”

我只覺得他這小崽子無理取鬧。

“才子佳人,虧阿三這只狗想得出來。”

我還是不語,自顧自向前走去。而晏千山卻是卯足了勁兒,跟在我身後。

“你可也歡喜阿衍那貨?”

什麽叫“也”啊!什麽叫“阿衍”啊!怎麽說話的呢!我聽不下去他這般不尊兄長之嫌,駐足望向他,糾正道:“是溫公子。”

“我是無禮。”他眨眼,一頓,扯出一絲笑意,“那又怎樣?”

“少爺啊!”阿三弓着背在旁提醒,拍着臂說,“夜深了,你莫要跟小夫子跟到她閨房裏頭啊真羞羞!”

“滾!”晏千山順手折斷身邊的樹枝,往阿三頭上砸去。

我默然,索性站直了睨着他的一舉一措。

“你喜不喜歡溫衍?”他又問了一遍。

“溫公子‘秀木玉山’,誰人不喜?”我笑着道。

“好,好,好,”他唇間笑意加深,“他為玉樹,他為公子,我不過就是一個纨绔少爺,讓你費神費心,遭人厭惡。”

我望向他充溢着局促的眼,一字一頓,道:

“你說的對。”

這臭小子終歸是我看到大的,如今變成這副模樣,我也難逃其責,有愧師顏。

若不是當年我唐突了認定我師父之于我之重,也不會急着與晏家撇清關系,說要做這小崽子的夫子。若是當時不糊塗,說不定被晏家收為義女,我也不用這般操心費神。

而我不過長他三歲,晏老爺晏夫人又是怎的放下心來,将他托付給我這個愣是什麽人情世故都不知的孩子呢?

“師父不在你身邊,阿禾便是大人了。”

“哼。”

那年我方過了八歲生辰,師父便與我交代說他就要閉關鑽研藥理。我師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算術、幾何、丹青、筆墨、弦琴、吹樂無所不能,長得又俊,個兒又高,最最關鍵一點是還沒媳婦。

這可讓我苦惱了好久。

他說他要苦修醫術,我自然也就信了。可閉關就閉關了呗,憑啥還要讓我走。美其名曰:“師父不在你身邊。”實則卻是趕我走。我知道了,他定是四體不勤,導致家中養不起兩個人,師父自然是不願我留他身邊,吃他碗裏的肉。

若是這般,我是怎的都要死賴在他房門前。抱了一床被子,把席子拖到地上,坐在上頭,呼呼大睡了不知多久。醒來揉眼推開師父的門,卻發現他偷偷地背着我吃東西。

“我也要吃。”

師父面上忽的一慌,“不給!”又忽的想起了什麽,“我不是叫你到鄄都晏家去麽?”

“啊,我忘了,”我盯着他手上的團子,“師父,我要吃。”

“這是苦的。”

“你騙人。師父你上次偷偷吃紅燒肉的時候也這樣說。”

“為師在習藥理,阿禾這不是團子,是藥。”師父想揉揉我的腦袋。

“師父學神農?不過東施效颦罷了。”

師父當我是只不懂事的小崽子,也不多與我争辯,索性一口吃了下去,沒了團子我自然也不能鬧了。

眼睜睜看他一口吞了團子,我怒:“再見。”揮揮手。

“阿禾啊。”師父語重心長。

“再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收拾好包袱一個人上路,他卻是還想苦口婆心地說廢話教導我。

對,我腦筋就不太利索,當着我吃獨食不分享也就算了,還騙我。這樣的師父不要也罷,反正他也是要我走得遠遠的,我又不是他女兒,我又沒拿他當爹爹。

可我其實走的不遠,到村頭邬阿婆那裏暫住了三天,再回去時,發現師父已經不在了。牆上的畫幅依舊在,床上的棉被鋪得挺挺的,那藥房裏頭還是滿滿當當瓶瓶罐罐的,可是我就覺得屋子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邬阿婆想拿我當孫女兒,我沒同意,扯謊說是要出去游歷。她說:“你這麽個小娃子,怎的還敢出去闖蕩。乖乖地和阿婆住,給你吃糖。”

我揮揮手:“師父不在我身邊,阿禾便是大人了。”

“乖囡囡,可是阿婆不放心你啊。”

“我自己放心自己。”

臨走之前我說:“阿婆,那能不能把糖給我?”

邬阿婆一愣,滿臉的皺紋笑成了菊花,從兜裏拿出了紙包着的橘紅糖:“诶,給。”

邬阿婆因我篤定要走,也就作罷,讓着她的大老粗兒子陪了我走了好幾裏路。

一路上抿着糖,偶爾腦中冒出師父的俊臉兒和邬阿婆的皺皮手,終于是磕磕絆絆到了鄄都。

站在晏府的門口,我忽的有些望而生畏了。

可能是我個子小,門口的石獅子也顯得尤其得高大與兇猛。

剛剛夠到門環,使勁搖了搖。

于是門開了,管家阿伯探出腦袋:“小姑娘你有什麽事嗎?”

我背着包袱說:“阿伯我師父讓我來晏家。”

“那你師父叫什麽名字?”

“樓九天。”

他想了想。

“小姑娘進來吧。”阿伯替我開了門。

府裏也是極大,一眼望過去重重門。跟在阿伯後頭,我問:“是帶我去見晏家大人嗎?”

阿伯道:“我已經差人去說了,他們在裏頭等你。”

一路上的亭臺樓閣假山湖泊也耐人尋味,我在腦中猜想着晏老爺晏夫人的模樣究竟該是如何,背上卻是被忽如其來的石子擊中。

我輕輕喊了一聲痛,捂着後背,往後瞧去。

是一個着着錦帽貂裘的小崽子,粉蒸玉琢的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不過五歲左右。若不是他用彈弓射我,我或許還對這般可愛的男孩子有幾分喜愛。

阿伯回頭,看見了此幕,彎腰對我道:“小姑娘,疼不疼?”

“冬天穿得厚,不疼。”我笑着說。心裏頭霍然記起了什麽師父對我的諄諄教導,明白原來就是這個小家夥啊。

可憑什麽這小崽子能得到師父的青睐?因為長得可愛?我怎麽就不令他喜歡?

“望小姑娘莫要計較,那是我家少爺,還不懂事。”

“啊,不怪弟弟,我比他大呢。”

“诶,對了,小姑娘真乖。”

跨入門檻,阿伯就退到了一旁,我還未擡起頭,便有婦人親親熱熱地來拉我的手:“是叫阿禾嘛?”

“啊?”我一愣,猜測到她便是晏夫人,可為何她會知道我的名字。

“阿禾,我們是你師父的故人,從此以後你便拿我們當自家人就好。”晏老爺笑着道。

“晏老爺、晏夫人,”我點着頭示好。

胡謅了八百句家常,說說我幼時或是師父照料我的趣事。我卻還是忍不住,猶豫地問出口,“晏老爺、晏夫人,可知曉我師父究竟出了什麽事?”

晏夫人聞言一滞,眼睛微微有些紅了,“啊,阿禾莫要揪心了,你師父定是有要緊的事兒。”

“他會回來嗎?”我眨眨眼問。

“這……”晏夫人有口難說。

晏老爺揉揉我的發頂,“阿禾若想師父,師父他定會回來。”

“你師父可有交代你什麽?”晏夫人捏着我的手,她的手柔柔軟軟的,又問。

我想了想說:“師父說,二位是他莫逆,讓我待你們如親人。”特別是小少爺。可我也不知為什麽,或許他年紀小,或許師父是知道那家少爺脾氣不好,讓我大度一些。

然後我自作主張地添了點說:“師父讓我教小少爺讀書。”

“阿禾讀什麽書?”晏老爺顯然驚異,沒想到這事,我橫插着來了這麽一腳他也摸不準是不是我師父的意思,因而也不好拒絕。

“師父有什麽,我就讀什麽,但是至今還沒把六經看全吶。”

“才不過八歲啊。”晏老爺顯然對我刮目,滿眼的欣喜與訝異。

爾後他們又問了我些學識上的東西,我都一一作答了,連連被他們誇贊我“靈敏聰慧,乖巧可人”,可是沒人說我腦回路不大對。

惹得又冒出一只小姑娘,也問我:“‘大漠孤煙直’的下一句是什麽?”

“長河落日圓。”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個姑娘是晏紫,于是纏着我又出了許多題目,晏夫人看她調皮,忍不住刮了下她小小的鼻子。她一臉驚嘆:“這個妹妹飽讀詩書。”

晏紫嘻嘻笑着,卻沒人關心來了好一會的那只小崽子。

晏千山哼了一聲,看見我在瞅他,便丢了彈弓轉身就走。

他向來不待見我。

我見他如此,卻是先一步說:“年幼時我也玩過彈弓,像小少爺手中的一般。”

“阿紫現在亦是!”晏紫像是見到了同道中人,而晏老爺晏夫人倒是因此将眸光轉移到了晏千山身上。

這下,他一臉的氣憤全寫在了臉色,無處可收了。

“小山,這是你謝禾阿姊。”

“謝禾。”他咬着嘴唇不肯叫我阿姊。

又被斥責:“莫要無禮。”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低下頭來問他:“不願叫我阿姊,那便叫我夫子?”

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你能教我什麽?”

我彎腰,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臉,晏千山蹙了一下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學!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