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竹軒樓

學宮裏教習騎、射、禮、義、樂,都是儒家所倡。在這些儒家文士講授的時候,一間間學宮堂廳裏靜悄悄的。再張妄的士子,在這些儒家文士面前,也乖的像綿羊一樣,不敢惹什麽事。

學宮裏講授的東西,在上一世,方雲都已極為熟悉,已經沒有必要再浪費心思,便把全部心神放到了揣摩武道上。

張英、周昕聽講的學堂與方雲不在一處,等講學的儒家文士們離開後,方雲想見見他們,卻發現這兩人早已離開。

“罷了,反正都在學宮裏,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這麽想着,方雲也沒往心裏去。

一連數日,方雲回去之後,都留在紫龍園中勤修苦練。有了人級珠,方雲的修煉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莽牛出洞!”

“莽牛奔馳!”

紫龍園中,方雲接連使出兩招莽牛拳法。一絲絲極淡極稀薄的白霧,飄飄蕩蕩,湧入他的體內,這些白霧,自然就是人級珠吸引而來的天地元氣。

唰!唰!

方雲的錦袖蕩過虛空,發出刀刃切過的聲音。這幾日,他的力量增加了許多,幾乎比得上過去半個月苦練的效果。一套拳法練完,方雲也收了勢。

“人級珠,果然不愧是武道聖品。有了這顆珠子,加上我的苦練,我自保的力量多了許多。”方雲微仰着頭,看着手裏的人級珠。不過幾天的時間,這珠子中央的嬰兒,就變化成了方雲的樣貌,赫然是一個嬰兒狀的方雲。

玉養人,人養玉。方雲每天身上挂帶着這顆人級珠,時間久了,人級珠也從他身上吸收了足夠的人氣,這才變化成了他的樣子!

吃過甜點,方雲便駕車前往學宮。

這一日,學宮授課結束後,方雲正欲離開,卻聽到兩聲呼喚:“方兄,請留步!”

回頭看時,只見張英、周昕微喘着氣,快步趕了上來。

“張兄,周兄。”方雲心中微訝,前幾日,他有心尋他們,沒有找到。沒想到,這次他們卻主動來找他了。

張英、周昕被方雲的目光看得有些赧然,微有些窘迫道:“方兄,也不怕您恥笑。上次承蒙您幫助,我和周兄一直想做東,宴請方兄,作為答謝。不過,囊中一直羞澀,直到這幾天,在府中領了月錢,這才有了機會。不知方兄可否賞臉,到竹軒樓一聚。”

方雲對這兩人的處境也頗為理解。雖然他們也算是王公子弟,說起來是富貴無比,但到底是庶出,府中地位頗低,每個月也領不了幾個錢。

“張兄、周兄不必客氣,這頓就由我請了吧。”方雲應道。他的身份又不同,四方侯只有華陽夫人一個正妻,他每月并不缺什麽月子錢。

“不行,不行。這頓還請方兄,務必讓我和周兄作東。”張英道,脖子都幾乎要發紅。

方雲見他倆堅持,也就不再堅持。三位前世的朋友相見,方雲心情暢快,也有心和他們一聚,于是道:“既然如此,張兄,周兄前面帶路就是。”

三人一方心存感激,另一方則是有心結交,加上都是平民侯府出身,彼此又近了一步。片刻交談之後,立刻賓主盡歡。方雲也不坐上自己的馬車,而是三人擠在同一輛馬上,很快到了竹軒樓。

竹軒樓坐落渌水河畔,旁邊栽種着許多南嶺運來的綠竹。株株成林,與清清渌水相映成趣。

朝中的儒臣,因為這裏環境宜人,綠竹清水交映,偶爾會到這裏小飲上幾杯。詩興大發的時候,更是會即興吟上幾首,贈于竹軒樓。這家酒樓的店主也挺會做人,全部都框框裱裱,挂在牆上,供人賞析。

傳聞中,竹軒樓還收藏了當朝太傅的詩作,作為鎮樓之物。平常,不在人前顯露。

張英三人到來的時候,立即有熟識的小厮引到樓上雅間。上香茶,又送上了幾碟小茴菜。

“還是跟往常一樣吧,速度快點。”張英揮了揮手。

“好咧,小的馬上就去。”小厮樂呵呵就了聲,退了出去。

竹軒樓,方雲還是第一次來。他前世不大喜歡來這種地方,等小厮出去,便趁機打量了一番。

竹軒樓裏非常熱鬧,進出的有不少鴻商富甲,但更多的卻是天下入京趕考的儒生士子。其中不少人都是沖着二樓裏挂在牆壁上那些文臣的墨寶而來。

“那天的事情,真是多謝方兄了。要不然,這麽多學子看着,我們恐怕臉面丢盡。回去之後,府中娘娘不但不會憐憫我們幾個,反會因我們丢了侯府臉面,毒打一番。”張英言辭誠懇,一番話說得頗為辛酸。

“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張兄,周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那詠樂郡主,只不過依仗着出身,刁蠻了幾分,真正的功夫倒不怎麽樣。兩位出身侯府,家學淵源,就算一個人打不過,兩個人一起,也應該能抵擋一番。”方雲話說得很委婉,張英、周昕當初的表現,幾乎可用丢臉來形容。

“方兄有所不知。我們幾個與你不同。你雖是次子,但也是四方侯正妻所出。我們兩個卻是連庶子都算不上。詠樂郡主雖然只是個旁出的郡主,但我們如果反抗,就會給自己府中的娘親帶來的無窮麻煩。”周昕眼中隐隐濕潤,被一個女子當衆毆打,這種屈辱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但思及家中處境不易的母親,什麽怨恨、屈辱都得吞下去。

方雲與這兩人“上一世”就是朋友,那時他棄武從文,手上沒有那份本事,自然也不招惹事非。對于這兩位朋友的情況也不太了解。這一世,他心性改變極大,又修煉了武道。既然知道了這兩位朋友的遭遇,自然要盡盡力,改變一番。

方雲低頭沉思,目中閃爍。片刻後,擡起頭,心裏有了決斷:“張兄,周兄,我們畢竟出身武道世家。唯有武道高強,才能在府中受到重視。你們兩人總不至于想一輩子受這樣的屈辱?”

“方兄,不是我們不想習武。只是我們在府中地位低下,不像大世子,有專門的武道強者做師傅,手把手的教。我練武的時候,父親只給了我一本《莽牛拳》,就不再管我。沒有明師指點,練武真的艱難無比。”

“是啊,周兄還算幸運的。父親大人根本沒想起還有我這麽個兒子。若不是周兄義氣,把《莽牛拳譜》借我。我恐怕永世無望接觸武道。”張英神色頗為失落,他也算士子裏混得頗不得意的,否則前世也不會和方雲混在一起。

“方兄,周兄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倒可以教授兩位拳法。不過,我得事先說明,我手中也只有《莽牛拳》這種普通拳法。”

張英、周昕聞言大喜:“多謝方兄!”

兩人都見過方雲和楊謙交手。莽牛拳雖是軍伍中的普通拳法,但在方雲手中的威力,絲毫不在猛虎拳之下,甚至猶有勝出。如果有方雲這種“明師”教導,兩人何必受那些屈辱氣。

方雲盡管事先說好,只能教兩人莽牛拳。不過,張英、周昕心裏通透,這就足夠了。兩人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如果方雲傾囊相授,一定要用心學習。回去之後,要把府中的人狠狠震懾一頓。

武道世家雖是等級森嚴,但也極為務實。只要他們兩人在武道上表現出足夠的天賦,必然能夠引起父親的重視。忠信侯、神箭侯的武學何等淵博,只要能引起兩位的重視,日後自是什麽武道絕學都傳下來了,哪裏還需要方雲傳他們什麽絕學!

有能力改變兩位好友的命運,方雲心中也很高興,回頭叫了聲:“小二,筆墨上來。”

竹軒樓中本來文人墨客就多,這些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詩興大發,想要留些筆墨。因此,竹軒樓的這類文房四寶倒是随時準備着。

方雲聲音一落,馬上有機靈的小厮用玉盤托着,送了上來。

墨是事先磨好的,筆是上好的狼毫大筆。方雲蘸了蘸墨水,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這才揮毫鋪墨在宣紙上揮灑開來。

張英、周昕本來以為方雲筆勢擺開,是要寫什麽練功要訣之類的。但沒想到,方雲狼毫大筆在宣紙上一勾一劃,居然畫出一只青墨色的大眼來。屈屈幾筆,兩人立即感到這只大眼裏充滿了一種無拘無束,不可一世的兇蠻、狂暴氣息。

方雲筆勢再轉,一只肌肉虬結,自由灑脫的莽牛頓時躍然紙上。他并沒有在細節上太過糾纏,幾筆之間,完全采撷住了莽牛的精髓、氣勢。

張英、周昕心中震驚不已,看向方雲的眼光也不一樣的。兩人從不知道,方雲于畫道一途也有這麽高的造詣。一副莽牛圖,精神、氣勢無不躍然紙上,這種筆力,就算學宮中,一些于畫道有特別造詣的士子,也遠遠不及。

方雲并不知道張英、周昕的心思,筆勢一停,看了兩人一眼道:“拳法一道,首重精神、意志和氣勢。拳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像楊謙那樣,別說猛虎拳,再強的拳法,到了他手裏也是糟蹋!”

張英、周昕點頭,深以為然。

“我會把莽牛拳的一十八勢拳法精髓畫出,并将拳法施展緊要處的訣竅加上,你們拿回去後,仔細琢磨,若有不懂的地方,再來找我,我會一一解答的。”

“方兄大恩,我和周昕銘記于心。”張英感激道。

幾幅畫作,對方雲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兩人來說,完全可以改變兩人艱難的處境,連帶兩人的母親,将來也能随之水漲船高。

方雲點頭,刷刷幾筆,莽牛拳一十八副圖全部畫完,遞了過去。

有了這件事,三人的關系更進一步,一桌酒宴下來,幾乎無話不談,賓主皆宜。

叮鈴鈴!

三人正在包廂中享用酒菜,突然聽到了一陣清脆的環佩聲,更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越來越近,空氣裏隐隐有股淡淡的香氣。

第 3 章 下藥,睡錯人

003 下藥,睡錯人

“葉綿綿,你給我站住!”

宋牧之的暴喝聲從身後傳來。

葉綿綿根本不理會,反倒是越跑越快,她踢掉了高跟鞋,就這麽穿着襪子飛快地沿着走廊奔跑着。

沖到電梯門口,匆匆地跑進去,然後按下了一樓。

宋牧之趕到的時候,電梯門正好合上了,他被攔在了門外。

葉姍姍随後也跟了上來,伸手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腰,語氣軟糯溫柔,“牧之,別生氣!我早就說過,她沒有什麽好值得你留戀的。她用心險惡,歹毒至極,你對她一念之仁,她卻是翻臉無情,六親不認,看看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讓我們身敗名裂。”

宋牧之微微皺眉,“是我太小看她了。”

葉姍姍并不想讓宋牧之看到自己陰暗的一面,溫柔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牧之,反正我們是要在一起的。她既然公布了,我們就明正言順地在一起吧!至于她手裏的那些股份,等她死了也是我繼承的……”

“也好,我先去應酬一下賓客!”

“好的,我上個洗手間,一會就來!”

等宋牧之走遠之後後,葉姍姍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臉色瞬間變得猙獰。

“聽着,原先我給出的價格再追加十倍,多找幾個男人玩到她懷疑人生,最好讓她跳樓自殺……我已經給她下了藥,這藥應該快發作了,她逃不遠的。”

進入電梯間之後,葉綿綿後背靠着電梯,那種暈眩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之前跑回家去的時候,被氣暈了頭也忘了拿藥這回事了,這感冒也來得太猛烈了吧?

她嬌軟的身子裏就像有一股無名的邪火四處游蹿,渾身燥熱難耐,連呼進來的空氣都是灼熱的。

迷迷糊糊的她并不知道,此時電梯是上行的。

電梯一直将她帶到了酒店的29層。

她看見電梯門打開了,不顧一切就沖了出來。

正是整個酒店裏最奢華的總統套房區,這裏是超級土豪們的專屬領地。

奢華的紅地毯一直鋪到了走廊的盡頭,精工琢雕的歐式房門就像城堡一樣。

那門是虛掩着的,一推就開,她進去以後直奔洗手間。

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婚紗脫了個幹淨,然後拿起水籠頭,打開花灑對着自己的身體沖。

可是即便是這樣,仍舊無法緩解內心的焦灼。

仿佛有無數小羽毛,無處不在地搔着她,讓她奇癢難忍又灼熱無比。

許久,她才隐約想起,在葉姍姍消失之前,曾經十分“體貼”送了一杯奶茶給她喝下。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根本不是什麽感冒,而是這個惡毒的女人給她下藥了。

在浴室裏沖水了十幾分鐘,那種渾熱感還是不減反增,而且越來越難受,她胡亂地扯着一條浴巾裹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

朦胧的壁燈下,卧式大床上躺着一個男人……

本能告訴她,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一切,她情難自禁地爬到了床上,伸手扯開了蓋在他身上的絲被。

那微末的理智早已經被藥物沖淡,她只知道他能夠讓她不再這麽痛苦。

輕微的觸碰卻引起了男人更加強烈的反應。

就如同幹柴遇見了烈火。

第 8 章 (1)

更新時間:2017-04-20 18:00:03 字數:5163

食藝社的門又鎖了。今天只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被叫來讨論全國大賽的準備事宜。于奇晏向來尊敬卓因潋,覺得他嚴謹的作風雖然不合自己的風格,但社團能有今天,卓學長是最大功臣。

沒有食藝社,于奇晏不會終于對自己肯定該走哪條路。他能當上社長,也着實發掘出自己在管理上的能力,不管将來是經營餐廳還是置身廚房,他都可以考慮,說不定兩者包辦。

不過這次的大賽絕對得搞定才行——“學長能夠幫忙,我們真的很幸運。”于奇晏說。

卓因潋沒有回話,低頭翻着前兩年出賽的擋案。自從他任內幾乎所有獎項全包,就差不多奠定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位。果不其然,下一屆很可憐地大為失色,他拿到的個人冠軍沒了不說,連全隊冠軍的寶座也還給宿敵羅大餐研社。

羅大是貴族式大學,連餐研社都和瑞士一家六星級飯店合作,財力雄厚,人脈更是寬博。在卓因潋之前,聯大食藝社最多只有第二名的份,他能帶領全社勝出,已經是破天荒的事了,大家也沒期望之後能繼續。

卓因潋大四掌舵的那年,于奇晏和徐汀緣是大一新生,一年的調教讓他倆很清楚卓因潋的作風,但因程度與年級上相差太遠,加上卓因潋不易親近,他倆和這個名學長也就談不上熟稔。

但學長一回國,于奇晏便去找他;于奇晏沒有猜錯,學長果然很在意食藝社是否能奪回當年得來不易的寶座……

但學長投入這次比賽的程度,連于奇晏都感到意外。即便當年打拚得最如火如荼的時候,也沒有單獨特訓這種事。

“學長還是對社裏的事這麽關心,”徐汀緣笑說,“特訓什麽時候開始呢?”

“已經開始了。”卓因潋淡然地說。

“已經開始了?”徐汀緣詫道,和于奇晏互望一眼。集訓也不過是前天的事。

“一對一特訊會不會太吓到學妹了?”徐汀緣調促。

“我就是要吓她,你們沒有看出來?”卓因潋說,“但她怎麽吓也吓不走,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于奇晏說:“學長本來就夠吓人了,老實說,如果學長忙,我倒可以——”

“是我的特訓,你們不要插手。”

“學長真是的,對誰都這麽吓人。”徐汀緣嗔道。“是我讓她進來的,學長可別欺負她。”

“是你負責甄試的?還有誰?”

“就只有我。那天剛好大家都很忙。”

“她表現得怎麽樣?”卓因潋問。

“學長是在懷疑我看人的眼光嗎?”徐汀緣半笑半抗議。

“到底怎麽樣?”

“她甄試的時候很緊張,但是她做起料理的神态,有點——”

“不專心。好像心在別的地方。”于奇晏說。

“剛好相反,是很專注,”徐汀緣搖頭,“她好像想在菜裏找到什麽東西,做得滿頭大汗,小臉脹得紅紅的,嘴唇都咬腫了……但我有種感覺,讓她緊張的不是甄試,而是其它什麽原因。”

“我沒有說她不努力,而是說她做起料理來總是心事重重,有點像在做最後的晚餐。”于奇晏說。

“你觀察得很仔細。”卓因潋語聲平平地說。

于奇晏有些奇怪地眨眨眼,學長的冷面好像比平常更冷了。

徐汀緣問:“學長,這次比賽還有什麽其它該注意的事?”

唐原青的事就暫且結束讨論,于奇晏還想說什麽,又決定還是不提的好。

“這次的評審名單,我建議也要從候選人中抽簽決定,大會接受了。這樣一來,沒有人能事先研究評審的喜好,只能開發出自己的味道。”

“學長……還真公平。”徐汀緣吐舌。

“既然推不掉評審的位置,就應該這樣。”

“學長,您不是和羅大有什麽仇吧?”徐汀緣問。

“我們是平民學校,他們是貴族學校,不必有仇就有得打了。”于奇晏說。

他倆等了一下,其實沒有冀望卓因潋會回答,卓學長說話常常讓人無法招架,因為他剛好和于奇晏的圓融相反,沒有說不出口的話,只有讓旁人聽了後悔開口問的話。

“沒有仇,只是不屑而已。”

兩人都吓了一大跳!這、這聽起來好像更嚴重啊,發生過什麽事?

“學長——”兩人同時鼓起勇氣想問。

卓因潋不疾不徐地站起,“他們也會有一個評審,不過誰也不知道誰會被抽到。不要光說八卦而忘了我們究竟在比什麽。其他社員你們要密切監督,我有事先走了。”

就這樣,卓學長不想說的,其他人識趣的話就最好閉嘴。

徐汀緣不死心,“學長……你特訓學妹,不是還想把她吓走吧?”她不懂為什麽學長存心吓走學妹,心中覺得不對勁。

“唐原青由我來負責。”

丢下這句話就走了。

學妹才剛進來一個月,就引起這麽大的注意……

她印象中的學妹,是對她特別恭敬、天天和好友膩在一起、從來不跟男孩子走得近的靜默小女生,怎麽會對學長如此強硬呢?那個任誰看了都不自覺要敬畏和心跳的卓因潋。

而歷練驚人的卓學長,又為什麽鎖定學妹來特訓?他在社長任內那年都沒有這麽做過,那時大一就入社的徐汀緣記得很清楚。

卓學長從不對任何社員特別關注,只是一視同仁的嚴格,偷懶或趕不上的一律退社,無一例外。

是學長變了,還是有什麽特殊原因?

原青回到家裏,看到床上有一本食譜。

她心一跳。不可能是卓學長吧?他不知道她家在哪裏,而且要給東西剛才當面給不就行了?

她翻開第一頁,上頭大大的字跡——“不願見我,下廚時可以想想我嗎?”

是向柏語。

一定是哥代放的。到底向柏語是怎麽說服哥的?

她把食譜砰然合上,放到桌上去。

想丢掉,但不知怎的竟猶豫了。

腦中忽然浮現學長櫥櫃裏上百本的食譜;把好好一本新食譜丢掉,學長知道了一定會把她罵到臭頭不對,學長從來不用罵的,一兩句義正辭嚴的話就讓人擡不起頭來了。

她瞪着那本食譜。原以為早就過去了,他為什麽還要生事?

第一次見到向柏語的時候,覺得他很招搖。

他和哥站在家門前談話,比哥還要高上一截,身穿黑色皮衣,長發微卷,一副搖滾歌手的打扮,和總是西裝筆挺的哥形成視覺上的強烈對比。

哥不知說了什麽,向柏語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雪白的牙在陽光中閃耀,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大眼。

他的笑聲豪邁不羁,事實證明他的人也一樣。

她走近的時候他沒有停住笑聲,邊擦眼角邊看着她,笑完了對她眨眼,“眼睛和嘴巴跟你哥很像,只是沒有那麽性感。你一定就是那個正經八百的妹妹了。”

她不喜歡被拿來跟哥或弟比較。唐家男人都俊,從小聽膩了帥哥之領的評語,覺得天下膚淺之最莫過于此。

人生得怎樣本來自己就無法控制,加上現在整容技術發達又平價,美醜的價值就更值得懷疑了。到底為什麽大家都像被洗了腦似的,專看人的皮相?

現在她看到帥哥就自動扣分,因為深知他們從小被衆人寵大,就算不是他們的錯,也挽救不了他們養成的習性。

原青看過新聞上一則研究報告——專家派了打扮成美醜胖瘦老中青不.的研宂生去求職,結果越順眼的人當然越容易找到工作。另一個是美國餐飲業的調查,發現越漂殼、打扮越性感的服務生小費就越高。

這種現象,就算說是人性使然,也不能稍減讓人想吐血的沖動——尤其是那些不美的女人情何以堪?

人類再進步,結果還是只看一眼就定了高下,這是什麽世界?

那是不是大家都該去整容?結果每個人都差不多漂殼,世界就大同了嗎?

還是再繼續去整去比,像核武競賽一樣?

這個人還劈頭就說什麽性感不性感的,簡直有病!

“我不是。”她故意這麽說。她的意思當然是“我哪有正經八百”,而不是“我不是他妹”。

結果那男人又笑了,轉頭對唐原希說:“你說得沒錯,真是有夠正經的。”

她不想理他們,迳自要進門,那男人說:“我叫向柏語。”

簡簡單單,好像全世界都該認識他。

這種自信,就是帥哥族最大的本錢,也是他們的致命傷,就像帝國必亡一樣,帥哥也都沒救。

“你這樣變成歧視帥哥了,你知不知道?”芯容抗議過。

“他們被優待了半輩子,就被我一人歧視,沒差。”

“可是帥也不是他們的錯啊。”

“我沒說是他們的錯,可是他們被多加的分我就要扣回來。”

芯容絲毫沒被說服,繼續去迷她的帥哥,後來機會終于來了,拚命拿向柏語來取笑原青。

“我”點也不覺得他帥。”這是原青的真心話。

“拜托,你是眼睛瞎了還是打死不承認?”

向柏語第二次碰上她,是幫哥拿錢來給她,要給家用的。原青正和芯容看完電影,本來是跟哥約好碰面,沒想到來的是向柏語。

“嘿,那個搖滾歌手型的高個子是不是朝我們走過來?”芯容眼尖,一下子就鎖定他。

原青蹙眉,很想轉身就走,不過眼睛已經對上向柏語的,來不及了。

“唐原青,你還真好找。”他笑着說,“你哥托我來的。”

“原青很好找嗎?為什麽?”芯容也笑,顯然遇上帥哥心情大好。“因為滿街上沒有笑容的就只有她。”

芯容左右張望。“這也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她一天會笑幾次,你說說。”

“真的耶!我得努力想才想得起來。”

他們談笑風生,如果原青脾氣真有那麽差,早就翻臉了。不過她是不可能對芯容翻臉的,只是無奈地說:“你們談完了的話,東西是不是可以給我了?”

她不喜歡談錢,因為哥的錢從哪裏來的她常常搞不清楚,可是自己又還沒有能力賺錢貼補家用,假日在超商打工的錢只夠交學費和作為自己的生活費。

向柏語一肩背着背包,雙手仍插在牛仔褲口袋裏。“有這麽急嗎?你們還沒吃午飯吧?”

芯容舉起雙手。“我今天斷食,完全禁不起誘惑,先走一步了!你們慢慢吃。”

“我不餓。”原青拉住她,“我們說好要逛書店的,你怎麽可以不要?”

“人家是你哥的朋友吧?招呼一下朋友的妹妹有什麽不對?你不像我,瘦得像竹竿,一餐也不該錯過。”

芯容是豐滿型的,老是怪食藝社害她變肥,叨念着原青為什麽越煮越瘦,人都快要看不見了。

“你哥交代的。”原青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走人,向柏語丢下這一句。

她咬牙。哥是在幹什麽?明明電話裏說自己會來,現在這又是怎樣?

雖然哥常半取笑地要幫她拉線,卻從來沒有做到這樣的地步,難道是向柏語開口要來的?

她沒有那麽自戀,只是疑心病特別重。她轉向芯容。“我馬上就冋去。”

芯容好像松了一口氣,走了。原青猜想死黨想促成好事,又覺得她脊翻臉,所以決定先走為妙。她不願為難芯容,只能放人。

芯容一定覺得這是一個治她“反帥哥病”的好機會,不過好友的算盤顯然打錯了,原青才不覺得這個男人有多帥,只是自我感覺良好罷了。

身材精練、打扮狂野,這是向柏語沒錯;但帥是一種很主觀的定義,她既然讨厭,也就從來沒想過自已對帥的定義是什麽。

向柏語給她的感覺就是侵略性過強,大剌剌地逗人、評論,好像有多了解她似的。他們碰面兩次,說上的話連五句都不到。

她不想再說更多的話,但這樣就得真的無禮拒絕,她再度伸出手去。“謝謝你。東西呢?”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雙手仍沒有抽出口袋的打算。“你不會是怕我吧?”

該死的!“我為什麽要怕你?”明知道可能是激将法,還是忍不住。

他聳肩。“好像還沒有女人怕我的,你是第一個。”

“我才不怕你。”既然他不要禮貌,她也沒辦法。“我是讨厭你。”

“那你絕對是第一個。”他笑了。

牛皮糖說的就是這種人嗎?但他根本不需要當什麽牛皮糖,就算她不覺得他帥,也能感受到他的一種魅力,不光是單純的自信而已。

家裏男人沒一個靠得住,使她對哥推到她眼前的男人也興趣缺缺,尤其哥的朋友多半皮相好,更是讓人皺眉。

說讨厭他,好像太過分了一點,她最多也只是不耐煩罷了。

第 81 章 琉璃業火

第八十一章 琉璃業火

一人一蛇在岩漿河地下打得不分上下,樊青遲遲未用身後的封陣,僅是遠程攻擊。

靈炎蛇想近身攻擊,卻是無可奈何,人類修士實在是太順滑,輕而易舉地化解。

倒是它身上有不少的小傷口,這點小傷口靈炎蛇雖說沒有放在眼裏,有點心疼自己靜心保養的鱗片。

要說什麽令它最自豪,那自然就是靈炎蛇身上的鱗片。

“嘶嘶!”它吐舌越來頻繁。

樊青又躲過它甩來的尾巴,靠着石壁微略動了動手指,打得有些泛了,她終于将身後的封陣驅動。

符箓争先恐後沖靈炎蛇飄飛而去,不留一絲縫隙,将它完全纏繞。

“一旦被它封住,你就只能任我擺布。”

樊青說着話雙手結印,被符箓纏繞的靈炎蛇突然變小,向她手掌心飛來。

靈炎蛇露出一顆小腦袋,似乎有些想不清楚人,在它眼內變成巨人般存在的人類修士怎麽會這般變态的術法。

“阿炎,帶她過來吧。”正在它郁悶至極時,腦海中突然響起熟悉得聲音。

“琉璃……?”靈炎蛇弱弱喊了聲。

沒有得到任何回複,它明白琉璃是真心讓自己把這個人類修士帶過去的。

“哼哼,算你走運,琉璃要見你。”它不情願說道。

“琉璃業火要見我?”樊青問話間将封陣解開。

靈炎蛇得到自由,呲溜地竄出好遠,它那童音随後傳來:“快跟上,若是跟丢了可別怪我。”

“……”樊青無語,她發現原本自己一直是被琉璃業火灼燒神魂,在靈炎蛇傳話後,就憑空消失了。

琉璃業火居然有了靈智,心裏帶着感嘆,樊青趕緊施展身法追了過來。

一路上還算平坦,到最後彎彎道道越來越多,要不是樊青神識範圍廣闊,還真要被靈炎蛇給甩掉。

“啧,我都将速度提到極限了,沒想到她竟然很能跟上。”

“阿炎,她不簡單,莫要耍脾氣。”

琉璃的聲線空靈溫柔,靈炎蛇聽着它的話,眼內的暴虐都減弱了許多。

心思一轉想到她是來收服琉璃的,剛恢複平靜的眸子沁着股煞氣。

“琉璃,你為何要見她?”它實在忍不住問出來,連帶它身影都頓了頓。

“……我被困這裏數萬年。”

它遠在礦山的最深處,那裏是岩漿的起源地,琉璃業火便于岩漿做伴,渡過無數歲月。

一個虛幻的人影雙手抱着膝蓋,腦袋枕着手臂,印着蓮花倒影的眼眸被眼簾半遮,它望着底下流動的岩漿。

輕輕嘆道:“随着我的修為越來越高,對這裏的生态造成了影響。”

“那我也可以帶你出去……”靈炎蛇知道琉璃無數次想離開,但是它栖身這裏太久。

已經和這座山形成一體,它想離開必須有人帶它離開。

“阿炎,你承受不了。”

擡了擡腦袋,她望着眼前透明的景象,靈炎蛇的一舉一動都在它監控之下。

“那她就能?”

靈炎蛇說着恨恨甩了尾巴,将突起擋路的石頭拍碎,往身後追它的樊青甩過去。

樊青神情閃過不耐,揮劍蕩開。

第 6 章 山雨欲來

“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三晴所有的安排都如我意料中進行,只是意想的結果卻并未如預想中的如意。只只引來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小蒼蠅,至于正主兒,看來都是精明得很,不會為了區區傳說而上當現身。

不過因為我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那些人的身上,所以這種小事倒是無關痛癢。只是,我所期盼的對象直到現在都還未出現。咳,陳年的內傷在最近不斷地複發。只怕——我的日子不再有多久了。如果不能在我歸土之前将那兩件東西歸還給…,即使是我死也無法瞑目,有負…的重托呀。

還有一件事是我最擔心的。就是我那可愛的小孫女,無論如何,我可不想因此而連累到她呀。苦命的孩子,她在這世上已只剩下我這一個親人了。萬一,要是我這次失敗了,那麽……唉!想那麽多幹什麽,我倒是不怕什麽,活到現在也該夠了。可她…”

一只蒼白幹枯的手掌,緩緩翻過了筆記本的這一頁。

是夜,月光輕柔似水,卻又似霧如夢,寒心沁脾。

在雲蘿城的西郊很少有大戶人家居住,唯一有所氣派的是遠離城郊的王家別院。

據說此院是昔年一王姓家族所有。這家族歷史極為悠久,財勢最盛時,雖然只是別院,但确也修建的是美輪美奂,氣派堂皇,院內金碧輝煌,頗有氣派。主人在時,尚常有許多名人雅士來此吟詩作對,但自從昔年王家數十口人在此地一日之內全部暴斃,此院便被視為鬼屋,家族由此敗落,後人遷移,這棟別院也就荒廢下來。不但沒有人住,連接近這裏的都幾乎沒有了。

三更時分,本是夜行人出動的最佳時分,夜行人行動輕手蹑腳,唯恐打草驚蛇,動作之間自不會大為張揚。然而,就在此時,王家大院那扇紅漆大門竟被人生生震碎,門板破碎的聲音在空曠寂靜重傳出老遠。

但門一被震碎,大量灰塵紛落灑下飄散,嗆得門外那群氣勢洶洶的黑衣人直打噴嚏,對望彼此,全都洩成一頭白發。

“我咧呸……呸……”

“他奶奶個熊!那老東西挑的是什麽狗屁屋子!啊,呸!呸!”

完全沒有了那一開始殺氣騰騰的兇悍氣勢,一群人忙得手忙腳亂,頓時倒是先有了幾分喪家之犬的先兆。

“你們這群蠢貨!該死的老東西,給我滾出來!老不死的,快給我滾出來,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個全屍!”領頭的黑衣人漢因為站得最前,全身上下被白灰給成功地淋了個透,嗆得直咳嗽,惱羞成怒下,竟自狂吼了起來。

“罪過,罪過!”輕輕的念叨聲從黑夜中傳至。在一幹黑衣人的衆目睽睽之下,一群袍上繡着一輪金燦燦明日的白袍人,在兩人的領頭之下,緩緩走上了滿是灰塵和污泥的臺階。

那群午間曾揮刀砍殺毫不手軟的白袍人,此時也個個變得慈眉善目,垂頭恭順地跟在為首的兩人身後。

那兩聲“罪過”,卻是從那身材較為矮胖的白袍人處發出來的。

那為首的黑衣大漢上前一步,怒聲道:“有什麽罪過的?”

“衆生皆有罪,且又皆有善。若崇尚光明,自能末日之後,将引歸彼岸,。”

黑衣人一愕,随即冷笑道:“我道是誰,卻原來是來自日輪教的妖人。你們終日靠欺騙一些無知良民榨取錢財,滿口仁義道德,但實際上滿肚子壞水。咦,怎麽魔法師對武學秘籍竟也有着興趣來了?”

聽黑衣人這麽一說,衆人目光流轉,這才發現,在那白袍人白袍袍邊上不顯眼之處,繡着一道小小的金絲标記。這,正是代表高階魔導師的,身份标記。

(在等級森嚴的魔法世界中,除了最高等級的魔導士外,魔法師與魔導師都各有其固定的等級服飾和魔法标記代表身份。魔導師的魔法袍是為黑色。至于這白袍人身着白袍,則是因為日輪教的傳統服飾是為白色。)

那白袍人雙手合什,淡淡一笑,只是不經意間看似随意輕掃了那黑衣人一眼,看向黑衣人的目光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黑衣人反而心頭一陣發毛,不由暗中打了個寒噤。嘴上仍強硬道:“日輪教有什麽企圖,這裏全體大家都是清楚得很。你們難道還不是沖着那兩件寶物而來的。”

在那矮胖白袍人身旁的,正是那日前曾與沉楓之母會過面的白袍男子,罕肯達。

他微微一笑道:“我想各位乃是誤會了。這位乃是我日輪教三尊者之一的乃量尊者。

本教不否認此次來的目的确是為了那兩件東西。但,那是本教教尊夜觀天象,得知魔星将出,風雲突變,為防因此物而導致太多血光之災。是以才不得以準備出面接收。

本教教尊早以準備好,只待我們将那兩件東西帶回去後,即行施法封住兇氣,以免再度禍害蒼生。”

“哈,哈,哈……”狂笑聲四起,從四面八方傳來。在接連不斷的轟隆聲中,本已殘舊不堪的四面牆壁一一倒下,只濺起灰塵四射。

“好笑,真是好笑得要死。”

“詐騙居然還能說得如此堂而皇之,面不改色,看來日掄教的厚顏無恥功确是天下一絕呀!”

從四面八方,擁出無數的人影,把這座破舊的屋子圍得水瀉不通。

“喂!老頭,你再怎麽也該出來一下吧!這麽多好朋友來看你,難道連半分面子也不肯給?”

“呵,呵!”在蒼老的笑聲中,一只巨大的黑蝴蝶翩翩舞來,在廳中畫了個圓弧落下,頓時回複成了個滿面笑容的紅面老者。

“這麽多好朋友來看老夫,老夫又怎能不高興呢?”

人叢中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忽然道“喂,老頭,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留你個全屍!”

“哼!”紅面老者突然重重地冷哼一聲,一聲怒喝:“是誰說的這話,給我滾出來!”聲震屋瓦,梁上灰塵簌簌而落。合衆人圍均是耳中雷嗚,心跳加劇,心頭不由都是一凜。

人叢中一名幹瘦青衫男子應聲而出,搖搖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雙手使勁地卡住自己的喉嚨,全然不顧吐在外面長長的舌頭。臉上肌肉扭曲,顯然已是痛楚已極。

“你,你——”那青衫男子使盡畢生最後氣力,痛苦地吐出這幾個句,最後兩眼翻白,就此倒在地下死去。

衆人見了這青衫男子的慘狀,盡皆駭然。不由心下皆想到:不知這老頭究竟使了什麽邪術,竟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于無形之間,且不露半點痕跡。莫非,這便是那《武神經》上的神功麽?親眼目睹之下,再想及《武神經》的種種好處,這幹人心頭不知多般歡喜激動。只是幾個有之識士想到很可能即将與這等邪功對陣,心下倒是一陣發毛。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西方傳出:“《武神經》與王者之劍俱是皇家之物,難道孫老前輩竟想将之獨據為己有麽?”

紅面老者步子一滞,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顯然這話正是打中了他的要害。轉頭向聲源望去,發話者,正是那金發青年,蓋雷克。

在這群每批至少都有十數個人的來者中,他或許是個另類的存在。各自雙手環抱,面帶着冷笑,一個獨擋一面,遮住了南牆的月色。在他身旁邊,有着兩名十七八歲的少女,一着白衣,一着黑衣,容顏俱是一般秀麗,一望即知是一雙雙生姐妹,只是一笑厣如花,一冷若冰霜,卻也不知是否蓋雷克的同路人。

見到衆人的目光到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蓋雷克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且不說那本是皇室之物,本就應該歸還皇室,天下誰敢與之争?。”

“哈,哈…笑死老子了!”

“這小子真是天真得發了瘋。要老子把到口的肥肉吐出來?門都沒有?”

“毛都沒長長,也難怪。一看就知道是屬于那種剛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小子。”

紅面老者那蒼白的雙眉輕輕抖動了兩下,嘴角泛過了一絲詭秘的冷笑。

“你們想要?那好,就給你們!”一揚手,一本小冊子在高空中抛出一道曲線,向了廳外落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聲大喝之聲,呼天搶地聲下,一大群人如潮水般狂湧而出。先前填得滿滿的大廳,此下倒落得了個幹淨,剩下的,亦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乃量尊者一直挂着笑意的笑臉,笑容略斂。目光自始至終根本未曾為那本小冊子所轉移。深深地注視了紅面老者一陣,右手捏了個手印,向廳內其他人深深一躬,轉頭向罕肯達道:“我們走吧!”

乃量尊者的舉動顯然大出了其他所有人的意外,包括紅面老者在內。縱然罕肯達有萬般的不甘和滿心的疑惑,但在尊者的命令之下,也只得向那一大群白袍人打了個手勢,悄然地退出了這次奪寶之戰的舞臺。

如此一來,除去紅面老者外,尚身處大廳中的,就只剩下蓋雷克和那一對雙生姐妹了。

“別看我!你不交出手中的東西我是不會走的。”接觸到紅面老者掃來的視現,蓋雷克傲然道。

“東西我不都已經丢不出了嗎?”紅面老者笑容可掬,攤了攤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哼!鬼才會相信你的話!”蓋雷克一甩金發,悻悻道。

“這兩位小姑娘如何稱呼?”

那長相稍為甜美的白衣少女,聞言甜甜地一笑,玉頰邊兩個淺淺的酒渦輕輕随着那銀鈴般的笑聲蕩漾。

“晚輩姬清月,那是我的姐姐姬心冰。”

姬心冰人如其名,一張俏臉從開始出現到現在始終都是寒霜罩面,一身黑衣與身後黑幕的背景相映,猶如一位黑夜女神。

第 6 章 美女,給爺笑一個!

“好了爸,我答應你配合他治療總行了吧。”林菲菲心中實在不忍看到爸為自己傷心的樣子。

林國泰這才舒緩了幾分,點了點頭道:“這才是爸的乖女兒。”

聽到林菲菲終于答應了肯配合自己治療,唐钰心中到是莫名的有幾分高興,到是有幾分期待,心中不由的有了幾分小邪惡。

不過還沒等唐钰多高興,他就感覺一道目光向自己射了過來,正是林菲菲眼睛瞪了過來,看着唐钰道:“不過唐钰,我事先可警告你,如果晚上你敢有什麽越軌的動作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唐钰一臉認真的道:“放心吧林小姐,請相信我的職業道德操守和專業的水平,我是醫生,在我的眼裏你只是我的醫人。所以,既然我們晚上睡在一起,我也不會有半點的雜念的。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當然——如果有某些因素來誘惑我的話,那我就不能做完全的保證。畢竟,除了醫生外,我還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不過,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我的職業能力。”

林菲菲眼睛轉了轉,這才聽明白唐钰話裏的話,眼睛一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會去誘惑你嗎?”

唐钰不置可否的道:“萬事都有可能,我只是說這個可能性,并沒有說你一定就會來誘惑我。但話又說回來,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且長的應該也不醜吧。你是一個正常的女人,這種事情,誰也不能說的絕對。既然林小姐要事先把話說的這麽明,我自然也要提前說一下,這也是我做為一名職業醫生所應該有的素質。”

“哼哼,真是笑話,別把自己看的太好了。”林菲菲淡冷一笑。

林國泰道:“好了菲菲,不要再說了,既然你答應了,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唐钰,菲菲的病就全交給你了,一切就拜托了。”

唐钰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林叔,只要林小姐肯配合,我有十足的把握。只要是我接下的病人,就一定會治好的。不然我的一世英明,也要掃地了,那我可沒臉再回去見師傅。”

“那就有勞了,對了現在時間也有些晚了,你們下午就不要去上課了,我打電話去給你們請假。唐钰,要不你就換成明天上午去校醫補一上午班吧,我讓學校下午讓原先的校醫去坐班吧。”林國泰道。

“好吧。”林菲菲此時也沒有什麽心情去上學了。

唐钰自然是沒什麽意見了。

“對了菲菲,你上次訂的那套禮服已經到了,你們下午反正也沒事,就帶唐钰出去走走吧。他來了這幾天,都沒有出去看看,我們這個東道主實在做的太失禮了。還有,你幫唐钰買幾套主脬吧。爸公司裏還有一些急事,就不能陪你們了,我讓老成開車跟着你們吧。”林國泰道。

林菲菲搖了搖頭道:“不用了爸,反正走過去也就是二十來分鐘的路,我不太想坐車了,還是走過去吧,就當散散步吧。”心情不好,用散步來緩解無疑是個好辦法。

“嗯,那也好。”林國泰點了點頭,看了看唐钰。

林菲菲拿起了包,也不顧唐钰就走了出去。

“唐钰,菲菲就交給你照顧了。”林國泰一臉深意的看着唐钰道。

看到林叔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女兒托付給自己的樣子,唐钰也是微楞了一下,才點頭道:“放心吧林叔,有我在,不會讓林小姐有事的。”說完,就跟了出去。

唐钰和林菲菲走後,林國泰也是無聲的嘆了口氣。

“老爺,小姐和唐公子同寝的話,那會不會?”成伯有些擔憂道。

林國泰搖了搖頭道:“會不會發展到那一步,只能看他們自己了。真要是發展到了那一步,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只能讓菲菲嫁給他了。不管怎樣,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菲菲離開我吧?算了,順其自然吧,只能是苦了菲菲了。”

“不過——他們要真能發展到那一步,可能我還應該高興才對。現在的小男生,能信的過的實在是太少了。唐钰是鬼生的關門弟子,品質和各方面的能力,自然是沒話說。“

“而且這幾天相處下來,我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不凡之處。如果給他機會,我有感覺,他能做一出驚天動地的事業出來。或許——這對菲菲來說,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自己的選擇。感情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了的。現在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菲菲在前面走的很快,唐钰只能緊緊的跟着她,看着這個一言不發的小美女,唐钰心中不由暗想:“不就是抱在一起睡了一個中午嘛,又什麽事都沒幹,至于這麽介懷嗎?再說,自己也吃了虧吧,這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呢。”當然,身為一個有風度的男人,這個話唐钰也只是想想。

走了足足有十分鐘,兩人都是一路沉默不言,氣氛有些怪異。

正在這時,忽然一股濃烈的酒氣傳了過來,不由讓林菲菲的玉鼻皺了皺。馬上,又看到五六名打扮怪異,一身流裏流氣的青年走了出來。

走在最前面的,身上還露出了幾處怵目的紋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滿身的酒氣,一臉通紅,眼睛卻是閃爍着光芒的看着林菲菲。光芒也很快變得了壞笑:“嘿嘿,美女,給爺笑一個,有賞。”

林菲菲柳眉皺了起來,一臉厭惡的看着眼前的六名混混,本來心情就有些不爽,現在更是不舒服了。

“大哥算了吧,看這小妞的打扮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不好惹。”那酒氣男子身後的一名青年輕聲道。

“操,放你媽的狗屁,老子就喜歡這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妞,老子今天還就要抓上兩把。”酒氣男子罵了一句,就淫笑呵呵的向林菲菲走了過去,雙手已經伸了出來,做出了不雅的動作。

面前這樣的情況,林菲菲雖然很憤怒,但也有了幾分畏懼。要是被這些流氓碰到了,那她寧願不活了。下意識裏,林菲菲退到了唐钰的身邊,一只手也不由自住的抓住了唐钰的衣服。顯然潛意識裏,還是将唐钰當成了她的保護傘:“你們想要幹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別亂來。”

“嘿嘿,想幹嗎?當然想幹啊,老子想幹——”這個‘你’字還沒有說出來,那酒氣男子的嘴就被一個拳頭給堵上了,那是唐钰的拳頭不偏不奇的砸在了那酒氣男子的嘴上,将好酒氣男子打的倒退了出去,牙龈和鼻子同時流出了血來。酒氣男子也是痛的捂住了嘴,醉意也不由的清醒了幾分。

本來有些害怕的林菲菲看到這幕,也不由的瞪了瞪眼,怔怔的看向了唐钰。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是挺勇敢的嗎?竟然一句話也不說,就直接的出手。有點白馬王子的風範。

第 10 章 安妮

第10章 第十章安妮

同時認錯狗狗的性別,這個搞笑的烏龍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感瞬間沒了,再說起話來都沒有那種客套的感覺了。

“彭姨,你怎麽想的,給一只公狗,取安妮這個女孩名?”文林琳看着漂亮乖巧的安妮,惋惜極了。

彭姨也在看安妮:“在我心裏,安妮就是我的小天使,本來我想叫它Angel,又嫌不夠親昵,思前想後還是叫安妮。”

彭姨看着安妮和大黃追逐打鬧,心裏不是不惋惜的:“你家的呢,大黃?狗媽媽?”

文林琳指了指遠處那群鵝,又點了點屋檐下曬太陽睡懶覺的花花:“喏,都是大黃養大的,男媽媽嘛。”

兩個人看着安妮初來乍到好奇地到處嗅嗅,大黃一副主人架勢陪它玩,小白一會撲一下大黃,一會惹一下安妮,一心讓兩個小夥伴陪它玩疊羅漢。

這怎麽會是三只單身狗呢,兩人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暖男安妮玩了一會,就跑回來蹭蹭彭姨,文林琳沒忍住,湊過去抱着安妮一頓揉搓,天啊,這手感太好了,這就是個大型玩偶啊。

安妮任由文林琳抱着它,還是那張微笑臉,乖巧溫順的樣子,真是太可人喜歡了。

文林琳摟着安妮提議道:“彭姨,我承包了一個小山頭,我們帶安妮去山上玩吧。”

彭姨欣然答應:“行,安妮還沒去山上玩過呢。”

安妮這只城裏狗果然沒見過農村山頭,彭姨示意它可以随便玩時,整只狗都跑瘋了,遠遠的都能聽到安妮興奮的叫聲。

山上的小雞是散養的,安妮似乎沒見過雞,好奇地湊過去,把一只小母雞吓得咯咯咯直叫,大鵝聽見了,撲扇着翅膀氣勢洶洶地奔過來,想要教訓安妮,安妮還好奇地湊上去,差點被大鵝啄了一口,趕緊夾着尾巴跑回來。

這時文林琳他們正好走到玉米地旁邊,小白一頭紮進去,沖着一根玉米“汪汪汪”叫個不停,時不時回頭看看文林琳,催促她快來。

文林琳走過去掰下那根玉米,把外皮扒掉,玉米棒扔給小白,小白抱着玉米棒噗叽噗叽地啃。

看着啃玉米的小白,文林琳已經無力吐槽了,她怎麽就養了一只什麽都愛吃的狗,小白甚至連她種的大白菜都嘗過,不給它吃它就一整天纏着你,用那張霸總臉擺出一副被虐待的表情,最後屈服的都是文林琳。

文林琳只能慶幸,小白對葉子蔬菜不感興趣,嘗過一次就不吃了,它和大黃喜歡啃玉米、啃蘿蔔,蘋果梨桃子各種水果也都喜歡吃,狗糧也吃,文林琳還會給它們做狗飯。

因為兩只狗吃得雜,文林琳還特地帶它們檢查過,各項指标都很健康,文林琳心想,算了算了,随它們吃吧。

文林琳以前聽過一個中醫的說法,說是身體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人的身體非常神奇,當你的身體缺少什麽東西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就會想去吃什麽。

所以,只要大黃和小白的身體沒有什麽不良反應,它們想吃的,文林琳基本都會允許。

小白啃玉米啃得正歡的時候,安妮跑回來了,垂涎欲滴地看着小白嘴裏的玉米,小白也不護食,大方地讓安妮一起啃。

安妮看一眼玉米棒,看一眼彭姨,看一眼玉米棒,再看一眼彭姨,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三個字:我想吃。

彭姨求助地看向文林琳:“琳琳,安妮能吃玉米嗎?”

文林琳也不知道薩摩耶能不能吃玉米,她從旁邊又掰一根玉米下來,遞給彭姨:“要不喂它幾顆玉米粒試試,一兩顆應該沒問題。”

彭姨拿着玉米喂安妮,這邊文林琳摸了摸小白的頭,看着它啃得亂七八糟的玉米棒說:“乖,你自己繼續啃吧。”

彭姨明顯是個寵狗的,被安妮盼望的目光盯着,硬是一粒一粒喂安妮吃完了整根玉米,安妮竟然還想吃,彭姨雖然意識到不能喂了,但她又拒絕不了安妮,整個人都緊張了。

還是文林琳看不下去了,叫大黃小白帶安妮到小溪邊玩,把安妮引開了,彭姨這才松了口氣。

文林琳看着安妮的背影,懷疑安妮不是看中大黃小白了,它是看到視頻中小白啃玉米,想吃玉米,被彭姨誤會了,難道安妮是個隐藏很深的小吃貨?

狗子自己去玩了,文林琳就繼續今天還沒幹完的活,收玉米。她種的玉米不多,沒必要用收割機,就打算自己慢慢幹。

沒幹過農活的彭姨也試着掰玉米,還要回答文林琳這個好奇寶寶,對律師職業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

文林琳:“律師是不是吵架都很厲害?”

彭姨:“大部分律師生活中都是很溫和的,因為工作中吵架已經吵得很累了,開個庭就能吵3、4個小時,下庭後基本沒精力了。”

文林琳:“律師是不是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在法庭上激情陳詞,大殺四方?”

彭姨:“其實真實的案件更注重庭下收集證據,沒有證據在法庭上舌燦蓮花也沒用。”

文林琳:“律師很辛苦嗎?”

彭姨:“是的,這個行業加班是家常便飯,特別是新人剛入職的時候,實務工作和學校裏學的差挺遠的,得自己去上手,很多人實習期就受不了轉行了。還有就是訴訟律師出差特別多,也有人受不了經常出差轉行的。”

文林琳:“那他們不做律師能做什麽?”

彭姨:“公司法務,去法院、檢察院,現在政府部門也喜歡招一些有法律背景的人。”

文林琳:“您當初為什麽當律師啊。”

彭姨:“我讨厭争吵糾紛,我當時認為律師是一個解決糾紛的職業,毅然進入了這個行業。律師不是一個投機的行業,努力和回報基本成正比。”

……

第二天早上,文林琳去本縣最好,也是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接彭姨和安妮,帶他們逛縣城。是的,因為安妮喜歡這,彭姨決定留下來玩幾天。

文林琳騎着她的小電驢,前面踏板上坐着安妮,後面座位上搭着彭姨。前面是薩摩耶,後面是都市精英,一人一狗都沒經歷過這種出行方式,兩張臉上挂着如出一轍的新奇,文林琳兜起風來得意極了。

先去菜市場,早上七點多的菜市場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小縣城管的不嚴,沿着路口到菜市場大門全是擺攤的人。

有的随便鋪一塊布,把自己要賣的東西擺在上面,有賣魚蝦的,一個個塑料盆擺在地上,魚兒在裏面吐泡泡,再往裏走一點,起得早的老人家直接挑着一擔蔬菜擺在那裏,自家種的蔬菜還帶着清晨的露珠。

文林琳穿過菜市街,來到菜市場門口旁邊的一家生煎包店,文林琳先在店裏點了兩份生煎包,再去隔壁買了兩碗豆腐腦,再跑去遠一點的地方帶回來兩根油條兩杯豆漿。

文林琳熱情地讓彭姨嘗嘗他們這地方最好吃的早餐。

生煎包表皮酥脆,內裏肉餡鮮香,一口咬下去肉汁在嘴裏爆炸開來,滿滿幸福的味道。

因為這個肉汁老板還被投訴過,客人說這肉汁好吃是好吃,但是太多了,不管從哪個方向咬,肉汁都會濺出來,不雅觀。老板很委屈地把肉餡做小了一圈解決了這個問題。

豆腐腦還是文林琳小時候的味道,當時店家還是挑着擔子在街上叫賣,文林琳聽到叫賣聲,就會拿上碗,拿上5毛錢跑出來,讓老爺爺給她舀一碗,再澆上兩勺店家自己熬制的紅糖汁,是當時為數不多的美食。

現在賣豆腐腦的從老爺爺變成了他兒子,擔子升級成了店面,但豆腐腦還是那麽的嫩滑順口。

賣豆漿油條那家店,油條是剛炸的,又香又脆,關鍵是他家的豆漿,不是市面上那種香精調制的味道,滿滿的豆子的濃香,據說是老板自己家種的黃豆,用石磨磨出來的豆漿,原汁原味,醇香細膩,價格比其他早餐店貴了一倍,但味道也是翻倍的好吃啊。

因為帶着安妮,文林琳他們就沒在店裏吃,所有餐品都選擇外帶,在門口角落找了張桌子吃早飯。吃到一半,文林琳看安妮饞得不行了,又跑回去買了一碗不放糖的豆腐腦,放在地上,給安妮吃。

安妮嘗試地吃了一口,好燙,但這豆腐嫩嫩滑滑的好好吃,伸出舌頭呼呼喘了兩聲,又低頭吃一口,啊,又被燙到了。

文林琳和彭姨就看着安妮又嫌燙又舍不得,時不時舔兩口,急得直轉圈,直到文林琳都吃完了,安妮才吃了一半,不過這時豆腐腦也不燙了,安妮能小口小口地吃起來了。

等安妮吃完,文林琳帶着彭姨去逛了逛縣城裏幾個标志景點,古廟,風雨橋,涼亭,還有每個城市都有的步行街。其實他們這文化建築不多,吸引人的還是秀美的山水。

沿着河堤漫步,遠處是層巒疊嶂的青山,腳下是微波粼粼的河水,陽光透過旁邊的行道樹,星星點點映在身上,整個畫面美得如同在電影取景。

逛了一上午,中午文林琳帶彭姨去巷子裏,一家開了多年的老牌螺蛳粉店嗦粉,吃完粉再把彭姨和安妮送回酒店休息。

文林琳自己則又返回螺蛳粉店買了一大碗三兩的粉帶走,不是她沒吃飽,是帶回家給大黃、小白、花花吃的。

這家店的螺蛳粉很特別,和傳統的螺蛳粉不同,他家的粉更細更勁道,螺蛳只用來熬湯入味不能吃,湯料是他家的獨家配方,煮出來的螺蛳粉更鮮甜,吃起來香、辣、鮮、爽,吃完後嘴唇微微發麻,不喜歡的人罵他不正宗,喜歡的人喜歡得不得了。

文林琳帶家裏的貓貓狗狗都吃過,全家都可喜歡這個味道了。如果她空手回家,卻被大黃它們聞到身上的螺蛳粉味道,家裏的貓貓狗狗可是會造反的。

第 3 章

沉睡中的沈在野莫名地就被驚醒了,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皺了皺眉。

桃花翻了個身,也醒了過來,眼裏滿是憂傷:“外頭出什麽事了嗎?”

“怎麽?”沈在野挑眉:“你睡着了還能感覺到出事?”

慢慢坐起來,桃花披散着頭發,皺眉道:“突然覺得有點心酸,也不知是夢境還是什麽,好像有誰在哭。”

沈在野一頓,仔細聽了聽外頭。

的确是有人在哭。

芳蕊哭着回來,跪在争春門外大喊:“相爺!”

心裏一跳,沈在野連忙翻身下床,披了外袍便打開了門:“怎麽了?”

“主子……主子在九重山上。”芳蕊一邊磕頭一邊道:“求您去看看吧,奴婢沒辦法将她帶回來。”

九重山?沈在野皺眉,立馬讓湛盧去備車。湛盧應了,屋裏的桃花也連忙起身,順手将頭發挽在身後,穿了衣裳就跟着沈在野出門。

“什麽叫帶不回來?”坐在車上的時候,沈在野很是不解:“她難不成想住在山上?”

桃花皺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沉得難受。芳蕊一路都在哭,問她什麽她也不肯說,只讓他們快去。

沈在野覺得,大不了陸芷蘭就是鬧脾氣發酒瘋不肯離開,那他把她打暈了帶回去也是可以的。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沒想到,在九重山上看見的會是陸芷蘭的屍體。

臉色青白,身子僵硬,陸芷蘭的表情是柔和的,像只是在睡覺一樣。但伸手觸碰,屍體的冰寒之氣傳過來,滲人骨髓。

桃花傻了眼,怔愣地看着她:“怎麽會這樣?誰幹的?”

沈在野臉色很難看,伸手拿起旁邊的茶杯看了看,又瞧見燃盡了的三根香,忍不住閉了閉眼。

“她是自盡。”

桃花抿唇,跪坐在旁邊,皺眉道:“我以為她都放下明德帝了。”

“是啊。”沈在野伸手拿帕子将她的臉蓋上:“我也以為她放下了。”

原來這麽長時間與他的糾纏,不是僅是為了讓她自己釋懷,更是為了減輕他的戒心。他一直是防着她自盡的,也就是覺得她看開了,所以才沒讓人再監視她,沒想到……

陸芷蘭什麽時候也變得這樣聰明了?

心裏堵得慌,沈在野伸手就想将她抱起來,好歹選個好的地方讓她長眠,誰知道一伸手才發現,她的屍體竟然重得他都動不了分毫。

“怎麽回事?”沈在野皺眉,回頭看着芳蕊:“你們做了什麽?”

芳蕊搖頭,哽咽道:“奴婢們什麽也沒做,可是叫了護衛來擡也一樣,不管怎樣都擡不動主子……所以奴婢才去請您來。”

屍體,也就是一個人的重量,為什麽會這麽重?沈在野皺眉,眼神幽深地看着地上的陸芷蘭,低聲問:“你是不肯離開這裏嗎?這裏有什麽好?隔皇陵很遠,也不是什麽風水好的地方。”

姜桃花紅了眼,看了她一會兒,問沈在野:“爺有沒有聽過何滿子的故事?”

“何滿子是誰?”沈在野皺眉。

桃花道:“何滿子曾是一位皇帝的寵妃,後來失寵,死于宮中。衆人去擡她的棺木的時候,經過宮門,突然就變得如同一座山一樣重,讓人擡不起來。直到皇帝跑過去。撫着棺木喊了她的名字一聲,那棺木才重新恢複正常,讓人能擡走。”

微微一頓。沈在野看了陸芷蘭一眼,苦笑道:“難不成我還得讓明德帝死而複生,來叫她的名字?”

“不。”桃花搖頭:“妾身的意思是,她死前最記挂的應該就是明德帝。這山頭雖然離皇陵很遠,但在這兒恰好能望見崇仙山,所以她不想走,爺不如就吩咐人準備棺木,将她埋在這裏,想來也是她的遺願。”

沈在野沉默,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轉身讓湛盧去準備陸芷蘭的後事。山上風很大,他是該走的,然而看了地上躺着那人一眼,還是在旁邊找了地方坐下。

“她欠明德帝的東西很多。”他低聲道:“我欠她的也不少。”

桃花伸手捏了捏他冰涼的手掌,捧在手心裏呵了口熱氣:“您下輩子記得還就是了。”

“人當真有下輩子嗎?”沈在野轉頭看着她,很認真地問。

“您要聽實話嗎?”桃花歪了歪腦袋:“實話就是沒有的,就算有,來生誰來記得誰?說下輩子償還這種話。無非是這輩子無法負責,或者是不想負責了,所以給自己一個安慰罷了。”

眼神複雜地看她一眼,沈在野道:“所以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責備我?”

“妾身哪來的立場責備爺?”桃花嘆息:“爺從頭到尾也沒做錯什麽,路是她自己選的,決定是她自己做的,哪能怪在您頭上?”

只是人都會有遷怒的心态,一個人因情而死,找不到人責備的時候,就會怪被她喜歡的那個人。她那麽喜歡你。你為什麽不能喜歡她?也許你當初要是喜歡她,她現在就不會死了。

然而這種心态是很不公平的,被喜歡的人沒有任何過錯。

沈在野“嗯”了一聲,情緒卻是很低落,垂着眼眸不說話,等着人來料理之後的事情。

棺材被擡上來,然而卻沒人動得了陸芷蘭的屍體,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将她周圍的泥土都挖開,想直接掩埋。

沈在野起身,将棺材的底板卸了,親自動手将陸芷蘭身下的泥土都挖掉,讓她躺在坑裏,然後将随葬品放上去。最後罩上棺材,填土立碑。

碑文也是他親手刻的,穆陸氏芷蘭,朝着皇陵的方向立好,再上了香,帶着姜桃花一起行了禮。

桃花問:“爺後不後悔?”

“後悔。”沒問她問的是什麽,沈在野擡眼,看着那墓碑便道:“再給我一次機會,打斷她的腿我也會将她留在陸家,不會帶她出來。”

可是,不帶她出來,她恐怕又會一直活在對他的執念裏,一輩子難以釋懷,也更不會遇見疼她愛她的明德帝。

有得有失吧。

桃花無聲地嘆息,在山上站了一會兒之後,終于跟着沈在野一起回了府。

剛到府門口,沈在野就被人叫走了,說是朝廷裏出了事。桃花一個人回去争春,正想坐着喝杯熱茶,卻發現自家師父正躺在軟榻上,銀發散亂,牡丹袍子依舊很嚣張。

“小家夥,我被你男人欺負了。”一看見她,千百眉立馬就告狀:“他把為師趕出府了!”嗎史豐才。

桃花點頭,平靜地在旁邊坐下:“能把您趕出去,說明您也是自願的,不然他也拿您沒辦法。”

就這點反應?千百眉皺眉,委屈地道:“你果然是偏心于他!”

桃花沒吭聲。

察覺到了不對勁,千百眉恢複了正經,瞧着她問:“出什麽事了?”

“陸芷蘭死了。”桃花低聲道:“是一個很喜歡沈在野的人,為他殺了一個很喜歡自己的人,現在為那個很喜歡自己的人自盡了。”

“……等等”千百眉聽得眉頭直皺:“什麽喜歡來喜歡去的?”

桃花不說話了,眼神有些怔愣,千百眉瞧着,明顯能感覺到她心裏的難過,連忙伸手給她喂了口熱茶,然後輕輕拍着她的背道:“想不通的事情就說出來讓師父聽聽,別自個兒瞎琢磨。”

“徒兒沒什麽想不通的。”桃花道:“徒兒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跟誰都沒有關系。只是徒兒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那麽想,會不會一輩子都帶着對她愧疚過活?”

雖然聽起來讓人一頭霧水,但是千百眉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瞬間有些嚴肅:“小家夥,你還是不夠了解男人。”

“嗯?”茫然地擡頭看着他,桃花問:“師父很了解?”

第 97 章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我們不怕事!

第97章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我們不怕事!

不會兒,門房就從裏面将側門打開了。

經過這麽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泉寶一行人可算是進入了育人學堂的後院。

不得不說育人學堂,不愧是城裏目前最好的學堂,一年就要五兩銀子的束脩。

先不說教學質量如何,至少這學生的住宿環境是頂好的。

後院的房子,是聯排設計,一道門便是一個宿舍,按照跟過來的門房蜀黍解釋,一個宿舍住十人,還是蠻寬敞的。

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虛,門房還推開了其中一扇宿舍的門,讓泉寶等人進去參觀。

右側是一張張通鋪式的床,左邊是連成一排的桌子和蒲團,供學子們日常看書、寫字等等使用。

不多不少,每間宿舍剛好十個位置。

旁邊還有些空空的書架、花爬架等等,總體感官要是讓泉寶來打分的話,她可以打七分哦,滿分是十分。

被扣的三分主要是因為一個宿舍住十人,太多啦!

一人一句話,都夠寫成一冊話本子、排成一段戲了,影響哥哥們的學習。

但就目前而言,育人學堂是他們家能找到最好的學堂了,沒必要挑挑揀揀。

“阿娘,我覺得這裏不錯喲,可以鍋鍋們留下來啦!”泉寶和伍映雪咬耳朵道。

伍映雪看向三個孩子,“雲兒、陽兒、觞兒,你們怎麽看”

蘇清雲故作穩重:“這裏太好了,在這裏讀書一定,一定文思泉湧,如魁星照!”

蘇清陽:“幹淨,很舒服,阿娘,我喜歡這裏。”

即墨觞:“但憑幹娘安排。”

小小少年的視線一直濕濕的看着泉寶,仿佛是一只被主人家抛棄的小狗、

希望通過這樣的眼神,能讓泉寶回心轉意,別讓自己留在這讀書。

泉寶一甩沖天辮,別過頭。

看不見哦,看見了也裝作看不見哦!

寂寞鍋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讀書是為了你好噠,咱們一定要努力學習,天天向上,不做文盲!

小丫頭加油打氣的捏了捏拳頭,伍映雪心情也很好,她從懷孕開始就想着要讓孩子們上學堂。

不求功名利祿,但求明德修身,只可惜以前在老宅的時候攢不下錢,沒辦法送孩子們過來,現在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先讓孩子們進學堂讀書,若他們出息的話,沒準還能考個秀才、舉人什麽的回來,到那時自家就可以一步步的實現階級上升,從士農工商裏面的農,變成第一位的士了,雖然不能當飯吃,可至少是往好處發展。

伍映雪笑眯眯道:“既然你們都沒意見,咱們去交束脩,再買幾本書吧,往後你們就是育人學堂的學子了,阿娘等着你們學成歸家。”

“是,阿娘。”

蘇清雲蘇清陽異口同聲,激動又興奮,只有即墨觞撇了撇嘴,暗地裏自己掰手指算時間。

來了學堂有什麽好!

往後要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一年只能見泉寶妹妹十二次。

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個月就是三十個秋天,救命!

他想哭了!

即墨觞的心酸無人能懂。

伍映雪帶他們在育人學堂等了一炷香過,直到前面的郎朗讀書聲停止,才連忙去了夫子的書房。

夫子之前只是聽伍映雪說過孩子的情況,說四書五經學程過半了,不是那種懵懂的啓蒙生,這才答應下來的。

如今随口考校了幾句功課,孩子們答得都不錯,看起來天資聰穎,便收下了束脩,還安排三個孩子住在同一個宿舍。

最後再交了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哥哥們讀書的事情,總算是解決了。

離開前,泉寶将三個哥哥拉到面前,趁着伍映雪還在和夫子唠話的時候,把三個小包袱各自塞給了他們。

都是她從随身空間裏拿出來的零食。

“大鍋鍋二鍋鍋寂寞鍋鍋,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寶貝,你們留着吃哦,千萬不要讓別人發現啦!還有,寂寞鍋鍋,袖箭我不要,你留着保護好寄幾。”

“如果有人故意欺負你們,就給我打回去,本寶寶替你撐腰!咱們吖,不惹事,卻也不能怕事!知道了咩”

泉寶想着哥哥們其實也是一群小屁孩,獨自住在學堂裏面生活,難保會一些排外的人仗着自己是城裏人的家世,然後看不起哥哥們,并且動手欺負。

如果是這樣的話,泉寶倒是有兩個辦法:一是退束脩不學了,但這方法不可取,只會養成哥哥們逃避的性格。

二嘛,自然是她最提倡的誰拳頭大誰說話咯,哪裏有壓迫,哪裏就必須有反抗!

如果有人敢欺負她的鍋鍋們,那就讓鍋鍋們用拳頭告訴對方,咱們雖是農村娃,拳頭賽過葫蘆娃!

很不好惹的哦!!

“妹妹,我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絕對不會讓人欺負的。”蘇清雲的眼睛裏,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他才不是乖乖挨打的沙包呢,讀書的機會得來不易,誰要是敢打擾他讀書……哼哼!

“那大鍋鍋二鍋鍋還有寂寞鍋鍋,都要開開心心的讀書哦,等下次你們回家,我給你們抓大野雞吃,嘻嘻(#^.^#)!”

泉寶手舞足蹈的慶祝神獸進籠,少年們也紛紛答應下來了,唯有即墨觞還得适應一下離開泉寶的苦日子。

這時伍映雪走了過來,微笑道:“孩子們,院長說了,你們下午就可以跟着其他人一塊兒上課,現在回去把從家裏帶來的東西規整一下吧。”

“阿娘,我們自己可以,您和妹妹回去吧。”蘇清雲紅着臉說,既然要獨立求學,鋪床疊被折衣服這種事,就得自己做了。

泉寶擺擺手,“我們不着急回家,大鍋鍋,你們可以親自演示一下疊被子的方法,讓我們看看嗎要是疊得好,我和阿娘才能放心回家喲。”

伍映雪點頭附和。

兄弟倆飛快的跑回宿舍,找了三張相鄰的床鋪,随後就開始動手,把屬于自己的東西都一一整齊擺放起來,最後再将學堂配的被子疊成豆腐塊。

蘇清陽蘇清雲做得都很好,但即墨觞嘛,急出了滿頭大汗,還是沒辦法把被子疊好,看得泉寶一臉恨鐵不成鋼。

即墨觞這時候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咬着牙道:“我可以做得很好。”

“嗯,寂寞鍋鍋我相信你,你有朝一日,也能和大鍋鍋二鍋鍋一樣,把鋪床這件小事做好的!”

泉寶沒有急于責怪即墨觞,而是給足他鼓勵,相信他能夠把這件事情做好。

要知道寂寞鍋鍋可是很厲害噠!

大鍋鍋二鍋鍋不會畫畫,但寂寞鍋鍋卻畫得惟妙惟肖,而且寂寞鍋鍋寫的字可漂亮了!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不必因為疊被子一事而感到苦惱。

蘇清陽拍了拍即墨觞的左肩:“寂寞弟弟,我會教你的!”

蘇清雲拍了拍即墨觞的右肩:“寂寞哥哥,不懂怎麽疊被子就來問我,我會手把手教你做家務的!”

“謝謝你們……”即墨觞臉紅耳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繼續在兄弟倆的幫助下,親手将床鋪整理好了。

伍映雪見孩子們自己有理事的能力,便不在這裏多停留了,臨走前還給了三個孩子,一人一小吊錢。

“雲兒陽兒觞兒,人都說窮家富路,雖然學堂離咱們家不遠,但出門在外總是要有些銀錢使喚的。娘一人給你們一百文錢,閑時可請同窗吃茶、吃點心,也可以去鳳鳴書樓租書,任你們支配。”

“但切記,給你們留下這筆錢,是為了讓你們用在正途上的……”

伍映雪的語氣,多多少少帶了幾分警告。

誰要是敢做壞孩子,她可不是什麽慈母!

三個孩子連忙接過錢,“放心吧,娘(幹娘),我們一定不走歪道,好好讀書,給您和阿爹(幹爹)争光!”

第 91 章 :露面相救

第九十一章:露面相救

此時的匕首像個燙手山芋,沈樂窈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趙北柯和明家兩姐妹目光如炬,都盯着她一個人看。

“我看今日清風也沒來嘛...”

沈樂窈擺正身子,眸光掃過明褚玉和明玥曦今日帶來的幾個家丁,并未見到清風的身影。

趙北柯卻好似看透她們把戲似的,冷笑道:“他不來,換個人不就成了?”

“就他吧,反正都是下賤的命——”

他指向挨着明褚玉最近的家丁,話裏話外盡是對明家的輕視。

沈樂窈眸光猝然生變,她想不到趙北柯竟也留後招防着她們。

“去吧——”

趙北柯倚靠在椅背上,小人得志般等沈樂窈拾起匕首。

“去啊——”

沈樂窈咽了咽口水,猛地伸手拾起匕首,額角上已經不可自抑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冰冷的匕首拿在手裏,她只覺得兩只手都是麻的。

明褚玉和明玥曦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等着看她會不會按趙北柯說的做。

“扭扭捏捏的,你到底是不是爺們兒?!”

見她雙手抖如篩糠,趙北柯等得不耐煩,就在他起身要握住她雙手時,突然被沈樂窈一個回旋,匕首在空中劃個圈,狠狠插入案桌上。

匕首劃破趙北柯衣袖,差點割傷他手腕,令他眼中生出怒氣,擡手就要給沈樂窈一個耳光,被明褚玉伸手擋了一道,将他要劈下來的手抵在半空。

趙北柯雙眼通紅,一副要将沈樂窈吃了的樣,沈樂窈被明褚玉護在身下,眼睛緊閉着身子縮成一團。

見趙北柯的手未能打下來,她才敢睜開眼。

“二公子,欺辱人的事我沈某做不出來,但城西這幾家糧酒鋪子你們趙家若是不歸還給明家,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們還——”

有明褚玉的抵擋,沈樂窈挺起脊背,整個人變得十足硬氣。

聞言,趙北柯将手抽回去,嗤笑她的不自量力:“僅憑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二公子看看這是什麽?”

沈樂窈知道他不信,從袖中掏出幾張宣紙,攤開舉給他看。

“地契?!”

看清那幾張都是地契,趙北柯不由瞪大眼睛。

“這是我沈家的地契,沒有我沈家準予,你私自将鋪子占為已有還不交租金,我能将你告到府衙——”

自來到晉中,沈樂窈便将這些地契放在身上以防萬一,好在昨日被趙北柯抓走時沒有搜她的身子。

沈樂窈冷冷盯着他,一張俊俏小臉滿是威脅,沒了方才的懦弱模樣,仿佛剛才那個拿匕首都在發抖的人不是她。

若是鬧到府衙,對趙家來說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趙北柯眼神閃過陣狡黠,眼珠子微微轉動,只聽見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很快湧進蹲守在四周趙家家丁,将她們三人團團圍住。

“想跟我趙北柯談條件,你們還不夠格?!”

趙北柯眼底明顯起了殺意,明家姐妹在晉中還算有幾分名氣,可她沈樂窈是什麽人,不過是個剛到晉中的無名小卒罷了,碾死她就像碾死只螞蟻似的,壓根無人在意。

“趙北柯,沈公子可是京裏來的,你膽敢草菅人命?!”

明褚玉怒目而視,拿出當家主子的氣勢與他對峙,顯然是将沈樂窈當成了自已人。

眼下就看能不能從趙北柯手裏逃出去,若是命喪于此,豈非功虧一篑?

她想要往鋪子外看外面的動靜卻被眼前烏壓壓的家丁擋着,什麽也看不見——

她身邊有江雲岫派來的暗衛應當無虞,可都到了這個時候,那些人怎麽還不出來救她?難道被趙北柯的陣仗吓到了?!

堂堂京兆府,就這麽點實力?!

她心下焦急不已,又不能開口叫喊,簡直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灼。

“喂,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明玥曦看出她的驚慌失措,捅了捅她手肘。

“哪兒怕了?”

“我一點兒也不怕。”

沈樂窈佯裝鎮定回。

“不怕你抖什麽?”

明玥曦不滿地盯向她雙腿。

“我,我就是站久了...”

沈樂窈手心滿是冷汗,她比不得她們整日在外邊四處抛頭露面的闖蕩,雖然重活一世,但她卻是更惜命,萬不能再冤死在趙北柯這等宵小之輩手上——

“還是個男的呢!”

“簡直百無一用是書生——”

雖知道她是在幫明家,明玥曦也看不慣他這副比女子還懦弱的樣,簡直白投生成男兒身了!

“阿曦——”

明褚玉訓斥她,越是在這種時候她們理應當團結一致對外,自個兒先起了內讧算什麽?

“阿曦知錯了。”

明玥曦收起對她的鄙視,轉而怒氣沖沖看向趙北柯。

“你們姐妹倆若是識相,就趕緊滾——”

“若是不滾,別說小爺我打女人——”

趙北柯走上前,歪頭警告明家姐妹。

明褚玉笑了笑:“我明家向來不是無情無義之人,沈公子這樣待我明家,我們自然要護着他離開這兒。”

“識相的該是二公子才是,若是引來官府的人可就不好辦了。”

她的話非但沒能吓退趙北柯,反而引來他暧昧不清的眼神:“兩個女人護一個男人,看來你們姐妹倆是輪流上趕着伺候這弱書生啊,倒不如從了我還好些——”

“我呸——”

“啊——”

就在趙北柯的手快要碰觸到明褚玉時,沈樂窈突然拿起手邊茶盞,用力朝他潑去,滾燙的茶水連帶着茶葉潑灑在趙北柯臉上,疼得他嗷嗷大叫。

“你們還不給我上,将她們三個都給我抓起來——”

趙北柯邊撲騰邊叫嚣,趙家家丁立刻一哄而上,打鬥聲在鋪子內響起,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雖有明家姐妹護着,可還是難抵他們人多勢衆,沈樂窈很快被抓到趙北柯面前。

“躲啊,怎麽不躲了?!”

趙北柯狠狠掐住她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已,他的臉被茶水燙得通紅,雙眼像嗜血般要将她碎屍萬段。

“小爺我倒要看看你往哪兒躲?!”

話落,他揚起手要打她,卻在手快落到她臉上時,手腕被把突如其來的象牙扇擋住,鋒利的扇柄深深刺入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