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

看着落落大方,猶如蓮花般高雅的解若瑛,池冰冰還是忍不住小小自卑了一下,但很快就替自己做起心理建設。

雷兵是愛她的,雖然她不是最完美、最優秀的女人,但她一定也有令人愛上的優點,她不能妄自菲薄。

她客氣打了聲招呼後,便先行進門,留下兩人在門外敘敘舊,她并沒有吃醋,畢竟她自己也有個前男友。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雷兵才牽着自己的腳踏車進來,他把腳踏車停在玄關後,馬上進了廚房,來到池冰冰身後,這一會她正在切只果,他則由後方環着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上,靜默不語。

「人呢?」池冰冰關心的問。「為什麽不請她進來坐坐呢?」

「你不介意?」雷兵知道她夠成熟,但是不知道她可以這麽淡然處之。

「我該介意?」她放下水果刀,微微轉過頭看向他。「那你教教我,我到底該介意什麽?」

雷兵将池冰冰整個人轉了過來,和她面對面,畢竟在他的想法裏,情人眼裏可是容不下一粒沙,就連那時他們還沒在一起,他看到她前男友都會不開心了,更何況是現在的她?他不希望她獨自隐忍才會故意說不介意。

「你不好奇她為什麽會出現?」他替她想好了問題。

「為什麽呢?」池冰冰笑容滿面的複述一遍,她是好奇他前未婚妻出現的原因,但如果他不想談,她也不會追問。

因為對于情侶而言,彼此信任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我先告訴你我們會解除婚約的原因吧。」雷兵不想掐頭去尾導致她誤會,所以他寧可說得詳盡一些,一次就讓她搞清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池冰冰安安靜靜的聽着,沒有多加評論,原來兩年多前他會被綁架,是有原因的,接着就像是連鎖反應,一件事牽引到另一件事。

她知道了源頭,但是後續……

「那解小姐現在的健康狀況應該不錯吧?」她關心的問道。「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

「她說她有定期追蹤檢查。」

「那應該會沒事的。」

面對她淺淺的笑容、真切的關懷,雷兵真的很慶幸自己交往了一個如此有智慧、如此胸襟開闊的女人。「她的姊姊前陣子出了意外死亡,所以她現在的心态是活在當下,把握人生。」

「活在當下是對的。」池冰冰有些感慨。「每個人都應該如此。」

「是啊。」雷兵回應道,雙手仍松松地環着她的腰。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還有下文,「然後呢?」她的雙手也抓着他汗濕的T恤,屬于他的男人味不斷沖擊着她的感官。

雷兵遲疑了一會。

「故事還沒有結束吧?」

「結束了。」至少他是這麽認為。

「但是她又來找你……」池冰冰仰頭看着他,眷戀地打量着他立體的五官,「一定有其它原因吧?」

雷兵的雙手收了回來,他一直在想要怎麽說才不會傷害到任何一方,他對池冰冰的感情是堅定的,并沒有動搖,但是對于解若瑛這個前未婚妻,他也不願無情無義。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兩難,想必是一件會影響兩人關系的事,但她仍希望只是自己多心。

「雷兵,她要什麽?」

這個問題一針見血,也讓他沒有任何閃躲的空間。

「解若瑛她……」他刻意連名帶姓的叫她,就是想要表現出他對她已不再有男女的感情。「她想要回到我身邊。」

池冰冰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她不打算自己吓自己,告訴自己分手了的前未婚夫妻,還是可以做朋友,還是可以像家人,不過現在……好像不是這種狀況。

「冰冰。」雷兵馬上表明态度,他緊握着她的手。「我已經跟她說過不可能了!」

「不可能嗎?」她很用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當初她也是因為愛你才會選擇這麽做。」她完全可以理解解若瑛的想法,換作是她,或許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他們的分開并非因為沒有感情,誰能保證這份感情不會複燃?

「你認同她的做法?」他勾起一抹苦笑,難道是他還不夠了解女人嗎?

「她……一定很愛你。」池冰冰有點艱難的笑道。「你要諒解。」

「反正事情都過去兩年多了,我諒解,也釋懷了,但是回不去了。」雷兵的手勁加重了一些。「因為我有了你。」

她知道她該感動的,因為他沒有動搖,依然選擇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頭卻隐隐漫着不安……

「冰冰,我要的人是你,不要質疑這一點,至于解若瑛,她只會是朋友。」他再次鄭重的表示心意。

池冰冰點點頭,有點勉強的一笑。

雷兵沒察覺到她有些僵硬的表情,把話說開後,他的心情輕松了不少。

「我先去沖個澡,等一下我們一起吃水果。」連他自己都受不了滿身的汗味。

「快去吧。」她有點心不在焉的回答。

看着他的背影離去,她不禁想着,他要的人是她……那麽那位解小姐該怎麽辦?

解若瑛不記得是在第二次還是第三次看診的時候,喬仲訓就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給她了,還告訴她無論有什麽狀況都可以打給他,不要怕會麻煩他或是打擾他,因為這是他做醫生的天職。

所以……解若瑛打給他了。

今天剛好是假日,喬仲訓沒有班,所以一接到她的電話,他立刻趕到她所在的地方。

她坐在一家購物中心的圓形噴水池前,面無表情,目光無神空洞,好像是受了什麽重大打擊一般,明明四周人來人往,熱鬧嘈雜,可她的周身卻彷佛有一層薄膜将她包裹起來,隔絕了一切,彷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寂、凄涼。

見狀,他覺得心狠狠一揪,只想将她緊緊擁入懷中安慰,可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在她眼中,他仍只是個醫生,而不是男人。

喬仲訓在她身旁坐下,用沉穩的語調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他不要我了……」解若瑛回得簡單,但語氣充滿了濃濃的哀傷。

「那就算了。」他沒有溫柔安慰,反倒輕描淡寫的說道。

解若瑛側過頭,有些悲傷的看着他,不懂他今天怎麽有點……無情?

「當時我是因為太愛他才會離開他,現在我也是因為依然愛着他,才想要回到他身邊,如果不是因為我身上的腫瘤,我早就嫁給他了!」

「但事實是你因為生病而離開他了。」喬仲訓不厭其煩的告訴她。

「這不是我的錯!」她低咆道。

「生病的确不是你的錯,只是你選擇了離開就沒必要再說這些了。」

「……我只是不想造成他的負擔。」

「那也已經是兩年多前事,婚約早解除了。」喬仲訓想要她認清現實。

解若瑛先是一怔,但是随即一股怒氣沖上腦門,她憤怒的看着喬仲訓。「我還愛他、我想回到他的身邊,難道有錯嗎?」

喬仲訓的心髒像是遭受到了一記重擊,但是此刻他沒有皺一下眉頭,他挺得住,這兩年多來,他已被她訓練得很堅強。

「你們之間已經有了兩年多的空白,你怎麽能夠确定你還愛他,而且那真的還是愛嗎?」

聞言,她不禁一愣,是啊,她對他的愛情還是像以前那麽純粹嗎?還是添加了一些當初不得不放棄的不甘心?

喬仲訓接着又點出一個殘酷的事實,「他還愛你嗎?你都說了他不要你!」

「那是因為……」解若瑛不确定雷兵和池冰冰是什麽關系,但如果單看外表,她覺得自己一定勝過池冰冰。「我相信我可以讓他再愛上我!」

「哪怕他的身邊已經有別人,你也不打算放棄?」她向來是內斂成熟的,怎麽此時此刻變得這般固執,甚至有些瘋狂?

「我可以把他搶回來!」

喬仲訓知道要是再不趁機告白,以後只怕都沒有機會說了,便沖口道:「哪怕你的身邊也有人在默默喜歡你,這樣你也要堅持搶回那個不要你的男人?」

解若瑛瞬間有些懵了,她突然覺得四周都靜了下來,空氣似乎凍結了一般。

他是在暗示什麽?

「從你第二次來看診,我就喜歡上你了,一直到這一刻,我對你的愛都只有增加,沒有減少。」

她彷佛是被仙女的魔法棒定住了一般,她完全沒有料到這種狀況……

「看看我!」喬仲訓的眼神多了一分銳利,态度也強硬許多。「你可不可以認真的看看我?!」

解若瑛像是機械人般,有些僵硬地慢慢轉向他,她的思考能力尚未恢複,只是在服從他的命令。

「我不要你只把我當成你的主治醫生。」他正色地道。

她望着他的眼神滿是困惑,像是在說:不然要把你當成什麽?

「我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一個會喜歡上你的正常男人!」忍耐了這麽久,他終于說出來了,不禁輕輕籲了一口氣。

解若瑛這下終于回過神了,卻手足無措。她打電話給他,只是希望他能給她一點安慰,只是希望有個了解她的人陪在身邊,并不是想要聽這些啊……

她猛地站了起來,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她一定要逃……

「若瑛!」喬仲訓對着她的背影大喊,但仍喚不回她。她的反應讓他明白了,不只那個男人不要她,她也不要他……

池冰冰不敢相信魏君祥的臉皮居然厚到這種程度,竟然直接找來辦公室門口,她一看到他,馬上沖了過去把他拉到辦公室外。

她氣憤地怒道,「這裏是我上班的地方,不是你要來就可以來的!」

「我特地買了你愛吃的豬腳飯。」這陣子他打電話給她,她不是不接,就是直接挂斷,既然她要做得這麽絕,他只好親自上門拜訪一下了。

「我上次就跟你說過,請你以後不要再這麽做,還有,也不要再打電話來騷擾我了!」池冰冰再次拒絕。

她是最愛這一家的豬腳飯,但是由魏君祥買來,反倒讓她倒胃口。

「以前你不是嫌我不夠體貼、不夠呵護你,我現在努力在做了,冰冰,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是真的改過了。」他死皮賴臉的笑。

池冰冰寧願相信一句老話,狗改不了吃屎。

「冰冰,請我到你的辦公室坐坐嘛!」魏君祥要求道。「讓我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她不解的瞪向他。「辦公室不都差不多,有什麽好看的?你趕快走吧。」

「不一樣,你們公司這麽有名,何況你還是總裁特助,一定知道更多內幕消息,我真的很好奇,我現在也是在一間專門做代工的科技公司上班,都要接一下國外大廠的訂單,我們可以分享一下工作心得啊。」他仍不要臉的死死糾纏。

「真的不需要,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情要忙,你能不能離開了?」池冰冰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把他的照片提供給警衛,讓警衛知道以後看到這個人,絕對要攔住他,不讓他上樓。

「冰冰,你不要老是拒絕我嘛,看在我這麽有誠意的分上,和我去約個會吧?我們可以去吃飯、看電影,我保證都由我來買單。」說完,他伸手想要去拉她手。

正巧這時雷兵由電梯裏走出來,馬上看到有個男人要拉他的女友,他大步上前,搶在對方踫到她之前,一把将她護在身側,然後惡狠狠的瞪着這個不要臉的家夥。

「雷總裁,你好。」魏君祥很上道的,馬上鞠躬哈腰,掏出名片。「我自我介紹,我是魏君祥,這是我的名片。」

雷兵保持風度,接下了名片,他不會忘記他的長相,更不會忘記他是池冰冰的前男友。

「請問有什麽事嗎?」他禮貌的問道。

「我替冰冰送午餐過來,是她最愛吃的豬腳飯。」魏君祥說完,還故作深情地看了池冰冰一眼。

「我自己的部屬,我自己會照顧,至于她的午飯要吃什麽,完全不勞你費心。」雷兵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怒火已經熊熊燒燒。

魏君祥的表情完全沒有大變化,依然是那種跑業務,很制式的笑容,他先是看看池冰冰,才又面對雷兵,故意有些卑微地道:「我和冰冰以前是……好朋友,所以我很清楚她愛吃什麽,剛好公司也在這附近,才想着要替她買來……」

「謝謝,但是不必了。」雷兵很霸氣的直接拒絕。

「雷總裁很照顧冰冰啊,和冰冰應該不只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吧?」魏君祥的眼神有些暧昧。

「私事,無可奉告。」雷兵冷傲的阻絕他的探詢。

「我只是想到我和冰冰過去的交情……」

雷兵打斷他,「抱歉,離中午十二點還有一點時間,我們還要上班處理公事。」

「那這豬腳便當……」魏君祥好像還是想要送出去似的。

「你自己留着吃吧!」雷兵拉着池冰冰回到辦公室,不再看他一眼。

待兩人走遠,魏君祥瞬間臉色一沉,目光也多了分狡詐。

中午休息時間,雷兵帶着池冰冰到外面用餐,他挑的西餐廳有在賣德國豬腳,所以他特別為池冰冰點了一份,像是要和魏君祥較勁。

「你要幫我吃,我一個人吃不完。」

「你不是很愛吃豬腳嗎?」他的口氣很酸,他以為他也能夠像她一樣大方,不要亂吃醋,但那個家夥的嘴臉就是怎麽看怎麽讨厭。

「我是愛吃臺灣的鹵豬腳,不是這種……」池冰冰知道他在生氣,不禁有些無奈。

雷兵故意忽略她的話,徑自問道:「那家夥這樣多久了?」

「你是說……送午飯?」她小心翼翼的反問。

「難不成還不只這樣?!」他下巴一揚,一臉冰霜,有人公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搶他的女人,他竟然都不知道?!他這下真不知道該罵那個人不知好歹,還是承認自己太過愚蠢。

「他只送過兩、三次而已,我有叫他不要再這麽做了,但是他不聽。」看他這模樣,池冰冰可不敢告訴他魏君祥有時還會打電話給她。

雷兵了解她的個性和行事作風,也很相信她,他氣的只有那個讨人厭的前男友。「要我去警告他嗎?」

「雷兵,他也沒有做什麽啦。」池冰冰連忙阻止,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他的心态很可議。」他真的很在意。「他想重燃舊情嗎?」

她沒有多想地回道:「我和他早就是過去式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吃錯了什麽藥,以前和他交往的時候,他都沒有現在這麽殷勤。」

「所以他為了追回你而特地改變?」這令雷兵更有憂患意識。

池冰冰有一種愈描愈黑的感覺。「不是這樣的……」

這時剛好德國豬腳送上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但是因為彼此之間氣氛有點僵,所以他們都沒有去踫那一份烤得金黃酥脆的德國豬腳,而是默默吃着配菜。

「雷兵,你是在怪我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

「我沒有。」他只是覺得她應該要更嚴厲地拒絕那個家夥,最好讓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別生氣,解小姐出現時,我也沒有多說什麽啊。」池冰冰試着講理。

「你把她扯進來做什麽?」雷兵自認自己處理得當,分明就是不一樣的情況。

「我是說我那時并沒有誤會啊!」

「你要誤會什麽?」他咄咄逼人的問道。

「我沒有要誤會。」她有些無奈,看來不只女人有理說不清,男人也是吧。

「那是因為沒有什麽可以讓你誤會的。」雷兵是一副坦蕩蕩的姿态。

「這次也一樣。」池冰冰也很理直氣壯的。「我不認為你有什麽醋好吃的。」

「我沒有吃醋!」他死不承認。

「你在生氣。」池冰冰忍着笑意說道。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在生氣?」

「因為你踫都不踫美味的德國豬腳。」池冰冰促狹的說,還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楮。

終于,雷兵笑了出來。他是太小題大作了,況且她說的也對,解若瑛直接找到他家時,她非但沒有吃醋,反倒包容、理解他們之間的過去,一經比較,反而顯得他小骨子小眼楮了,這令他……有點糗。

于是他拿起刀叉,豪邁的切着那一大份德國豬腳,先放了一些到她的盤子裏,然後才替自己弄了一些,他想要告訴她,他和她一樣大方。

池冰冰看着他的動作,知道沒事了,事情講開了就好,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人不高興,太不值得了。

「這星期天是二哥的生日,阿姨有打電話給我,說要給二哥一個驚喜。」她邊吃,邊笑着說道。

「我媽居然是打電話給你?」雷兵不滿地撇嘴,看來他這個兒子的地位,已經比不上這個未來媳婦了。

「阿姨是知道你忙,怕麻煩你,才會通知我。」池冰冰微笑安撫,男人不管幾歲,都還是會有像小孩子的那一面。

「那你有時間去幫忙挑一份禮物吧。」雷兵說完,掏出皮夾,抽出一張信用卡放到她面前。

「不用了,我可以先墊。」她目前沒有信用卡,但是現金還是有的。

「拿去刷。」他命令道。「踫到問題再打電話給我,這一張是無限卡。」也就是傳說中的黑卡,要有地位、有財力、有知名度的人,才能申辦。他又補充道:「除了我二哥的禮物,你想要買什麽就刷卡吧!」

「我不會亂花錢的。」池冰冰小心翼翼的把卡收進皮包裏,他把這麽重要的卡交給她,表示……他真的沒有把她當外人。

她臉上泛起甜蜜的笑容。

第 16 章 吓死你們

第二天一大早,谷璃竟然沒有出現,直到結束了步法的練習,洛飛揚都沒見到谷璃。

拿着饅頭吃早餐了,洛飛揚有點擔心的望着飯堂外,該不會氣病了。

正想着,飯堂外谷璃佝偻着身子,直直垂着兩只胳膊,幽魂似緩慢的往飯堂晃了過來。

看她進門,洛飛揚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往谷璃走去:“谷師姐,你怎麽樣?”

谷璃一雙眼睛無神的盯着洛飛揚,沙啞着嗓子道:“好餓。”

洛飛揚被她的聲音吓了一跳,再看她青着眼圈,想來是沒有睡好。

飯堂內,幾個女孩子看谷璃那個樣子晃進來,面上露出竊喜之色。

聽她說餓,洛飛揚趕緊将自己的饅頭遞給她。

谷璃也不伸手接,而是湊過鼻子聞了聞,緩緩的轉過頭,往女孩子們坐得方向望了過去。

緊接着,洛飛揚便看到谷璃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沙啞着嗓子說道:“呵呵,腐爛的人心。”

谷璃抽着鼻子向着那個方向聞了聞,緩慢的挪動步子,低聲道:“啊,真是誘人的味道。”

洛飛揚被她詭異的樣子驚出了一身薄汗,試探着拍了拍谷璃的肩膀,問:“谷師姐,你怎麽了?”

谷璃的腳步停下來,對洛飛揚詭異的一笑,道:“我昨天曬了被子。”

“呵呵,我的被子被人割破了。”谷璃的嗓音沙啞而平穩,襯着她無神的雙眼和佝偻的站姿,顯得很是詭異。

洛飛揚腦袋發懵:“我知道啊。我不是陪你去拿了新的被子麽。”

谷璃發出低沉的笑聲:“呵呵呵,被割破的被子放在房間裏,整夜都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誘人的味道?”洛飛揚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聞到了腐爛的人心的味道,我的妖魔之血沸騰了一個晚上,呵呵呵呵……”谷璃把兩只手舉到胸前,在虛空中做出抓的動作。

飯堂內一瞬間安靜下來。谷璃的喃喃低聲竟然顯得很清晰:“腐爛的人心,我好餓,呵呵,我要把那心挖出來……呵呵,挖出來吃掉,好餓。”

說着,谷璃的嘴角竟然流出了口水。然後她邁着緩慢的步子往之前露出竊喜之色的女孩方向走去,還在一路低喃:“腐爛的人心,挖出來,呵呵呵呵,吃掉……”

“谷師姐”洛飛揚一把拉住了谷璃。

谷璃順着他的拉扯轉回身,湊到他身前嗅了嗅:“你的心不壞,聞起來不好吃。”

吓得洛飛揚手一抖,把她松開了。谷璃轉過身,繼續緩慢的朝前走。谷璃走的很慢,無神的雙眼也不知道究竟看着誰,但是割了她被子的商如許等人卻被她那個樣子吓得面色蒼白。

能到劍閣古城來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是來修仙的,既然世上有仙,當然會有妖魔。且不說割了谷璃被子的商如許等人,其他人看到谷璃這個樣子也有了隐隐戒備之意。

随着谷璃的慢慢接近,幾人終于受不了的驚叫着離開桌子擠在了一起。

谷璃一看幾人從幾張桌子前擠到一處,目标更明顯了,無神的兩眼就虛虛的看着那裏,直直的逼近過來。

商如許幾人被她吓得尖叫着往封卿羽跑了過去,甚至還掀翻了一張飯桌意圖擋住谷璃的路。

随着桌子被掀翻,飯堂裏登時混亂起來。谷璃卻還是緩慢的繞過桌子往商如許幾人繼續前進。洛飛揚看着她那個樣子,也拿不準她跟那天吃飯一樣故意的,還是真的,只覺得心裏滲得慌。

連猜測谷璃是假裝的洛飛揚都怕了,被谷璃當做目标直逼過去的幾人更是害怕。

封卿羽與同桌的幾人甚至已經站起身來,而谷璃卻和沒看到封卿羽等人一樣,佝偻着身子直直垂着兩只胳膊流着口水,緩慢而執着的往封卿羽身後的幾人逼過去。

同樣被滲得慌的封卿羽不由自主刷一下拔出了劍。

飯堂內其他一些膽小的女孩子瞬間尖叫成一片,尖叫聲終于引來了飯堂外的執事師姐。

洛飛揚在看到封卿羽的劍拔出來時,怕她被劍傷到,也終于顧不得對谷璃的害怕,兩步飛跨過去,将還佝偻着站在那裏的谷璃,捂住她的嘴一把給扯了過來。

進來的師姐一看到被掀翻的飯桌,再看拔劍而立的封卿羽,臉色一沉:“怎麽回事?”

商如許幾人抖着手指向谷璃。流着口水的谷璃卻已經很安靜的被洛飛揚扯到一邊,看起來一點危險也沒有。

執事師姐看了看,只以為是起了點沖突,小孩子心浮氣躁加上剛學了點功夫,這在以往也是很常見的,既沒流血也沒出人命,便淡淡說了句:“把桌子扶起來。”就轉身出去了。

執事師姐一出去,洛飛揚就松了口氣,轉身往旁邊的谷璃看過去,正準備問話,卻發現谷璃眼神清明眼角一彎沖他笑了一下,等他回過神時,谷璃又雙眼無神站着了。洛飛揚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發現自己的手又給人捏了一下,繼而聽到谷璃輕聲說:“你抓着我的肩膀狠命給我搖幾下。”

無奈,洛飛揚只好配合她,抓着她搖了搖道:“谷師姐,你沒事?”

谷璃仍然就那麽站着,輕聲道:“大點力,大聲點。”

于是洛飛揚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搖了個前仰後翻,大聲喊道:“谷師姐,你沒事。”

谷璃這才做出被驚吓到的樣子,一個激靈挺直了身,一擺腦袋左右一看,驚訝道:“唉,我怎麽在飯堂,怎麽回事,我不是在睡覺的嗎?”

看谷璃恢複正常,飯堂內的氣氛頓時一松,冷着臉的封卿羽也淡定的還劍入鞘。

剩下商如許幾人,縮在封卿羽身後默默發抖。

只有谷璃抓着洛飛揚,還在那大驚小怪:“怎麽回事,我明明在睡覺的啊,怎麽會在飯堂。”

洛飛揚頗為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扯着她走回飯桌,塞給她一個饅頭:“吃飯你。”

自己也抓起一個饅頭,繼續早餐。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來剛剛拉着谷璃時,手上沾了不少她的口水,輕微潔癖的洛飛揚皺了皺眉,猶豫着到底要先洗手還是就這麽吃。最後,默默放下饅頭,喝粥。

第 15 章 又惹人妒

原本谷璃和那些女孩子就是合不來的,她嫌別人太矯作,別人也看不起她窮家孩子的大大咧咧,一點女孩兒樣也沒有。

以往在村裏時,谷璃小夥伴還是挺多的,現在雖然每天都很忙碌,到底是不習慣一個人。這麽折騰了一番,倒讓谷璃意外多出一個朋友,谷璃可高興了。

以往谷璃都是一個人吃飯練劍寫字,現在多了個洛飛揚可以說說話,性子倒比之前還要活潑了些。

相熟之後才知道,洛飛揚是商賈之後,雖然他家中不像谷璃一般貧寒,在這些皇親國戚、将相之後的面前也不比谷璃好多少。洛飛揚到底也是大富之家出生的孩子,對谷璃來講,除了多了個夥伴之外,還多了個教自己認字的小先生。洛飛揚對于劍招的領悟卻趕不上谷璃,于是谷璃有時便也和他切磋一番劍法。

只是那次之後,谷璃也學會了一件事情,就算什麽都學會了,她也不會再那般貿然演練,而是會在下課後,約了洛飛揚到人跡罕至處,兩人默默琢磨。

随着劍招學得越來越多,遙生長老講解的心法,也開始進入鎖氣的階段。鎖得這個氣,則是随着劍招的練習,而慢慢在經脈中出現的一小股一小股的熱流。因為有張中陵要求的姿勢準确在先,這一個階段谷璃進展的就比洛飛揚要順利許多。但這個除非細細分說,同階段的人卻是看不出來的。

于是,在其他人看來,谷璃的優異也只是那麽一閃而過,之後,便都是悟性極佳的封卿羽和宰韻燕獨領風騷了。封卿羽是将門之後,宰韻燕則有個哥哥宰舒在開陽。所以相比谷璃,這兩人的天分受到的更多是肯定和吹捧。

搖光裏就出現了這樣一幅怪異的景象,封卿羽和宰韻燕是追随者衆。

而谷璃和洛飛揚則是每次都獨霸一桌飯菜。到後來,兩人幹脆把兩張桌子拼到面對面,自我感覺甚是良好。

轉眼春天過去,夏季就到了。到谷璃兜裏攢了四兩銀子的弟子份例時,夏裝也發了下來。

夏裝比春衫倒是簡單,式樣還是一般,只是外褂是用比較輕軟的料子裁成,內襯上衣自然是沒有了,長褲則換成了剛好包住屁屁的四角短褲。長靴也換成了短靴,靴面也換成了網狀的布料。

每日的生活并沒有因為季節的變遷而改變。

卻說這日,張中陵閉關出來,發現季節變換,便想起了要來看看谷璃。

本來張中陵還想着要看顧一下小谷璃的。開陽大選之後,他回玉衡剛好聽到一位結丹前輩論劍,聽後感悟很深,加上雜事已畢,便索性回他師父在後山的洞府閉關去了。等這番感悟出來,功力更精進了,卻把個小谷璃忘得一幹二淨。

這時想起來了,便踩着劍從後山一路飛到搖光外的樹林裏。

到搖光時,明月長老正在教授“泗水訣”的第三式。換了夏裝的娃娃們都露着雪白的長腿,和劍光争輝。其他季節到搖光來,因為小姑娘們都還沒發育,看着會以為是一群小子,唯獨夏季來,會在第一眼把一院子娃娃都當成小姑娘。

張中陵站在院門口看了一下,小谷璃不像剛來時那麽瘦了,在這裏過了幾個月似乎還長了點肉。想着小谷璃大概過得不錯,便放了心,卻還是傳了音讓她一會兒到樹林外相見。

張中陵來時并未藏着掖着,所以大家也都看到他了。

到明月長老一說休息,谷璃想也沒想便往張中陵來得那個門跑出去了。

尋常時候散了都是往東邊走,到飯堂去吃飯,這次唯獨谷璃往西門去了,去飯堂的隊伍裏登時多了幾聲冷哼。

說起來,張中陵在劍閣古城的身份并不出衆,不過是搖光主的親傳弟子而已,而搖光主還是七大主中末位的那個。但也正是因為他是搖光主的親傳弟子,畢竟大家現在都還呆在搖光,這身份又顯得很微妙了。

隔了幾日,吃過早飯,谷璃發現太陽不錯,就把自己的被子搬到廊下去打算好好曬一曬。谷璃的被子曬在廊下,就在她自己房門口,很清楚就能看出是誰的被子。練了一上午劍,吃過午飯,抱着被太陽曬得暖暖的被子,谷璃滿足的在被子上蹭了幾下,才把被子翻了個面,往書齋去了。下午吃飯之前跑回去收被子,被子上多了幾個大窟窿。雖說現在是夏季,但到底山內清寒,白天雖然穿單褂就夠了,晚上沒有被子卻肯定是睡不了覺的。還好衣服不知道是什麽材料煉制而成,非得修出劍氣才會被長劍劃開,不然谷璃都懷疑她早沒衣服穿了。雖說不知道是誰幹的,但被子上遺留着那麽明顯的劍痕,仔細點甚至還能看出是什麽招式,谷璃想也知道是某些同門故意生事。

吃晚飯的時候,洛飛揚就看到谷璃黑着臉進來了。洛飛揚見她黑着臉,吃過飯往搖光的路上,就問她怎麽回事。

谷璃将事情告訴了洛飛揚,恨恨道:“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不然,整死她。”

洛飛揚想說算啦,別人人多勢衆,但見谷璃氣得兩眼發烏,他只好道:“打完坐我陪你到照影居去,找執事師姐重領一床被子。”

想想那被子也确實蓋不了了,谷璃只好應道:“好。”

搖光內,遙生長老在上面開始教導引氣,谷璃一邊心浮氣躁,一邊心道生氣你就輸了,但是直到遙生長老宣布可以回去睡覺,谷璃也只記住了遙生長老講的話,體內的氣卻還是牢牢的鎖在該在的地方,根本沒有被引導着游動的跡象。

晚上,兩人去找執事師姐領被子,執事師姐對此似乎習以為常,收了一兩銀子,讓他們自己去庫房挑被子。

谷璃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四兩銀子瞬間少了一兩,恨意更重了。

洛飛揚看她一臉猙獰幾乎把個被子攔腰勒成兩半,心道,父親常告誡自己說,貧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但是這丫頭,看這樣子怕是神仙惹了她,她也敢鬥上一鬥。嘆氣:“這麽下去,你就真的看起來像吃人的妖魔了。”

谷璃聽到這話,站住腳步,很陰沉的笑:“呵呵呵呵。”

洛飛揚看她氣瘋了,将她送到西院門口,嘆口氣自己回去了。

第 14 章 對策

接下來幾日,谷璃便都與這師弟同桌而食。

幾日下來,也知道了這師弟姓洛名飛揚。只是他卻不愛說話。就算谷璃與他說話,他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這日中午,兩人吃過飯,谷璃知道他也是要往書齋去的,便同去。

搖光弟子說是住在搖光,弟子所住的其實是搖光的外院。女弟子住西院,男弟子在東院。

雖然山石多俏,內院仍修得四四方方。

搖光的西側是陶然居——書齋、琴房等陶冶情操之所,東側是亦是堂——飯堂等生活必須之地。

真正挂着搖光三個大字的高,只是每晚用來打個座,擺放着祖師留下的《七十二式侍劍訣》和前輩們對這劍訣的領悟。

搖光的背後是往開陽去的路,搖光前設有一個廣場,平常明月長老教習劍法便是在這裏。

廣場的西側是照影居,長老和執事師兄師姐們的居所,只是長老大多在後山有了自己的洞府,尋常時候只有執事師兄師姐住在這裏。

廣場的東側則是執事堂,執事堂師兄師姐處理事務的地方。

陶然居、亦是堂、照影居、執事堂均設在內院,屋前便種了大片翠竹将各居所分開,房屋掩映在翠竹之下,各成一局。

亦是堂那方順着山勢穿過幾窩翠竹,過了廣場便是陶然居。谷璃和洛飛揚結伴往陶然居而去,經過翠竹形成的拱門時,原本正笑着說什麽的幾個師弟一看到洛飛揚,便臉色一變跟見鬼似地飛快跑走了。

谷璃看着遁走的幾個人,終于忍不住星星眼問道:“洛師弟,他們為什麽那麽怕你?”

洛飛揚轉過一張圓嘟嘟的臉,看了看谷璃的表情,問:“怕我有什麽好?”

谷璃咧嘴一笑:“怕你也比欺負你好,你看你,一個人一張桌子吃飯,我呢,沒菜吃。”

聽到谷璃這話,洛飛揚竟難得一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見洛飛揚不回答,谷璃锲而不舍的繼續問:“洛師弟,他們為什麽那麽怕你。”

洛飛揚似乎心情很好,反問了一句:“你就不怕你知道了也怕我?”

說着,也不等谷璃回答,便返身快速的進了書齋。

書齋內除了請教先生,其他時候是不允許大聲喧嘩的,谷璃看着仿佛逃進去一般不等回答的洛飛揚,歪着腦袋想了想,便也跟着進去了。

洛飛揚進去後便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接着便走到書齋最後面,坐到了窗邊。

谷璃因為時常要請教執事師兄認字,都是搬着自己的小幾坐在前面靠近執事師兄的地方。

這次,便抱着字帖和筆墨等物,也要坐過去。結果發現那邊洛飛揚周身就沒有多的書幾,幹脆把自己的小幾一起搬了過去。

洛飛揚見她連桌子一起搬過來,擡眉看她。谷璃正要說話,洛飛揚眉目一揚,谷璃便見到執事師兄已經進來了。

沒奈何,谷璃倒了點水進硯臺,磨墨,寫道:“難到你怕我知到了,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麽?”

洛飛揚看着她歪七扭八的幾個字,皺着眉頭,從自己桌上抽了支筆,在谷璃的硯臺裏蘸了墨,把兩個“到”字都畫了圈,在上面寫了頗為工整秀麗的一個“道”字。

谷璃稍微臉紅了一下,又在紙上寫:“是嗎?”

洛飛揚卻不再理她。

谷璃便字也不練了,托着下巴看着這個人人懼怕的洛師弟。覺得,肉嘟嘟,其實蠻可愛的嘛。

洛飛揚被她盯着看,過沒一會就不好意思的轉身背對她了。結果,谷璃還是盯着看。

洛飛揚書也讀不進去,幹脆起身,将書還回書架,從書齋裏出來了。

谷璃一見,将字帖也還回書架,跟了出來。

看她跟出來,洛飛揚不耐道:“你煩不煩?”

谷璃做出煩惱狀:“是啊,好煩的。”

洛飛揚眼見着就要發火,谷璃大咧咧一笑:“所以,你快點告訴我怎麽讓他們也怕我。”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洛飛揚被他這麽一笑,火發不出來了。最後,氣悶道:“說出來吓死你。”

谷璃連連點頭:“快吓死我。”

這麽一鬧,洛飛揚徹底沒脾氣了。兩人幹脆就出了內院,往搖光外人跡稀少的樹林裏去。

原來谷璃等人入門之試通過之後,第二日參加複試之人雖然也還是找寶藏,這寶藏卻是幾人尋同一物。最開始只是三個人之間搶,後來有人把盒子摔破了,發現盒子裏裝着的都是入門弟子的腰牌,結果就變成了大亂鬥。洛飛揚當時被一圈人圍着,眼見逃不掉了,他一狠心就把腰牌吃掉了,那些人也被他吓退了。後來還是在遙生長老的幫助下,他自己也遭了好一番罪,才把那令牌給吐了出來。

當時,好多人看着他把那令牌吞下去的,是以,後來入門的弟子看到他,都和見鬼似地懼怕不已。

洛飛揚交待完了,就看着谷璃,一副等候發落的樣子。

谷璃聽完,把自己腰間的搖光令拿起來,兩指寬一指長,比劃了一下,問:“倒是有點像春卷,可是不能咬斷啊,這麽大個,吞下去還能呼氣嗎?”

洛飛揚少年老成的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也猜想到你不會太怕。”

谷璃也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麽不怕,又覺得自己連長着手腳的魚怪都見過了,洛飛揚這般只是會吞個令牌的小孩兒有何可怕的呢。再說了,還聽說阿噠他們族裏的人因為有妖魔的血脈,還會吃人呢,她那時候也沒怕阿噠啊。

繼而谷璃雙手一握道:“有了。”

洛飛揚問:“有什麽了?”

谷璃拍拍洛飛揚的肩膀道:“我有法子讓他們都怕我了。”

洛飛揚苦笑:“被人怕是什麽好事麽?”

谷璃哈哈一笑:“以後就有人和你一樣被人怕了,當然是好事。”

當天晚飯,谷璃坐在洛飛揚對面,“啪”一筷子壓住了正夾了肉片的洛飛揚的筷子,笑眯眯和洛飛揚打商量:“洛師弟,今天把肉都讓我吃了。”

洛飛揚不滿:“為什麽?”

谷璃抱着碗抱怨:“最近的夥食越來越差了,前幾日還是大骨頭湯,這幾天就換成筍片湯了。我阿噠是百淵族人,聽說是有妖魔的血脈的,據說吃人呢。”

洛飛揚挑着眉看她繼續扯。

“前幾天不是沒菜吃麽,這幾天又沒肉吃,我每天和你走在一塊兒,好像都聞到你身上的肉香了,你再不給我吃肉,我要是餓狠了,把你吃了可不太好。”谷璃笑眯眯:“洛師弟,你說是。”

洛飛揚心道,你這也太能扯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谷璃這招居然奏效了。

當然也是,要拿這話去哄張中陵,那肯定是哄不住的。但聽到這話的,都是和谷璃一般差不多**歲的孩子。

于是第二天,谷璃那桌的菜原封不動的放在桌上,更美好的是,原本和她同桌吃飯的三個女孩兒也不敢和她一起吃了。

洛飛揚看她和自己一般獨霸一桌,偏偏還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讓人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第 8 章 我以後可能會很忙,(2)

”我不解。

他解釋說,“快到學校了!”

我也沒有再問關于喜歡什麽女人這種話,也怕問出一些讓自己聽了受不了的話,回去指不定一路哭呢。

而我也突然覺得,此刻我離霍滄笙似乎又近了那麽一步,他比以前愛和我說笑了。

我和他之間,唯一牽連着的那條線,它岌岌可危,又搖搖欲墜,因為一句話,輕輕一觸就會脫落,“倚仗它走到你心裏”這種的念頭,我也就是想想,也只敢想想。

從他車裏下來,他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皺起眉頭,我想一定是周歆瑜的電話。

我給他比了一個先走的動作,就在他接通電話之後,朝大學校門走了沒幾步,我回頭望他,他已經坐回車裏,看樣子還要轉回去接周歆瑜。

他開着車,從我視線剛消失,沈北衍就攀着一大幫朋友出現在我的視線,在大門口遇個正着。

“剛回來?”沈北衍問我的語氣和神情,好像已經知道我去了哪裏。

我說,“嗯,不會游泳,差點淹死在游泳池裏!”

“下次去叫上我,我教你!”沈北衍說,“霍滄笙教你游泳,還能讓你淹水,也太不負責了吧!”

“不是,是別人教的!”玷污男神這種事情,我一定要替他撇清楚。

“我們要去校外拍素材,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沈北衍這樣說,我就看了看他們帶的設備,也是挺好奇,便一口答應,“好!”

想當初跟沈北衍去個湖心亭,我都防他跟防賊一樣,現在倒是大大方方的自己跟着他走。

因為地方不遠,我們都是步行,沈北衍跟我講了很多他們這次系裏比賽內容,包括他們的構思,也問我意見,無奈我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聽到不懂,也只是尬尴的笑笑。

霍滄笙從來不和我聊學術上的東西,因為我聽不懂,沈北衍倒是對此津津樂道。

☆、可在感情路上,永遠有個凄美的遺憾叫時間差

? 他們架好機器,沈北衍把臺本遞給我,“要麻煩你了,跟我對一下戲!”

“這我可不行,我就是跟過來看看!”我把臺本又塞給他。

沈北衍依舊堅持,“不難,我們就在這條路上走,你把臺詞記住了,我問一句,你對一句!”

想想他這些天對我挺好的,要是這點事情,都不幫他也顯得我太小氣,我接了臺本,看了看臺詞,揶揄沈北衍說,“你是追不到我,故意寫劇本讓我演,好讓你過下瘾是吧!”

“你知道就好!”他說,“要記多久,我們好定個時間開始!”

“十分鐘就可以了,也就五句話,不過有點長!”我看了看一共加起來有100多字呢。

我蹲在一邊認真的記臺詞,沈北衍可能是自己寫的,只顧着跟攝影的同學商量一會怎麽拍攝。

“OK?”他過來問我的時候,我正脫稿自己在嘴裏嘀咕。

我比了個OK的手勢,這個時候一說話,我準忘詞。

“《愛情是從告白開始的》NO1!”他們也夠專業的,還有打板的。

我跟沈北衍并肩從路中央走,騎自行車的同學朝我們過來,按照劇本,我望沈北衍方向靠,沈北衍馬上扶住我,“你沒事吧?”

“沒事!”我的第一句臺詞,也是最短的。

“聽說你喜歡我?”沈北衍的第二句臺詞,這話很沒營養。

“喜歡你這種事情還有聽說啊,我每天下課跑大半個校園到你們學區就為了見你一眼,和你說幾句話,每天晚上等到大半夜你下線了才安心睡覺,生怕你突然找我聊天,我不在線,都已經那麽明顯了,你還看不出嗎?”這句臺詞是沈北衍的真實寫照。

“我還以為你是碰巧路過來看我,晚上也是自己要玩到那麽晚的!”沈北衍說完臺詞,突然站定面向我。

“傻瓜,我那麽喜歡你,所有人都知道,就你看不出來,非要等到別人告訴你才知道,那我現在話也這麽說了,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我按着臺詞,對着沈北衍這樣問。

沈北衍突然側過臉,嘴唇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已經吻上我的唇,我一着急,推了他一下,也不知道是演戲還是做真的,“現在這樣,還不明顯嗎?”

“我拍不了,先走了!”也是有些生沈北衍的氣,他怎麽可以突然吻我。

我在前面大步走,沈北衍從後面跟了過來,沒有叫我學姐,喊得我的名字,“對不起,雲羨,我不該沒先問過你!”

“其實你很清楚,你問了也白問,這都是你計劃好的事情!”沈北衍不是的笨蛋,他做這件事,早有預謀。

沈北衍沒有再跟上我,我以為這件事,已經就此了解,畢竟那天後他一個星期都沒有在聯系我,偶爾不小心碰到,都躲着遠遠的。

直到那段視頻在校園網上開始瘋傳,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導致我走到哪裏都有人跟我說,沈北衍是真的喜歡你,你就跟他再一起吧。

那是我第一次主動去找沈北衍,通過鐘情找到了他的教室,他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地方,抱着筆記本電腦在敲字。

“沈北衍,我找你,出來一下!”我突然叫他,吓得他一驚,馬上把電腦合上,看到我在門口,又恢複鎮定。

“你是想說校園網的那段視頻,是我朋友傳上去的,我已經請人在清空了,不會傳到霍滄笙那裏去!”他坐在原處,跟我這樣說話。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沒在生你的氣了,你要因為這樣一直躲着我,反倒讓人覺得我小氣,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戀人真的不行!”他不願出來,我也只好站在門口跟他這樣說。

“我……真的是喜歡你,喜歡的不能自已才這樣的……”他跟我解釋,我打斷他的話,“我明白,我喜歡霍滄笙,何嘗不是這樣!”

“那你還要繼續躲着我嗎?”見他不說話,我繼續問他。

他說,“不了,越躲着你,我就越想你!”

“馬上就要放暑假了,你要回上海嗎?”我問他。

他點頭,也問我,“是,你呢?”

“目前還沒想好,那祝你一路順風!開學再見!”說完話,他沒有回我,

我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他的教室,心情豁然開朗,沈北衍不是個壞人,這件事若我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他身上,未免也太過冤枉他。

邊朝教學區走,我邊翻開手機裏,以前的那些通訊記錄和短信內容,霍滄笙自那天後也沒有再聯系我,可能很忙,也可能不想聯系我。

“雲羨!”那個讓我癡迷的聲音從身後傳出,我扭頭,就看到了他,他穿着白襯衣,把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雙手插在褲兜,我又驚又喜。

“你來找我?”我希望他說是。

“來找老師,碰巧遇到你!”原來是找曲觞,心裏有些小失落。

“那快去吧,我還要趕着回去上課!”就算再怎麽希望他來找我,也不能纏着他聊天,耽誤了他的正事。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去打擾老師了!”他突然說,“能不能一起走走?”

“好啊!”我們之間難得這樣單獨走走聊天。

“聽老師說你暑假要去鼓浪嶼玩,和誰一起?”原來他也會打聽與我有關的消息。

“佳期突然決定要去參加音樂選秀活動,鐘情要回東北老家,時間都錯不開,我只能一個人去!”我也是被我兩個折騰不出時間陪我旅行的朋友弄得腦袋很大,臨時都說了不去。

“要是真沒人陪你一起,我跟你去吧!”他怕我誤會,馬上補充說,“于沐言在廈門,我去看他,順便陪你一程!”

“我也計劃先去看沐言哥,然後再去鼓浪嶼玩!”其實選擇鼓浪嶼,也是為了經過廈門去見于沐言。

“那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他從兜裏伸出手,放在耳朵邊笑着比了一個電話的手勢,我沖他點頭,他轉身就離開了,背影在我的視線越來越遠。

滄笙,你總是這樣,結束一段對話後将背影留給我,偶爾我也希望我轉身之後,還有你的目光在背後為我送行,不用多遠,只需你看着我走。

沈北衍會跑大半個校區只會和我逢面,而我卻經常跑整個校園尋找你的身影,只是遠遠望着,不敢靠近。

我多希望,你能等等我,等我奔走于你身側,等我肯将深歡啓齒,等我足夠與你攜手,等我确定你也愛我,可在感情路上,永遠有個凄美的遺憾叫時間差。

我多想同你說,當聽到你要與她人談婚論嫁,我有多着急自己沒有很早告訴你,我喜歡你,而當你聽到不喜歡她,我又害怕你也不喜歡我,膽小鬼遇不到愛情,大概是有原因的。

我在等,在等一個适合的契機,講述我對你的一網深情。

☆、要是他能對我好一輩子就好了

? 暑假開始後的第一個星期,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送別,送鐘情回東北,送孟佳期去長沙,送沈北衍回上海,原本不熟悉的火車站,一下子變得熟絡起來。

送走他們,我也準備奔赴鼓浪嶼的衣物,霍滄笙來家裏找我的時候,我正穿着拖鞋從浴室裏出來,頭巾還包住自己剛洗過的頭發,曲觞和東方荷很早就回老家去探親,留下我一個人在家。

打開門,看到霍滄笙拎着小皮箱,我才注意到鐘表上的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距離我們出發還有二個小時。

“別急,還有時間,趕不上火車,就坐飛機,于沐言到時候會去接我們!”霍滄笙怕我着急,讓我慢慢收拾。

頭發吹到半幹,我就急匆匆的從樓上的卧室把皮箱托了下來,霍滄笙走過來接在自己手邊,“我來吧!”

霍滄笙将兩個皮箱推出門外,我跟在他身後把門鎖上,走過小區到達寬闊的馬路,霍滄笙攔了車,先打開車門讓我進去,在後面放好行李箱,才坐到我身側,關上門,“師傅,火車東站!”

恰逢暑期,火車站來來往往的人群格外多,一下計程車,霍滄笙拖下箱子,騰出一只手拉住我,“跟着我,別走丢了!”

一時間,內心的喜悅無法溢于言表,時間剛剛好,我們提前買了票,在候車點也就等了不足半個鐘頭,火車就到了站,等待檢票上車。

好在這趟去廈門的火車人不多,霍滄笙拉着我擠上火車毫不費力,找到位置,他脫掉鞋踩着座椅上把皮箱放在上面,然後挨着我做了下來,穿好鞋又四處張望了一會,跟我說,“雲羨,到廈門還要好幾個小時,你要是困,就躺在我肩膀上睡會!”

“嗯!”能和霍滄笙在一起,到哪裏都是快樂的。

霍滄笙把耳機戴在頭上,一直沒有停止平板電腦上的資料分析,他很努力的在抓住一切時間要變得成功,他不同我說話,我也覺得無聊,一個人反反複複的聽着手機裏的那幾首歌。

“我只要做一天的你,讓我用一天你的表情,了解你的心情,永遠受歡迎,帶一點煩惱的高興,只要你做一天的我,讓你過一天我的心情,耗盡所有熱情所有決心……”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霍滄笙也眯着眼睛,頭抵在我的頭上,我挨着他的肩膀,他耳機裏隐約還能聽到蔡依林的歌聲,我生怕驚動他,就睜着眼睛,望他的垂在腿上修長的雙手,安穩的睡眼,眉目平穩,那麽讓我着迷。

火車到達廈門的前十分鐘,霍滄笙在火車播報聲中慢慢醒過來,看到我已經醒了,有些尬尴的笑着揉了揉眼睛,“我怎麽也睡着了!”

“要不要給沐言哥打個電話?”我比較擔心下了火車見不到于沐言。

“已經通知過他了,火車沒有誤點,他應該已經在等我們了!”他起身,站在走廊把皮箱拿了下來,靠在桌子前,跟我說,“這地方我們都不熟,下車記得跟緊我!”

和一開始上火車一樣,他怕我走丢。

火車到站,我們拖着皮箱從出站口走出來,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于沐言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我們,一身休閑裝,站在人群裏朝我們揮手,“正氣水,小師妹!”

“沐言哥!”我拖着箱子小跑幾步到他面前,許是幾個月不見,我也有些想念,上前就給了他一個擁抱。

“小師妹,矜持!”于沐言也笑,松開我,拉過我手裏的皮箱,“我開了車來,先到我住的地方,明天我親自帶你們去鼓浪嶼玩!”

“你小子過的怎麽樣?”于沐言還是習慣性的勾住霍滄笙的脖子,我恍然覺得又像回到讀書的那個時期。

“還好,看你這樣子,應該也不差!”霍滄笙比于沐言要穩重,躲開于沐言的手臂,走到我旁邊。

“雲羨,有沒有想吃的,我晚上請你吃大餐!”于沐言這麽說,看來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我說,“我來就是為了吃窮你的!”

他望着我笑,眼睛裏和往常一樣,充滿寵溺。

放好行李,我們三個從于沐言的住所出來,他帶我們去廈門海邊看夜景,那時候已經是我們到達廈門後的二個小時後,已經是深夜十點。

海邊的月夜是美麗幽靜的,耳邊只聽到“嘩嘩”的海浪聲,微風輕拂臉面,使人感到輕松愉快,萬盞燈火沿着海岸線閃現,于沐言跟霍滄笙一直跟在我身後聊着與他們專業有關的話題,我不感興趣,就在前面邊走邊拍。

在漂亮的海灣街道吃完大餐,我們回到于沐言的住所,是一室一廳,所以他們決定把卧室讓給我,他們睡客廳的沙發。

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深夜12點,已經是明天的時間,我困得睜不開,他們坐在客廳沙發上打着他們喜歡的電動游戲,精神很好,我實在熬不住,就回房間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于沐言就進來把窗簾拉開,刺眼的陽光直射我眼睛,我醒過來,于沐言蹲在我床邊跟我說,“待會我就借臨時有工作離開,你跟他去鼓浪嶼,找個好地,跟他表白!”

“嗯……為什麽?”我本來還迷迷糊糊的,聽到他這麽說,一下子睜開眼望着他。

“我在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嘛,哥哥我只能幫你到這了!”于沐言這麽做是為了讓我能和霍滄笙單獨相處。

“那謝謝歐巴了!”難得他肯撮合我和霍滄笙,我高興地從被窩裏伸出胳膊,給他揉了揉肩膀。

“你們都醒了?”霍滄笙推開門的時候,我剛把手從于沐言肩膀上拿下來。

“嗯,我臨時有公事要處理,待會送你們到了客運站就要回去了,你們互相照顧着,什麽時候回去,我再送你們!”于沐言說的很流暢,霍滄笙也沒有懷疑。

于沐言送我們去了客運站,走的時候趁霍滄笙沒注意,還跟我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我笑着目送他開車離開。

我們在鼓浪嶼找到一家旅店放置好行李,出來四處走走,坐在特色的奶茶店,我在旅游介紹單上看到一家很棒的美食店,指給霍滄笙看,“要是能去這裏品嘗一點就好了!”

“老板,這個店在哪?”霍滄笙拿過介紹單遞給櫃臺的老板,老板端詳了一下說,“沿着這條路走到尾就到了,只是來回路程要半個鐘頭,比較遠!”

霍滄笙望了望我,拿着介紹單,跟我說,“走了一天了,你在這等我,我去看看,有特色的食物帶回來給你!”

“嗯!”确實走了一整天,我的腳酸的不得了,目送着霍滄笙離開店門,漸漸走遠,奶茶店的老板跟我說,“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他……他要是能對我這樣好一輩子就好了!”我想解釋說他不是,卻猶豫了,說出這樣一句話。

霍滄笙走後不到十分鐘,外面的天氣突然轉陰,開始下起小雨,雨聲由沙沙沙變成唰唰唰,雨下的越來越大了,我開始擔心霍滄笙找不到雨傘,冒雨回來生病。

“雲羨!”沈北衍撐着傘從外面進來,已經很讓我意外。

“北衍,能不能把傘借我一程,我想去找他!”我現在只擔心霍滄笙。

“他?”沈北衍先是疑惑,然後問我,“霍滄笙?”

我點頭,正要握他手裏的傘把,他突然開口說,“我陪你一起吧!”

尋找霍滄笙的步伐随着雨聲越來越快,沈北衍知道我在找霍滄笙也沒有再說什麽話,一直為我撐着傘。

直到我走到街頭那家美食店,霍滄笙拎着袋子正在門口等,我在還未到門口的時候,就快步朝他走去,他伸過手拉住我,“讓你擔心了,正要打電話給你呢!”

我也是着急,顧不得此刻的情況,擁住他的腰,頭靠在他胸口,心裏的不安才漸漸消失。

☆、暑假開始後的第一個星期,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送別,送鐘情

? 那天晚上,我坐在旅店的房間,高興的品嘗着他專程帶給我的美食,一夜美夢,我計劃好明天跟他去哪個小島,擺怎樣的姿勢拍照,該怎麽對話。

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毫無征兆,沒有留訊息,打給他的電話,也被關機所代替。

我在海島,望着一場雨後的鼓浪嶼,心情像生潮發黴一樣,對旅行沒有了任何興趣,一心想知道霍滄笙的蹤跡。

沈北衍說要陪我繼續在鼓浪嶼游玩,我卻執意要回來,我沒有通知于沐言,甚至還趁沈北衍出去給我買餐點的空檔,一個人坐車離開了鼓浪嶼,買了當天的返程票回來。

夜裏八點,我從計程車下來,拖着皮箱回家,家裏燈亮着,曲觞和東方荷已經從老家探親回來,曲觞心情很不好,看到我也一籌莫展,東方荷過來接過我手裏的行李,跟我說,“你爸想跟你單獨談談!”

“雲羨,以後不要再和霍滄笙來往了!”曲觞在我回來後,同我說的第一句就是如此。

“爸,為什麽?”我迫切的需要這個理由。

“你并不了解他,包括我,都以為他是個善良之輩,卻沒想到他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曲觞的話讓我不可置信,“你于叔叔和我的一起開的公司,現在虧損嚴重,大部分的投資方都轉變方向,被他們的公司所吸取,你于叔叔為此都氣病了!”

“那都是他自己的本事,你不能因為他搶了你的生意,就否定他這個人!”我第一次在曲觞面前這麽維護霍滄笙。

“你懂什麽,那些投資方都是因為知道民安銀行和霍氏結了聯姻,才轉變了投資方向,這件事雖然沒有見報,但網絡上的新聞已經是鋪天蓋地,包括霍滄笙接銀行行長的女兒的照片已經都爆出來!”曲觞對霍滄笙的态度一改往常的器重,反倒有些氣憤,“他為了投資,連自己都可以利用,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我依舊不相信,“爸,他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

“我之前說過的話,希望你記清楚,離他遠點對你沒有壞處!”曲觞對于我堅定的态度,也緩和下語氣,“他很聰明,但聰明用不到正途上,遲早是要做出出格的事情來的!”

許是曲觞的話刺傷了我喜歡霍滄笙的心,我從家裏出來,帶着複雜的心情,沿着大路,一口氣跑到霍滄笙的家門口,卻遲遲沒有按響門鈴。

我看到霍滄笙從車裏下來,周歆瑜也在他身側,伸出胳膊挽着他,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拒絕,看到門口的我,他有些意外,“雲羨,你怎麽來了?”

“原來我爸說的,都是真的!”看到他和周歆瑜成雙入對,我确信了曲觞說的話。

“我……”他吞吞吐吐沒有給我一個解釋。

“霍滄笙,你這樣做,對得起誰!”我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沒有尊稱,充滿怨氣。

“四年了,我們認識四年了,我自以為很了解你,到頭來你在想什麽我根本就摸不透,我怎麽會喜歡一個我不了解的人四年!”我邊說邊哭,霍滄笙望着我,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安慰的話。

“雲羨啊,感情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周歆瑜像個最後争得皇冠的女王對我居高臨下。

“我要聽你親口跟我說你不喜歡我,我聽到了,就再也不會來打擾你了!”我在賭,賭他對我的那些點點溫情都是對我的喜歡。

“雲羨,對不起!”他在這個時刻說了對不起。

我轉身逃離的步伐顯得那麽倉皇失措,滄笙,怎麽辦,你說了對不起,在面對我鼓起勇氣問你的時刻,你居然說了對不起,你讓我怎麽說沒關系。

我感覺自己一下子掉入了斷層中,我好像真切的感覺到心被什麽東西割了一刀,瞬間失去了知覺,世間好像離我好遠,而我失神無力,那麽虛幻,那麽不真實,我拼命的在街道上不停的跑,直到眼淚模糊雙眼看不清路才停了下來。

伸手攔住路口的計程車,坐上車我整個人把頭埋在腿間,雙手插入發間,司機問我,“去哪裏?”

“往前開,找個有河的地方就把我抛下吧!”我甚至找不到歸屬地。

我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任何人勸解,那些話只會讓我更加責怪自己沒出息。

計程車在護城河邊停下,河邊微弱的燈光照在石板路邊,我坐在階梯上,望着漆黑一片的河面,帶着微熱夏季的河風吹過我的臉,我的淚腺已經幹涸,再也哭不出來。

滄笙,你明明對我那麽好,明明已經達到了愛情該有的溫度,為什麽在旅行途中抛下我,為什麽在這個時刻挽着別人的手,還有拒絕我的深情,還要讓我确信我并不了解真實的你這件事。

我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那條愚蠢的魚癡心妄想做王子的新娘,吃了一大堆的苦頭最後還是沒有得到王子的愛情,最後變成了一堆無聊的泡沫,如果乖乖待在海底就好了,她沒有那個命,做什麽夢呢,人間的王子,就是跟人間的公主在一起的,人魚,就應該無聲無息的死在海裏就好了吧。

“雲羨!”

我擡頭,在微弱的燈光中看到沈北衍,他額頭淌着汗,胸前的白短袖也汗濕了很大一塊印記,他快步走向我,把我從地上拉起,死死的擁進懷裏,“雲羨,答應我,別再離開我的視線,我不想等以後還要繞大半個地球去找你!”

他說,“雲羨,相信我,我會比他對你還要好,你不要再愛他了,愛我好不好,我求你!”

他繼續說,“雲羨,我往你心裏去,這是我的目标,一個驕傲但是并不高看自己的我,決定要好好去做的一件事!”

我沒有推開沈北衍,反而将他抱緊,我把淚眼模糊的臉埋在他胸前,小聲的抽泣,我還在為霍滄笙而傷心。

許久之後,我不知是逃避,還是恍惚,開口跟他說,“北衍,我們在一起吧!”

他說,“好!”

他送我回家的路上,計程車裏正播放着午夜電臺,張靓穎在《G大調的悲傷》裏唱:四季風景在我的窗前懸挂,人海漲落在我的心裏變化,流轉的時光,褪色的過往,歲月有着不動聲色的力量,四季風景在我的窗前懸挂,人海漲落在我的心裏變化,當曲終人散場,我終于聽懂G大調有多悲傷……

我一直靠在沈北衍的肩頭,他沒有問我為什麽哭,一直陪在我身邊,聽着外面的風呼嘯而過,車裏襯景的歌聲句句在我心裏回蕩。

北衍,我還是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不該帶着還愛霍滄笙的心,答應和你在一起,可我不敢再開口,傷害你的心,畢竟你找了我好久,在我最脆弱的時刻出現,确實打動了我,可我自己知道,那是感動不是感情。

我也在嘗試,嘗試讓自己喜歡你,讓自己惦念你對我的那些好,讓自己習慣被你照顧保護,我甚至希望過,我會喜歡你,我能愛上你。

在北衍的陪同下,我腫着雙眼開門進屋,他突然叫住我,“不打算給我這個男朋友一個臨別擁抱!”

“北衍,我覺得剛剛那句話說的太倉促,我想仔細想想,希望你能給我時間!”我站在門口,門半開着,跟他這麽說。

“好,我等你!”沈北衍望着我,我從門裏進去,關上門的時候,他還站在那裏望着門口。

滄笙,此刻的我,突然明白,在那場被驚豔的時光裏,沈北衍愛我,我愛你,可你不愛我,我們兜兜轉轉愛着不愛自己的人,卻依舊死不悔改。

或許是我太過于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以至于在失去之前,忘記去你的世界裏看看在那裏的我屬于你的那個板塊。

若是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愛我,像孟佳期那樣,趁早放棄,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使得那份深情此刻茍延殘喘。

☆、雲羨,中秋快樂

? 于沐言從廈門回來,已經是我回來的第四天,他帶着霍滄笙的深情祝福離開,卻帶着滿腔怒氣回來。

起初我并不知道,直到于沐言掉着受傷的胳膊,綁着厚厚的繃帶被于叔叔叫到我家來給曲觞送東西,我才知道他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霍滄笙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于沐言受傷很痛,霍滄笙動手很快。

于沐言長着嘴,指望我把剝好的龍眼遞到他嘴裏,我放在半空,又忽然喂到自己嘴裏,他很不高興,“雲羨,一個霍滄笙已經夠讓我失望了,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不打算回MK?”他受傷已經在家呆了大半個月,我問他。

“已經辭職了,我回來跟我爸拼事業,我跟霍滄笙算是杠上了,他怎麽可以挖我牆角!”于沐言三句話不離霍滄笙。

忍了許久,我才跟他道明,“我跟沈北衍在一起了!”

“你……不喜歡霍滄笙,也不用急着和沈北衍在一起啊,你看看我啊!”于沐言對我和沈北衍在一起這件事,很是不爽。

“好了,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我自己能想清楚,該怎麽做!”我說,“你還是好好養你的豬蹄吧!”

他白了我一眼,一只手拽龍眼,很是笨拙,我這才幫他剝好了遞給他,他又笑嘻嘻的接過來塞到嘴裏。

而我,依舊很擔心霍滄笙,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失去了我對他的期望,失去了他以前的性格,會是怎麽一個光景。

而我再次擁有霍滄笙的消息,還是暑假過後,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周歆瑜突然來學校找我。

我正和鐘情、孟佳期在餐廳吃完飯,往宿舍走,她穿着高跟鞋,穿着露背裝,一頭長卷發挽了起來,根本看不出與我同齡,顯得成熟。

她站定在我面前,同我說,“我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去那邊吧!”她已經贏了,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獲得了和霍滄笙攜手并肩的資格。

沒有的孟佳期和鐘情在場,我和周歆瑜面對面的交談。

“我和滄笙馬上就要訂婚了,他沒有讓我邀請你,但是我想邀請你去,讓你看看,是誰最後得到了勝利。”周歆瑜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感覺心髒跳動的節奏漏了好幾拍,有些喘不過氣。

“周歆瑜,有你後悔的時候!”她巴望着嫁給霍滄笙,這場只有交易的婚姻,煎熬和折磨她自己遲早會知道。

我準備要走,她叫住我,“你站住,我知道霍滄笙只是利用我,但是你對于他,卻一點價值都沒有!”

我使勁咬着下嘴皮,聽着她這樣說,心裏很不是滋味,“你要找情敵,怕是找錯對象了,是霍滄笙不喜歡我,但不代表我們四五年的感情不存在,而你要擺正你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他獲取公司利益的一個附贈品!”

周歆瑜被我的話激到惱羞成怒,擡手要打我,卻被趕過來的沈北衍一把拽住,警告她,“在我面前,你還沒資格打她!”

“你又是誰敢管我的閑事?”周歆瑜放下手,瞪着沈北衍。

“我是雲羨的男朋友沈北衍,周小姐,應該不陌生我父親的名字,沈封恒吧!”我不知道沈北衍的父親沈封恒是誰,只知道沈北衍是個大家族的子弟。

周歆瑜在聽到沈封恒的名字後,馬上收回瞪着沈北衍的眼神,同我說話的語氣也畏懼三分,“八月十五,霍家,希望你能來!”

我要去了,就真是有病,中秋節跑去看什麽心上人訂婚,看別人花好月圓。

沈北衍送我回了宿舍,孟佳期和鐘情馬上就圍了過來,着急的問我,“雲羨,她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我搖頭,心口一沉,“她和霍滄笙要訂婚了!”

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這半個月來,我已經斷斷續續的跟孟佳期在電話裏講過了。

孟佳期說,“既然這樣,你就好好跟沈北衍交往,不要再想他了!”

“嗯,我知道!”我嘴上說我知道,其實心裏重來沒有真正放下過。

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半夜手機震動,我才驚醒過來,電話是霍滄笙打來了,時隔大半月,我才迎來了他的一個電話。

“喂?”我說話的聲音顫抖着,眼淚已經在眼圈打轉。

“你跟沈北衍在一起了?”他問我。

“嗯!”沒有多于的

第 8 章

石長老還未答話,就聽小倩歡喜道:“你肯天天陪我玩兒麽?”

林飄遙此時心中正想着出谷的事兒,‘恩’了一聲,順口道:“我不是說過要帶你去逛廟會的麽?”

小倩心中大喜,滿臉通紅的低下頭去,心想:原來他也不是在騙我,這些答應過的事兒他心裏頭都記着呢。他、他也是個好人。

石長老看着兩人,那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笑道:“我怎麽會不肯?以後你們便天天一起練功一起玩罷。”

林飄遙聽他這麽一提,頓時記起他說過要教武功的事來。暗想:既然他不放老子回去,那好歹也要把功夫學到手,不然可不是虧大了?想到這裏,趕緊趁熱打鐵:“石長老,那你教我學點什麽功夫啊?”

石長老道:“不敢,說不上是老奴教的。我神龍教中自有一套劍法,叫做天烈神劍,共有五式,又喚做天烈五劍,乃是歷代教主必修之技。”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本頁面發黃的小書,接着道:“老奴這裏有劍譜,是寶夫人托老奴教給少主的,少主拿到後自己鑽研吧,以少主的資質應該不難修煉。”

林飄遙心中暗暗激動:原來傳說中那些高手的劍譜就是這般模樣的!只要我練上一練,那豈不是立刻就成劍仙了?接過那本書翻開一看,只見中間盡是些奇型怪狀的文字,每一頁怪字旁邊,又有一張圖,畫着一個男人手持長劍在其中。林飄遙皺眉道:“石長老,這些字我可看不懂。這書是你的,多半你學過吧?不若你來教我得了。”

石長老道:“老奴可不敢擅自修習上面的功法,揣在身上十來年了,一個字都未曾看過。”

林飄遙心想:那多半就是些沒什麽用處的功夫了,如果真的厲害,你這家夥會不自己練它一練?

石長老看他神情,自然猜出了他在想什麽,笑道:“這劍法乃是天地間最厲害的三種武功之一,裏面記載的內息打坐之術也是真統修仙入聖之道,少主盡管放心,老奴怎敢拿本破書來敷衍你?”

林飄遙白了他一眼,心想:這家夥怎麽連我在想什麽都知道?不過聽他說起來,似乎不是假的,老子便練一練也是無防。再翻開書一瞧,實在是看不懂其中文字,又說道:“石長老啊,這書我實在是看不懂,你叫我怎麽練啊?”

石長老道:“不是還有小倩麽?她認識蛇行文的,便讓她讀給你聽罷。”

林飄遙大喜,讓小倩來教自然比讓石頭大叔教更能讓自己賞心悅目了。點了點頭,便把書揣到懷裏。小倩猶豫着道:“石叔叔,不是只有教主才能練嗎?我、我又怎麽敢去瞧?”

石長老笑道:“無防無防,其實你就算練了,也不算是違背教規的。”

兩人哪裏懂得教中規矩?聽得石長老這樣說了,齊齊大喜。石長老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少主這便請回宮安住吧,從明天起,小倩來教少主學習天烈五劍,成敗與否,就看少主用不用心了。”

林飄遙又擔心家中老娘的手段,皺眉道:“石長老啊,那你好歹讓我回家一趟,待得我通知了我老娘,再來這裏住罷。我保證!一定馬上回來。”

石長老大笑道:“不用不用,趕明兒一早,我便派人去村中将你養母接來,少主就不用跑這一趟了。”

林飄遙見他擋在洞口,估計就算是小倩幫忙,那多半也逃不出去,悻悻道:“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啊,若是明天我老娘沒來,你可說什麽也要放我回去。”心想:老子話說在了前面,明天要是你辦不到,那我就有借口回去了。如果真是辦到了,那老子就待在你這裏練這個什麽天下第一的武功,又何嘗不好?這裏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真要是把老娘接了來,嘿嘿,倒也不錯!

石長老道:“一定一定。”——

小倩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一本正經的,早上說要開始修煉,便擡了張小桌子,兩張小板凳放到木屋門口。然後把林飄遙拉來端端正正的坐好,一字一句的将天烈五劍劍譜上的文字翻譯給他聽。說是要練劍招,就必須先從理論學起。

“天烈五劍共有五式,分為火靈神劍、幻月神劍、日輪神劍、飛星神劍和天華神劍,前四招為精妙絕倫的劍招,最後一式乃是前四招精髓合集,奪天地造化之功,施展出來威力無比,白日飛升!恩,然後再是正文,說的是前後左右要有定向,起動舉動未能由己喂、喂,你怎麽睡着了?”小倩一臉的不高興,伸手朝攤在桌子上的林飄遙一推:“你這樣可是學不好武功的哦。”

“啊,啊!前後左右要有定向,起動舉動未能由己,要悉心體認,随人所動,随曲就伸,不丢不頂。勿自伸縮,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無力,我亦無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處,心要用在何處,須向不丢不頂中讨消息。切記一靜無有不靜,靜須靜如山岳。所謂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一動無有不動,動當動若江河,所謂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從此做去,一年半載,便能施于身。此全是用意不是用勁,久之,則人為我制,我不為人制矣。我說好小倩啊,這幾段你都給我讀過十二遍了,怎麽還在念?咱們不如現在就開始練劍法吧?”林飄遙攤在小桌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小倩輕輕‘啊’了一聲,驚喜道:“你、你竟然都會背了?”

林飄遙長嘆出聲:“我的天啊,從你讀第三遍的時候開始,我便已經背得一字不漏了,給你說了十次我會背了,你竟然到現在才想起。我、我怎麽遇上了你這種老師”心頭大痛:如果是石頭長老來教,指不定我現在已經學會了。

“小倩啊,你說這什麽勞什子劍法的咋就這麽難練哩?”林飄遙本是興致勃勃的開始提起長劍練招,但當他第三百六十五次将劍譜上的姿勢擺出來卻毫無一點想象中的驚天裂地之氣勢後,整個人終于頹廢下來。

小倩想了想,說道:“這些劍招必須要融慣其中劍意才能發揮功效,否則便能算是些精妙的拆招之術而已。你本身沒有真氣,發揮不出威力也是理所當然的。”

林飄遙沮喪道:“那可怎麽辦?不若這樣,小倩,昨天你用的那種雷光閃電的好威風,幹脆我不學這個了,你教我學那種發閃電的本事吧。”

小倩皺眉道:“石叔叔說這個天烈五劍是神龍教裏教主修煉的法門,比我那點本事不知道要好了幾千幾萬倍,。你、你還是就學這個吧。”

林飄遙以為她不肯教,躺在地上耍賴道:“學這個一點都不好玩,我光是擺得出樣子,其實什麽都發不出來。沒勁沒勁!”

小倩想了一想,說道:“但是我這個也不好學哦。我修的是靈術,有人叫做仙術,有人叫做妖術,也有些番外蠻人稱之為魔法。其實是通過本身的靈力與大自然的生機之氣溝通,達到一定的共鳴,然後靠特定的咒語和手勢擺出一個小型陣法,将靈氣擴大放射出來攻擊敵人。比如說昨天我用的雷光術,一般人看起來像是雷電,其實不是,這些都只不過是靈氣發洩出來的一種形态,倒不是真正從天上引下來的閃電,只不過具有電的性質而已。”

林飄遙樂道:“原來是這樣的,那便快教我靈力吧,我也做它一個閃電來玩玩兒。”

小倩撲哧一笑:“哪裏有這般兒容易?修習靈力最重要靠的是定性,你整天活蹦亂跳,別說讓你入定禪靈,便是真有了靈力,也是靜不下心來凝神念咒的。我開始的時候也是足足坐定了半年,方才能感覺到靈力。石長老還說這是天縱奇才呢。”林飄遙聽得這般話,暗暗乍舌,心想:那還是別練這個了,要我乖乖的坐足半年,估計靈力沒練成,倒是先把我練嗝斃了。雙眼一陣失望,又問道:“那、那我還是練這個什麽五劍吧,不過都一上午了,什麽劍氣都沒有,這、這可怎麽練啊!”林飄遙說着說着,悲從中來,只覺委屈萬分,放聲大哭。

“這可不好辦,”小倩想了想,說道:“看來得先教你練練真氣,打好了基礎,才能學會。”

林飄遙心想:這一樣一樣的學起來,又不知道要耽誤到什麽時候了。說道:“那這個真氣要練多久?”

小倩皺眉道:“每個修仙之人都必須從筋骨練起,大凡常人的話,修煉一甲子時間的真氣,那便能勉強聚起元神了。”

林飄遙精神一震:“聚起元神有什麽作用哩?”心中一陣大喜:那些說書的也說過大俠們都有真氣這玩意,估計便是小倩說的這種了!

小倩道:“元神是每個仙人的根本,有了它才可以開始修煉近一步吸納天地靈氣的法門,從而慢慢循序遞進,最後白日飛升。”

林飄遙兩眼放出奇光,躺在地上臉孔朝天:“那這有了元神後還要多久才能成仙呢?”

小倩拌着手指,說道:“凡人一般都把能聚起元神的階段稱做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很多人修練到這一關,便以為是大限了,也找不到更進一步的修煉門道。而懂得修仙的人,在元神段後,又還有五個關口要走。先是元嬰期,指的是聚起的元神已經能控制自如,并結成一個小嬰兒的模樣藏在修練者的丹田中。之後分別是紫府期、玄照期、出竅期和大乘期。”小倩說到這裏,微微一皺眉,小手一握,又道:“不過似乎在尋常人界不是這般兒叫的,我看書上說,那些人又給這幾種階段分起了名稱。元嬰期的叫做劍靈,紫府期的叫做劍童,玄照期的叫做劍魂,出竅期的叫做劍聖,大乘期的才叫做是劍仙了。”

若是去說什麽元嬰期、大乘期的,林飄遙自然不會有太大感觸。但乍一聽到如劍聖、劍仙這許多夢想中的名稱出現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居然還有機會去修煉他本是攤軟在地上毫無精神,此時一躍而起,激動道:“小倩你這丫頭不老實,早點告訴我不就成了?原來當個神仙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算來算去也就才五、六個步驟嘛,若是一開始便這樣教我,有得和你說這會話的功夫,只怕我起碼都到那個玄照期了!”

小倩掩嘴輕輕一笑,說道:“那可不成,哪裏有這麽簡單的?按照一般情況,修到元神期後,要在丹田中聚元嬰是十分困難的,起碼也還要一甲子時間呢。然後到後面,更是一步比一步難走,除非是有很好的機緣和巧合,否則凡人想這樣一步步修成神仙,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飄遙嘴巴一撅,說道:“你老是說什麽一般人、一般情況,或許我就是個特殊呢?你不是說什麽一夾子時間就可以修成元神嗎?快,好小倩,你教教怎麽練,我現在就開始!”

小倩睜大一雙眼睛道:“你不練天烈五劍啦?”

林飄遙把眼睛一瞪,說道:“這什麽破劍法的有啥用?我還是直接修成神仙比較好些,等當了神仙,再回過頭來學這個什麽天下第一的劍法。啊!不對,都成仙了,那自然便是上天去玩了,還學這天下的武功幹什麽?那時候就該學天上第一的功夫了。”他說到這裏,一臉的憧憬,猛的又回過神來,說道:“哎,我說小倩,你就別拖時間了,快教我吧。”

于是兩人又開始修仙之術,小倩搬來一只香爐,點上一柱長香,轉頭對他道:“現在你就開始修煉打坐,先坐十柱香時間。你要屏氣靜神,意守丹田,一直打坐到能感覺出丹田中冒出熱氣為止。”

林飄遙半點摸不着頭腦,說道:“不是說修元神嗎?怎麽又學和尚道士打坐了?”心頭暗想:該不會是這小妮子嫌麻煩,便随便支個招來敷衍我吧?

小倩認真道:“這是每個修氣之人必經之路,只有先感覺出真氣的存在了,那才能修煉下去啊。”

林飄遙皺眉道:“你不是說修到那個元神期只要一夾子時間嗎?現在卻又來叫我坐十柱香,小倩,你捉弄我!”

小倩一楞,随即明白過來,笑得混身亂顫:“你還以為是衣夾子夾一下那麽點時間啊?這個叫甲子,一甲子相當于六十年。”

“六、六十年?”林飄遙雙眼翻白,朝後倒去。

第 10 章 事不過三

寅時,陸花暖便起床收拾。從衣櫃裏取出校服,開始往身上穿。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陸花暖還是在穿衣服。快到卯時了,陸花暖還是不會穿,怕遲到,就把衣服随便的套在身上,衣服上的帶子胡亂系在衣服,就匆匆往出跑。

演武場。

墨軒僅用一天的時間就被新生封為“冷面神”。女生當然是因為墨軒冷峻的面容,男生是嫉妒墨軒那麽高的人氣,那冰塊臉在他們看來就是高傲。二者的共同點是都害怕墨軒,一天時間內,他們都聽了很多有關墨軒的傳聞,什麽完不成作業的懲罰,遲到早退逃學的落在他受傷不死也要脫層皮。

新生見面總是很熱鬧,平時男女碰面的幾率都不大,因為大家閨秀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少男生仗着大家是銅同班同學的份上,主動向一些漂女生打招呼,場面越發熱烈。墨軒手指彈了彈手中的花名冊,犀利的眼神掃了周圍到場的學生一眼。學生們猶如冬天被當頭澆下一盆涼水,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場面頓時冷下來。墨軒掃視一圈沒有看見某人,心中冷哼一聲:“第一堂課就敢遲到,真夠膽大的。”

“現在開始點名,柳方。”

“到。”

“艾小葉。”

“到。”

墨軒用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點這名,突然被人打斷。

“啊,快讓開,我要停不住啦。”只見一座小山似的陸花暖向人群沖來,頓時人群一陣慌亂。就在陸花暖要沖到人群的時候,墨軒出手了。只見墨軒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陸花暖的一只胳膊,然後,然後就沒有了……陸花暖竟然被墨軒拉住了,周圍人震驚地下巴都掉下來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心裏都在想那些關于墨軒傳說都是真的……

而被墨軒拉住的陸花暖,花癡地說:“果然是我的真命天子,在我需要的時候你出現了。好幸福……”

墨軒一臉嫌棄地松開了手,說“我不想我的第一堂課就出現傷員。”

陸花暖撒嬌地說:“我懂的,你心裏有我,你只不過不好意思承認。我不說就是了,別害羞。”

墨軒直接無視某人繼續點名,直到點完名。

“我叫墨軒,你們可以叫我墨先生。負責教授一些六藝的簡單入門。”

雲皎月見墨軒提都不提陸花暖遲到的事情,氣不過大喊到:“墨先生,陸花暖第一天上課就遲到,你怎麽不懲罰她,難道你偏心?我們不服。”

墨軒冷冷看了雲皎月一眼:“看來大家對我的還是不夠了解,我最不喜歡在我講話的時候,有人打斷我,不過過事不過三,這次懲罰就免了,下不為例。我們繼續……”

雲皎月還是不服氣,“我不服氣。”見墨軒又看向她,立刻把手舉起了。

“看來這位同學很不服氣我的決定,很好,在我眼裏打斷我說話跟遲到一樣都是違反了書院的規定,而且處罰都是一樣的。繞着演武場跑100圈。這位同學,你是要追究陸花暖遲到的責任呢,還是選擇事不過三。”墨軒慢條斯理地說道。

聽見用溫和話語對她說話,誰都知道墨軒已經開始暴怒。吓得雲皎月渾身顫栗,“我選事不過三。”

第 11 章 無錢寸步難行!

顏沖和趙一兩全都聽從醇厚先生的話選擇了升級語言包,但是另外一組的那仨人卻明顯還有其他的考慮。

就好像會說普通話的人,沒必要再解鎖一號語言包一樣,費斷鴻明顯覺得自己的英文已經夠用了。

開什麽玩笑,我可是工業大學的高材生!

他便開口問醇厚先生,這次的潛能點能不能加在別的地方。

“随你們的便!”醇厚先生說道,“那是你們的潛能點,你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樂意加在哪就加在哪!好了,沒事兒了就都出去打探消息吧!你們只有一周的時間,都抓點緊!我就在這裏待着,有什麽問題可以随時回來問我。”

大家見醇厚先生開始攆人了,就只能先離開了。

這時的教室門已經能打開了,他們發現自己同樣是在一所大廈當中。

乘電梯下了樓,出了大廈,他們便發現自己正身處于紐約最繁華的第五大道上。

顏沖和趙一兩因為升級了語言包,所以無論是看路标還是聽周圍的人說話,都特別的明白。

哪怕是帶有濃重口音的流浪漢說的話,他們聽起來也毫無問題。

但是費斷鴻似乎是自作聰明地沒有選擇語言包,所以他雖然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托福、雅思的成績甚至能考到比本地人還高的分數,但是真到了美國的地界,口語不靈光的問題就暴漏了出來。

他本來想要以“靈魂人物”的身份,帶着另外兩人問問路,先打探一下這座城市裏的魔術師都在哪裏表演,再順騰摸瓜地尋找天啓騎士團的騎士們,但是他這次問路的對象恰好是一個黑人壯漢。

他那蹩腳的天朝口語只能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而且說了幾句感覺沒說明白,一思考就不小心帶出了天朝人最喜歡的口頭禪:“內個……”

此言一出,那個黑人直接就怒了。

對方明顯是一個能動手就不哔哔的狠人,直接一拳轟在了費斷鴻的臉上,把他給KO了。

要不是蘇雁回大聲地呼喊,呂香車也用身體死死地擋住了那個黑人的後續攻擊,那個黑人只要過來再補上兩腳,費斷鴻恐怕就真死了。

而且就連周圍圍觀的群衆也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眼神,仿佛在說:“讓你種族歧視!讓你亂說話!活該!”

看樣子,蘇雁回應該是已經解鎖了語言包,所以她還算是能将自己的想法說清楚。

而呂香車似乎也有些過于自信了,也沒升級語言包。

他的英語水平還是有的,可能是平時經常制作外文的游戲和電影視頻,起碼在聽、說能力上要比費斷鴻更強一些。

但是在關鍵時刻使用起來,還是明顯不夠啊……

他一着急,說的就都是“f*ck-off”之類的髒話。

這分明就是在拱火!

顏沖擔心這麽下去,另外一組很快就團滅了。

“我覺得咱們還是離他們遠一點吧。”顏沖說道,“咱們再繼續留在這裏容易被他們拖累了。”

趙一兩對顏沖的說法非常贊同。

他們兩個可能不聰明,但至少不是傻哔。

導師讓你解鎖語言包,你就解鎖語言包呗!

裝的什麽哔呢?

“我們先去找誰?”顏沖問趙一兩道。

他現在覺得趙一兩的想法總能給他以啓發。

《驚天魔盜團》的天啓騎士團是一加四的模式。

一就是戴倫-羅德,FBI探員,雖然在劇情當中,好像全程被天啓騎士團的人戲耍,但是實際上,他才是天啓騎士團的組織者,一直都是在陪着那四個人演戲。

四就是天啓四騎士,分別是障眼法大師,撲克魔術高手,“靈魂人物”,丹尼爾-阿特拉斯,簡稱撲克哥。

身手敏捷的街頭騙子,傑克-懷爾德,簡稱神偷弟。

精神催眠術大師,梅裏特-麥克金尼,簡稱催眠叔;

擅長逃脫術的美女,亨莉-裏維斯,簡稱逃脫姐。

羅德基本上就不可能了,他身為FBI探員,不存在被替換的可能,而且所有的魔術都是他設計的。

顏沖等人的目标就只能是剩下的這四個人。

“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先去找誰,而是我們現在該怎麽活下去。”趙一兩道,“你兜裏有錢嗎?”

顏沖摸了摸兜,翻了翻書包,甚至還開啓了系統,檢查了一下自己方才的任務獎勵。

可惜,并沒有錢。

“我也沒有。”趙一兩道,“我們現在比兩個流浪漢都不如,別說打車去什麽地方了。連口吃的都買不起。”

顏沖再次覺得趙一兩的話好有道理。

“那你說怎麽辦?”顏沖道,“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

“不打工你還指望我養你嗎?”趙一兩道。

顏沖:“……”

怎麽感覺有點串戲呢?

顏沖是一個高中生,所以沒什麽打工經驗,但是趙一兩卻不一樣。

趙一兩步入社會比較早,他的年齡其實也沒比顏沖大多少,但是臉上卻已經挂上了風霜。

為了生存下去,他确實吃過不少的苦。當然,也曾經輝煌過。

“我們現在語言起碼是過關了,在很多方面已經比其他人強了。”趙一兩道,“我們就算是去端盤子,應該也比一般人賺得多。”

“你只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些嗎?”顏沖道,“我們完成任務只有七天的時間,而刷盤子需要多長時間?基本上幹一個禮拜,領一個周薪也就結束了,天知道我們賺的這點美元能不能拿回家去。”

“我也沒說非得去刷盤子。”趙一兩知道顏沖說的對,但他也确實沒有什麽好辦法,“難不成我們要去酒吧幫人看場子嗎?話說這裏的保安都是人高馬大的大老黑,別管大家厲不厲害,噸位起碼要夠大。我覺得沒人會雇傭我們。”

顏沖也是沒什麽辦法。

美國的平民都允許持槍,而他們卻沒有,真要是有點什麽事兒,他們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要不,我們去街頭乞讨吧?”顏沖道,“呃,我是說賣藝。”

“賣藝?你會什麽?”趙一兩說道,“你不要告訴我,你會什麽胸口碎大石之類的把戲。”

“我就算是會,我也舍不得砸你啊。”顏沖道,“萬一出點意外什麽的呢?”

趙一兩:“……”

你不會,難道我就會了嗎?

第 13 章 被開膛了

“身體沒問題,很強壯……很強壯……”

耳邊回蕩着大妖怪的話,淼淼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麽叫臉不可看,身子還行?還說不會辱沒了自己?

擦!

姑娘就是個只看臉的人好不好?!

當下也顧不得暴露不暴露了,正欲抽出枝條好好教訓下這個醜八怪。哪裏曉得,她還未動手,便聽道玄心道君大喝道:“放肆!大膽孽畜竟敢窺伺我無極門至寶!看打!”

話音落,便是漫天黃沙湧起,視線變得昏暗起來。

“哇哇哇!”

芨芨草激動身子直扭,“傳說掌門是大陸上唯一個純土靈根元後大修士!其他的要麽隕落,要麽就是沒合适的功法!大樹,大樹,你快仔細看。我等為草木之靈,土育萬物,觀看掌門鬥法,都我等都有補益啊!”

淼淼一直知道單一靈根的珍貴。靈根越少修煉越快,越順暢。所以單一靈根也被稱作天靈根。只是她不知天靈根竟稀有到這種地步。掌門竟是大陸唯一一個修到元後的土系天靈根修士,這太令人驚訝了!

“所以你就偷看掌門洗澡麽?”

蕪瓊花的聲音又傳來,透着一股譏笑,“可是悟出些什麽來了?”

“就是,就是!芨芨草,你真太猥瑣了!你以後會張針眼的!再說,元嬰這一級別是只有掌門一人。可在元嬰之上還是有好多土靈根大能的。等等,我們為什麽要讨論這個?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大妖王要求娶大樹麽?大樹你不幫你未來夫君嗎?!”

“未來夫君?!你說那個屁……哦不,菊花怪?!”

淼淼大怒,“醜成那樣也好意思來求親?給我擦腳都嫌惡心!!”

“阿勒?”

芨芨草很不解,“大樹,你怎麽跟人類一樣?人類才看皮囊!”

說着聲音便有些癡癡的了,“這可是大妖王,堪比半步化神的道君。啊,你們看他的身姿,好靈活……身體也好強壯,要是可以讓我摩|擦摩|擦他的胸膛……”

真是夠了……

玉璞說得不錯,這小草果然太猥瑣了!

“芨芨草,你好惡心……”

小蘑菇嫌棄的聲音傳來,“真人說得不錯,你太猥瑣了。都帶壞我們了……”

“不過小草說得也不錯。”

蕪瓊花接話道:“我們等靈妖不看皮囊,只看實力,強者為尊。大樹,我看你可以考慮哦。有這等大妖做靠山,去妖族地盤快活自在好比在這無人問津或者戰戰兢兢。”

“別開玩笑了!”

淼淼樹冠上的葉子都豎起來了,“你們眼瞎嗎?!啊?!那人的嘴生得跟谷道一樣!想想給這人當媳婦,那嘴……天啊!我就是給人類當奴仆都不給這人當媳婦!!!”

三個植物齊刷刷地将神識掃過去。

“砰!!”

泥沙化作的巨拳正好一拳打上了大妖王的左臉。只見他臉一歪,正對上它們幾個,一口白沫吐了出來……

幾個植物抖了抖,沉寂片刻,齊齊道:“大樹,你說得是。不忍直視,這嘴……”

“可,可身子還是挺好看的……”

過了片刻芨芨草又咽着口水道:“好強壯……也不知它本體是什麽……”

“管他是什麽呢!”

淼淼冷哼着,“小草,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咱是要成就大道的人!這等醜八怪不是咱的目标!”

“那咱的目标是啥?”

“自然三千大小世界的各族美男!到時讓他們給你揉腿,給你端茶倒水,都叫你女王!啧啧,這才是追求啊!!!”

“可,可我只願得一人心……”

芨芨草羞澀地道:“我自己纖弱,我,我就想找個強壯的……”

“那也不必尋這樣的!”

蕪瓊花接話道:“之前大樹不說我不覺得。可大樹這麽一說我也覺此寮着實難以忍受。”

她頓了下又帶着片刻遲疑道:“大樹,你,你說我能化形成人麽?還有……”

素來清冷的嗓音似帶了一點不自然與羞澀,“我若有實力當上靈妖王,真,真能讓人,給,給……”

“給什麽?”

“哎呀……就是,女王……”

“……”

“啊!不好!”

小蘑菇忽然大叫了起來,“大樹,你快看!”

“做什麽?做什麽?”

看了個醜八怪整個人都不爽着呢!這小蘑菇老是一驚一乍的,還愛賣友求榮,一點也沒芨芨草可愛。

定了定神,一看,炸了!

擦擦擦!

難道掌門也是獨眼龍?!

您老人家發出的超級大岩石球打大妖王就好咧!為毛要連着大妖與岩石一起打過來啊啊啊啊啊!

淼淼立刻防禦。

可惜晚了……

兩個都是半步化神境,比鬥速度哪裏是她這個還未化形的家夥趕得及的?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淼淼只覺一陣劇痛傳來。神識一掃,只見掌門凝練出的岩石大球不知何時變小了。可體積變小了,速度卻便快了。

整個球體像是一個瘋狂旋轉的陀螺,死死黏在大妖王下腹的位置上,發出“滋滋”的聲音,像是要在他身上硬鑽出一個洞來般,可怖極了!

“孽畜!”

掌門落到大妖王跟前,嘴角淌着血。此刻的玄心哪裏還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就這短短的功夫,兩大強者已是拼盡全力。

妖非人。人與妖敵對素來都是速戰速決。妖族的法術都是天賦神通,單一極了。他們所倚仗的除了天賦外,還靠一身遠遠強過人類的軀體。

人,很清楚這點。所以在與妖族的戰鬥中從來不使什麽花樣。上來就是拼盡全力!

“怎,怎麽會?”

大妖王死死地盯着玄心,“明明你我實力……不,是我……”

“蠢貨!”

玄心冷笑!

“爾等妖族時常為禍人間卻無一次成功,你道為何?”

玄心身前的沙土慢慢飄起來,在半空中慢慢凝聚出一個巨爪來,“因為我們會操控外物!”

說着便是一掐法訣,那沙土化成的巨爪沖着大妖的下腹而去。那裏是妖丹所在之處,是一只妖最為珍貴的東西!

大妖眼裏露出猙獰,他一咬牙,哈哈大笑,“你這人類休想得到我的妖丹!”

說話間大妖的身形慢慢變了,身形忽然暴漲,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全部變成了細密鱗片。只聽他大喝一聲,猛地一把抓向自己的腹部,一咬牙将一顆晶瑩剔透的玉色妖丹抓出,拼盡全力一個側身,把妖丹扔向淼淼……

此刻淼淼正痛得死去活來。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她招誰惹誰了?

就看個熱鬧,結果還被人開膛了!

嘤嘤嘤,都沒地說理去啊!

不錯!

玄心那一下将大妖打得奄奄一息不假,可也誤傷了淼淼。硬生生地将她樹幹上砸出一個洞來。說是開膛一點也不過。

此刻淼淼有種要疼死的感覺,那感覺簡直生不如死。比起穆修刻字那回,那只是小巫見大巫。痛感似通過她強大的根系系統傳達到了每一根枝幹與樹葉,好似全身都在被石碾子反複碾壓着一樣,那叫一個痛不欲生!!

可偏偏她神識卻是清楚得很。在這樣的疼痛中,她居然還想到了以前食肉者對素食者的拷問:“植物也是有生命的,你們吃植物,難道不是殺生麽?難道植物不會痛嗎?”

痛!

會痛!

淼淼淚汪汪的。

想起自己那個信佛的奶奶,想起她老人家說的因果業力,淼淼忽然覺着自己是報應來了。

自己上輩子吃喝無度,無肉不歡,還老笑奶奶吃素迷信。眼下讓自己變成一棵樹,還要遭受這樣的痛楚,難道就是對自己嘲笑奶奶的懲罰?

正在胡思亂想着,卻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掉進了自己體內。這感覺很詭異,她也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覺得有什麽東西掉進來了,然後身體裏忽然生出一股躁動,耳邊傳來醜妖王凄厲而豪邁的聲音,“菩提樹,妖族大巫師預言你将是我族救星。今日本王娶你不成便将妖丹送你!望你以後莫忘靈妖一家,我族危難時……”

話還未說完便是戛然而止了。

一條身形龐大的鱷魚匍匐在淼淼的腳邊。

大妖王耗盡了所有的氣力,連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便是死了。

而淼淼卻是來不及感嘆。她只覺掉入自己身體的那個東西忽然讓自己很渴望,順着本能就去吞噬。然後疼痛竟是緩解了許多。

這個發現讓她幸喜不已。忙依照本能繼續努力吸收着那個意外掉入的東西。大妖王的聲音模模糊糊在耳邊響着,心裏一動,難道這就是妖丹?

那可了不得了!

半步化神的大妖王的妖丹可是十全大補丸啊!這下姑娘的修為還不得飛起?!

疼痛緩解了,淼淼也忽然意識到:大妖王這是死了。

并且送了自己一件貴重的禮物!

忽然間就有些傷感了。

大妖王雖醜,其實還挺好的。嗯,就是那個預言是怎麽回事?

來不及多想,腦海裏忽然多出一排字來:樹靈修煉之法:萬物生。

一排排字符呈金色在意識海裏流淌着。好似過了一個世紀般那樣漫長,等淼淼再有意識時,已将這套修煉之法掌握于心。

萬物生,可理解為治療術,共二十二層境界。到了最高一層境界,若是肯犧牲自己壽命甚至可以将死人複活。而小傷小痛更不在話下!每提升一層治愈能力就會上一層,真乃逆天之法!

第 11 章 :殿下入井去,仙人乘轎來

“沿着這條街一直過去,是甲子殿,那是皇城的密庫,趙國的歷史與絕密,還有許多上了年紀的古董,都存放在那裏,不過那大殿之中看守極其森嚴,飛鳥難近。”趙石松指着一大片看似平平無奇的宅子,緩緩介紹着。

寧長久順着他指的視線望去,深門大宅,石獅燈籠,看守的人來來往往,井然有序,似也未受近日皇城動蕩的影響。

他的身邊,寧小齡揉着眼睛,尚且有些睡眼惺忪,方才她被師兄拍醒之後,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麽,便被稀裏糊塗地拉了出來。

寧長久收回了視線:“好大的劍意和殺意。”

趙石松袖中的拳頭一緊,旋即笑道:“趙開國至今百餘年,甲子殿中自然藏着許多殺伐之器。”

寧長久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女,道:“師妹,你能感受到什麽嗎?”

寧小齡看了那深宮大院一眼,皺眉搖頭。

趙石松看着那玲珑可愛的小姑娘,道:“聽說昨夜這位小齡妹妹也遇了襲?”

寧長久點頭道:“也是她的人。”

寧小齡回想起昨夜的場景,心有餘悸道:“幸虧師兄即使趕到,拉了我一把。”

趙石松感慨道:“其實趙某一直想不明白,小道長這般修為為何要跟在寧擒水的身邊,你到底圖個什麽?”

寧長久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笑道:“昨夜哪怕我遲了些,師妹也不會死,這小丫頭厲害着呢。”

寧小齡愣了愣,她微低着頭,神色在那一瞬淡漠極了,眸底似有風雪漫過,又轉瞬平靜。

她擡起頭,莞爾道:“師兄說什麽笑呢?”

寧長久揉了揉她的腦袋,淡淡地笑了笑。

趙石松看着這對師兄妹,愈發覺得捉摸不透。

三人距離甲子殿漸遠。

趙石松地位尊貴,一路上衆人見了他總要行禮寒暄幾句。

寧長久便跟着停下來,靜靜地看着這座蘇醒中的古城。

出了皇宮城牆下的拱門,再行不遠,便可看見一座大湖,湖心霧氣氤氲,湖畔紅葉堆疊,湖邊有宮女投灑着魚食,湖面上漣漪四起。

趙石松笑道:“這是栖鳳湖,并非人為開鑿,趙本就建于崇山峻壤之間,殊為不易。”

寧長久回頭望去,那座森嚴輝煌的皇宮,便是靠着山勢而建的,而皇城的格局則要平坦許多,連綿的殿宇之外,市坊勾連,視線再往外拓展,村落要塞亦是分布有致。

趙石松回想起了什麽,長長地嘆了口氣:“原本過去,趙國也占據了南方的許多沃土,只是十多年前,許多都割讓給了榮國,為換取一時太平……可惜,後來因為襄兒殿下那事,也都毀了。”

寧長久指着大湖以南,問道:“沿着這條路向前,便是國師府了吧?”

趙石松點頭道:“嗯,前兩年國師還是滿頭黑發精神矍铄,如今國運凋敝,國師承的是國運,便也是歲将垂末的老态了。”

寧長久問道:“國師承的是國運,那那位巫主承的是什麽?”

趙石松道:“巫主一脈,所做的,主要是注解古奧典籍,傳承道法,還有便是守城。巫主對于皇城的權柄,僅次于陛下,所以皇城若被毀壞,巫主也會遭到反噬,當年血羽君禍亂皇城,出手鎮壓的便是巫主本人。”

寧長久有些不解:“國師承一國之運,巫主承一城之運?”

趙石松道:“正是如此。”

寧小齡在一邊聽着,小聲道:“那聽起來國師大人可要厲害許多。”

趙石松苦澀地笑了笑,沒有作答。

寧長久知道他還隐瞞着什麽,但畢竟事涉趙國絕密,沒有追問。

三人沿着湖邊走着,寧長久看着滿地飄零的紅葉,疑惑道:“書上記載 ,血羽君是半步紫庭的妖鳥,位格很高,為何會出現在趙國皇城?”

趙石松道:“趙國建城開辟了許多原本的荒蠻之地,或許那本是血羽君的領地,被無故占用,自然會引來怒火。”

寧長久問:“那頭血羽君可被殺死了?”

趙石松道:“只是驅逐罷了,巫主為此也受了很重的傷。”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走了不少路程,大湖霧氣如紗,身後朝陽的光透了過來,一束束猶如利劍,緩緩撥開清冷的霧氣。而湖岸的那頭,帶刀的侍衛來來往往地穿行着,他們交織的身影後,是大片殘破的廢墟。

“乾玉殿?”寧長久問。

寧小齡踮起腳尖望了過去,視線穿過高牆間的長廊,隐約只能看到那恢弘大殿崩塌的一角,哪怕時隔許久,那一路上裂磚殘瓦都帶着濕潤的殺意。

趙石松一手握拳身前一手負後,目光中盡是悵然慨嘆之意,那曾被當作聖地奉養的殿宇,如今在一場滔天大火之後,也終未涅槃出鳳凰。

“可惜從未見過娘娘一面,娘娘天人之姿也只能從襄兒殿下身上窺見一二了。”

寧長久抱拳道:“多謝親王殿下一路解惑。”

趙石松擺了擺手:“與小道長救命之恩比起來,算不得什麽。”

寧長久道:“接下來我想與師妹走走看看,不礙事吧?”

趙石松道:“自然可以,只是方才我說的那些密庫重地,小道長萬不可擅闖啊。”

寧長久道:“我有分寸,那些地方自然是避而遠之。”

趙石松神色忽有些為難:“那親王府……還有那唐雨,我……”

寧長久道:“按照約定便可,不要再插手此事了,趙襄兒應該也無暇顧你。”

與趙石松別過之後,寧長久和寧小齡便在湖邊慢悠悠地走着,遠處是古老的宮殿,近處是潮濕的落葉,天邊金光乍破,湖面霧氣漸散,泛着零星金色。

寧小齡簌簌地踩着落葉,雙手抱臂,攥緊了稍顯單薄的道裙,稚嫩的臉頰凍得微紅,她又朝乾玉殿的方向望了一眼,眉頭微蹙,不知想着什麽。

“師兄啊……”她視線順着皇城高高的城牆移動着,悠悠開口:“你此刻究竟是什麽境界呢?”

寧長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笑着搖了搖頭:“境界不過是人們的編排臆想罷了,就像一杯水,空杯時是空杯,倒上了一些水便是有水,水倒得溢出來了,便是滿了……人們在那個倒水的過程中,為了方便記錄,便在上面刻下了許多尺度作為标記,作為一個個裏程碑,我覺得那沒有意義。”

“為什麽?”寧小齡有些不服。

寧長久道:“因為水終究在杯中,只有當水跳出了杯子,開始尋找一個更大的容器,那個節點,才是真正意義上境界的節點……”

寧小齡悠悠嘆了口氣,苦笑道:“可是師兄,你有沒有想過,世間大部分的修行者,究其一生都無法見到杯子的邊緣。”

寧長久停下腳步,想了一會,道:“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連修行都只是空中樓閣,但是師妹你不同,你既然能結出先天靈,便已在萬人之上了。”

說着這些,寧長久想起了如今這副身軀,心神稍黯,想着不知如今的自己,究竟能走到哪裏?

寧小齡也想起了自己那只老鼠大小的斷尾狐,很沒信心地鼓了鼓腮,她擡起頭瞥了寧長久一眼,好奇道:“師兄可有先天靈?”

寧長久猶豫了一會,才緩緩吐出一個音節:“有。”

寧小齡身子一震,幾乎脫口而出道:“是什麽?”

寧長久平靜地看着她:“我的先天靈,不見了。”

寧小齡一時間有些木然。

先天靈一旦出現,便與氣海連為一體,若是先天靈被強行拔除,那麽氣海也會随之破碎淪為廢人……

那天晚上,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此刻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人,到底是誰?

寧小齡一陣膽寒,心中那份恐懼她已壓了許久,此刻更如碾過皮膚的針,讓她身心發凜。

她狀似随意地問道:“先天靈好端端的怎會不見,師兄是記岔了吧?”

寧長久輕輕搖頭,沒有作答。

那段遙遠得近乎虛假的記憶裏,他所記得的最後一幕場景,便是一道皎潔到極致的劍光刺入心口,那最極致的劍光之外,是一張最淡漠也最美麗的面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師父。

模糊的記憶裏,他隐約見到自己的先天靈被她生生拔出,一劍斬斷。

她似乎對自己說了一句什麽,那句話好像很重要,但是他無法想起。

那一世的記憶至此戛然而止,之後一直到在這具身軀中蘇醒,他只隐約記得,自己在一個墳場般荒涼的地方困囚着。

他不再去想那些,目光眺望着趙國的城樓,朝陽初升的光映照着這座城市的古老,望上去像是一頭暮年的困獸。

“你喜歡這座城嗎?”寧長久忽然問。

寧小齡在湖岸邊坐了下來,水面中映着她嬌小美麗的影子,她淡淡道:

“我才來幾日呀,哪裏談得上喜歡和讨厭?”

寧長久道:“趙國這百年,想來過得是很艱難的。”

寧小齡點頭道:“榮國與瑨國兩頭餓狼時時盯着,哪怕自己割了自己許多肉,又哪裏喂得飽他們?”

寧長久笑道:“那你知道百年之前,為何趙國能在他們之間,硬生生開辟出一塊自己的國土?”

寧小齡道:“那時我還沒出生呢,我哪知道?”

寧長久笑道:“因為有仙人相助。”

寧小齡也笑了:“師兄也信那些傳說?”

寧長久道:“我曾經讀過一些人間王朝的典籍,那時我也以為是傳說,這些日子住在皇宮,我隐約覺得,那些傳說可能是真的。”

寧小齡輕輕晃着雙腿,道:“師兄說些什麽呢?什麽傳說呀?”

寧長久也在她身邊坐下:“那是趙國真正的立國之本,師妹年紀太小,此刻聽起這些可能有些唬人。”

寧小齡眨了眨眼:“沒關系,師兄與我講講呗?”

……

……

國師府的上空聚集着許多怪鳥,它們有的停留在屋脊上,有的振翅回旋在上空,但似是怕擾了府中的那位少女,竟是鴉雀無聲。

關于雀鬼的傳說在皇宮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昨夜趙石松遇襲之事也在小範圍傳開了,但趙石松自己的言辭很是模糊,只說是厲鬼索命,多虧了府上的小道長及時搭救,而那日巫主的出現與言辭,又将那雀鬼的身份,鎖定在了許多年前禍亂皇城的妖鳥血羽君上。

許多經歷過血羽君之亂的老人尚且心有餘悸,期盼着巫主大人再次出手,徹底殺死那頭妖鳥。

而知道更多內幕的人,則不相信血羽君的說法,他們最為忌憚的,還是如今暫住國師府的少女。

她如今握着國師府大陣的權柄,又事關國師性命,他們自然不好出手。

但是趙襄兒總有一天會出府的,所以私底下,許多人已經聯系瑨國緊鑼密鼓地準備了起來。在圍殺娘娘的那一刻,一切便已不可逆轉,只能一不做二不休,連同這位殿下一并殺了。

少女仍在府中,殺手卻已在路上。

而對于那些,國師府中的少女卻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清晨,趙襄兒醒來之後便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漆黑的絲質長裙,墨染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背,一如蘊蓄着雨的雲。

彎彎曲折的回廊纏繞着古老的藤蔓,廊道一側,有一口苔藓枯黃的老井。

“此井連通的是栖鳳湖的地下泉,很是甘美,若你要沏茶,老夫給你泡一壺便是。”

廊道口,國師拄着拐杖立着,他的精神愈發萎靡,語調也愈發緩慢。

趙襄兒看着那口井,道:“井水不犯湖水,先生不必遮掩,其實我都知道。”

老人伛偻的身軀一震,握拐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哪怕他此刻靈力被封,杖尖下的地磚依舊出現了裂縫。

趙襄兒笑了笑:“像這樣的井,乾玉殿有一座,不死林有一座,皇宮裏也有一座。很小的時候,我聽到井下有鬼叫之聲,曾下去看過。”

老人凝視着她:“原來你都知道?”

趙襄兒道:“如今乾玉殿已毀,通往地宮深處的井也被封死,皇宮和不死林我如今都去不得,所以來了國師府。”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老夫還以為我這身風燭殘年之軀還能讓殿下重視幾分,如今想來,是我自大了。”

趙襄兒搖了搖頭:“老師不必自謙。”

老人嘆了口氣,心中的那抹猜測至此落到了實處,他語氣深重道:“你可知那地宮下的,究竟是怎麽樣的怪物?”

趙襄兒道:“我曾隔着火爐欄栅見過他,是頭很強很強的老妖怪,我這一生見過的所有殺手加起來也沒有它一半強。”

老人痛惜道:“那難道你不明白,趙國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它?若它逃離地宮,那整個趙國都将不複存在!”

趙襄兒平靜地看着他,緩緩說起了那段歷史:“娘親曾與我說過,這五百年前,天地間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數十頭妖力通天的大妖,除了十二位隐國之主,世間極少有能真正殺死他們的存在,而隐國之主受限于天地法則,無法直接幹涉世間,于是他們命使者前往人間,借人間的城國之運鎮壓大妖,而許多鎮殺他們的蠻荒之地并無國土,于是使者幫助人們在那裏開辟疆土建立城國,那便是傳說中的仙人鑄國。”

“這五百年前,陸陸續續崛起過許多國家,他們的立國之本,便是為了鎮殺這些禍亂天地的妖邪。”

“而百年之前,有一大妖逃逸而出,仙人逐殺萬裏,最終将它的肉身打碎在了岘臺山下,然後仙人以岘臺山立皇城,以四件寶物鎮國,‘趙’由此而生。”

趙襄兒一邊說着,一邊向着井邊走去,漆黑的裙擺在秋風中飄啊飄的,如一剪夜色。

老人的神情由激烈漸漸轉為落寞,他澀聲道:“即便如此,你還想要入井?你可知道它到底有多強大,它殺死你,不過是一個彈指間的事情。”

趙襄兒道:“那你也不會不知,它蠶食的究竟是什麽?趙國的地動,洪水,瘟疫,許許多多天災人禍究竟源自哪裏,先生承的國運,不會不知吧?”

老人蕭索道:“那又如何? 這些災難再難捱,也動搖不了趙國根基,既然這是趙國的立國之本,自然也是趙應該承受的宿命!”

古井邊落葉堆滿,如紅黃相間的墨,如鏽跡斑斑的劍。

秋雨過後井水漲了許多,她清麗的容顏在水中晃着,染着井水凝翠般的美。

她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道:“我想試着殺了它。”

老人看着她,近乎央求道:“襄兒……停手吧,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外面那些要殺你的人,我拼了命也替你攔着,只求你……”

趙襄兒打斷了他的話語:“我會還趙國一個清朗天下。”

說罷,她提起裙擺的前襟,握着那柄古傘,躍入了井中。

耳畔水聲如雷,老人一口氣猛得上提,手中的拐杖沒有握穩,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他按着胸口,頹然坐倒。

片刻之後,忽然有個侍從自閣中奔來,他匍匐在地,聲音慌亂到了極點:“國師……國師大人,不好了,國玺……不見了!”

老人怔了許久,他顫顫巍巍地撿起那根拐杖,朝着那口古井摔去,掩面悲痛道:

“瘋了……瘋了,都瘋了啊……”

……

栖鳳湖的湖水起伏着波光,皇城裏鐘聲遙遙響起之時,寧長久講完了那個關于趙國的傳說。

寧小齡認真地盯着他,神思稍稍拉回了一些,好奇問道:“我們的腳下……真的壓着大妖怪?”

寧長久道:“也許是真的,也許故事只是故事。”

寧小齡憂心忡忡道:“那如果有一天它從地下逃出來了,那可怎麽辦?”

寧長久擡頭望天,“那我只好帶你逃命了。”

寧小齡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那你到時候千萬不能丢下我啊。”

不遠處的官道上,兩列官員跪在道上,此刻城門已是大開,光線越過高高的磚牆照了進去。

遠處的拱橋上,寧長久再次見到了宋側的身影。

他的身後,一頂青花小轎無人擡着,卻憑空懸浮,均勻起伏着駛來,仿佛四周的空氣皆是湖水,溫柔地拖着那一葉扁舟。

此刻天地明亮,青花小轎垂簾挂幔,目光順着陽光望去,隐約能看見轎中有一綽約人影,隔霧看花,好似世外而來的仙人。

寧長久不為所動。

寧小齡卻怔怔看着,已然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