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晨光微熹, 清晨的街巷上慢慢多了人煙。

音晚固執地在馬車裏睡了一夜,任陳桓如何勸,都不肯進他的府邸。

陳桓派人守在馬車外, 自己心亂得一夜未眠, 天邊剛冒出點光亮, 他便命府中侍女準備銅盆淨水,綿帕玉骨梳,又怕讓旁人看見音晚,便親自端了這些東西送入馬車內。

音晚正靠着車壁阖眼, 側顏沉靜, 陳桓以為她睡着了, 半邊身子在馬車外,正猶豫着要不要讓她多睡一會兒,卻見她睫毛顫動, 睜開眼看過來。

眼中一片湛淨,半點酣睡初醒的迷濛都沒有。

陳桓了然:哦, 她也是一夜沒睡。

他将涮洗用的器具端進來, 朝音晚揖禮, 退出馬車。

裏面安靜了一會兒,便傳出流水嘩啦的聲響,過了許久,陳桓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掀開車幔,輕聲問:“您想吃點什麽?”

音晚搖頭, 默了默,道:“我想要點別的東西。”

陳桓忙道:“您說。”

約莫一炷香,陳桓提着奁具出來, 這是他從侍女那裏臨時借過來的,烏金篦劃蘆雁紋漆奁,裏頭放着梳篦、刷子、脂粉、銅鏡,陳桓送進馬車內,猶豫了猶豫,又從腋下拿出一個小包袱,裏頭擱着一套短襦長裙。

音晚澹靜的面容上終于浮現出一點笑意:“多謝。”

她笑起來如明珠般華澤流轉,把清晨光線略顯沉暗的馬車都映亮了,陳桓只覺臉頰騰得熱起來,低頭說了句“都是應當的”匆忙退出來。

音晚動作很快,只用了一刻便把自己的妝容整理幹淨了。

陳桓還是端了一小碗粥和幾碟糕點過來,她吃得很少,吃完了用帕子仔細擦過嘴,便問:“我們什麽時候去西苑?”

陳桓道:“現在就走。”

白天不比黑夜,街上人多起來,幔帳需得低垂,不能讓旁人看見音晚的臉。兩人在昏暗中相對無言,走了一段,音晚才想起來:“你今日不用上朝嗎?”

陳桓苦笑:“臣已經被停職了,正在閉門思過。陛下尋人心切,暫顧不得別的,等到尋回娘娘,想必就該着手處置臣了。”

他是昭徳太子的舊部,他們同蕭煜之間的事,音晚向來不多過問的,她只“哦”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陳桓追随蕭煜身側,見過了許多世家貴女,可沒有一個像眼前的這一位。

她那麽乖覺,那麽識趣,心思剔透靈敏,不多說一句話。這感覺,就像知道自己姓謝,知道自己可能不受待見,不願到人前去惹人厭。

可是,她并沒有做錯什麽啊,她沒有害過人,沒有苛待過誰,就因為頂了“謝”這個姓氏,平白受了許多苦。

陳桓在心底幽幽嘆了口氣。

這一切又是為什麽?從哪裏開始錯的?

馬車安靜行駛,不多時便停了,車夫在外道:“到了。”

音晚從袖中抽出一張薄紗帕子,蒙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烏靈靈的眼睛,跟着陳桓下車。

西苑建于大周英宗年間,起初是天子避暑行宮,在文宗年間,皇帝在此被行刺,聖顏大怒,自那以後便鮮少幸駕,每年的修葺銀子也停了,過了十幾年,這裏漸漸就被廢棄。

後來出現三王之亂,所牽連宗親甚廣,宗正|府的牢獄不夠用,便征用了這裏,這裏就成了關押有罪宗親之所。

蕭煜曾經被關在這裏十年。

音晚也弄不清自己為什麽想來看看,大許心中還是有些不甘,覺得命運本不該如此,想在回到金絲籠裏之前,來看看這個改變了所有人命運的地方。

四面紅牆高築,飛檐繡甍,樓臺相疊,依稀還有當年帝王行宮的煊赫氣派。

只是走得再近些,便會發現牆漆脫落,荒草雜生,透出滄桑與陳舊。

陳桓見她沉默着繞牆轉,道:“這裏也算天子潛居之所,先前的犯人都被移到別處了,空置了有一段時間,裏頭沒什麽人,只剩下一些年邁的老奴,負責日常灑掃。“

音晚仰頭看那堵高牆:“其實這牆挺矮的,比未央宮差遠了,可是印象裏總覺得它很高,高聳入雲,把裏面與塵世隔絕開,不可逾越。”

陳桓早就知道皇帝陛下當年與謝家父女感情很好,特別是這個漂亮的小表妹,深得他的喜歡與愛護。

當年,她應當是來看過陛下吧。

皇親貴族玩弄權術,冤案如山巒般沉沉壓下,連滿朝剛直官吏都無能為力,一個孩子又能做什麽呢?

他正悵惘感慨,忽見音晚回過頭來,問:“你見過裏面嗎?從前在裏面的人都是怎麽生活的?”

陳桓道:“裏面當差的跟外面沒什麽大差別,無外乎就是俸銀少一些,油水少一些。犯人可就慘了。”

音晚凝着高牆,微側了頭,問:“有多慘?”

陳桓嘆氣:“凡宗親獲罪被押送到這裏,無非是沾了謀逆的邊,除了陛下,從未有人能從這裏翻身。跌落雲端的皇子皇孫,落到這等腌臜地,可是連最下賤的奴仆都不如的。任打任罵,百般折磨,就算被折磨死了,也不過一卷破草席,乏人問津的。”

“我聽常先生說過,剛開始的一年,那些守衛總來折磨陛下,偏陛下是個寧折不彎的剛烈性子,一點軟都不服,堅決不肯低頭,那些人便變本加厲。被欺辱重打就算了,有一回,那些人打完了他,把他扔到院子裏。正是隆冬寒天,雪下得極厚,陛下渾身是傷,只穿着一件薄衫,卧在雪地裏整整一天一夜,高燒到昏迷。還是常先生買通了守衛——哦,就是陸攸——把陛下救起來,偷請了郎中來看,才救回來一條命。”

音晚撫着牆的手微顫,掃掉牆皮撲簌簌落下,她默了一會兒,問:“那些打他的守衛後來如何了?”

未等陳桓回答,她緊接着道:“是不是連骨頭渣都找不到了。”

陳桓:還真是。不愧是夫妻,比誰都了解他。

但他覺得這些話說出來多少有些謗議天子的嫌疑,便尴尬地一笑,含糊道:“興許是吧。”

音晚繞過牆,去找正門。

陳桓雖然被停職,但魚符并未被收繳,他随身帶着,這等荒涼之所,他這個官位的魚符足夠兩人暢行無阻了。

漠漠清寒,院中落葉飄灑,滿地枯葉枝桠鋪砌的厚毯,一片蕭索寒涼氣息。

有個滿臉皺紋、腰背佝偻的老者引他們進去,道:“年輕的都找門路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邁無用的,朝廷早就不往這撥修繕銀子了,好幾處房頂漏了,下雨天根本沒法住人。”

這裏冷落太久,好容易迎來穿着體面的貴客,老者不放過一絲機會,忙不疊訴苦。

陳桓現如今自身難保,也不好輕易許諾他什麽,免得給了他希望,到頭來再失望,那不是更令人難過。

唯有與他說兩句話,做些口頭上的安慰。

說完了話,他一轉身,音晚不見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驟然驚慌,忙拔腿到處找,卻始終找不見她的影子。還是那個失望的老者沖他指了個方位:“往那邊去了。”

陳桓顧不得別的,忙朝他指的方向奔去。

這裏依舊是落葉紛飛,荒涼破敗的景象,但在牆邊有一樹枯藤,藤蔓小孩胳膊般粗,被十分精細的編出了一個秋千架,音晚正坐在上面,悠悠蕩着。

陳桓的心落回去,長舒了口氣。

“小心些,怕是不怎麽結實,別摔下來。”

音晚輕應了一聲,道:“這個地方不好,我不喜歡。”

陳桓心道,誰會喜歡這裏?那除非是見了鬼了。

但他未說出口,只道:“年久失修,太過簡陋,自然與未央宮天壤之別。”

音晚把頭靠在藤蔓上,嘆道:“如果與未央宮比,那還是這裏好一些。”她歪頭想了想,回頭沖陳桓道:“要不我搬到這裏面來住吧,你不是天子近臣嗎?不是頗受倚重嗎?你能不能替我說兩句好話,勸一勸天子,讓他允我搬到這裏。”

陳桓笑說:“我這近臣可沒這麽大本事,敢這麽說,只怕是活膩歪了。”

音晚嘆氣:“那我該怎麽辦啊?要不你給我找一口井,我還是跳下去算了。”

陳桓剛平緩的心跳又急促起來,撲通撲通,一下蹿到嗓子眼。他抹了把額間冷汗,溫聲勸:“您不要想不開,事情沒到那份兒上。陛下心裏是有您的,就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放不開。您不如試着接受,讓自己日子好過一些。”

音晚的眼睛烏靈靜澈,緊盯着陳桓,目光湛涼得有些刺目:“換了是你,你能接受嗎?”

陳桓耐心哄道:“我接受啊。其實他還是有些優點的,必如他長得挺好看的,也挺聰明的,乾綱獨斷的年輕天子,尊貴富有,多少女子恨不得自薦枕席……”

他及時住了口,覺得調子有點跑偏了。他本來是巴不得她快點逃的,就算逃不了,最好帝後不睦,多生嫌隙,那嫡子永遠不要降生才好。

可怎得就演變成苦心勸和了?

他覺得自己腦子有點暈,從昨夜見到謝音晚開始就暈。

音晚直勾勾盯了他一陣兒,面無表情道:“你要是覺得他好,那給你吧,你去吧。”

陳桓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和陛下絕沒那種關系!”

音晚頗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把頭轉了回來。

第 40 章 焚天爐

“什麽人,膽敢闖入我藥……王……谷……”

沒等洪淵仔細打量,山谷內就傳來一把冷冰冰的聲音。

聽起來飄忽不定,像是來自地下深處,又像是來自山谷盡頭。藥王谷三個字,不停地在山谷內回蕩,聽起來幽幽的給人一股陰冷的感覺。

“弟子洪淵,聽說前輩擅長醫術和煉丹,天下無雙,特意前來拜訪,尋求壓制心魔的丹藥。如有冒犯,還請前輩多多海涵!”

洪淵躬身行禮,不敢貿然走進山谷。

外面的桃花林就已經那麽難走,差點迷失在裏面出不來了,山谷裏面,極有可能隐藏着更可怕的禁制。甚至,一不小心就身中劇毒,死無葬身之地。

出色的煉丹大師,往往也是極為可怕的下毒高手。

“哦,壓制心魔的丹藥?你小子才僅僅修煉到凡武四重,就開始出現心魔了,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麽功法?”

山谷內,傳來一聲驚叫。

話音剛落,一個又高又瘦的中年人飛掠而來,鬼魅般突然出現在洪淵和寒小妖面前。

只見他身穿一襲白袍,顴骨很高,額頭和下巴卻小小的。站在面前,比洪淵還要高一個頭,體重卻連寒小妖的一半都不到,仿佛一根竹竿一樣渾身沒有幾兩肉,皮包骨頭,風一吹就要飄起來。一雙眼睛卻賊亮賊亮的,目光閃爍,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晚輩修煉的只是一門普普通通的家傳無名功法而已,以前一直沒事,最近也不知是不是不順心,出現了幾次心魔,不知前輩有沒有什麽壓制的好辦法?”洪淵按住心中不舒服的感覺,虛心請教。

身穿一襲白衣的藥王雖然古怪,但實力卻不簡單,體內的力量波動隐隐約約的還在落葉武府大弟子步風雲之上,起碼是一個凡武六重的高手,讓人不敢輕視。

“哦,是麽?這位是……”

藥王淡淡地上下打量洪淵一眼,迅速把目光轉移到一旁的寒小妖身上,仔細打量幾眼後,眼神逐漸炙熱起來,“九陰玄脈?這位姑娘,你是不是從小難以修煉,經常感覺身體無故發寒,在炎熱的夏天都經常冷冰冰的?”

藥王就是藥王,一眼就看出了寒小妖體質的異樣。

“正是,前輩,莫非這另有什麽蹊跷?還有,什麽是九陰玄脈?”洪淵眼前一亮,沉聲追問。

自從服下純陽丹後,寒小妖的身體明顯好多了,但時不時的仍然感覺體內寒氣陣陣,似乎還沒有徹底根治。難得遇到一個藥王這樣的煉丹高手,趕緊趁機追問。

“哈哈哈,果然是九陰玄脈,沒想到,傳說果然是真的。”

藥王哈哈大笑,剛才還冷冰冰的要拒人于千裏之外,現在則一臉笑容,明顯熱情多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來來,兩位跟我來。九陰玄脈是一個傳說,說起來話長,兩位先到裏面坐下來。別叫什麽前輩了,以後,就叫我鐘木離吧。”

“好,那我們就打擾了。”

洪淵略微沉吟,跟着藥王鐘木離往裏走。

山谷外,是漫山遍野的桃樹,山谷內,是形形色色的花花草草。有的其貌不揚,有的色彩斑斓,一看就是劇毒之物。哪怕跟在藥王鐘木離身後,洪淵和寒小妖也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就染上了劇毒。

“洪淵,小心,這個老毒物不簡單!”

血蝠王的聲音,在洪淵腦海裏響起,暗暗提醒。

“明白!”

洪淵不露痕跡地點點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往裏走,既然來了,總得看看藥王鐘木離到底怎麽說。

“兩位走,這邊請!”

藥王鐘木離笑容滿面,在他的帶領下,不久就來到了一幢有些怪異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像有些土著的房子一樣圓圓的,沒有棱角。牆壁不是南疆常見的泥磚,也不是什麽石頭,在朝陽的照射下反射出莫名的光澤,似乎是一種特殊的金屬。整幢房子不見一個窗戶,除了大門外,就只有頂部有一個長長的管道透氣,看上去仿佛一個特殊的煙囪。

“這是我依據丹爐的樣子,特意修建的一幢房子。”

見洪淵疑惑地四下打量,藥王鐘木離笑了笑,自嘲地接着說道:“我這一輩子,幾乎一出生就和丹爐打交道,從小跟着師尊煉丹。煉了一輩子後,腦袋都壞掉了,就算睡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都不舒服,還是躺在這幢丹爐一樣的房子內舒暢。”

“前輩好雅興,不愧是煉丹大師!”

洪淵心中釋然,和寒小妖對看一眼,相視而笑,擡腳走了進去。

“你們先坐着,我給你們泡兩杯這裏特有的山茶。”

鐘木離熱情地邀請洪淵和寒小妖坐下,轉身走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突然轉身看了洪淵一眼,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

不好!

有詐!

洪淵一驚,霍然站起來。

但沒等他夾着寒小妖飛身掠出去,只聽嘎吱一聲,大門突然關了起來。緊跟着,地下、牆壁和天花板全都湧出大片大片的火焰,整座房子呼隆隆地旋轉起來。房子外面,傳來了藥王鐘木離肆無顧忌的笑聲。

“哈哈哈,小子,歡迎來到我鐘木離的焚天爐。很快,你的身體就會變成一枚上好的丹藥,永遠也不再有心魔的侵蝕,哈哈哈!”

鐘木離哈哈大笑,猛地打出一道法訣,坐在洪淵身邊的寒小妖就突然被他隔空攝了出去,只剩下洪淵一個人被困在火焰沖天的焚天爐內。

“小妖……”

洪淵大驚失色,伸手一抓,只撕下寒小妖的一片衣角。正準備飛身一躍,從焚天爐頂部強行沖出去,冷不防壓力陡增,一股無與倫比的無形的力量從天而降。肩部一沉,脊椎骨都被壓得慢慢地彎了下去。

七倍重力!

站在外面的藥王鐘木離,突然手勢一變,開啓了焚天爐的重力禁制,把洪淵死死困在裏面。身體虛弱的寒小妖被他迅速綁了起來,準備殺了洪淵後再精心準備相應的藥草,把天生九陰玄脈的寒小妖練成一枚上好的元陰丹。

最近,他的修煉陷入了瓶頸,正好需要一枚這樣的丹藥。

第 40 章 醉師班比

“燕沉楓,走快一點啦!”雅西潔清脆的聲音催促着。

沉楓苦笑着搖了搖頭,但卻是不得不快步上前跟上雅西潔的步伐。

好不容易獲得了上乘武學心訣,哪知道還沒安下心來修習上幾天,雅西潔大小姐又跑了過來催促自己出來陪她玩了。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跟着出來。

雅西潔其實也沒找到什麽好玩的,只是漫無目标地在市集上亂走,東瞧西望,倒是買了不少的首飾。女孩子家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邊走還一邊道:“這裏就是雲城中最繁華的地方,怎麽樣,還熱鬧吧!”

沉楓沉默了一下,忽道:“你可曾去過那些窮人居住的所在地。”

雅西潔愣了一下,道:“只去過幾次,不過并沒有到那些窮人的家中去看,爹不允許。只是那裏那些小孩,倒是挺活潑好玩的。”

沉楓怔怔地望着雅西潔,道:“那我們現在就到那邊去看一下吧!”

雅西潔為難道:“可是爹不允許,我,我也沒辦法啊。”

沉楓原本一直板着的臉上才現出了一絲微笑。“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城主又怎麽會知道呢?如果你不願意去,那也罷了,我自己一個人去。”

雅西潔急叫道:“哎,等等,等等!”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一咬牙,道:“好,就陪你去!反正爹也拿我沒辦法。不過爹生氣了,你要陪我一起受罰哦!”

只不過略走了幾步,沉楓心中感慨已極多。作為帝國中部的大城雲城,而且城主看來還是一位愛民之主,但此處平民的處境與西部荒涼小城雲蘿平民處境相比,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難道真是天下平民一般窮?

一陣清脆的童聲自不遠處傳了過來。“班比,班比,再來一個!”

兩人順着聲音望去,就在不遠處,一群小孩自動圍成一個圓圈,跳着,唱着。而在圓圈的中心,則斜卧着一名青袍老人。

這老人身上穿着的那件青袍實在是有夠髒的,堆積的泥垢看上去似乎已有幾個月沒洗了。只是唯一引起沉楓注意的是,在青袍的最下擺,有着一圈幾乎已快看不清楚的金邊,這是魔法師的标志。

這個老人竟然會是魔法師?沉楓心中一凜。

要知道與幾乎大面積數量普及的武者相比,魔法師的人數更是實在少得有限。沉楓直到現在,充其量也不過與紫、黃兩級的魔法師接觸過。在他的印象過,似乎那些修行的魔法師都應該是陰森森、冷冰冰,喜怒不形于色的家夥。南宮小星雖然不是魔法師,但也修行過魔法,性格——那更是不必再說。但現在這名青袍老人,卻打破了他的概念。

青袍老人笑嘻嘻地伸出手掌,一個小火球瞬息就在他掌心生成,手掌略一上擡,小火球就輕飄飄飛了去來。然後在半空中化作萬點火星而下,雖然只是如流形般一閃即逝,但那瞬間造成的景象,卻甚是漂亮。

那群小孩們于是更加高興起來。“好漂亮啊!班比,我們還要看。”

“對,還要看,我要看大水球!”

“不,要看會發光的手掌!”

雅西潔一把抓住離她最近的一個小孩。“小弟弟,告訴姐姐,那個老頭到底在做什麽呀?”

小孩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班比在表演戲法給我們看,好好看,好漂亮哦!我們每天都來看他變戲法。”

變戲法?堂堂一個魔法師居然淪落到給小孩變戲法的地步,倒也真是可悲。等等——

沉楓突然想了起來:魔法師作袍應該只有紅黃藍綠紫五色分階,魔導師則只作黑色一種,而到了魔導士的級數,則已經沒有了特定的顏色标記作為代耗,所以有的魔導士則幹脆連魔法袍也不着身。但這青色的魔法師袍,怎麽從未聽說過。

正想着,突然那群圍着班比的小孩們一哄而散,遠遠地跑開了。連老邁的青袍魔法師班比也顫微微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準備離開。

“老騙子,站住!”

一行三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這三人都很年輕,衣着華貴,神情高傲,身上的飾物也非一般人能所有,應該是所謂的貴族。

為首的那人一把抓起班比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到了空中。

“老家夥,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許再在這雲城裏面耍你那套騙人的把戲,你還敢不聽!啊,這套假魔法師服你居然還沒有脫下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要騙人滾到其他地方去,不許再讓我們看見你。還有,你什麽騙子不好裝,竟敢裝魔法師,是不是純心要來掃我們魔法師的臉!”

這三人并沒有魔法師的衣袍,這樣說來,他們應該是還算是低級的魔法學徒了,沉楓心中想着。不過氣勢倒是很猖狂的。

為首那人手一甩,一團火炎就在地上燃燒了起來。“這就是你所謂的魔法嗎?火藥?瑩光粉?滾你的吧!”重重地把班比扔到地上。

班比讨好地笑着:“各位少爺,我只是一時酒蟲子起來了,忍不住,想去騙點錢去買酒喝。誰知道來的又全都是些小鬼,一點錢都沒騙到。各位少爺,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那人重重地踢了班比一腳。“不能再有下次了,這次一定要打死你這個賤民騙子,叫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魔法!”

班比整個人蜷成一團,頭埋得低低的,顯然苦頭已經吃過不少,已經吃出經驗來了,知道在什麽樣的姿勢下挨打痛苦最小。

不過那三人卻是毫不留情,每一記拳打腳踢所帶起的勁風都強勁有力,顯示着拳腳所蘊含的猛烈力量。在此之下,班比也只有微微的呻吟和悶哼,只是嘴角慢慢潺出的一絲鮮血才顯示着他的傷勢。

沉楓看得心中微微一動,這時雅西潔大小姐卻氣呼呼地道:“太過份了!諸氏兄弟仗着他們是貴族的身份竟敢任意淩辱人,下手還這麽重,存心是要把這老人打死嘛。這次可恰好被我看見了,看我上去教訓他們!”大小姐撅起嘴角,竭力想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才好沖上前教訓人。

還沒等大小姐準備完畢,就已經有人沖上去了。不是沉楓,而是斜對面沖出來的一名布衣少年。看起來似乎也不過十六七歲,與雅西潔年紀仿佛。

不過他還沒有本事去“教訓”那三人,他所能做的,只是以他的身體護住班比孱弱的身驅,替他抵擋如雨點般的拳打腳踢。

那三人先是征了一征,然後一股無名火就升了上來,本來稍稍消了一點的氣更是加倍膨脹。“好小子,竟敢來護住我們要收拾的人?我叫你擋!我叫你擋!”

少年忍住肉體的痛苦,道:“這位老伯年紀這麽大了,你們竟還忍心下這麽重的手。要打就打我吧!”

為首那人獰笑道:“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可要小心了。”手心慢慢張開,一團火球在掌心慢慢凝聚起來,“老頭,小子,現在就讓你們看看什麽是真正的魔法!”

大喝一聲,火球呼嘯射出。

一股水線自旁射來,将到了半路的火球生生擊散。一個聲音冷冷道:“你們這也叫魔法嗎?憑了半點連流都不如的小把戲,竟敢任意淩辱他人。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你們是不會知道天高地厚的。”

在目光的注視下,一男一女走了過來。

在很多年後,魯本南在回憶當時情況時說道:“當時,我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中,以無比堅定的步伐和無上的霸氣走了過來。我就告訴我自己,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從那一刻開始,我就下了從此跟随主上的決心。”(當然,作為沉楓身邊的另外兩位親信,對于魯本南的這種近乎盲目崇拜的話是嗤之以鼻的。)

根本不需要多說話,沉楓一擡手,幾個小型火球就打了出來。盡管他由于數度受傷導致了魔武力的大減,但對于這些魔法菜鳥來說,他還是絕對的強者。火球的力道發得很有分寸,可以打傷人的身體卻不致人性命,像這種惡霸,他們不吃苦頭,誰該吃。

三人被打得鬼哭神嚎,叫苦連天。但嘴上卻還絲毫不軟:“小子,你有種,竟敢和我們作對,看我回去不找官差來抓了你們,竟敢勾結賤民企圖造反,定要判你個滿門抄斬。”

雅西潔在一旁冷冷道:“哦,是嗎?我要造反嗎?諸家兄弟,那你們就回去叫人來抓我呀,來抓我這反賊呀。”

三人這才看清楚來人。神色頗是尴尬:“原來是雅西潔小姐,我們,我們剛才有眼無珠,得罪了你朋友,還望大小姐你大人不計小人——”

還沒待三人羅羅嗦嗦說完,沉楓手心再度亮起了紅光。“滾!”

不用再說第二個字,三人立即抱頭鼠竄。

少年魯本南扶起遍體鱗傷的班比,問道:“老伯,您沒事吧!”

班比哼哼哈哈道:“老了,不中用了。想當年,像這樣的小子,我一個能打一百個,現在,現在我脾氣真好。”

魯本南也不理班比的胡言亂語,轉頭向沉楓和雅西潔謝道:“多謝公子和小姐了,要不是你們,可能我和這位老伯都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沉楓眯起眼睛道:“你既然知道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什麽還要跑出來送死呢?”

魯本南苦笑道:“對手?我根本經不起他們一拳一腳,所以我根本就不和他們動手。但要我眼睜睜看着一位老人被這群畜生打死,我卻也是做不到的。”

沉楓嘆道:“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一點,小兄弟,你就比我做得好得多。”他的聲音漸漸減低:“也許,我真是想得太多了。人,難道就不能憑一股血氣而為之麽?”

魯本南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先前那無與倫比的霸氣和冷酷的手段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後。這随之而來的沉思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男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也許,後來魯本南投入沉楓麾下的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好奇地想了解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但是,即使是作為沉楓座下最心腹的三将:沉默者、暗黑手、翎鳳女中的沉默者,如此貼近沉楓的人,直至最終,也無法看清主子的真實面目。

或者,正如沉楓自己所言。沒有人能了解他,包括他自己。

魯本南扶起班比,道:“老人家,您住在哪裏,我送您回去吧!”

班比嘀咕道:“現在就回去呀!我還沒有賺到我的酒錢呢,回去沒有酒,我的日子怎麽過呀?”

魯本南一時哭笑不得。

雅大小姐可忍不住了。雙手叉腰,圓睜杏目道:“你這老頭,也真是的。人家好心救了你的命不說,竟然還不知足想要酒了。你,你究竟有沒有半點羞恥心啦。”

班比擡起昏黃的老眼,望了雅西潔一眼,道:“好男不跟女鬥,更何況是這麽小的丫頭。不值得,不值得。”連連搖着頭。

大小姐氣得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直注視着班比的沉楓,突然道:“老人家,我這還有點銀子,可以替你買點酒喝。現在就讓我們送你回去吧!”

班比立時眉開眼笑:“還是小夥子好。不像大姑娘,這麽兇,一點良心都沒有。”

魯本南扶着班比慢慢走開。雅西潔氣呼呼地瞪着沉楓道:“你為什麽要縱容那個老家夥,他太無禮了。”

沉楓只是搖搖頭。

雅西潔這下可被激怒了。“好,你不說,我也不要你陪了。我自己回去!”頭也不回,徑自走開了。

沉楓朝着雅西潔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但随即很快跟上了魯本南和班比的腳步。

第 48 章 :生辰宴,趙國的朝陽

這是秋末的皇城,大榕樹落葉幾乎凋盡,蒼老而繁密的枝幹勁健地延展着,一只只細小手掌般伸向天空,樹梢間偶有黏附的葉子漸染得枯紅,一眉月亮依舊淡淡地高挂着,晨曦的白光卻已在天邊湧起了細長的一線,就像是翻騰過海面的白鯨背脊。

大榕樹下堆積的腐葉還留存着昨夜那場大雨的痕跡。

一切還未真正褪去,新一日黎明便這樣潮水般湧來了。

皇城漸漸地亮起,古老的城牆,滄桑的青瓦也都在這一時刻被賦予了色澤。

駐城的守軍們眯着眼感受着明亮而刺眼的晨光,握着長槍的手心滿是老繭。

昨日的驚魂好似還近在咫尺,所以今日的陽光便顯得刺眼而不真實。

長香殿裏,趙複臉色發白,兩頰微微凹陷,身上依舊彌漫着脂粉氣,他看着破曉的天空,思考着趙襄兒在做完一切之後,何時将王位還給自己。

想着這些,他要走出長香殿去看看,卻被侍衛無情地攔在了門外。

皇宮中的,唐雨從榻上蘇醒,她氣息均勻,已無性命之憂。

她醒來之時看見趙襄兒正坐在榻邊,親手搗藥,唐雨有些不知所措,便恭敬地喊了聲“小姐”,随後看到她那一襲漆黑的繡金龍袍,又改口喊了句陛下。

趙襄兒淡淡地笑了笑,“接着叫我小姐便好,這一身衣服我只是覺得漂亮,那個位置,其實我沒什麽興趣。”

趙襄兒繼續搗藥,纖嫩的指間泛着珠玉般的色澤。

外面初亮的晨光與室內的燈火,似也随着她的手腕起伏,溶溶地搗在了一起。

陸嫁嫁走出轎中,晨風掠起,青絲拂動,劍裳如雲漫卷。

這是今日皇城,他們無意間瞥見的,趙國的朝陽。

而那抹朝陽之下,一塊幾乎不可察覺的陰影裏,閃過了一抹極不和諧的紅影。

……

……

清晨,丘離走入不死林裏。

他一身灰白法袍,披頭散發,眼眶似蒙着一圈黑霧,瞳孔中血絲畢現。

如今巫主身死,皇宮中的命令還未下來,他是巫主視為接班人的親傳弟子,便暫時是巫主殿的主人。

但是丘離知道,自己用不了一日,便會被趕出巫主殿,輕則流放,重則直接處死。

他當然不願意坐以待斃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而方才,他絕望之際,見了一個‘人’,那一番交談至今還讓他氣血翻湧,難以平靜。

他腳步緩慢,因為緩慢可以顯得自信而穩重。

巫主殿的其他弟子見了他,沉默行禮,丘離擺了擺手,衆人無聲散去,他獨自一人走進殿中。

大殿裏,那頭羽毛漆黑的巴哥立在木架上,烏溜溜的眼睛盯着走來的丘離,口吐人言。

“告訴丘離,計劃不變……告訴丘離,計劃不變……”

這是巫主最後交代它的話語,事實上昨日之後,所有的計劃便已經盡數成為泡影了。

只是這頭巴哥畢竟不是靈獸,只能憑借本能做着枯燥的重複。

丘離聽得煩躁,袖子一甩,一道靈氣振出,那木架一蕩,巴哥撲棱翅膀,受驚飛起,漆黑的羽毛落了幾片,它口中的語調變得更怪。

“告訴丘離計劃不變——告訴丘離——計劃不變……”

丘離深吸了一口氣,瞳孔赤紅,捏緊了拳頭,恨恨道:“老東西陰魂不散!”

丘離在原本巫主的位置坐下,閉目養神,不再去理會那頭聒噪的巴哥。

他似在苦思和掙紮着什麽,緊鎖的眉頭幾乎要撞在一起,脖頸與側頰上,一根根暴凸的青筋宛若扭動的毒蟲。

陽光漫過了地平線,不死林中,四季如常,皆是不見生機的顏色。

一刻鐘後,不死林中又有來使。

“殿下讓你去赴生辰宴。”來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語氣淡漠。

生辰宴?

是了,今天是趙襄兒十六歲的生辰。

才十六歲啊,這般可怕……

最令他恐懼的是,那來使說的是讓,而不是請。

他知道自己聽從老師之令包圍國師府的事情已經敗露,此刻所有殺手和刺客皆已死去,一個不漏,他這樣的小人物,當然更是一敗塗地。

丘離閉着眼,嘆息着起身。

那搖晃的木架上,羽翼漆黑的巴哥已重新站穩,它張了張那暗黃色的長喙,忽然開口:“刑天法地,祭以城國……什麽意思……”

“刑天法地……祭以城國……什麽意思?”

它又重複了一遍。

這是巫主平日裏經常念叨的話,這只巴哥也記了下來。

丘離悚然一驚,目光如箭,望向了它,厲聲道:“你說什麽?”

那頭巴哥羽毛一振,顯然也吓了一跳,過了一會,開口道:“告訴丘離,計劃不變……告訴丘離,計劃不變……”

丘離眉頭鎖得更深,他立在那裏,看着那頭有些不安的巴哥,瞳孔幽深。

“師兄,該走了。”一個少年敲了敲殿門,輕聲提醒。

丘離舒了口氣,緩緩點頭,向着殿外走去。

告訴丘離……

計劃不變!

……

皇城中,天已亮了。

最中央的皇宮外,此刻的城牆依舊是一片廢墟,宮前的臺階碎得不成樣子,那廣場上亦是磚石更是盡碎,甚至露出了其下夯實結實的土壤,而那土中,亦是凹陷深坑,

入宮的文武官員不得不繞開那深坑的兩側行走,而那兩道,亦是崎岖難行如山路一般。

宮殿保存得還算完好,殿中,黃幔陳器,青幔設席,幾張長案上只有簡單的茶杯酒樽,并無任何珍馐玉食。随着鼓聲響起,一身身官服紛紛入殿,相互之間并無太多交談,只是依次入座。

昨日的震撼太過巨大,所以今天這些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官員,也不敢在趙襄兒面前托什麽病,耍什麽威風性子,大都安分。

只是如今那王座破損還未修繕,也不知到時候趙襄兒坐在何處。

而那臺階下,亦有兩張空空的桌案,那案上擺放的酒樽器物皆是最高規格,也不知到時候坐在此處的會是誰?

……

大殿外的不遠處,寧小齡正攙扶着寧長久一同向着皇宮走去。

因為他們本就在皇宮的偏殿中休養,所以進殿也并不需要走太多路。

只是才一出門,便遇到了宋側。

宋側有些吃驚地看着這對師兄妹,訝然道:“你們還沒離開皇城?”

寧小齡一愣,也不知怎麽解釋,看了師兄一眼。

寧長久道:“今日赴完宴,便會随着師妹離開皇城,去尋份仙緣。”

宋側輕輕點頭,有些欣慰道:“能有機緣當然是再好不過……這兩天皇城發生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當日我厲聲訓斥你,是希望你們兩個年輕人不要卷入此局,平白無故丢了性命,如今看來,你們這對師兄妹,可真是命硬得很啊。”

寧長久笑了笑,打趣道:“這不惹了一身傷,早知道就該聽宋大人的話,早早走的。”

宋側捋了捋胡須,笑道:“年輕人多吃點苦也并非壞事,放心,殿下是娘娘的女兒,這座皇城再亂,也有她兜着。”

寧長久由衷道:“殿下風采無雙,令人折服,有她坐鎮皇城,我們自然可以安一百個心。”

宋側聞言很是滿意,點頭問道:“你們也是去參加殿下的生辰宴?”

寧長久答道:“正是。”

宋側心想他們的師父也算是為了皇城而死,兩個弟子既然劫後餘生,那去生辰宴上湊個數也沒什麽。

他看這對師兄妹生得眉清目秀,之前看着讨厭,此刻倒是看着越來越讨喜,也不妨賣他們兩個薄面,笑道:“你們不妨随我一同入席吧。”

“額……”寧小齡擡起頭,有些吃驚。

寧長久剛想拒絕,宋側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兩位小道長,有請了。”

今日這位宋大人看起來心情極佳,寧長久便也不願掃興,與他謙讓了一番,最後跟在他的身後,走入殿中。

如今宋側在皇宮中威望極高,皇宮之變中他扮演的便是那枚最重要的棋子,今日生辰宴上,他坐的位置也是極高的。

如今這兩個小道士被自己帶入殿,将來在趙國中,對于他們的名聲想來是有很大裨益的。

寧長久與宋側小聲地交談了一番,幾句閑話之後,他們便來到了皇宮之外。

此刻一襲嶄新龍袍的趙襄兒已步入殿中,她目視前方,墨色的長袍迤逦在地,袍上龍飛鳳舞,鱗爪飛揚,少女秀美的長發未飾任何金簪玉冠,只是如瀑般自然垂落,順着漆黑色調的襟袍披下,細柔地垂至腰下,随着腳步輕移,那下襟遮掩的精巧鞋尖若隐若現,長發也随之輕柔款擺。

趙襄兒并未講究什麽,直接于殿前的臺階上坐下,對着衆人抿着唇兒笑了笑,少女容顏本就清媚,此刻那薄翹的嘴唇抿起,襯着這一身威嚴華服,更凸顯出這與年齡不符的韻美。

很多人直到今天,才發現當年那秀氣的野丫頭,在乾明宮三載不見,如今竟已出落成了傾國之姿。

只是他們無人敢多看一眼,哪怕鬥膽一瞥,也匆匆垂下了視線。

趙襄兒微笑道:“今天是我生辰,諸位也皆是趙國棟梁,趙國的未來還要仰仗諸位,為何如此死氣沉沉?”

說着,她自身邊案上取來酒杯,一手扣着杯身,一手輕托杯底,端平身前,纖眉微展,道:“等稍後人來齊了,便開宴,屆時與諸公同飲,各位莫要推辭。”

衆人紛紛舉起酒杯,給趙襄兒還禮,氣氛稍活絡了些,有人望向那最前方的幾張長案,思考着那裏究竟坐的人會是誰。

想必應該有宋側的份。

才這樣想着,只見宋側便走了起來。

宋側在皇宮中的所作所為早已無人不曉,今後他的官位如日中天,已是可以預料的事情了。

今日宋側衣裝肅然,臉上卻難掩暢快之色。

他對着兩道的官員微微拱了拱手,随後對着金階上的少女深深一禮。

而他的身後,跟着一對少年少女,若不是他們皆生得好看,又跟在宋側身後,恐怕會顯得有些刺眼。

趙石松看到他們,微微一驚,昨夜那別院的動靜他也有耳聞,等到平靜之後,他派人探查,只看見滿地廢墟。

他原本以為那對師兄妹早已喪命,倒是沒想到竟還活着,不過這少年看起來,好像也受了不輕的傷。

那少年本事不俗,估計昨日在皇宮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只是不知道他們會坐在哪裏……

趙石松想着這些,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從自己身前走過,繼續走,向着宴席的深處走去。

他皺了皺眉頭,忽然看見了那金階前的兩張空案,心頭猛地一驚,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霍然冒了出來。

而此刻宋側腳步微停,他看着身後跟着的少年少女,眉頭微皺,輕聲道:“你們按着箋上所說的位置坐下便好,不必一直跟着我,稍後的宴席也不必拘謹,一切聽殿下安排便是。”

寧小齡翻出了那請柬看了一眼,然後合上,默默地看了宋側一眼。

宋側只當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也并未多想,繼續向前,然後在一張極其靠近金階的案前坐了下來。

衆人紛紛投來的異樣的眼神。

宋側理了理自己的官服,想着自己隐忍這麽久,也算是苦盡甘來,這些羨豔的目光,也算正常。

接着,他發現,他們看的好像不是自己……

只見那對道袍素樸的師兄妹,腳步未停,他們走過自己案前,向着更前方走去,只見嬌俏玲珑的少女拉着寧長久的袖子,偷偷掏出請柬反反複複确認了好幾眼,才拉着師兄坐了下來。

寧長久對宋側輕輕點頭致意。

“這……你們……”

宋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神色中是難掩的震驚。

旁邊一人率先反應了過來,他輕輕拍了拍宋側的肩膀,開懷道:“宋大人真是心機頗深,知道這對小道長皆是小神仙,一路跟随,還假裝不知,倒是沾了不少仙氣啊。”

“你……”宋側手臂半擡,一時語塞,神情尴尬。

趙襄兒看着他們,抿了抿唇,臉上笑意淺淺。

寧長久慢慢坐下,他此刻挽着長發,一襲青衫,平靜澹淡,雖衣容樸素,但眉清目秀,頗有仙氣,此刻更落座高處,在衆人眼中,那便真是活脫脫的神仙人物了。

而那小姑娘則要拘謹許多,她似很怕生,抓着師兄的衣袖,一直往他師兄那邊靠着,恨不得鑽他師兄懷裏一般。

沒過太久,衆人的目光又被另一道人影奪走了。

殿門外,一個頭戴幂籬,白紗垂幕的姿影如微風拂雲般飄飄走入殿中,女子劍裳如雪,腰配古劍,絕世的容顏隔着婆娑白紗只可隐約一瞥,而那窈窕柔妙的身影更似纖月入夜,幻美出塵。

只是這種美似蒙着一層世外的鐘靈仙氣,明明近在眼前,卻又覺得只像是在觀摩一個水中月般的幻影。

衆人慢慢反應過來,這便是那乘青花小轎而來的仙人,當時陛下親自邀見她也沒有下轎,如今竟來到宴中。

在場百官心中不免生出一絲與有榮焉的喜悅。

“陸姑娘。”趙襄兒起身相迎。

陸嫁嫁莞爾一笑,還了個劍禮,在最前方的另一張案臺上落座。

趙襄兒忽然看了寧長久一眼,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怪異的光,旋即恢複如常。

“開宴。”少女再次舉杯,一飲而盡。

……

……

(感謝書友季婵溪昨日的打賞~)

第 34 章 飯局

經過王大壯的介紹,唐钰對一組的成員到是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一組現在包括自己在內,一共是二十三人。組長方敏對一組一切事情都有話語權,除此之外,就是屬李傑的權力最大,一般方敏忙的時候,一組的事務都由李傑來按排。李傑的為人有些小心眼,而且有幾分傲慢之氣,對上谄媚,對下嚴厲,跟一組成員間的關系并不是很好。相反來說,方敏則是非常的随和親切,對下屬就跟是親人朋友一般,所以民心所向。其實論能力的話,李傑并不在方敏之下。

其他的成員,男的占十三人,女的十人。十二名男生主要負責整個一組的對外業務,而十名女生中,有三名女生也負責對外業務這一塊,都是個人能力比較強悍的女人。而除了方敏外的另外六名女生,則是負責業務的對接,接納等方面的工作。當然,也可以理解為對外業務工作的一些配合工作。

業務部其他兩個組跟一組的關系即是友好又有幾分緊張,雖然同屬一個公司,不過在業績上還是處在竟争關系的。每個月一小比,每個季度一中比,每年一大比,所以三個業務組平日裏也是明争暗鬥,在業績上的較量頗為的激烈。這樣的模式,也激發了員工的幹勁。公司的工資雖然不算高,但是業績的獎金絕對是豐盛的。

“有大美女來了。”王大壯目光忽然放亮了起來,唐钰撇眼看了過去,只見是柳珊珊向這邊走了過來。唐钰掃了掃那些男同事的目光,發現不少男同樣都是直勾勾的目光看着柳珊珊,美女的誘惑力還是很強的。見柳珊珊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王大壯暗搓了搓手,頓時有些激動了起來,滿臉堆上了笑道:“柳大美女,不知有何貴幹啊?”

柳珊珊對王大壯抱以一笑道:“王大壯,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找唐钰的。”

“找唐钰——”王大壯頓時像是凋謝的花一下焉了下去,有些羨慕的看向了唐钰。柳珊珊,可是整個業務部男生暗地裏讨論的對象,不少男生都想追她呢。當然,到是沒有人敢付著實際的行動,怎麽說柳珊珊也是總裁身邊的人,平日裏極少現身。不說有這個心沒這個膽,也沒有多少機會讓那些愛慕的男生去發揮啊。

所以每一次柳珊珊在辦公區出現,自然也惹來了不少的目光。

王大壯也不例外,心裏早已經将柳珊珊視為女神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于這種清純無比的大美女,自然能惹得不少男生的愛慕之情。

“找我,柳美女找我什麽事?”唐钰站了起來道,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少的目光向他看了過來。

柳珊珊笑的依然是那麽甜,對唐钰勾了勾手道:“找你有事,跟我來。”

王大壯羨慕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對唐钰擠了擠眼,露出了一個‘有戲’的表情。唐钰沒有理會王大壯的目光,直接跟着柳珊珊走了出去。

“柳大美女,不知有何指教啊?”唐钰見柳珊珊不說話,忍不住問道。被一個大美女的叫出來,到是讓不由的浮想聯翩。

柳珊珊停了下來回頭一笑道:“唐钰,不用這麽客氣,叫我珊珊就行了,什麽柳大美女不美女的,叫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這有點發嗲的聲音到是讓唐钰心中一顫,唐钰一笑道:“呵呵,我覺得珊珊和柳大美女都好聽啊,你完全配的上這個稱呼的。”

“好了,欣姐找你,進去吧。”柳珊珊道。

唐钰微楞,欣姐又找自己?而且還是讓柳珊珊來傳話?不過此時也不是多想的時候,來到了總裁辦公室門口,門沒有關。看到唐钰過來,趙欣欣直接走了出來,随手将車鑰匙丢給了唐钰道:“下去開車。”

唐钰一手接過了鑰匙,擺出了一個很酷的動作道:“欣姐,去哪?”

趙欣欣有些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聲音帶有幾分嚴厲道:“工作上的事情少問多做,要明白什麽事情該問,什麽事情不該問。做為一名合格的司機,唯一的工作就是把車開好就行了。還有,以後在外面有其他人在時,叫我趙總,明白?”

唐钰微怔的看了看趙欣欣,女人心深似海啊,總裁跟自己這個小員工,還是有些區別的。

見唐钰沒有說話,趙欣欣再次道:“工作時就要有工作時的樣子,私下裏随便點就随便點,不過工作上我希望你能嚴謹一點。”

唐钰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欣姐,我下去開車。”

西島休閑廳,一桌餐桌之上,看着趙欣欣在悠閑的喝着咖啡,唐钰到是無所事事的站在那裏。都坐了十來分鐘了,欣姐也沒有說句話,唐钰甚至有些懷疑,欣姐叫自己出來,不會只是看着她喝咖啡吧?這不是折磨自己嘛。

“哈哈,抱歉抱歉,路上有些耽誤,遲到了,還望趙總多多見諒啊。”一道有些粗狂的聲音傳了過來,只見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了過來。笑起來臉上的肉都快擠到了一起,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到是有給人幾分不是善類的感覺。特別是那有些不良的目光,更是一來就在趙欣欣的身上掃量了幾遍。唐钰打量了來人幾眼,便知道不是什麽好鳥。

趙欣欣并沒有起身迎接,而是一臉淡漠的看着來人道:“張總您可是大忙人,肯百忙之中抽點閑出來已經夠是給我面子了,才不過遲到了十分鐘而已,沒讓我等上一個小時,我應該感到十分的榮幸了。張總您請便,相信您也不會對我客氣的。”趙欣欣話裏的暗諷味道到是濃的很,這個強勢的女人到是讓張國立不敢輕視,打起了幾分精神。

張國立坐到了趙欣欣的對面,臉上的笑容到是不減:“喲趙欣,您這是說哪的話,着實路上太堵了,讓趙總您久等,真是慚愧。為了表示一點小小的歉意,今天這局就由我來做東吧。”

“張總這麽看的起我,那我到是卻之不恭了。”趙欣欣到也不是省油的燈,表面看似客氣,實際上兩人的話鋒已經是暗裏交鋒了。

唐钰一邊靜靜的看着,也有些體會到了怪不得說商場如戰場,到處都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那是我的榮幸。”張國立一笑道,目光瞥了眼唐钰,道:“還是趙總這樣的身份比較有排場,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到是羨慕啊。我要是有個這麽漂亮的小秘跟着,那到也是一件快事啊,這點上我到是要向趙總多多學習啊。”張國立這言下之意,就是唐钰是趙欣欣的男秘,男秘又是什麽?不就是小白臉嘛。

趙欣欣自然聽的明白張國立的諷刺之意,到也不生氣,不動聲色的道:“我一個女流之輩在外面行走多不安全,所以請了一個保镖跟着,這樣也能防某些別有用心之人不是。”

“哈哈,那趙總可真是滴水不漏,想的周全啊。”張國立皮笑肉不笑。

兩人一上來的針芒相對,到是讓氣氛有些緊張了起來。

張國立依然裝着糊塗道:“趙總,今天不知道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麽好事?”

趙欣欣淡冷一笑道:“好不好事我到是不知道,不過我想張總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對張總您雖然不太了解,不過也聽聞過一二,張總以前也是在道上混的,白手起身,現在也成為了一方老總。旗下的公司,總資産也超五千萬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公司一大有力的對手,我對張總可一直也是敬佩的很。張總可以說的上是一個草莽出身的英雄了,不過有些美中不足的是,我覺得張總身上還有幾分草莽之氣,有時還會做出一些草莽之事。這點上,不知道張總有沒有什麽感覺?”

張國立自然知道趙欣欣這是在揭他的老底,在說他派人去欣欣文藝策劃宣傳廣告有限公司廁所裝攝像頭的事情。

“趙總,你到是把我說的有些糊塗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張國立道。

趙欣欣淡冷一笑道:“張總,你不明白的話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吧。你張總的那些手筆,我都記下了,我手裏也有着記錄。昨天的事情,我只想說,你玩的過火了。生意上的竟争,你如果用合理合法的手段來玩,輸了我也服你。如果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別欺負我一個女流之輩。我知道你的目的,想讓我退出這次的竟标,那我現在就可以很明确的告訴你:不可能。今天我把你約出來,就是想跟你說清楚,昨天的事情,我先記下了。我知道你張部道上的人脈很多,不過這種手段你要是再用,那我也不是好惹的。”

“哼哼。”張國立笑的有些怪異,道:“趙總,何必生這麽大的氣,我還以為你約我出來,是喝喝咖啡吃吃飯的。”

趙欣欣站了起來道:“張總我幫你點了杯咖啡,你慢慢喝吧,我還有事,就恕不奉陪了。”說完起身就跟唐钰離去。

看着這兩人離去的背景,張國立的臉上也才露出了幾分陰狠之色,眸中閃出了幾道寒光,拿起了電話。

“欣姐,你剛才簡直就是霸氣側漏啊,太有氣場了。”唐钰有些佩服的道,這到是真心話。以前在鬼醫谷,哪裏見過如此如勢的女人。

趙欣欣瞪了唐钰一眼,道:“真是少見多怪。”

(本章完)

第 42 章 042 那一吻

第42章 042 那一吻

葉綿綿接過車鑰匙,居然是保時捷,這車現在市值一百多萬,這便連忙還給他,“這樣不好吧,這麽貴的車,我萬一弄壞了都沒有錢賠你!”

“這車在我這裏是閑置,上了全險,你随便開,撞爛了有保險公司賠,你不用花一分錢,怕什麽?”

慕寒川淺粉的唇角,此時顯得特別的驕傲。

葉綿綿仰着頭看向他。

想想他的話也挺對,果然是土豪,還買了全險,像她的二手車,什麽險都沒有買,真是慘啊。

“好吧,那……等我的車修好了之後,我就還給你。不過,你的手機,還有車都給我用……然後還有這一身衣服,也有幾萬塊。我發了工資還給你吧!”

葉綿綿說這些話的時候特別沒有底氣,她現在手裏沒有什麽錢了。

而且,楊總剛說了要扣押她的工資,她現在根本沒有什麽還給慕寒川。

“我看這樣好了,我工作很忙,沒有都沒有時間陪兒子。你每天抽點時間來做晨星的保姆,陪他畫畫,玩耍,講講故事的,沒有強制性的要求。我們按時間算,一個小時一千塊怎麽樣?”

一個小時一千塊?那一個月就有三萬塊?葉綿綿在心裏小小地計算了一下,這些錢足夠讓她度過難關了。

“慕先生,我覺得這樣不好,我很喜歡晨星。如果陪他玩耍還要收費的話,我良心過不去。”

心裏掙紮了半天,她還是咬牙拒絕了。

“那好,你就先欠着吧!”

“嗯,慕先生,再見!”

葉綿綿揮了揮手,小跑步離去。

慕寒川站在原地,雙手插在褲袋裏,臉色有些難看。

以前照顧他兒子的那些保姆,時薪是一百……給她一千還看不上嗎?

看她這躲閃的目光,似乎對他還是十分抗拒啊?

許久,慕寒川撫了一下自己的唇,昨晚上那一吻,真是感覺很好。

這小女人,好甜!

甜得他都想要馬上吃了她。

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用藍牙耳機接聽……

“總裁您好,今天韓寶兒又過來了,我想了各種辦法,她非要見您不可,說她是七爺的人,還說您知道這件事情……雖然她以前是港姐,但按她的名氣,根本不足以擔當我們偶像劇《夏日花火》裏的女主角。”

若不提到七爺,慕寒川還真想不起來韓寶兒是誰。

身為一個娛樂公司的大佬,每天在他的眼前,都有無數藝人的名字在閃爍着,基本上沒有什麽辨識度,他都不記得。

是啊,韓寶兒的确沒有什麽人氣。

演技方面也差了許多……

而且,選角簽約這些事情,公司裏都有經紀人總監來處理,根本不用他來操心。

韓寶兒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是因為在前面幾關都過不了。

他也明白,上次蔡七爺邀請參加生日宴,無非就是借着這張老臉讓他給韓寶兒一個機會。

“行,給她一個試鏡的機會,如果能被導演選上,就讓她跟我們簽約……不過,有一個條件……”

姜秘書聽完慕寒川的條件,心裏有些震驚。

因為慕寒川一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從他這裏走後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怎麽今天突然對這個韓寶兒如此恩典,這是什麽原故?而且條件也簡單得要命。

半個小時之後,葉綿綿駕着那輛保時捷駛進了公司的停車場。

停穩之後,她坐在這輛嶄新的車子裏,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慕寒川當時說這輛車是閑置不用的,她還以為是輛舊車,沒有想到竟然是一輛新車,而且還是半年前才推出來的新款。

好吧,土豪就是任性,可以随意地揮霍。

停好車子,葉綿綿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将車窗上的一點污漬給擦幹淨了。

此時,陳林也剛好抵達公司……

這大熱天的,她擠公交擠出一身臭汗,公交站離着公司還有幾百米遠,她踩着高跟鞋一路走過來,腳都快走斷了。

剛一進門,便聽見同事們指指點點的,“哇,你們看,葉綿綿居然開着豪車來上班,這女人最近是不是傍上土豪了啊?”

陳林回過頭,便看到葉綿綿穿着一身飄逸的連衣裙,手裏晃的正是保時捷的車鑰匙,頓時心裏各種不是滋味。

“葉綿綿要身材有身材,長得也挺不錯的,找個有錢的男朋友也很正常。”

陳林抱着手臂冷冷地譏笑了一聲,“土豪都喜歡18歲的學生妹,葉綿綿都二十好幾了,如果真有人看上,那八成是眼瞎了。依我看,那車是租來的吧,裝逼神器啊!我看她是為了翻身,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啊。”

此時,楊總經理一臉焦急地沖進了大廳。

一群泡咖啡的女同事如同貓見了老鼠一般,端着茶杯紛紛逃蹿,一瞬間走了個幹淨。

“楊總,早安,需要我給你泡杯咖啡嗎?”陳林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跟你說個事,十點鐘,有個很重要的女明星要來我們公司訂制長裙。一會把你公司裏的幾名設計師都召集過來,讓她們把所有的優質量作品拿過來,記住,要最好的,今天來的客戶非常重要,因為她馬上要大紅大紫了。”

“楊總你好厲害,這麽大的客戶也能拉到。”

一個小時之後,陳林帶着幾名設計師匆匆地走進了楊總的辦公室。

此時,當她看清楚楊總正熱情招待的貴賓時,頓時便有些心虛了。

因為那女明星不是別人,正是她以前的客戶韓寶兒。不過,她以前跟韓寶兒做衣服的時候,并不是與她本人聯系。而是一直跟韓寶兒的經紀人小江聯系。但跟韓寶兒也有過點頭之交,她認識韓寶兒,但不知道韓寶兒是不是也認識她。而且,上次她被葉姍姍收買故意陷害葉綿綿這件事情之後,她嘗試着跟小江聯系,可是小江一直不回應她,對于裙子出錯的事情似乎也沒有追究下來。

此時,她面對着韓寶兒時,心裏還有些忐忑的。後來轉念一想,反正已經将責任都推到了葉綿綿的身上,她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楊總,大家都到齊了!”陳林笑着說道。

楊總點了點頭,這便起身攏了攏西裝,陪着笑臉對韓寶兒道,“韓小姐,您看,公司裏的全部設計師都到齊了。我們這邊的七名設計師都是公司裏最高端的設計師,絕對能夠讓您滿意。”

韓寶兒的眸光緩緩地巡視了一圈,最終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楊經理,你們的設計師全部都在這裏?”

“這個……都是本公司最優秀的最好的設計師,其他的都不太好。”楊總經理陪着笑臉道。

“實話說,我是來找葉綿綿的。”

第 35 章 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

石浩聞言,心中不禁一驚。

難道現在的酒吧都這麽掙錢了麽,輕輕松松就是賠個一千萬的。

盡管石浩心中異常震驚,但是念在自己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所以也就把那驚訝克制住,沒有表現在臉上。

那小玉聞言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千萬啊……這該是多麽龐大的一個數字啊……

之後石浩便是故作高冷地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

酒吧老板則是立刻會意,命令身後的小弟立刻拿來支票,二話不說便給石浩開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

石浩接過支票後,強忍了內心的歡喜雀躍。

今個兒這酒吧還真是來對了,把人打了不需要賠償不說,竟然還穩賺一千萬,美滋滋啊。

這毒販看了就不樂意了,上前就是推了酒吧老板一下。

“我說你這比怎麽回事,現在被打的人踏馬是我們!不是這個比,你踏馬瞎啊?”

酒吧老板見狀,一下子便是兩頭不讨好,一時之間也只好賠笑不說什麽。

毒販也知道這酒吧老板也不過是個牆頭草,幹脆也不再對酒吧老板反感,沖上去就是揪住劉七的衣領。

老板見狀也是趁機退下來,今個兒遇上兩個勢力巨頭在自家酒吧起沖突,也真是倒黴到家了。

不過這種勢力鬥争也不失為一場好戲。

“我說,你們最近很嚣張啊,搶我們地盤不說,今天還敢打我們幫派的人。”

劉七雖然衣領被毒販緊緊揪住,但是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畏懼,根本沒有把眼前人放在眼裏。

畢竟這毒販也不過是他們幫派老大的一個小弟。

劉七在自家幫派都差不多是領頭人派別的人,區區一個小弟,他還不必放在眼裏。

“你就一走狗也有資格跟我說話?我勸你回去找你們老大來,再在我面前比比,行麽?”

說罷,劉七便猛地将毒販扯住自己衣領的手一把扯下。

毒販被劉七這麽挑釁,心中也很是不服。

“你踏馬說什麽呢!”

本事情已經差不多解決,但是被劉七這麽一句挑釁,毒販便又擁上前立刻圍住了石浩和劉七二人。

“你踏馬很嚣張啊,不過就是仗着比我們多了點資金和地盤麽,我看你踏馬還能笑多久。你手上的地盤遲早是我們的。”

劉七聞言,臉色便變得嚴肅起來。

确實,最近毒販的勢力日益壯大,自己很多地盤都有人上頭鬧事。

今日一看,鬧事的人估計同這幫人脫不了幹系。

這般想着,劉七臉上的神情便變得有些許不自然了。

站在劉七身後的石浩聽劉七跟毒販你來我往地互相挑釁,石浩已經開始有些坐不住了。

從剛剛開始,石浩就已經看毒販不順眼了。

人家都說禍不及家人,這毒販踏馬控制人家家人就算了,居然還逼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出來賣自己的第一次。

石浩想想都覺得來氣,握緊了雙拳,巴不得痛扁毒販幾百遍。

這毒販是越鬧越上頭,看劉七和石浩只有兩個人,顯然已經忘記了剛剛自己被石浩痛扁的經歷,不禁又開始動了歪心思。

只見這幾個毒販抄起了周邊的椅子開始慢慢圍住兩人,臉上的神情氣勢洶洶。

“老子看是你的拳頭鋒利,還是我的刀子鋒利。”

這般說着,毒販便從口袋裏亮出了軍刀,刀上鋒利的光芒閃到了石浩的眼睛。

石浩生平最看不起這種毫無實力但非要裝比的人,這種人的結果往往都是裝比不成反被幹。

還未等毒販們完全靠近,石浩便快速上前一把抓住了毒販的手臂,二話不說就把毒販的手臂給拗脫臼了。

毒販手上的刀子也是落到了石浩手上。

其他毒販看了石浩這陣勢,紛紛有些畏縮。

“你們剛剛不是還很皮麽,怎麽?現在慫了?”

石浩低下頭,冷笑一聲。

毒販們面面相觑,一時之間誰都不敢上前動石浩。

但是石浩哪給他們猶豫的機會,一個下劈腿就把離自己最近的毒販給踢到了在地上,久久爬不起身來。

“嘭!”

“嘭嘭!

“啊!!”

周圍的人只聞見中間傳來重物撞擊的聲音以及夾雜着毒販們尖叫的聲音。

沒過半晌,石浩便拍了拍手回到了劉七身旁,而那幾個毒販早已被石浩打趴了在地。

這地上趴着的難以動彈的毒販,身上的不是肋骨斷就是手臂脫臼,臉上本就一陣青,這會被打得更是看不清其面孔。

恐怕把他們老爸老媽叫過來,都難以認清他們誰是誰。

劉七滿意地看看旁邊站着的石浩。

果然自己沒看錯人,這家夥以後絕壁能助自己穩坐林瑜鎮的勢力巨頭。

而眼前的這群毒販壞就壞在以貌取人。

他們估計萬萬沒想到,這麽一個瘦弱的年輕人能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打趴下,而且還輸得一塌糊塗。

但實話說,劉七對這毒販勢力依舊有些畏懼,臉上不禁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石浩見自己出了口惡氣,但是劉七依舊一副不太愉悅的模樣,不禁有些疑惑。

“怎麽,這出了口惡氣你還一臉司馬樣,是想幹嘛。”

那頭劉七則是望着地上那已被打得不能動彈的毒販,深思,“這新興的毒販實力聽說大有背景,像是有境外實力支持。我怕我們這會把這群人弄了,之後會有更大的麻煩惹上身。”

石浩聞言,臉上的神情也不禁嚴肅了起來。

确實,無論是在什麽年代,毒販都是不好惹的。

要是不鏟除幹淨,極有可能帶來極大的後患。

後面的小玉一聽劉七這麽說,更是吓得腿軟,癱在了地上,開始哭哭啼啼。

“這該怎麽辦啊,我爸還在他們手上呢,這會你把人家打成這樣,我爸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小玉越想越崩潰,從自己父親沾上毒瘾開始,家裏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這頭本想靠這麽一單賺上十萬塊把自己的父親贖出來,沒想到事情卻越鬧越大,越鬧越糟糕。

石浩見了小玉這般模樣,心生憐惜,走到她跟前,将她攙扶起來。

他輕輕地撫摸着小玉的腦袋,緊緊地抱住了小玉,随之更是感到了小玉身上難以克制自己的抽搐。

“別怕,一切有我呢。我說了,我會護你周全的。”

只覺懷中的小玉聞言,更是抓緊了石浩那泛黃的T恤,哭得更加厲害了。

“拜托你了,浩哥。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

第 91 章 救人

第九十一章 救人

馬車晃晃悠悠地駛進葫渭村,沈洛清陪同袁把式坐在外面,他手上纏着繩子另外一端則是綁在李大平雙手。

馬車內,剛平穩好情緒的王梅兒止不住的低聲哭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娘親病重,父親死在了礦山,今天崩想去城裏抓藥,沒想到遇到了李大平。”

小芸緊握王梅兒的手無聲安慰,補充道:“李大平仗着父親是村裏的村長,平日裏為非作歹,我之前在李家做工時,竟是不顧我年紀小幾次來騷擾,幸好李劉氏時常過來看我有沒有好好的在幹活。”

她眼裏閃過憤恨,咬牙:“李劉氏也不是個好東西,她明知自己的丈夫是什麽貨色,竟說我勾引李大平,借助這個說法蒙騙他人,叫人把我賣了。”

樊青聽完二人的傾述,眼神逐漸變冷,嘴角勾勒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對王梅兒道:“等下兒進村後先替你母親看病,李家人就先暫緩一旁。”

王梅兒聽着從座位上起身,作勢就要在車內下跪,樊青壓制她的舉動搖頭,王梅兒只好坐回去連聲道謝。

馬車在兩間房停留,圍住院子的是一塊塊晶瑩剔透的冰牆,在外面就聽到劇烈地咳嗽聲傳來,王梅兒第一個沖出馬車,打開門請樊青等人進了屋子裏。

樊青跟着王梅兒進了她母親的卧室,裏面全是嗆鼻的藥味和其他味,王梅兒解釋道:“我娘自卧病在床之後就大小便失禁,所以屋裏味道就雜了些……”

盡管她每次都有打掃及時換洗,壞境太過封閉,長時間下來就是這般模樣了。

“無礙。”自進來之後,樊青下意識封閉了嗅覺。

靠近床前之後,她看見一位身形幹癟的中年婦女,她已經嚴重脫相,眼眶都凹了進去只剩下一層皮,若不是剛才在院外聽到咳嗽聲,樊青都認為她已經死了。

她沒有讓小芸跟進來,怕她觸景傷情,畢竟她姐姐小瑩也是如此情形,不過小瑩卻是王梅兒的母親好太多,她還能走動只是因為是毒體,她的毒會散發出來危害他人,所以她被隔離了起來。

不過卻是讓沈洛清帶着小芸去李大平家讨公道,幫小芸以及王梅兒出口惡氣。

樊青沒有嫌棄,在王梅兒擔憂地目光中坐在床邊,從被褥裏找出王林氏的手。

與此同時王梅兒在旁邊說道:“娘,您有救了,終于不用再受病魔折磨,我遇到好心的樊仙師,她幫您看病來了。”

王林氏後知後覺的攏拉了下手,聲音極輕,若不是樊青聽覺異于常人都聽不到她在說什麽。

“有勞…樊仙師了。”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狠狠地喘氣。

樊青趕緊接話道:“舉手之勞,你不用再說話,呼吸放平穩,”

往王林氏體內輸入了股靈氣,這股靈氣在樊青的帶引之下在王林氏體內游走了一周左右,而王林氏的呼吸也逐漸平穩,那張飽含病魔折磨的痛苦之色也轉為輕松之色。

王梅兒在旁豆大似的淚水無聲滑落,她看盡母親受苦的模樣又心疼又束手無策,如今看到她才短短幾息間就有好轉,王梅兒實在是忍不住,怕打擾到樊青,她哭得極為壓抑。

樊青從儲物戒內拿出沈洛清以前用神農鼎随手煉制的次品丹藥,吸斂丹藥中的靈氣才喂給王林氏,她是由體內暗疾所影響,再受了風寒自然是好不了,不過能拖到現在也是王林氏毅力驚人。

丹藥喂給王林氏之後,樊青沒有收回靈氣,而是助她消化,借丹藥的靈氣修護王林氏殘破的身體,多餘的靈氣則由她吸收。

大概一炷香左右她才收手,樊青望王林氏熟睡的香甜模樣,對王梅兒說道:“你母親的病以無大礙,只是身體虛弱,日後仔細下吃食養回來便好了,房間裏要保持通風,之前用過的東西要換新的,以免再沾染了病氣。”

“是,多謝樊仙師。”王梅兒連連應道。

“梅兒,”王林氏突然蘇醒,喚王梅兒。

王梅兒面上皆是驚喜趕緊湊過去:”娘,你醒了。“

王林氏微起身,借着王梅兒的力氣靠在床頭,勉強對她笑道:”嗯,梅兒,娘和這位樊仙師有些話要說。“

樊青正在用王梅兒端來的水在旁洗手,聽到王林氏的話動作一頓,她有些好奇王林氏會對自己說什麽。

王梅兒沒有遲疑,走之前對樊青說道:”樊仙師,若是我娘說些什麽,你還請多招待些。“

”好,放心。“樊青想自己又不是小氣之人,答應的很是幹脆,再說王林氏除了說道謝的話還有什麽?

王梅兒只能揣着顆不穩的心離開,順勢帶上了門。

樊青擦幹手才過去,王林氏自她女兒一走,笑意瞬間消失,她急切下床跪在地上,面上皆是恭敬之意。

”樊八道偏支第三百五十八傳人樊霖,見過嫡小姐。”

“……”

樊青有種想罵人的心理,順便救個人還能遇到樊家後輩,她仔細想了想自蘇醒以來,遇到的一系列。

不得不感嘆作為天選者,運氣是這麽爆棚的?

運氣如此好,怎麽就沒讓她幾步路遇到所謂地神器。

“你是怎麽就認定,我是你口中的樊家嫡小姐?”樊青很是好奇,要是争論起備份來說,喊做老祖宗都沒有問題。

王林氏并未起身,攀伏地身子更往下伏去,說道:“樊琳之前是位修士,因一些原因來到雪域,身受重傷喪失了修為成為普通人。

之前嫡小姐替我治病,感應到熟悉的靈氣運行且十分精妙,只樊家嫡室才會如此。”

樊青颌首将人扶起,臉上的笑意很淡,并未打算告訴她自己真實身份。

樊家雖說淪落,但一些惡習依舊在延行。

瞧見樊青沒有否認,王林氏更是認定她便是樊家嫡系的子女,心裏有些好奇她為何也會在雪域,樊家一直以來都在中原地區發展。

“你想回去嗎?”樊青問道。

她想引出其餘樊家之人,光靠樊青一人回仙界,沒有人幫助,就算她厲害也難敵四拳,更何況她要将樊家再推仙界第一家族。

第 48 章 村中小屋

巧紅把自己這些年的存款都給了男人,總共17萬,這些錢……本來是她攢下留給兒子上大學,娶媳婦用的。

此時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什麽兒子不兒子的,早被她忘到爪哇國去了……

然而,這般的付出,卻沒換來男人的真心,這個壞男人,趁巧紅睡覺的時候,打開了一個盒子,從裏面取出一只壁虎來,偷偷放進了她的嘴裏……

熟睡的巧紅渾然不覺,然而一兩天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她開始對正常的食物不感興趣,什麽饅頭,米飯之類的……統統不想吃,吧嗒吧嗒嘴,總尋思着吃點“野味”嘗鮮,卻又不知道自己想吃啥,嗓子眼裏說不出來的別扭!說話也不利索了,總感覺有點“大舌頭”……

斜眼男人家中,別的沒有,蟑螂倒是不少,當着巧紅的面,男人故意踩死了一只,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時的巧紅,還是有點羞恥心的,尋思……人,怎麽會想吃蟑螂?太惡心了!但眼珠子就是不聽使喚,總往那死蟑螂上瞅……心思也在那上面。

男人自己啃着肉包子,一臉意味深長的對巧紅說:“想吃你就吃,別不好意思……”

有了男人這話,巧紅徹底放棄了心理防線,直接走過去,蹲下身,用手撿起了那只死蟑螂……

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巧紅幹脆不吃正常食物了,每天就是尋找蟑螂,土鼈,甚至蜘蛛…..這種之前她想都不敢想,極度惡心恐懼的存在。

然而…..斜眼男子家雖然髒亂,但小蟲子數量畢竟有限,那東西能有多少肉?很快巧紅就不夠吃了。她已完全喪失了心智,智商跟3-4歲的孩童無異,抱着斜眼男子的大腿,呀呀呀的哭求,求他給自己找蟲子吃……

斜眼男子抽着煙壞笑,帶着巧紅來到了後院,在屋牆後面有一個地窖,木板揭開後,一股濃滞的惡臭飄了出來,登時七八只蟑螂從地窖中鑽出,強烈的吸引了巧紅的眼球!

斜眼男子告訴她,下去吧,下面的蟲子多。巧紅想都沒想,直接踩着木梯鑽進了地窖…….

站在外面的男子随即将木板重新蓋好,叼着煙回到了前院,從此以後…..巧紅再也沒從裏面出來過。

踩着木梯下到地窖中的巧紅,猶如進入超市食品區的小孩子,看見這裏….簡直就是蟑螂和土鼈的王國,興奮不已,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了競争對手,在這地窖中,竟然還有七個和她一樣境地的姐妹,都以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看着她……

之後,就發生了激烈的毆鬥,整個地窖打開了鍋。

男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往地窖中傾倒一些從縣城飯館收集來的剩飯,還有泔水,裏面的環境可想而知,然而這些東西,卻不是給她們吃的,她們對人類的食物不感冒,只是為了滋養下面的蟲子……

每當屋內的地板發出咚咚咚的聲音,那便是….那群女人又打起來了。

……

躺在劉栓章家屋頂上的江明,在解讀完劉村長的記憶後,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找不出他要害村長的理由,難道…..僅僅就是幫他結了賬?

村長和茍翠剛剛鬼混的事,江明也“看”到了,以及之前發生的種種,各種跡象表明,茍翠沒有要害村長,也沒表現出精怪的一面,頂多就是貪點小便宜,讓村長多給個1-200塊錢的,但這算什麽?

為什麽….偏偏,要把死女人埋在劉栓章母親的墳中呢?難道真是随機?江明想不出有說服力的理由…..一時間腦袋很疼。

“老皮子,我問你,當初…..那斜眼男子背着的那個死女人,是否和現在的茍翠長得一樣?”江明好奇的問。

老皮子還被魔咒給封住,四肢動彈不得,嘴巴嘟囔道:“說實話,我當時注意力根本不在女屍身上,只是好奇那個男的,因為他的裝扮和斜眼太明顯了…..至于是不是完全一樣,我不确定,那女屍耷拉着個腦袋,頭發散披着,也看不清……”

江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琢磨……背着的女屍和墳中的老太太,難道融為一體了?那會是個什麽樣子?二三十歲融合八九十歲,豈不亂套了?另外…..該不該相信霍大寶的“視角”呢?那墳中現在是空的?還是…..有老太太的屍體?他都拿捏不準。

“好漢呀,要我說…..人是賤的,屎是臭的,髒東西也是一樣的,不收拾一頓是不行的,你要想知道那家夥的來歷,像定我一樣把它定住,撓她個滿臉桃花開,不由得她不說,”老皮子提議道。

“對了,那髒東西害人性命,你也知道吧,”江明皺眉問。

“知道!”老皮子點點頭:“這家夥騙些傻子去她家,然後殺人**血。”

它頓了頓,嘆了口氣繼續說:“我老了,不中用了,以前吧…..我盯着別人,很容易就能蠱惑了對方的心智,現在越來越差勁,根本奈何不了茍翠翠,還被人家拎着鐵鍬差點兒拍死……”

江明思量許久,決定先不從茍翠翠身上下手,也不再糾結那個墳,既然已經發現了男子的行蹤,喜歡去KTV,他決定擒賊先擒王,直接去找他,就在火鳳凰KTV附近等。只要解讀了男子的記憶,一切謎團就都解開了,凡事還是謹慎一些好。

他伸了個懶腰,跳進村長家院子裏,麻利熟練的行竊,把家裏能吃的好東西洗劫了一番,直到吃到肚兒圓,又重新返回屋頂。說也奇怪,自己不知道在那骷髅山洞裏睡了多久,本以為會非常的餓,但吃完劉栓章家冰箱裏的美味,味同嚼蠟,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滿足……

此時的江明并不知道,他那幾年在山洞裏的辟谷沉睡,相當于修行,正如老皮子講的,人世間的美味…..已經不能滿足靈畜的需求了,他需要吃點帶靈性的東西,才能真正吃飽。

而且江明也沒意識到,他其實不是孤獨的,強哥,南苑大王,金剛老六,胖橘這些貓,其實…..都在一直“陪伴”着他。此刻他的速度和力量,是加持了這些貓咪總和的。

江明釋放了老皮子,一路朝縣城的方向跑去,反正自己閑着沒事,耗也耗的起,貓眼看人生,觀其冷暖,查其玄機。

之所以不對茍翠翠施展“引聲讀魂術”,那是因為這種招式雖然厲害,但只對活人管用,對于畜生和異類則毫無效果,茍翠翠是什麽?連尋常的畜生也不是…..

有劉栓章的記憶做鋪墊,江明行動起來方便多了,村子裏…縣城中的一切都摸的“海底透”,中老年人的閱歷,也大大增加了他的見識,可以說受益匪淺!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星海娛樂城,找到了那家KTV。

…….

地窖內又發生了打鬥,斜眼男子來到後院,掀開木板查看裏面的情況。

但見六七個黑乎乎,髒到“登峰造極”的女子,像壁虎一樣或趴在牆上,或倒懸于地窖“天花板”,悉悉索索的游走,倒是外表特征,依舊保持着人類的模樣,只是她們的眼睛都變了,可以像變色龍那般180度獨立的掃描觀察……神情極為呆滞醜惡。

一個姐妹被毆死了……躺在了血泊裏,她的血液不再是紅色,而那種…..仿佛膿汁般的墨綠,無數的蟑螂爬來爬去,情形慘不忍睹。

被弄死的,正是巧紅…..她身材嬌小,鬥不過這些先來的姐妹,在完全秉承“叢林法則”的地窖中,自然處于最悲催的地位,一但矛盾沖突激發,最先挨揍的肯定是她。

斜眼男子查看了下戰況,吧嗒吧嗒嘴,重新蓋好了木板子……

這斜眼男子之所以選擇她們下手,也是吃準了這裏流動性極大,從歌廳離開,很少有人知道她們去了哪兒?歌廳老板也會認為…….其實是覺得薪水不夠,另攀高枝兒,轉戰其他地方了。

将這幾個女子關押在地窖中,并非單純的養着,也不是為了自己享樂,而是一種選拔,在激烈的鬥争中,選拔裏面的“可用之才”,優勝劣汰,适者生存……這人“活”在世上,在哪兒也不容易……

第 39 章 假夫妻

平津幫的主要頭目有五個人,為首的就是那個彪形大漢,名字叫龐二虎,原本是北平西貨場的一個工頭,據說有青幫背景。他憑着身強體壯和一身的蠻力,在難民圈兒打出了一點名氣。有加上是最早來到洛陽城的,就做了所謂的平津幫幫主的位置。

鷹鈎鼻的人,名字叫李長貴。在北平牛馬市做掮客,專門替人看牲口的歲數,牛馬有沒有暗疾的營生。

獐頭鼠目的人叫劉滿囤,以前在北平雜貨市擺攤賣日常的盤、碟、碗等瓷器的小生意人。這兩個人是龐二虎的左膀右臂,充當着軍師的角色。

龐二虎手下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絡腮胡子馬老五,還有一個叫楊三的混不吝,充當着主要打手。

其餘還有十幾個人,跟着龐二虎等人為非作歹。前不久,他們買了一些槍支彈藥,原準備是跟山西、江蘇兩幫火拼時用的,但這兩個幫派的主要頭腦和絕大部分人;都已經移民墾荒,剩下極少數的人在洛陽城裏找到了長期的工作。這兩個所謂的幫派已經不複存在了。

龐二虎等人為了維持現狀,更多地從難民手裏奪取更多的財富,就散布謠言說,國民政府移民墾荒政策是糊弄人的,移民過去後,不僅不能免去三年的稅賦,而且所有收獲的糧食,要上繳國民政府。每人每天限量吃糧等等謠言來蠱惑人心。

吃過晚飯後,關世傑他們六個人聚在一起,簡單聊了幾句,明天的任務就是多找一些人了解一下情況,證據确鑿之後,再确定如何抓捕這幾個頭目。

當晚睡覺休息的時候,關世傑才覺得帶着女生當臨時太太,工作起來倒是方便,可睡在一鋪面積不大的土炕上,卻是有些不太方便。

鄭蘋如倒是落落大方地把孩子安置在兩個人的中間,吹滅了蠟燭,窸窸窣窣地脫去衣物,鑽入被窩中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閑話。

“長官,你有沒有未婚妻或是女朋友?”鄭蘋如問道。

“你又忘了吧?我們稱呼要随便一點,不要被人發現我們是假扮夫妻。”關世傑小聲說。

“我忘了。對不起。”

“多注意吧。我有未婚妻,現在去了重慶。”

“唉!早點認識你該有多好。”鄭蘋如嘆了一口氣說。

關世傑心裏明白這個女子想說的是什麽,就沒敢搭腔,

鄭蘋如見關世傑沒說話,幽幽地說道:“睡吧,睡着了就什麽也不用想了。”

關世傑不知道夏鵬飛和秦川兩個人,跟兩個陌生的女子,該如何渡過這漫漫的長夜。

睡在中間的小女孩很乖巧,也許是要換牙了,睡夢中不停地磨着牙齒。

關世傑恍惚覺得,現在的一切,真的好像是一個家一樣,有妻子女兒,有人間的煙火,一時間怔忪起來。

第二天早上,關世傑醒來的時候,鄭蘋如已經煮了一鍋粥,烙了幾張餅,并且切好了鹹菜絲。

“早,你去河邊洗把臉,然後喊他們一起吃飯。”鄭蘋如說。

“辛苦了。”

關世傑找出毛巾牙具等洗漱用品,路過夏鵬飛和秦川他們所住的窩棚喊了兩聲,就自顧自地去了伊河邊。

不一會兒功夫,夏鵬飛和秦川兩個人也來到河邊,關世傑見兩個人的眼睛裏都布滿了血絲,不禁心中暗笑。

“組長,今天晚上能不能調換一下,讓兩個女生住在一起,我和夏鵬飛住一個窩棚?”秦川說。

“那還不露餡了?将就兩天吧。”關世傑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心無挂礙就睡着了。”

“還真是別扭,連翻身都不敢。”夏鵬飛說。

“我也是,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睡得渾身都疼。”秦川抱怨說。

“人家女學生不是更難熬?可能還害怕你們起壞心呢。”關世傑調侃着說。

“組長,你看這樣行不行?等半夜人都睡了,我們再調換一下?”秦川想出了一個主意。

“不行,萬一被龐二虎他們發現咱們是卧底,伊河裏又多了幾條屍體。”關世傑說:“他們總不能天天窩在這兒。咱們抓緊時間摸清龐二虎他們活動規律,然後一舉把這些人抓獲。”

“好吧,那只好中午補覺了。”秦川說。

河水冰涼刺骨,洗臉倒是能讓人清醒許多,但是刷牙就只能望水興嘆了。

“忘了給你們送熱水了。”鄭蘋如在三個人的身後說。

關世傑回頭一看,鄭蘋如手裏拿着一個暖水瓶,正笑盈盈地望着他們。她倒是沒忘記在小腹部位塞着一個小枕頭。

“謝謝嫂子。”秦川呲牙一笑說。

“嫂子辛苦了。”夏鵬飛也打趣地說。

“行了,等以後真變成嫂子,你們再叫吧。”鄭蘋如笑着說完,以标準的孕婦姿态,挺着肚子走遠了。

“組長,我看這個女學生八成是看上你了。”秦川說:“不然,你将來就把她收做二房算了。”

“是啊,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夏鵬飛說。

此時,來河邊洗漱的人越來越多,關世傑他們洗漱完後,回到窩棚裏開始吃早飯。

在吃飯的過程中,關世傑也給三位女生布置了任務。讓她們三個人找一些婦女拉家常,了解的情況越多,就越容易完成這次任務。

經過一上午的時間,關世傑他們又了解到一些情況。龐二虎他們白天一般都窩在這裏不出門,但隔三差五地在夜間行動。

鄭蘋如從一個給龐二虎他們做飯的婦女口中得知,因為龐二虎和李長貴兩個人都是光棍,晚上經常出去到戲院聽戲,或是到迎春樓嫖妓。一般出行都帶着幾個保镖,但是行蹤很是詭秘。

據做飯的婦女說,這幾天由于警察局派人來清理;拿到移民墾荒的路費和生活費而賴着不走的人,昨天又跟警察對峙,所以他們一直都呆在這裏,估計這兩天晚上就會出去。

如何能掌握龐二虎他們行蹤,而一舉把他們抓捕呢?

鄭蘋如想到了一個辦法,當她說出來的時候,關世傑他們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