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珍丫頭跪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泣不成聲。

“我應該早一點發現的,夫人這陣子食欲一直很不好,臉色又蒼白,動不動就頭暈,定是早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卻不讓我們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孩子沒了,是他親手把他的孩子給殺了。

閻浩天動也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這麽多天來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不說話,不吃飯,水也沒喝幾口,就這樣一直呆坐着。

“堡主,求求你不要關夫人吧,夫人流了孩子,身體又虛弱得不得了,如果堡主要把夫人關起來,夫人會死的……”

“住口!”霍爺忍不住大喝。“小小奴仆,在這裏胡說什麽?”

“霍爺……替夫人求求情吧,夫人究竟犯下什麽天大的錯,需要被關進牢裏?

珍丫頭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尊貴優雅的夫人會偷咱們閻家堡什麽東西?”珍丫頭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問着。

霍爺瞪着她。“你只要乖乖回答,這幾天你和夫人上哪兒去,見了什麽人就行了,問這麽多幹什麽?”

珍丫頭憤憤的拿袖子抹着臉。“不就上了一趟都城和蔚城嗎?珍丫頭不知道夫人見了什麽人,夫人叫我在客棧等,又沒讓我跟……我都說了好幾次啦,你們為什麽還不信?”

“事關重大,切不可在堡主面前說謊!”

“奴婢真的不知道嘛,打死我也不知道啊。”夫人求她千萬別說出她去了飄仙樓一事,夫人都折騰成那樣了還這樣求她,她說什麽也要幫夫人瞞住啊,這樣也不算說謊吧?因為她真的不知道夫人進飄仙樓見了什麽人。

霍爺瞪着她,她頭低低的嘟着嘴,跪到腳都麻了。

“堡主……”霍爺轉向閻浩天請求指示。

閻浩天揮揮手。“讓她下去吧。”

“是。”

“堡主,你真的要把夫人一直關在牢裏嗎?”珍丫頭跪在地上不起來。“然後呢?堡主想對夫人怎麽辦?”

是啊,他該對她怎麽辦?閻浩天的黑眸掃向了跪在地上的珍丫頭,他也想問啊,他該怎麽辦?

盜圖者,死。

雖然大部分的堡內人士都不知道冬豔偷去的東西是藏寶圖,但還是有幾人是知情的,在這樣的狀況下,他閻浩天身為閻家堡堡主又豈能偏私姑息?她甚至連圖交給誰都不願意對他說,他在她身上也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他能怎麽辦?

“就代替本堡主好好照顧夫人吧,珍丫頭。”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堡主……”珍丫頭不解的望着他。

她怎麽代替堡主呢?為什麽堡主的眼神這麽的憂傷,卻不願意親自去見見夫人呢?他明明是深愛夫人的,不是嗎?卻又狠心的把流了孩子的夫人關進牢裏?

“去吧,夫人想吃什麽、吃得下什麽,全都叫膳房去做,還有大夫開給夫人的藥也要記得按時給夫人喝下……”閻浩天突然鼻酸得說不下去,兀自起身大步走出了大廳。

“霍爺……”

“嗯?”

“堡主他……是不是哭了?”珍丫頭愣愣的看着門口,心突然覺得好痛好痛。

“他是那麽擔心夫人,對吧?”

霍爺很想斥她胡說八道,可自己的淚也梗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冬豔再一次見到閻浩天,是在她流掉孩子的半個月後。

牢房裏充斥着濃濃的中藥味,說它是牢房,卻也不盡然像,因為裏頭鋪設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頭還鋪有厚厚的被褥,足以讓裏頭的人睡得舒适,尤其今兒天氣還算暖,雖然牢裏較為陰濕,但那面對山林的一扇小窗偶爾還是會透進陽光。

閻浩天看着一張被臨時搬進來的木桌幾,上頭擺滿各式各樣的小點,燭光盈盈,像是可以把人孤寂的心稍稍點暖。

他的黑眸轉向冬豔,她的氣色偏蒼白,但長發被梳理得很好,像瀑布一樣的落在肩上,唇色也像染了胭脂,淡淡的紅,很是美麗。

她,被照顧得很好。

多日來的擔憂挂懷,牽牽念念,在這一刻被化解了開,他柔了眼波,卻掩不下一直沖撞着在內心交雜的矛盾。

他是恨她的,恨她背叛了自己,背叛了閻家堡,背叛了他對她的愛與真心,讓他霎時明了她對他的一切全都是假。

他是恨她的,恨她明知懷了他的孩子卻悶不吭聲,要不是危在旦夕,她是不是打算永遠不告訴他而一走了之?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沒法子改變她的心意,恨自己沒法子愛她愛到讓她偏向自己,恨自己親手推開她,又親手毀了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她。

可是,要他親手将她推向死亡之路……

閻浩天緊緊握拳,長滿胡渣的俊顏上滿布着沉沉的悲痛與憂傷,他看着她,想把她擁緊,卻壓抑着,連再上前邁開一步的勇氣都乏。

她,也恨着他、怨着他吧?恨他害死了孩子!怨他心狠的把剛剛流掉孩子的她丢在這裏不聞不問!

他等着看到她怨毒的眼神,冷冰冰的嘲弄他的模樣,他一直以為會是這樣,所以連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

冬豔,卻是對着他……笑?

笑得那麽美、那麽心無芥蒂,像是兩人之間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像是初相遇。

“我一開始就是有目的接近你的,湖是我自己跳的,胸口上的傷是我自己刺的,好讓你對我負責,娶我進門。”

聞言,閻浩天只是挑眉,卻未語。

冬豔挑挑眉。“你不會是早知道了吧?”

所以,他才不曾再問過她,關于她那日受傷落湖一事?

“我只是猜測,因為我派去的人一直查不出那天在湖畔可能動手傷你的人,甚至有人說你是自己跳下湖的。”閻浩天淡道:“但,你并沒有逼我娶你,我也不是因為這樣才娶你,是我自己選擇你的,所以,我不會把這事怪在你身上。”

冬豔嫣然一笑,“閻堡主果然是人中豪傑。”

“你想說什麽?”此時此刻,她為何重提過往?

聽見她這樣微笑的贊美他,閻浩天一點都不覺得好過,事實上,她這樣無所謂的神情及态度,就像是在嘲弄他過往對她的情深一般,讓他再一次感到被欺騙的憤怒。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聞言,閻浩天的身子狠狠一顫,拳握得更緊。

“我嫁你是不得已,本不想要懷你的孩子,卻一個大意有了,我本來想偷偷把它打掉的,結果……”她看了他一眼,見到他眼底那深沈的痛,她笑得更加美豔,冷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這樣很好,它本來就不該存在,我也沒打算讓它存在,所以,你又何必覺得對不起我?你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解決了我本來就要解決的事。”

瞧瞧,她說的是什麽話啊?

是人話還是鬼話?

要不是那孩子是因為他才不得不消失在這世界上,他會因為這句話而上前把這樣的她給狠狠揍一頓吧?因為,連她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他又如何能聽得下去而無動于衷呢?

可……

冬豔笑着咬唇,硬逼着自己不準在他面前軟弱,不許哭,只能笑,事已至此,她能幫他的也只有這個了。

他的心,她怎會不懂呢?因為太過愛她,所以更恨她,卻又因為孩子不小心被他給弄沒了,他罪惡感深重,怕她恨他,也怕她怨他,不斷的折磨着他自己,痛苦不已,悲傷難過,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這深淵啊。

她不要他痛,舍不得他痛啊……

只好,痛自己。

果不其然,閻浩天眼中的傷痛與愧疚轉為對她的熊熊怒火,他不再站在遠處望着她,幾個箭步沖進來,一掌掐上了她的咽喉……

“你這毒蠍心腸的女人!懊死的!我怎麽會愛上你?”他緊緊掐住她,讓她在他面前瞠大眼,連呼吸都困難。

她沒有掙紮,一股強大的窒息感迫着她,讓她又痛又難受,可是她還是沒有掙紮,只是靜靜地瞧着他,還可以靠他靠得這麽近的看着他,對現在在他眼中宛如罪犯的她而言,已經是種奢侈了吧?

如果,她就這樣死在他手裏……也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冬豔笑了,笑得很美很美,下一刻,她倒在他懷裏……

閻浩天慌了,驚覺自己剛剛對她做了什麽事的當下,他拼命搖晃她,強烈的驚恐鋪天蓋地而來,他驀地狂嘯,嘯聲震天,緊緊擁抱着躺在他懷裏的冬豔,壓根兒忘了去探她的鼻息……

他只是緊緊緊緊的抱住她,完成他這半個多月來的渴望。

就當他只是個男人,不是堡主,那麽,他定帶她逃到天涯海角,就算要用他的命來償,也要護住她……

可,剛剛他對她做了什麽?

他竟想把她殺了嗎?是嗎?他竟然恨她恨到想把她殺了嗎?那此刻的他,又為何會如此如此的心痛?

他将臉枕在她胸懷,懷中的她,心還在跳。

閻浩天幾乎要喜極而泣,抱她抱得更緊。

“堡主!”之前被他叫到外頭駐守的手不讓他的狂嘯聲吓着,忙不疊奔進牢房,見到的就是堡主抱着夫人流下男兒淚,不由得也跟着慌了起來。“夫人她怎麽了?要不要叫大夫?”

閻浩天沈痛的閉上眼,點頭再點頭,下令道:“去赫連山莊找赫連麒,跟他說我馬上要見他,請他速速前來……”

下人一聽到要請的人是閻家堡死對頭赫連山莊的莊主,不由得傻傻愣在那裏,暗暗懷疑這堡主莫非是急昏頭了?

看對方呆呆的樣子,閻浩天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忍不住咬牙。“你,馬上去找霍爺,叫他去辦這件事,聽見沒有?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快去!”

“是!”這回,下人終于告退,匆匆離去。

冬豔頸項間的瘀痕,可以看得出當初下手的人手勁有多麽重。

赫連麒替她把過脈,上過藥,又開了藥方交給霍爺馬上去山莊取藥後,這才端坐在閻浩天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眼角還順便欣賞了一下這間舒适的牢房,手上的扇子微晃。

來之前,霍爺就已經把來龍去脈簡略的告訴了他,霍爺可以說是閻家堡內唯一一個知道,他赫連麒并不是閻浩天死對頭的人,雖然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在衆人面前得視他如仇敵,但私底不對他可是必恭必敬的。

“不是終究要殺了她嗎?何不一鼓作氣?為何還要我纡尊降貴的來牢裏養她的身、治她的體?不顯多此一舉嗎?”

赫連麒開門見山地問,話鋒犀利卻針針見血,他不想當個太惡毒之人,但眼前見到閻浩天落魄成這副德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閻浩天看着他,眼底沒有往日的英氣勃發,只有滄桑及沈痛。

“我要你救她。”

赫連麒挑高了眉。“你的意思是……”

“對,我就是那個意思,只有你有能力幫我,也非幫我不可。”

“你就這麽愛她嗎?”

“我不知道是愛比較多還是恨比較多。”閻浩天苦笑。“但,我确定我要她活着,無論如何,都要活着……明兒晚上,把她帶走,反正你這死對頭是當定了,也不差這一樁……會幫我吧?赫連麒。”

赫連麒沒答他,反倒将眼角往外一掃,只見……

牢房外的一抹身影急忙閃過……

世事難料,人算總不如天算。

是夜,閻家堡不知何處竄出了大火,濃濃的白煙嗆得閻家堡內的人都拼命的往外逃。

“快查查究竟是哪兒起的火!”

“是牢房!快看!牢房那兒烈焰沖天呀!”有人大叫。

因為醉酒,閻浩天幾乎是最後一個走出屋外的,而且還是霍爺進去硬是把他叫起來的,沒想到才一走出屋外就聽見牢房失火,他震驚不已,跟着遠望,可不是呢?那沖天的火焰巨大得幾乎可以把整個閻家堡給滅了。

該死!閻浩天想也不想的以輕功用最快的速度往那頭飛掠而去,當他站在牢房前,就見一臉憂急的霍桑剛剛從火堆裏沖出來。

他一把提起他的衣領。“冬豔呢?冬豔呢?找到她了嗎?該死的!你究竟找到她了嗎?”

霍桑搖頭再搖頭,沈痛的眼神像是帶一抹對他的怨,深深的怨。

“全是火……進不去…不可能有人活着的……全是火……”霍桑的淚流了下來。“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把虛弱的她就這樣關在這裏?沒想過有人會殺了她嗎?如果有人叫她來偷藏寶圖的話,怕她說出口,也可能滅她口的,你都沒想過嗎?一丁一點都沒有為她想過嗎?”

閻浩天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甩開他,腳步踉跄的往後退了幾步。“你說謊!我不信,她一定還在裏頭,或許她找到地方躲着正等我去救她……不行!我得進去找!”

說着,閻浩天想也不想的沖進火海,任霍桑怎麽抓怎麽扯都拉不住也扯不住,他的武功沒堡主高,力氣更不可能比現在發了瘋似的堡主大,他根本攔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堡主只身闖進去……

“快點救火!拿水來!”

“不好了!堡主闖進火海裏了!快把堡主拉出來!快!”

呼喝聲此起彼落。

整個閻家堡亂成一團,動員了所有人,老弱婦孺全上陣,只為了快快滅火……

沒人發現,一個黑色身影跟着閻浩天的腳步踏進了火海,在千鈞一發之際出手救了他,并把人給強帶了出來……

他的豔娘,死了。

在滅掉的火海裏,找到了一具女人的焦屍,面目全非。

那一晚,珍丫頭剛好沒在牢房裏,幸運逃過了一劫,但也因為如此,更加确定了那具焦屍就是冬豔,因為牢裏只關着一個人,一個女人,就是冬豔。

閻浩天靜靜地坐在他和冬豔的房內,坐在冬豔常常畫畫的位置,用她的角度看着窗外的樹和花,夏去秋來,窗外的楓葉已紅,一日複一日,一夜複一夜,他沈浸在對她的思念裏。

多久了?他才敢踏進這間房。

多久了?他才敢放任自己這樣想她,一一巡過她曾和他共度的一切,繡榻和一桌一椅,她用過的筆、畫過的畫,還有櫃子裏的衣衫,他一件一件拿出來,抱着它們,想象她曾經偎在自己懷裏的觸感與溫度,還有她身上那獨特又淡淡的荷香。

無一錯過。

所以,當他發現櫃子裏那壓在所有衣衫下一處不易讓人發現的暗格時,他幾乎是屏住氣息的将手探入藏在暗格凹槽內的開關,将之輕輕打開……

那是一疊畫,整整齊齊的疊在一塊兒,他顫抖的伸手将它們取出,映入眼簾的第一張圖像竟讓他有剎那完全不知所措……

閻浩天瞪大他的黑眸,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些畫……

每一張,都是他。

每一張,都是他呵。

怎麽可以?她怎麽可以欺騙他?

她,明明是愛着他的,為何要騙他?為何?

“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你的筆下從來都只畫山畫水不畫人嗎?”

“人比花無情,我動不了心,便畫不下筆。”

他憶起兩人曾經的對話,更為之深深震撼着。

她,早已對他動了心,因為動了心,才會畫下一張又一張他的畫像……

卻在最後一刻,她還是告訴他……她從來不曾愛過他。

是因為不想他傷心,不想他愧疚,不想他為難,不想他痛苦,所以才逼着自己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來吧?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她啊,怎可如此待他?

隐忍着多月的男兒淚終是再也壓抑不了,閻浩天緊握着手上的畫,近乎悲鳴的咆哮出聲……

震天震地也震山河……

【上冊完】

《豔娘》作者:宋雨桐【下冊完結】

【內容簡介】

他,不再是那個英俊得非常飛揚跋扈的閻家堡堡主,

滿面胡渣不說,那眼底的陰郁悲傷,讓他失了神采。

以前的他不太愛笑,現在則喜歡大聲狂笑,

以前的他不愛飲酒,現在則每天把酒當水灌,

以前的他從不愛上花樓,現在則把花樓當成家…

旁人不明白,那只不過是他的一種過分掩飾罷了,

只為藏匿他心底的痛與苦,和那深深的依戀!

她為他心疼又心痛,卻無可奈何,

因為,她懂他,懂他對他的豔娘,那既愛又恨,

既思念又悲憤的心,所以默默守着他,

心甘情願當個丫頭待在他身邊,能夠天天看着他,

偷偷愛着他…這樣,就夠了。

她不敢奢望,他可以再愛上她一次…

【出版日期】2011/05/17

【出版社名稱】狗屋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915

第 10 章 開陽大選

張中陵說完,高臺下一對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便走上臺來。

張中陵站在二人身旁道:“三年習武以通竅,是指祖師所傳的劍法,修習三年之後就能感受到劍氣的存在,是為通竅。進入開陽修習《仙心弈劍訣》,就是掌握如何控制劍氣,所以,進入開陽的弟子必須已經能感受到劍氣的存在,最好能對劍氣進行簡單的支配。”

上臺的少女手掐劍訣,橫劍而立,一陣光華從劍身上流過,耀目的藍色劍芒從原本平淡無奇的精鐵劍上漲起。

緊接着,兩人身上都浮現出一個橢圓的淡藍色透明光圈。

之後,少年首先用沒有劍芒的劍攻擊少女,少女不閃不避,長劍刺到光圈上便紋絲不動了。

而當少女執着劍芒高漲的精鐵劍一挽劍花,便見肉眼可見的劍氣以極快的速度往少年激射而去。少年閃避不及,藍色劍芒輕易洞穿透明光圈,将少年的下擺劃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張中陵對臺下道:“這是由劍氣具化出的護身靈氣罩,只有劍氣才可以刺破靈氣罩。”

看着臺下初入門的弟子一片懵懂的神色,張中陵微笑道:“想要進入開陽,就需要用你們修習後感受到的劍氣,刺破你們連師姐或者祝師兄的靈氣罩,在他們身上留下點痕跡。”

張中陵說完,便退回了搖光主身後。

與此同時,高臺下左邊一個身影一踢步跨上了高臺,在高臺上站定時,谷璃才看清這是個身材瘦高的女孩,她對祝師兄一拱手道:“搖光冉巧請教祝師兄。”言畢,便不待對方言語,一劍已擊出。

那祝師兄卻不慌不忙對她一拱手,此時冉巧的劍已刺在靈氣罩上,卻并不能攻擊到祝師兄。

祝師兄微微一笑,手腕輕轉,長劍便從靈氣罩內輕輕擊出,彈開了冉巧的長劍。

冉巧一擊攻敗,兩臂微張借着祝師兄彈開之力後滑,快到高臺邊時,單腳擊地從地上躍起,另一腳踢在高臺護欄上,整個人便化作劍勢往祝師兄射去。

祝師兄依然好整以暇狀,待她的長劍擊在靈氣罩上之後,才一挽劍花,将她的長劍從靈氣罩上卸去。

原本谷璃還有點同情臺上被當做靶子的兩人,這時看其中一人一副貓戲老鼠一般,将搖光那位冉巧姑娘耍得團團轉,不禁替那位冉巧感到憤憤。

而此時臺上的冉巧被幾番擊退,加上祝師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感到了不快。只是冉巧心情不快,劍卻是越來越快,原本還帶着試探之意的劍,此時已是殺氣泠泠。《七十二式侍劍訣》招招疊出,雖然還是無法擊破靈氣罩,卻将那位祝師兄的靈氣罩敲得铿锵作響,那位祝師兄也終于不再等她擊到靈氣罩才出招防守。

一時間,臺上二人你來我往,只見到一片劍影閃爍。

以谷璃此時的眼力只能看到一片劍影恢弘。

而張中陵卻可以看到冉巧已是面染薄汗,盡管如此,不論是祝雲淮的防守,還是靈氣罩,冉巧都無法擊破。

恰此時,張中陵見到冉巧劍尖輕輕一遞,觸到祝雲淮的長劍便如長舌吐信般已然收回,而身形則随着這一觸已是身姿優美的一旋身,到這一旋結束,劍尖又是輕輕一遞,祝雲淮眼下閃過了然,卻很配合的将長劍探了過去,冉巧的長劍仍是長舌吐信般悠然而回,借着這力道再一旋身,其後不論是旋身還是長舌吐信都是越來越快。

如是九次,便見冉巧在最後一次借力後,身形一旋,手中長劍以銀瓶乍破之勢往祝雲淮刺出。之前從祝雲淮手中借到的劍力都随着這一次全數還回。

祝雲淮在冉巧長劍初出時已感覺到危機,果然冉巧的長劍如鐵騎突刺一般洞穿了靈氣罩。

祝雲淮橫劍架住了冉巧的劍勢,一股氣勁卻不依不饒的往祝雲淮突去。

祝雲淮電光火石間一偏頭,臉畔發帶輕揚,卻被一道不可見的劍氣割斷,飄然落地。

臺上兩人一時停在當場。臺下的衆人一時也仿佛被他們定住。

片刻,高臺下左邊爆出一陣大叫:“好”

許是冉巧的成功給了他們希望,臺下一下亂成一片。

待臺下的叫好聲微微低下去時,坐在高臺正中的金冠白須男子一擊掌,道:“好,好一招九玄一怒。”

金冠白須男子聲音不大,卻穩壓全場,喧鬧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

見衆人安靜下來,祝雲淮和冉巧也都收勢立在一旁了,金冠白須男子笑道:“開陽主,賜開陽令、《仙心弈劍訣》。”

坐在搖光主身邊的一位女子起身道:“謹尊掌門令。”

掌門?谷璃看着臺上那個金冠白須白發男子,嗯,傳說中的鶴發,雖然不是童顏,也不錯了。

而應聲的開陽主說着,便從坐前走了出來,站在臺上道:“搖光冉巧。”

“弟子在。”冉巧還劍入鞘,走到開陽主身前。

“搖光冉巧,修習《七十二式侍劍訣》三年,于九玄式中領悟劍氣所在,今遵掌門口谕,賜開陽令、《仙心弈劍訣》。此後,晉升為我開陽弟子。冉巧接令。”開陽主從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玉牌,玉牌正中刻着一個拇指大小的金色“令”字。

冉巧接過令牌之後,開陽主又道:“一日難再晨,歲月不待人,及時宜自勉,以證仙心。”

冉巧道:“謹遵主教誨。”

開陽主微微一笑,又從袖中取出一份白色玉簡遞給冉巧。

冉巧接過玉簡,微微一禮,便從臺上下來,回到了高臺左邊的隊伍裏。

臺下又是一陣混亂,好幾個女孩兒見冉巧下來,便圍了過去。要借冉巧的開陽令看看。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冷哼,一個男孩拔劍而起,一躍沖天,只是,他卻不是落在臺上,而是腳尖踩着高臺護欄,蹲在了護欄上,對臺上的少女一拱手道:“連師姐,搖光宰舒請教。”

連師姐做了個請手勢。

第 12 章 她是我女朋友

“喲,林菲菲,怎麽這是怎麽了,上學還帶了一個保镖在身邊啊?不過你這個保镖看樣子,并不怎麽樣啊?”王霸三人走了上去,擋住了林菲菲的去路,王霸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屑和嘲笑的在讨厭的追求者的身上掃量了一下。

林菲菲沒好氣的看着王霸道:“王霸你給我讓開,天天這麽纏着我你煩不煩啊?”

王霸咧嘴一笑道:“不煩不煩,我一點都不覺得煩啊,相反這是一種樂趣。林菲菲,你要是不想我天天這麽纏着你的話,很簡單的啊,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那不就沒事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很喜歡你了。你一天不答應,我就一天會追你到底的。反正上不上學對我來說,不算重要,所以我的時間,都會花在追你身上的。試問臨山中學,除了我王霸能配的上你,還有誰有這個資格當你的男朋友?”

林菲菲有想吐了沖動了,真是被惡心到了。自己瞎了眼,才會做你女朋友。

唐钰淡然一笑,忽然一把抓住了林菲菲的手對王霸道:“你就是菲菲經常跟我提的那個總是糾纏她的王霸吧,今天菲菲帶我來,就是想讓我告訴你,她是我女朋友,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她,離她遠一點。”

被讨厭的追求者突如其來的抓住了手,林菲菲就是猛一震,有些愕然的看了看唐钰。

唐钰的話,也讓王霸楞住了,眼睛頓時瞪大的盯着唐钰,臉上也寫滿着一片愕然之色。好一會兒,王霸冷嘲了起來道:“哼哼,真是可笑,就憑你也是林菲菲的男朋友,除非她瞎了眼才對。”說完看向了林菲菲道:“我說林菲菲,你就算是想拒絕我,也不用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吧?随便拉個阿貓阿狗來充當下你男朋友?你這樣,不覺得太有失你的身份嗎?再說,你就算真要用這種方法,也應該找個像樣點的吧?你看看他,像什麽樣?要長相沒長相,要氣質沒氣質,而且還這麽一大把年紀了,當個司機還勉強差不多。”

“王霸,你別這樣狗眼看人低。唐钰比你好千百倍,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我今天帶他來就是讓你死了這份心的。我就喜歡年紀比我大的,這樣才有安全感嘛,你信不信,那都随你。好了唐钰,我們走吧,不用理他。”林菲菲道,說完就拉着唐钰向學校走了過去。直到進了學校,看到王霸三人沒有追上來,林菲菲才馬上放開了唐钰的手,眼裏露出了一絲怒色的瞪了瞪唐钰。

唐钰道:“怎麽了林小姐,是我這個方法不對嗎?”

“早知道你說的是這個破方法,我就不讓你幫忙了,你這是越幫越忙。現在好了,只怕我又要有許多的流言蜚語了。再說,這樣的技量,怎麽可能會讓王霸他相信。你這樣,只會越描越黑,恐怕日後王霸會以這件事來要挾我也不一定。算了,事情都發生了,說再多也沒用了。”林菲菲道。

“呃,這樣啊。我看電視上,遇到這樣的情況,不都是用這個方法嘛。我還以為,這個方法非常的管用呢。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對不起了,我沒有想到這麽多。”唐钰有些歉意道。

林菲菲揮了揮手道:“算了,不管你的事,你也是一片好意。算了,反正我已經夠煩了,就讓他鬧吧,只要不做的太過份就行了。好了,我去上課了。”說完,林菲菲就向教室裏走了過去。

看着林菲菲離去的背影,唐钰卻是笑了起來,笑的有一絲邪邪的味道。

臨山中學門口,王霸還是很憤怒,而這些憤怒自然都轉移到了那個自稱是林菲菲男朋友的人身上。

“哼,尼馬,給我去查,我要知道那個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王霸道。

“放心吧霸哥這件事交給我,只要那個家夥還在學校,我就一定能查的出來。”剛才說話的那名男生道。

唐钰徑直來到了校醫室,其實這校醫完全是一個閑職,基本上的話一天到頭也沒有一個人來看病。臨山中學做為東臨市最好的中學之一,也有着貴族中學之稱的美譽,能進臨山中學的基本上家勢都還好。而設置這個校醫室,也只是為了應付一些應急的狀況。還有,就是提供一些普通的藥之類的。比如感冒藥啊之類的,就是校醫室賣的最多的了。

坐在校醫室裏,唐钰也只能是無聊的看看醫書。忽然一道身影走了進來,也讓唐钰放下了醫書目光看了過去,不過讓唐钰失望的是進來的不是什麽美女學生,而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女老師。一身的打扮到是夠洋氣,還帶有幾分性感。頭發燙的跟波斯貓一樣,特別是臉上的妝畫的很濃,還把嘴唇塗的豔紅。不過身材到還是不錯,豐富的有些肉感。那雙修長的大腿,在黑絲襪的襯托下,也顯得有了幾分魔力。

如果不看這張臉的話,到還真是有幾分誘惑力。

“呵呵,揚醫生不在啊。你是新來的校醫吧,呵呵,長的到還真是一表人才,帥的很啊。”來人笑的很是妖媚,目光卻是肆無忌憚的在揚醫生的身上掃量了起來,就像是只大膽的女色狼一樣向揚醫生走了過來,直接伸手向揚醫生的胸前摸了上去。

揚醫生也是第一次見到過有這麽大膽的女生,不由的後退了幾步,不過根本就沒辦法退多少,還是被那女的摸到了一下。

“呵呵,還這麽害羞啊。這胸肌還真是結實的很,看來平常鍛煉的不錯啊。小帥哥,別這樣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只是見你長的蠻帥的,想要跟你認識一下嘛。”那女老師對揚醫生眨了眨眼,放着電,笑的更是開心。

面對這種成熟的女色狼,揚醫生也是有些無措,道:“這位老師,不知道如何稱呼,能不能稍微退一點,你這樣靠的這麽近,我有點呼息不過來。”

“喲,還真是青澀,不過我喜歡。好了小帥哥,我就不逗你玩了,我叫宋英,你叫我宋老師也行,叫我英姐也行。不過——我喜歡你叫我英英。”女老師對揚醫生吹了口氣道。

唐钰心中不由的打了一個惡寒,道:“宋老師,不知道是有什麽事嗎?”

宋英對揚醫生抛了抛媚眼道:“怎麽,沒事就不能來校醫室嗎?不過既然你問了,那你說我來校醫室幹嘛,當然是找醫生看病喽。”

唐钰道:“那請問宋老師是哪裏覺得不舒服,我幫你看看。”

宋英笑的更加的妩媚的道:“好吧,我上面和下面都不舒服,小帥哥你幫我看下吧。哦你後面有床,是你來脫還是我自己脫?”

“呃……”

唐钰再次一陣惡寒,道:“宋老師,你不是來看病的吧。如果只是開個玩笑,那我會一笑而過。如果宋老師沒有別的事的話,那還請不要妨礙我的工作,謝謝!”對于這種風騷的婦女,唐钰實在生不出一絲的好感,既然是脫光了衣服翹起屁股對着自己,自己怕都只會當成了一具屍體标本了。說不定,一不小心就給解剖了。

“喲,到挺有性格的嘛,不過我喜歡。好吧小帥哥,那我以後再來找你吧。”宋英對唐钰抛了抛媚眼,搖曳着步伐才離開了校醫室。

送走了這個****的女老師,唐钰也是不由的摸了摸鼻子:“我的第一次,就這樣被一名**給調戲了嗎?這個宋老師還真是有夠蕩的,竟然跟揚醫生也有一腿。算了,反正我以後一個星期也只來上一天班,躲着她點就算了。我的一身清白,可不想被她占便宜了。”

(本章完)

第 7 章 ☆、錐心問情

他沒有吹牛,山雞烤的又嫩又香,吃的浔雨滿嘴流油。

“你怎麽不吃啊?這麽大一只,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來,你—–”撕給少年的雞腿突然掉落在火堆裏,浔雨瞬間蒼白了清麗的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淚水在眼裏打着轉,不可能的!鳴謙,你?

“胭脂淚,本座可不敢像江陵主一樣,吃的那麽有滋有味!”溫潤如玉的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像針一樣毫不留情地紮入浔雨的心底。

胭脂淚!無色無味的唐門劇毒!

“你究竟是誰?”拼命地把眼中放肆奔湧的淚水眨回,她不能哭,不能!不能為了這一場徹頭徹尾的欺騙哭!

“焉鳴謙,聖教教主焉武南是我父親!”看向伏在地上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女,他手指一動,泛黃的布帛握在他的手中,火光映着他不可一世的笑容。

這是那個一笑如三月春風的他嗎?自己還真是有眼無珠啊!少女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心口疼的既空洞又憋悶,生不如死,這一刻她體味到這個詞所包含的殘酷。

“人意!正義之劍人意!”少年抽出人意打量着,啧啧稱奇,眼裏帶着邪魅的笑意,“好一柄神兵,不知用它來殺那些武林名宿是什麽感覺?”

淚水終于滑落,落入塵埃,濺起土黃的花!

意識逐漸模糊,朦胧間,祖師如雪蓮花開般的笑容浮現在自己眼前,那個慈母般的人啊!心底最後的一根弦啪的斷了,淚如溪流,淚盡泣血。

不知是否有人暗中救她,她沒有死在荒郊,而是被馬馱回護花陵,十幾位長老耗盡內力才為她驅盡了胭脂淚的毒。然而,她真正中的毒,卻永遠難以驅盡,越來越深入骨髓!

不但再次遺失問情,更丢失了人意!護花陵被重重陰霾籠罩着!

她在飛仙閣祖師畫像前跪了三天三夜,而後,陵中事務交與大師姐沈沉櫻全權處理,她閉關于古墓,沒有人知道那三年她是怎麽過來的,就連常到墓下探望的沈沉櫻也無法體會那樣的瘋狂與絕望。

明月不谙離別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明月相思!

可是哪來值得相思的人啊!

長劍瘋狂地斬向透下來的月光,森寒的劍氣四散開來,如萬點寒星彌散,光雨沒入石壁,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

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劍隔世!

當年祖師與南苑之君南宮梓晨相戀,南宮梓晨甚至為此放棄皇位,可是那一場傾國之愛卻慘淡收場!

據說,祖師得道飛升,留下他獨守着無際海畔那一方緣起之地。

舍!錐心泣血的轉身,便是那隔世一劍,決絕離別的真谛!

舍棄!那段情!那個夕陽下溫潤如玉的身影!

“啊!”仰天嘶吼,任憑淚水滑落在嘴角,斷情的慧劍帶着絕望斬下,亂石橫飛,古墓顫抖,猶如山崩地裂,地面上護花陵弟子相顧駭然。

沈沉櫻匆匆沖到墓下,卻驀地止住了身形紅了眼眶,纖弱的身影跪在祖師像前,顫抖地哭泣着,壓抑的憤恨、委屈、愧疚—–和着苦澀的淚水濺落在塵埃裏,開出絕望的花。

那一天,與那個夜隔了三年。

她用三年遺忘他,用三年的淚與血練那傷心絕望,練成了屬于她的問情!

8.一劍隔世

那一年的春風卻吹來了濃重的血腥氣,鋪天蓋地,席卷武林!

魔教大舉進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滅青霖,後誅毓秀,一路勢如破竹,直逼武林北鬥——護花陵!

然而,更讓天下嘩然的是,那個魔教少主橫行天下的絕世武功,竟然就是護花陵的問情劍法!最最讓人想不到的是,他用的劍,竟然是、竟然是人意!那柄代表武林公義天下正氣的神劍!

鋪天蓋地的指責、訓問、猜忌洶湧地撲向這個三百年來領袖武林的巨派,然而護花陵沒有解釋,只是,陵中弟子盡數負劍出山,迎戰魔教!

不知為何,魔教沒有北進,而是駐紮在青州,靜靜地等待着護花陵三千弟子,等待着正義與邪惡的終極一戰。

那一天,不見日光,一片陰沉沉灰蒙蒙的陰霾,天地肅殺!

青州城頭,兩人白衣勝雪,彼此對視着。城下,魔教與護花陵弟子加上前來助陣的淩雲天夫婦,安靜地仰視着城上,見證這一場巅峰對決。

焉鳴謙看着淡漠冷肅的如同雕像的女子,突然輕笑了聲,“與那天終是不同呢!老天爺還真是不給面子,夕陽也不出來照個面!”

聲音溫潤,一如三月春風,讓她一陣恍惚,青州,緣起之地,那場孽緣!然而她終不再是三年前的她了,驀然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劍上,人意!護花陵的象征——人意!染上無辜生靈的血,是對它無上的侮辱!

心如澆上了冰水,瞬間冷寒,殺了眼前的魔鬼,救贖護花陵,救贖人意,救贖自己!

“锵!”劍光游龍般地掠出,帶着淡淡的緋色光芒,長劍當空,指向少年。

盯着劍身上那一道血痕般的暗紅色痕跡,少年眼中掠過一絲震痛,手指不自覺地收緊,那柄劍名為飲恨!那是一柄不詳之劍,當年,那個名驚天下的鑄劍師就是鑄了它殺了背叛的愛人,其後幾百年間,這柄劍好像被下了詛咒,一直由主人插入愛人的胸口,那彎血跡,不知藏了多少凄厲的往事,如今,它——

定住心神,緩緩抽出人意,少年嘴邊掠過奇異的笑容,“本座,領教江陵主高招!“說時遲那時快,墨色劍光乍起,呼嘯着斬向女子!

眸光一凜,同樣的一招金風玉露,緋色與墨色碰撞在一起,劍氣縱橫間,城上高高低低的矮牆碎成千萬片炸裂開來,飛沙走石中,兩道白影分分合合,瞬間便折了幾十招。

長劍直刺,劍尖吞吐,數點寒星搖曳,轉眼炸成漫天星鬥,少年也不躲避,同樣一招迎上,半空中,流星飛雨,猶如月夜星空。

明月相思!同樣的不分上下!

城下衆人退出百米遠,盯着那劍氣縱橫的風暴中心,個個汗濕重衫,問情的威力,竟然駭人如斯!

少女嘴角牽起一抹苦笑,長劍肅然,當空斬下,帶着三年的錐心之痛!

少年亦然!

一劍隔世!

猶如鈞天雷裂,城牆破,亂石起,遠山震動,天地為之變色!

勁氣過後,撲倒在地的衆人急忙擡眼,一道白影掉落下來,卻不知是誰?

白衣人與黑衣人紛紛急掠過去,圍上了踉跄墜落和悠然飄落的兩道人影。

“好一招,一劍隔世!好!好!好!“噴出一口血,少年仍然大笑着,三聲好,一個比一個大。

浔雨看着他,微微顫抖着,眼中交錯過釋然、無奈、悲恸。

少年溫潤如水的目光落在少女蒼白的臉上,帶着奇異的眷戀,“因你,我練得成金風玉露,明月相思,也因你,我練不成一劍隔世!萬般皆是命!早知如此,是不是不該送你回護花陵?“話語越來越輕,卻帶着夢呓般的柔婉。

驀地擡眼,浔雨劇烈地顫抖着,不可思議地看向衣衫染血的少年,張着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不可能的!他—–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兩個人,唯一知曉內情的沈沉櫻此刻也是如遭雷擊,怔怔地望着魔教少主,眸中滿是不敢置信。

猛地,抓過人意刺向少女,眼中帶着解脫般惬意,然而,她一動不動,失魂落魄,“江師妹小心!“銀針飛射,貫入他的額頭,轉眸看向淩雲天,少年眼裏露出諷刺,又看向抖得更厲害的少女,艱難開口,”老天爺還真是狠心,連死在你劍下都不行。 “

“鳴謙!“撲上去抱着了無生氣的人,浔雨淚如雨下。

魔教之人拔刀而起,護花陵揮劍迎上,漫天的厮殺聲中,少女的痛哭聲被毫不留情的湮沒。

這便是江湖,你我各自站成彼岸的江湖!

天邊雲翳開了一線,夕陽曳火,染透了半天紅霞,只是再豔豔不過地上的殷紅!

那一戰,群龍無首的魔教幾乎全軍覆沒,而護花陵也死傷慘重元氣大傷!武林格局重新洗牌,護花陵如欲墜的夕陽,拉開了沒落的序幕。

這場席卷天下的戰争,只不過是他對那段不可能的感情的救贖!而他們,各自深情刻入骨,也各自萬劫不複!

一匹馬,一柄劍,一個人,她行在天涯,尋那一場夕陽西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 章 入冥界

那名軒轅公子叫做軒轅宇,來自蜀山聖地,是蜀山太上長老軒轅霸的曾孫子,因為其天資卓越,所以倍受軒轅霸的喜愛,這次派他出來處理事情,就委托李宗偉保護。而殺死葉浩呢,也能算諸事之一。因為軒轅家本來就與葉家不和,當年阻止葉家入聖地的就有軒轅家。同時因為蜀山聖地中也有一些親葉家的高層,當年也幫葉家争取進入聖地的資格,只不過失敗了。所以,軒轅宇才通過與葉浩有仇的華朔殺死葉浩,這樣即使那些親近葉家的高層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麽,畢竟不是他們出的手。軒轅家雖然在蜀山勢力很大,但也不想因為一個沒落的葉家與一些高層交惡。

至于葉桦這邊,呆呆地等待着離去的老者。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後,,老者回來了,還是之前那樣浮在空中,只不過這時的老者臉色并不好看,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不爽。

“前輩,那件事怎麽樣了?”葉桦看到老者臉上的表情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眼中還帶着希翼。“嗯,辦好了。”老者冷漠地回答道。葉桦繼續看向老者,等待着他的下文,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葉桦感覺被欺騙了,問道,“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樣?”老者的語氣顯得不耐煩。

“我給你當奴隸,你就告訴我就這樣?”葉桦的語氣變得很不好,覺得老者肯定是在耍他。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告訴你過程吧。”老者還是妥協了,他可不想把葉桦逼得太緊,畢竟以後就是主仆關系了,還指望葉桦盡心盡力給他辦事呢。“我找到你父親的屍體,看到你父親生前最後的記憶片段,知道了兇手。于是,找到了兇手,搜索了兇手的記憶,把兇手殺了,同時,知道了幕後黑手是華立集團的華朔。然後,我把他殺了。嗯,就這樣。”老者最終露出他陰險的一面,為了得到葉桦這個奴隸,謊稱把華朔殺了。

“華立集團的華朔,我父親只不過和他有生意上的沖突,他竟雇兇殺我父親。”華立感到不可置信,對方因為一個沖突就殺了他父親,心是狠辣,同時,他也為父親感到不值,葉浩擁有龐大的財産,最後因為一點錢的事而死。至于華朔的生死,他倒沒有懷疑,眼前這個老者可不是善類,凡人的生命對于他來說一文不值。可是,葉桦恰恰沒有想到的是,老者在這件事上騙了他。

“行了,別磨蹭了,接下來就是你付酬勞的時候了。”老者不耐煩地說道。他可不想在這磨蹭,附近還有一個元嬰期的存在呢,這種時刻存在的危險讓他心情很是不爽。

“好,我說話算話,我跟你走,當你的奴隸。”葉桦這時身心放松下來了,大仇已報,雖然前途堪憂,但他還是感到心情好了一點。

“那好,我這就帶你走。”老者說完,右手一擡,對着葉桦喊道:“攝魂術。”

葉桦頓時感覺身體動彈不得,靈魂有種被拉扯的感覺。面對這種變故,葉桦感到十分不解,這老者要是想對他下手應該早就動手了,何必要等到幫他辦完事了在動手,這不多此一舉嗎。當然,他可不會認為老者是為了彌補心中的虧欠。葉桦身體一直在顫抖,口中說道:“前輩,你……這是……要幹什麽?”

“幹什麽?讓你當我奴隸啊,你以為憑你這肉身能去冥界嗎,只有靈魂才能去冥界。”老者嘲諷的看着葉桦,感覺葉桦連一點常識都沒有。此時葉桦的靈魂已經被攝出,而他的肉身呢,則癱倒在地,跟死了差不多。

“靈魂才能去冥界?”葉桦吃驚地看着他,“那這麽說我不就是死了嗎?”葉桦确實沒想到肉身不能進入冥界,想到就現在相當于死了,葉桦就一陣發愣。一天之內父子都死去了,這讓葉桦心裏很不好受。同時,這也說明,葉桦只能當一輩子的奴隸了,連死亡都不可以,在人類的時候死亡還可以投胎,而現在,靈魂死了怕死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行了,小子,我現在可沒時間陪你在這發愣。當鬼魂也沒什麽不好的,壽命比陽人多。要是那天我心情好了,說不定老祖我放你自由呢。”老祖看葉桦在發呆不由一陣惱怒,嘴上卻安慰着他,同時給予葉桦一點希望,老者可不希望新得到的奴隸傻頭傻腦的。

果然,葉桦聽了之後眼中恢複了一點生氣,暫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老者什麽時候心情好了。

“走了。”老者将葉桦的靈魂抓起就走。迅速在天上飛着。“小子,你聽好了,我以後就是你的主人了,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可不要違抗,不然,我一不小心弄死你就不好了。”老者露出猙獰的笑容,他對奴隸可不會客氣。“我姓魏,你以後就叫我做老祖好了。”

”是,老祖,那我們現在去哪,不是回冥界嗎?”葉桦看到魏老祖向着某個方向飛去,不由問道。

“你以為回冥界就是往地下啊,要想回冥界就必須通過固定的通道。”過了十分鐘,魏老祖帶着葉桦來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就是這裏了。”魏老祖看着眼前這片空地說道。

“怎麽去呀?”葉桦看着眼前的空地,沒看出什麽出奇的地方。

老祖沒理會葉桦,而是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塊令牌,正面上有一個“将”字,而反面上有着一個“府”字,取出這塊令牌後,老祖将令牌往前扔去,只見令牌非但沒有掉下,反而漂浮在空中,散發着黑色的光芒,而老祖手中結印,向前一指,一道藍光注入令牌當中,而令牌在藍光注入之後,竟在前面投射出一扇虛幻的大門,而門上有以牌匾,上面寫着“冥界”兩個字。

葉桦好奇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沒等看夠,老祖就上前将令牌收回,推開門走進去了。只見一個黑洞出現門裏面,充斥着整個大門。老者看到這黑洞後,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沖黑洞。

葉桦眼前突然一亮,只見一條散發着幽光的通道出現在他眼前,這赫然不是之前所在的地方。“這是通往冥界的通道,通過了這條道就到達冥界了。”老祖為葉桦解惑。說完,便帶着葉桦快速在這通道中穿梭,很快,眼前出現出現了一道亮光。通道的出口就在前方。

眼看老者就要走出通道了,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你等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只見兩個鬼影出現在出口前,這兩個鬼影也如老祖一樣通身黑色,只是他們的身體卻比老祖要透明。兩個鬼影将手中的戰戟交叉,阻止了老祖和葉桦的前進。老祖臉色淡然,掏出一個黑色的令牌,赫然就是之前開啓通往冥界的大門的令牌。将其往鬼影哪裏伸了伸,好讓兩個鬼影看得更清楚。

而兩個鬼影看到這枚令牌上的“将”字後,連忙向兩邊退開,将出口顯露了出來,并且低下頭,對着老祖拱手,說到:“原來是鬼将大人,我等冒犯了。”

老者擺了擺手,說到:“無妨,你們也是奉命行事。”說完,帶着葉桦走出了出口。

“他們是奉命對通往人間和冥界的通道進行守衛,以防止有修士混進冥界。”老祖對葉桦解釋道。

出了洞口之後,展現在葉桦面前的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天空上挂着一輪太陽,只不過這輪太陽卻是黑色的,讓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只存在一點點黑色的幽光,讓整個世界還能看得見。而葉桦此時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座城池裏,與人界不同,這裏的城池與古代的城池相同,沒有那些高樓大廈,沒有汽車等現代工具,就是最原始的時代。而現在街上有着人來人往的鬼魂,很是繁華。

“所有的通往人界的通道都會有人把守,而因為這些通道一般都是鬼差帶回壽命已盡的靈魂的通道,所以一般通道所在的地方都建立着城池或小鎮。因為這條通道比較重要,所以城池規模也比較大,在這附近實力也是數一數二。”老者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道,不由說道。

“那這些鬼魂呢?怎麽沒去輪回,呆在這幹嘛。”葉桦奇怪的問道,在現實的傳說中,鬼魂到了冥界就會投胎,而眼前的情況告訴他,這個傳說是錯誤的。

“你以為輪回那麽容易的?”老者恨鐵不成鋼地說道。“輪回是有條件的,一種是用錢買來的名額,一種是靈魂身前善事做多了。名額也是有限的,總要有個條件才能分配。”

葉桦聽了這話後,不禁砸吧着嘴巴,沒想到冥界錢也是同樣重要。人間有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這磨坊指的就是輪回了。“那這如果沒有輪回資格豈不是要一直呆在這裏。”葉桦問道。

“當然,呆在這有什麽不好,同人沒什麽區別。”老祖一直給葉桦灌輸着鬼沒什麽不好的念頭。

第 12 章 天火

男子後退一步,馮笙正好上前,絆的兩人都是趔趄,男子聲音飽含無奈:“趕緊找出口。”

馮笙這才發現以柱子為中心,地上密密麻麻的出現一堆黑黢黢的東西往外擴散,随着柱子崩塌的嚴重,數量越來越多。看起來好像是酒杯大小的螞蟻。

“出口有什麽特點?”馮笙忙随着男子開始逐一劃過牆壁。

“隐形的。”

“……”

馮笙憋着滿肚子氣不停敲打,覺得應該先去龍座前探一探,畢竟那是之前的經驗點。

同想象中一樣,沒有。馮笙立馬環視四周,這個宮殿即便沒有之前的大,也絕對不小,這樣找下去實在不是好法子。

男子站在牆角撫動空氣。

正想呼喚男子問些線索,腳上突然一痛,馮笙一低頭,發現那些黑東西居然已經在腳下,驚愕看到一個正啃食自己的腳趾。

馮笙嗷的叫了一聲,不停後退,一下坐在了龍椅上,看清地上的竟然是成年男子中指長的——人。

吃肉,還是生肉的黑衣小人。

男子并未察覺,輕輕鎖眉,仰視大殿。

馮笙立馬禦風而行,想要飛離這片地方,可是還未行至一丈,咚的竟是整個人砸回了地面。

馮笙□□一聲,想起地上全是人,忙站起來。

上空有詭異的重力,根本禁不住。

地上被壓扁了一大片的“黑螞蟻”。還好沒有血,剛才差點吞進去一兩只,好惡心,馮笙惡寒的呸了兩口。

就這一瞬間,“黑螞蟻”沿着腿開始往上爬,整個腳面全變成黑色了。

還好這大小讓馮笙覺得沒什麽威脅力,下意識的抖抖腳。

“啊嗚!”馮笙一下從地上跳将起來,忘了,他們可是吃肉的啊,一堆嘴巴緊緊咬着自己的腳,就是不松口。

馮笙一着急,身上氣浪頓時震飛了身邊一大片“螞蟻”,飛散中,看到原本被自己壓扁的突然充好了氣,又是一條好漢了。

馮笙快要哭了,在身上打下屏障,一路飛奔向男子,現在好想有鞋子穿啊。

馮笙在男子前及時止住了腳步,因為男子那裏并沒有這裏安全。“螞蟻”又開始朝中心圍攏,馮笙想着,需要注意一點,防止發生男子身前的事情。

男子身前有一個三四人高的“黑螞蟻”。

浩浩蕩蕩的“螞蟻”群往那“大螞蟻”身上爬,然後融進去,變得更大。

男子出招的紫色光輝,一次打開一個大豁口。

發生這種情況定是男子下了殺手,馮笙面前的“螞蟻”并沒有開始彙聚,還好自己比較善良,馮笙不停修補身上的防護,害怕再激出一只大的。

“螞蟻”的嘴巴很厲害,不止吃肉,還吃仙術,護身訣開始出現缺口,馮笙不敢出手,所以需要用最快的時間找到出口,雖然馮笙清楚,所謂的出口不過是進入下一個虎口。

馮笙朝男子大吼:“你都知道什麽,快告訴我。”

“這是黑紙陰兵,怕火。”男子聲音停頓了一下,仿佛有些不情願:“我使不出來。”

火?對了,覺得不一樣,這裏更加潮濕了,并且上方的空氣好像也有點問題,一般的火可能還真不行。

“大螞蟻”完全包裹住男子,馮笙看不出戰況。不過男子也是一身黑,說不定根本看不出來。

馮笙試了幾次,果然不出火。雖然平時不濟,可連個小火苗都沒有确實不正常。

沒辦法,用這個吧。馮笙閉上眼睛,右手附上心口,心神沉在深處,左手在上身開始畫橢圓,身體內部随之運轉,一圈,兩圈,三圈,找到了,點在那處,咬牙開始往外牽引,很痛。

當手心跳躍着火苗時,馮笙已經汗流浃背。這麽痛,怒視“大螞蟻”,馮笙手臂在空中一揮,小小的紅色沖上了它的脊背。

“轟”的一聲,好似進入了棉花堆,原本小火焰一下燃燒開來,幾近爆破。

馮笙離那裏已經很遠,火勢一下沖過來離自己不過一尺。

馮笙吃了一驚,火舌舔舐着,那麽近的距離,男子不會燒死了吧。

整個空間充斥着火的燎缭聲,馮笙不安的亂走。地上的單層“螞蟻”吓壞了,四散奔逃。雖然男子很可惡,不過後面看來還有很多東西,他不在,自己豈不是兇多吉少?

馮笙來來回回的踱步,一擡頭,看到了一面牆壁上露出了淺色的漩渦。可能是火的煙霧原因,居然熏出了出口。

馮笙臉色一喜,高興的忙走近。剛邁一步,突然肚中一陣絞痛,眼前昏花。

不是吧?馮笙腿一軟,直接撲在地上。

師父說,不要輕易使出這招。

模糊中,好像有人站在了身前。

應該是男子,真是的,好歹救了你,也不說扶一下不是?陷入深眠時,馮笙想的是,或許男子被燒的衣衫褴褛或者□□,确實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眼前。有些好笑,不過嘴也咧不開,眼前全黑了。

總覺得呼吸不暢,而且身上癢癢的。

馮笙猛吸一口氣,鼻腔嘴內一股壓力,激的開始猛咳,人也立馬清醒,眼睛睜開也是一股辛辣,不由的又閉上了。

男子黑着臉晃晃馮笙的肩膀。

有人提肩膀,馮笙才覺得軟綿綿的腳着了地。扶一下那人的胳膊,站定。

以為入眼的男子會很狼狽,馮笙沒想到男子依舊黑衣,不過用寬大的鬥篷裹了身子,依舊沒有露面,多出來一條濃黑的眉毛。

眯起眼睛,馮笙這才發現竟然在水裏,高度沒到了小腹。

“怎麽回事啊?”馮笙問。

男子沒有回答,問:“你哪來的天火?”

馮笙想了想,是當時那心火。傲然答:“我是仙人吶。”

男子嗤笑一聲,表示不屑。

馮笙看看詭異的水中情形,心頭不安。男子道:“水屬陰,物極必反,我們快到陽界了。”

“啊?”馮笙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胳膊。男子一直留着自己,就是為了血。接下來到了陽儀,說不定會把自己放空,想想都恐怖,馮笙定在原地不敢動。

男子盯馮笙一眼,語氣頗不耐煩:“趕緊給我走。拖你了這麽久,怎麽?”

拖……

馮笙立馬覺得背上有些蹭的那種疼,天啊,“你,你,”抖嗦的更厲害了。

男子紫眸充滿威脅:“走不走,你要留在這?”

馮笙硬着脖頸不回答。

男子走近,紫眸逼視:“我還不同意呢,拖累了我兩個時辰,怎麽能輕易放下你。”

兩個時辰?那要走多長時間啊。現在水深及腰,就算剛開始的那種慢速,他起碼也要過了七八個宮殿了吧。

自己居然還沒死?也沒缺胳膊斷腿。馮笙松口氣。

男子突然笑了一聲:“你應該很慶幸自己會活着走到最後。”

馮笙努力轉轉腦瓜,遲疑的回答:“為什麽要慶幸?”

念頭一轉,驚呼:“你沒打算讓我走出去?”

“聰明。”

冷汗“嘩”的從毛孔裏開始往外冒。天啊,一般來說,聰明的人總是活得不長。接下來的戲碼要麽男子冷酷的果斷一招把自己解決在這裏,要麽哈哈大笑着豪邁的一拍自己的肩膀,我交你這個朋友了!

看起來不像是能做出後者的。那豈不是死定了?馮笙挪出一小步,結結巴巴:“別,別這樣啊。”

“如果前面你的表現太差,我就把你留在那裏了。”男子猶自說些,馮笙的結巴聲音太零碎,他根本就沒聽到。

像是死刑犯獲得大赦,馮笙哀嘆一聲,果然話不能只聽一半啊,會吓死人的。

馮笙無力:“那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我不是自己願意進來的,你逼我的啊。”

“你有你的作用,如果太沒用,擔當不了,要你何用?”男子說着自顧自往前走,唇角勾起,掩沒在鬥篷下。

馮笙吐血的跟上,發現這裏分明和剛進來的甬道是一樣的,奇怪,宮殿呢?在沒知覺的情況下,竟然說了出來。

男子驀地大笑:“你是真蠢嗎?”

什麽嘛?馮笙心裏一跳,這男子性情真的好生奇怪啊,不會是腦子有病吧?

“你忘了初見我時的情景麽?”

對了!幻境,馮笙立刻恍然大悟。這裏是陰地,怎麽可能有皇宮呢?天子的大殿是陽氣最重的地方,陰地設宮殿,小鬼們自己找死啊。

那,馮笙懊惱的看着男子,自己果然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間,以他的能力,怎麽可能依靠自己破關呢?況且前面最容易,如果剛開始就是自己發揮了作用帶他離開,他怎麽有能力帶着拖油瓶突破到這裏。

馮笙越想越覺得自己根本沒用。剛開始還洋洋自得,根本就是自戀嘛。诶?那會不會這個也是騙我,只是我的心理作用?馮笙小心翼翼的摸上後背,卻猛的挺了一下身子,真……痛啊。

馮笙牙癢癢的小聲嘀咕:“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幻化出來的皇宮真小氣。”

水位沒有變,但腳下的路是下坡,看水一點點沒過自己的腹部、胸口,眼看就要脖子了,馮笙大喊:“我馬上就淹死了。”

第 11 章 大戰七爺,壽比堪天

悟空想到,既然來了,就看看這裏。像那龍宮一樣!

謝必安說道:“這位。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既然你進了‘引魂路’來到‘鬼門關’。說明你陽壽已盡。你這麽做!又是何苦呢!”

悟空笑道:“常言道:人的生死,都在生死簿上記錄,我。孫悟空,今日改一筆。不就可以還陽了嗎!”

悟空也知道。在解釋什麽說自己學會了長生不老,也是徒勞無功。索性就把目的說了出來!

謝必安聽完就火了,怒罵到:“匹夫!你可知,那可是逆天而行。勢必遭到天譴!”(說明一下:生死簿上記錄人的生死。不是随便改的,一旦修改,勢必引來天妒。遭到天譴)

悟空笑了,指了指自己。說道:“哈哈!有實力,任性!天譴?那又如何!”

謝必安怒罵:“孫悟空!你這是找死!”說完化作一道黑霧。向悟空奔襲而來。悟空執棒還擊!(寫到這,讀者可能會覺得悟空很弱。說實話。悟空學了多少年,戰鬥經驗是慢慢積累的。任何理想都不是一步登天)

“哈!”神針與扇子撞到一起,“謝必安是吧!不錯嘛!”悟空反手一揮。向謝必安腿上掃去,謝必安躲過!說道:“好大的力氣!”巨猿的力量,神針的重量,能扛住已經很不錯了。

悟空呵到:“再來!”跳起又是一棒!謝必安這次沒有硬接,退後,喊道:“鎖魂鏈!”“呼啦啦!”數十根鐵鏈向悟空套來!

“變!”悟空從原地消失。鐵鏈套空,謝必安疑惑的問衆人:“人呢?”悟空的聲音從遠處想起。

“仗着人多欺負我啊!”拔下一撮猴毛,吹了口氣,“七十二變之幻化!”數百名孫悟空出現在引魂路上。

真身說道:“比人多嗎?來吧!沖啊!”“哦唔!”“哦唔!”

數百根神針的威力勢不可擋。謝必安說道:“力量分散,人海戰術嗎?”悟空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晚啦!受死!”3只悟空向謝必安襲來!

謝必安舉起雙手,喊道:“冥府人員都住手!”混亂的場面逐漸停了下來。

悟空變回一人,問道:“怎麽?不打了嗎?”謝必安無奈的說道:“我們幽冥界兵少将寡,實在是耗不起。我會森羅殿向大王報告,請你等等!”轉身帶着衆人進了鬼門關,走到門口時,又說道:“今日之戰,我們未分勝負,他日,可否再來一次!”

孫悟空笑道:“當然可以!不過要等我還陽!”

謝必安什麽都沒說就走了。悟空也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剛才的戰鬥消耗了不少體力。稍作調息後,又在想怎麽才能讓閻王給自己改寫生死簿。

森羅殿,“哼,大言不慚,竟妄想逆天改命。”謝必安已将事情報告了領導。“大王,那猴子也不簡單,實力不俗,今日,鬼城只有我一人,其餘人員在外出征,鐘馗大人也在人間輪回。孟婆大人在看管輪回,地藏王菩薩也要看管深淵。我們無人可用,若是,他!”“怕他不成!不給他又能怎樣。”(一個領導者,有時候不需要有超凡的實力,只要有好的管理能力就行,恰巧,閻王就是這樣的人。)

悟空等的實在煩了,徑直走到鬼門關,兵丁們自覺讓開一條路,“悟空問道,森羅殿在哪?”問清楚方向,孫悟空過了鬼門關,走進了鬼城。

這裏的住民,顯然不知道關外發生的事,依然的繁華。森羅殿門外,孫悟空自語到:“森羅殿,性質和水晶宮是一樣的,待會實在不行,你就拆了吧!”把神針收了起來,這次主張,能不殺,就不殺!

謝必安已經出去巡邏,現在,森羅殿中,已無人能檔孫悟空。

衆鬼卒奔上森羅殿,報着:“大王!不好了!那猴子,進來了!”

十殿閻羅慌了,剛說完,這煞星就來了!悟空大步走進來,呵聲問道:“哪個手裏拿着生死簿!”為首的人說到:“我等為十殿閻羅,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悟空叫道:“關我何事!你是打頭的,說明你拿着生死簿,給我看看!”衆人急忙組織,說道:“上仙!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我本修得長生不老,只是沒有記錄而已,來!給我。”悟空揪着秦廣王的衣領說道,衆人拉開,秦廣王說道:“哎!上仙啊!命由天定,不可違逆啊!”

悟空看了看四周,抓住一根房柱,問道:“拿不拿?”衆人:“上仙!”“砰!”柱子斷裂,房屋搖晃。秦廣王:“上仙,這是作甚!”悟空扔掉,又抱住一根,說道:“拿不拿?”“上仙!不可!”……

“拿不拿?”第四根了,牆壁出現裂痕。秦廣王咬牙說道:“上仙不要後悔!”悟空用力,“我拿!來人,帶上來!”謝必安此時到來,十殿閻羅也沒有下令,他也不和孫悟空打鬥。

悟空翻看着成堆的書,近半個時辰後,“牛魔,西牛賀州翠雲山人士,終年:671歲。”悟空看到這,果斷勾掉。又過了兩個時辰,“猴族:孫悟空,東勝神州,花果山人士,終年:342歲”果斷勾掉。秦廣王在一邊看着,說道:“上仙,好了嗎?”悟空想了想,如果勾掉猴族,他們會遭天劫,想了想,還是算了。

“夠意思!好了!”十殿閻羅能說什麽,只好假惺惺的回笑着。悟空拍了拍秦廣王的肩膀,說道:“現在,我長生不老了,我該怎麽回去啊!”秦廣王告訴他沿着來的路一直走就好了。

悟空聽從了他的號令,又回到了墓地,待到晚上後,啓程回花果山。

此時的閻羅殿,“大哥,我們,哎!”秦廣王說到:“起奏玉帝,一定要嚴懲這只妖猴。”看着殘敗的閻羅殿,和忙碌着收拾的鬼卒。一陣肉痛。好恨吶!謝必安站在旁邊不說話,嚴格的說,他只是下屬,沒有發言權。

此時的悟空肉身,“牛魔王,大王他怎麽還不醒啊!”牛魔也是一臉的悲傷,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悟空回來看到這一幕,心道,我去了也沒幾個時辰啊,最多也就是一天!急忙鑽進肉體。

“大王,你醒了!”“悟空!你終于醒了!”悟空點頭回應,問道:“我睡了多長時間。”“半個月!”悟空驚呆了,沒想到這麽長時間。

聊了一會無關緊要的事,打發走衆猴,悟空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牛魔,牛魔感激的拍拍悟空的肩膀,兄弟之情不盡言語。牛魔開口道:“這種事,因該是做大哥的出面!以後,不管多大的麻煩,我!”悟空說道:“我們是兄弟,別談那些沒用的。”“嗯!”

第二日,鎮元子來到了花果山,得知了悟空的事也感嘆不已,悟空沒有告訴鎮元子牛魔和自己已得道的事,所以鎮元子又是一陣囑咐該怎樣應對天劫,說的牛魔悟空一陣感動,三人聯絡了一晚的感情,鎮元子來玩耍了一周後離開了花果山,繼續游歷。

第 6 章

三日之後,掌門無塵子召來君璟,說道:“聽說你在謝師弟門下,修為增長很快,現在已是我天辰派弟子中的佼佼之輩,山下的村莊來人說,村裏有妖怪作祟,你現在便下山去,将那妖怪擒拿到派中鎮壓,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君璟愣了愣,笑道:“禀掌門,弟子才學半年劍術,仙術不精,萬一不是妖怪對手,如何是好?”

無塵子道:“胡說!謝師弟何等玄功,你只需跟他學一個月,世間便少有妖怪是你敵手,何況足足學了半年有餘,謝師弟又說你天資聰穎,修為日深,再說了,降妖除魔,本是我輩分內之事,休要躲懶推脫!”

君璟見掌門神色嚴肅,不敢再說,只得答應了,霜華在旁聽着,自告奮勇也要去,無塵子也應允了。

君璟和霜華一起到了山下村莊裏,村裏果然有妖物作祟,看上了村裏老王家的女兒,每晚都偷偷來和她相會,一來二去,不免敗壞了王姑娘的名聲。

君璟對自己修習的劍術一向不大有信心,第一次面對妖怪時很緊張,沒想到妖怪見到他的劍術更緊張,沒兩下就被打得動彈不得,倒在地下,霜華取出宋迢長老給她的四海瓶,瞬間将妖怪收到瓶裏。

妖怪被收在四海瓶裏,還能說話,隔着瓶子向君璟道:“尊駕和我妖界本是一脈相承,何必為難小妖我呢?”

霜華大奇,正要開口相詢,君璟面沉如水,聲音冷冰冰的:“你說什麽?”

那妖怪在瓶裏費勁地扯開喉嚨,粗聲粗氣道:“尊駕本是魔族中人,不是麽?”

君璟森然道:“你怎麽知道?”

妖怪是個毫無機心的妖怪,聞言笑了:“尊駕身上魔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斂去了,但小妖曾經見過尊叔父大人一面,尊駕和尊叔父的氣質如出一轍。尊叔父大人威儀萬千,不怒自威,不愧是魔……”

妖怪話未說完,君璟猛然一搖四海瓶,口中念念有詞,用上了煉妖的法術,頃刻之間,那妖怪就在四海瓶裏化為了膿水。

霜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疑惑道:“君璟,他說你是魔族中人,你真是魔族人嗎?還說什麽令尊大人,你爹是誰啊?”

一個冷漠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他叔父是魔界至尊,君卿悟。”

半空中有幾道人影禦劍而來,齊刷刷停留在兩人面前。

赫然是天辰派的掌門和七大長老,謝淵微亦在其中,紫袍飄逸如畫,眉目清隽如昨,望向君璟的雙眼似籠罩着薄霧的湖水,深不見底。雲衣蓉跟在幾人身後,紗衫飄飄,豔麗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霜華吃了一驚,跳起來叫道:“是你們!”

宋迢長老對她一向很和藹,此番卻面沉如水,冷冷道:“霜華,你是妖精?”

霜華對師父很是尊重,聽他單刀直入地問起來,登時語塞,低頭嗫嚅道:“我……我……”

君璟挺身而出,擋在她面前,大聲道:“掌門,師父,不關她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無塵子冷冷地道:“魔君的幻玉珠果然不凡,居然連我和長老們都被你們瞞了過去,沒看出一個是只蝶妖,另一個是魔族的少主。”

他一語既出,石破天驚,霜華這一驚不小,盯着君璟顫巍巍道:“你,你是魔界少主?魔君大人是你的父親?”

君璟揚眉冷笑道:“不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叔父就是魔界至尊君卿悟,本少爺早就看不慣你們天辰派自稱名門正派,總是欺壓我魔族中人,所以上山來找你們麻煩來啦!這小蝶妖不過是本少爺随手也拉上天辰派來玩玩,她傻裏傻氣的什麽都不懂,有事沖本少來,和她無關!”

他噼裏啪啦炒豆子一般說了一大串話,語氣不恭,謝淵微連聲喝止,他卻不管不顧,一口氣說完了。

無塵子臉色鐵青,冷冷道:“很好,這脾氣和當年的君卿悟一模一樣,老夫一時走眼,竟被你騙了,雖然覺得你和君卿悟有些相像,但身上沒有一絲魔氣,我只道不過是湊巧長得相像,哼,原來尊駕竟是魔族少主,堂堂少主屈尊到天辰派拜師,所謀何事,老夫倒想請教。”

君璟剛想答話,有人縱聲長笑,随着長笑之聲,風起雲湧,天地為之一暗,一個黑袍男子在沉沉天色中飄然行來,劍眉星目,面容俊秀一如君璟,但神色冷若霜雪,雖然在笑,笑聲亦是冰冷,比之跳脫不羁的君璟,宛然是一位君臨天下的王者,不怒自威。

黑袍男子行至諸人面前,漫不經心地一笑:“無塵老兒,百年不見,你這嫉妖如仇的性子,還是沒改了半分。”

他似和這群人都很熟悉,談笑之間,和幾位長老都打了個招呼,諸位長老均是凜然不理,他也漫不在乎,目光落在謝淵微身上時,終于粼粼地波蕩了一下:“師兄,許久不見。”

謝淵微神色清寒,輕輕點了一點頭:“是,已有百年。”

世事蒼涼,歲月無寂,天上白雲往來飄忽,仿佛昔日光景。

一百年前,謝淵微是天辰派裏最出色的弟子,無論風姿亦或修為,都不作第二人想,人人都知道他将要繼任掌門,少年君卿悟拜入天辰派的時候,卻還沒有這個覺悟。

少年時候的君卿悟剛剛繼承魔君之位,他天性跳脫飛揚,玩世不恭,聽說天辰派是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修仙大派,又好奇又不忿,用幻玉珠掩藏好自己身上的魔氣,大模大樣地來天辰派拜師,他根骨奇佳,品貌又俊秀出衆,掌門玄照子一見之下,十分歡喜,将他收為徒弟,盡心栽培。

君卿悟性格本就桀骜不馴,加上覺得整個天辰派都認不出他是魔君,更是自負狂妄,學了沒兩天,就不耐煩學這些低階的仙術,偷個空子,跑到離天臺山不遠的一處山谷游玩。

山谷風景清幽,山壁聳峙,一道大瀑布飛珠瀉玉,奔流直下,很是壯觀。

他修為極強,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癡,東轉西繞了半天,找不到回去的路,正自煩躁,一頭銀白色的狼妖涎水直流,咆哮着向他猛撲過來。

他并不怕那狼妖,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區區一頭一百年修為的狼妖,也敢觊觎魔君,實在是不知死活,他靈活地向旁邊一閃,正準備出手教訓一下這頭狼妖,眼前紫光電閃,狼妖哀嚎一聲,碩大的腦袋立刻沖天飛起,鮮血濺了他一臉。

一個紫袍少年快步趕過來,問道:“你沒事吧?”

君卿悟愣了一瞬,只覺得好一陣目眩神搖。

紫袍少年磊然立在他面前,雙眼明亮如黑色琉璃,容貌淡雅美秀,宛然是畫中的仙人。

魔族中美色如雲,君卿悟身為魔君,自是見識過不少美人,但和面前這少年一比,他只想到曾經滄海。

第 7 章 雙手環抱

天亮了。

耀目的陽光落下,将羽夜夜眼中的戒尺反射出幽冷的光芒。羽夜夜不動聲色向後連連退了好幾步。

曲逐陽注意到她的動作,輕笑道:“我們來玩鬼抓人游戲。你跑,我抓。被抓到的人要接受鬼的懲罰。”

羽夜夜臉上保持鎮定,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體罰是一件完全錯誤的懲罰方式。”

“卻是一件非常管用的特訓方式。”曲逐陽揚了揚手中的戒尺,“只要你跑得夠快,我的戒尺就打不到你的身上。”

羽夜夜頓時臉色煞白:“你是玄天山斜陽峰的峰主,我怎麽可能跑得過你。”

“這次特訓只拼體力,我不用術法……”曲逐陽說着,手中的戒尺高高揚起,作勢就要打她。

游戲現在就要開始了?羽夜夜不由打了一個激靈,拔腿就跑。

當羽夜夜的身影飛快消失在眼中,曲逐陽用戒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手掌,說完自己剛剛未盡的話:“……才怪。”

曲逐陽的話音未落地,人已經直接飛上高空。站得高,看得遠。他很快就看到了羽夜夜疲于奔命的薄紅色身影。

曲逐陽望了一眼遠處蒙着一層淡薄白霜的星落峰,嘴角邪笑道:“把人引到帝君那裏去,一定很好玩。”

**

初冬時節,空氣冰寒。

羽夜夜的額頭卻是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她甚至可以清晰感覺到身上的汗水将衣裳粘在肌膚上的粘稠感。

縱然如此,她依然不敢停下腳步。她時不時環顧四周,心中不敢有絲毫懈怠。

特訓開始期間,她沒有看到曲逐陽的身影。可是,很快她就接連兩次被抓住,手心挨了兩下戒尺。

羽夜夜擡起手,望着左手心的紅腫。曲逐陽下手的時候,動作看着非常輕,落在手心上卻疼得她差點一腳把他踹飛。

“斯巴達,變态……”羽夜夜一邊逃,一邊用言語轉移疼痛的注意力。

她沒有發現,從高處看,她的前進路線一直指向同一個方向。直到她額頭密布的汗珠凝固成一片冰霜,羽夜夜才發現異樣。

她停下腳步,如蔥手指輕觸細眉,手心頓時一片冰寒。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冰涼的白霜落入眼中。她的雙眉和纖細的睫毛上早已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羽夜夜擡頭望去,感覺到侵襲而來的冰冷寒意明顯來自未知的前方。她柔弱的身體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轉身就想換一個方向逃跑。

倏忽之間,一抹殘陽之色掠過她的眼眸。羽夜夜想也不想立刻轉回身,迎着前方的寒意一往無前而去。

她的身後不遠處,曲逐陽輕輕撫摸着手中的戒尺,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兩下子手心沒白打。”

曲逐陽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星落峰,身形一掠。下一瞬間,他已經趕在羽夜夜之前飛至星落峰下,藏身在一棵巨大繁茂的樹上。

曲逐陽還未在樹上躺好,星落峰上的青帝已經感知到侵入之人的氣息。

“逐陽和……”青帝薄唇輕抿。

為什麽他們會靠近星落峰,青帝自覺猜得出緣由。

因為自己的緣故,玄天山的弟子們向來都會刻意避免路過星落峰。各峰峰主若是有事,向來也只是傳音聯絡。唯有曲逐陽素來喜愛玩樂,從不顧忌這些,甚至擅自闖過幾次星落峰。

青帝緩緩起身,清冷的目光遙遙望向星落峰下。他的臉色冰凝仿佛蒙上了一層寒霜,如墨畫的眉眼中帶着一絲冷意。

那位名為夜夜的姑娘是人族的少女,無法承受星落峰的寒意。這一次,曲逐陽玩鬧過度了。

**

羽夜夜不知這些。她只覺得自己身體發寒,牙齒不停打顫,大腦有些迷迷糊糊,思考漸漸變得遲鈍。

自己的體力有這麽差嗎?羽夜夜感到不可思議。自己只是在初冬時節的山上跑來跑去罷了。以前,自己也曾經在隆冬之時反複上山下山,體力和耐力在同齡人之中都遙遙領先。

羽夜夜深深呼吸一下,吐出一口濃郁的白霧。她回首沒有看到曲逐陽的身影,便放慢了腳步,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羽夜夜反複揉搓着凍僵的手,目光被一道耀目的白練吸引。她定睛望去,看到眼前山峰上有一條長長的石階。石階上覆蓋着厚厚的白霜,沒有任何人跡和鳥獸的爪印。

羽夜夜仰頭望着眼前被雪白的霜落覆蓋的山峰,眸中凍結的秋水微動,毫不猶豫地踏步邁上雪白的石階。

石階上的冰霜乃是長年累月所致,異常光滑。羽夜夜前腳剛剛踏上去,腳下立刻不穩,身體一傾,直接向堅硬的石階摔去。

她連忙捂住自己的臉,咬牙等待疼痛的到來。良久,預料之中的痛楚沒有降臨。羽夜夜小心翼翼将手掌緩緩展開,透過手指縫隙向下望去。

石階正在她的眼前微微晃動。晃動?羽夜夜松開手,仔細打量了下周圍。她發現晃動的不是石階,是自己。她正漂浮在空中,周圍籠罩着一種看不見的什麽東西。

“結界?”羽夜夜明白過來,立刻擡頭四處尋找施加結界救了自己的人。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她擡頭望向眼前直通峰頂的石階,白練之上依然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曲峰主?”羽夜夜忍不住喊了兩聲。沒有人應聲。

她咬了咬牙,換了一種稱呼:“逐陽,是你嗎?”

大樹之上,曲逐陽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迅速收回自己僵在空中的手,将身形更深得藏在蔥郁的枝葉後面。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剛剛看到羽夜夜差點就要摔死,他本能伸出手準備去救,可惜沒來得及。

曲逐陽擡頭望向星落峰上某處,身心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帝君竟然下山了,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曲逐陽本意是把羽夜夜引過來,讓帝君看一看人族少女活潑可愛的模樣。沒想到不僅差點讓她遇難,還被帝君看見了整個事故過程。

曲逐陽神情凝重地深思了幾個剎那,心中立刻做出了決定。逃!

地面上,羽夜夜漂浮在半空中。周圍寒風呼嘯而過,吹動郁郁蔥蔥的山林,帶來一片仿若來自幽深之淵的聲響。

羽夜夜脊背一寒,對自己此時的身處之地有了幾分懼意。

“前輩,”她輕顫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可以放我下來嗎?”

片刻後,羽夜夜感覺到結界緩緩向下落去。她立刻擦了擦濕潤的眼睛,臉上露出喜不自勝的笑容向下踏出腳步。

當羽夜夜小心翼翼将腳站穩在地面上的時候,她高興得大聲喊道:“前輩,謝謝你救了我。我可以了!”

一瞬間,她本能地感覺到身邊有什麽東西消失了。羽夜夜試探着向周圍伸出手去,微顫的指尖沒有再觸碰到剛剛的結界。她的神情頃刻間滿是輕松。

忽然,“砰!”一聲巨響在羽夜夜的耳畔炸裂開。與此同時,一個重物從空中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正徑直掉落在她的面前。

羽夜夜詫異地望去,看到了正在掙紮着爬起來的曲逐陽。他殘陽之色的衣裳上布滿冰霜,泥濘和綠色的樹葉。

“曲峰主?”羽夜夜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曲逐陽狼狽的樣子,臉上漸漸浮現出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

曲逐陽聽到羽夜夜過于得意的笑聲,擡起頭眯起眼睛望向她所在的方向。曲逐陽卻不是在看她,他的視線越過她,正看向她身後的那個人。

曲逐陽做出逃的決定後,立刻身體力行。可是,他還沒逃出一丈外就被打了回來。

要被責罰了。這次又要去無念峰面壁嗎?

曲逐陽正想着可能會受到的懲處,耳畔羽夜夜的笑聲卻太過刺耳,讓他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

曲逐陽的視線忍不住轉向她,表情十分不高興道:“你笑夠了沒有。”

羽夜夜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因為喜悅滲出的淚水,捂着笑疼的肚子說道:“我肚子疼。”

她的身體無法抑制地輕顫,不由擡腳向旁邁了一步。忽然,熟悉的腳滑再次出現。

“咦?”羽夜夜的笑聲戛然而止。

時間一瞬間仿佛變得極慢,羽夜夜呼吸凝滞。她靜靜感知着自己向地面摔去的身體,眼眸中出現漸漸傾斜的天地。

就在羽夜夜快要摔倒在地的剎那間,一只修長的手臂從她的身後迅疾伸出,一股強勁的力量瞬息間将她拉入一個堅實的胸膛中。

羽夜夜剛剛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劇烈搖晃起來。下一刻,她已經身處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好暖和。

羽夜夜本能地伸出雙手環抱住眼前的溫暖。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安心。接連兩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後怕終于同時爆發出來,她的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被羽夜夜雙手環抱住的瞬間,青帝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他清冷的目光俯視懷中的少女,發現她柔弱的肩膀在不停顫抖。青帝薄唇微抿,僵在空中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天地間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青帝突然想起什麽。他擡起頭,清冷的視線向前方望去。一瞬間,他看到曲逐陽飛快将頭轉了過去。

青帝斟酌了一番言語,主動打破了這片寂靜:“夜姑娘,你沒事吧?”

羽夜夜聽到他的聲音一怔。這是深夜在七星峰上,如冰川消融的清冷聲音。

“帝君?”羽夜夜的聲音明顯顫抖起來。

下一刻,她就聽到了頭頂清冷聲音的主人肯定的話語:“我确實是玄天山的青帝。”

羽夜夜手指僵硬地緩緩松開抱着的溫暖身體。她一時之間不知說些什麽,只能生硬糾正道:“帝君,我不姓夜,我姓羽。我叫羽夜夜。”

空氣突然出現短暫的靜默。

靜默之後,青帝重新問了一遍:“羽姑娘,你沒事吧?”

羽夜夜忍不住輕笑道:“我沒事。帝君,謝謝你救了我。”

羽夜夜将頭垂得很低。她不好意思擡頭去看帝君。自己剛剛竟然主動抱住了帝君,還抱了那麽久。羽夜夜對自己鬼使神差般的舉動十分後悔。她為了怕再發生什麽事情似的,将雙手牢牢背在身後。

帝君注意到她左手心明顯的紅腫,眸色一沉。他擡頭看向背對自己的曲逐陽,語調有一絲低沉:“逐陽。”

曲逐陽緩緩轉過身,笑容滿面道:“帝君,您可以直接喊羽姑娘‘夜夜’。反正你們都是抱過的親密關系了。”

曲逐陽眼眸閃了閃,又特別強調道:“還抱了兩次。”

羽夜夜聽到他的話,臉頰不自覺微微泛紅。她張口正要反駁,頭頂傳來青帝冷凝低沉的聲音:“逐陽。”

青帝的聲音帶着明顯的壓迫感。曲逐陽的臉色瞬息間變了。下一刻,曲逐陽掉落在身邊的冰寒戒尺緩緩飄到了青帝的手中。

青帝将戒尺輕輕放入羽夜夜的左手心,清晰的聲音同時傳入兩人的耳中:“鬼抓人。鬼和人的扮演者互換一下。你們繼續玩。”

羽夜夜感知到手心的戒尺,用力一把握住。剎那間,一股非常溫暖的感覺流入她的手心。羽夜夜好奇地擡頭看向青帝。

剎那間,一道勁風掠過,迷離了她的視線。羽夜夜本能地閉上眼睛。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青帝的身影。

羽夜夜将戒尺拿到眼前仔細端詳。戒尺是用冰竹制成,觸感冰寒,十分精致好看,也非常實用耐用。

羽夜夜攤開手,看向自己被戒尺打過的左手心。她驚訝地發現,手心原先的紅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徹底消失了。她握了握手,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一定是帝君剛剛幫自己治好了。羽夜夜想到剛剛流過手心的那股溫暖,心中十分歡喜。

羽夜夜轉過身,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對曲逐陽說道:“帝君的意思是,你跑,我抓。讓我抓到你之後,用戒尺狠狠敲一敲你的手心。”

她說完之後,睜大眼睛仔細觀察着曲逐陽的表情變化。

曲逐陽的臉色非常難看。帝君的意思不僅僅是這個。剛剛帝君離開的同時,将自己的靈力封了。現在的自己和普通的人族沒有任何區別,根本無法施展任何術法。

不知羽夜夜是否猜到這一點。她慢慢向曲逐陽走近,臉上是明顯僞裝的和善笑容:“我記得,你一開始說過你不用術法。為什麽你剛剛會從天上掉下來。難道你作弊了嗎?但是,這一次你大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作弊。”

“那也要你會才行。”曲逐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的目光不禁望向她握着戒尺的左手。

曲逐陽的眼眸一暗,語氣凝重,言辭頗為禮貌說道:“羽姑娘,你的左手剛剛受了傷。你別用左手拿武器,會傷上加傷。”

武器?

羽夜夜怔了下,握着戒尺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顫抖:“果然,這才不是普通的體罰道具。是殺人利器!”

曲逐陽用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身後的退路,戲谑笑道:“羽姑娘,你不能這麽說。在有的人手中,一草一木都會是殺人利器。對有的人來說,縱然靈劍在手,他們也什麽都做不到。”

面對曲逐陽的暗諷,羽夜夜冷哼一聲,大方地亮出左手,揚聲道:“我的傷已經好了!帝君剛剛幫我治好的。”

曲逐陽看到她完好的左手心,心頓時沉了下去。

果然如此。帝君不僅将自己的靈力封了,還在羽夜夜的左手心施加了一層護身的靈力。雖然她只能用一次,但是現在的自己若是被她用左手拿着戒尺打中,未來一個月就要老老實實在斜陽峰上躺着了。

曲逐陽察覺到生命瀕臨的巨大危機,臉色愈加難看。

羽夜夜注意到他表情的微妙變化,立刻輕笑着說道:“我雖然不會術法,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到。我能夠用戒尺重重打你的手心。”

“那也要你先抓到我才行。”曲逐陽笑着說完挑釁的話,立刻轉身就跑。

羽夜夜看到曲逐陽飛快逃走的身影,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明顯的邪笑。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鬼抓人游戲挺好玩的,只要你是抓人的那個鬼。

羽夜夜高高揚起手中的戒尺,腳步輕快,開心地向前方的殘陽之色追去。

**

星落峰上。

青帝望着遠處兩個你追我趕的身影,薄唇間不由溢出一句低沉的聲音:“他們的關系真的很好。”

良久,青帝緩緩收回視線,擡起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心上赫然是一片刺眼的紅腫之色。

代過之術,可以将他人身上的皮外傷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他剛剛借着戒尺不僅将自己的靈力渡給她護身,也将她手心的傷轉移到了自己的手心。

青帝放下手,将雙手置于身後,心中不甚在意。這點傷,在她的身上或許會疼上一個月。在自己的身上,這點疼痛不算什麽。紅腫不須幾日就會徹底消散,不留一絲痕跡。

青帝最後望了一眼遠處距離漸漸拉近的兩人,轉身向星落峰內走去。

一陣輕風從山峰外吹來,拂起了他月白色的衣袍。空氣中,頃刻間透着一絲淡淡的清香。

“花香?”青帝的腳步不由頓住。

他迎着風,輕輕聞了聞。他的眸中瞬息間浮現出一片清明之色。不是風吹來的花香,是自己身上的香味。

青帝的眼前不經意浮現出少女雙手環抱自己的畫面。這是羽夜夜身上的香味。

一瞬間,青帝的眼睑微微垂了下。下一瞬間,他擡起頭直視前方,毫不猶豫地邁步向星落峰內走去。

又一陣寒風吹拂而過,撩起了他月白色的衣袖。

只有掠過的輕風可以清晰看到他置于身後的手指微微并攏着。

第 13 章 (1)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4 字數:3198

陳芸芸的小臉上堅定地寫着喬奚有病四個字,他看得啼笑皆非,眼底有抹異彩撲朔迷離,忍不住地将她往自己的懷裏拉。

她忙不疊地去推他,“你有病,你還是去看看醫生吧,反正你說的話我當作沒有聽見。”

“你聽見了。”他斬釘截鐵地将她摁在懷裏,“如果你還想聽,我可以再說一次,你可以喜歡我,可以愛我,可以……”

“閉嘴、閉嘴。”陳芸芸的小手胡亂地拍着他,“我幹嘛要喜歡你,幹嘛要愛你,甚至……”

她紅着臉,氣鼓鼓地瞪他,一臉的匪夷所思。

這個人真的很搞笑啊,以前嘲弄她進不了喬家大門,此刻又……想到什麽,陳芸芸的臉瞬間綠了,聲音顫抖,隐含着怒意,“你休想,我才不會做你的情婦。”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可怕?陳芸芸紅了眼眶,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她轉過頭,正好看到樓梯口的門啪啪地搖晃着,顯然剛才有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她的臉急速地慘白起來了,她慌張地看向喬奚,喬奚的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臉上,神色漠然,“做情婦?”他冷笑。

不知道為什麽,她從他的笑中讀出了少許的諷刺,她立刻退開,往後站,“你……”

“你知道情婦要做什麽嗎?”喬奚打斷她的話,高高在上地問。

她的臉很不争氣地紅了,腦海裏浮現一副場景,豔麗的情婦,穿着性感的情趣內衣,對着金主花枝招展……

他往前一步,又将她逼到了角落裏,手放肆地貼在她的大腿側,“不僅要張開腿歡迎人,還要會技巧,你……”一頓,“要你張開腿都很困難,你說,我怎麽可能讓你做我的情婦。”

陳芸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開心的是她沒有做情婦的資本,可惱的是他那副她一副不好吃的樣子,她生氣地說:“遇到喜歡的男生,玉女都變欲女,你說得沒錯,我不會給你做情婦。”

喬奚的眉挑了一挑,“你這麽說,我很期待。”

他期待個頭啊,她又不會對他怎麽樣。

他擡手輕撫着她的臉頰,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很期待你在我的床上放蕩。”

老天爺,他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她都說了不會爬他的床了,她的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腳上,可恨她為了工作方便沒有穿高跟鞋,否則一定他疼到死掉。

喬奚面不改色地說:“沒見過像你這麽蠢的。”他的口氣中帶着一絲無奈。

她立刻發火,“我蠢,你不要跟我說話。”

“我說了這麽多,你都不明白。”喬奚抿了一下唇,唇上還殘留着她的甜蜜,可惜她真的不開竅,真的令他有些頭疼,特別是他說的話,她完全往另一個方向想,真的很無奈。

“是,我不明白,反正只要你明白就行了,”她深吸一口氣,“我跟你這種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你別擔心我會做一些丢人的事情,我……”她本來就想走,是他要留她的,可惡。

“做我的女人,爬我的床,不要你做一個只會張腿的情婦,你說,這樣的人,應該是什麽身分才對?”喬奚循循善誘。

陳芸芸才懶得浪費腦細胞,認真地說:“不知道。”随即補充,“我也不想知道。”說完,她就想走人。

可惜喬奚如大山一般擋在她的面前,她能走到哪裏去呢。她不客氣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推不開,不耐煩地說:“滾開。”臉皮早就撕沒了,她也不想再在他面前裝乖,反正她跟他有深仇大恨。

他的指尖挑起她不遜的小臉,極為認真地說:“女朋友,老婆。”

“哦。”她說完一個哦字,嘴巴便合不上了,将他的話連在一起,她發現他有可能說了什麽大事。

“終于懂了嗎?”他笑着,眼裏的笑意如春日的和煦陽光。

陳芸芸一點也不想懂,她差點煩惱地扒光自己的頭發,“你真的沒必要這麽做,你犧牲太大了。”

喬奚的笑容停滞在臉上,他人生的第一次告白被否定了?他收斂了笑容,靜靜地看着她。

陳芸芸嘆了一口氣,“我說出的話我會做到,所以你真的不用這麽防着我。”別人都說她長得很清純,性格友善,一點攻擊性也沒有,到了他眼裏,她成了不要臉的拜金女,被威脅警告不要死死地粘着喬威。

此刻,喬奚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仿佛一潭深水,一點波瀾也沒有,“你認為,喬威值得我這麽做?”

她擡頭,驀然發現面前的喬奚好冷酷、好可怕。

“他是我弟弟,但還不致于要犧牲我自己,你太看得起我了。”喬奚的語氣很冷,他說什麽,她都往喬威的身上帶,他不禁吃起了自己親弟弟的醋,這種感覺真他媽的難受。

陳芸芸不得不承認,喬奚說的話很有道理,畢竟他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讓她滾。她冷靜下來仔細地想了想,沒有再跟他說話,反而轉過身,對着牆,自己在那分析,“一開始對我很好,中間對我又很刻薄,冷血無情……”

喬奚的唇角微微抽搐,又忍不住地仔細聽她的反思。

“我辭職,答應了又反悔,可惡地撕掉了支票,又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份不一樣的合約。”

喬奚很想認同她說的話,她說的還滿對的,聽起來,他真的對她很可惡、很刻薄。

“現在留下來了,又要我做他的情婦,呃,女朋友?還是老婆?”她說到這裏,突然頓住。

喬奚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結論,指尖不禁因緊張而微微發抖。

陳芸芸笑了,轉過頭,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凝視着喬奚,“你,真的有病。”說完便用力地将他推開。

喬奚正吃驚着,一時不察,被她給推開了,整個人愣在那裏,看着快速逃走的人,他的眉打了好幾個結。這一刻,他有一種直覺,他的追妻之路也許會因為他之前的所作所為而變得漫長。

有病有病,真是有病。

陳芸芸下了班,去了半生飯店等着相親對象的時候,她還在生氣,心中一直念着,喬奚是個有病的人。她喝了好幾口水之後,這種憤怒才漸漸地消去了,不管喬奚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都不會相信,否則她也有病。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機,愣神好一會,才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一擡頭便看到了喬威的臉,以及喬威身後的喬奚。

她差點要破口大罵老天爺,怎麽這麽巧,下班了還要她看到喬奚?

“芸芸,你有約啊?”喬威好奇地問:“跟誰一起?”

陳芸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緊張,她的身體直挺挺,避而不答地說,“你快去做你的事情。”

人倒楣起來還真的是喝水都會嗆到,而她倒楣起來,便是走哪裏都能遇到喬奚,真是倒楣。

“喂,你該不會是在相親吧?”喬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喬奚的眼神突然銳利地看向了陳芸芸,陳芸芸似有所覺地擡頭看了一眼喬奚,很快別開了眼,回答喬威的話,“對啦,你快走。”

“一起。”喬奚忽然開口。

陳芸芸驚得要跳起來了,她相親,他們兩個男人幹嘛陪着她?她不理會喬奚,只看着喬威,惡狠狠地說:“你走。”

喬威隐約覺得喬奚和陳芸芸之間的磁場似乎有些不一樣,但他沒細想,出于對她的關心,他贊同喬奚的話,正直地說:“對方是什麽人,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現在相親很多騙子,你傻傻的,我們幫你把關。”

陳芸芸想哭了,哪有第一次相親就帶着兩個男人的,到時候別把人吓走。她面色如灰地說:“算了,他今天……”正想找借口說那人不來了,恰恰旁邊響起一道儒雅的聲音。

“你是陳小姐嗎?”

陳芸芸看過去,對方看起來很文雅,站在喬家兩兄弟旁邊也不遜色。

喬威突然叫了起來:“褚志偉。”

“喬奚、喬威。”褚志偉溫溫地一笑。

陳芸芸心中有點想死,沒想到他們還是認識的。

“你就是芸芸的相親對象?”喬威很驚訝,随即點頭,“眼光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