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劉意映洗漱完畢,坐在床邊看了半晌書,司馬珩一直未出現。她擡起頭,看了看屋外清冷的月色,眉頭輕輕鎖了起來。

看樣子,他今晚應該是不會過來了吧?想必是因為今晚張煊的突然出現,而且還是以白衣公子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太令她震驚,一切來不及掩飾,便有些失态,所以,他生氣了吧?便故意冷着自己?

想到這裏,她輕聲一嘆,對着冬雪說道:“冬雪,驸馬今晚恐怕不會來了,我先歇息了。”

“是。”冬雪應了一聲,服侍着劉意映上了床,便上前将屋裏的燭火一盞一盞熄滅。

就在冬雪準備熄滅最後一盞燭火的時候,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門前響起:“公主歇息了嗎?”

劉意映一聽這聲音,連忙坐起身來,驚喜地叫道:“驸馬,我還在等你呢。”

“我見公主房裏熄了燈,還以為公主已經歇息了。”司馬珩一邊說,一邊走進屋來,昏暗的燭光讓人一時辨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劉意映微笑道:“驸馬,我等了你半晌,怎麽才過來?”

“阿珏非要先選弓,我拗不過他,便陪他選弓去了。”司馬珩讓冬雪退下,自己闩了門,再上前吹了最後那盞燈。

聽了他晚歸的原因,劉意映心底一松,便笑了起來:“他可真是個急性子。”

司馬珩将衣衫脫掉,掀起帳子,上了床來,淡笑道:“小孩心性,不就是這樣嗎?”

見他往被子裏鑽來,劉意映将自己的身子往床內挪了挪,又問道:“那阿珏可選到中意的弓箭了?”

“自然只有讓他中意了,他才肯離開呀。”司馬珩躺了下來,對着劉意映說道,“公主,時辰不早了,快睡吧。”說罷便轉過身睡去。

黑暗中,劉意映看着他冰冷的背脊,怔了怔。自從兩人成親以來,他還是第一回明着對自己如此冷淡。她知道,他是借此表達着對自己的不滿。她離宮之前,劉祯曾對她說過,讓她務必博得司馬曜一家的好感。只有他們放松對她的警惕,她才會有機會幫劉祯。

可如果她連司馬珩這個枕邊人都讨不了喜,那又怎麽才能幫得到劉祯呢?想到這裏,劉意映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努力放下自己公主的尊嚴,主動将自己的身子向他靠去,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貼上去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他的背一下便變得僵硬。

她咬了咬牙,把手從他的腰上環過,将他的身子緊緊摟住,臉埋在他脖頸處,輕輕摩挲着,溫柔地叫着他:“驸馬。”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驸馬,你生氣了?”她不甘心地問道。

半晌,才聽他輕聲一嘆,說道:“我沒生氣。公主,快睡吧。”

劉意映沒有放開他,頓了頓,又說道:“我知道你生氣了。驸馬,我與張煊之前的事,你也清楚。張煊與我青梅竹馬長大,我父皇很喜歡他,有将我指婚給他的意思。我,我之前也一直以為自己長大以後會嫁給他,所以,一直以來,我把他當作自己的家人看待。”

聞言,司馬珩并沒有說話,只是感覺他的呼吸深了幾分。

劉意映接着說道:“其實,在我心中,他跟皇兄、皇姐是一般,是家人。但我對張煊的感情,也僅限于此。我對他,與我對你是不一樣的。”

“那你對我是什麽樣的?”他的聲音有幾分暗啞。

“我對你……”劉意映輕輕咬了咬唇,然後緩緩說道,“其實一開始知道要嫁給你,我心裏是很忐忑的。你與張煊不一樣。他,我很熟悉,但你對我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而且……”

說到這裏,劉意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是不願意娶我的,所以,我自然心裏便有些害怕了。”

聽到這裏,司馬珩慢慢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她,說道:“然後呢?”

她擡起頭來,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在黑夜裏閃爍着熠熠光華。她面上綻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然後說道:“從成親那日起,我就發覺,你與我想的不一樣。成親這兩個多月,你對我,真的很好,陪我回宮歸寧那日,你在馬車上對我的承諾,你也全都做到了。”

她伸出手,勾起他的脖子,将臉靠到他的頰邊,輕聲說道:“驸馬,我也記得我自己承諾,我也會做到的。我們無謂為了那些不相幹的人,傷了我們夫妻情分。”

“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他的聲音清冷。

“今天看到張煊,我很意外,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所以,有一些失态了。”她擡起頭來,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說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了。我害怕,我怕你會誤會,誤會我對張煊還有其他特別的情意。驸馬,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心中,真的只當他是兄長家人一般,再無其他的情感。我既然已經與你成親,便會對你一心一意的。”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入戲太深,心裏竟然真的害怕他會誤會自己,很想向他解釋清楚。

他盯了她半晌,問道:“既然你對他無情意,那你為何見了他要哭?”

“畢竟說起來,此事總是我們不守信,負了張家。”說到這裏,她輕聲一嘆,“算起來,也是我對不起他。”

“公主,我只想問你一句。”他緊緊盯着她的眼睛,緩緩問道,“嫁給我,你後悔嗎?”

她趕緊搖頭:“我從未後悔!”

他表情一怔,接着輕笑道:“公主,有一件事你說錯了。”

她擡起頭,疑惑地望着他:“哪件?”

他頓了頓,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從未不願娶你的!”話音一落,他便低下頭,将她嬌嫩的雙唇含住。

她身子微微一顫,接着便吻了回去,摟着他脖子的手,力度逐漸加重。感覺到她的回應,他愈發肆無忌憚,像一個快要渴死的人,在她口中汲取着甘泉。可這渴卻像總也解不掉似的,心中那團火反而越燒越猛。半晌,他才放開她。

黑暗中除了兩人的喘息聲,再無其他聲響。

“驸馬。”劉意映嬌喘着。

聽到她嬌媚的聲音,他的心火再次被撩了起來。

“公主。”他的吻再次覆了上去。

她熱情地回應着他,兩人在唇齒間緊緊糾纏。慢慢的,她的手從他衣襟下鑽了進來,在他光滑的背上輕輕撫摸。她的手像有火似的,将他身上所有的弦都燒斷,這一回,他徹底燃燒起來……

這一晚,兩人成親以來最激烈的一晚。

次日一早,司馬珩倒是生龍活虎的去官署應卯了,劉意映卻差點起不了床。她強打着精神,去給韓夫人問了安,一回來又倒在床上。這一睡,便睡到司馬妍過來了,她才想起自己答應司馬妍教筝這回事。

司馬妍不知道自己這嫂嫂是從早上一直睡到此時,還以為她只是午後小憩片刻,倒也沒有大驚小怪,這才解了劉意映的尴尬。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再吃東西,便餓着肚子教小姑子彈筝。

申正時分,司馬珩就過來了。昨晚劉意映與他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後兩人又是那樣一番纏綿,弄得他今日在官署都一直想着她。散值之後,他破開荒的沒有先回丞相府,直接就來了公主府。

他本想與劉意映溫存一番再回丞相府做事,沒想到一來就看見自家妹子在這裏學筝。他雖心急難耐,卻也無可奈何。好在司馬妍還算聰明,劉意映教了她幾種指法,皆是一點就通。司馬珩見狀,便以讓她回府多私下練習為由,把妹妹打發走了。

兩人送了司馬妍回來,劉意映便瞪着司馬珩,問道:“你那麽着急将阿妍攆走幹什麽呀?”

司馬珩用手一攬,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你不覺得阿妍太沒有眼力了?看我回來,她就應主動告辭,還要我叫她,她才走。”

“不是你撺掇她找我學筝的嗎?”劉意映嗔道。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劉意映說破,司馬珩嘿嘿笑了笑。

劉意映又瞪了他一眼。這時,她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司馬珩一愣:“公主,你不會這時候就餓了吧?”

“還不是怨你!”說起這事來,劉意映心中便有氣,“昨晚被你那般折磨,我今日差點起不了床,除了去跟你母親問安之外,一直都躺着。後來阿妍又過來了,我只好先陪着她,一直餓到現在呢。”

“這樣聽來,好像真是我的錯。”司馬珩唇邊含笑,“那我今晚輕一些。”

“今晚你還來?”聞言,劉意映一臉不忿,“昨晚可要了三回,你還沒夠?”

司馬珩在她頰上輕輕啄了啄:“第二回可是你要的。”

聽了這話,劉意映霎時便紅了臉。半晌,她才從嗓子裏憋出一句話:“今晚不來了,我可受不住了。”

“好,那便讓你歇一晚。”司馬珩輕聲笑道,“明晚我們再來。”

劉意映擡起頭,一臉委屈地咬着唇,然後說道:“那,明晚只準你來一回。”

“依你便是。”司馬珩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那我可這一回要久點,你別催我。”

他的唇掃在她的耳邊,暖暖的,癢癢的。她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看她一臉海棠含春的嬌俏模樣,他終于忍不住,含住她的唇,輾轉品嘗起來,這一日的相思,這一刻才算得了疏解。

作者有話要說: 要慢慢加入一些朝堂上的争鬥了

第 29 章

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劉意映只覺得呼吸一窒,就像一個不會凫水的人快要沉入湖底一般,完全無法喘息。她死死的盯着那個身影,渾身一片冰涼。

随着那人慢慢走出小巷,他的身影輪廓也越來越清晰。

他也看着她,眼睛似乎也不眨一下。

她定定地望着他,只見他一邊走,一邊慢慢将手擡起來,伸到自己臉頰邊,捏着面具輕輕一用力,面具慢慢被他揭了開來。

面具下的英俊面容完全展露在她的面前。

在看清他的那一瞬,她只覺得像被一道閃電劈中一般,身體猛然一震,原本跟在司馬珩身後的腳步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愣了愣,眼中慢慢有水氣凝聚。

感覺到她的異樣,司馬珩轉過臉來,看着她眼含淚花,定定地望着街邊某處。他眉頭輕輕蹙起,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見街邊一個身着白衣的年輕男子,正慢慢從小巷中走出。

看到此人,他面色微微一變,從薄唇中緩緩吐出兩個字:“張煊。”

聽到這個名字,劉意映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隐隐作痛。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那白衣公子居然會是張煊。她死死咬着牙,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小巷中的陰影,整個人暴露在燈火中,異常清晰。

他緩緩走到劉意映與司馬珩面前,只一臉微笑地望着劉意映,輕聲說道:“公主,好久不見。”他沒有理司馬珩,似乎他就像一個不存在的人。

劉意映看着他,幹澀地笑了笑:“世子,你回來了?”

聞言,他雲淡風輕的一笑:“是啊,我回來了。”說到這裏,他終于轉眼瞥了一下司馬珩,然後對着劉意映笑道,“你也嫁人了。”

聞言,司馬珩眸色輕輕一閃,然後對着張煊揖手一禮,說道:“世子,在下這廂有禮了。”

張煊将目光慢慢從劉意映身上轉了回來,對着司馬珩回了一禮,說道:“司馬将軍,有禮!”

“世子何時返回雒陽的?”司馬珩客套地說道。

“有幾日了。”張煊淡淡着應道,然後又将臉轉向劉意映,問道,“對了,那日陛下賜宴與我,公主為何沒來?”

“哪日啊?”劉意映裝傻充愣。

“前日。”頓了頓,張煊又說道,“就是你進宮探望皇太後那日。”

“哦。”聽張煊如此一說,劉意映估摸他是聽劉祯提到過自己進宮之事,遂對着他尴尬地笑了笑,“那日府裏還有些事,我探望母後之後,便匆匆趕了回來了。”

“是這樣啊。”張煊笑了笑:“那下回我們相聚吧。”

“好。”劉意映點了點頭,然後瞥了司馬珩一眼。

這時候司馬珩對着張煊笑道:“下回有機會,在下與公主為世子設宴。”

聞言,張煊怔了一下,随即淺笑道:“司馬将軍有心了。”

正在這裏,司馬珏的聲音在前邊響起:“大哥,嫂嫂!你們怎麽還未來呀?”

聽到司馬珏的叫聲,司馬珩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應道:“阿珏,我們就來了!”說罷,他轉臉對着劉意映說道,“公主,阿珏在催我們了。”

“我知道了。”劉意映沖着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臉對着張煊微笑道:“世子,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就此別過吧。”

“嗯。”張煊應了一聲,眼睛卻緊緊盯着劉意映,沒有一絲道別的意思。

這時,司馬珩上前一步,擋在劉意映面前,對着張煊拱了拱手,說道:“世子,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會!”說罷回過身來,拉住劉意映的手,說道,“公主,我們走吧。”

劉意映對着張煊笑了笑:“我走了。”

張煊輕輕垂目,盯着司馬珩與劉意映緊緊相握的雙手,半晌,才聽他輕輕說道:“改日再會。”說罷他擡起頭,趁着司馬珩引頸看向司馬珏的時候,對着劉意映做了一個口型。

劉意映心尖猛地一顫。她看清楚了,他那口型說的是“意映”二字。她不敢再看他,趕緊轉過臉來,對着司馬珩說道:“驸馬,我們走吧。”

司馬珩回過臉來,對着張煊再次拱手:“世子,再會!”

張煊回禮道:“司馬将軍,再會。”

司馬珩便拉着劉意映向司馬妍與司馬珩所在的方向追去。走了好一段,劉意映忍不住回頭一望,只見張煊還在那棵大黃桷樹下站着,定定地望着自己,像一尊雕塑。

她心猛然一跳。這一幕是如此眼熟,仿若昨年她來到這裏時,白衣公子就站在那裏等着她。只是,昨年的她,是與他越走越近,而如今,兩人卻漸漸遠離。

張煊就是白衣公子這件事,讓劉意映震撼不已。可她與張煊從小一起長大,她怎麽會認不出他來呢?這事讓劉意映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禁在心裏暗暗思忖起來。

她與白衣公子相遇的時候,張煊離開已經一年了,可能長高了些?所以她從他的身形上認不出來?

張煊離開的時候,還在變聲,所以她也認不出他變過的嗓子?她有想了想,覺得張煊的聲音與那白衣公子也不太相似,難道是他故意壓低嗓子不認自己聽出?

可他為什麽不讓自己認出他來?是了,他當時在定州守孝,想必偷偷回了雒陽,所以才不敢讓自己認出。

一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會戴面具。如果是自己不認識的人,為何要戴面具呀?這樣一想,似乎所有的謎題都解開了。

“公主,阿妍跟你說話呢!”司馬珩突然對着她大聲說道。

劉意映身子微微一顫,然後擡起頭,一臉訝然地望着他:“驸馬,你與我說這麽大聲作甚?”

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司馬珩的目光漸漸冷了下去,半晌,才冷聲說道:“阿妍叫了你很多次了,你也未理她。”

劉意映一怔,随即望向司馬妍,問道:“阿妍,你叫我?”

司馬妍一臉委屈地說道:“嫂嫂,我跟你說話,為什麽你一直不理我?”

司馬珩冷冷說道:“你嫂嫂在想心事,沒聽到你叫她。”

劉意映這下聽出來,司馬珩不高興了。

“嫂嫂,你想什麽呀?”司馬妍說道,“我們說話,你全都不理我們呢。”

“沒什麽。”劉意映強然一笑,問道,“對了,阿妍,你要跟我說什麽話。”

“我聽大哥說,嫂嫂你筝彈得極好。”司馬妍笑着說道,“我想請嫂嫂教我弱筝。”

聽到司馬妍的話,劉意映一愣。自己精于彈筝是不錯,可卻從未在司馬珩跟前彈過,他怎麽知道自己彈得好與不好?

“嫂嫂,你可答應我?”司馬妍拉着劉意映的手搖了搖。

“好。”劉意映對着她微笑道,“明日阿妍午憩之後,便過公主府來,我教你彈筝。”

“好!好!”司馬妍拍手笑道,“多謝嫂嫂。”

“嫂嫂,我也要來玩!”司馬珏也叫道。

劉意映笑了起來:“阿珏要過來的話,須得你大哥在的時候呢。”雖然司馬珏才十歲,但畢竟也是小叔子,不好避着司馬珩接觸。

“司馬珏拉着臉:“可大哥每日很晚才會回來的。”

司馬珩上前将司馬珏的肩頭攬住,輕聲安慰道:“阿珏,你不是一直想學射箭嗎?大哥送你一副大弓,讓關靖先教你射箭,可好?”

司馬珏聽說可以學射箭了,片刻又歡喜起來,叫道:“好啊!我要像大哥一般,可以射銅錢。”

“阿珏長大了,定然會比大哥更厲害的。”司馬珩望着幼弟,一臉微笑。

司馬妍也上前拉住司馬珏,笑道:“哈哈,阿珏,你這小身板,拉得動大哥那些鐵弓嗎?”

“哼!小看我!”司馬珏哼了一聲,說道,“很快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不出一個月,我就能射銅錢!”

“一個月?”司馬妍顯然不信,“大哥的弓箭那麽重,你一個月能拉開箭不?”

這下換司馬珏不服,便與姐姐争了起來。

司馬珩看着兩人鬥嘴,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着司馬珩與司馬妍、司馬珏這般兄妹情深,劉意映突然又想到自己與劉燕竹、劉祯。曾幾何時,他們也是這般,只可惜,那些時光早已一去不複返了。

到了文甲大街,司馬珩并沒有回丞相府,而是帶着司馬妍、司馬珏直接進了公主府。兄妹三人将劉意映送到她平日所居的小院外,司馬珩才走上前來,對着她說道:“公主,你先歇息,我送阿妍、阿珏回去了。”

“好。”劉意映微笑着點了點頭。

司馬珩擡起雙眸,看了她一眼,終究什麽話也未再說,便轉過身準備離開。

劉意映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臂,傾過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驸馬,送了阿妍與阿珏,你可早些回來呀!”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過頭來,頓了頓,才聽他輕聲說道:“我知道了。”說罷徑直上前,讓司馬珏與司馬妍與劉意映道別後,往丞相府走去。

第 28 章

從丞相府出來,從通平大街出去便可到雒水。看見司馬珩領着大家拐上了通平大街,劉意映心裏微微有些失望。若是不從同安大街過,便不會經過雲記香粉鋪外那棵黃桷樹,也不會知道那白衣公子還會不會等着自己。可若是去了同安大街,就算看見白衣公子還在樹下等她,又能怎樣?只不過是徒增悵然而已。

想到這裏,劉意映輕輕嘆了一口氣,也不再多想,牽着司馬妍,跟在司馬珩與司馬珏的身後,順着通平大街往街尾走去。

通平大街雖不如同安大街繁華,但街上行人仍然不少,街道兩旁不少店鋪點着燈,将整個街道照得透亮。司馬妍少有出來玩,看見街市這麽熱鬧,她就跟當年第一回出宮的冬雪一般,東摸摸西瞅瞅,很是興奮。她看見路上有行人戴着面具,很是喜歡,便拉着劉意映的手叫道:“公主,那面具好好玩呢。”

“阿妍,晚上我們出來玩,你就別叫我公主了。”劉意映笑道。

“那叫什麽?”司馬妍眨了眨眼。

“阿珏平日怎麽叫我?”劉意映問道。

“公主嫂嫂。”司馬妍脫口叫道。

“把公主兩個字去掉。”劉意映笑眯眯地說道。

“好。”司馬妍一聽,立即甜甜叫了她一聲,“嫂嫂。”

“阿妍真乖!”劉意映抿嘴笑道,“一會兒嫂嫂給你買好吃的。”

司馬珏聽見了,轉過頭來望着劉意映,一臉讨好地叫道:“嫂嫂,我也要吃好吃的。”

“好!”劉意映抿嘴笑道,“不會少了你的。”

司馬珏嘿嘿笑了兩聲,将臉轉了回去。

司馬珩轉過頭來,深深看了劉意映一眼,唇邊笑意盎然。

“嫂嫂,那面具好玩呢,我們也去買個來戴啊!”前邊又走來兩個戴面具的女子,司馬妍望着兩人,一臉豔羨。

“阿妍喜歡,我們便去買吧。”劉意映随即對着司馬珩叫道,“夫君,阿妍想買面具玩呢。”

聽到劉意映的話,司馬珩轉過頭來,笑意深深:“前面便有家買面具的鋪子,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聽司馬珩這麽一說,司馬妍十分歡喜,拉着劉意映便往鋪子裏跑去。

“阿妍,你慢些!”司馬珩與司馬珏追了上去。

鋪子裏面具很多,司馬妍與司馬珏摸摸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拿不定主意買哪個。

司馬珩對着劉意映笑道:“娘子,你也選一個,為夫送你。”

劉意映仰起臉來,笑道:“那我就多謝夫君了。”說罷便與司馬妍姐弟一起挑起面具來。

這時,一張後羿面具突然映入她的眼簾,她不禁一怔。那個身着白衣,臉戴後羿面具的男子又從她心中蹦了出來。一只手突然伸過來,取下了那個面具。

她回臉一看,是司馬珩。

“夫君喜歡這個面具?”她微笑着問道。

司馬珩沖着她笑了笑,然後把面具戴在臉上。

突然,劉意映笑容一下僵在面上,心一下狂跳起來。司馬珩戴上面具之後,她才發現,他的身形簡直與那白衣公子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着的是一身青竹色的衣衫。

“娘子,好看嗎?”司馬珩對着一臉怔忡的劉意映問道。

聽到他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這聲音并不是那白衣公子的聲音,那公子的聲音有幾分低沉,而司馬珩的聲音很明亮。

“面具下的那張臉更好看。”劉意映僵硬地笑道。

“那我還是讓你看我本來的面目吧。”說着司馬珩将面具取了下來,對劉意映笑了笑,然後又把面具挂了回去。

“夫君不買嗎?”劉意映訝然道。

“不買。”司馬珩笑了笑,“娘子喜歡哪個?”

“我再看看。”劉意映看了看,一個美麗女子的容顏突然攫住了她的目光。

那面具上繪的是姮娥,後羿的妻子。

她頓了頓,想要伸手去拿那只面具,可是又有些猶豫。

這時,司馬珩說道:“娘子,你若拿不定主意,不如就選這個宓妃面具吧。”

聽到他的話,劉意映伸向姮娥面具的手微微頓住。

“宓妃是雒水之神。”說着司馬珩将那宓妃面具取了下來,遞給劉意映,“定然與娘子一般美貌。”

對了,怎麽忘了宓妃呢?在姮娥偷吃仙藥飛仙之後,陪後羿走到最後的人便是宓妃。沒想到司馬珩居然誤打誤撞,将宓妃面具給了她。

劉意映接過面具,對着他勉強一笑,說道:“謝謝夫君。”

司馬珩笑了笑,也不再與她多說,便轉身催促司馬妍與司馬珏姐弟倆。最終,司馬珏選了二郎面具,司馬妍選了瑤姬面具,然後司馬珩又帶着大家去買了幾盞河燈,這才去了雒水。

司馬珏看見雒水中飄浮着星星點點的河燈,高興得拍着手叫道:“嫂嫂,真的跟天上銀河落九天一般好看呢!”

劉意映望着司馬珏,笑着說道:“喜歡吧?”

“嗯。”司馬珏回過臉來點了點頭,“明年我們還來!”

劉意映笑着點了點頭,應道:“好。”

“都過來點燈了!”司馬珩在後邊叫道。

衆人聽了,趕緊跑回去點燈。

劉意映自己那盞蓮花燈點亮後,把蠟燭遞給司馬珩,笑道:“夫君,該你點燈了。”

“娘子幫我點便是。”司馬珩微笑道。

劉意映提醒道:“夫君,這河燈可要自己點的才靈。”

“無妨。”司馬珩笑了笑,“我不信這些的。”

聽到這話,劉意映笑了笑,也不再多說,幫他将燈點亮,然後将蠟燭吹滅,便招呼着司馬妍與司馬珏将河燈放在河中。

看着河燈順着河水慢慢飄走,劉意映叫道:“大家快許願吧。”說罷,她雙手合十,舉着眉間,許下了自己的心願。

司馬妍姐弟也學着劉意映的模樣,乖乖許願。

“嫂嫂,你許的什麽願啊?”司馬妍望着劉意映好奇地問道。

劉意映望着她,微笑道:“我許的願是希望我的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大齊能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聽到這話,司馬珩瞅了她一眼。

劉意映對着司馬妍笑吟吟地問道:“阿妍,你又許的什麽願呀?”

“我跟嫂嫂許的願差不多。”司馬妍笑眯眯地說道,“爹娘能夠身體康泰,還有嫂嫂能早日為我們家生個小侄兒。”

聽到這話,劉意映怔了怔,然後對着司馬妍笑了笑:“你這丫頭,怎麽想到這個了?”

司馬妍仰起臉,面上是一臉清澈的笑容:“上回我與娘去廟裏祈福時,我聽見娘跟菩薩這麽求的。嫂嫂,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小侄兒呀?”

聞言,劉意映含糊的笑了笑:“嗯,這事,急不來的。慢慢來嘛!”說罷,她偷偷看了司馬珩一眼,只見他雙眼望向河中,并未看向自己。她心裏頓時覺得松了一口氣。

司馬妍又跑去打聽司馬珏許的願,誰知他卻不願意說,姐弟倆便鬧了起來。

劉意映笑了笑,也就随他們去了。她走到司馬珩身邊,與他并肩站在水邊,看見水的河燈猶如天上繁星一般,一如昨年。她突然想到那個白衣公子,今年他還會在雲記香粉鋪那棵黃桷樹下等着自己嗎?

“娘子,河燈放完了,我們也回去了吧。”

司馬珩的話将劉意映從回憶中驚醒。她擡起頭,對着他笑了笑,說道:“好。”

他轉過身,走上前去,将鬧成一團的司馬妍與司馬珏拉開,說道:“阿妍,阿珏,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大哥,我們從同安大街那邊回去吧!”司馬妍上前拉着兄長的手,央求道,“聽說那邊更熱鬧呢。”

司馬珩笑了起來:“好,就依阿妍所言。”

“阿珏,快來!我們去逛同安大街了!”司馬妍對着司馬珏大叫一聲,兩人便往前跑去。

見侍衛跟了上去,司馬珩也不着急去追他們,回身向劉意映伸出手,輕聲叫道:“娘子。”

劉意映頓了一下,然後上前兩步,将自己的手放在司馬珩的手中,應道:“來了。”

司馬珩回臉望着她,兩人相視而笑,然後攜手向着司馬妍姐弟跑去的方向行去。

一路之上,司馬珩與劉意映并未說話,只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他的手,有着薄繭,略微顯得有幾分粗糙,但卻異常溫暖,讓她有一種心安的感覺。她想起那天在李儀韻面前炫耀他對自己的種種好,其實,她所說之言沒有一絲誇張,全都是他真真實實為她做過的事。

如果她不是昭平公主劉意映,他不是司馬曜的兒子,他和她,就像現在一般,做一對普通夫妻,其實也挺好吧?想到這裏,她唇邊不禁溢出淺淺的微笑。

他回過身來,看着她,唇角也不禁向上輕輕翹起。

同安大街上,行人如織,一如往年。

她緩緩擡起眼,突然雲記香粉鋪外的那棵大黃桷樹一下跳進她的眼簾。忍不住,向樹下尋去。可是,那裏并沒有像昨年一般,站着那玉樹芝蘭一般的年輕公子。

此時,她心裏也說不清是悵然還是失望。就算他真的還在樹下,又能怎麽樣?她,已經不是單純無憂的劉意映了。想到這裏,她低頭輕輕一嘆。

慢慢靠近那大黃桷樹,過往的種種在她心中也越來越清晰。黃桷樹的枝葉還是那麽繁茂,可惜,他已經不在樹下等她。想到在那小巷中出其不意的那個吻,她心底莫名一抽動,然後轉過臉向那小巷中望去。

突然,她的身子一下僵住了。

一個戴着後羿面具的白色身影,慢慢從小巷中走了出來。

第 27 章

轉眼就是中秋節了。

這日,朝中休沐,司馬珩也沒有去官署做事。他陪着劉意映去韓夫人處問過安之後,劉意映便拉着他去了東市。

今日因是中秋節,東市只開半日,巳時一過,商家便會收市過節,要到了晚上,才會有一些賣應節物品的店鋪開門。

劉意映與司馬珩只帶了秋霜與範元出門,兩人并肩走在熙攘的街上,東看看西問問,仿佛一對普通夫婦上街采買一般。

“公主,今日你上街可有事?”司馬珩問道。

“嗯。”劉意映微笑道,“我想為丞相大人與阿珏買份禮物,請驸馬來為我看看呢。”

“禮物?”司馬珩先是一怔,然後問道,“又不是過年或是他們生辰,公主為何要送禮物?”

“今日是我第一次在丞相府過中秋節嘛,自然是要買些禮物,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嘛。”劉意映笑着說道。

“真不用的。”司馬珩笑着說道,“我們家只有過年和生辰才送禮的。”

劉意映未睬他那番話,自顧自說道:“我陪嫁裏有不少禦工坊的首飾,到時選幾樣貴重的送給夫人,阿婉和阿妍。只是我那裏沒有男子的物件,這才請驸馬來幫我選兩樣,送給丞相大人和阿珏。”

司馬珩看着劉意映如此堅持,也不好再阻止,笑了笑,說道:“那你随我來吧。”說着他牽着劉意映到了紫梧大街一個店鋪外。

劉意映擡頭一看,上面寫着“清心齋”三個大字。看模樣,這是一個買文房之物的店鋪。

“驸馬,我們就買文房物件?”劉意映驚訝地問道,“會不會太輕了?”

“送人禮物合心意便好,不必貴重。”司馬珩微微一笑,牽着劉意映的手走了進去。

掌櫃見兩人進了屋,很熱情地迎了上來:“司馬公子,今日想選點什麽?”

看模樣,司馬珩是這裏的常客。

“掌櫃,最近有什麽新貨沒有?”司馬珩一臉随意地問道。

“對了,司馬公子。昨日才到了一方雲龍石硯臺,是丁明東大師所制,公子要不要看看?”掌櫃微笑着問道。

聞言,司馬珩先是一怔,接着說道:“今日不看硯臺。”

“公子也知道,這雲龍石硯臺罕有,而且還是丁明東大師制的,晚了可就沒有了。”掌櫃不死心地說道,“公子真不看?”

“不看了。”司馬珩笑了笑,問道,“對了,天狼坊的筆還有沒有貨?”

“前幾日到了一批。”掌櫃笑着應道。

司馬珩點了點頭:“給我拿大中小毫各來一支,包好。”

“好咧。”掌櫃爽快地答應道。

“再給我拿一塊松雲墨和一份王凫之的字帖。”司馬珩又說道。

“好。”掌櫃很快便将司馬珩要的東西都備齊了。

“一共多少錢?”司馬珩問道。

掌櫃算了算,說道:“司馬公子,一共三兩銀子。”

司馬珩轉過臉,對着劉意映笑道:“公主,付錢吧。”

“好。”劉意映點了點頭,轉臉沖着掌櫃問道,“掌櫃,你先前說那方雲龍硯多少錢?”

掌櫃眼睛一亮,對着她舉出一個巴掌:“五兩黃金。”

“好!”劉意映點了點頭,說道,“一起包上。”

“好,好!”掌櫃臉笑起來,都快皺成一團了。

“公主,我說了,送禮物合用便好,不用買那麽貴重的。”司馬珩皺了皺眉。

“驸馬敢說這雲龍硯臺不合你的心意?我看見聽見這硯臺的時候,眼睛裏都快伸出爪子了。”劉意映抿嘴笑道。

“那硯臺是公主送給我的?”司馬珩一愣。他确實喜歡這雲龍硯臺,就是怕劉意映會買給他,才故意說不要的,沒想到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劉意映知道自己戳中他的心事,笑了笑,轉身叫秋霜拿了銀票付賬。

兩人出了鋪子。司馬珩上前拉住她的手,輕聲說道:“謝謝公主。”

劉意映回過臉,望着他嫣然一笑:“你我夫妻,何必言謝?”

司馬珩一怔,不再說話,唇角笑意淺淺溢出。

丞相府的中秋宴設在玉錦堂中,只有司馬曜一家老小,無其他外人。如果非要說有外人吧,也許劉意映算是吧。

這還是劉意映第一回在丞相府中用飯。這中秋宴,韓夫人安排得也極為豐盛,菜式清淡,卻也很可口。

席間,衆人皆很少說話。劉意映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在席上之故,司馬曜看起來還是那麽嚴肅,除了司馬珩外,其他三個子女似乎都有些怕他,一改平日如小鳥般叽喳,一個個都低頭吃着東西,除了司馬珩和韓夫人偶爾與他交談兩句,席間再聽不到其他聲響。

劉意映還從未吃過如此沉重的中秋宴,還是宮裏好啊,劉祯每回都被她和皇姐煩得要死,田太後則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三個子女,那才是一家中秋團圓的氣氛吧?中秋宴席結束之後,韓夫人又叫大家荷塘邊的知荷亭賞月。

劉意映将自己給衆人準備的禮物送了出去,衆人似乎都很喜歡的樣子,不僅司馬曜看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連司馬婉也客客氣氣地向她致謝。見此,劉意映心中才算稍定。

這時,司馬妍與司馬珏不知從哪兒拿了一盞河燈出來,吵着要放河燈,司馬珩拗不過,便幫着二人點火放燈。這司馬府家湖是死水,荷燈放了出去,就浮在原地。司馬珏推了好幾次,那燈動也不動。

劉意映看見司馬珏嘟着小嘴,一臉不快的模樣,笑着說道:“阿珏,這河燈自然要在河裏放着才好,就放在這湖裏,沒有風吹,它是走不了的。而且你這裏就這一盞燈,孤零零的,也不好看呢。我以前在雒水去放河燈的時候,見那河中全是各式各樣的河燈,看上來就跟銀河落九天似的,可好看了。”

聽了劉意映的話,司馬珏心動不已,忙說道:“那公主嫂嫂,我們這去雒水放燈吧。”

劉意映側眼瞅了瞅司馬珩,抿嘴笑道:“我可不敢單獨帶你去。你要去,叫你大哥一起去呀。”

聽了劉意映的話,司馬珏果然上前拉着司馬珩的衣襟,央求道:“大哥,我們一起去雒水放燈嘛!”

司馬珩擡起眼來,定定地看了劉意映一眼,然後對着司馬珏笑道:“你去問過爹爹和娘,他們若讓你出去,我們便去。”

司馬珏一聽,趕緊跑到司馬曜與韓夫人身前,拉着韓夫人的手央求道:“娘,我想去雒水看河燈。”

“別出去了。”韓夫人搖了搖頭,将司馬珏攬到懷裏,用繡帕替他拭了拭額頭的汗,寵溺地說道,“外面人多,擠着你怎麽辦?”

司馬珏嘟着嘴說道:“那大哥每年都可以出去。”

“你大哥多大了?你又多大?”韓夫人瞪了司馬珏一眼,又輕聲勸道,“阿珏,乖乖聽娘的話,就呆在家裏。”

聽到母親不讓自己出去,司馬珏一臉不滿。

司馬曜在一旁,輕輕飲了一口茶,然後對着韓夫人說道:“惠君,阿珏是個男兒,你別把他養得太嬌。”

韓夫人怔了一下,問道:“夫君的意思是,讓阿珏出去?”

司馬曜點了點頭,說道:“他也有十歲了,也該讓他出去走動走動了。當初阿珩可是五六歲就跟着我到處跑了,你別因為阿珏是幼子,就特別嬌慣他,這樣只會害了他的。”

韓夫人面色微微一僵,随即笑道:“那,那便聽夫君的吧。”

聽母親松了口,司馬珏大喜,站起身來,對着司馬曜和韓夫人深深一揖,說道:“多謝爹爹,多謝娘。”說罷便像小兔子一般蹦到司馬珩身邊,笑道,“大哥,這下我們可以出去了吧?”

“好。”司馬珩伸手在司馬珏的小鼻子輕輕一刮。

“大哥,我也要去!”司馬妍跑過來拉住司馬珩。

“阿妍也要去?”聽到司馬妍的話,司馬珩擡眼看了父親一眼,見司馬曜低頭飲茶,未加制止,便笑道,“好!阿妍也去!”

“哇!我也可以去雒水放河燈了!”司馬妍見兄長答應了,歡喜得直拍手。

“阿婉,你要不要一起去?”司馬珩對着司馬婉問道。

司馬婉前幾日正與劉意映鬧得不痛快,不想與她多相處,便望着司馬珩笑了笑,說道:“大哥,我們都去了,誰來陪爹爹和娘呀?我還是不去了。”

聞言,韓夫人點了點頭:“阿婉月底便要出嫁了,這幾日還是留在家中為好。”

“阿婉聽娘的。”司馬婉走到韓夫人身邊坐下,擡起頭來,一臉微笑,“阿婉出嫁之後,便不能在爹娘身邊盡孝,這幾日阿婉自然要多陪陪爹爹和娘。”

司馬婉情真意切,韓夫人都抹起淚來。看到這一幕,劉意映突然又想到自己離宮之前,田太後抱着自己痛哭的場景,眼中瞬間氤氲起來。

突然,她的手中一暖。

司馬珩握住她的手。

她忍住眼淚,擡起頭來,望着他微微一笑。

他對着她笑了笑,然後轉過臉,對着司馬曜夫婦說道:“爹爹,娘,那我與公主就帶着阿妍和阿珏出去了。”

“去吧。”司馬曜揮了揮手。

衆人又向司馬曜和韓夫人行了禮,這才攜手出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妹紙給我提意見了,說我更新不規律。我首先道個歉,确實最近更新不太規律,主要是手裏沒有存稿,工作又忙,不能按時下班,所以不用在8點的樣子更文。明天還要出差,中午休息那一會兒可能也抽不出時間來碼,如果明天要更文的話,可能要晚上十一點的樣子了。要不,我明天停更一天,把時間調整一下,還是每天晚上20時02分更文?這樣的話,接下來一段時間更新應該會有規律一些,我也不用這麽趕?妹紙們,這樣如何?

第 26 章

韓夫人見劉意映未出言反對,自然見好就收,按下此事不再提,又與她談起馬上便到中秋了,問劉意映中秋之夜要不要回宮陪田太後賞月。

“夫人,新婦見禮那天我就說過了,既然我與驸馬成婚,就會盡兒媳的本分的。”劉意映淺淺笑道,“中秋宴,我自然會與驸馬一起,在丞相府陪丞相大人與夫人一起過的。”

“多謝公主體恤。”韓夫人心中正擔心劉意映會叫司馬珩陪她一起進宮過中秋,聽劉意映這麽說,心裏自然歡喜不已,忙問道,“不知公主可有忌吃之物?我排宴的時候好避一下。”

“無。”劉意映笑道,“中秋宴随夫人安排便是。”

“那我就随意了。”韓夫人看着劉意映微笑點頭。

說實話,劉意映與司馬珩成親兩個月來,對韓夫人極其尊重,在她面前從不以公主之尊自居,韓夫人對這個兒媳還是挺滿意的。若要說有什麽遺憾之處,就是劉意映是公主,不可能接手丞相府的中饋,所以這丞相府裏大小事還是由韓夫人一人承擔。想着小兒子司馬珏才十歲,娶妻還早,想來還要自己一人操勞好些年,韓夫人心中不禁一嘆。

“對了,夫人,我還有話與你說。”劉意映又說道。

“公主,還有什麽話,請說。”韓夫人趕忙應道。

“中秋之夜我不能回宮陪母後賞月,所以,明天我想進一趟宮,陪陪母後。”劉意映笑道。

韓夫人趕緊回話道:“哦,公主若是回宮,自可回去,不用問過我的。”

“要說的。”劉意映拉着韓夫人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夫人再怎麽說也是我的姑氏,我去哪裏,自然要跟夫人交待一聲的。”

“公主如此,真是折煞我了。”韓夫人輕輕拍着劉意映的手,心中有幾分感慨。想到劉意映如此尊重自己,先前因為長媳幫不上自己的忙,而留在心裏的那幾分遺憾,此時也煙消雲散了。

晚上,司馬珩過來的時候,劉意映将明日回宮的事也跟他說了。

他正在脫衣的手微微一頓,随即擡起頭來,笑道:“要不要我陪公主一起去?”

“不用了。”劉意映笑着說道,“明日我是白日去,你還在官署當值呢。再說了,我過了晌午就回來,你就不用陪我了。”

“那好。”司馬珩垂下眼去,将外衣放在一邊,然後上了床來,“那公主明日要進宮,今日便早點歇息。養好精神,太後見了才放心。”

“嗯。”劉意映點了點頭。

司馬珩伸出手,将她攬在懷裏:“聽說今天阿婉找你麻煩了?”

劉意映擡起臉,咬着唇望着他:“她說我不要臉,勾引你。”

司馬珩抿嘴一笑:“這個我喜歡,你要常常如此才好。”

聞言,劉意映先是一怔,接着“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司馬珩接着又說道:“你別生氣。我已經說過阿婉了,以後她不會了。”

她微笑道:“我沒生她的氣。”

“那就好。”他笑了笑,“睡吧。”

“嗯。”她将頭放在他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這兩月來,她已經習慣了在他懷裏入睡,很快便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他在自己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司馬珩起身的時候,劉意映就醒了,卻仍然閉着眼睛。司馬珩以為她還未醒,穿好衣裳便輕輕離開。因為怕吵着她,司馬珩都是回丞相府洗漱的。不過,這日他走了之後,劉意映也不怎麽睡得着了,養了一會兒神,便起了身,收拾完畢,去韓夫人房裏問了個安就進了宮。

劉祯這時候還在早朝,劉意映便陪着田太後,陳皇後及前來請安的嫔妃說着話。

李儀韻雖說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卻不怎麽顯懷,看起來身形與平時無異。她似乎很注意劉意映,自她進了屋來,便一直盯着劉意映看。

見狀,劉意映望着李儀韻笑了笑,說道:“李貴妃這胎,如今可算坐穩了,不知道可能吃螃蟹了?”

李儀韻還未回答,陳皇後趕緊擺手道:“那可不行!公主還未生育,自是不知這其中的兇險。産婦在分娩之前,螃蟹這類極寒涼的東西都是不能吃的。”

聞言,劉意映一臉遺憾地說道:“那這中秋日,李貴妃可又吃不成螃蟹了。”

陳皇後笑道:“急又不急這一時,待生了之後再吃罷。”

李儀韻也輕笑道:“無妨。反正我也不喜歡吃螃蟹。”

劉意映笑了笑,沒說話。

“對了,意映呀,昨日陛下還對我說,要選些肥蟹給你送去呢。”陳皇後又說道。

“多謝皇兄皇嫂還挂念着意映。”劉意映笑着應道。

“陛下就你一個妹妹,能不對你好嗎?”陳皇後笑道。

“那我就在府裏等着肥蟹上門了。”劉意映笑道。劉祯與她從小便兄妹情深,不然,她也不會為了他,心甘情願嫁到司馬家。

陳皇後突然想了什麽,忙說道:“對了,意映,你與驸馬成婚兩月多了,不會有身子了嗎?有身子可吃不得螃蟹的。”

“我還沒有呢。”劉意映笑道。每回兩人親熱之後,她都吃過避子藥,怎麽可能有身子呢?

“你怎麽知道?”陳皇後說道,“有些人上了身沒反應的,自己都不知道呢。”

聞言,劉意映擡起頭,望着陳皇後調皮的一笑:“皇嫂,你該不會是吝啬那幾個螃蟹,找借口不給我吧?”

聽劉意映這麽一說,陳皇後一下被逗樂了:“瞧你說的,堂堂天家,還會少你這幾個螃蟹。”

劉意映嘿嘿笑了起來。

“意映,皇嫂可不是給你說着玩的。”陳皇後又說道,“驸馬身邊只有你一人,照理你應該容易上身才是呀,該不會你沒怎麽招驸馬過府來吧?”

劉意映瞅了一眼李儀韻,笑道:“皇嫂,我和驸馬還才新婚,情意正濃,怎麽可能不招他過來呢?他可是天天都歇在我屋裏的!”

果然,聽完劉意映的話之後,李儀韻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陳皇後又問起劉意映與司馬珩相處的情況。劉意映便将平日司馬珩為自己做的事,諸如散值回來買些小玩藝和小吃食給自己,司馬婉對自己不敬他出面教訓,怕自己中秋夜吃不到螃蟹,他特意帶自己去食珍坊先嘗鮮,自己外出晚了,他會親自來接自己,如此種種。

李儀韻的臉色是越聽越白,可能實在聽不下去了,借口自己頭痛便提前離開了安陽宮。

劉意映見狀,心裏一陣舒爽。李儀韻呀李儀韻,看看到底誰能膈應誰!不過說起來,她平時沒怎麽注意,先前在李儀韻面前炫耀的時候,才發現,司馬珩真的為她做了許多事。想到自己在背地裏算計他,劉意映突然覺得有幾分愧疚。不過很快她又安慰自己,司馬珩做的那些,不過只是做戲罷了。

其他嫔妃又坐了一會兒,也就紛紛告辭而去,只有陳皇後留了下來陪田太後與劉意映。

因為前一天劉意映就派人給劉祯帶了話,因而晌午的時候,劉祯找機會過來安陽宮。吃過午膳,劉祯借着走動消食,兄妹倆一起去了園子裏。

在此期間,劉意映便将自己在司馬珩書案上看見的龔道志那道奏折給劉祯說了,并将幾處改動的地方說了出來。

聞言,劉祯面色微微一變,随即眉頭深鎖。

“皇兄,這裏面可有古怪?”劉意映看情況不對,趕緊問道。

劉祯一臉嚴肅:“今天早上,我才收到龔道志的奏折,其中的內容與司馬珩修改過的是一模一樣。”

“啊?”劉意映趕緊說道,“那這龔道志真是司馬曜的人?”

“如今看來,确實是這樣!”劉祯面色深沉。

“皇兄,你打算如何?”劉意映又問道。

“這個龔道志,自是不可再用了。不過又不能讓他們懷疑到此事與你有關,因而不能直接對付他,還是找個借口把他外放,不讓他參與到我與司馬曜的争鬥中來。”劉祯說道。

劉意映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真是可惜了。” 劉祯長嘆一聲:“這龔道志其實是個人才,我原本還打算重用他,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司馬曜的人。幸好意映你發現的早,不然晚了讓他們知道我的計劃,可就麻煩了。”

“皇兄也別着急,另外再選人幫你吧。群臣之中,總有忠于皇室的人!”劉意映勸慰道。

“嗯。”劉祯點了點頭,又說道,“對了,張煊前日回來了。我招了他今晚進宮來,為他接風洗塵。你要不要一起?”

聽到張煊的名字,劉意映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說道:“皇兄,我就不來了。如今,我還是與他避諱一下好。”

劉祯頓了一下,然後點頭笑道:“那樣也好!”

兄妹倆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各自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可以按時發文的,可是碰見一個奇葩人,差點被氣死了,所以晚了。麽麽,對不起啊!

第 25 章

劉意映首先便向自己進門的時候,司馬珩藏那書卷的地方翻去。可細細一看,那裏如今已經沒有東西了。想必待她離開之後,他已經把它拿出來了。那會是什麽東西呢?司馬珩不想讓自己看到,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可他又會把它放在哪裏呢?

劉意映看着案上堆着的那一疊文書,便小心地翻找起來,發現其中好像有一份奏折模樣的東西。她抽出來一看,居然真的是一份奏折。

劉意映心中有些納悶,為何奏折會在司馬珩的書案上?她打開一看,這奏折是一個叫龔道志的人彈劾司馬曜擅權欺君。這個叫龔道志的人,劉意映也聽劉祯提起過,他應該是劉祯那邊的人。

想到這裏,她心一凜。難道司馬曜知道龔道志在彈劾自己,所以将這折子扣下來,然後再想辦法對付他?可她仔細一看,又覺得這奏折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因為上面有修改措詞的痕跡,就像是書院的夫子在給學生修改文章。

看到這裏,她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麽回事呢?

她想了片刻,突然心中一動。她伸手又從書卷中拿出幾分文書與這奏折對照查看一番,發現其他文書上的筆跡與修改文字那人的字跡是一樣。看來,這應該是司馬珩的筆跡。可司馬珩為何會幫彈劾自己父親的人修改奏折呢?

仔細思量一番,劉意映突然心裏一驚,難道這龔道志是司馬曜的人?他表面假意幫劉祯對付司馬曜,實際卻是司馬曜埋在劉祯身邊的棋子。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麽司馬珩會幫他改奏折。想到這裏,劉意映咬了咬唇。不管是不是,自己都得找個機會進宮把此事跟劉祯說一下,讓他早有防範,以防被司馬曜父子擺了一道。

劉意映又翻了翻書案上的文書,其餘皆是司馬珩在虎贲軍中的日常公事,無甚要緊。她将文書和奏折整理好,按照原來的順序放了回去,然後悄悄走回寝室。

司馬珩還在熟睡着,身體還保持着她離開的模樣。她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小心地翻過他的身體,正準備躺下,想到先前入睡的時候是沒穿衣裳的,怕他次日醒來發現自己穿了衣裳起疑心。她又将衣衫脫了,裸着身子鑽進被子,像先前那般貼在他懷裏,又将他的手拿起放在自己腰間。

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她突然感覺他用力将她一摟。她一驚,以為他醒了,忙擡起眼望向他,只見他雙眼還是緊緊阖着,嘴裏喃喃說道:“睡吧,公主。”然後又沒了聲息。

見他沒有醒,她長舒一口氣,這才将臉靠在他的胸前,閉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裏,劉意映醒過來的時候,司馬珩早已經離開了。她怔了怔,昨晚自己居然睡得這麽好,連他什麽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她坐起身來,看見枕邊已經放了一套幹淨整潔的衣裳,而昨晚自己那被揉皺的衣裳和司馬珩被自己當作布絹的寝衣,都不見了蹤影。

這應該是司馬珩見她的衣裳皺了,叫秋霜回去給她拿了一套回來吧。不管這些是不是他在做戲,他也算是一個體恤妻子的丈夫,可惜他偏偏是司馬曜的兒子。想到這裏,劉意映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拿起衣裳穿了起來。誰知她剛把中衣穿上,正準備穿外衫時,便聽見門外傳來一個少女不客氣的聲音:“你不是昭平公主的侍女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秋霜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回司馬大姑娘話,奴婢在此伺候公主。”

“你在這裏伺候?”司馬婉驚訝的聲音響起,“難不成那昭平公主在裏面?這怎麽可能呢?大哥從不讓女子進他的寝居,那個女人是怎麽進去的?”

“這……”秋霜為難的聲音響起,“自然是驸馬讓公主留下的!”

“不可能的!”司馬婉似乎不相信,“大哥怎麽會要她留在這裏?定是她使了什麽不要臉的手段!”

“司馬大姑娘!”聽到司馬婉這麽說,秋霜沉下臉說道,“你如此說公主,可是犯了不敬之罪!”

司馬婉撇了撇嘴,說道:“你以為我會怕她?你問問她敢不敢治我的罪!”說罷她也不再理秋霜,走到門前,徑直推門而入。

秋霜未料她會如此,阻止不及,門便被她推了開來。

劉意映見情況不對,趕緊将外衫套在身上,正在系腰帶的時候,司馬婉已經沖了進寝居來了。

秋霜跌跌撞撞地追進來,叫道:“公主,司馬大姑娘她……”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劉意映不慌不忙地系着腰帶。

“你怎麽會在我大哥房裏?”司馬婉面帶不豫地質問道。

“大姑娘這話問的就有些好笑了。”劉意映淡笑着擡起頭,望着司馬婉,“我與你大哥是夫妻,我為什麽不能在他房裏?”

“你……”司馬婉語噎,頓了頓,又說道,“大哥怎麽會讓你留下?定是你用了什麽,什麽手段,強留下來的!”當着劉意映的面,她還是收斂了一些,将先前那“不要臉”三個字收了回去。

“笑話!”想到先前司馬婉那般說自己,劉意映心中也有氣,語氣甚為不善,“我昭平公主要留在自己驸馬房裏,還需要耍手段嗎?”

司馬婉哼了哼,說道:“我大哥不喜歡女子進他院中,連儀韻姐姐都沒進來過,他又怎麽會讓你留下來?”

劉意映睨着司馬婉,抿嘴輕笑道:“我對你大哥來說,自然是不同的。別的女子不可留的地方,我卻是能夠留下來的。不信,你去問問你大哥。”

司馬婉看着劉意映一臉得意之色,心中便氣得緊,又不知道怎麽搭話,便死死瞪着她。

劉意映因為剛起身,還未梳洗,雲鬓散亂着,外衫也穿得匆忙,胸口一片肌膚□□在外,上面隐隐印着幾個紅色的印記。

司馬婉月底便要出嫁,韓夫人也叫人教她通曉了床第之事,再想到劉意映先前那意味深長的話語,又看到那紅印,她一下反應過來劉意映那話是什麽意思,臉一下燙了起來,罵道:“你,你竟然勾引我大哥,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羞!”然後一跺腳,轉身便跑了出去。

看司馬婉氣乎乎地沖了出去,秋霜趕緊走了進來,站在書房與寝居門之間,怯怯地叫着劉意映:“公主。”

劉意映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邊說道:“秋霜,來幫我梳洗整理一下,我們先回公主府去。”

秋霜見劉意映并沒有因為司馬婉那番話動怒,這才放下心,趕緊走進來,替劉意映梳妝整理。

劉意映收拾妥當,回公主府洗漱好,吃了避子藥,又用了些早食,這才慢悠悠地去了韓夫人房裏。沒想到自己故意晚了些來,居然還是在這裏碰到了司馬婉。

司馬婉見到劉意映,怔了一下,眉毛一橫,便将臉轉到一旁。

韓夫人見司馬婉如此不待見劉意映,瞪了女兒一眼:“阿婉,不可對公主無禮。”

“娘,你不知道,她有多不知羞。”司馬婉見母親責怪自己,忙不服氣地說道,“大哥不去公主府找她,她還大哥院裏來,賴着不肯走。”

聽了司馬婉的話,韓夫人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阿婉,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公主與你大哥夫妻情深,這是好事啊!你怎麽能說對公主如此無禮的話呢?”

司馬婉一怔,嘟着嘴叫道:“娘,你怎麽不幫女兒呀?”

“阿婉!雖是公主是你嫡親的大嫂,不與你一般見識,但你也不可仗着公主對你的寬容,對公主無禮。”韓夫人沉下臉,厲聲說道,“若我下次再看見你對公主無禮,就算公主寬容不責怪于你,我也不會輕饒于你。”

“娘!”聽了韓夫人的話,司馬婉咬着唇,面上皆是不甘。

韓夫人轉臉望着劉意映,微笑道:“公主對阿婉如此寬容,倒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慚愧了。”

聞言,劉意映笑了笑,卻未答話。韓夫人此話說的巧妙,既在劉意映面前責備了女兒,給了劉意映面子,又拿話将劉意映堵死,不叫她因司馬婉的無禮而怪罪。看來,司馬曜有狐狡之才,他這夫人也不差。司馬婉這姑娘如果無心易怒,倒一點不像這夫妻倆。只是不知自己那驸馬司馬珩,又從父母身上又學到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看電影,回來晚了,對不起。看完唐人街探案,我只覺得劉昊然同學好帥啊!妹紙們慢慢看文,我再去花癡一會兒。

第 24 章

司馬珩低下頭,看着自己懷裏的劉意映,含笑說道:“為人夫者,這也是我的份內之事。”

劉意映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睛,卻未說話,只覺得他的心咚咚作響,特別有力。

兩人擁了半晌,司馬珩才将她放開,扳過她的身子,用手理了理她的發鬓,說道:“時候不早了,公主先回房歇息吧。”

她撒着嬌道:“我要等你一起回去。”

“可我一時半會兒還完不了。”他輕言說道,“乖,你先回去吧。”

“不好!”她搖了搖頭,“你做你的事便是,我在旁邊看書等你。”

“那好吧。”見她如此堅持,他無奈地笑了笑,“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

“好。”她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然後跑到他的書架上,選了一本書,返來的時候,她并沒有坐在他的書案邊,而是遠遠地坐他對面的蒲席上。

司馬珩望了她片刻,這才坐回案前,繼續處理起手中的事情來。只是因為她在屋裏,他怎麽也做不到先前那般全神貫注,時不時便擡起頭來看她一眼。有時見她聚精會神的看着書,有時會與她偷看自己的目光撞在一起,每當這裏,兩人便是會心一笑。

當司馬珩再一次擡起頭來的時候,看見劉意映打了一個呵欠。

“公主,你倦了便回屋睡吧。”他叫着她。

“不,我要等你一起的。”她堅持道。

“可我還要一會兒。”他無奈地笑了笑,“我看你的眼皮都快搭下來了。”

“可我不想一個回去嘛!”說話時,劉意映擡起頭四處打量了一下。司馬珩的寝居是一間兩進的房間,書房與卧房相連,那裏面便是卧室。

她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道:“驸馬,那我先去裏邊眯一會兒,你做完事便來叫我,我們倆便一起回去。”

“那好吧。”司馬珩站起身來,牽着她起了身,摟着她的腰,帶着她進了裏間,說道:“我這屋簡陋,還請公主委屈一下。”

劉意映仔細瞧了瞧他的寝居,很清爽幹淨,隐隐透着陽剛之氣。她擡起自己水光滟潋的雙眸,對着他問道:“驸馬,你若沒有娶我,而是娶了其他女子,是不是就與其他女子住在這屋裏?”

他瞥着她,一臉正色道:“我司馬珩的妻子就是大齊昭平公主劉意映,不會有其他人。”

她一怔,随即撇了撇嘴,心裏卻如灑了蜜一般的甜。若是沒有親耳在藏書室外聽見他與李儀韻的那番話,也許她會很感動的吧?

想到這裏,她只抿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司馬珩将劉意映安置在自己床上,然後俯下身來,用手指在她的臉龐輕輕摩挲着,柔聲說道:“你先躺會兒,我做完事來叫你。”

劉意映望着他,含笑點頭:“好。”

他唇角一揚,笑了笑,然後不舍地站起身來,輕聲道:“那我先出去了。”

“嗯。”她輕輕應道。

司馬珩又用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這才慢慢起了身,走到外間。許是怕燈光太亮吵着她休憩,他将書房的燈滅了幾盞,只餘下書案前的那盞燈照明。

劉意映躺在床上,看着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只透進來的帶着黃暈的暗暗燈光。她轉過身,閉上眼,聞着床上他那透着幾分熟悉的氣息,她的心裏居然突然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她閉上眼,想着成親兩月來與他之間的種種,慢慢,睡意襲了上來。

過了亥時,司馬珩才把手中的事做完。他叫範元侍候着自己洗漱完畢,換了衣裳,才進了裏屋,準備叫劉意映起身,兩人一起回公主府去。走到床邊看着劉意映蜷着身子,摟着被子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他心裏突然湧上一種異樣的情愫。

先前劉意映說過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若她不是公主,兩人只是普通百姓,她嫁給自己後,應該每日都在這裏等着自己歸來吧?想到這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待心情平靜下來,才傾下身,在她肩膀拍了拍,輕聲喚道:“公主,我們回去了。”

她似乎睡熟了,被他這麽一拍,很不樂意地哼了兩聲,身子動了動,然後又無聲息了。

司馬珩看着她這般,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又在她肩膀拍了兩下:“公主,別睡了。我們要回去了。”

劉意映轉過臉來,睜開朦胧的雙眼看了看他,嘟哝道:“驸馬,你別鬧我了。”然後她又閉上眼,繼續睡去。

“公主,你不回去了嗎?”司馬珩又叫道。

“哎呀!驸馬,別吵我睡覺嘛!”劉意映似乎被他鬧得有些惱了,半仰起身,一臉不快地瞪着司馬珩。

司馬珩望着劉意映,微笑道:“公主,我們要回公主府去了。”

“不回去了。”劉意映沖着他擺了擺手,“更深露重的,走來走去太麻煩了。”說着她又躺了回去。

“不回去了?”司馬珩一愣,“公主今晚就在這兒歇息?”

“嗯。”劉意映從鼻子裏應了他一聲,将被子抱在懷裏。

司馬珩望着劉意映,一臉訝然。她今晚就睡在這兒?

劉意映見司馬珩半晌沒動靜,便又睜開眼轉過身來,看見他還傻呆呆地站在床邊。她探起身,對着他招呼道:“驸馬,你傻站着作甚?你昨晚不是沒睡好嗎?還不早些歇息!”

司馬珩面色猶豫:“公主,你歇在這兒,妥不妥呀?”

“有甚不妥的?”劉意映笑了起來,“這不是你的寝居嗎?婦人歇在自己夫婿的寝居中,乃天經地義之事。”

聞方,司馬珩一愣。方才她像平常人家那般稱自己是婦人,稱自己是夫婿?

看着司馬珩一臉怔忡,半晌沒有反應。劉意映突然想到這院門上挂着的“劍韻”兩個字,眸色瞬間便黯淡下來。她瞅着他酸酸地說道:“看這模樣,驸馬是不喜歡我歇在這兒?那我走便是!”說罷她作勢要起身。

司馬珩見劉意映突然變臉生氣,急忙上前将她的肩頭按住,說道:“公主想到哪裏了?我怎麽會不願意公主在這兒呢?我先前只是怕公主随意宿在臣子家中,于禮不合!”

“我宿在你房裏,怎麽叫随意宿在臣子家中呢?”劉意映似乎生了氣,将他的手推開,板着臉說道:“你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來騙我!我知道,你就是不願意我宿在這兒的!”

“公主,你誤會我了!”司馬珩慌忙解釋道。

劉意映瞪着他,氣乎乎地說道:“看你這模樣就是不想我歇在這裏,有什麽誤會的?”說着劉意映将身子挪到床邊,便要穿鞋。

司馬珩見狀,一把将她摟在懷裏,說道:“公主,你別生氣!你想歇在這裏便歇吧!”

劉意映在他懷裏掙紮着:“我不在這裏歇了!你放開我!”

“不放!”他将她摟得更緊。

“壞人!”她仰起頭來罵道。

他低下頭,看着她氣鼓鼓的紅唇輕輕嘟起,甚是誘人。他心中一動,順勢便将那抹嫣紅咬在了嘴裏,只覺得甘甜無比。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讓劉意映心底一顫。她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一年前的那個夜晚,在黃桷樹下,小巷深處,那淺淺的一吻。她慢慢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熱切地回應着他,兩人很快動了情。司馬珩将她慢慢放回到床上,然後将自己的身體覆了上去。

範元見司馬珩進屋去叫劉意映,半天都未出來,正猶豫要不要催催他。這時,房裏一陣異樣的聲音傳了出來。他一愣,随即明白那是什麽聲音,趕緊瞟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秋霜,而秋霜早将紅透的臉轉到一旁。他咬了咬牙,上前将門掩了起來,将一屋□□都關在了屋裏。

屋子裏的響動斷斷續續鬧了半個多時辰才消停下來。聽着裏面終于風平浪靜,範元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敢拿正眼瞅着秋霜。而秋霜也是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看來在這時候對着他,她也覺得尴尬不已。

聽到身邊的人呼吸慢慢變得深長,劉意映慢慢睜開眼睛,從司馬珩懷裏探出頭來,只見他緊緊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熟睡了。

“驸馬,驸馬。”她試探着叫了兩聲。

回應她的,依然是他深長的呼吸。昨晚他便沒怎麽睡好,剛剛又那麽激烈的一番折騰,想必他現在應該睡得很熟了。

劉意映将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輕輕掰開,然後悄悄起了身。随着身體的移動,腿間那粘膩的感覺讓她極不舒服。可今晚是臨時決定歇在司馬珩的屋中,沒有準備有絹子讓她拭身子。她皺了皺眉頭,眼睛四處看了看,瞧見司馬珩的寝衣就散落在床間。她一把抓過來,将他留在自己身體上的東西擦淨,然後一臉嫌棄地扔在床尾。

然後她将自己被揉皺的衣裳套在身上,小心地從他身體上翻過去,輕輕下了床,蹑手蹑腳的走進書房裏,在他的書案上翻找起來。

第 23 章

白衣男子看見劉意映定定望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有幾分局促,遲遲不肯伸手摘下面具。

“公子,你快摘面具呀!”劉意映望着他嘿嘿笑道。

男子有些猶豫,頓了半晌,才說道:“姑娘,在這裏摘面具,在下覺得有些難為情。要不,我們到巷子裏,我再摘?”

聽了他的話,劉意映先是一怔,随即在心中腹诽道,大男人,摘個面具有什麽難為情的?不過,她面上卻是笑眯眯的,沖着男子點着頭:“好,那就随公子意吧。”說罷她便轉過身,往巷子裏走去。

白衣男子跟在她身後,也走了進來。

進了巷子兩三丈路,劉意映覺得差不多了,再進去會有些黑了,便轉過身來。沒想到她剛一轉身,便看見那男子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心口上方點了兩下。瞬間,她便動彈不得。

劉意映沒想到白衣男子會如此,也不知他是不是要做什麽歹事,心中大駭,瞪着眼睛顫聲叫道:“公子,你這是要做甚?這可是在集市上,我若大叫,你也無法脫身的。”

男子對着她拱手一禮:“姑娘,請恕在下失禮。在下絕無惡意,點了姑娘的穴,只是為了踐行先前的約定。”

“你摘面具便摘面具呀,你點我穴作甚?”劉意映望着他恨恨說道。

男子頓了頓,說道:“一會兒在下要先用手蒙着姑娘的眼睛後,才會摘下面具。”

聞言,劉意映一愣。蒙着自己的眼睛再摘面具,自己怎麽看得見他的模樣啊?想到這裏,她對着他說道:“為何要蒙着我的眼睛後才摘面具?我若不看見,那還讓你摘什麽面具啊!”

男子笑了笑,說道:“先前姑娘只叫在下摘面具,并沒有說必須讓姑娘你看見。因而,在下只要摘了面具,不管姑娘能否看見,都算是踐諾了。”

劉意映語噎。

男子又施了一禮,說道:“姑娘,得罪了。”說罷欺身上前,用手輕輕蒙住她的眼睛。

他的手溫暖的,滑滑的,似乎還有一層薄薄的繭,然後劉意映便什麽也看不見。

頓了一會兒,她聽到他說道:“姑娘,在下已經将面具摘下來了。”

劉意映咬着唇,冷笑道:“你說摘了就摘了?我反正也看不見,你不摘也沒人知道啊?”

那男子似乎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好,那在下便讓姑娘知道。”

“你蒙着我的眼,還如何讓我知道?”劉意映質問道。

他未再搭話,慢慢的,劉意映感覺到一股熱氣越來越近,似乎是他的氣息,夾雜着淡淡薄荷的清香。

劉意映心中一驚,問道:“你,你要作甚?”

“讓你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摘了面具!”他的話一說完,她便感覺一個軟軟柔柔的唇覆到她的唇上。雖然是輕輕的一吻,卻猶如一顆巨石墜入如鏡的湖水中,瞬間便在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濤。

大齊皇朝昭平公主,居然就這樣被一個不知姓氏,不知相貌的男子,在集市上輕薄了。

劉意映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裏昏昏沉沉一片,完全沒有一絲反應。

待他的唇離開,她感覺自己的唇上一涼,這才回過神來,對着他又氣又羞地叫道:“你,你個登徒子!你竟敢輕薄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薄荷的清香從她耳邊傳了過來:“我知道,你是劉意映。”

此言一出,她猶如五雷轟頂。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究竟是誰?”她顫聲問道,“你把手拿開,讓我看看你!”

“對不起,公主,現在我還不能讓你看見我。如果明年中秋之夜,我們還能相見,我一定會讓你看見我的模樣。”他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公主,我走了,如果有緣,我們明年再見!”說罷他在她身上點一下,她随即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能自由活動了。

她察覺到他要離開,手猛地向他腰間一抓,想要拉住他,看清他的模樣。一手出去,扯住了他身上的什麽東西,卻沒能拉住他。她睜開眼,他的背影在巷口一閃便不見了。

她追出去,卻再沒看見他的身影。

她茫然無措的呆立了半晌,然後低下頭,緩緩伸出手來。手心中躺了一枚青玉佩,是她剛剛抓他那一下,從他腰上拽下來的。

她定定地望着那枚玉佩,半晌才回過神來。那個人,那個為自己放河燈,抓秋螢,那個輕薄自己的人,居然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她的眼睛突然濕潤起來。她發現,自己竟然隐隐期待着下一年,還能與他相遇。她記得他說過,那時他會取下面具,讓她看見他的模樣。

他的那一吻,不僅落在了她的唇上,更印在了她的心裏。此生此世,她是再也忘不掉他了。

想到這裏,劉意映長長吸一口氣,用繡帕将玉佩上的淚漬拭幹。

這時,秋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主,荷露茶已經煮好,奴婢這就給驸馬送去了。”

“等一下,我與你一起過去。”說着,劉意映将玉佩放回紫檀匣內,然後轉過臉,對着冬雪吩咐道,“冬雪,把東西收好。”

“是。”冬雪輕輕走上前,從劉意映手中接過那紫檀匣,退了下去。

看着那紫檀匣,劉意映怔了片刻,然後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門邊。

“公主。”秋霜低着頭退到一旁。

劉意映望着秋霜,輕聲說道:“秋霜,我們這回過去,你可要好好記着路,以後方便做事。”

“奴婢明白的。”秋霜點頭道。

主仆二人這才往丞相府走去。

劉意映與司馬珩雖然已經成婚兩個月,但每回去丞相府,她只去韓夫人的院中問過安便歸來,從未去過司馬珩的寝居。秋霜也認不得路,便在途中抓了個下人帶路,這才往司馬珩住的院子走去。

司馬珩住在丞相府東南角的一個小院中。走到院門前,劉意映擡起頭,看見院門上挂着一個小匾,上面書着“劍韻”二個蒼勁的大字。

看着那個“韻”字,劉意映撇了撇嘴。沒想到司馬珩在自己所居的院子門上,都不忘嵌上那個女人的名字。不過,她就算知道他心裏裝着那個女人又能怎麽樣呢?戲還得唱下去啊。

想到這裏,劉意映垂下眼,擡腳進了院門。只見院子正中的一間屋子裏燈火通明,範元正倚在門邊打着瞌睡。她悄悄走上前,輕輕拍了拍範元,只見他一個激靈便睜開眼睛,看見劉意映站在自己面前,他愣了一下,便準備見禮。

劉意映見狀,忙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行禮。他一怔,正準備開口說話,又見劉意映将右手食指伸到唇邊,沖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範元噤了聲,卻惴惴不安向屋內看了一眼。

此時司馬珩正坐在書案前,聚精會神地看着手中文書,不時還用筆勾劃幾下。

劉意映轉過身,從秋霜手中接過茶壺,吩咐她呆在外面,然後獨自向屋裏走去。擡腳進屋的時候,手中托盤上的茶壺的壺身與壺柄輕輕碰了一下,發出一陣低低的脆響。

司馬珩聽到響聲,擡起頭來,看見劉意映正微笑着走進屋來。他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公主,你怎麽來了?”說着,悄悄把自己手中正在看的那卷文書壓到一摞紙卷的最下方。

他的動作雖然做得很不起眼,但劉意映還是注意到了。她知道,他定是不想讓她看見此文書。她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說道:“驸馬,我來給你送荷露茶!”

他趕緊站起身,迎上前來,從她手中接過茶壺,說道:“這些事,讓下人做便行了,何勞公主親自為我送茶來呀?”

她擡起頭,沖着他媚眼一笑,說道:“為□□者,為夫君端茶送水不是分內之事嗎?”

他一愣,随即回過頭來瞅了她一眼,唇邊噙了一抹笑,說道:“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了。”

她笑了笑,也不再搭話,坐在案前,擡手倒了一杯茶,雙手奉起茶杯,舉到他面前,說道:“那夫君快嘗嘗這茶,看好喝不?”

“好。”司馬珩也坐下來,微笑着從她手中接過茶杯,然後舉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劉意映望着他,問道:“怎麽樣?可還合你心意?”

司馬珩放下茶杯,望着劉意映笑了笑,說道:“這茶甘甜爽口,清香怡神,跟三年前公主賞我的那杯茶,一樣的讓人罷不了口。”

“你喜歡便好了。”劉意映神色極為歡喜,又說道,“明年采荷露的時節,我到時又叫你煮給你喝。”

“多謝公主。”他笑着應道。

想到之前的荷露茶都是自己一個人飲掉,沒有給他留過,劉意映對着他赧然一笑:“公主府的荷塘有些小,每日能采的荷露不多,所以我以前也沒給你留。你不會生氣吧?”說到這裏,她望着他,小心地說道,“明年,明年我一定會給你留的。”

聞言,他半眯着眼睛瞅着她,問道:“公主很喜歡飲這荷露茶啊?”

“嗯。”她點了點頭。

他笑了笑,說道:“我們在西郊有個田莊,莊裏有一個上百畝的荷塘,能采不少荷露呢。明年我讓人從田莊采了荷露給公主送過來。”

“真的?”她望着他,又驚又喜。

“自然是真的。”他忍不住伸手攬過她的腰,将她擁在懷裏,“你若喜歡什麽,跟我說便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會替你幫你辦到的。”

她将頭靠在他的胸前,微笑道:“驸馬,你對我真好。”雖然知道他只是在對自己做戲,但此時,她的心中還是有幾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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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看着劉意映呆呆地望着江面,白衣男子提醒道:“姑娘,你趕緊許願呀!”

“對啊!”劉意映回過神來,趕緊将雙手合十,舉到鼻下,閉上眼,許下新一年的願望。

待她眼開眼睛的時候,只見白衣男子定定站在自己身邊,合手合十,也在許願。片刻之後,他才将手放了下來。

“公子,你求的還是姻緣嗎?”劉意映歪着腦袋,半開玩笑地問道。

聞言,男子怔了一下,然後應道:“是的。”

“真的還是這個呀?”劉意映沒想到自己真說中了,訝然道,“一年了,公子的親事還沒有定下來嗎?”

他苦笑了一聲,搖頭道:“沒有。”

“既然公子有了意中人,為何不去她家中提親呀?”劉意映好奇的問道。

他頓了頓,定定望着平靜的江面,嘆聲道:“姑娘,有些事情,不是想的那麽簡單。”

見他似乎有些傷感,劉意映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便岔開話道:“對了,公子從哪裏捉來這麽多螢蟲?”

“從九陽山。”說着,他轉過臉來望着她,笑道:“答應姑娘的事,在下定會做到的。”

九陽山離雒陽可有好幾百裏呢。劉意映驚呼道:“那肯定費了不少事嗎?”

他笑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那真是多謝公子如此費心了。”劉意映望着他。

“姑娘不必客氣。”他似乎不習慣被她如此盯着,有些別扭地将頭轉了過去,望向江面。

兩人未再說話,站在河堤邊,看着那漫天飛舞的螢蟲四散開來。

“希望它們都能找到自己的愛人!”劉意映望着慢慢遠去的螢蟲,輕聲說道。

片刻後,男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定會的。”

她轉過臉來,看着他回過頭來望着自己。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能看到他幽黑深遂的眼睛,在月光和燈下的映襯下,分外閃耀。她心裏突然一動,不知有如此閃亮眼睛的人,會長得什麽樣呢?他的臉,是不是也像他的眼睛這般好看呢?想到這裏,她臉一陣發熱。怕他看出端倪,她趕緊轉過臉去,望着那一只只螢蟲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心卻無法再像先前那般平靜了。

“姑娘,放完燈,我們差不多就回去了。”冬雪走上前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們在外面呆久了,怕秋霜頂不住。”

劉意映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便往回走吧!”說罷她轉過頭,對着那白衣男子說道,“公子,我們要回去啦!”

男子聽到她的話,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在下送兩位姑娘回去。”

“有勞公子。”劉意映對着他嫣然一笑。

他點了點頭,未再說話。

回去的路上,劉意映與冬雪看着迎面走來的路人,手中拿着形态各異的河燈,兩人不時咬着耳朵點評兩句,都覺得不如自己今日放這蓮花燈好看。

白衣男子緊緊跟在兩人身後,沒有搭話。

走上了同安大街,看着雲記香粉鋪外那棵大黃桷樹越來越近。劉意映知道,又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了。她沒有說話,白衣男子也沒有提起明年再會的事情。可不知怎麽回事,她心中竟然有一絲悵然之感。

正在這時,她感覺扶着自己的冬雪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便聽見她對着走來的一個中年婦人叫道:“表姑!”

中年婦人看見冬雪也愣住了,半晌才猶豫地問道:“姑娘,你,你是誰?”

冬雪含着眼淚說道:“表姑,我是阿桃啊!”

婦人吃了一驚,叫道:“你是黃家的阿桃?”

冬雪使勁點着頭:“表姑,就是我呀!”聲音熱切,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中年婦人說道:“阿桃,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聽你娘說,你不是在宮……”

冬雪一聽中年婦人要說漏嘴,趕緊打斷她的話,說道:“表姑,今晚是我家主子派我出來做事的。”

“哦。”那中年婦人點了點頭,然後瞟了劉意映兩眼。

冬雪一見,忙對着婦人說道:“這姑娘是與我一起出來的。”

聽了冬雪的話,中年婦人以為劉意映也是侍女,也就不作他想,轉過臉對着冬雪問道:“阿桃,這快八.九年沒見你了吧?你過得怎麽樣?還有,我過兩日便要回鄉,你有沒有話要我帶給你爹娘?”

“我……”冬雪回頭看了劉意映一眼,面帶難色。

見此情形,劉意映笑了笑,說道:“冬雪,你與你家表姑說兩句要緊話吧,我在前邊等你。”

“多謝姑娘。”見劉意映如此體諒,冬雪眼中再次含了淚。

劉意映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大黃桷樹,說道:“我就在那棵黃桷樹下等你。”

“好。”冬雪點了點頭,“我很快便過來。”

劉意映又對着中年婦人笑了笑,說道:“大娘,你與冬雪先聊着,我先到離開了。”

婦人笑道:“姑娘慢去。”

劉意映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才轉過身向雲記香粉鋪外的黃桷樹下走去,身後隐隐傳來冬雪的聲音:“表姑,我爹娘和弟弟妹妹們還好吧?”

劉意映一轉臉,卻看見白衣男子不遠不近地跟了上來。她對着他笑道:“公子,冬雪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說完話,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們的。”

男子笑着說道:“冬雪姑娘如今不在,你一個單身女子在這裏,若是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我還是在這兒陪你等冬雪姑娘回來再離開吧。”

“那多謝公子。”劉意映也不推辭,微笑着應了下來。

兩人走到大黃桷樹下,站定,等着冬雪歸來。遠遠地,看着冬雪與婦人走到路邊去,正說着什麽,她還不時用巾子拭着淚。想到冬雪七八歲便離開父母,賣身進宮,其實也挺可憐的,劉意映不禁輕聲一嘆。

男子聽到她的嘆息之聲,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聲說道:“姑娘不必傷懷。冬雪姑娘能夠遇到你這樣好的主子,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劉意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公子謬贊,受之有愧。”

之後,兩人都未再說話。頓了頓,那男子又問道:“姑娘,你明年還會來集市玩嗎?”

劉意映猶豫了片刻,然後應道:“我應該會吧?”頓了頓,她又說道,“不過,明年我可能會與其他人一起來了。”明年八月十五的時候,張煊應該回來了,自己應該會與他一起來這集市了吧。

聞言,他垂下眼眸,默不作聲。

見氣氛有幾分尴尬,劉意映轉過臉,對着男子笑道:“公子,閑來無事,不如我們尋個樂子吧?”

“姑娘要尋什麽樂子?”他轉過臉來。因為有面具的遮擋,辨不明他臉上的神色,只覺得他的眼睛閃着光。

劉意映指着雲記香粉鋪與大黃桷樹之間的一條小巷,說道:“我們倆猜猜,從這巷中走出的第六個人是男是女,看誰能贏。”

“猜贏了當如何?輸了又如何?”白衣男子笑着問道。

劉意映微笑着說道:“輸了的人要答應對方做一件事”頓了頓,她補充道,“必須得做到!”

男子怔了怔,然後點頭答應:“好。”

“那我們這就開始吧!”劉意映叫道。

男子笑了笑,說道:“姑娘你先猜。”

劉意映歪着腦袋想了片刻,然後說道:“我猜是個男子。”這巷子雖然靠着大街,裏面卻比較黑,少有婦人夜間從此出入,猜男的贏面要大些。

男子倒不與劉意映計較,笑着說道;“那我便猜是女子。”

“好。”劉意映笑了笑,然後便開始數起人來。因為這巷中人出入不是太多,邊數邊等,好不容易,有五個人出現了。沒想到前五個,居然出現了三個婦人,兩個男子,劉意映一下緊張起來,感覺自己贏面似乎沒那麽大了。

“公子,你若是贏了,你會要我做什麽事啊?”她心虛地問道。

他轉過臉來,瞅了她一眼,說道:“到時姑娘就知道了。”

劉意映嘟着嘴叫道:“殺人放火的我事不做啊!”

聞言,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姑娘放心,在下不會讓姑娘做傷天害理之事的。”

她撇了撇嘴,然後繼續盯着巷子口。正在她緊張之時,一個滿面胡須的男子突然從巷中竄了出來。她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是男的!公子,你輸了!”

“在下輸了!”男子瞅着她無奈的笑了笑,“不知姑娘要在下做何事?”

劉意映歪着腦袋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緩緩說道:“我要你把面具摘下來!”

那男的似乎沒想到劉意映會提這個要求,人愣了一下。雙眼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怎麽樣?”劉意映一臉俏皮的笑容,“你先前可是答應我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你該不是不想摘面具,做小人了?”劉意映用話将他。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終于重重地點了點頭,咬牙說道:“好!既然答應姑娘,在下一定說到做到!”

聽他答應了,劉意映一臉興奮之色:“那你快摘面具吧!”話畢,她便瞪大眼睛望着他。她想知道,眼前這個有着月華般風姿的男子,究竟會長得什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過生日,要外出吃飯唱歌,不想為了更文碼得太匆忙,所以星期三晚上請一天假!

第 21 章

男子轉過頭來,看着劉意映定定望着江面上跳舞的螢蟲,笑着問道:“看來,姑娘也喜歡這秋螢?”

“喜歡。”劉意映并沒有回頭看他,只輕輕點了點頭,“就是不知道要到哪裏才能尋到它們?”

聞言,他猶豫了片刻,然後又對着她說道:“姑娘,我可以替你尋到秋螢。”

“真的?”她回過頭來望着他,眼睛閃閃發亮,“你真的能尋到?”

“自然是真的。”他含笑點了點頭。

劉意映一臉興奮之色:“那你帶路,我們現在就去尋呀?”

冬雪一聽,趕緊勸阻道:“姑娘,時候差不多了,我們要回去了。”

聞言,劉意映随即便洩了氣:“是哦,我不能在外面呆久了。”

白衣男子含笑道:“姑娘太性急了。這秋螢可不好找,要到密林大山中去尋。而且,如果要尋到這麽多秋螢,得提前好些日子準備呢。今年都這時節了,怕是再尋不到了。”

“公子,那明年行嗎?”劉意映想了想,又來了興致,“明年的今日,你尋到秋螢後,把它們帶來見我啊!”

他似乎怔了一下:“明年的今日,姑娘還能出來?”

“我自然能出來的。”她嘿嘿笑了笑,說道,“明年今日,我們不見不散!你可一定要為我尋到秋螢呀!”

“好!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那我們得約個見面的地方啊,到時我們才好相見啊。”說罷她歪着頭瞅着他臉上的面具,“我又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到時滿大街戴面具的人,我都認不出哪個是你了。”

看着她俏皮的模樣,他輕笑出聲,然後說道:“那明年我們便在雲記香粉鋪外旁的那棵大黃桷樹下相見。”

那棵黃桷樹長得極其雄壯,要三四個成年男子才能合抱,絕對不會認錯。

劉意映自然也知道那棵黃桷樹,點頭笑道:“好!中秋之夜!黃桷樹下!不見不散!”說着她向着他伸出手來,做出一個要擊掌為誓的姿勢。

之前無論是劉祯還是張煊答應過她的事,她皆要與他們擊掌為誓。她覺得,只要擊掌之後,他們答應她的事情,便一定會實現。

看着劉意映白如玉蔥的小手,男子猶豫了片刻,然後緩緩伸出手來,在她手掌中輕輕擊了一下,說道:“明年今日!黃桷樹下!不見不散!”

劉意映仰起臉來,對着他抿嘴一笑。月色如霜,灑在她面上,像染着光華一般,讓人不禁心神一動。他怔了怔,趕緊将臉轉了開去。

看時候不早了,冬雪又上前催促着:“姑娘,我們該回去了。”

“公子,那我們這就走了。”劉意映叫着他。

他回過臉來,點了點頭:“我送兩位姑娘到街上去。”

“好。”劉意映對着他甜甜笑了笑,然後與冬雪一起轉身往集市中走去。

白衣男子一直把劉意映與冬雪送到同安大街尾,這才相互告別。途中路過雲記香粉鋪時,他還不忘提醒劉意映,這便是明年相約的地方。

接下來的一年,劉意映在宮中過着平靜而安逸的生活。只是偶爾想到與那白衣男子的約定時,心中有些小小的激蕩。

轉眼又到了中秋節了,劉意映依樣畫葫蘆,以冬雪和紫蘭要出宮為自己祈福為名,騙陳皇後給了腰牌,便與冬雪出了宮來。

在前往雲記香粉鋪的路上,冬雪好奇地問道:“公主,你說那公子會不會在樹下等我們?”

時隔一年,畢竟只是萍水相逢,劉意映也不知道那男子會不會踐約而來。也有可能,去年他只是随口說說而已。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頭,說道:“冬雪,我也不知他會不會來。不過,就算他不來,我們倆自己玩,也可以玩得盡興啊!我們沒有螢蟲放,我們可以去河邊看別人放呀!”

“嗯。”冬雪笑眯眯地點着頭,“公主說的是!”

轉過彎,兩人便進入了同安大街。

雲記香粉鋪外那棵大黃桷樹在同安大街上十分顯眼,劉意映一眼望過去,枝葉繁茂,綠郁蔥蔥。看着自己一步步靠近雲記香粉鋪,心中那隐隐的期待,讓她忍不住早早地便引頸望去。

此時,街上雖然已經人流如織,但樹下站着那一身霜白色衣袍的公子,雖然戴着面具,卻仍顯得風華絕塵,站在那裏,仿若鶴立雞群一般,讓人一下便将目光鎖在了他身上。

“姑娘,那公子真的來了!”冬雪也看見了那白衣男子,歡叫一聲,“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為姑娘捉到秋螢。”

遠遠地望着那人,劉意映淺淺一笑,說道:“不管有沒有秋螢,他既然來了,也算是守信之人。”

那白衣男子遠遠看見劉意映與冬雪走了過來,便向兩人揮了揮手。劉意映也向着他揮了揮手,微笑着走上前。

見劉意映走到跟前,男子拱手行禮:“姑娘有禮。”

“公子有禮。”劉意映回了一禮,笑道,“公子可真守信!”

白衣男子笑道:“不是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嗎?我若是不守信,豈不成了小人?”

劉意映抿嘴一笑,又問道:“那不知這位君子,可否為我尋到秋螢啊?”

男子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捉到了,才敢來見姑娘呀。”

劉意映一聽,眼睛一亮,叫道:“那公子趕快拿出來給我瞧瞧呀!”

男子舉了舉手中提到的一盞碩大的蓮花燈,笑道:“那些小東西都困在這裏面呢。現在若給你看,可都飛走了,放燈的時候就沒有了。”

劉意映仔細看了看那蓮花燈,似乎不似一般點裏是用紙糊的,而是用上好的絲面做的,蓮花的花瓣緊緊合在一起,一派含苞待放之态。

她從來見過這般特別的蓮花燈,有些驚訝:“公子,這蓮花燈哪裏來的,怎麽我以前從未見過這種燈?”

白衣男子笑了笑,說道:“這是我為了今日放燈,專程找人做的,姑娘自然沒見過。”

“那些秋螢就在這燈裏困着嗎?”劉意映好奇地問道。

“是啊。”男子點了點頭,含笑說道,“一會放到河裏,點了火,花瓣便會綻開,秋螢也就飛出來了。”

“真的!”聽那白衣男子說的如此神奇,劉意映心中雀躍不已,忙說道,“公子,那我們這便去雒水邊放燈吧。”

“好。”男子用帶着笑意的聲音回答道。

劉意映叫上冬雪,一起往雒水邊跑去,男子仍然像去年一般,緊緊跟在兩人身後。

到了河邊,雖然河中早已是星光燦爛,但劉意映因為心中寄挂着燈中的秋螢,無心再欣賞這滿江的河燈,忙催促白衣男子點燈。

白衣男子笑了笑,說道:“姑娘莫急,這燈不能在岸上點。”

“啊?”劉意映一愣,“那要如何點?”

白衣男子笑着說道:“自然是要先把燈放在水裏以後才能點。”說着他拿了一根蠟燭,遞給冬雪,說道,“有勞冬雪姑娘幫忙去一下借火。”

“是。”冬雪行了一禮,拿着蠟燭便離開了。

這時,白衣男子将燈放在水中,河中瞬間便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蓮。他回過頭,對着劉意映說道:“待冬雪姑娘借了火回來,姑娘便可以點燈了。”

劉意映一怔:“公子你不親自點燈?”

“這燈本就是我送給姑娘的,自然由姑娘點。”男子說道。

“那便多謝公子了。”劉意映一臉興奮。

這時,冬雪拿着點着火的蠟燭走了回來,對着白衣男子說道:“公子,奴婢把火借回來了。”

“有勞冬雪姑娘。”白衣男子接過蠟燭,遞給劉意映,笑着說道,“姑娘,點燈吧。”

“點哪裏?”劉意映看着緊緊合在一起的蓮花燈,皺了皺眉頭。以前的河燈,都是直接點花燈中間那個燈燭,可這盞蓮花燈花瓣全都合在一起,怎麽點呀?

白衣男子蹲下身來,伸出在那蓮花燈上拈了一根線起來,回頭對着劉意映說道:“姑娘,你點這根線就行了。”

“啊?”劉意映怔了一下,“點這裏就可以?”

男子回過身來,望着她點了點頭。

劉意映猶豫了片刻,然後舉着蠟燭靠近蓮花燈,将白衣男子先前指給她看的那根燈線點燃。只見那燈線被點燃之後,那火苗圍着蓮花燈迅速地轉了一圈,緊接着聽到“卟”的一聲,那原本含苞的蓮花一下便綻了開來,一朵美麗異常的蓮花便呈現在世人眼前,花芯中間的燈火正跳躍着。随着花瓣地綻開,數百只美麗的螢蟲從花燈裏争先恐後地躍出,場面極其壯觀,猶如仙境一般。

劉意映聽到耳畔傳來他人豔羨的驚呼聲,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心也像這蓮花燈一般,瞬間綻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