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飛飛脫口道:“好!我答應你!……你、你不可以死的!”

林飄遙沒去聽後面句,剛聞說她答應了,立刻急喊道:“我老人家從來沒見過女兒家的身子是啥模樣的,原先在船上你也是穿着貼身的衣服。喂喂喂!你快把衣服脫了,讓老子臨死前也他媽的看上一眼!”說完這句,巨蛇的嘴巴已嗅到了他腳前,那根蛇杏一吐一吐的,原本含在蛇嘴裏的幾顆果子齊刷刷的放在地上。林飄遙不敢去看,腦袋直往上仰,只盼着這淫女答應自己的要求。

飛飛漲紅了一張臉,大罵道:“烏龜王八蛋,要死你就去死吧!”

他其實是想借此來分開心,免得死前還要受驚吓。聽到飛飛的話,尖聲道:“你這沒良心的死淫女,妄老子昨天拼死救你,現在老子都快要死了,就想飽飽眼福你都不肯!又不是要摸你要上你,看一眼能少你塊肉?”

飛飛一張臉紅得快可以滴出蜜來,一掃兩天沒吃飯的頹廢樣,罵街般的吼道:“你這混帳東西,你怎麽不去死?!”

林飄遙哪裏肯依?兩人立刻罵開了,竟把巨蛇給忘到了腦後。他正叫着,猛然間看到一顆粘液濃濃的蛇頭伸到他面前,一聲驚叫,只聽到一個聲音在心中響起:“我找了你三千年了,女娲的後裔。”

林飄遙只聽那聲音來得又怪又奇,聲調尖銳陰冷不說,而且還看不到說話之人。他瞪大眼睛道:“我的媽,是誰在和我說話卻讓老子看不到人這麽拽?”

那個聲音又道:“你不要怕,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他眼見着巨蛇的血口,心付必死,再加上剛剛和飛飛一陣舌戰,此刻反而倒不怕了,罵道:“誰說老子怕了?不就是個死麽?是哪個在裝神弄鬼的?滾出來!”

那聲音道:“不用亂叫了,我就是你面前的這條蛇。”

林飄遙楞了半天,盯眼看着巨蛇。只見那蛇往後面微微退了幾尺,朝他點了點頭。

飛飛在樹頂上大叫道:“喂,死混蛋,它怎麽沒吃你?”她剛一開口,那蛇就擺着尾巴在旁邊一棵大樹上狠狠一擊。

這些樹生長得密,相互間的枝葉是叉在一起的,一擊之下,樹頂上‘莎莎莎’的落下些枝葉,吓得飛飛緊緊抱住樹幹,再不敢開腔。

林飄遙楞道:“剛剛是你在和我說話?”

那個聲音又在心裏響起道:“是的。尊敬的女娲使者,求求你幫幫我。”

林飄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奇怪道:“什麽使者來着?你是不是搞錯了?再說我能幫你什麽?莫非是要我幫你弄個什麽兵解,把你煮來吃了這麽賦有戲曲性?”

巨蛇道:“兵解那是凡人的玩意兒,神使開玩笑了。不過我修道三千多年,卻始終不能幻化人形。如此便修不出仙力,成不了正果。一切只因我當年誤食過一棵定形草,萬求神使能用無上法力幫我化解去。”那蛇不知是用的傳音入密還是什麽妖術,反正它說話的聲音,似乎只有林飄遙才能聽到。

飛飛見樹下一人一蛇情況怪異,雖是害怕,卻還是忍不住大聲問道:“喂,混蛋!你和那條蛇在搞什麽?”

巨蛇朝上面仰了仰頭,傳音道:“神使你似乎還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傳說中的遠古大神女娲娘娘之真身是人身蛇尾的形象,她造人世萬物,擁有無上法力,并在人間有一代相傳的繼承人。不過也是奇怪……”它晃着腦袋看了林飄遙幾眼,又道:“女娲後裔應該是個女人才對,怎會是個男的?”

林飄遙雖然不明白它到底說的是什麽,但對這個女娲後裔的身份,卻還是知道一定丢不得的。開玩笑,瞎子都看得出來巨蛇是因為這個身份才沒有吃他,如果說自己是普通人,只怕這條蛇立馬就要翻臉了。剛才說不怕死,那自然是因為沒有一點希望的原故,現在有了活命的機會,他又怎會放棄?想通這點,急急忙忙的承認道:“怎麽不是?誰說那個女娲的後裔就一定要是個女人了?莫非都姓女麽?”

巨蛇年老成精,當然明白他在想些什麽,笑道:“神使不用擔心,我倒是沒看錯人。昨天神使在危急時自己爆發出來的仙逸之氣,早就說明了一切。那是女娲一族的象征,絕無冒充之理。”

林飄遙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就是大石頭說的那個逸氣,老子還以為是什麽玩意呢,這樣說起來,倒是沒有假。

飛飛在樹頂上聽得迷迷糊糊,因為隔得極遠,對地面上的動靜不是看得特別清楚。那混小子說話的時候又不大,她立在樹上,雖說四周都十分安靜,但聽到的卻盡是些嘀嘀咕咕的聲響。

林飄遙猶猶豫豫的道:“原來老子居然是那個什麽女娲大神的後代這麽拽。不過我自己卻是什麽也不知道,要說到幫你化解什麽的,只怕老子還真辦不到。哦,也不對啊,我老娘自然不是什麽女娲了,難道我老爹是那個女娲的人?啊啊啊,亂七八糟,一團糨糊!”

巨蛇道:“神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倒也不要緊,對神力運用不純熟也沒關系,只消把仙逸之氣運起,再灌輸點到我腦門上,那便可以了。”

林飄遙聳肩道:“遺憾的是我連那股逸氣也是絲毫不清楚。那玩意脾氣怪得緊,它是自己想來就來,要走就走,老子拿它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巨蛇哪裏肯相信?急忙道:“小蛇先前有所冒犯,實在是無心之過,只盼神使大人大量,助小蛇一臂之力啊。”

林飄遙再三解釋,磨破了大片嘴皮子,那巨蛇才勉強相信了,随之而來的就是無限的失落。雖不是人類,雖沒有人類的臉孔,但那顆繃緊蛇皮的頭上還是明顯的皺了起來,樣子有些兒詭異。

林飄遙怕它失望之後會來個魚死網破,趕緊又安慰道:“不過你也別擔心,我認識有個叫石長老的人,他似乎對我這個逸氣很了解,過段時間老子去找他,讓他教教我怎麽運用,那時候再來救你不遲。”他一邊說,眼睛一邊朝巨蛇直眨眼。意思是只要你不吃我,那老子以後還是可以來救你的。

巨蛇緩緩點了下頭,傳音道:“也只好這樣了。”它失落了一會,又道:“我看神使腿上有傷,似乎是骨裂了。昨天我已經在神使腿上孵了些唾液,想來最多明天便可以行動自如,神使不用挂心。”它朝剛剛含來的那幾顆果子甩了甩頭,又道:“這些都是山上的奇珍異果,吃了對身體有不可思議之功效,便權當孝敬神使的,只盼您能記着今天的話,日後會運用神力之時別忘記了小蛇才好。”

林飄遙急忙點頭道:“那是自然,想我林飄遙是何等人也,怎會連這種事情都記不住,你既然把事情交給我了我,那就如同板凳上的釘釘,牢靠得很!你放心!只要會用那個逸氣了,老子第一個就來找你!”

巨蛇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對林飄遙鞠了個躬,朝樹林中游遁而去,突然間似乎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頭道:“這個樹林乃是座迷陣,早年我尚未失去法力的時候曾在這裏下過咒,尋常人等連看都看不到這裏,也聽不到樹林裏的聲音。神使大人也不知道是怎麽進來的,不過若是要出去,卻有點困難了。”

林飄遙聞言一楞,心中暗道:我還說為什麽會沒個人在這裏出現呢,原來是這樣急忙道:“出去又怎麽困難了?”

巨蛇想了想,說道:“本來可以由小蛇把神使大人馱出去,但若遭凡俗人看見的話,勢必要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恩,這樣吧。”巨蛇一擺身丢給林飄遙一顆紅色小珠:“這是定路珠,只要帶着它在身上,無論什麽迷陣都能破出去。但一生中只能使用五次,我已經用過三次了,這便送給神使大人吧。”

林飄遙仔細一算,心頭大是不滿:“我靠,你的意思就是說這珠子只能還用兩次了?老子現在出去用了一次,以後再來找你的時候還得用一次,那到時候老子怎麽出去呢?”

巨蛇笑道:“此陣與尋常迷陣有很大不同,除了我這施法者,只要是被人脫困過一次,法力便會自行失效。千百年來,誤進此間的人還尚未有一人能出去過呢。只消這次你走出去了,那此陣以後便再沒了作用。”

林飄遙吐了吐舌頭,摸摸腦袋:就、就相信你好了。反正這個紅珠子也還能剩下一次使用效果,老子還是賺了嘛

見得巨蛇遠走,飛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急忙喊道:“喂,混蛋,你剛剛是在和那條蛇說話?”

此時危機已過,加之他又知道自己的腿傷再無大礙,心情是好得不得了,大笑道:“怎麽?你想知道老子和它說了什麽?”

飛飛問道:“奇怪了,這蛇還真會說話不成?那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林飄遙眼睛珠子咕溜溜一轉,罵道:“你這死淫女,老子為什麽要回答你?現在你好奇了,來求老子了?那原先老子都快要死的時候,求求你想看一眼女人身體,你為什麽又不答應?”

飛飛喝道:“死混蛋,虧你想得出這種要求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真是卑鄙無恥下流之極!”她頓了頓,又想起一件事情,急急再喝道:“還有!看起來你和那條蛇似乎很熟的樣子,那你怎麽不叫它把我弄下去?那家夥肯定有辦法的。”

林飄遙怪聲道:“說你是笨蛋當真不假。那蛇要有本事把你弄下來,那你還能活到現在?只怕昨天就已經翹辮子了!”

飛飛雖知這是實情,但哪裏肯罷休,只管大叫大嚷。

林飄遙嘿嘿直笑,也不理她,順手揀起巨蛇留下的那些果子。

那果子共有四顆,顆顆的大小、顏色、形狀都不盡相同。他拿在手裏看了半天,只覺都是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玩意,心想:那大蟒蛇既然還要靠老子幫它,那應該不會害我。它既然說這些玩意吃了對身體好,那就定然不是毒藥。

他此時已經差不多兩天沒吃到過東西,早已餓得心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來一口一個,幾下便吞進了肚。

飛飛見他在吃果子,自然是口水吊得老長,可惜自己身處得太高,別說這混蛋不會把果子分給自己。就算他願意分,也是拿不上來的。眼巴巴的吞着口水,心想:這都餓了兩天了,要是再想不到辦法下去,弄不好會被活活餓死在樹上。想到死,她心頭微微一顫。

那四枚果子本都是靈山上千年開花結果的寶物,巨蟒活了數千年,也不過找到那麽十來顆而已。這種寶物若是配以特定的調制方法服用,那确實是具有不可思議之功效的。說不定能生死人肉白骨,也說不定能立馬白日飛升……但現在被林飄遙這樣如同豬八戒吃人參果一般的亂吞,其實是糟蹋了。沖其量,算是讓他飽餐了一頓,實在要說不過去,那也頂多只給他增加了那麽五、六年;六、七年的功力而已。

他幾口吞下了肚,這果子雖小,但剛剛的饑餓感卻被一掃而空。只覺全身都充滿着熱騰騰的、用不完的力氣。腿上的斷傷處也被一股暖陽陽的熱氣包裹着,說不出來的舒坦。林飄遙滿意的伸個懶腰,靠在樹幹旁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他吃了那幾顆果子,雖是浪費了神果,但到底不是凡物,好歹也讓他獲益不少。至少他當時肚子不再餓了,至少他腿上的傷已然好了大半。

林飄遙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感覺腿上還是有些兒不自在,便找了根粗大點的樹枝拄着,也算是能行動自如了。飛飛并不知道有關巨蛇的事情,見到這個斷了條腿兒的人,竟然能這麽快便下路行走,當真是驚詫莫名。她好奇心重,本想大喊幾聲問問清楚的,但餓了那麽些天,從昨晚上起說話就已經是有氣無力的了,哪裏還喊得出聲來?

林飄遙給她打了個招呼,說是自己去找點吃的,順便看看四周有沒有獵人之類,以便找工具來救她。對于他說的這些,飛飛是一千個不相信,一萬個不甘心。誰知道這混小子會不會一去不複返?但她被挂得那麽高,哪裏阻止得了?有氣無力的喊了幾聲,卻見得那混蛋早已沒了蹤影。

這樹林雖大,但他們卻未曾深入,本身呆的那裏就是樹林外圍處。林飄遙拿着定路珠,但見那珠子一路閃着紅光,就像自身散發出一股牽引力一般帶着他往前走。不過大半盞茶的功夫就轉出了林子。剛出林子時,身後似乎響起了陣玻璃破碎聲,林飄遙心想:可能是因為老子走出來,所以破了這裏的迷陣吧?定眼一看,原來樹林是立在江邊上的。他沿着江路往上走,漸漸開始熱鬧起來,不時有些打漁的晾着魚網在江面上穿梭。再走一陣,似乎是到了個漁民們的聚居處。

他從未見過川南江邊的人俗風情,此時見得那些穿着各種服飾的江南人,不由好奇的東張西望。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想來這是個四川地區很偏僻的小鎮,交通不很通便,平時又很少有人出外去謀生,即使出去了,也貪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肯回來。所以呆在這裏的村民們對林飄遙這身打扮也是抱有濃厚興趣的。

一些還未出江面打生活的漁夫們,以及那些村姑村嬸們,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大圈過來。一個胳膊比林飄遙大腿還粗的漢子打量了他半天,問道:“哥子,趕哪兒來,想到哪裏去?”

他說的是四川方言,林飄遙着實是費了好大勁才理解過來,他心頭暗暗納悶:這四川人都那麽好說話麽?明明是比我年齡大來着,怎的一見面就叫我哥?既然問上了門,那自然應該要回答,他眼珠子一轉,心想:要說老子也是個小村鎮來的,那這些人肯定會不以為然,覺得沒啥稀奇。反正話是老子自己說,還怕不能亂吹?便答應道:“京城來的。”

林飄遙其實是說的一口半調子官話,就那點道道,也還是跟村裏戲班子學來的。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那他肯定是被馬上揭穿,但是在這裏就…

他剛說完,四周就一陣唏噓聲。“啊喲喲,原來是京城裏頭來的,也不曉得是哪家的大少爺,長得倒标致。”

那粗胳膊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原來是個小官人。我叫李時超,大夥兒都是些打漁的,剛才看你到處望,也不曉得你在找什麽。要我們幫忙麽?”

他似乎是這些漁民裏一個領頭兒的,他一開腔,其他人也紛紛叫起來:“就是就是,咱們這裏啥都不興,就是個好客,有啥難處你只管說!”這些人一邊說,一邊伸手來拉林飄遙,特別是那些村婦,抓得尤其兇。有的似乎是想看看這京城裏來的人,穿的衣服是啥布料,有的似乎是為了掐掐京城裏的小官人,看看那皮肉是不是要比咱們這些村裏的滑嫩點。只聽那些村姑們七嘴八舌的:“啊!遮莫就是京城的布料?也不怎麽出奇嘛,和我們的差不多!”另外有人說:“三嬸子,你曉得個啥?莫看摸起來差不多,穿起來感覺可就大不一樣了。”

林飄遙打死都沒想到一句‘京城來的’會惹出這麽多麻煩,忙不跌聳的閃逼着那些魔爪,說道:“我本來是和另外一個朋友準備上蜀山去的,可惜前幾天路過前面的樹林時遇到了條大蟒蛇,我朋友被那蛇一吓,便爬到了樹上去。現在蛇走了,她卻因為當時爬得太高,不敢下來了。”

這本就是他自己胡編亂造的,那些村民聽得迷迷糊糊。李時超奇道:“你那朋友既然爬得上去,又怎麽會下不來?”

林飄遙說道:“你是不知道我那朋友爬得有多高。想來是當時被大蟒蛇吓暈了頭,激發了她那個莫名其妙的潛能才爬上去的。現在蟒蛇走了,她的緊張心理也過了,再要想爬下樹來就是難上加難的事。”

李時超點頭道:“這樣說起來倒也有可能。人一緊張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他是被困在哪裏的?咱們這就擡梯子去救人。”

林飄遙急忙擺手道:“這梯子就免了,我那朋友爬了起碼十好幾丈高,梯子根本就夠不到。”

那些村民們吃了一驚,均是心想:也不曉得他那個朋友是不是只猴子變的,十幾丈高的樹也上得去?有的喊道:“十幾丈?怕是小哥你說錯了,是十幾尺吧?”

林飄遙一眼瞪過去道:“這種小學堂裏的算術問題老子還會弄錯?好歹我在京城裏也是個大有學問的人那!”那些村民立刻投來崇拜的目光。

李時超撓撓頭道:“十幾丈高?那梯子倒确實是沒用。”他想了想,問道:“那樹是不是特別好爬?要不我們找兩個膽大的、會爬樹的爬上去救他?”

林飄遙心想:他那個高度,只怕你們這些人都是爬不上去的。但好歹別人一番好意,再說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的,先進了林子,大家在一堆的話,那總會想出辦法的。活人還會被尿給逼死了不成?便答應道:“那便太感謝李大哥了。”

李時超點點頭,轉身招呼了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跟着林飄遙就趕去樹林。

正要起身,人群裏有喊聲道:“老李,這小孩兒會不會就是那個張老爺子說的人啊?”

李時超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問道:“哦,對了,還沒請教小官人貴姓。”

林飄遙聽到張老爺子三個字,立馬便想到了張震州:糟糕,這些人該不會是和那老頭兒一夥的吧?他心念急轉:淫女那小妮子現在應該不會想殺我了,但是這個老頭子卻恨老子入骨,若是被他抓到,又不聽我解釋,那豈有活命之理?想到這裏,他哪裏敢直認名諱?亂想了個名字道:“哦,免貴,姓周,周尺章。”他心頭想着‘吃張’便信口說了這個名字。李時超一陣失望,說道:“前兩天有群城裏的老爺來找人,說是他家的小姐和一個姓林的少年出外游玩到這一帶,要咱們幫忙留心看着呢。”

林飄遙贊嘆道:“李大哥可真是個熱心人。”心想:這張老頭子肯定是怕被別人知道自己孫女的醜事,便把老子說成了個好人,哈哈,這倒免了些麻煩。但一會救了那小妮子,她肯定會承認身份的,到時候被這些人架着去張家當上門女婿,卻是大大的不妙了。至于會如何個不妙法,他心頭也沒譜,說不定是新婚之夜慘死洞房,也說不定是拜天地之時,磕頭磕死堂中,心中打定主意,準備随時開溜。

幾人一路說些閑話,既然陣法已破,沒一會功夫就趕到了樹林裏。眼見兩旁枝深樹密,綠蔭如蓋,四下裏更是寂靜無聲,幾人均是大驚,說道在這裏住了多年,還從沒發現過這麽大一片森林,以前砍柴,那可都是要走很遠的地方去,現在倒好了。林飄遙嘿嘿暗笑,找那棵大樹擡頭看去,只見飛飛抱緊在樹梢上,似乎已經餓暈了過去。

那幾個號稱能攀善爬的漢子一看飛飛所在的樹頂,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但見這棵大樹高聳入雲,幾人鼓足眼力看上去,也只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一個人影,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樹幹又粗又結實,切光滑平順,最近的樹枝也在頭頂上兩三丈處,根本無從爬起。

那幾人中有個瘦高個兒楞道:“她是怎麽爬上去的?這般的高度,就算是帶齊了釘掌、繩子、鐵鈎,那也上不去啊!”

林飄搖道:“那可不是。當時我只見到她雙手在樹幹上亂抓,幾下就翻上去了,老子自己都看撒了眼。”他打了個頓,看着幾人道:“幾位大哥可以爬上去麽?”

幾人圍在一堆商量了會兒,均是連連搖頭。李時超說道:“這裏太高,要想爬上去救人,那自然是不可能了。”他看着樹上,又問道:“你朋友看得到我們麽?要不要叫她幾聲問問看?”

林飄遙嘆氣道:“那家夥在樹上都餓了幾天了,只怕這會兒已經餓暈了過去,哪裏能回答你?”

李時超搖頭道:“那可真是沒辦法了。除非把樹砍倒。不過那樣的話,你朋友若是一個不小心沒抱穩,立馬便會摔死。”

林飄遙想了想道:“幹脆咱們用些漁網鋪他個幾層接在下面,讓我朋友從樹頂跳下來。若是接實在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幾人眼眼對望,心想:這說的是接實在了,若是沒接到呢?你不怕她死,我們卻還盼着靠她去換銀子呢。

原來那張震州在村裏詢問的時候,早就把林飄遙的樣貌衣着說了個清楚,這一帶的陌生人少,加上林飄遙又拄着根拐杖,一眼就看出來是腿上有傷,李時超等人哪裏會認不得?早就已經猜到了林飄遙兩人的身份。問名字什麽的,也只是敷衍一下,根本就沒有相信林飄遙說的那個假名。原先沒有點破,只是怕這兩個看起來像是‘私奔’的小家夥偷偷溜走。張震州給村民們許下過重酬,若是找到了兩人,并将之帶回縣城的客棧中,那是可以得到大筆銀兩的。

李時超急忙道:“這可使不得。她在的高度,若是跳下來,加上那股沖勁,怕是有不下千斤的重量,幾張漁網哪裏能行?”

林飄遙見他一臉的着急樣,心頭暗暗稱奇:這他媽的倒是怪了,老子的朋友,我都不怕,你急個什麽勁兒?只見幾人在那裏左商量右讨論,竟是把自己涼到了一邊。他心頭隐隐覺着有些不對勁:他媽的,該不是這幾個家夥聽了張老頭子的話,把老子認出來了吧?

越想越覺得有理,哪裏還呆得住?反正看幾人對飛飛那淫女竟是無比的關心,似乎也沒自己什麽事情了,而且現在樹林裏的陣法已經被破,也不用擔心幾人會走不出去。他趁着幾人在讨論的當口,突然說道:“啊喲,李大哥,我尿急,去那邊噓噓一會兒。”李時超點了點頭,轉身叮囑一句:“小官人只管去,不用擔心,這樹上的小娘子定然救得下來的。”

林飄遙心想:乖乖,老子都沒說樹上那人是女的,你怎麽知道?看來肯定是穿綁了,老子還是先閃為妙。

他裝着鼈得慌,雙手捂着裆部急沖沖朝外跑,幾人也沒來注意。

悄悄鑽進樹林,繞了好大一個圈拐到江邊,他使出乾坤甲,朝着剛剛漁村的相反方向撒腿就開跑。一路跑到中午,繞過了整片樹林,看到了條大道。撤了寶器,順着道走過去。

這裏似乎是條官道,一路上有不少酒肆旅店,林飄遙上次在盤龍鎮弄的錢全都還放在船上,身無分文下,只得風餐野宿,抓些田雞、兔子什麽的裹腹。幸好上次吃過那幾枚奇果後,他身手似乎靈敏了許多,腿傷也早已經完全康複,抓點兔子什麽的不在話下,倒也樂得逍遙,沒把自己餓着。這樣走了七、八天,路上行人多起來,他遙遙看去,不遠處竟有個縣城。反正現在是一條道都不認識,還不如到城裏碰碰運氣。說不定有個什麽好心人能帶自己去蜀山呢?或者遇上個什麽正要去蜀山的人;再不濟,那問清楚去蜀山的方向也是不錯的。

林飄遙到縣城的機會不多,上次到的那個盤龍鎮,也不過是小地方而已。此時一看,但覺這城裏事事新奇。這時已經吃過午飯,街上人多得是。剛好城裏士紳倡頭同鄰縣争辦賽艇會奪标,更是喧鬧非凡,人人都在放鞭炮,吊彩燈,奔走相告:“我們贏了!”

林飄遙一路不斷被人擠來擠去,透過彩燈晃動的影子間隙,望見殘缺的城牆高處糜集了一堆又一堆面無表情的饑民們黑壓壓身影,他不禁轉回目光看了看街頭一張張咧開嘴傻樂的臉,想起一句老話說窮的窮、福的福,爛死骨頭在床鋪,立刻感到那些黑壓壓的身影在心頭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下意識的伸手掏了掏腰包,心想:啊喲,老子的錢不在了,不然說什麽也給這些人弄點饅頭吃。

忽聽一聲大叫:“抓住他!”

第 25 章

沉沉睡了一夜,林飄遙被腿上的疼痛折騰醒來。右腿的骨頭似乎并未斷開,但裂個縫什麽的,卻是大有可能,看來沒個十天半月,這條腿是休想活動了。

林飄遙嘆了口氣,心想:老子這樣拖着,也不是什麽辦法。腿腳活動不了,那上哪裏找吃的去?惡婆娘倒是不用怕。他擡頭看看上空:這麽高的地方,就是猴子也不敢輕易跳下來,何況是這膽小得要命的家夥?

說到此時正被困在樹上的飛飛,林飄遙馬上聯想到一大串詞語:兇惡、膽小、單純、笨蛋。林飄遙狠狠的想到:人家都說女人對那種事兒最是心知肚明,那老子有沒有上她,她怎麽會不知道?害老子白白受了那一通冤枉,逼得老子猖狂逃命,還斷了條腿,我靠!他想着想着,心頭就不平靜了,怒氣沖沖的朝樹上看去。那個飛飛還一無所知,茫然的趴在樹梢上,根本不知道樹下就一雙眼睛快要想把她吞下去。膽子夠小,人也夠笨!老子說樹上有蛇,她就還真的相信了,那我說老子沒有上你的時候,她怎麽不相信?反正是個笨蛋,要叫她給我醫腿,那自然是不可能了。哎,哎!老子怎麽這麽命苦啊?!

其實這也是冤枉人了,這個飛飛雖然說不上聰明,卻是絕對不笨的;雖然說不上老練,卻也是絕對不單純。只不過但凡是女人,咋然間看到自己光不溜秋的睡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那無論怎麽東想西想都是再正常不過了。何況林飄遙剛開始的時候還故意‘承認罪行’,更何況這個飛飛還仍然是個未經人事的主兒。

他自個兒在那裏東想西想,怨天憂人了一會兒,心頭突然又思量起船老大張三來。

照那個打斷自己腿的張震州所說,這張三就很可能是石長老派來暗中保護自己的人。想想也是,當初在那個龍靈福地的時候,石長老對自己可是好得沒話說。又一個勁的稱我是大少主,那自然是不會不管不問的了。但他不是一心要我去當他們的教主麽?怎麽又只派人來暗暗保護我,而不是把我抓過去呢?還有!既然暗中有人保護老子,那上次在那個鬼洞裏幾次遇險,怎麽就沒人出來救老子啊?啊喲!不對,好象那麽有一位來着。林飄遙猛的想起當日在鬼洞裏大戰僵屍王的情景,記得那回自己使火靈劍法的時候,那位僵屍王大叔确實是在半空中停了那麽一停,否則死的肯定不是他。林飄遙狐疑的想到:莫非就是石長老派來暗中保護我的人在幫忙麽?不過也不對啊,既然先前幫過了一次,那緊接着遇到那個女鬼,他怎麽不來幫忙了?林飄遙本就是個思想豐富的人,此時一岔了題,立馬越想越遠。

正在走神的當口兒,突聽到樹上一聲尖叫:“蛇!”

林飄遙吃了一驚,擡頭看上去,只見樹稍上枝影亂晃,再加上本身隔得極遠,卻哪裏望得清楚?林飄遙心想:難道還真的有蛇?這惡婆娘也是倒黴到家了,老子随口說那麽一句也被當了真。他雖是很惱火這個飛飛,但若是就這樣看着她死了,卻又是怎麽也不忍心的。

他努力伸着頭,想把上面的情況盡量看仔細點。

卻聽上面的飛飛像殺豬似的叫了起來。他心頭郁悶:這死婆娘,打老子的時候兇得二五八萬似的,卻偏偏被條蛇吓成這樣!真是難以理解!

只見樹頭枝幹上亂搖晃了一陣,慢慢靜下來,飛飛大聲道:“好象不是蛇!“

林飄遙呼了口氣,心頭一松:沒蛇咬你便好。他也不知自己怎會關心這個惡女,潛意識裏只當是自己的大俠心理在做怪。但嘴上卻不肯軟,把眼睛一翻,說道:“那你喊個什麽勁?吃多了撐的啊?”

飛飛呆了一呆,顯然沒想到無故招來一頓罵,她哪裏是個吃素的主兒?大聲回吼道:“我喊我的,關你屁事!”

林飄遙冷冷笑道:“好啊,那下次真遇到蛇的時候,你可也還要這樣說才行。你就說:我喊我的救命,你別來管,反正我是不怕蛇的。”

飛飛臉都綠了,又反駁不得,氣得爬在樹上不再說話,心想:你可別讓我下了樹來,否則看我不先打折了你雙手雙腳!再丢到蛇窩裏去被咬死!

林飄遙自個揣摩了一會,越發覺得腿上的斷處疼痛起來,心想:她好歹是個學武的,縱是再蠢再笨,只怕弄個跌打損傷之類,應該還是不在話下。思付到此,顧不得面子叫道:“喂,你曉不曉得這個腿斷了該怎麽辦?”

他喊得大聲,飛飛在樹上聽了個一清二楚。江湖上的兒女,對一些簡單的斷傷處理倒是懂得醫治的,但她哪裏肯幫這個‘淫賊’的忙?大聲道:“曉得又怎麽樣?不曉得又怎麽樣?你還指望我會告訴你這個混蛋麽?”

林飄遙道:“曉得的話就快點說,要是我腿傷好不了,那可怎麽救你下樹來?難道你想待在樹上一輩子不吃不喝還不死這麽拽?”

飛飛楞了楞,怒道:“你這死淫賊!我吃不了東西你也吃不了!大不了一塊兒餓死!”

林飄遙雙手枕着頭,悠閑道:“那也不錯,想我小小一個人物,死了還有位大小姐陪葬,哈,那可妙得很。而且老子在這樹下呆着,還有點那個什麽守豬待兔的味道,說不定真給我撞上只兔子來呢?”

飛飛呸了一聲,說道:“是守株待兔,你這鄉下娃子。”

林飄遙自小就懶散慣了,別人怎麽說他,他也不會在意,接口道:“反正都是待兔,你管我守的是什麽豬?能等到兔子自己跑過來就行了。”

飛飛鄙夷道:“那你就守吧,白癡才會撞過來給你吃。”

林飄遙心想:小老婆你不就是個白癡撞上船來給老子吃的麽?口中倒不敢過份輕佻,怕激怒了她醫不了腿,便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我兩個都離開不了這裏了,只好慢慢待喽。”

飛飛呆了一呆,有些嗚咽起來,大聲吼道:“你這死淫賊、爛淫賊、死十萬八千次都不夠的混蛋!”

林飄遙聽着她亂罵,心中暗道:這小妮子老以為我迷奸了她,便當成是個深仇大恨,那肯定是不會幫我醫腿的。還不如老子實話實說了,把她哄好,先幫老子把腿弄正常了再說。

想到這裏,林飄遙幹咳了幾聲道:“你這丫頭不要動不動就誣人清白這麽沒個性,老子一沒強奸你,二沒迷奸你,三沒怎麽怎麽奸你,如何稱得上淫賊兩字?”

飛飛怒道:“你自己原先就親口承認了的,現在還想賴帳?”

林飄遙大笑道:“老子說過麽?原先是不是只說‘把你上了’?原先是不是只說‘迷迷糊糊的那個叫迷奸,正正規規的那個就叫上床’?”

他每說一句,飛飛就點一點頭。林飄遙繼續道:“那不就結了?這兩句話哪裏體現出老子給你破了瓜這個事實?‘把你上了’這句,意思是說老子把你擡到了床上,至于後面那句,你仔細想想,壓根就和這件事情拉不上關系!又不是指名道姓的說是我兩個人。”

飛飛楞道:“什麽意思?”

林飄遙罵道:“你這笨女人,還不明白麽?意思就是說老子現在和你之間什麽關系都沒發生過!”

如果是個旁觀者來看,即使他剛剛說的是真話,那也是不會相信這個‘淫賊’的。但女人都有這種心态,當聽說到自己并未被玷污了身子,那即使自己騙自己也是好的,所以她寧願選擇相信。猶猶豫豫的道:“真、真的麽?”

林飄遙見她信了幾分,心頭大石落地,聲音也大起來:“那當然,老子騙你幹什麽?”

飛飛默不作聲,林飄遙吼道:“現在該教我怎麽醫治腿了吧?老子把腿弄好了,才能找吃的、才能救你下來。”

飛飛想了半天,心知這也是實情,若是自己真困死在這樹上,卻哪裏能殺了那小淫賊出氣?終是不情願的說道:“需要一些草藥和石膏,現在你又動不了,別說找石膏,就是草藥也找不來。”

林飄遙心想:這個草藥倒可以理解,但是石膏用來幹什麽?做拐杖的?問道:“石膏用來幹什麽的?”

飛飛道:“你腿上的斷傷需要用石膏先固定起來,否則即使醫好了,那也是個瘸子。”話剛出口,她心頭馬上就後悔:我怎麽該提醒他?就讓他當一輩子的瘸子不好麽?此刻卻忘了自己要殺他,他又豈能活到一輩子?

林飄遙心頭一凜,暗想到:這婆娘看起來不像是說謊,老子本還以為頂多堅持個兩三天就沒事兒了,現在可不妙,一個弄不好便是終身殘廢!啊呀呀!那可怎麽辦?

他越是這樣想,便越覺害怕,心頭慌亂起來。飛飛又道:“如果沒有石膏,要是有點短木棍、夾板什麽的,倒也可以。”

林飄遙聽她這樣說了,趕緊伸着腦袋四處看。破裂的幹樹皮、細樹枝倒是不少,可就偏偏沒見着一根合适點的木板。他不禁道:“啊呀,這裏可沒有!難道我林飄遙命中注定要一世殘疾這麽可憐?”

飛飛冷笑道:“沒有最好,瘸了你這淫賊!”

林飄遙此時本就焦急萬分,見她居然還要落井下石,勃然大怒道:“老子都說過了,沒有把你怎麽的,你為什麽還要叫我淫賊?并且乘機落井下石這麽沒人性?”

飛飛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再說你看過我的身子,就是要叫淫賊也沒冤枉了你。還沒人性呢,最沒人性的就是你!”

林飄遙吼道:“那又不是老子故意看的!再說了,你這淫女,你捏着我的小弟弟又拉又拽的,老子這虧吃得可大,卻也沒見老子和你玩命哩?”

飛飛漲紅了張臉道:“你還敢說!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誰叫你要藏在那裏面?”

林飄遙白了上面一眼,想象着日後每天拄着根拐杖走路的樣子,暗道:乖乖,要是成那樣了,也不曉得小倩和翠蘭還肯不肯給我生兒子。

正在胡思亂想,猛的聽到樹上一聲尖叫。林飄遙擡頭去看,只見樹梢頭枝影顫亂蕩,飛飛緊抱着枝頭搖來晃去高聲叫喊。

林飄遙現在哪裏還有好心情給她?罵道:“淫女!你叫什麽?”

飛飛哭道:“有、有蛇!真的有蛇!救命啊!”

林飄遙懶洋洋的道:“剛剛你就說有蛇,結果又說是看錯了。現在老子心情不好,你又來亂叫,當真是不說話要憋死你啊?!”

飛飛哭喊道:“就在前面,好大一條!”

林飄遙道:“想吓我?門都沒有!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他自小就常帶着翠蘭幾個在亂墳崗那邊的山上亂竄,大蛇小蛇的也見得不少了,再說現在又認定了飛飛是在說謊吓他,哪裏會怕?滿不在乎的朝前面望去,頓時呆住了。

只見樹林不遠處當真有一條大蛇,離着林飄遙大約了十數丈遠的距離。

只見那條蛇混身閃着銀白色,頭上竟奇怪的長出一只雞冠似的東西,雙目血紅。

叫它是大蛇可一點沒錯,且不是一般的大,林飄遙心頭倒吸口涼氣,呆看過去,只見那蛇的身子足有三、四丈長,那蛇腰足比水桶還粗,光是一顆大腦袋,也比得上林飄遙半個身子那般巨大了。

巨蛇不停的吐着蛇杏子,長長的舌頭帶着一股腥臭氣四處滴下粘粘的滑液,那對眼睛直直朝樹上盯去。

林飄遙想起上次在龍靈福地見過的蟑螂頭,急喊道:“喂!淫女,你不要在樹上亂晃,這蛇是只看得到搖晃的東西的,如果你不動,它就看不到了。”

飛飛早被吓慌了,哪裏又聽得進去?只管一邊在樹上大肆擺動,一邊尖聲驚叫。巨蛇立馬就發現了她,身子一擺,竟朝這邊游劃過來。

林飄遙心中大急。自己躺在這樹下,本來又行動不了,要說到被它發現,那自然是微乎其微的事了。但樹上那傻子卻不聽老子的話,像她這樣的晃法,能不被看到那才是樁怪事!!他心頭暗道:這淫女雖說害過老子,但老子好歹是一代大俠,怎能和她一般計較?要是老子見死不救的話,豈不是毀了老子一世英名?

他想是這樣想,但要他真拿出點什麽實際行動來,卻又難了。眼看着那混身粘液濃濃的巨蛇滑行到眼前,心中的恐懼只怕是不比飛飛來得小,再說手上有沒個什麽兵器,怎麽還敢有什麽行動?

飛飛那裏離地面甚高,巨蛇墊着身子試了幾次,都是夠不着樹梢上,巨蛇眼珠子亂轉,游到旁邊一棵樹,想繞着樹幹爬上去,但終歸是身子太大太重了,沒爬幾尺便跌了下來。

巨蛇惱羞成怒,蛇尾巴猛的朝樹幹上擊去,只聽得一聲巨響,立刻落下一大地碎渣,樹幹上也被打出一個大缺口。

林飄遙吃了一驚,照這樣打下去,只怕沒得幾下,那樹就保不住了,到時候別說巨蛇吃不吃飛飛,縱是摔也摔死了她。

飛飛在樹颠上感覺得樹身搖晃猛烈,差點就被甩了下來,急忙死命抓住,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林飄遙最聽不得女人哭,此時飛飛叫喊得大聲,而自己明明就在樹下聽到卻不幫忙,倒顯得自己是個小人一樣,和他心目中的大俠背道而弛。他惡狠狠的呸了一口,也不知哪裏鑽出來的勇氣,暗暗道:反正這樹要是倒下來,那多半也會壓死老子,還不如老子沖一回英雄,把這巨蛇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若是這蛇一口吞了老子就吞飽了,那還救了淫女一命呢。

他一手抓起身旁的石頭,猛的朝巨蛇扔去,心中暗道:真他媽可惜,老子為這淫女做出那麽大的犧牲,卻一點便宜都沒撈着,早知道的話,那天就該結結實實摸她一把的…….啊,不對!摸一把怎麽夠本?起碼也要摸個兩、三把,四、五把才行!

他揀的那塊石頭大約巴掌大小,扔到巨蛇身上,卻沒激起什麽反應。蛇腦袋只是微微偏了下,朝樹下一掃,林飄遙一條腿動不了,趕緊伸手揮舞,大聲道:“你這死蛇,就是老子扔你的,你要怎麽着?”

可惜的是巨蛇似乎沒注意到他,眼睛一掃而過,将注意力又放到了樹梢的飛飛身上。林飄遙只覺剛剛那一瞬間的英雄感覺極好,趕緊又揀起塊更大的石頭朝巨蛇扔去。這下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蛇身上。無巧不有,這石塊竟砸到了蛇的七寸上,巨蛇身子一陣翻滾,顯然痛極,勃然大怒,朝樹下仔細看來,正巧林飄遙這家夥在那裏手舞足蹈的,巨蛇似乎從未受到過如此挑釁,感覺極大的侮辱,仰起身子,竟發出一聲巨吼。

通常都知道,這蛇是沒有叫聲的,只會在爬行和吐杏時發出些‘絲絲’的聲音,可這條怪蛇卻是實實在在的吼叫了出來,那聲音有點像只老虎,又有點像只怪獸,更有點像是一只剛從地獄歸來的殺戮修羅。吼聲聚成一道聲波襲向四方,林飄遙腿傷本就沒好,哪裏吃得住這種攻擊?他面朝着巨蛇,距離又近,頓時便被聲波攻擊,只覺一鼓大力當胸撞到,一陣悶氣,‘哇’的一聲噴出大口血。

蛇頭急甩,重重的砸在旁邊的樹幹上,樹林成片倒下,飛飛雖然慌亂,但呆在樹頂上,于這下面的情況倒也看得真切,此時竟是那個淫賊混蛋救了自己,心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暗想:這家夥倒也不壞,他說沒有把我怎麽的,說不定便沒騙我。正想着,突見巨蛇一正身,猛的朝林飄遙撲過去,蛇口大開,露出那張如同小屋一般的巨口,強烈的腥氣朝林飄遙迎面撲到。她想起剛才林飄遙舍身相救,現在看着他遇險,心頭竟突然間改變了原先的想法,只覺得這人似乎也不怎麽讨厭,就算說到長相,那也是算不錯的。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現在還想這些問題,大喊道:“混蛋,你也別動啊!”

林飄遙已經吓暈了頭,沒能去理解她的意思,只是聞得飛飛說話便随口喊道:“你別動,摔下來可摔死你!”

這句本是随口說來,但飛飛聽着卻一陣感動,細細去體味個中蘊意,滿覺是關切之意綿綿,心中對他的看法竟在這一瞬間內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只盼這個大淫賊不要就此死了才好。她照着林飄遙前先的相救之法,急急去搖晃樹上的枝葉大聲叫喊,只望能激起巨蛇的主意,但那蛇早已一門心思放在了下面,哪裏還看得到樹上的動靜?

林飄遙先前吃得那一道聲波攻擊,能沒暈過去,已是他在苦苦支撐的結果,緊跟着而來的腥臭氣息更是讓他難以忍受。耳中只聽到巨蛇的吼叫聲,隐隐夾着樹上那淫女的尖叫聲,人在咋然間便暈了過去。

輕輕鳥語伴随着叽喳雀鳴,樹林的幽靜中似乎又有一種另層的喧鬧。林飄遙悠悠醒轉,張眼見四周煙霧渺渺,恍如身在夢中。隐隐中似乎聽到一個如虛如幻的聲音:“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又似乎有另一個比較真切的聲音在道:“混蛋!你不能死啊,你還欠着我的債呢,你快醒過來!”

他又閉眼迷糊了一會,耳邊的喧鬧聲始終不斷,再睜開眼來,這才發現自己仍是端坐在那棵巨樹下,眼前的蛇影已然不見,只不過自身全然無力,縱是想動一下,也只是一身軟綿綿的感覺,掙紮不得。

林飄遙腦中竭力回想,記得昏迷之時,那條巨蛇的血盆大口已張到了自己眼前,似乎并無可能是有人救了自己。他心想:多半現在是老子的鬼魂在思考了。都說這人死了之後,會有閻王老子手下的黑白無常來抓魂,現在沒被抓走,可能是因為老子剛剛死,他們兩個還沒找到我罷?

雙手一按,撐起身來,但覺身上軟綿綿的沒甚力氣,手骨更是一陣牽心的痛楚。林飄遙一陣奇怪:真他媽的過份,變成了鬼,難道也是知道疼痛的?唉,可惜老子一心要當次爹的偉大抱負,恐怕要就此落空了。

他正想着,突聽得頭頂上一陣大喊:“喂!喂喂喂!林飄遙你醒了?”

林飄遙擡頭去看,原來是那個淫女在大叫。他随口應了一聲,突然想到:怪事了,難道淫女也是死了的?不然她怎麽能看得到老子?我的天,老子還以為巨蛇吃了我就不會去吃她了,沒想到還是兩個一起死的結果,真他媽的可惡!白白害老子賠上一條命!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去救她了。他喊道:“喂,淫女!你也死了?”

飛飛一怔,她剛才是十分感激林飄遙的,心裏對他也突然生出了種特別的感覺,本想先溫溫柔柔的好好道謝,但遭了這麽兩句,哪裏還有溫柔的心情?立刻回罵道:“你這混蛋淫賊烏龜,我好心問你,你還來罵我,你才是淫賊!你才死了呢!”

林飄遙奇道:“你這淫女!都當了鬼了,還怕別人說你死沒死?”

飛飛怒道:“你才是鬼!”

林飄遙一楞,心想:莫非老子也沒有死?他急忙伸手去掐自己的臉,雖說此時身體虛弱,手上沒甚力氣,但此時死命去掐,臉上還是傳來一陣巨痛。他低低叫了一聲,幸喜道:“老子沒有死?哈哈!老子竟然沒有死掉這麽幸福!”

飛飛道:“死人怎麽能說話?你真是莫名其妙。”

林飄遙激動了一會,想得最多的,還是以後又可以有機會去摸摸翠蘭的胸口啊什麽的,諸如此類。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

飛飛鄙夷道:“死是沒有死,就不曉得是不是被吓瘋了,說話都神神經經的。”

林飄遙死裏逃生,心情是好得不得了,哪裏去和她計較?想了想,問道:“對了,那是誰救了我們呢?老子記得那條蛇的嘴巴都伸到老子面前了,怎麽會沒吃了我?”

飛飛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只看到那條蛇要吃你的時候,下面突然冒出一陣奇怪的綠光。那條蛇就像中了魔一樣,一動不動的定在那裏,我不住的大喊,還扳了些樹枝扔下去,那蛇也不動。好一會才看見它轉身走開,你就一直睡在那裏,都一天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林飄遙‘呸呸呸’道:“你這烏鴉嘴,誰死了?別老是咒老子好不好?”

飛飛惱道:“也不曉得剛剛是哪個先說別人死了的!”

林飄遙口中道:“不說這個。”心中暗想:莫非又是上次石長老說的那個什麽逸氣?他趕緊運氣查看。真氣順着全身經脈游走了一圈,除了自身那少得可憐的一點功力,還是未能發覺什麽奇怪熱氣的存在。他大感失望,心想:滾逸氣,救命就救了,卻不肯幫老子當個一代大俠。

正想着,樹林前面一陣‘砂砂’聲,兩人齊齊朝聲音發來處看去,竟又看到了昨天那條巨蟒。

林飄遙暗罵道:當真是牛年不利、禍不單行,你它媽走都走了,又回來幹什麽?

他大聲道:“淫女不要動,它就看不到你!”飛飛有了昨天的經驗,對這個道理是十分明白的,反過來喊道:“我才沒你那麽蠢!倒是你個混蛋不要亂動才是,要是把你吃了,那可誰來救我下去啊?”

林飄遙怔道:“你這淫女,當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不是巴不得我死的麽?”

飛飛紅臉道:“要死也得把我救下來之後你再去死!”

巨蛇游擺着身子急速行來,兩人屏氣凝神,當真是一動不動的呆在那裏。

巨蛇游得近了,林飄遙仔細一看,發現它口中含着一大堆果子之類,形狀怪異,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山果。巨蛇在兩人呆着的那棵大樹周圍四處亂竄,眼睛在周圍打量,似乎在找着什麽東西一般。

林飄遙心想:肯定是它記着了昨天的地址,專門找過來吃老子。只要老子不動,它轉一會看不到,自然也就會走了。

想是這樣想,可惜卻天不如人願,巨蛇轉悠了一陣,雖然沒看到兩人,卻似乎是認定了這個地方一樣,就是不肯離開。

飛飛還好,呆在樹枝上,離地面又高,時不時的活動一下,倒不怕巨蛇看到。林飄遙卻就慘了,巨蛇游來游去都就在他周圍不出幾丈處,害得他是一動不敢動。他本身就有傷,疼痛得不得了,此時精神高度緊張,再加上混身的僵硬化,只覺得身體又痛又麻,都快要爆裂開來。兩人一蛇僵持了大半天,林飄遙終于是忍不住移動了下左腿,巨蛇立刻發現了他,粗壯的蛇身朝他游過來。

林飄遙心知無法幸免,急切中想再次激起那股神秘之至的所謂逸氣,但無論他怎麽努力,體內卻連半點熱氣都沒冒出來。

飛飛大叫道:“不是叫你不要亂動麽?你晃什麽?”

林飄遙一邊急急往樹後爬,一邊大聲道:“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痛,要不換你來試試?老子又不是死人,怎麽可能動都不動一下?”

飛飛見他往樹後面爬,焦聲道:“你別再亂動啊!它看到你了!”

此時那巨蛇都已經游到了林飄遙面前,他心頭暗罵道:現在還說這些有個屁用。心中十分想就此暈過去,免得眼看着自己被吃掉,可剛剛才被吓暈過一次的人,如何能說暈就暈?他大聲道:“喂!淫女!老子要死了!“

飛飛聽到這話,想着先前他不要命的救自己,心頭只覺亂糟糟的。只聽那小子又喊道:“老子都要死了,喂,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件事啊?”

第 24 章

那老者制住了張三,目露威光,直朝林飄遙射來,大吼道:“看不出你竟和神龍教的人有些瓜葛!說!是誰派你們來的?來四川幹什麽!”

林飄遙一楞,朝張三看了一眼,心想:難道這個張三是石長老派來保護老子的?他想到這裏,第一個反應就是:真他媽過份,既然是派來保護老子的,那開船、吃飯、下藥居然都還要收老子的錢!

那老者見他不回答,怒道:“不要以為老夫認不出來,這漢子耍的那套蛇拳,天下可沒第二個門派會使!瞧他使得也有些火侯,顯然在教裏不會是一般第子,居然還對你恭恭敬敬,說!你是神龍教的什麽人!”

林飄遙本來就一無所知,除了隐隐猜到這張三是石長老派來的以外,哪裏還曉得其他事情?你卻教他如何回答?支籲了半天,那老者顯然不耐煩等下去,猛的就朝他沖過來。

林飄遙叫苦不疊,瞧這老頭兒剛剛和船老大打鬥的那場面,顯然自己不是對手。他急中生智,猛的雙手高舉,大喊道:“我投降!停!”

少女哭着從後面跟上來,擡腿便是一腳,把他踢了個筋鬥。

揚行文見紅衣少女衣衫半裸、體态說不出的撩人,眼睛都看直了,幹咳道:“唉,林小哥兒,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紅衣少女這才發覺還有外人在場,趕緊縮到船艙門邊上,躲在暗處,大聲道:“爺爺,這、這個混蛋把我、把我”

這種話你教她如何說得出口?老者一見孫女光着膀子的模樣,眼都綠了,立刻明白了其中道理。大怒道:“我張震州在四川橫了一輩子,沒想到竟還有人敢打我孫女的主意!小畜生!你說!你想怎麽死!”

林飄遙頭大如牛,橫豎是一個死,他怎還肯白白受氣?支唔了一會兒也豁了出去,大罵道:“你這老畜生,你憑什麽罵老子!老子林飄遙在林家村混了二十年,沒想到還有人竟敢罵老子,老畜生你說!你想怎麽死!”

張震州臉都氣青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跟着便雙手成爪,直朝他臉上抓來。

林飄遙本可用妙絕天下的天烈五劍應付幾下,但見他來勢洶洶,心頭先怕了,哪裏還想得到抵抗?更何況他手中又無劍無兵器。趕緊朝後退。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下腳,朝後便倒,卻剛好避了開。

張震州一擊未中,反手又劈過來,正好打在林飄遙右腿上。只聽得‘喀嚓’一聲脆響,他的腿便吊在那裏。

林飄遙痛得死去活來,張震州卻不罷手,捏住他左腿一拉,立時便弄了個脫臼。

張震州慌慌張張朝紅衣少女跑過去,一邊罵道:“小畜生!看我慢慢收拾你!”

揚行文臉上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怎麽的,脫了自己外套遠遠給紅衣少女扔去,喊道:“妹子先将就着一下,這衣服倒算幹淨。”

紅衣少女見了張震州,哇的一聲便哭出來:“爺爺,他、他說他把我,把我哇!!”

張震州臉色鐵青,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趕緊把揚行文扔過來的衣服給少女搭在肩上,說道:“飛飛不要哭,看爺爺這就收拾那小雜種去!”

林飄遙痛得在地上直打滾兒,耳朵倒還好使,心想:原來這個女的叫做飛飛。我靠,果然是個飛天豬的樣子!專門打老公!

飛飛搭上了衣服,又哭了幾聲,猛的沖出來,提起船甲上的攬繩便去勒林飄遙的脖子,倒把揚行文吓了一大跳。

張震州道:“好孫女!哭哭啼啼的也不像我張家大小姐的樣!便把這小畜生小雜種弄死,出口心頭惡氣,那才是女中豪傑!乖孫女!你可不要手軟!勒死他!”

揚行文頭皮發麻,暗道:老子還想騙這女人,要是真騙上了手,那恐怕這輩子也不要想甩掉了那、那才是個冤。

飛飛臉上帶着一串淚珠,本該是個楚楚可憐的造型,但她的眼神卻是兇狠無比。林飄遙見她去提攬繩,便知道她要做什麽:糟糕,小婆娘要謀殺親夫!老子靠,早知道就真上了她,還不算冤枉!我的媽啊!老子還沒有結婚生兒子,怎麽可以死在這裏?他心頭越慌便越是亂想:出塵子!逍遙兒子!小倩!老娘!蚩尤!快點随便來一個救老子啊!

眼看着飛飛越跑越近,林飄遙魂都吓掉了,慌忙中碰到了手上的乾坤镯,急急想起救命神器來,大聲叫道:“奇門遁甲,急急如率令,出鞘!”

還好他沒記錯口決,話音剛落,手镯飛快的四散成碎片兒飄到空中

衆人均是一呆,別說揚書生和船老大幾個,就是張震州和飛飛也從未見過如此奇景。只見那對镯子猛的裂了開來,分成四個方塊,緊跟着分成八塊、十六塊、三十二塊、六十四塊,直到滿天都發散着張張碎片也不過是眨眼之間,那些碎片七七八八的朝林飄遙身上飛聚過來,凝成一堆粘在他身上,形成一件頗像盔甲的服飾。這些都只在一瞬間內完成,

飛飛提着攬繩,本已套到了林飄遙脖子上,卻被那件手镯型成的盔甲猛的卡住。這下拉也拉不開,甩也甩不掉。

張震州似乎知道點乾坤镯的事,急聲道:“飛飛快松手!”這大小姐好不容易才把林飄遙勒住了,又怎肯放手,銀牙一咬,死命的拽住往後拉。誰知一股大力傳來,只見那剛剛才斷了腿的小子猛的從地上跳起身來,居然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甩開大步便往前跑。

飛飛手上套着繩子,被他那股慣性一帶,竟跟着跌了出去。

若是此時松手,那這小姐還可無事,但她也是個倔脾氣,拉着繩子就是不肯放開。眼看着林飄遙越跑越快,直往江面上沖去。張震州慌忙來逮人。

乾坤甲的何等神物?那速度豈是區區一個張震州可以趕得上的?一晃眼功夫,林飄遙已帶着套在脖子上的飛飛跑到了江面上去。

看着足下的淘淘江水,林飄遙差點便要喊媽了,緊緊的閉上眼,深吸口氣,哭喪了想道:老子要是手腳健全的話,在江裏倒還跑得脫。但現在腳已經斷了,這下跑路也是乾坤甲自己在跑。等老子到了水裏,沒腳游水,那還不是死路一條?想是這樣想,但他更不敢收了法回船上去受兩人折磨。把心一橫:反正這該死的小娘皮都和老子在一起,就算死,好歹也是拉了個墊背的!

他心煩意亂的想着,身後傳來張震州和揚行文等人的大喊聲。接着一聲驚叫,林飄遙仔細一聽:原來是那個該死的小娘皮在叫,肯定是已經落進水裏了!想到這裏,他也忍不住驚怕,閉上眼,跟着飛飛狂聲亂叫起來。

兩人的尖叫聲越來越大,而身後的呼喊聲卻越來越小。

林飄遙往前沖了好一陣子,才發現身上還是幹的。他暗暗納悶:難道沒掉進水裏?難道給老子跑上陸地去了?

急忙低頭一看,只見一副奇景亮現在自己面前。

滢滢碧光的江上,水面竟似乎像陸地一般結實!自己的雙腳不住在水面上連點,卻絲毫沒有沉落下去。

此時已是傍晚,天色灰灰沉寂。夕陽的暗光照射在江面上,給整個長江都披上一層垂暮之色。魚兒時不時的翻出江面,稀稀攘攘的漁船四散而游。

而我們的林大俠,身披金黃‘戰甲’,腳踩水色陵雲,背後‘背’着個仙女一般的人兒,在江面上表演着那獨步天下的‘淩波微步’、‘一韋渡江’、‘水上飄’等等綜合型輕功。

無數的打漁人、洗衣大嬸眼看着這對‘神仙眷侶’,均是從心底中的發出一聲感嘆:“孩子他媽(孩子他爸),我今天看到牛郎織女了!不過、不過這對神仙老是‘啊啊啊’的叫什麽呢?這倒是沒搞懂了估計應該是許久沒到凡間來游玩,激動的叫出聲了吧?”

………………………………………………

林飄遙心頭總算是松了口氣,再扭頭回望。那艘貨船早就沒見了蹤影。長長的江道上,蕩漾出一圈又一圈被自己雙足點出來的水紋。他心頭落下塊大石,總算是沒再叫了。

不過也只是他自己沒再繼續叫而已,飛飛的叫聲卻越來越大,林飄遙實在是受不了,一個勁的把頭直甩,想要把她甩掉。但飛飛勒緊了繩子,竟是甩她不脫。

林飄遙本想往岸邊跑上去,然後收法。但這個飛飛大小姐卻是套在了他頭上的,這使他說什麽也不敢停下來。誰知道一停下會不會馬上又勒死自己呢?

林飄遙越跑越快,幸好江面上刮的是順風,否則光是這高速運作時産生的風刀,都足已讓他睜不開眼睛來。

他鼓足了氣,大聲喊道:“兇婆娘,老子受不了了!我停下來好不好?”

飛飛也是吓得不行,嘴上卻不肯弱了氣勢:“你這王八羔子、混蛋!畜生!停下來啊你!停下來我就勒死你!”

林飄遙一吓,更不敢停,只管悶着頭往前跑。

乾坤甲是有個很奇怪的特性的,它是越跑越快,越快越跑。林飄遙全身裹在盔甲下,倒不在乎那逆向刮來的風刀有多麽厲害。但飛飛卻不同,她本身就只穿着個肚兜,揚行文給的那件外套,似乎也擋不了什麽風。沒得幾下折騰,已經是大喊吃不消。若不是她功夫底子好,換做個普通人,那恐怕早就已經暈過去了。

再跑得一陣,速度更快了,刮面而來的風刀也越來越烈。飛飛兩個腮梆子裏都灌滿了風,就是要想合嘴也合不上。她死命去拉繩子,然後爬到林飄遙頭上,直去扳他腦袋。

林飄遙此時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心知風力越來越大,那小娘皮多半會馬上就會受不了。想到這裏,哪裏還肯罷手?伸手去扯她,想要把她甩掉。

飛飛手勁奇大,任憑林飄遙怎麽扯,她就是不落下去,兩人一路扭扭打打。林飄遙被扳歪了腦袋,方向自然就掌控不好了。沒得一會,歪了去路,竟直往岸邊上沖去。

那岸邊是一片樹林,密密麻麻的不知長了多少大樹。林飄遙一頭栽進去,控制不住方向,頓時便撞在了棵大樹上。

那乾坤甲的沖擊力是驚人的。林飄遙這一撞,直是鑲進了樹身裏,飛飛被那鼓慣行一扔,高高抛起,挂到了一棵大樹枝,兩人都是受到了巨大震蕩,立刻便暈了過去。

昏昏迷迷的暈乎了半晌,林飄遙總算是醒了過來。那乾坤甲在全身不住的震動,大概是想繼續再跑,不過被大樹卡住了,這才沒跑出去。

林飄遙腦子裏亂冒金星,稍微有了點思想,第一個念頭就是:那小娘皮沒在了!哈哈!

他喘息調整了半天,這才發現自己是被卡在樹裏的。他喊了一聲‘收’。乾坤甲立刻分散開來。

分散時巨大的爆發力把整棵樹弄出一個大洞來,林飄遙也得脫身,但現在一條腿斷了,一條腿脫臼了,又怎麽能站得穩身子?一絞便跌到地上。那條脫臼的腿碰到地面,發出一聲脆響,林飄遙驚天動地的‘啊’了一聲,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林飄遙只感覺右腿疼痛難忍,脫臼的左腿倒似乎像又長好了一般。

活動活動,他驚喜的發現,左腿竟能伸展了。

林飄遙心想:也是老子福大命大,這樣都逃了出來!他摸着左腿:可能是原先跌下去時碰的那一下,恰好把腿骨給接上了。老天爺啊,你真是老子的大哥!夠義氣!

他掙紮着坐起身來,擡頭四看。只見這是一處密密茂茂的森林,四周的參天大樹不計其數。背後那一棵,樹幹上憑空多出個大洞,隐隐成人形,應該就是剛剛乾坤甲爆裂時震出的了。

這荒山野林的,你讓老子上哪裏找吃的去?林飄遙想了片刻,立刻就發起愁來:老子現在一條腿動不了,要說爬出這林子,那是千難萬難了。用乾坤甲跑出去似乎倒是行得通,但是萬一又裝上個什麽大樹,再吃一番震蕩,那老子這腦袋也別想在用了

他愁眉苦臉的坐在那裏,耳聽着四下裏的蛐蛐兒聲不住響起,心頭只感蒼涼寂寞:看這老林子的架勢,多半也不可能有人住在這裏的,老天爺啊老天爺,你是想活活把我餓死在這裏?你要真是我大哥,現在就立刻弄點吃的擺我面前,要不然你弄個人出現也好啊。

他正想到這裏,竟果然奇跡般的聽到了一個叫喚聲。

林飄遙大喜,急急豎起耳朵來。

那聲音若有若無、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好象是個女子,竟是在叫:“救命啊。”

林飄遙的滿腔熱情立馬就化作了清煙:老子都在等人救,哪個管得了你?

他閉上眼睛,坐在大樹下養神。再過一會,那聲音一直沒停,且好象是從頭頂上傳來的。他不禁好奇的擡頭看去,只見大樹頂端,模模糊糊的似乎挂着一個人影。

林飄遙心想:這人也是怪了,上得去卻下不來。既然你下不來,那還爬那麽高幹什麽?不是白找挨的麽?況且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學男人爬樹,這不是活該麽?

他忍不住翻翻眼,對着上面吼道:“叫叫叫!叫你爹爹撒尿尿,老子都斷了條腿,怎麽可能爬得上來救你?這裏沒別人,你就死心吧,再叫也沒人應的。”

樹上那人一楞,顯然沒看到林飄遙,把聲音放大了點,問道:“你是誰?”

林飄遙隐隐覺得這聲音在哪裏聽到過,也是懶得去想,張口就吼道:“老子便是中原第一劍仙——林飄遙!”

樹上那人猛的一怔,片刻後爆發出巨大的聲吼:“原來是你!你這混帳王八蛋!你這小烏龜!你還沒死?!”

林飄遙這下總算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會稱呼我為混帳烏龜的女人,除了那個飛飛兇婆娘,天底下哪裏去找第二個出來?

林飄遙着實吃了一驚。醒來的時候沒見到飛飛,他還以為這兇女人是自己走了,哪料到竟一直就挂在他頭頂上?!他急急擡頭仔細去看,只見樹上那人挂得甚高,借着微弱的月光,隐隐看到那人身上披着件大袍子。大袍子被風帶得鼓起,飄飄揚揚的招在空中,将那人的身子全給露了出來。果然就是那個裏面只穿了件肚兜的小娘皮。

剎那間,林飄遙只感覺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整個世界都倒塌下來了!

老天爺,你還是當我小弟算了,當我大哥?我呸!

飛飛大聲喊道:“你這小烏龜王八蛋!你怎麽不跑了?你有種的就放我下來,看我不擰斷你的脖子!”

林飄遙正在心中把‘老天爺’罵了個底朝天,也不多想,氣聳聳的應道:“老子說你這女人怎麽就這麽笨啊?上次要老子轉過身子給你打,這次要老子把你放下來擰斷老子脖子!你以為老子是和你一樣的傻瓜?那現在老子要你把雙手雙腳都自己捆好了,然後讓老子打,你幹不幹!”

飛飛幾次鬥嘴都落在下風,知道自己說他不過,又被高高挂在樹梢上不敢妄動,心頭只覺委屈萬分,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林飄遙厭煩的喝道:“哭什麽哭?小心把樹上的蛇都招了來,一口把你吃了!”

女孩子家是最怕蛇啊老鼠啊什麽的,飛飛頓時被他吓住,用那幾乎是快暈劂過去的聲音顫抖着問道:“這、這樹上有蛇?”

林飄遙‘哼’了一聲:“這深山老林的、荒郊野嶺的,出現條把蛇有什麽奇怪?小心你那頭上就是個蛇窩,不但是一條,還是一堆蛇都趴在你頭頂上下蛋!”

飛飛的魂兒都被他吓掉了,趴在樹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林飄遙在樹底下‘哎喲’、‘哎喲’的喘了半天,心想:這個兇婆娘是學武的,那多半也會幾手跌打損傷的功夫,老子這腿,讓它斷着也不是回事,幹脆問問她要怎麽才能治好。開口道:“喂!”

他瞪着眼朝樹頂看了半天,沒人回答。

“喂!”林飄遙有點不耐煩,聲音提高了一倍。再等幾刻,還是沒人回答。

林飄遙一凜,莫非這樹上真的有蛇,而且還鑽出來把她咬死了?他倒是不怕蛇的,但想起這個飛飛就如此死了,心頭還是感覺難受,大聲喊道:“兇婆娘!死瘟女人,給老子說話!”

喊了這聲,直等好半天,才聽樹上一個哆哆嗦嗦的聲音罵道:“死烏龜,王八蛋,你想引蛇來咬我!”

林飄遙聽她沒事,微感放心,白了樹上一眼,再不說話,心想:看她怕成那樣,多半問她,她也不會開腔。反正老子這腿拖一晚上也不會就醫不好,明天再問那婆娘去!想到這裏,眼睛一閉,自個躺下睡了。

第三集

第 23 章

沒跑幾步,便撞見了船老大,船老大驚訝的問道:“林老板,這麽快就完事了?”

林飄遙故意壯了壯底氣,大聲道:“完事了!”

旁邊那幾個水手都笑出聲來,船老大笑道:“林老板不虧是年青人,果然是講究高效率的。卻不知又跑出來幹什麽?養足了精神繼續第二次大戰啊,要是等那丫頭醒了,恐怕就不是這麽好戰鬥了。”

林飄遙聞着滿身的臭汗,說道:“我想先洗個澡,一身臭汗難聞死了。”

船老大恍然大悟,拍了拍林飄遙的肩膀,說:“那也不能下江裏去,剛辦了那事,腿腳肯定要發軟,萬一林老板在江裏出了個什麽亂子,那可就不美妙了。”

林飄遙心想:老子現在精神好得很,腿腳更沒有發軟!不過難道做了那個事情後,腿腳就是要軟的嗎?那水生叔他們幹什麽還那麽喜歡?難怪老子精神看水生叔喊腰酸腿痛,原來是他和大嬸辦那事辦得多了。他可不願意讓船老大等人看出自己其實什麽也沒做,裝模做樣的說道:“現在腳倒是真有點發軟,但我想洗澡可怎麽辦啊?”

船老大嘆道:“林老板不愧是個風流之人,年紀青青的就已經做到腳發軟了,看來紅顏知己肯定不少訛,其實洗澡倒是好辦,我叫李四擡個浴盆到房間裏就行了。”那些水手又是一陣竊笑,有幾個還朝林飄遙投來羨慕的目光。

林飄遙楞道:“把什麽擡到房裏?”心想:這些水手既然在偷笑,那定然沒什麽好事。其實他卻不知這些水手是在笑他做那事做到腿軟。船老大道:“浴盆,官道上也叫沐缸,這浴盆只是我們鄉下人的叫法罷了,難怪林老板會不知道。”

林飄遙幹咳幾聲,心想:管你是什麽盆盆缸缸,擡到老子房間裏幹什麽?難道還能洗澡?他在林家村住得多了,平日裏都是和那些頑童下河洗澡,壓根兒就沒見過澡盆,別說見,那是連聽都沒聽說過的。

船老大把他推推攘攘的拉回房間中,朝他比了個一切包在我身上的手勢。

林飄遙本是實在不願意單獨去面對那個‘光身子’美女,但是卻更不願意在船老大等人面前弱了氣勢,萬般無奈下,只得乖乖呆在房裏。

沒等好一會,李四真的拖來了一個大木盆,幾經波折,好不容易将木盆放到了房間正中。接着張三王五陳麻子一骨腦的湧了進來,手上都提着兩三個大木桶,然後在林飄遙的注視下,将那些木桶裏的水全倒進了那個大木盆中。

幾人忙裏忙外,提了好幾次水,才把那個大木盆裝滿水,船老大張三特地抓來了一大把藥葉撒在盆子上。那些藥葉子在水面飄浮着,散發出陣陣藥草氣,林飄遙暗暗皺了皺鼻子,說道:“這些葉子是幹什麽的?”

只聽船老大解釋道:“這種天氣,在江面上最容易中暑,這都是些清熱的草藥,這個時候用來泡澡,保證林老板不一會就又是一條精猛活虎的漢子。”

林飄遙聽不懂他說些什麽,但是這既然被稱之為‘清熱的草藥’,那應該還是沒有什麽害處的。然後就是一番例行公事,林飄遙在衆人‘友好’的微笑中,心不甘情不願的一個給了十兩賞銀。看着幾人樂呵呵的跑了出去,他心頭不禁暗暗呸了一聲::就你們這副德行,也配當強盜?!

房間裏又只剩下紅衣小妮子和他自己了,林飄遙坐在板凳上如履針墊。別說要他去碰那少女,縱是要他上床去乖乖的躺着,他也是說什麽都不敢的。其實他心頭矛盾得很,又想去又怕去,想着想着,身上的熱汗越來越多,全身都像被蚊子刺到一樣癢癢的。

再坐一會,身上的汗更多,想得也更多了,他終是忍不下去,猶猶豫豫的看了看紅衣少女,就這麽穿着短褲,一鑽身跳到澡盆裏泡着。

溫熱的澡水輕揉的按摩着他身上每寸肌膚,那種舒爽和剛才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人間。林飄遙慢慢放松下來,眯着眼聞着草藥味兒,暗道:沒想到居然還真可以在房間裏洗澡的!等老子把蜀山的事情辦完了,一定也要買它十個八個的放家裏,老娘用一個,小倩用一個,老子自己用一個。恩,其他的就給翠蘭、翠花、紅紅葉葉的一大堆其他老婆準備。他想到這裏,看了看床上少女,只見她雙眼閉合,長長的睫毛微微朝上彎曲,被肚兜淺淺遮掩着的胸口微微起伏真是說不出的好看撩人。林飄遙心頭一動,漸漸走了神。

又洗了一陣,水溫漸漸涼下來了,林飄遙一翻身從木盆裏走了出來,拿了塊帕子準備把身體抹幹。剛把短褲頭脫下甩到一邊,林飄遙突覺身後微微有一個女子呻吟了一聲。

他心頭大駭,暗想:該不會是她醒了吧?林飄遙緊張的拿帕子遮在胯下,眼睛賊溜溜的朝後面看去。果然見那紅衣少女正雙手伸展,做了個伸懶腰的樣子。

林飄遙叫苦不疊:“這、這他媽的是什麽千日倒?不是要睡一千天麽?這麽快就醒了!搞什麽嘛?而且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這時候”

少女的雙眼動了動,眼皮開始朝上翻,懶腰的幅度也越來越大林飄遙光着身子,一把就想去抓衣服,但那少女竟開始撐起身來,眼看着就要睜眼。他此時三魂已經掉了七魄,見屋內無處可躲,急中生智,慌忙把抱在手上的衣服往床底下一丢,鑽進那個大木盆裏,整個兒縮入水底,暗道:還好老子在盤龍陣那個鬼洞裏練過閉氣游水的功夫,一時半會兒倒撐得住。他指的是遇到出塵子相救那次,此刻只盼望這少女醒來後馬上便去找他爺爺,可千萬別發現了自己才好。

紅衣少女揉了揉睡眼,腦袋仍是不清不楚的。睜眼一瞧,迷迷糊糊的道:“林嬸哪裏去了?沒在屋子裏麽?我要洗臉啦!”

林飄遙心道:屋裏沒林嬸,只有個林老公老子可不會服侍你穿衣洗臉,你還不趕快走!想到這裏,他突然考慮到一件事,心頭大叫不妙:糟糕,這小妮子的衣服也不知道被船老大放在哪裏了,要是她起身來找不到衣服,怎麽肯出去?那老子豈不是要活活被憋死在這裏面?!

屋子裏安靜下來,林飄遙藏在水裏,卻是什麽也瞧不到。他憋了會氣,只覺悶得發慌,大着膽子想朝水面浮起來看一眼,哪知突然見到一雙俏生生的白手朝水中伸來。

林飄遙心兒都跳到了嗓子口,瞪大眼睛望去,只見那雙手捧了些水,跟着印上來一張睡臉迷糊的漂亮臉袋兒。原來是那小姐見有個木盆,便來掬水洗臉了。

因為拉上了窗簾,屋內光線昏暗,水面上又有藥草,再加上林飄遙身上那一層洗下來的污垢,倒使得這水不清不亮,瞧不分明,

林飄遙見她沒發現自己,心頭一松,但這氣憋得久了,哪裏又還能繼續忍得住?微不注意,一個氣泡順着他的鼻孔就朝上飄去,紅衣少女似乎微微‘胰’了一聲。

林飄遙不禁皺臉,心道:“完了!”

紅衣少女自感奇怪。這房間裏莫名其妙的擺着個大水盆,這是什麽意思?上面還飄着些藥草,似乎又是個澡盆。她端詳了一下,心想:指不定是爹爹給我練功泡筋骨用的。以前爺爺也弄過這種東西,還曾放過一只天山雪蟾在裏面呢。她想了想,暗暗道:看這剛剛的水泡,多半也是在水裏放着個什麽活物,也不曉得是什麽玩意,總之是我沒見過的罷?待我把它撈起來瞧瞧。

這倒也不怪她笨,實是船老大張三的藥性太猛,以至于讓她雖然微微醒轉,卻仍然腦筋是不清不楚昏昏厄厄的,尚需得一段時間才能恢複正常,否則她怎會不先看看房間?怎會認不出這裏并不是自己的閨房?

水聲微響,紅衣少女一挽袖子,便伸手進來捉東西。只見她聽了聽水下的動靜,伸出一只白璧無瑕的手臂,探到水下邊摸索。

不一會,她白生生的手摸到一物,捏了一捏,暗覺那物在她手裏開始微微變粗,而且漸漸發熱變硬,顯是活生生的,此前卻從未見識過,形狀可疑,卻壓根兒不像蟾蜍類,要說是蛇,那也不可能,明顯的太短太小了。她不禁“咦”了一聲,奇道:“這是什麽?”林飄遙皺著臉躺在盆底,心道:“是你兒子的爸爸的老婆的老公的命根子!”

紅衣少女姐捏了一會,實在是想不通到底什麽東西,又拽了一拽,發覺竟似乎是生了根的。林飄遙被她拉得痛,幾個氣泡就又飄了上去。

她眉頭微擰,跟着便使勁一扯,誓要将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從底下拉出。林飄遙吃痛不過,猛然從水裏跳了起來,咧著嘴叫喚:“哇,好痛!”

這一蹦起來,水花紛濺而落,兩個人,四只眼,交觑片刻,紅衣少女俏臉“唰”的紅了,旋即變得蒼白。林飄遙惴惴然的望著她,見她滿臉水珠亂淌,一對烏亮晶瑩的眸子裏滿是驚愕之情,而他光溜溜的身影也映在這對明澈的眼眸中。

那少女呆了一陣,見林飄遙的雙手直指着他身下,便也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眼光低眸一瞧,耳邊聽見那小混蛋低聲提醒了一句:“你捏夠了沒有?老子可痛得很。”

少女身子一震,縮手不疊,一時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因此種情形乃是從所未遇,饒是她大場面見得多了,突然面對一個光不溜丢的男孩子,而且她居然還對他身上最不該碰的地方又是摸、又是拉、又是捏、又是拽的。頃刻間她只有傻眼的份兒,一愣之下,嘴唇微啓,林飄遙哪裏料得到女兒家這當兒會做出怎樣的反應,與她大眼望小眼。片刻之後,房間裏傳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啊、啊、啊!!”

船老大幾人老遠就聽到了,均是面面相竣,李四悻悻道:“原來這個林老板是深藏不露的高人,竟把女子弄得叫喚這麽大聲,也夠厲害了。”

張三滿臉憧憬:“是啊,剛剛我幾人還嘲笑別人,指不定林老板那會正偷着反笑我等沒見識呢”

林飄遙聽得她的叫聲,吓了一大跳,一手拉過浴帕來遮下體,另外一手急急朝少女嘴上捂去。乖乖,要是給別人聽到了,還指不定會怎麽想老子的為人呢!

這小辣椒的嘴豈是他掩得的?柳眉直豎,雙目暴瞪,右膝一提,足影急閃,林飄遙剛被浴帕遮住的地方馬上受到重創,立時痛倒,因他中招時兩腿一夾,竟夾著了少女的右腿,兩人一塊兒跌倒在地上。林飄遙先倒下去,少女跌在他身上,壓著他的胸脯。林飄遙仍想用另一只手去掩她的口,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摸到了她胸上。

再是一連串的尖叫,紅衣少女屈膝一頂,重重的壓在他腹間,林飄遙的腸子幾乎給她擠了出來,忍不住痛叫一聲。

少女慌忙爬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只穿着肚兜,她臉都青了,急急想去找自己的衣服。

但她本是被船老大剝光了扔床上的,在這裏又如何能找得到?翻了半天,從床底下拖出林飄遙的衣服來。

林飄遙大急,自己都沒穿的,怎能讓她搶了去?趕忙又去争奪,但哪裏有那本事?只見她一咬嘴唇,五指并攏,捏了一個白生生的粉拳,使盡全力打在迎面撲來的林飄遙臉上。這一拳可不比剛剛那一腳好挨。林飄遙“啊”的一聲疼呼,鼻子立刻開花。

少女掙出濕淋淋的身子,慌慌張張的往身上套衣服,但心慌之下,哪裏穿得好?套了幾下都沒套到身上,她眼圈一紅,把衣服往地上一扔,跳過身來在林飄遙的肚子上又補了一腳。雙手又是推又是打:“你、你把頭轉過去!不!把身子也轉過去!不!那樣會看到屁、屁、你!你快滾出去!“

林飄遙“噢嗚”一叫,整個兒縮成一團,幾乎連黃膽汁也嘔了出來。他氣惱無比,大聲還擊道:“那你怎麽不把頭轉過去?你怎麽不把身子也轉過去!”

少女漲紅了臉吼道:“轉過身去不就瞧見屁股了麽?”

林飄遙忍着痛,哈哈一笑:“不錯,你的小屁股老子早就瞧過了。”

“你、你、你你你!”少女氣得快要發瘋,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劈頭蓋臉又是一陣拳腳,這才急忙跑回床上去。

“你說!你怎麽會在我房間裏!”紅衣少女縮進被子裏,狠狠的盯着林飄遙。不過卻沒注意,那被子完全不是自己香閨裏的松軟棉被,不但發黃、有點硬綁綁的,并且最大的不同,就是被子上還隐隐散發着一陣汗臭氣。

林飄遙哆哆嗦嗦的捂着下半身,也不知是被吓的還是剛剛被打痛了,回答道:“訛,這、這似乎是我的房間。”

紅衣少女這才回過神來,四周一打量,果然不是自己日常裏居住的地方。她哇的一聲,發覺被子上傳來一股惡臭,急忙掀開。但見林飄遙雙眼圓瞪,趕緊又拉了回來蓋上。她哭喪了一張臉道:“你怎麽會在你的房間裏?”

林飄遙大怒:“老子不在我的房間裏,那該去誰的房間待着?”

少女又是啊啊了兩聲:“那、那我又怎麽會在這裏?是不是你把我弄來的!

林飄遙義正言辭的說:“我怎麽知道?!我還想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他也是急慌了,知道說出實情肯定要挨打,趕緊裝了個清清白白。

紅衣少女一楞,想了想,怒道:“我想起來了,你、你這混蛋,我記得我喝了那酒就睡着了,肯定是你們在酒裏下了藥!還說不是你!”

林飄遙幹脆裝傻到底,罵罵冽冽的道:“老子下你個烏龜蛋的藥,我也是迷迷糊糊的就暈了,一醒來便被泡在水裏,然後就挨了你的打,老子自己都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啊!老子真比那個窦蛾還冤那!”

紅衣少女哪裏肯信?又聽他說髒話,更是火冒三丈:“你、你轉過身去!”

林飄遙道:“轉過去幹嘛?”

少女怒道:“我要打你!”

林飄遙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丫頭光着膀子,卻是不敢讓自己看到,說:“老子又不是傻的,你叫幹什麽就幹什麽啊?要老子乖乖的轉過身去給你打,這種要求虧你想得出來!”

紅衣少女頓時語塞,漲紅了一張臉狠命瞪着他半晌,突然抓起枕頭就朝他擲來。林飄遙伸手接住,卻沒注意到手一伸便露了胯下風光。少女又是一聲尖叫,趕緊捂着臉,大聲道:“你這個流氓!”

林飄遙心想:老子要是流氓的話,早就聽船老大張三的話,把你給上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裏活蹦亂跳的欺負老子?他一邊想,一邊去抓衣服。

正要穿上,少女突然大聲道:“等等!”

林飄遙提着衣服說:“還等什麽?莫非你想看老子光着雞雞的樣子?”

他說完這句,只見紅衣少女臉色唰的變青,她本是想說‘你穿了衣服,那我穿什麽?’,卻沒想到遭了這小子的誤會。

林飄遙不等她接口,自己又趕緊說道:“老子又不是暴露狂,憑什麽給你看?”三兩下便穿上。

紅衣少女氣得喘了半天氣,才問道:“那我的衣服呢?”

林飄搖怕她穿好衣服後就要動手,就算知道也不敢告訴她,何況他本來就不知道,回答說:“老子怎麽清楚?反正都是迷迷糊糊的。”

紅衣少女已經沒了主意,心頭只狠不得馬上跳起來掐死這個小王八蛋:“你、你這混帳!無賴!烏龜!你、你到底把我怎麽了?!”

林飄遙既然知道她不敢跳下床來,膽子也立刻大了許多。他氣惱少女剛剛打她,想起原先船老大的話,存心想吓她,狠狠道:“你這傻婆娘專門打老子,老子剛才把你上了!怎麽的?”

紅衣少女臉都白了,顫聲道:“你不是說你也是迷迷糊糊的麽?”

林飄遙氣鼓鼓的道:“迷迷糊糊的那個叫迷奸,正正規規的那個就叫上床了,你也不要問那麽多,反正我已經把你上了,你有什麽招就都支出來吧!”

就在這時,突聽甲板上叫聲混亂,顯是發生了意外之事。林飄遙一驚而起:莫不是那個老頭子也醒了吧?船老大張三幾個沒把他給罩住?

他正想轉身出去瞧瞧,突聽得身後也是一聲厲嚎,紅衣少女竟掀開被子朝他撲了過來,滿臉含淚:“你、你這王八蛋!你去死!”

林飄遙吓了一跳,連忙往邊上一躲,大叫道:“你沒穿衣服!”

紅衣少女似乎是豁出去了,也不聽他說話,只管雙拳齊揮朝他打來。林飄遙如何還敢在房裏待下去?拉開房門一個箭步便沖了出來,直往甲板上跑,心想:到了甲板上,張三李四王麻子他們都在,你總就不好意思繼續追來吧?

哪知這紅衣少女竟是吃了豹子膽一般,随手扔過來一根板凳,連猶都沒有猶豫一下直沖而來。

林飄遙見她追來,大吃一驚,‘媽呀’!的一聲,撒腿就跑。兩人一前一後跑到甲板,竟看到船老大張三和那個老者正在激鬥。一幹子水手盡都被打翻在地,那老者顯然技高一籌,張三此時已是在苦苦支撐。

林飄遙吃了一驚:這個船老大竟然還是個會武功的?我靠,當真是深藏不露啊!本以為只是個尋常的黑船老板來着…………….

張三見兩人沖出來,急忙大叫到:“林小哥兒快跑!這老頭兒厲害得很,我擋他不住!”

林飄遙一陣激動:這張三可真是個好人!這麽危險的關頭了,竟然還想着自己。

那老者見了林飄遙跑出來,又聽張三大喊大叫,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老者大怒道:“虧老夫還以為你是個憨直之人,沒想到竟會是個奸賊!”

林飄遙本是打算把一切都推到船老大身上,但剛才張三如此為他着想,顯得頗為義氣,這栽贓的話,他便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林飄遙三兩步跑到甲板上,大聲道:“張大哥!咱們一起跑。”

張三此時已是敗像畢露,哪裏還分得了心說話?見林飄遙遲遲不走,心頭大急,慌亂間左膀上吃了一拳,整個身子朝右邊歪去,被那老者順勢點了穴道,頓時動彈不得。

第 22 章

不到片刻,那船來得近了,林飄遙定睛看去,見得船頭立着兩人。一個年紀老邁,卻精神抖擻,手中捏着兩只枚鐵蛋,顯然不是江上水夫。他身邊俏生生的站着一女子,長得漂漂亮亮的,一身紅衫,竟似乎是做的男兒家打扮。

那老者抱拳道:“老朽在江上飄了一日,本是消遣消遣來,剛剛聞得公子歌聲,心情豁然開朗,現在一睹尊面,果然是儀表堂堂,非為凡俗之輩。”

林飄遙一喜,心想:那還用說?老子的長相自然是極好的,不過你這老頭兒話沒對頭,剛才唱歌的人可不是老子。他正要學着那老人抱拳還禮,再自勉幾句,哪知揚行文搶先一步笑道:“老丈過譽了,小生怎當得起儀表堂堂四字?”他說話間,禁不住眉飛色舞,顯然還是十分高興的。林飄遙大怒,狠狠的盯着他,他恍若未見。

老者朝船上看看,笑道:“原來公子正在飲酒,可否請我這老家夥也喝上一杯?我酒量可大,只怕會一不小心把公子那份也給喝了。”

林飄遙剛剛吃了個憋,心頭正不爽,怎還肯答應。誰知揚行文又搶先道:“老丈說笑了,只要老丈願意,便把這整船的酒喝幹,那也無防。”這家夥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有意無意朝紅衣女看去,卻也不顯得專注,倒不算唐突。

林飄遙目瞪口呆,心想:這船是老子包的還是你包的?我操,哪裏有你說了算的道理?!他一個不願意,馬上便要發做。揚行文緊貼在他耳邊飛快道:“林小哥兒,你快看老丈旁邊站着那少女,可是覺得便像天仙一樣?”林飄遙不由朝那少女看去,只見她年紀似與林飄遙相若,身材甚高,一身的男裝打扮掩不去窈窕苗條的身段。她的臉蛋白裏透紅,宛如春放的桃花,閉合的兩片嘴唇紅嘟嘟的就像熟透了的櫻桃果子。兩道柳葉般的眉毛之下,一對星眸中閃爍的是尋常女兒家少有的英豪之氣,卻似乎又不減分毫女人的嬌媚之色。他不禁一怔,心頭撲咚亂跳,暗暗稱贊:“啧啧!這丫頭當真是好看得很,我……我會損好幾十年壽。她怎麽這樣俏法?”那少女見他呆望,面色一冷,別過頭去。讨了個沒趣,林飄遙微感失望,但你要他拒絕這美人兒上船,他又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揚行文趁他發楞那時,說道:“老丈且寬待,我叫船家拿汕板去。”

老者大笑道:“不用。”說着輕輕一縱身,便跳到了貨船上,那少女跟着也跳了上來。林飄遙眼睛始終想去看那少女,胡亂想到:原來這兩個都是會武功的!見那少女又瞪了自己一眼,他心頭不爽,暗道:別以為自己多漂亮,我家小倩可也不比你差,老子又不是沒見過!剛剛、剛剛不過是看你跳上來的身法而已。

揚行文楞道:“原來老丈是位武林人士。”

老者道:“不提也罷,今日只管來與公子談詩飲酒作樂。”揚行文點頭稱是。那少女道:“爺爺,你又要喝酒?可只需一杯,若是多了,我便告訴爹爹去。”

老者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老朽與這位公子一見投緣,豈可一杯了事?”

揚行文趕緊道:“若是老人家身體不好,那這酒是定要少喝一些的。”老者眼睛對那少女一瞪:“公子不用理這丫頭,老朽身子骨好着呢,怎麽不能喝?”

那少女道:“你老人家就愛到處騙酒喝。”老者臉色通紅,大聲道:“老朽确是聽公子唱得好才生了結交之心的,如何說到個‘騙’字?你、你這丫頭老是污蔑我!”衆人面面相竣,揚行文倒不怎麽在意,呵呵一笑,說道:“小生也覺得老丈好是親切。”

那少女笑道:“不過你倒是真唱得好聽,也不算假了。”揚行文自從看見她以後,這般表現了半天,自然是想引起她注意,此時聽她如此說了,心頭大喜,連忙請兩人坐下來。

老者迫不及待就去找酒壺,見得林飄遙手中抱着一只,對揚行文說道:“這位是公子的随從吧?長得倒也靈氣。”

林飄遙大怒,心想:老子就這麽像個下人麽?靈氣靈氣,你就不能說英氣麽!只聽揚行文說:“倒不是,這位是林小哥兒,這船就是他包的。”

老者‘哦’了一聲,仔細打量了林飄遙一番,說:“也是一位不凡少年了。”林飄遙知他是敷衍的話,想起那句‘随從’,氣鼓鼓的抱着酒壺坐到一邊,也不理他們。

揚行文自叫船老大提來一壇酒,說道:“這酒錢算我身上罷。”林飄遙心想着在那少女面前被人說成是随從丢了面子,氣憤不過,別過頭來,惡狠狠的道:“反正都是老子買的酒,要算錢便把錢給我!”

那老者眉頭一揚,正要說話,卻見揚行文呵呵一笑,從懷裏掏了塊碎銀遞給他。紅衣少女也見不得林飄遙那雙賊眼,故意說道:“公子雖不是武林中人,倒也豪爽得緊,我爺爺最是喜歡豪爽的人了。”那老者含笑點了點頭。

揚行文大樂,對紅衣少女道:“幾兩碎銀罷了,怎說得上豪爽?妹子太擡舉小生了。”他不動聲色間就稱呼起妹子來,那老者和紅衣少女都沒覺得有何不妥,原來這揚行文竟還是泡妞一道中的深藏不露之高手!

林飄遙嘴都氣歪了,看着揚行文遞過來的銀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你他媽媽的大頭瓜!老子悔死不改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搭老子的便船喲!他賭氣道:“我這酒可有點名堂,你這幾錢銀子買一滴還差不多!”

揚行文一楞,把那酒對近鼻子聞了聞,說:“這不過是尋常高梁,又有什麽名堂了?”

林飄遙說道:“所以說你這光知道讀書的人能有什麽本事?我這個高梁酒可不一般,那都是藏了三十幾年的好東西,怎麽能讓你幾錢銀子就買去了?”他本來是認不出什麽酒的,不過是在盤龍鎮時船家介紹他買的而已,說是到了三峽,有點好酒下菜看風景,那是一樁美事。他反正錢多,也就依了船老大。當然,這什麽三十年陳釀雲雲,自然是船老大告訴他的。

揚行文眉頭一皺,貼過鼻子再嗅了嗅,确實是比一般高梁要香醇許多。那老者迫不及待的道:“這話倒是沒錯,我老早就聞出來了!不過三十幾年未必有,二十八、九年卻是跑不掉的。”

揚行文笑道:“老丈果然是此道高手,比小子我強多了。我就只知道喝,對酒的了解,卻是遠遠不及老丈的。”那老者哈哈大笑,揚行文想了想,問道:“那要多少錢,林小哥兒開個口罷。”

林飄遙見他說得好似多麽豪爽一般,不禁心頭來氣。原先這書生待在船上時,那是一毛不拔的,就連吃喝,也是蹭着我的下口。現在倒好,有了個老子都覺得不錯的妹妹在場,你倒裝起闊氣來了!你裝闊氣倒也沒什麽,但他媽的怎麽老把我往死裏貶低?他把頭一偏,惱道:“少了五十兩銀子不賣!”

揚行文一聽便跳了起來:“五十兩?你當這是百年陳藏的女兒紅啊?!這最多值個五兩,已經是頂天了!訛咳、咳”他望了望旁邊,幹咳了幾聲,又道:“有沒有商量?”

林飄遙存心給他好看,翻了翻眼道:“你有錢就喝,沒錢就別沖大爺,五十兩我還不一定想賣呢。”想着自己剛剛還請他喝酒,林飄遙就氣不打一處來:靠,你說這人他怎麽就這麽沒良心呢?老子這才是招狼入那個什麽什麽的了。其實還有點心思是他自己都不肯承認的,那就是嫉妒。

那老者看出不對勁,瞪眼道:“小朋友,可是見我老頭子在這裏你不爽?剛剛白送都肯給人喝,現在卻要五十兩,你這不是逼他麽?”

林飄遙和他對瞪眼,道:“爽什麽爽?老子就是混身都不爽得很!這挂攤賣貨,童叟無欺,我就這個價,要買就買,不買拉倒!”

紅衣少女臉色一變,怒道:“你算什麽東西?怎麽敢在我爺爺面前自稱是老子?”

林飄遙知道他兩人都會武功,若是真惹惱了,對自己也沒什麽好處。見她發火,頓時知道說錯了話,急中生智道:“我的名字就叫做林孬子,怎麽就不能自稱是‘老子’了?”

紅衣少女怒道:“哪有人的名字叫做老子的?”

林飄遙一瞪眼,說:“古時候不是有一個人坐什麽驢子飛天的麽?那個也叫老子!我怎麽就叫不得?”他說的是道家李耳紫氣東來的典故,以前聽教書的先生提起過,當時聽名字覺得好玩,便用心記下了,沒想到此刻卻解了圍。

紅衣少女說他不過,狠狠的盯着他。林飄遙心想:你看什麽?你老公好漂亮麽?他恨那女子不與他好臉色,忍不住便在心頭暗暗占了她回便宜。

那老者哈哈大笑,搖頭晃腦的道:“林孬子林孬子,果然是個好孬子。”

林飄遙咳嗽幾聲,說道:“怎麽樣,你買不買?”

揚行文捏着錢袋,似乎實在下不了那個決心。他連朝紅衣少女看了好幾眼,終于是使勁一咬牙,把錢袋直接遞給林飄遙,說道:“你眼力倒好,剛看到我錢袋裏有五十兩。”

林飄遙接過錢袋,也不去數,吐了口唾沫,提着自己那酒壺便回船艙裏去。

坐在船艙裏,沿岸美景那是怎麽也瞧不清楚的了。林飄遙越想越氣,越想越想不通:這是老子包的船,怎麽倒被人趕進趕出的?

坐了一會,船老大從另一頭鑽了進來,見到他,說道:“林老板不看景色了麽?”

林飄遙氣鼓鼓的說:“看景色?臉色都看飽了!”

船老大笑道:“林老板可是看上那小妮子了?”

林飄遙瞪他一眼道:“關你屁事!”

船老大好整以暇的道:“如果林老板肯出錢,我倒是有辦法把那小妮子給你弄上手。”

林飄遙楞道:“什麽?”

船老大壓低聲音道:“不瞞林老板說,我這船除了做水上生意,也經營了些藥粉,若是林老板有意思,待會我拿包超級無敵大象倒的蒙汗藥放他們酒裏,保證不出一柱香時間,他們便全都人事不醒任你擺弄!”說到這裏,船老大嘆了口氣道:“唉,本來我是不賣生客的,但是剛剛那幾人對林老板也太過分,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只要是個男人的,那都會想幫林老板出了這口氣!”言下之意自然是:如果你林老板自認不是男人,那倒可以不抱這一箭之仇。

林飄遙皺眉道:“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老子還賺了他五十兩,這般弄去,恐怕不合适吧?”

船老大擰着眉頭道:“這年頭,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看林老板也是個做大事的人,怎麽這般優柔寡斷?”

林飄遙心想:老子是做大事的人?看來這船老大不簡單,竟把我這趟救天下的大任務給瞧了出來。他微感受用,便不好意思直接反對,說道:“我倒不是想怎麽樣,只消出口氣便爽了,有其他出氣的辦法麽?”

船老大道:“哎呀!哪裏有比把那女人上了更出氣的辦法?林老板就不要再考慮了!”

林飄遙一楞:“上了?”

船老大道:“就是和她辦那事啊!林老板走南闖北的見得多了,不會還是個童子雞吧?”

林飄遙只覺自尊心大受侮辱,趕緊辯解道:“老子上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還多!老子只是覺得這有點太狠了。”

船老大急道:“能有他們狠?你看他們在外面笑得多歡?本來就是林老板您包的船,結果還讓他們在上面逍遙,你說!這多冤那?那個揚書生又憑什麽裝小白臉?你快看他!哎喲喲,那張嘴巴喲,哎喲!”船老大裝模做樣的低聲亂叫。

林飄遙伸頭朝外面看了看,只見三人坐在船頭桌上談笑風生,那紅衣少女被揚行文逗笑得纖腰亂顫。林飄遙頓時受不了這刺激,只覺是怒從膽邊生,毛往兩旁立,把牙一咬,狠狠道:“多少錢?!”

“這個數。”船老大臉色一正,伸出了一個巴掌

“哎,那兩個可都是會武功的,你這藥管不管用啊?”末了,林飄遙始終不放心,又問道。

船老大拍着胸口說:“這不是我吹,我下的藥,就是神仙也逃不掉!只要他們吃了,肯定馬上就倒。”

林飄遙想起戲裏的場景,不安道:“萬一被他們識破了,不但不吃,反而還來找我們的麻煩,這可怎麽辦?”

船老大指着外面道:“你看。那個老頭兒看到酒就什麽都忘記了,哪裏能識得出我的酒菜問題來?那個小妮子三兩下就被揚書生哄得眉開眼笑,顯然也是個嫩角沒有經驗的。何況我這也不是一般的蒙汗藥,這還有個俗稱,喚做千日倒的。那是從千萬斤好酒裏面提煉出來的精品,對付那個老酒鬼正好,他定然不會防備,訛,不過就是價錢比一般蒙汗藥貴了點”船老大一拍胸口:“不過貨真價實!否則也不敢要這麽高個價啊。恩,林老板只管放心,在這行裏,我張三也算是老前輩了,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林飄遙滿意的點了點頭,躍躍欲試,突又想起一道,心下暗怕,說道:“你不會在我飯菜裏也下藥吧?”

船老大笑道:“這行有行規,林老板包了我的船,那便是客人,我是絕計不會加害的,我也不過是賣藥而已,黑船倒還稱不上。”

林飄遙縮在船艙邊偷眼往外望去,不一會,船老大便端着個大盤子給三人送菜送酒,林飄遙只覺心髒都快跳了出來。

只聽那老者眼巴巴的看着船老大送來的酒,急促道:“這是什麽酒?怎的如此香醇?揚公子,可是你的真藏?哈哈,老朽可要不客氣了。”他一邊大呼小叫,一邊猛的抓起酒壺。正要一口灌下,突想起一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幹咳道:“你看我這老糊塗了。”趕緊給揚行文和紅衣少女各倒了一杯。

揚行文笑道:“老丈天真淳樸,比那些故意做作之輩可是要好許多了。”林飄遙聽到這裏,不免心頭暗罵道:你他媽不就是個故意做作的麽?

紅衣少女笑道:“我爺爺就是愛喝酒,哪裏是什麽淳樸了?他呀,只要有酒,那可是什麽也可以不顧的。”

老者哈哈大笑,來不及多說,急沖沖的和兩人碰了碰杯,便擡起那壺酒一口灌下

紅衣少女被船老大擡進了他屋子,放到床上,林飄遙見她的外套已經被剝下,貼身穿著一件短袖絲衣,露出嫩藕也似的雙臂,赤著一對雪白的纖足,透過薄衫,隐約可見她嬌嫩的身子玲珑浮突,雙腿修長秀挺,體态誘人之極,他不由得心跳驟快,盯著她柔美的腰肢,頓感面紅耳熱。

船老大見他瞪著少女的眼光變得熾熱,呼吸粗促,神情古怪,暗暗偷笑,說道:“林老板慢慢享受,那兩人被我用粗繩捆了安置在貨艙裏,只消一會到了重慶碼頭,悄悄找個沒人的地方靠岸再扔下去就行了。”

林飄遙縱是和小倩朝夕相處了半年,又怎見過這等光景?忘了去聽船老大說些什麽,眼中只有她嬌美的玉靥,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我我現在現在該幹什麽?”

船老大一楞,笑道:“林老板該不會是個雛吧?”

聽到這個雛字,林飄遙頓時清醒了一點,不服氣道:“老子上過的女人都比你”話沒說完,船老大打斷道:“比我見過的多。那林老板慢慢享受,我便先出去了,可別忘了一會給捆綁那兩人的兄弟們發點賞錢。”林飄遙趕緊點頭。

船老大出去的時候,細心的帶上了房門。忽然間船身一颠,傾向床邊所立的那一方。林飄遙沒有留神,不免跌在床上,他身體前俯,一嘴磕到那紅衣少女的臉上。紅衣少女微微呻吟了一聲,林飄遙吓了一大跳,壓在她胸前,只覺心跳又開始加速,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

虛驚一場,林飄遙鑷手鑷腳的從她身上爬起來,心驚膽顫的去看她身子,只覺和那日在妓院裏看到的,又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誘惑。如果說那天在妓院裏,林飄遙對那些裸體妓女們很是感興趣;那麽現在的他,對這個紅衣少女就只能說是絕對的熱血沸騰了。

他剛剛本是想問船老大接下來該怎麽辦,但面子思想讓他丢失了這麽一個寶貴的機會。他暗道:這個張三說要我把她上了,上了是什麽意思?他想起以前看到過水生叔和大嬸做的那種運動,聯想道:當時水生叔是趴在大嬸身上的,難道這個就是上了的意思?當時水生叔似乎沒穿衣服,還有上次在妓院裏趕老子走那對狗男女也沒穿衣服,看來要上她,必須得學着別人那樣先脫掉衣服才成。

這時正當中午,江面上無遮無掩的太陽光直射下來,很是讓人感覺悶熱。林飄遙原本就光着上身,只穿了條短褲,要說到再脫衣服,已經是脫無可脫了。你要他現在把唯一的短褲頭扒下來,雖說床上的美人兒看不到,但他卻是說什麽也不好意思的。撓頭撓腦的在那裏左右不安:如果是小倩知道老子上了這女人,那多半不肯理老子了。要是老娘也知道了的話,那指不準真會打斷老子的腿。就算是翠蘭、訛,就算是翠蘭知道了,那至少也是兩大耳括子。

他此時思想極為混亂,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心裏東想西想。但終歸是年青人,又是個血氣方剛、正正常常的小夥子,怎能受得住這個誘惑?暗道:翠蘭的胸口老子是摸過了,小倩的雖然沒直接摸過,但是也碰得不少,倒不知道這個兇老婆的那裏是不是也和她們一樣?老子就折中一下,不、不上她了,就摸一把這樣老娘和小倩都沒話說!

他自覺這個辦法很好,但真要摸上去,卻又是有些兒膽怯,顫着手、猶猶豫豫的想朝紅衣少女胸口摸一把,哪知紅衣少女竟在這時迷迷糊糊的道:“水、水我要水。”

林飄遙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哪裏還經得住吓?慌忙跳到一邊,凝神朝她看去。只見紅衣少女微微有點意識,雙手無力的在空中抓了兩把,直喊要水喝。

林飄遙以為她已經醒了過來,想起原先少女一跳便上船的功夫,暗暗害怕,站得遠遠的,急忙道:“可不是老子給你脫的衣服,下藥的也不是老子,你可不準找老子算帳!”

說完這句,林飄遙緊張的拉着房門,準備一個不對勁便要先逃出去。但仔細觀察觀察,卻發現那妞兒喊了幾聲後,便沒了動靜。

林飄遙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心想:他媽媽的冤大頭,這簡直不是人受的罪!

這才發覺混身早已被汗水濕透了。他害怕再待在屋子裏,趕緊拉開房門跑了出去。

第 21 章

那人年紀大約在二十左右,長得倒是眉清目秀,衣着白衫,背着一只長蕭,看來便是剛剛的弄蕭人了。他拿着老鸨先前手中的那塊牌子,站在正中。林飄遙心想:那牌子該不會是真的吧?

突聽得老鸨大聲叫起來:“搶人了搶人了!你把我的牌子還給我!”此時滿堂衆人俱都從蕭聲中清醒過來。只要是稍微有點腦筋的,都知道這白衣人不好惹,一時間無人答話,都拿眼睛望着他。

那人說道:“這牌子是你的?”

老鸨道:“怎麽不是我的?剛剛這麽多人可都是看上眼了的,這牌子不正是我拿出來的麽?”她朝身後直努嘴,那些妓女們趕緊點頭。

那人道:“你拿出來的,但不定就是你的東西。”

老鸨似乎縮了一下,說道:“反正你要還給我!”

那人一怔,說道:“還給你?我倒要先問問,你這牌子是怎麽得來的?”

老鸨理直氣壯的道:“那是蜀山派大劍俠們送給我的!你敢不還給我,小心你人頭落地!”

那人道:“蜀山的師兄們送你的?是哪位師兄?叫什麽的?你說說,我看認不認識。”

衆人聞言皆驚,原來這個才是正牌的蜀山劍客。林飄遙大喜,正要上蜀山告之出塵子的事,竟這麽巧就碰上了。他暗想到:等這裏事情鬧完,老子就早點把出塵子的事告訴這個白衣帥哥,免得老子還跑一趟蜀山。

老鸨聽了這話,心頭早已涼了大半,簡直是欲哭無淚:想老娘仗這着牌子在盤龍鎮橫行了數十年!竟真還遇到了個蜀山的人!

她情知無法讨好,急中生智,一屁股坐到地上便開始耍起潑來:“你們這群王八死的,來老娘這裏吃喝嫖玩過了還要賴老娘偷你們錢,這可叫人怎麽活啊!”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又指着白衣人罵道:“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明明是搶了老娘的東西,還來栽贓欺負我這等女流之輩,你還是人啊?你個生兒子沒屁眼的混帳!明明就是蜀山的大劍仙給我的牌子,你卻搶去了不還,還賴我!我”

話沒罵完,但聽得‘嗆’的一聲,衆人均感覺眼前一亮,一柄寒光溟溟的長劍已遞到了老鸨喉頭下,竟是誰也沒看清那白衣人是如何出劍的。林飄遙暗道:好一招、這個、這個、什麽劍法!真他奶奶的不虧為大俠!他自小對蜀山劍仙是向往無比的,只要和蜀山挨上了邊的東西,他自然也就都會推崇倍至。心想:這個白衣人武功又好,人又長得俊俏,穿着又拉風,多半便是個真正的劍仙了吧?

還沒等他将那人的印象繼續完善,突見那人漲紅了一張臉,說道:“我、我的兒子還沒出生,你怎麽知道他有沒有那個,屁眼兒?而且師兄們怎麽會把本派令牌給你個幹這種不要臉勾當的人?師叔伯們更不會!”他這話說得結結巴巴,顯然是氣急。

衆人見他亮劍,本以為要說幾句多麽驚天動地、振奮人心的豪言壯語出來,哪知竟是沒頭沒腦的這麽句傻話,餘衆皆倒。林飄遙看撒了眼,心想:乖乖,難道要想當神仙,就非得是個傻子不成?連随便一聲罵句,他都要去咬文嚼字的搬個明白他暗罵老天不公道:天啊,這是什麽世道,如此一個傻子竟還能吹出那一口好蕭來?!還能使這麽一招劍法!我的娘啊!

老鸨本想繼續罵,但被劍指着喉頭,髒話便罵不出來,也不敢再吭一聲。

白衣人拿眼睛狠狠的盯着老鸨,露出幾個威脅的神情,說道:“我最見不得別人說髒話,你要是再敢粗言惡語的,我便、我便削了你的頭發!”老鸨下意識的摸了摸頭。

鹽幫的幾個漢子憋了老久,此時大聲道:“既然這妓院不是蜀山大俠們開的,那便好說!這老鸨賊奸,大夥看緊了,防得她走脫身!今天損失的,定要這破窯子給老子們全賠出來!”四周衆人回過神來,紛紛叫好。

那人說:“其實這偷大家錢物的,倒是另有其人。”

老鸨精神一震,直鈎鈎的看着他,只等他把真兇說出來。林飄遙大驚:不好,這家夥既然是蜀山的,那魂魄自然也不會被吸了去。說不定我幹了些什麽他都看到了!對了,昨天晚上那個聲音,可能就是這家夥弄出來的!他心中發毛,匆忙間還不忘念叨一下:完了完了,剛剛我在那些妓女身上亂摸,肯定也被他看到了,哎喲,這可丢死臉了!

白衣人說:“本來我是想把真兇告訴大家的,但是現在卻不說了。”林飄遙被他弄得喜哀失常,但這句話對自己來說,無疑是柳暗花明又一春。他精神微微一震,再仔細去聽。

鹽幫的急道:“大俠,你便告訴我們吧,否則大夥的錢找誰要去?”

白衣人指着老鸨道:“就找她要吧。這女人偷了我蜀山劍派的令牌,竟還敢造謠生事,非得好好懲罰她一下不可!何況、何況她還說我生兒子沒那個什麽的。”林飄遙歡喜上了天,差點便想上前去抱住白衣人狠狠親上幾口。但見滿廳衆人俱都拿眼睛望向老鸨,老鸨哭道:“公子啊,剛剛是我說話失了分寸,但當時我又氣又急,說錯話也是人之常情,你可不能這樣恨心那!”衆人哪裏還管她說什麽?正要一擁而上,卻聽白衣人又道:“大夥兒先不慌。”

鹽幫的朝四下裏一招手,說道:“好,便先聽聽蜀山大俠說什麽。”衆人安靜下來,林飄遙也悄悄的往門口移去,準備一個不妥便要開溜。

白衣人對老鸨道:“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回答得我滿意了,我便把偷錢兇手在的地方說出來。”

老鸨哪裏敢不依?連連點頭。林飄遙心頭打了個突,只聽白衣人問道:“你這令牌到底是怎麽得到的?”

老鸨老老實實道:“我揣在身上有好多年了。記得大概是二三十年前,我還是個小姑娘那會唉,那時我是一個漂亮啊,身材又好,腰兒比那蛇還細”她說着說着就跑題了,白衣人連忙打斷。

“有個客人來嫖我,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楚,那家夥身子單薄,力氣倒是不小,勁也夠大,足足和我瘋了整晚。”她似乎對那段歷史情有獨終,稍稍一提談,立刻便要聯想到其他地方去。

鹽幫的插話道:“我說老鸨,他有我力氣大、勁有我足沒?”老鸨白了他一眼,說道:“他身子沒你壯,可比你厲害多了。”鹽幫的不信,正要再說,只見白衣人漲紅了臉道:“你哪個再說這些污七八糟的東西,我便割了他舌頭!你給我說重點!”

老鸨閉了閉嘴,接着嘆口氣又道:“唉,我可真想他那人神神秘秘的,出手又大方,一晚上便給了我兩錠金子!”四周衆人倒吸口涼氣。一般嫖妓的客人,一晚能給上三五兩銀子,便可稱聲大爺了,這人竟一給便是兩錠金!那确實是大方得要命。萬多眼神朝老鸨身上看去,均是心想:可能這老娘們年輕的時候确實是一朵花罷?

“我心頭可是愛死了他,見他背着把大劍,我看那劍上應着‘七煞’兩個字,便知道他是江湖上的人,我便說想跟他走。他卻不答應,還給了我這塊牌子,說是只要遇到麻煩便把牌子亮出來,那便沒人敢惹我了。”林飄遙聽到這處,心頭一動:七煞劍?老子似乎在哪裏聽說過。到底是在哪裏聽說的呢?

白衣人冷笑道:“你說謊!我派中的師叔輩可沒一個是敗壞品行的人,更沒一個是使七煞劍那種魔器的。怎會來你那裏做、做那事?縱是真做了,豈會給你本派令牌招人抓他把柄?簡直是狗屁不通!你、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老鸨委屈道:“老身說的句句是實,若是有半句假話,便教安國夫人也饒不了我!”這安國夫人說的是抗金名将韓自宗的夫人梁紅玉,她本身是名妓女,卻和丈夫一起留名青史,受皇帝親封為安國夫人。這些妓女們是最崇拜她不過的,大多都供有她的牌位,既是拿她來發誓了,那想必說的不是假話。衆人微微點頭。林飄遙心想:這安國夫人老子倒不認識,不過見老鸨那神情,倒是不像騙人的。嘿,沒想到蜀山的大俠們也會嫖妓,倒是修煉出一種境界了!

白衣人心下信了五成,卻氣惱不過,說道:“拿安國夫人來發誓也沒用,你定是騙人的!”老鸨正經道:“老身謊話是說得不少,但還從沒頂着安國夫人的名頭弄過假。你要是不信,那也沒其他辦法。”

鹽幫的人沉思道:“這倒是奇怪了。來嫖妓的客人,怎會對你如此的好?莫非你們以前就有一腿?”

老鸨道:“我倒是想和他以前就有一腿,可惜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他。”

林飄遙突插話說:“那他後來可曾找過你?既然給了你令牌,那想來是喜歡你得很了,多半是想把你贖出去。”

老鸨白了他一眼,嘆道:“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若是要贖我,就那兩錠金子也夠了,他卻不帶我走,只是給了這塊牌子。”

白衣人怒道:“你還要撒謊!”鹽幫的說:“公子息怒,我看不像是假的。想來是那蜀山上的大俠從未嫖過妓,哪裏知道這中間的規矩和行情?多半是被這老鸨在床上哄得暈頭轉向,便把牌子給了她也說不準。既然是不清楚行情,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會一出手就給兩錠金子的原因。”說到這裏,他突然嘆了口氣:“唉,蜀山大俠就是蜀山大俠,嫖妓都那麽有個性!”

白衣人怒道:“你是想幫她開脫還是要找她拿錢?你是想幫她打我還是想自己屁股開花?”

鹽幫的人一想也是,頓時不再吱聲。老鸨哭道:“公子,你要知道的事情我可是全都說了,現在你該把兇手說出來了罷?”

白衣人冷笑道:“你說的話可沒讓我聽滿意,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老鸨急道:“這可不成,公子是堂堂蜀山劍俠,怎能騙我一個妓院的老鸨?說出去還不教人笑掉大牙?”

白衣人狠狠一剁腳,拿着牌子閃出門外:“兇手的位置就在這屋裏,是誰我卻不說,反正你們找這老鸨算帳吧,我可不管了。”老鸨急急站起身來想去拉他,卻哪裏拉得到?只見白影一晃,那人已飄然不見了。

林飄遙松了口氣,突覺大廳內安靜異常。他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去,只見滿廳的人都拿眼睛盯在老鸨身上。

老鸨哆哆嗦嗦的道:“你們、你們可別亂來!他都說了,偷錢的是另有其人,也就在這屋子裏。咱們好生商量一下,把這人抓出來,也就行了。你們看怎麽樣?”她說話間,猛的像想起了什麽,朝林飄遙看來。

林飄遙怎會讓她反應過來?大吼道:“這老賊婆想随便找個人誣陷,大夥兒別讓她耍潑賴到自己身上啊!咱們要團結!”

老鸨急道:“我看你這小夥子就不對頭,你身上的”林飄遙如何會讓她說下去?提起身邊的板凳便朝她砸過。

老鸨閃身躲開,大聲道:“偷錢的就是這小子,大家抓住他!”

衆人哪裏肯聽他的?每個人被偷去的不過是十數兩銀子,就算最多的,也才五、六十數而已。但這妓院裏的東西可遠遠不止這個數,現在可以大搶特搶,還有誰肯去抓賊、去要回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小錢?真要抓到了那人,豈不是就失去了搶錢的借口了?只聽得鹽幫的人一聲大喝

妓院大廳裏亂成一團,砸東西的,搶錢的、拉女人的混淆在一起,林飄遙也不去跟搶,趕緊趁亂跑了出來。

大街上人聲鼎沸,人來人往,又恢複了那日初來鎮上的情景。在街上溜達了一圈,聽到的盡是如‘這紅雨怎麽一下就不下了?’‘我剛剛熱好的飯怎麽涼了?’之類。林飄遙本想找那個白衣人,竟是怎麽也找不到。他氣惱一陣,心想:真他娘的跑得快,這不白害我還要跑一趟蜀山麽?

現在招魂陣已破,逍遙子和小倩多半會回客棧來找他。林飄遙考慮一陣,決定回客棧去等二人。

身上有了錢,走起路來也大是不同。店小二對他的恭敬态度,很是讓他過足了把大爺瘾。

在客棧裏待了三天,把盤龍鎮上所有好吃的都吃了個遍,逍遙子和小倩卻遲遲未能出現,林飄遙等得心頭發慌。又住了幾天,他實在是等不下去,暗暗道:反正看逍遙兒子一把年紀了,應該也不會是個拐賣人口的人販子,小倩跟着他,多半兒沒什麽危險。現在招魂陣也破了,可能就是這兩人幹的,但為什麽又不回來找我呢?

他絞盡腦汁的去想,卻想不出個原因來,只得做罷。最後給店小二交代了幾句,說是只要見到小倩便告訴她,我林飄遙已經去了蜀山,要她趕快到蜀山來找自己就成。他是這樣考慮的,就算到時候自己已經把蜀山的事情辦完離開了,但只要小倩去了那裏,那麽蜀山的人也肯定會告訴她自己的去向。那樣就不怕找不到了。而且逍遙兒子那一手什麽馭劍術的俊得很,恐怕只要他們得到消息,還可以在自己之前趕到蜀山去呢。

胡亂塞了幾塊銀子給小二,再三交代,又要小二哥把自己的話一字不漏不背誦了幾遍,他才滿意的放手,問明路徑,便想先往蜀山去也。

這雁湖地處三峽之上,要去蜀山,走水路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林飄遙本就不是個吝啬的主,反正身上有錢,幹脆沖一回大爺。他到湖邊包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貨船,實實在在的享受了一把。

蜀山在川貴交界處,又名大巴山,傳說中的蜀山劍派便是藏在山中。以前的蜀山劍派藏匿甚深,一般人根本找不進去,好在百餘年前武林中幾場大變,均是由蜀山派出面排難化解。從那時候起,蜀山派名滿天下,幕名而訪的人也越來越多,往日裏清燈修煉的古派,終是再藏不下去,蜀山派的駐地,也就成了江湖上不是秘密的秘密。

林飄遙順着長江而下,沿三峽準備到泸州停岸,再走陸路趕往大巴山。這長江三峽西起重慶奉節的白帝城,東到湖北宜昌的南津關,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三段峽谷的總稱。

飄行到瞿塘峽時,船靠岸補點食物水份,倒順便搭了個名落孫山準備回家的書生,那書生也是到大巴山,上船便遞給了船老大一塊碎銀。看着船老大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林飄遙自然沒有多說什麽,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也算是個豪爽之人,喜歡熱鬧,能在途中多個人說話,未嘗不是件好事?那書生自稱姓揚名行文,行止間倒是彬彬有禮,不過與林飄遙話不投緣,極少搭腔。

瞿塘峽以“雄”著稱。它西起重慶奉節縣白帝山,東迄重慶巫山縣大溪鎮,是長江三峽中最短的一個,全長雖然只有十來裏,但卻有‘西控巴渝收萬壑,東連荊楚壓群山’的雄偉氣勢,在長江三段的峽谷中,它最短,最狹,最險,氣勢和景色也最為雄奇壯觀。

瞿塘峽的‘雄’首先是山勢之雄。貨船行入峽中,林飄遙但見兩岸險峰上懸下削,如斧劈刀削而成。山似拔地來,峰若刺天去。瞿塘峽中河道狹窄,河寬不過百餘米。最窄處僅幾十米,這使兩岸峭壁相逼甚近,更增幾分雄氣。

再游一陣,西端入口處,兩岸斷崖壁立,高數百丈,寬不及百米,形同門戶,名“夔門”,素有“夔門天下雄”之稱;左邊的名為赤甲山,右邊的名為白鹽山,不管天氣如何,總是迂出一層層或明或暗的銀輝。

揚行文嘆道:“這瞿塘峽雖短,卻能‘鎮全川之水,扼巴鄂咽喉’,古人形容瞿塘峽‘案與天關接,舟從地窟行’,這些話當真是說得不假了。”

林飄遙心神俱奮,說道:“這兩句什麽鎮水、地行的,這兩句說得好!說得老子都、都覺得爽。”揚行文看了他一眼,目露鄙夷,顯然是嫌他無知無識的說話破壞了情調。林飄遙倒沒注意到他神情,探頭探腦去看途景。

沿江但見古棧道遺址、風箱峽古代懸棺、分壁牆、鳳凰飲泉、倒吊和尚等奇觀,其中分壁牆上布滿了歷代碑刻,十分可觀。

林飄遙豪氣上升,學着古人,也弄了張桌子擺到船頭,便請揚行文喝酒談景。

書生倒不客氣,雖然頗為瞧不起林飄遙的無知,但有酒有肉的,怎會拒絕?欣然入坐。

林飄遙滿肚子的話想說,不過肚子裏的墨水少得可憐,像模像樣的文言他是怎麽也不會的。若學着往日一般粗言粗語,似乎又有點在這書生面前落了自己身份。幾句開場白一過,他只有聽揚行文搖頭晃腦背誦詩歌的份。裝做沒聽見,一手拿着酒杯自飲,看着兩岸雄峰疊起的山色,只覺胸口也升出一股雄氣,心想:老子這趟去蜀山,那可是救百姓救天下之大任也,老娘專說我沒出息,可沒想到我還有這麽英義無雙的一面罷?他上學時倒也學過幾句‘之乎也者’,不過到他口中說出來,不對那味兒便是了。

他搖頭晃腦的想了一會老娘,轉頭看着那兩岸美色,不禁又想到小倩:要是小倩也在一起陪我玩,那該有多好?她看到這麽漂亮的山水,肯定是歡喜得很的。喝了幾口酒,他興致也漸漸上來,一會去想小倩,一會又想翠蘭,再一會想到逍遙兒子想着若是現在衆人都和他在一起,那情形肯定是好耍得很。想到高興處,他手舞足蹈起來,嘴巴裏咿咿呀呀的胡亂唱着鄉下小調。

揚行文坐在一旁嘆詠,見得林飄遙這般模樣,也不搭理,自己玩自己的,自己喝自己的,各得其樂。

只聽林飄遙越唱越大聲。若是唱得好聽那倒罷了,偏偏林飄遙是個五音不全的主,吼得越大聲,越發的難聽。揚行文實在忍不住,開口道:“我說林小哥兒,你能不能小聲點?這碧波山色都被你的聲音給破壞了美感。”

林飄遙不禁一怔,心想:你吃的是老子的,喝的是老子的,就連搭船,那也是老子同意了你才能上來的。居然還對我發號施令,這太不像話了罷?

若是平時,他自知唱得難聽,那自然會立刻住口。但現在喝了點酒,神智已是有些模糊,哪裏還會聽這書生的話?恨恨瞪了他一眼,更唱得大聲了。

揚行文見他不聽勸,似乎有些傷面子,他想了想,說道:“人要貴有自知之明,林小哥兒難道覺得自己的歌聲很美妙麽?”

林飄遙一手提着酒壺,正覺春風得意、意氣風發,大聲道:“那是當然,難道還有比老子唱得更好的?”

揚行文說道:“我在老家時學過些山裏情歌,嗓子自認還過得去,若是唱出來,那肯定比你的好聽。”

林飄遙對着酒壺一大口,不相信道:“你唱一個來聽聽?”

揚行文暗笑,清了清嗓子,只聽他朗聲唱道:“皤皤岷山老,抱琴鬓蒼然。衫袖拂玉徽,為彈三峽泉。此曲彈未半、高堂如空山。石林何飕,忽在窗戶間。繞指弄嗚咽,青絲激潺爰。演漾怨楚雲,虛徐韻秋煙。疑兼陽臺雨,似雜巫山猿。幽引鬼神聽,淨令耳目便。楚客腸欲斷,湘妃淚斑斑。誰裁青桐枝,以朱絲弦。能含古人曲,遞與今人傳。知音難再逢,惜君方老年。曲終月已落,惆悵東齋眠。”

這首是岑參的《秋夕聽羅山人彈三峽流泉》,是作者聽羅山老人彈奏的一曲美妙動聽的“三峽流泉”所引起的心理感受,渲染了三峽濃郁的地方風物,景情交融,抒發了“知音難再逢,惜君方老年”的感慨。不過揚行文似乎對林飄遙并沒有什麽‘知音’之感,唱詞間隐隐有些孤芳自賞的味道。

一曲落罷,只聽得江面上有人鼓掌道:“好一首三峽流泉,歌唱得好,詞更好!”

兩人尋聲看去,但見不遠處有片小舟幽幽架來。

第 20 章

出塵子白了他一眼,說:“但若是在這段時間裏,蚩尤複活了,那天庭勢必便要出兵圍剿,這一條便很難說得準了。指不準明天蚩尤就會複活,也說不好時間就是今天的現在。”

林飄遙吓了一跳,說道:“不是說要找齊他的骨頭、筋和皮子嗎?而且還有個什麽元神的,那應該要很長時間吧?”

出塵子搖頭道:“千算萬算,這種事情誰也算不到。說不定一千年都找不齊,也說不定三兩天就找到了。”

林飄遙心想:聽他說得這麽吓人,就像是世界快要毀滅了一樣,老子可得先把老娘找回來,然後帶着小倩躲個什麽山洞地道裏藏着訛,對了,還有翠蘭也帶上。恩,小寶和阿牛也一起帶。啊!這個出塵子也得帶在一起!至于逍遙兒子,如果他跪着求我,那老子也免為其難的救他一命罷?

出塵子道:“好了,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蜀山派得到消息後,立刻分出當時的三大劍童四處尋找蚩尤分身的下落,只消毀掉其中一樣,那便無礙了,我便是其中之一。仙使給了劍祖三件神器,分別是:定骨盤、尋筋鏡和剝皮刀,要我們靠着這三件法寶,找到蚩尤的骨、筋、皮将之毀掉或者重新封印。蜀山劍祖發給我們神器時曾說過,若辦事不力導致神器被毀被盜,便再不是蜀山中人”

林飄遙拍手道:“我知道了,定是你的那件神器被別人偷了,所以你才說自己不是蜀山的人。”

出塵子雙眼失神的看着水潭,良久才長長嘆出口氣:“我借着定骨盤,很快便找到了這裏。知道蚩尤骨必在此山中無疑。哪知我三人的行蹤竟早被魔道注意,派人暗暗跟蹤。”

“當時我三人俱都有劍童紫府期的修為。”

聽到這裏,林飄遙大叫道:“這個我知道!說是修仙五步曲之二,然後好象是什麽玄照期的?”

出塵子點了點頭,說:“你知道的倒不少。當時我三人合稱蜀山三聖,除了已是劍仙的獨孤掌門外,我們靠着紫府期的修為,在人界已是頂尖的高手了。但在真正的魔道大客面前,也只能算個中上而已。我一進此洞未走多遠,便被一個使七煞劍的魔道高手打成重傷,掉進這裏。定骨盤也被他搶了去。當時我雙腿俱被砍斷,五髒內腹也形同破碎,那魔道高手便沒有繼續下狠手。用他的話說,每一個和魔主蚩尤作對的人,都該用世間最殘酷的等死法消滅掉。他把我扔進這個洞裏,料定我就算是沒有內傷發作身亡,雙腿的流血也能致我與死地。縱是雙腿也沒能要我命,在這沒吃的地方,我又跳不上去逃跑,那終歸還是只有餓死一途。哪知他千算萬算,斷沒想到我們蜀山派竟有龜息自凍法,可以将一個人的生機完全停止下來,直到自動恢複。我靠着自凍,艱難的活了下來,然後每日裏生吃鼠肉,喝食泉水,此時反而有時間靜下心來修煉。直到可以避谷不食的劍聖地步。”

林飄遙聽他說到吃的,肚子不免叫了幾聲,但見他說得投入,不好意思去打斷,強自忍住,繼續聽他道:“但就算我修到了劍仙或是飛升了又能怎樣?定骨盤已被搶走,我再不能算是蜀山的人,若是真的成仙了,我又怎麽有臉去見天上的列祖列宗?”出塵子說到這裏,雙目間隐隐滲出些淚水。林飄遙看得不忍,伸手去幫他擦,說:“這有什麽?反正你三個師兄弟不還有兩個沒栽麽?只消任何一個找到了筋或者皮,把它毀掉,那蚩尤就沒辦法活過來了。你這骨頭盤,丢不丢都無所謂。”

出塵子搖頭道:“魔道既然已經注意到了我,那定不會放過萬劍師弟和封師哥的。當年的三聖中,以我的武功最高,連我都無法抵擋,他們又怎麽能行?”

林飄遙想了想,奇怪道:“照你說來,那個骨頭盤是三百年前就被奪走了的。你拿着盤子三兩下就找到了,但這個什麽魔道的人似乎是現在才找到的?”

出塵子道:“三件神器各有奇妙的操作之法,仙使曾仔細教過我們。估計魔道中人是不會使用,但是三百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白癡把世界上最高深的算術問題都搞明白。幾件神器又怎能難得住聰明絕頂的魔族?不過到底是天界寶物,想來魔道也是最近才學會使用的。”

林飄遙‘哦’了一聲。但見出塵子緩緩低下頭,垂淚不已。林飄遙想去安慰,卻不知如何說法。呆站了半天,出塵子道:“原先我不告訴你這些,正因為怕你是魔道中人派來套問使用之法。想你只要把我的乾坤甲帶去蜀山,那現在的劍主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眼下已經無防了我相信你,給你仔細說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林飄遙聽他再三說自己是妖人,忍不住便想頂幾句,說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乾坤甲給你騙跑了?”

出塵子道:“這倒是不怕。如果你是好人,那自然會替我好生送到蜀山。如果你是魔道的人,那來接近我的目的定然不簡單。豈會為了區區一副乾坤甲而破壞了自己在我面前的形象?”

林飄遙暗罵了一聲:老狐貍。又道:“那他們以前也來問過你?”出塵子搖頭道:“他們應該來過,可能當時我正在自凍,所以自己并不知道。魔道中人也許以為我已經死了,這才放棄的。”出塵子伸手拍了拍林飄遙,說道:“你走吧,記住我的話,無論如何也要把消息告訴蜀山派現任劍主才行。說不定魔道的人早就得到了三件神器,現在既然定骨盤的使用方法被知道了,那其餘兩件的操作法也應該無法再保密下去。若是三處齊齊動手救蚩尤,那或許離蚩尤複活之日便真的不遠了”

“那、那我就真走了。”

“走吧。”

“訛、訛”

“還有什麽事?”

“不是,我”

“呵呵,這些柴木夠了,”出塵子臉上露出難道的笑容:“不用擔心我,老頭子精神好着呢,死不了的。”

“不、不是,我是想問,這裏出去那個小洞,是不是這個地下通道的出口啊?我該怎麽才能走得出去?而且、而且這一路上還有鬼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是被扔進來的,你自己找吧。”

“”

靠着乾坤甲跑進那個壁上洞穴,林飄遙收了法,遠遠回頭望去,正好瞧見出塵子在朝自己揮手。他心頭暗罵道:這老家夥,走也不讓老子走得安寧,裝得這麽依依不舍的,不是白害老子傷心挂念你麽?他裝模做樣的也朝下面一揮手,轉頭便朝洞裏跑去。

這處小道是林飄遙從未走過的。本還擔心路上有些什麽妖魔鬼怪,哪知一行下來,就連老鼠都沒見着半只。一路上洞道盤沿曲折,且濕氣漸重,無驚無險的走出洞穴,竟奇跡般的到了離小鎮不遠處的雁湖之畔。

此刻天色已晚,約莫是傍晚時光景。雁湖之畔林飄遙是來過的。但見湖畔之地依然是群鶴戲舞甚歡,滿天蘆葦飄飛波光滢滢,與這兩日來在洞中的驚心動魄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林飄遙看得心曠神怡,想起那日初到此地時小倩張臂逗戲群鶴的樣子,心頭暗道:也不知小倩現在怎麽樣了。

他擡頭看向遠處,見得幕色裏的小鎮依然健在,只不過多了種蒙蒙濃濃的感覺。林飄遙心中一動,急步趕了過去。

進了小鎮口,見得鎮牌上龍飛鳳舞的寫着‘盤龍鎮’三個大字,他走了進去,但見滿街都站立着無數百姓居民。個個是神色平靜,但卻寂然無聲。林飄遙打了個突,心想:看來小倩和逍遙兒子還是沒有把那個什麽招魂陣的搞定。逍遙兒子那麽厲害,千萬可別讓小倩在洞裏吃虧了才好!

他一邊暗求菩薩保佑,一邊小心翼翼的走進鎮中。連日裏妖魔見得多了,再來看這些沒有靈魂的軀體便不顯得是那麽恐怖。只不過依然讓林飄遙有種哆哆嗦嗦的感覺。他本想離開,但心中放不下小倩,心想:老子要是再鑽進洞裏去,多半也找不到他們。還不若就待在客棧裏等着,他們搞定招魂陣後,肯定會跑來這裏找我的。

客棧裏的店小二發着呆站在門口,手中還端着個大盤子,盤子裏盛着三碗牛肉面。林飄遙大喜,也不去管它冷熱,不客氣的接過就吃了。在客棧裏待了一晚,店小二無神的雙眼總讓他感覺睡不着覺,一宿無話。

第二天清早,林飄遙翻身從客棧大廳的桌子上爬了起來。眼見着那店小二依然站在那裏,他心中暗惱:就是你這王八蛋,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子,害老子一晚上都沒睡好。他想着,腳就閑不住,一腳踹在店小二的屁股上,店小二應聲而倒。

只聽得‘铛哐哐’幾聲脆響,店小二懷裏落出兩錠白亮亮的銀子。林飄遙眼睛一亮,趕緊揀了起來揣到懷裏,心想:不要白不要,老子雖然是一代大俠從不偷盜,但可也沒誰說過一代大俠就不能揀東西的。

他緊張的焐着那兩錠碎銀,難免有些做賊心虛,走到大街上看着滿街的人影。不禁突發奇想:這些人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活過來,若是就這樣死了,不免可惜了他們身上的財物。老子便當一會善人,把他們的錢都拿去救濟其他窮苦百姓,那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給自己找到了借口,林飄遙立刻便開始行動。轉挑那些肥頭大耳兇神惡煞的人物下手,把他們身上的銀子搬了個精光。一路收尋下來,走到麗春院門口。他看着樓臺邊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妓女們,心頭賊癢,暗想:來嫖的客人多半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子進去收刮一陣,那才是為民除害。

妓院門口橫立着兩個大漢,林飄遙一鑽身閃了進去,只見那屋子裏果是滿堂春色。

這是一間大屋子,有梯道盤沿正中直上二樓。大廳下擺放着十好幾張大桌,見得到處都是摟摟抱抱,親親我我。那些妓女們有的衣衫半裸,有的根本就是一絲不挂賴坐在男人身上,林飄遙看得血脈噴張,趕緊伸手捂住了眼。但終歸是抵不住好奇,眼睛在手指縫裏偷望過去,心想:這些女的怎麽這樣不要臉?老子還以為只能在房間裏才脫衣服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們竟然也

他看了一陣,索然無味,只覺滿室的女子都姿色平庸,除了那對胸口上的肉團多少還能讓自己有點興趣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心想:呃哦,沒想到女人不穿衣裳的模樣這般古怪,就象……就象村裏水生叔養的奶牛般一點看頭沒有。老子的小倩可比你們漂亮多了,就是翠蘭也比這些女人好看許多。若是她兩個來坐臺,肯定是生意興隆。

林飄遙定定神,便開始動手去收刮那些客人的身上,不得一會,倒讓他收到了一整包銀子。當然,收錢的同時,自然也是忘不了在那些女人身上這裏掐一把,那裏摸一手的。

他收完第一層,沿着樓道往上走。這第二層樓閣都是些小房間,林飄遙順手把其中一間推開,頓時便瞧見兩個男女在房間床上一絲不挂的摟着。林飄遙差點沒留出鼻血來,只覺這脫光了摟在一堆的,遠比樓下那些單單是光身子要刺激多了。他想到上次偷看水生叔和大嬸做的那種運動,心想:原來那些客人到這裏來是為了幹那事兒的!

他幾步走到床前去,低着頭想去看個清楚,只覺眼前的兩人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林飄遙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那兩人卻動得更厲害了。開始的時候是一顫一顫的扭動,接着動作越來越大。林飄遙吃了一驚:這沒有靈魂的人也可以動?難道是屍變了?他對屍變之類的傳說最是害怕,趕緊便想退出門外去,咋聽得一聲尖叫,緊跟着一個男子聲音道:“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林飄遙一整天都沒聽過人聲了,猛一聽到這聲喊,不免吓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只見床上那對男女急抓了被子蓋在身上望着他。

林飄遙驚道:“你們、你們沒有死的?”

那男子大怒,吼道:“老子死你媽,個小屁孩,敢咒老子!”那女子一邊抓着被子蓋在身上,一邊羞罵道:“你這小屁孩才死了!”

林飄遙心中奇怪,仔細一聽,但聞得樓下喧鬧異常,各種歌舞聲、挑笑聲、淫蕩的喘息聲夾混在一齊飄蕩入耳。林飄遙恍然:敢情是逍遙兒子和小倩他們把招魂陣給破了,這些鬼魂自然也就回來了。

那女子推了床上的男人一把,說道:“你、你就這樣讓他看着我們做麽?”說話間臉上竟起了幾朵紅暈。林飄遙心頭暗罵:你個三八婆,又不是沒脫光了給別人看過,老子看你一眼,你臉就紅成那樣,莫非是對老子有意思?!

那男子搶了條枕巾圍在腰間,跳起身來趕林飄遙。林飄遙朝兩人狠狠唾了一口,飛快跑出去。

跑出房間外,那男人兇神惡煞的把門重重帶上。林飄遙心想:兩只猴子一樣的怪物在那裏做那事,老子還不稀罕看呢!他罵罵冽冽的走下樓去,本身長得也算俊俏,一路上倒有不少妓女在朝他抛媚弄眼。老鸨見他單身一人,身後又背着個大大的包袱,似乎裝的都是銀子,立時滿臉堆笑,走過來道:“這位小官兒,什麽時候進來的啊?沒有叫姑娘啊?可要老生找幾個姐妹陪陪你啊?”

這老鸨原先一直立在樓道口。林飄遙着實打量過她,那會她還不能動呢。林飄遙道:“不了不了,老子還有要事,不能待了。”

那老鸨一把便來摸他的包,說道:“什麽要事比享受更重要?”

林飄遙那包裹裏全是銀子,又沒有封好口,這一拉頓時便被拉開了個口,掉出好幾大錠白花花的銀子來。那老鸨看呆了眼,連聲道:“啊喲喲,可看不出來,大爺當真是深藏不露啊。”她慌手慌腳的去幫林飄遙揀銀子,不免私吞一些,一邊道:“這財不可外露,大爺可要給收拾好了小紅!小翠!小倩!快來招呼客人!”

林飄遙見她和自己搶銀子,急忙去拖,待聽得老鸨喊‘小倩’二字時,不由一怔。擡頭看去,只見三個臉上塗滿了‘石灰’粉的妓女屁颠屁颠的跑過,伸手就來拉他的胳膊。林飄遙問道:“小倩呢?”

老鸨把那三人的其中一個拉出來道:“偌,這個就是小倩。”只見這個小倩長得一對照風耳、紅燦燦的血盆口,簡直生得是奇醜無比,林飄遙一陣幹嘔,心想:這個也叫小倩?真他媽侮了我家小倩乖乖的名頭!

他無意在此間多待下去,急沖沖便朝門口趕。哪知那老鸨帶着一大堆姑娘,硬是把他纏住了不放。林飄遙心中大急:這大廳裏那些客人的錢老子可全都偷來了,要是有誰突然發現自己錢不見了,那肯定要懷疑到老子頭上!這要是全部人都發現了,那

正想着,突聽一聲大喝道:“老子的錢袋呢?!”聲音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大廳裏都哄鬧起來了。

林飄遙一陣心虛,只見幾個人跳上桌子道:“這難道是家黑店?!他媽的這些雞們都要偷東西的?!”

林飄遙大喜,頓時覺得那幾條漢子好生可愛,仔細看去,原來是昨天在客棧裏吃面的鹽幫中人。林飄遙大聲鼓躁道:“就是黑店!就是黑店!大家砸了他的牌子,叫他們賠錢出來!”

這群體效應是十分驚人的。那些掉了錢的客人們哪裏來得及細想?聽到有人這麽說了,立刻就覺有理,紛紛在大廳裏鬧将起來。

林飄遙知道最後肯定還是會鬧到自己頭上,便想趁亂溜走,哪知這老鸨似乎不是一般人,見得群雄憤起,竟是絲毫不怕,帶着那幫妓女站在門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見得林飄遙想走,把那門一堵,竟是誰也出不去了。

待得客人們鬧夠了,那老鸨才說道:“各位朋友需得把招子放亮點,我這小本經營,做的是循規蹈矩的買賣,怎麽會有黑店一說?今天這事情是肯定要弄清楚的,但是弄清楚之前卻是誰也不要走!我這店子裏砸壞了多少東西,名聲受到多少損失,那可是都要你們負責賠償的!”

那些客人多半是小鎮上的游蕩子弟,倒沒幾個特別有權有勢的。聽得老鸨這軟中帶硬的話,大多不敢吭聲。鹽幫的便當了個領頭,說道:“聽你這口氣,現在大家不但不能要回自己的錢,反倒還要賠錢給你了?”

老鸨道:“正是!”

鹽幫的怒道:“你他媽的又是混哪條道上的?背後又有什麽背景?怎敢如此欺負我等!”

老鸨道:“老娘也不怕你幾個小渣皮能翻了天。實話告訴你,老娘這小店的背後老板,可是蜀山劍派的大俠們!你幾個誰個敢亂來?!”林飄遙心想:這老畜生吹大話也不怕吹翻了屋頂,蜀山劍仙怎麽會來開妓院?

鹽幫的笑道:“想那蜀山劍派的都是些什麽人?怎會來開妓院?你他媽吓唬人也得找個像樣的說法才成!”

但聽那老鸨一聲吼,從懷裏掏出一塊銅牌牌,隐約見上面印着‘蜀山劍令’四個字。但字跡模糊,似是有些年代了。老鸨冷笑道:“想當年那所謂的巴山七怪,在老娘這裏玩了姑娘想白賴,剛見着這牌子,他們可就個個都乖得像孫子一樣。就你幾個小崽崽,能有人家名氣大?本事大?”

這巴山七怪在江湖上還是薄有威名的,鹽幫的人自然也知道。但絲毫不相信他的話,更不會相信她那塊破爛銅牌,大喝道:“想我鹽幫縱橫海邊數十載,難道一上岸來就不行了麽?!這一天的時間,老子們接二連三的在吃面和嫖妓的問題上受到莫大挫折,要是傳了出來,我們還怎麽混?!兄弟們!給我操家夥,砸了這黑店啊!”幾個鹽幫的漢子一起鼓躁,頓時便開始掀桌子提板凳。那些客人們見有人帶頭,自然也哄鬧起來。

老鸨說得兇,本身卻似乎沒什麽本事,見得群情激憤,自己倒吓了一跳,那些姑娘們也哆哆嗦嗦的縮到一堆。

正在場面鬧得不可開交之時,突聽一陣蕭聲遠遠飄來。蕭聲平和寧靜,給人一種無比安祥的感覺。林飄遙只覺恍惚間似到了一處仙人的小屋,屋裏熏香缭繞、虛幻中又自有一股真實的平淡。

大廳內衆人俱都陶醉這美妙的蕭聲中,一個個呆立在原地。

林飄遙聽得一陣出神,好歹是自己習練過內功,片刻便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大廳中正中間已然是多了一人

第 19 章 (2)

想法的,此時給他一說,倒真顯得是這麽回事一般。他不禁氣悶,暗道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氣鼓鼓的道:“誰稀罕了?老子還不願意學呢!”

出塵子不知多少年來都未曾像現在一樣開心過,他童心一起,不禁逗道:“幹脆我教你蜀山的馭劍之術怎麽樣?”

若是在平時,林飄遙早就跳起來大聲叫好了。但此時心頭氣他不過,賭氣道:“不學!老子本來是好心給你送火來的!沒其他目的!”他口上雖是如此說,但其實心裏頭的想法卻是完全不同的。隐隐裏似乎有個聲音說:要是他再三懇求老子,那老子就将就着學它一學也行。

出塵子哈哈大笑,伸手進懷裏摸了摸,掏出一本小書,說道:“逗你玩的。我早說過,我已不再是蜀山劍派的人了,怎麽還能将派裏絕學随便傳給外人?”

林飄遙微微失望,嘴上硬道:“我又沒叫你教我!”

出塵子把那小書遞給他,說:“這本書叫伏魔錄,上面記載了大多數妖魔的克制之法以及魔毒的破解之術。你拿去好生研究下,興許能對你有莫大的幫助。”

林飄遙此時心中後悔得要死:剛剛老子嘴硬什麽?他既然都說了,那老子要是再死皮賴臉的纏上去,說不定便能真學到那個什麽馭劍術!不過此時你要他再去開口,又是萬難了。林飄遙悻悻的接過小書,心想:虧了一次可不能再虧第二次,好歹要賺他一本書回來!他翻開看了看,盡是畫的些稀奇古怪之妖魔。種類之多、樣貌之醜,別說林飄遙沒見過,就是聽也沒聽說過。他翻了幾篇,豁然看到一只白皮女鬼,容貌端莊漂亮之極,且赤身裸體的,光零零的在身上披了件披風,咋一眼看去,這衣着上,倒與先前見到那只女惡鬼差不多;但旁邊卻還有一副很小的圖,同樣的披風之下,滿身卻變成了骷髅架,切爬滿蛆蟲;這兩張圖都畫得栩栩如生,特別是旁邊那張小畫,簡直就同自己見到的女鬼一模一樣,唯一不同處,不過這個圖上的女鬼眼睛沒瞎罷了。林飄遙急去看她的注解。但見上面寫着:“鬼衆道,名:婚死美眉。隸屬丁級下等鬼,喜好男子精血。本身無實力,裝兇吓人者也。”

這些字都不是很難,林飄遙倒是認了個大概,他大聲叫喊道:“我靠,原來這個女鬼是只能吓吓人的!虧老子還被她追着跑了那麽遠!不過…….這女鬼似乎是有兩個造型的,要是她原先變成漂亮的那種樣子,說不定老子便會着道了……”

出塵子道:“那可不一定。世界萬物的變化豈是一本小書就能記載完的?不管是書上記錯了,還是那鬼産生過變異,這些都不能一概當做同一來處理。”

林飄遙吐吐舌頭道:“那老子下次見到她,張開這個乾坤甲飛快跑掉就是。”林飄遙又翻了幾篇,突的想起一事,歪着頭問道:“對了,你一會說你不是蜀山劍派的,一會又說自己是那個劍派的。到底怎麽會事啊?還有,你是怎麽跌下來的?你腿又是怎麽斷的?快給我說說,我好奇得很啊。”

提到這個,出塵子滿臉的失落感,讓林飄遙頗覺後悔問的這個問題。出塵子道:“觀察了一陣,你倒真不像是故意做作之輩,應該不是魔道派來的奸細便告訴你也無防,先說說這裏吧。三百年前,蜀山劍派得天庭派遣仙使告之,說是蚩尤骨在人界被發現,并隐隐有沖破禁界的跡象,要我們人類自己處理。”

林飄遙‘啊’了一聲,心想:這個蜀山劍派還真不是一般的拽,居然和天庭那些神仙都有來往!轉念又一想:原來神仙也知道這個蚩尤,看來定不簡單了。突生一疑惑,問道:“那些神仙應該比我們人厲害得多吧?”

出塵子道:“那是當然。”

林飄遙撅着嘴說:“既然他們那麽厲害,幹什麽不自己去滅那個蚩尤?豈不是簡單多了麽?”

出塵子道:“對付蚩尤豈是件簡單之事?仙魔界各有制約,若是勞動天庭出兵,魔道也肯定會大軍相迎,那勢必是至少十萬天兵天将齊出,神魔兩界之間的巨鬥。且不說天庭考不考慮到自己的損失問題,縱是簡簡單單的贏了,那十萬天兵的攻擊餘威又怎是人間可以承受得住的?到時候山搖地動,如地震、火山口爆發、海嘯等等,人世間萬物毀與一旦,這恐怖并不比蚩尤複活所帶來的災難性小。”

林飄遙吐了吐舌頭道:“那些天兵就不能留一手麽?”

出塵子笑道:“天庭行事相來穩妥,若不做到必勝,那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只派個幾百幾千兵來,未必是魔界的對手。”

林飄遙心想:看來老子也不是一般人,居然在和別人正正經經的聊說天上的事情,哈哈!他道:“那天庭就沒有個既保護人類又消滅蚩尤的辦法麽?”

出塵子嘆道:“天界的仙人們個個神通光大,若是齊心攜力,豈會想不出辦法來?只不過他們懶得去想而已。若不是張天師、八仙以及蜀山派列祖列宗在天的神靈向玉帝求情,只怕早在三百年前,天庭就已出兵對付蚩尤了。如果是那樣,人界也早已滅亡”

林飄遙摸了摸臉,感嘆道:“這樣說起來,那原來老子這小命,也是蜀山劍派的列祖列宗們救下來的。就沖這一點,說什麽也得讓我學會蜀山劍法,好替祖宗們臉上争點光。”出塵子笑着朝他頭上一敲:“你這小子,句句不離下套。”

林飄遙道:“那就一直這樣拖了三百年?”

出塵子點了點頭,說道:“天庭開出了個不出兵條件。只要人界在五百年內能将蚩尤完全封印回去,那便不出兵。”

林飄遙掐指算算,說:“那還有兩百年嘛,至少我是活不了那麽久的,嘿嘿,還好。”

第 18 章 (1)

林飄遙心裏打了個突,揉揉眼睛望過去,只見那人影盤腿坐在水邊,破爛爛的褲腿吊浸在水中,濕噠噠一片。他埋着頭,頭發四散而下遮住了臉。雖是緊挨着水,卻就像是幾萬年沒洗過頭一樣,整顆腦袋亂蓬蓬的。

林飄遙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也不知到底是人是鬼,憋了半天,忍不住問道:“喂,你是救了我?你是人還是鬼啊?”

那人仍是低着頭,喉頭裏發出一陣痰聲,似乎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林飄遙心中奇怪,暗暗猜想:莫非是被人割了舌頭?他剛剛見到一個挖了眼睛的女鬼,現在咋一見到說不出話的人,自然而然的便以為他是沒了舌頭。林飄遙道:“你說不出話是吧?那我問你,你只需要點頭搖頭就可以了。”

那人‘赫赫’了兩聲,似乎是在笑,跟着腦袋輕輕一點。

林飄遙見他聽得懂,似乎也沒什麽惡意,膽子立刻大了起來。說道:“你是人嗎?”

那人呆了一呆,林飄遙又開始害怕起來:問你是不是人你都需要考慮這麽久麽?莫非又是個妖怪?但見那人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林飄遙松了口氣,心想:多半是腦筋不清醒了,反正不管你為什麽會想這麽久才回答,總之不是妖魔鬼怪就好。又問道:“剛剛是你救了我?”

那人又點了點頭。“這裏要怎麽樣才能出去?只有靠水底游回去啊?”那人想了想,擡起手指指頭頂。林飄遙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原來頭頂洞壁上還有個小黑點,似乎是個洞穴,也難怪這裏還能透氣,那自然便是另一道出口了。不過生得太高,估計就算有根夠長的竹杆,林飄遙也是不敢爬上去的。

他吐了吐舌頭,繼續問道:“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你來多久了?”話一問出口,才想起這些問題是無法用簡單的點頭搖頭來回答的。果然,那人把頭擡高了些,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林飄遙心頭氣悶:好不容易才見了個人,居然是個啞巴,連和老子溝通下都不行,這可不是整人麽?他暗暗着惱,腦子裏難免便會胡思亂想,突的想起一事,跳起身來,幸喜道:“你是不是個絕世高手?訛,就像那種武俠小說裏的落難高人,恩,那便該教我點絕世武功之類的?你說,是不是這樣?!”

那人又‘赫赫’了幾聲,喉頭裏吐出口痰來,終于發出了一個音符:“訛、訛、我,我”聲音斷斷續續,結結巴巴,但怎麽也不像是個被割了舌頭的人。林飄遙吓了一跳,跑到他跟前蹲下,仔細望着,說道:“原來你不是啞巴。”

那人伸出手,把遮面的頭發扶到一邊,顯出一張幹閹的臉孔來。那是張蒼老、幹皺、閹巴巴的臉孔。從高挑的眉目和銳利的眼神間,依稀可辨得他往日的風采,但眼下,卻只能用糟糕的形象來形容他。

林飄遙看得眉頭暗皺,心想:傳說中的那些落難高人,個個都能神功護體,長生不老永遠不死的。這個人現在如此衰相,多半沒什麽大本事。他嘆道:“哎,看你也不像是那種高人了。”

那人臉上的肌肉微微動了動,表示在笑,嘴巴輕輕張了幾下,隐約似在說:“是的。”

林飄遙大失所望,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頭,說道:“不是高人就不是高人吧,反正我也學過那個什麽狗屁天烈五劍的,原先打僵屍還排上了些用場,也算不錯了。”

那人混身一震,眼睛直勾勾的朝林飄遙看來,面容扭曲起來,嘴巴急張想要說話,無奈,這一緊張之下,卻更是說不出話來。林飄遙拍他頭時,沾了一手的灰泥,皺眉道:“算了算了,你反正也不會說話,還是別說了的好。看你這頭發亂得像個雞窩,居然比老子還不愛幹淨。如果讓我老娘看到了,估計得把你好生蹂躏一番。”他心想:這書上都說,要想當大俠,那救命之恩是絕對不可以辜負的,老子估計也幫不上這家夥什麽忙,白白欠他人情卻是大大的不妥當。他想了想,說道:“恩,你好歹是老子的救命恩人,這般不管不問的,似乎也說不過去。老子就免費幫你洗一次頭,算是先給你點救命的利息。”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抓那怪人的腦袋,想要按到水去。

那人把頭一偏,眼睛只管望着林飄遙。林飄遙不耐煩道:“哎哎哎,我林大俠可是第一次幫別人洗頭哈,就連翠蘭妹子和小倩乖乖我都沒幫她們洗過,你要不願意,可是人生一大損失哦。快點伸過來,老子過期不侯!”

那人喉頭又咕咕了幾聲,似乎微微一嘆,便乖乖的把頭伸了過來。林飄遙一把将他按到水去,忙手忙腳的往他頭上澆水,嚷嚷道:“看你這破腦袋髒得!要不是你救過我命,就算給我一百兩銀子,老子也肯定不幫你洗。”

洗了半天,水潭被他搞得一團渾濁,林飄遙把他的頭發一鼓腦挽了個圈、打了個結聳在頭頂上。雖然顯得不倫不類,但總比原先要好看了許多。林飄遙仔細端詳了半天,忍不住便想笑:這、這個頭式,簡直就像小寶嘛。

那人對着水裏看了看,臉上露出些許笑容。林飄遙笑道:“這個頭型不錯,如果走到街上,多半能把全部少女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那人聽林飄遙說了一會話,嘴巴也漸漸活動起來,說道:“染、然喉,九、酒吐”

林飄遙仔細辨認,才聽出他說的是‘然後就吐’,不禁大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家夥還挺幽默的,恩恩恩,不錯不錯,比那個逍遙兒子可強得多了。”

那人‘呵呵’一笑,說道:“逍、逍、”他說了幾聲,接不下去,幹脆抓了塊硬石在地上寫道:“逍遙兒子?”打上個大大的問號。

林飄遙認識的字本就不多,看了半天,楞是沒認出逍遙兩個字來。但是兒子這兩個字他還是認識的,再見他前面兩個寫得龍飛鳳舞,倒還真的頗有點逍遙的味道,隐約便猜到前面寫的是逍遙二字。一擺手,說道:“反正告訴了你,你也不認識,還是別說他的好。”

那人點了點頭,伸手把地上的字跡抹去。林飄遙想起書中大俠們的對話,心想:老子可是個大俠,不能失了風度,學着書中問道:“對了,還沒請教恩公大名?”說話間想抱一下拳,但考慮到場景不符,又沒外人看着,心想:這樣馬馬虎虎就行了吧?

那人飛快的在地上寫了三個字:出塵子。這兩個字林飄遙是認識的,“出塵子出塵子?”他歪着頭念了幾遍,皺眉道:“哪有人叫這種名字的?倒像個道士一樣。”

出塵子伸手在字跡上一扶,畫了個叉,繼續寫道:“不是。”

林飄遙奇道:“這種名字只有道士才會用,若說不是道士,又還有什麽人會起這種怪名字的?”

出塵子微微一笑,又寫道:“蜀山劍派。”

這四個字雖然複雜,但卻是林飄遙看得最多的幾個字。他當然認識,頓時便跳了起來,驚道:“你是蜀山劍派的大俠?大劍仙那種?!好啊,剛剛問你,你還說不是高人,這下露出本來面目了不是?!”

出塵子神色一黯,手微微一顫,猶豫半晌,又寫道:“不是。”

林飄遙哪裏還管這些?只當他是敷衍自己,急急抓住他手道:“大劍仙!看來小子我虛心好學、聰明伶俐、熱心助人、甚至還在沒有附加條件的情況下,幫你免費洗了一次頭的份上,你就把那些絕學都教給我吧!”

出塵子呵呵一笑,伸手示意他坐好,又寫道:“我已經不是蜀山劍派的人了,再不能提談本門絕學,就連自己也不能用,更別說将之傳與外人。”

林飄遙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他寫的什麽,急道:“那不就結了?反正你都不是蜀山劍派的,那還怕什麽哦?”

出塵子想了想,在地上寫道:“你不懂的。”林飄遙怎肯罷手?只管纏住他不放,哪知出塵子的耐性竟是出奇的好,任憑林飄遙磨破嘴皮子,卻生死都不再吭一聲,也不再畫一個字出來。

林飄遙鬧了一陣,沒個結果,悶悶不樂的坐到一邊,出塵子木瞪瞪的看着他,也不來搭話。兩人沉默一陣,終是林飄遙耐不住寂寞,移過來挨着他,把顆頭歪在一邊盯着出塵子。

出塵子被他看得混身不自在,寫道:“你看什麽?”

林飄遙一拍手,說道:“我知道了!”

出塵子一奇,寫道:“知道什麽?”

林飄遙哈哈大笑出聲,說道:“你又不教我武功,那我也不告訴你,害你幹着急!”出塵子呵呵一笑,兩人又對望起來。望了一陣,林飄遙先是困了,倒頭睡去。

…………一只熱熟熟的雞腿在林飄遙眼前直晃,他張口想去咬,哪知這雞腿竟像生了翅膀一樣,跳跳着飛開。林飄遙急了,心想:老子堂堂林大劍俠還會敗給一只雞腿?看我的抓腿龍爪手!伸出雙手便想抓去,誰知剛想到動手,卻發現手不見了。他越發大急,墊起身來去追,結果兩條腿也跑不動。只見那只雞腿在空中亂晃,一會又便成那個雙目流血的女鬼,一會又變成那個帶着瓜皮帽的僵屍林飄遙吃了一驚,咋的醒了過來。

一個聲音結巴道:“你、你醒了。”

林飄遙習慣性的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望過去,只見出塵子正看着自己。他楞了楞,應聲道:“醒了。”話音剛落,肚子不争氣的咕咕直叫。他摸摸肚子,不好意思道:“這家夥怪我虐待它,一整天沒給它喂東西吃了。”

出塵子笑道:“恩,你、你沒什麽內、內力,餓、餓是自然的。”

林飄遙點了點頭,清晨起床那會兒,總是一個人最為迷糊的時候。他又發了會呆,猛的想起一事,朝出塵子望過去,驚聲道:“你會說話了?!”

出塵子點了點頭,又說道:“我、我練了一晚上,差不、不多能說了。”

林飄遙跳起身來,搬着他腦袋仔細研究一番,嘆道:“天啊,你難道不感謝我?若沒有我,只怕你怎麽也學不會說話的。”

出塵子笑了笑,說道:“給你弄點吃的?”

林飄遙急忙點頭:“快,我是快餓死了,真可惜了在客棧裏的那碗牛肉面,我還沒吃完就被逍遙兒子給弄翻在地了。”

出塵子吸了口氣,從地上揀起一塊小石子掐在中指和大拇指中。只見他擡頭望着洞壁,猛的伸手一彈,聽得‘咻’的一陣破空聲響,緊跟着‘吱’的一聲厲叫,肥大的黑老鼠從天而降,落在了兩人面前。

林飄遙吓了一大跳,指着那只老鼠道:“你、你不是叫我吃這個吧?”

出塵子道:“不吃這個、吃什麽?在這裏,只、只有老鼠,可以吃。”

林飄遙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整張臉擰到了一堆。那老鼠似乎是從高空的洞中被打下來的,跌到這地上,早已是粉身碎骨,摔成了一灘血肉模糊的醬泥。一眼看去,就和原先見到瞎眼女鬼的身體沒什麽兩樣。

老鼠本身就是種十分惡心的玩意,再加上那陣惡臭,林飄遙不禁打了幾個幹嘔,捏着鼻子道:“你每天都吃這個?”

出塵子說道:“我十、來天才打、一只下來吃,不然洞裏的、的老鼠早就被吃完了。”

林飄遙驚道:“十天吃這麽一點東西?還好沒餓死你!”

出塵子笑道:“若是、再過百十年,恐怕、我都已能、能白日飛升了。現在、也可以辟谷不食的。”

林飄遙白了他一眼,心想:最好飛死你!說起來這麽厲害,卻一點也不肯教老子。他想着想着,肚子又叫起來,艱難的朝地上那灘血肉看去,再想象一下夢裏的雞腿,只感覺想哭。他趕緊想岔開話題,說道:“再過百十年?那麽說起來,你似乎已經住在這裏很久了?”

出塵子擡頭望着被水波殷殷碧光蕩漾着的石壁,嘆氣不語。林飄遙趁機離開那只死老鼠,坐到一邊,說道:“你不說就算了,反正老子也不稀罕知道。”

出塵子望了他半晌,突然問道:“昨天你、說天烈五劍?你會使?是、是誰、誰教你的?”

林飄遙翻眼道:“你都不教我武功,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他轉過頭想不理出塵子,心下卻道:這、這似乎也不好,那些大俠什麽的可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媽的!他暗暗罵了一聲,又轉過頭來,說道:“算了,看在你救過老子命的份上,老子就吃個虧,不和你計較,告訴你得了!其實我學這個劍法也是學得稀裏糊塗的,我莫名其妙的去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後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給了我一本莫名其妙的劍譜;最後我就莫名其妙的練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劍法。那書上說這個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功,可以練到鳳凰都出來跳舞,結果老子練了半年,除了能發出點火花,連只麻雀都沒飛來過!他奶奶的,不提也罷,多半是被騙了!”

出塵子伸手過來在他手脈上一搭,點頭道:“你、真氣太、太弱,使、使不出來的。那個,給你劍譜的人是誰?”

林飄遙恨聲道:“告訴你這麽多已經超過極限了,就算是救命恩人也要懂得保護我的隐私權!最後回答你一聲,那個人自稱是什麽石頭長老!好了,多餘的我什麽也不說了!”

出塵子又問道:“他、他和你是什麽關系?”林飄遙心想:昨天老子求你教我武功那會,你能發半天呆。今天你要想問老子,那老子也能發半天呆!想到這裏,便別過頭去,狠了心再不開口。出塵子問了半天,沒個答案,只得做罷。

兩人幹坐一陣,林飄遙突然哭出聲來:“他媽的,存心要餓死我啊!老子想出去找吃的!”

出塵子呵呵一笑,用手拉着林飄遙,指了指地上的死老鼠,林飄遙趕緊搖了搖頭。出塵子道:“要想出去、其實也很簡單。”

林飄遙精神一震,問道:“哪裏有出去的路?”

出塵子指指頭頂上的那個小洞,說道:“我就是、是從那上面被扔下來的。”

林飄遙道:“昨天你就指給我看過了,可惜那裏太高,我上不去。”

出塵子指指自己,說道:“我能幫你上去。”

林飄遙大喜,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真的嗎?恩公,你真的能幫我上去嗎?”

出塵子呵呵一笑,拍掉他的手,說:“是的,但是你得、得先告訴我,那個、石頭長老是、你什麽人。”

林飄遙聽得能逃出這裏,哪裏還會考慮其他?趕緊道:“他說我是什麽少主,然後就自稱是老奴了。”他撓了撓頭,又道:“反正搞得我自己都是稀裏糊塗的。”

出塵子呆了一呆,閉目沉思。林飄遙急去抓他手道:“恩公、大爺,你不是說只要我告訴你,你就幫我出去的麽?怎麽睡起覺來了?”

出塵子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又問道:“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林飄遙道:“本來我和小倩是準備去蜀山破那個武林陣的,結果到了這小鎮上,就遇到逍遙兒子那個老王八蛋。然後就遇到了天下紅雨。逍遙兒子死活把我和小倩拽來這裏,說是要為民除害,結果不但不管我死活,把我一人丢在外面,還把我的小倩給拐跑了!這老家夥簡直就是畜生!豬狗不如!”他說到逍遙子,不免想起這一日來所受的委屈,仔細考慮下,确實都是因為這個逍遙子的關系。他心中氣悶不過,只罵了這不痛不氧的幾句還算是口下積德了。

出塵子猛的緊張起來,一把抓住他手道:“天、天下、紅雨?!”

林飄遙奇道:“你也關心這個?這關你什麽事哦。反正就是下紅雨了,還把整座小鎮裏人的靈魂都吸了去!”

出塵子‘啊’的一聲,兩手一松,慢慢吊了下來,雙目呆滞的看着水中,口中喃喃道:“終、終于還是讓他們找、找到了。”

聽得這話,林飄遙雖是好奇,但卻還是遠遠趕不上逃出去對他帶來的誘惑力。急道:“好了好了,大恩公,我知道的都給你說了,其他的我可不怎麽清楚,你還是先幫我逃出去吧。再待一會,估計我就得餓死了!”說到這裏,他又想起小倩,心下暗暗揣測:也不曉得小倩那丫頭現在怎麽樣了,應該吃不了什麽虧吧?他奶奶的,現在就算出去了,我又還能上哪裏去找她?

出塵子發了一通呆,轉頭看着他,說道:“你撒謊。”

林飄遙一楞:“我撒什麽謊了?”

出塵子說:“你是、妖魔道的?還是鬼衆道?天烈五劍不可能讓、一個人類學的,何況你連那個石頭、石頭長老都不認識我絕不能幫非人類、的忙。你就和我一直、住這裏吧。”

林飄遙急了,抓着他的手朝自己臉上摸:“你摸摸看!摸摸看嘛!我哪裏不是人了?我正正經經的良好人類一個,如假包換!”

出塵子道:“那、那你可敢接我、接我一記天師符?”

林飄遙把手往腰上一插,道:“怎麽不敢?老子又不是鬼,還會怕你的符了?!”

出塵子點了點頭,伸手從懷裏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張幹巴巴的符紙。林飄遙笑道:“你那符都皺得不成樣了,估計就算我真是鬼,你那符也起不了作用。”

出塵子皺眉道:“這可是張、天師遺留世間的、的五張靈符之一,豈會因為幹皺就失去了效果?”他把符放到左手,對準了林飄遙的臉,說道:“你可小心了。這符的威力不、不比一般,若是你現在承認,那還來得及。”

林飄遙滿不在乎的道:“來來來,老子怕鬼、怕娘、怕小倩,就沒聽說過我林大俠還會怕一張符的!”他把手往褲兜裏一伸,潇潇灑灑的站直了身。

只見出塵子嘿嘿一笑,左手猛的亮起一陣金光,把整個洞穴都印得通亮無比!林飄遙被那光晃得雙眼生痛,下意識的閉了眼。只覺有許多針尖從那光線中刺過來,弄得全身發麻。正覺不爽,那金光陡然一收,洞內又恢複了原樣。

林飄遙睜開眼,說道:“這樣就檢查完了?”出塵子卻搖搖頭。林飄遙急道:“那你幹什麽停啊?快點快點,幾下檢查好,然後你送我出去。”

出塵子看了他半晌,突然說道:“你真的不怕?”林飄遙簡直快被他折騰瘋了,吼着道:“老子怕什麽?本來就是人,還會怕你胡說八道?随便你用張天師的符也好、還是李天師的符也好,你總不可能把我一下變成個怪物!”

出塵子嘆了口氣,把符又收了回去。林飄遙問道:“不檢查了?”

出塵子點了點頭,說:“不用了。這張符本就早已年久失效了,本是想吓吓你,結果我剛剛不過是用簡單的探射術看了看你本體,看不出個名堂,便相信你吧。”

林飄遙大喜道:“就是嘛,我本來就是人的。好了,大恩公,這下該救我出去了吧?是不是想來一招天外飛仙把我扔到那洞口裏?”

出塵子笑道:“哪有這種招術?那洞口又窄又小,若是扔你上去,多半扔不準。不過若是你肯讓我做做實驗,我倒是很樂意扔你一扔。”

林飄遙自覺的閉上了嘴巴,心想:老子給你做實驗?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就算是老子願意,那你也不能答應啊!不行,什麽老子願意了?打死老子也不幹!

只見出塵子在懷裏摸了一陣,掏出一對金鋼镯來,他遞給林飄遙遙道:“這玩意叫做乾坤甲。”

林飄遙接過手來,疑惑的看了半晌:“這個明明是手镯嘛,還叫什麽甲?這又有什麽用?難不成它還會帶着人飛上天?”

出塵子微微一笑,打了個手勢,示意林飄遙帶上。說道:“這是蜀山七寶之一,只需念動口訣,便可化形為甲護住雙腿,然後奔跑起來迅疾異常。并且是順着路跑,遇牆上牆遇崖下崖。”出塵子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的小洞,又說道:“這洞口微微傾斜,也并不算很高,你一鼓做氣直往石壁上跑,以這乾坤甲的速度慣性,定可直跑進那小洞裏去而不跌下來。”

林飄遙順着他眼睛看去,吐了吐舌頭,說道:“這麽高的地方,你要我跑上去?不是做夢麽?萬一跑到半中央沒勁了,那豈不是會和那只老鼠一樣跌個粉碎?”

出塵子道:“不會的,你不相信,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寶甲的奇妙之處。”說着又從懷裏掏出一柄短劍,說道:“這是寶劍魚腸,眼下我留着也沒用,便送與你防身吧。”一并遞了過來。

林飄遙幸喜的接過,突道:“你連那蜀山七寶什麽的都給我了,幹脆就連着武功一并教了吧!”

出塵子笑道:“給你了?哪有這般好事?現在将寶甲只是暫借與你,你脫身後需得盡快将它送往蜀山交還給現今掌門才對”

林飄遙聽得一楞,不滿道:“還以為揀到寶了,原來是被你使喚成了跑腿的!你幹嘛不自己送去?”說到這裏,他才想道:這出塵子既然有如此多的法寶,而且瞧他那模樣兒,估計武功也是厲害得不得了。他怎麽不自己出去?反而還呆在這裏?

出塵子輕輕的截開破破爛爛的褲腿,林飄遙順眼望去,但見他自大腿以下,盡齊根而斷!露出兩只光禿禿的肉棒。林飄遙抱歉道:“訛、訛、原來是這樣,誰給你弄的啊?”

出塵子說道:“我的事你不用管,只望你能幫我辦妥兩件事情。”

林飄遙點頭道:“別說兩件,就是兩百件也成。”心下卻在猜想:這老兒多半是憋得慌了,想要老子出去找個小妞進來陪他!靠,老子哪裏找去?他胡思亂想,隐隐覺得小鎮上那幾個賣笑女似乎頗為合适。

只聽出塵繼續道:“第一件自然便是需得好生把乾坤甲交還到蜀山劍派。”見得林飄遙連連點頭,出塵子心中微微一嘆,又說道:“第二件事這次小鎮上下紅雨,你可知道是什麽原因?”

“那還能不知道?當然是有人在用個什麽招魂陣收取別人的魂魄咯!”這話他本是聽逍遙子和小倩說的,料來不會有錯,正好賣弄一番。

果然,出塵子點了點頭道:“确實是招魂陣,但你知道那壞人招魂來做什麽嗎?”

林飄遙一撇嘴道:“我哪裏知道這麽多?”心中暗叫不妙:糟糕!這老兒別是要老子去幫他調查才好!那洞裏這麽多鬼,老子可不敢再去亂竄了。

出塵子道:“那是為了吸收民衆怨憤之氣,再通過血陣彙集成魔力,好使一個大魔頭複活。”

林飄遙聽得不知所雲:“什麽大魔頭?複活?那它就是已經死了的哦?”

出塵子點頭道:“它叫蚩尤,早在幾千年前那魔頭就已經死了。他的元神被封在哪裏無人得知,但身體被黃帝用九儀天尊之劍砍成了骨、筋、皮三份,分藏在三個不同的地方,這卻是妖、鬼、仙三道俱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不知道确切地址而已。而這裏,”出塵子的神情嚴肅起來:“我們所在的這個渡風山,就是埋葬蚩尤骨的地方!若是等怨靈集聚到一定的程度,蚩尤骨就能沖破黃帝所下的禁制,從禁墳裏脫身而出。那招魂陣現在是由妖道的人在主持,蚩尤骨若是真的脫身了,那便會被帶走。等将骨、筋、皮三份都收聚到一起後,再找到它的元神,蚩尤便能複活,從此天下必将大亂也。”

林飄遙似懂非懂,哪裏肯去管什麽蚩尤不蚩尤的?說道:“這又要找什麽骨又要找什麽筋的,多半一年半載也弄他不完,我們倒是不用慌。”

出塵子正色道:“這種事情豈有不慌之理?蚩尤複活是一件大事,萬不能容魔道有絲毫的機會。雖說十年八年的時間對于人類來說尚且寬裕,但又怎能有點點的松懈之情?對于妖魔道,十年不過是彈指一刻而已。”

林飄遙不想和他争辯,只求快點出去,說道:“那你的第二件事是什麽嘛?總不會讓我去破那個什麽陣吧?我可沒那本事!”

出塵子笑道:“你當然不行,我只需要你将這個消息帶給蜀山劍派現任掌門就行。其他的,你概不用管。”

林飄遙心想:這倒不吃虧,說來說去,兩件事都只消跑跑腿就成了,說道:“那倒好辦,行!快,大恩公,你先教我用這個什麽镯!不是要念口訣的嗎?”

出塵子道:“你把兩只乾坤镯搭到一起,只需念動‘奇門遁甲,急急如律令,出鞘!’就行了。”

林飄遙迫不及待的念道:“林家奇門遁甲,急急如律令!給我跑起來!”

沒反應。

林飄遙皺眉道:“你騙我!”

出塵子笑得直拍腦門:“教過無數弟子,只有你才會把口訣給改成這般亂七八糟的東西!”林飄遙的臉上一紅,準備再好生念一次。出塵子道:“先別慌,收法的口訣我還沒教你。若是你就這樣跑了,那一輩子也停不下來。”

林飄遙吓了一跳,趕緊朝他望過去,心想:還好老子沒跑出去哩!出塵子道:“叫聲‘收’,那便可以了。”

林飄遙急忙去試。只聽他認認真真的念道:“奇門遁甲,急急如律令,出鞘!”雙手一合,那對镯子猛的裂了開來,分成四個方塊,緊跟着分成八塊、十六塊、三十二塊、六十四塊,直到滿天都發散着張張碎片也不過是眨眼之間,那些碎片七七八八的朝林飄遙身上飛聚過來,凝成一堆粘在他身上,形成一件頗像盔甲的服飾。這些都只在一瞬間內完成,林飄遙只覺除了臉以外,竟是全身都被包裹在其中,還來不及欣賞一下此時的造型,猛的感覺有兩根木筒正夾着他的腿飛快運作起來。他心頭大慌,人已跟着跑了出去。但見眼前景色飛快旋轉倒退,根本分不了南北東西。他腦子被攪得七暈八素,隐約間似乎聽得有人叫他停住。他來不及細想,急喊道:“收!”那些碎片咋的分散開來,又瞬間合成兩只手镯帶在他手上。

林飄遙甩了半天頭,好不容易才從剛剛的恐懼暈旋中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已是身處在另一個地方了。

這是個小洞道,離自己不遠處有個口。林飄遙心想:該不會是已經跑上來了吧?他急急朝那洞口跑去,果然見得下面就是自己呆了一晚的水潭石臺。出塵子坐在潭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飄遙興奮的對着出塵子大叫道:“哎哎哎,大恩人,我真的跑上來了!”

他站立這裏離出塵子坐的水潭邊又是甚遠,也不知那家夥到底聽到了沒,只見他的頭似乎微微動了動,沒聽他吭聲。

林飄遙滿臉的激動,摸着那兩只手镯,心想:這個東西竟然這樣厲害!反正蜀山派的人也不曉得老子有這種奇緣,老子就是悄悄藏在身上不交出來,他們也拿我無法!轉念又想:不行,老子堂堂一代大俠,豈可言而無信?答應了給他送回去那就一定得送回去不過,什麽時候送回去就得老子來說才算!他如此一想,心中便釋然。扭頭想要離開,眼光卻瞄到了出塵子一眼。

但見他孤孤單單的坐在水邊,就好像是一只無家可歸且受了傷的孤雁。想起出塵子救過自己命,還送了兩樣好東西給他,林飄遙突覺這老頭子似乎也挺可憐的。他轉頭望了望四周,只見得小洞穴內布滿了些幹枯柴木。林飄遙心頭一動,順手抱了一把,用衣服将柴木捆做一堆搭在背上,施展開乾坤甲的變型,又一溜煙跑了下去。這次他已經對乾坤甲的速度有了心理準備,便沒了上次那般慌手慌腳。

出塵子似乎沒料到他會回來,驚訝的看着林飄遙滿背柴木,問道:“你又回來幹什麽?”

林飄遙得意的将柴木一放,取了衣服,說道:“老子可是個重情重義的大英雄,豈會就這樣一走了之?這不,看你在水邊凍得慌,給你送點柴火下來烤烤。”說着他将柴木堆做一堆,再想點火時,才發現自己并沒有打火石。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訛、訛,沒有火這個倒是出乎了本大俠的意料之外。等我找根木棒,使我的火靈劍法來點火!”

出塵子哈哈大笑,說道:“我倒是沒看錯你。”只見他随手一揮,那堆柴火立刻就着了。

林飄遙看得目瞪口呆,嘆道:“老子還以為點火是我的個人專利,你這家夥居然比我還厲害!不用劍也能點着!”

出塵子笑道:“點火不過是個小把戲,這算什麽本事了。”

林飄遙突的心想:老子專門送火下來,這總該夠誠意了吧?現在氣氛正好,說不定這會兒求他教我武功,他多半便會答應。想到這裏,林飄遙說道:“既然是小把戲,那便教教我!”

出塵子微笑道:“原來你小子送火下來并沒安好心,是想套我東西來了。”

林飄遙原本拾柴的時候是沒這

第 17 章

他念頭轉得急快,一滾身避過立朝上爬,雙腿猛的蹬了幾下,那帶帽子的僵屍王緊跟着雙手橫掃過來,只擦着林飄遙的鞋子,卻落了個空。他離洞口只得十來步了,若是在平時,要拼命跑過去,這些僵屍自然追他不着。但現在人仰躺在地上,沒調整好跑路的姿勢,卻是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僵屍的。

左躲右逼,費了偌大的勁,就如同唐僧十萬八千裏西行取經一般的艱難,他終于是連滾帶爬的跌出了洞口。僵屍群隔洞口尚有十數步,而那只僵屍老王的雙手卻已襲到面前,眼看已是無處可逼,林飄遙猛的想起手上靈符,心想:老子小命兒難保,只得靠這乖兒子的破符碰碰運氣了。念頭一起,口中狂喊:“玄黃天法!快點救命!”慌亂中也記不得靈符到底是拿在哪只手上,反正雙手齊往僵屍王身上貼。但見面前金光一閃,那僵屍王混身一震,頓時便再不能動彈。

林飄遙抹了把冷汗,突又想起洞裏的僵屍大軍,擡頭一看,只見僵屍群已跳到了離洞口只有五、六步的位置了。他無技可施,急急抓起手上剩餘的兩張符,看準了先前的位置,猛的摁了上去。整隊僵屍群立時被定住,不過卻不穩當。不少僵屍在那裏一晃一動,左右搖擺。林飄遙心想:原來乖兒子是用這個符來鎖定洞中妖物的。他媽的!竟然不先告訴老子,這不白害我受罪麽?!

他一陣氣惱,站起身來,又發現僵屍群裏一陣晃動,有的竟開始搖搖擺擺的在原地跳動起來,這顯然是兩張靈符威力不夠的原因了。林飄遙又怕又氣:這狗屁兒子,吝啬得跟個老太婆一樣,就不能貼四張符在這裏麽?!想是這樣想,但眼前的危機卻絲毫未平。僵屍群漸漸開始活躍,有幾個甚至已經能往前慢慢跳動。他雙眼盯着洞中,心中大核:若是這整群整群的僵屍撲了出來,老子哪裏還能活命?此時他心中只想能多出一張符,又驚又怕下伸手胡亂一抓,竟真的抓到了一張。

林飄遙大喜,趕緊将符貼到洞口,僵屍群立刻安靜下來:他媽的!和老子鬥!神仙都要給老子馬上送符來收拾你們!他正高興,只覺身後一股陰冷冷的濕氣灌着脖子而進,林飄遙不禁打了個冷顫,回頭一看,一個帶着帽子的僵屍臉正在他身後喘着濕氣。

果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眨眼功夫,那僵屍的兩只手臂已朝他臉上直伸而來。平日裏老娘的手刀訓練總算沒有白費,他下意識的往邊上一閃,躲開了。

這人一但開始倒黴,那便是無論如何也擺不開訛運的。原來剛剛林飄遙抓到的,是貼在那只僵屍王臉上的靈符。此時你要他伸手把洞口的符撕下來制服僵屍王卻讓洞內群魔出穴,他又說什麽也不敢了。好在這僵屍王用來用去始終就那幾招,不是橫掃、就是直戳,林飄遙在洞中繞着圈子亂跑,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洞大廳裏陰氣逼人,幸好四邊牆上都挂有火把,林飄遙總算沒吃黑暗的虧。想到火把,他靈機一動,猴竄似的跑到一邊,伸手從牆上抓出一只朝那僵屍王身上捅去。這僵屍似乎有點怕火,被林飄遙亂戳亂刺的燒了一通,身上冒出絲絲青煙,痛得它吱吱唧唧的亂叫。

但這也僅止有點怕而已,火把上燒着的是凡火,根本無法對一只僵屍王遭成致命的傷害。被燒了一通,慢慢開始習慣,看到火把刺來,頂多象征性的避避。林飄遙反倒越來越笨手笨腳起來,揮舞了半天、又跑又跳又受驚吓的,別說如他這般無甚內力的人,縱是個內功深厚的漢子,也會直感吃不消。他心中早将逍遙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這狗屁死兒子,害死老子了!

絕望之際,林飄遙突然想起天烈五劍,暗暗揣測道:這僵屍對火還是有些畏懼的,現在燒不死它,多半是因為火把的威力不夠。老子以前用木劍也能煮飯,現在用火把來使火靈劍法,這火加火,火對火,多半兒便有用了!

他猛的朝後退了幾大步,舉着火把的柄端,擺出天烈五劍的起手式。這天烈五劍,運用到熟練後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随式而發的,但林飄遙卻是個半吊子,若不擺上固定的姿勢,他便什麽也用不出來。

僵屍王雖然搞不懂林飄遙在幹什麽,但豈會讓他有‘休息’‘喘氣’的時間?尖聲喘哮着雙手直插過來。林飄遙此時尚未把造型擺好,那招火靈神劍自然也就發不出來。慌忙間又想避開,但哪裏還來得及?

眼看僵屍王的雙手就要插進他頭骨裏,卻猛的在半空中一定,兩只白蒼蒼的手就伸在林飄遙眼前停住。他來不及多想,抓得時機,将火靈神劍的心法默念一遍,提氣到手中,猛的大叫道:“火把大法,林家燒烤!祖祖宗宗,全來保佑!”左手跟着沿空中化出一道火焰的軌跡,繞了個圈,往前直刺。只聽得‘轟’的一聲爆響,原本在燃燒着的火把就像被人淋上了一大瓢油一樣,火苗子竄得老高,紅通通的火焰裏隐隐顯出一股紫青色,整個洞廳也在剎時間閃亮起來。

僵屍王定身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立被整堆火焰包裹在了其中。但聽得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眨眼間就被燒成了一堆黑碳。

大功告成,林飄遙狠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那堆黑碳,他隐隐有些得意:他媽的,逍遙兒子想害死老子,卻肯定料不到老子還有這麽一手!休息一會,心中又暗暗起疑:剛剛那個僵屍大叔怎麽會突然在空中停住的?莫非是逍遙兒子和小倩躲在暗處悄悄幫我?想到這裏,心中大罵:這該死的逍遙兒子,肯定是躲在哪裏捉弄老子!要看老子鬧笑話!

他站起身來,大吼道:“逍遙子!你給老子出來!”吼了幾聲,逍遙子沒出現,倒是有幾只怨靈開始頗有興趣的打量着他。林飄遙這才想起此刻仍是身在鬼洞中,心中一怕,頓時便不敢再嚷嚷了,自我安慰道:多半不是他們,如果小倩也在,那她肯定會跳出來幫我的,哪裏會陪那個老不死的兒子捉弄我?

既然不是逍遙子和小倩,那救老子的會是哪個呢?林飄遙把所有認識的人、包括小寶在內都想了個通遍,始終沒有找到他要的答案。他把頭一甩,心想:多半是老子長得太帥了,這個僵屍大叔也不忍心殺老子,唉,早知道它這般好心,老子剛剛就該留它一命的

收拾收拾心情,林飄遙就開始面臨着一生中第一件最難抉擇的決定。到底是進是留是回?留下來是不可能的,逍遙子和小倩多半不會來這裏找他,若是一直待這裏,縱然沒讓鬼魂給吓死殺死,自己也得先被餓死。

回去?林飄遙仔細研究過了右邊的十一個小洞口,他實在是找不出哪一條是自己來時的路。若是走錯了,那萬一出洞時又遇到個石精什麽的怪物堵住路口,他可沒辦法像逍遙子一樣把它破掉。況且人家說,順風而行時,風是柔和的,若是你逆風而上,那便會艱難無比了。林飄遙試着走了一截,只看到滿天都是朝自己迎面撲來的鬼魂,那種讓人心驚膽顫的感覺,絕沒有先前順着鬼魂們飄進的方向走起來那般輕松;況且全身迎在陰風中,只覺心口都快被凍僵,他趕緊又退了回來。回去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硬着頭皮下,林飄遙又挨個去檢查左邊的洞口。終于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竟讓他在最左邊發現了一個沒貼符紙的小洞。先前他也是看到了的,不過這個洞緊挨着右邊,又沒貼符紙,他便誤以為是進入口,沒去細看。現在特意觀察了,發現竟沒有鬼魂從這個洞裏竄出,倒偶爾有一、兩只少女魂魄被吸進去的。

艱難的選擇了一個時辰,林飄遙硬着頭皮朝這個只有女鬼魂進入的小洞移了進去。

人是種奇怪的動物,鬼更是一種神秘的存在。這兩者間似乎密不可分,又似乎完全對立。為什麽對立呢?随便舉個例子:人是喜歡晴空的,而鬼卻最怕太陽;面對人時,通常你都覺得一個男人會比較有威脅力,而當你面對鬼時,那多半你是覺得一只女鬼會更讓你感到害怕。

比如說現在,林飄遙面前飄立着的這個女鬼魂,就絕對讓他感覺比原先的僵屍要恐怖得多。

那女鬼全身白素,飄動間自然的散發着一股凄慘悲怨之情。林飄遙老遠就看見了她,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那些被吸進來的一般鬼魂,但見她在地道中來回擺動,就是不肯離開,這才意識到了不妥。林飄遙頭皮一陣發嘛,遠遠站着暗自嘀咕:怎麽突然冒出一只鬼檔在路中間的?也不知道害不害人的。他心中這樣想,便不敢朝那邊靠近了,眼看着手中的火把光亮越來越弱,他又取出一只滅了的火把點燃,決定先觀察觀察。

第二只火把點燃的時候,光線陡然間一亮,那女鬼似乎注意到了這邊,雙眼木瞪瞪的朝亮光處看來。林飄遙吓得混身一顫,心想:完了完了,老子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這一層上!他慌亂中來不及細想,急将火把一扔在地雙腳去踩,火把立刻滅熄,洞內剎時間黑暗下來。

林飄遙是完全慌了手腳,等将火把踩熄了,他才猛的意識到再沒了發火照明的東西。他蹲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暗罵到:這死腦筋,見了鬼就吓得不轉動了!老子既然有火把,那鬼魂多半是見不得光的,怎麽輪到老子來怕她了?現在滅了火,老子不是自取滅亡麽?!

他呆了半晌,正準備悄悄退回洞廳中去點火把,突感覺陣涼風刮過耳梢,但聽一個凄凄慘慘的聲音道:“你這負心漢子,挖了我眼睛就想走麽?你不管我了麽?”

林飄遙雙眼什麽都看不見,那聲音就像是咬着他耳朵說的一般,既小聲又清楚,差點便把他吓暈了過去。

好在一天來見的鬼也不少了,多少有點抵抗力,他牙齒打着顫,結結巴巴道:“大、大姐,你忍錯人了,我沒挖過你眼睛。”

那聲音沉默了一陣,林飄遙雙眼漸漸适應了黑暗,隐約間瞧見一個虛虛幻幻的影子飄蕩在他面前。那女鬼似乎嘆了一聲,哀哀怨怨的道:“你總是愛撒謊,結婚那晚,你把我綁在洞床上,是用小刀慢慢把我眼球割下來的我好痛啊,我死了這麽多年,到現在都還沒片刻忘記過那種痛楚。”

林飄遙吓得三魂七魄都跑了一半,顫聲道:“大、大姐姐,你真的認錯人了。不、不信你仔細看看,我絕對不、不是害你那個人。”

那女鬼凄楚道:“我雙眼都瞧不見了,怎麽還能看你?你這負心人不承認好,我便給你看看我的樣子,幸許你便能想起來了。”話音剛落,女鬼混身突的發出一陣綠光,把整個洞穴照得陰森森的。林飄遙硬着頭皮看過去,只見那女鬼長發朝後飄起,露出一張濃妝豔抹的臉來,也不知是不是雙眼看不見的原因,整張臉被她用口紅塗得亂七八糟,一張原本不大的嘴,被染成了個血盆大口。她雙眼緊閉,從眼膜中直往下印出兩道血痕,長長的拖過整張臉。

林飄遙看着眼前的這鬼樣,心裏怕得要死,嘴巴動了幾動,打了幾個咕,硬是沒說出話來。那女鬼收了綠光,嘆道:“我好看麽?”

林飄遙哪裏敢說個不字?拼命的點着頭,想說好看,嘴巴卻動不了。那女鬼等了半晌,微微有些兒惱了,尖聲道:“難道我不好看麽?為什麽你不說話?!”

林飄遙心頭大喊冤枉:你她媽的死鬼,誰叫你長得那麽吓人?老子不是不說,老子是被吓得說不出話了!他憋了好半天,總算是說出口道:“好、好看。”

女鬼一喜,聲音沒那麽尖厲了,說道:“我是那麽的喜歡你,你卻連洞房的機會都不給我。現在你看我長得漂亮,可是後悔了?可是來找我破鏡重圓的?”

林飄遙心中直罵街:我破你老母,就你這德行還叫長得漂亮,差點沒吓死老子!他想歸想,可不敢這樣說,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女鬼聽他應允了,混身綠光閃了起來,幸喜道:“你雖然挖了我眼睛,但只要以後肯陪着我,我也不怪你。我們現在就重新開始吧。”

林飄遙哪裏知道這句重新開始是什麽意思?本想問她,但見她身上綠光一閃後,那怖人的臉又露了出來,直把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口,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女鬼似乎在笑,臉上的肌肉擰在一起,那兩道血痕也彎了起來。那張血盆大口微微做了個輕啓樣柔聲說道:“那我們現在就把本該在洞房裏做卻沒做的事完成了吧。”

林飄遙吃了一驚,這其他的事情,或許他知道得不多。但對于洞房花燭夜,新婚燕爾時該做什麽,他還是十分清楚的:這、這老掉牙的醜怖婆想和老子上床?!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曾經幻想過和翠蘭上床、和小倩上床;甚至連原先在城裏見的那幾個賣笑女,他也想象過。但若是要他和這女鬼上床,別說他不敢,就算是有那膽子,也絕對沒那興趣。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林飄遙觸電似的猛跳起身來喝道:“不行,不行,大姐姐你怎麽可以這樣?!”

那女鬼楞了一楞,臉色漸漸轉白,凄凄慘慘的說道:“你不是很喜歡女人的身體麽?我身材比誰都好,你要不要看看?”女鬼一邊說着,一邊便開始解衣服,林飄遙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經脫得光潔溜溜了,一霎間露出本來形貌。

但見她全身自臉而下,竟是血肉模糊,沒有皮膚,那些栖在她身上的蛆蟲便是她的皮膚,此時衣服一拉開,那些蛆蟲四出亂拱,豁然顯出一具膿血骷髅的形象來。

林飄遙雖說早有防備,卻還是沒料到她一再說自己身材好的話音之下竟是這般駭人的形貌,終是吓了一跳。又覺惡心,‘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那女鬼聽到了,惱怒道:“你在吐?我的身材不好麽?”

林飄遙聽她喝罵,心中一慌,加之他自己确實是感覺惡心,便實話實說道:“大姐你自己看看,你那個叫有身材麽?”

女鬼伸手在身子上一摸,頓時便抓狂了。林飄遙只覺眼前綠光越來越盛,那女鬼猛的尖聲厲嚎道:“我的身子呢?我的身子呢?!怎麽會是一副骨頭架的!”她面色漸漸由白轉青,那張嘴也越張越大,露出幾顆獠牙來。

林飄遙看得心中更是發毛,大是後悔剛剛刺激了她,結結巴巴的安慰道:“大姐姐,你、你別生氣,我胡亂說的”

那女鬼猛的朝他盯來,看得他一陣心虛。女鬼呆了呆,幽幽道:“你、你不嫌棄我現在這樣?”

林飄遙此時只求不要再刺激他,忙不疊慫的道:“不會的不會的。”

女鬼道:“那你便來吧。”

林飄遙楞道:“來幹什麽?”

女鬼白了他一眼,害羞道:“你說兩個新婚之人在洞房裏該幹什麽?”說着雙手輕擡,朝他臉上摸去。林飄遙看着那只爬滿蛆蟲的手伸到眼前,只覺全世界最髒最惡心最恐怖的事莫過于此,下意識的把頭一縮逼開。

女鬼惱道:“你說不嫌棄我這樣,為什麽還要躲?你可知做了夫妻後,若不行夫妻之事,那便是有違天德,稱之為不受婦道,将永世不得轉生的機會的?”

林飄遙哭聲道:“那管你我什麽事?”

女鬼幽幽道:“這些年我做鬼也做夠了,現在只想和你辦完那事,然後到地府投胎去。上次我也去過,但判官說我既已結婚,卻未曾盡婦道,不得轉生的機會,”說到這裏,女鬼轉頭朝林飄遙看來,聲音漸漸便得尖厲:“所以今天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總之你惹下的事情,便該在你手中給我個了結!”說着身影陡然加長,居高臨下的向他撲來。

林飄遙哪裏還敢呆下去?大叫一聲,轉頭便想逃回大洞廳中。但此刻那女鬼身子堵住了來路,卻又怎麽還能逃得出去?

情急之下,他想也不想,直朝洞深處鑽進。

女鬼一定身,正要追來,哪料到林飄遙反手把兩只火把打了過來。鬼終究是怕光亮的,那火把雖沒點燃,但卻是未熄盡,幾點火星在風中一亮,似濺了些兒到她身上,女鬼頓時便被阻了一阻。

有得這一耽擱的時間,林飄遙跑得遠了,那女鬼在身後尖叫着追來,速度顯然比他快得多。洞穴裏面甚窄,跑了一陣,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卻陡然在他面前出現了幾條分道。

林飄遙來不及細看,徑直往順手邊拐了進去,也沒留意黑暗中有一條奇陡的臺階,他腳下一滑,骨嚕嚕便朝下滾,沒個盡頭。

林飄遙混身跌得精痛,阻不住滾勢,好在倒把那女鬼反而甩得稍微遠了點。他暗暗叫苦:別是個沒底深淵臺階突盡,噗嗵一聲水響,透體冰寒。卻堕入了水裏。

他心中大喜:幸好沒是個懸崖之類。他正想浮上水面,但見那女鬼就守在岸邊上亂蹦亂跳,只等他冒出腦袋。

他暗叫不妙,只好屏住呼吸,在水下探手摸索,黑暗中什麽也瞧不清,只覺觸手之處均是石壁,原來掉進一個深潭之中,而這水潭居然是在地洞裏,倒是聞所未聞。他浮了一陣,感到水下越來越憋氣,又不敢冒出頭,為免窒息而死,只好再潛得深些。游來竄去,只盼能在憋死之前找到一個出處,但想這般的概率無疑極小,心底早哭翻了天。

摸了一陣,居然讓他摸到一處往上順去的石壁,水勢也急了起來。

還好老天爺不絕我這一代大俠!林飄遙心念一動,泅了過來,因見有微光透出,便大着膽子鑽入那個水下之穴,身子剛溜過石洞,突想:萬一這裏邊還有一個女鬼,也要老子和她洞房的,那我就完了,我可怎麽對得起小倩和翠蘭啊?這個念頭冒出來,想壓也壓不住,頓時教他頭皮亂起疙瘩,全身發涼。對不對得起小倩和翠蘭,在他看來還是次要的,關鍵是那女鬼的長相和身材

終于憋氣不住,往上一竄,頭卻撞在石壁之上,幾欲痛暈,又沉下水裏,驚想:這是一條地下水道,教我怎麽換氣嘛?

其實若是換做別人早就斷氣死了,所幸他向來求生意志極韌,危殆關頭,以前練誦過的火靈神劍心法竟隐隐有些兒發揮功效一般,幫他護住最後一股真氣,守住命脈。只是這條地下水道非但奇寒,更似遙遙無盡。他再撐着游了一會,手腳開始無力,只覺得眼前越來越黑,頭暈腦漲,但其實他離亮光透來之處業已不遠。

林飄遙再熬得一程,身子裏憋氣太多,不由自主的便浮上去,一路嗆水,眼見得就要昏迷,所有溺水之人到了這時唯一的反應就是雙手亂抓,盼能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出乎意料的,他抓到了一根。觸手滑溜,像是一只手。

林飄遙這時尚未昏迷,心想:“這是什麽東東!”那只手反抓住他急往上拉,林飄遙只覺那手又幹又粗糙,心頭猛的一顫:難道是那女鬼的老爹?

但此時他已被水憋得慌了,急忙抱緊入懷,心道:管你媽!就算是怪獸的雞雞老子也抱了不放,這種關頭誰還顧得上別的?

那只手急收回水面之上,力道竟是出奇的大。林飄遙趁其上提之勢,浮上水面,這一次便沒被石壁磕到了腦袋。

出了水面,林飄遙視線仍然模糊不清,他伏在地上旁亂喘一陣,覺得此處也是一個石洞,卻寬敞了許多,借着不知何處透來的微光,依稀辨得水潭之上是個大平臺,既寬且闊,洞內安靜寧和,既沒有那種陰冷的涼風,也沒有那種森嚎的鬼聲。

洞壁上蕩漾粼粼水光,滴答滴答的滴水聲清耳可聞。他慢慢回過氣來,這才見着石臺邊坐着一個長發披身、衣衫破爛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