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葭音忽然想起來, 将才在會客前堂內。

佛子端坐于簾後,清雅溫和的誦經之聲。

明面上, 他是在跟溫七置氣。

一道道吟誦之聲, 猶如潺潺流水,斯文地流顯出來,那時葭音只顧着逗弄鏡容, 全然未注意到,那時他念誦的是訣別之詞。

佛子撚着佛珠, 聲音如珠玑碰撞。

為她恭敬而虔誠地祈福。

祝她,在即便沒有他的年歲裏,平安,喜樂,康健。

後知後覺的情誼一下從心底裏彌漫到眼眶, 豆大的玉珠子噼裏啪啦砸下來,不知不覺中還摻雜了些冰粒子。新的一年來臨, 寒冬卻未曾過去, 門邊兒新帖燙紅, 那幅出自林子宴手筆的春聯上也沾染上了濕濕的雨雪。

寒氣沖破袖袍, 一下蹿到人脊背後面。葭音攥着傘柄, 遙望天色暗沉,濃雲好似連綿的黑山,沉重地挂在天際, 壓抑得人有些喘不上來氣兒。

她在林府靜坐了一整天。

第二日, 她去了書房,林子宴沒攔着, 只叫下人多做些補補身子的飯菜。

直到第三日。

林子宴從下人手裏接過飯菜, 端進了書房。

一下便見那道嬌小的身形伏于桌案前, 不知在看着什麽。

“嫂嫂,我知你難過,可也不能不吃飯。人這身子不能垮,一垮了,什麽糟心事兒也都跟着來了。”

小廚房做了葭音最愛吃的小竹筍。

窗外風雪呼嘯,冰冷冷的雪粒子一下又一下敲打着窗紗,聽得人心頭犯悸。林子宴垂下眼,才發現她正在看《大魏武将傳記》。

其上,記錄了大魏開國以來,有功名的武将。

何貴妃之父,何聿也在其列。

林子宴把小竹筍往她面前推了推。

“嫂嫂。”

她完全沒有胃口的。

林子宴原以為葭音在看何聿,湊近些,才看清楚一個人名。

——齊崇。

她似乎也看累了,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問他:“子宴,這書上記載的大多都是武将戰功,什麽時候打了什麽勝仗。至于其他的,你對齊老将軍知道多少?”

對方不知她為何這麽問,将自己知曉的全盤托出:

“其他我也不知曉,只知道齊老将軍是何将軍的前輩,用他們的話,就是‘齊崇不退,何聿不出’。不過也因為這一點,何聿十分忌諱下人提起齊崇的名字,總覺得自己被輕看了。”

“不過齊崇确實很有軍事才能,在軍中也頗有盛望。雖說脾氣是古怪了些,但是對麾下将士們十分親和。齊将軍告老還鄉時,軍中許多将卒落淚送行。”

“可是他的年紀并不是很大,為何要告老還鄉?”

林子宴搖搖頭,“嫂嫂,我也不知。”

葭音将書卷合上。

恰在此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鏡容一身風雪,撐着一把骨傘,立于菩提樹下。

他未穿袈裟,只着了一件極為素白輕薄的衫,好似風一吹,他就會散。

鏡容。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也顧不得風雪了,拔腿往府門外走去。

棠梨館。

到館子門口時已暮色沉沉,又正值風雪傾盆,棠梨館門口駐着守門的丫頭。葭音走到屋檐下,将骨傘上的雨水抖了抖,右手握拳,叩了三下門。

“誰呀。”

棠梨館雖也是部分官老爺們的取樂之地,卻又不比晝伏夜出的青.樓,館子裏的姑娘們大多都已經歇下了。

沒歇下的,也都在各自的院子裏、屋子裏面練聲,此時已不見客。

那人的聲音有些詫異。

葭音站在門外聽着,蹬蹬蹬一陣腳步聲,對方似乎一腳踩在了水上,懊惱地跺了跺腳,“嘎吱”一聲從內打開了門。

“您是……”

她原以為來者是個男子。

卻未想到,面前站着的,是位眉目溫婉的姑娘。

開門者是個面生的,沒有認出葭音來。

她也不覺得奇怪。自從自己嫁到林家後,便很少再與棠梨館聯系,一來是因為沈星頌南下,館中大小事宜由二姐姐操辦,她與二姐姐有些隔閡;二來則是害怕為林家惹來口舌上的麻煩。

館主下江南做官,每逢年節會回京城,也會帶上葭音到棠梨館聚聚,與她聯絡聯絡感情。

沈星頌同她說,不必覺得生分,你喜歡唱戲,就多來館中坐坐,權當回自己家一樣。

他說這句話時,正是去年年關,碩大的煙火在星空中炸開,絢爛的火光同星子一般閃爍。

他的語氣溫柔,認真,且誠懇。

館主二十有五,事業既成,卻未有一妻半妾。

寥落伶仃的家室也讓皇後娘娘急了眼,開始給他身邊塞女人。

可無論是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無論是舉止矜貴的京城貴女,還是妖嬈妩媚的舞女歌娘。

沈星頌一個都看不上。

京中傳起了流言,棠梨館那位背景很硬的館主沈星頌,有斷.袖之風。

聽到這些傳聞時,葭音正與沈星頌在秦淮樓上敘舊。

隔壁那桌似是喝醉了,醺醺然地扯着嗓門,嚷嚷:“聽聞那沈家公子就是喜歡男人,許是天天在唱戲的女人堆裏混慣了,膩了女人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兒……”

沈星頌:……

緊接着,他看見原本正欲夾菜的小姑娘,像兔子一樣豎起了耳朵。

她似乎很感興趣。

葭音攥着筷子,正聽得起勁兒,牆那頭的醉漢突然“撲通”醉倒在地上,再也沒了聲兒。

她失望地夾了一塊醬汁鴨。

心裏頭還癢癢的,忍不住問沈星頌:“館主,他們剛剛說的,可都是……”

沈星頌打斷她:“閉嘴,吃飯。”

這麽多年過去了,館主還是這麽兇,嗚嗚。

陡然一道冷風,打斷了葭音的思緒。

她從回憶裏跋涉出來,心裏頭想着正事,問那小丫頭:

“二姐姐可宿下了?”

對方狐疑地看了葭音一眼。

只見她容貌姣好,身段窈窕,竟生得比她們館裏的名角兒還要美麗。

雨線落在她身後,她清麗的身形,籠在一片凄風楚雨裏。

百靈答:“還未宿下。不知姑娘有何事?”

一般來棠梨館的,要麽是官老爺,要麽是富人家的公子。

像葭音這般,實在少見。

“勞煩轉告一聲,就說是林家二夫人求見。”

在百靈的帶引下,葭音輕車熟路地來到中堂。

二姐姐不是很想見她,奈何對方如今已是林家娘子,更何況還有沈館主的叮囑。

白衣女子披了件雪氅,端坐于堂上那把梨木雕花椅,看上去氣色不大好。

葭音也知曉二姐姐近年來久病纏綿,身體每況愈下。

她讓百靈将帶來的藥送過去。

二姐姐雖然氣色黯淡,可那一雙眼仍帶有許多鋒芒,直愣愣地瞧着她。

“喲,這不是林家二夫人嗎,大晚上的,怎麽來我們棠梨館了,真是稀客。”

葭音不明白,為什麽二姐姐總是對她有敵意。

現下她也沒有時間去細想。

對方話語雖不悅,但林夫人的身份卻還是在的,棠梨館不敢怠慢,百靈呈上了藥,又福身過來給葭音倒茶。

大冬天的,喝上一口熱茶,人這身子才終于好受了些。

二姐姐也輕呷了一口茶,等着她說明來意。

“今年開春,棠梨館是不是還要像先前一樣,在京中舉辦春魁宴會?”

“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且先回答我,是與不是?”

雕花椅上的女人握緊了茶杯,心想着館主的話,甕聲道:“是。”

棠梨館分為飛雪湘和西洲樓。

飛雪湘大多是給皇家、官老爺們唱戲的,裏面大多是心高氣傲、模樣端莊大氣的伶人,所唱的也都是陽春白雪之曲。

相比起來,西洲樓沒有那般曲高和寡,每三年,都要在舉辦春魁宴,面對的也是京城百姓。

在宴會上,由百姓評選出這三年的頭魁。

“怎麽,”二姐姐輕瞥了葭音一眼,揶揄道,“林二夫人也想參加這春魁宴啊?”

本是随口一說,卻未曾想,對方認真地點頭:“正是。”

堂上之人一皺眉。

“真是稀奇,先前你在棠梨館時,都未曾見你報名過春魁宴,如今你已經不是我們棠梨館的人了,你這千金之軀,我們怎麽使喚得起。”

葭音也笑:“我如今也不是什麽林家二夫人了,算不得千金之軀。”

“哼。”

聞言,對方冷冷嗤笑,“這怎麽敢吶,誰不知道,那林家三公子把你當個寶貝似的捧着,前些天還邀請皇城各貴胄給你辦了個什麽洗塵宴會。啧啧啧,在宴會上把你維護的,還還你了一個自由身。葭音啊葭音,這些年離開了棠梨館,你可沒少自在快活啊。不知曉的,還以為你與那林三郎——”

“請您慎言!”

二姐姐話音剛落,堂下之人兀地蹙緊了眉頭,徑直将她的話打斷。

堂外忽然響起歡喜之聲。

“館主回館了!恭迎館主!”

聽見這傳報聲,即便身體虛弱,二姐姐依舊撐着桌把子支起搖搖晃晃的身子。

男人披着件玄色大氅,腰束寶玉縧帶,走入中堂。

屋內燃着暖爐,霧涔涔的香氣自爐子裏面飄逸出來,青煙徐徐升騰。

二姐姐在百靈的攙扶下走下堂,朝沈星頌袅袅一福,“館主,您回來了。”

“嗯,”

沈星頌淺淺應一聲,目光落在葭音身上,并不意外她的造訪。

“方才在殿外似乎聽到争執聲,怎麽,遇見什麽事情了?”

二姐姐給他讓開座,男人緩步,于堂上坐下。

不等葭音開口,她就賠着笑,道:“哪有什麽争執,不過是與葭音妹妹許久未見,思念得緊,日常唠唠嗑兒罷了。葭音妹妹說想參加三月的春魁宴,我聽了就笑。”

“春魁宴?”

“是啊,妹妹貴為林家夫人,怎可再做臺面兒上抛頭露面的事。”

沈星頌雖在聽着二姐姐說話,可眼睛卻望向葭音。

“行了,”他對前者道,“你先退下罷。”

二姐姐只好點點頭,福身作禮告退。

他又對周圍人道:“你們也都退下罷。”

一時間,偌大的前堂只剩下葭音與沈星頌二人。

葭音知曉,對方想要問什麽。

屋內暖雲缭繞,沈星頌解下玄色氅衣,露出裏頭那件月華色直裰。腰間的玉佩随着衣裳撩動叮叮當作響,男子又于椅子上坐下來。

“為何要參加春魁宴?”

葭音不答反問,“為何要帶鏡容入宮?”

對方怔了一怔。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着你了。阿音,如今朝中動蕩,皇後娘娘她……很危險。”

“可他是佛子,佛子不得幹涉朝堂之事,若是你們勝了也就罷了,若是敗了——”

她不禁回想起林府廊檐下,鏡容同林三郎說過的話。

“若能告捷歸來,便脫下袈裟,迎娶心愛之人。若是去而不返,勞煩林三公子,将此串佛珠葬于梵安寺後山。”

若生,便歸入紅塵。

若死,這一顆心一具屍首,盡數歸于佛門。

葭音的心隐隐作痛。

沈星頌也擡起眼來望向她。

在這麽一瞬間,男子眼中忽然湧上許多情緒,有驚訝,有局促,更多的是疑慮閃過之後,對她的探尋。

沈星頌問:“阿音,你問這些做什麽。你與鏡容法師……”

忽然,他一噤聲。

因為他發現,面前的小姑娘,完全沒有回避他的目光。

這算是……默認麽?

他的心一墜,忍不住捏了捏手邊的如意流蘇穗子,手指微微發冷。

緩和了陣,沈星頌道:“是,昨日一早,我便讓他以做法之名義進宮,協同皇後娘娘與小殿下。鏡容法師去了金禦殿,支開了何氏眼線,探了探皇上的脈象。”

說到這兒,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望向窗紗。見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

“皇上體內,有慢性毒藥。”

葭音一駭。

她咬了咬下唇,心想着下毒之人是如何的膽大而惡毒,忍不住追問:

“何氏?”

“嗯。”

沈館主點頭。

“皇上的意識不太清醒了,皇帝醒不過來,立儲之事也不能定奪。皇上定是想立小殿下為儲君,何氏他們是想在诏書出來之前,悄無聲息地……弑君。”

說罷,他又遺憾道:“不過眼下沒有實證證明那毒就是何氏下的,他們将那髒東西銷毀得極為幹淨,幾乎是天衣無縫了。我們若此時說出來,反而會被她反咬一口。故此,鏡容法師替皇上施了針,又留下一劑緩解毒素的方子。”

“那你們,現下要怎麽辦?”

其實葭音很想問,鏡容現下要怎麽辦。

鏡容在乎的是天下,是道義,而她很自私,只在乎那一個人。

葭音所有的道義感,都是因他而來。

為了鏡容,在他閉關的那三年,她修習醫術,懸壺濟世。

只是為了填補他這三年的空白,替他在佛祖面前,行一份份善事。

日後,也好讓佛祖神靈寬恕二人先前犯下的過錯。

為了鏡容,她一個膽小怕死之人,也能背上行囊與那一腔孤勇,穿越茂密的、不見天光的叢林。

來到瘟疫肆虐的泉村,與他一起治病救人。

她原本是不信佛祖,不信神靈。

而現在——

她一雙烏眸,定定地望向沈星頌。

見他不答,葭音便替他道:

“你們想要戰勝何氏,無非就要先拿到三樣東西:皇诏,民心,兵權。”

“皇诏需得聖上醒來再論;至于民心,有皇诏在,民心所歸也不是什麽難事,退一萬步講,即便是聖上沒有醒來拟得诏書,你們還有梵安寺大名鼎鼎的鏡容聖僧,他是道義,亦可以幫你們取得民心。”

少女聲音清朗,字字直擊沈星頌的心坎。

“所以你們現在,最缺失的,也最亟需的,便是兵權。”

說到最後,對方微微一皺眉頭。

“阿音,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她笑了笑,“館主,阿音這三年,也不是白活的。”

沈星頌眼中竟閃過心疼的神色。

“我翻看了些書籍,館主可否告訴我,齊崇老将軍如今居住在何處?”

她眼神明亮,目光堅定。

沈星頌深知她的脾性。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後,葭音在心中将其默念了幾遍,便記下了。

就在她将要邁步、往館外走時,對方忽然出聲,在身後将她喚住。

“你為何要參加春魁宴?”

“這個嘛,”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等事成之後再告訴館主。”

……

第二日,天降大雪,滿地銀白。

即便是鵝毛頃地,葭音還是撐了一把傘,不顧林子宴的勸阻,循着路,朝齊崇的居所而去。

齊崇的脾氣很怪,告老還鄉之後,不住在安逸舒适的府邸裏,反而住在一座山上。

葭音在凝露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開始爬坡。

起初,坡路還較緩,越往上走,這路愈發陡峭起來。

她哪裏爬過這麽陡峭的山坡?

腳下險些打了個滑,凝露吓得魂兒都飛了,趕忙扶住她。

“夫人小心!”

所幸她站穩了腳。

驚魂未定,眼前閃過一道衣影,她仰起頭,忽然看到那一棵挂着雪的禿樹枝下,那一襲袈裟之人。

他轉過頭,也看到了葭音。原本清冷的面龐上閃過一絲微瀾,須臾,他逆着光,緩緩朝這邊走來。

“鏡容……”

他沒有出聲,伸出手,把她從坡上拉到一處平地,站穩了。

他的身上很香,是讓人心安的味道。

她的裙子上沾了些雪塊,見狀,便彎下身,欲将其拂去。

卻聽到耳邊輕落落一聲。

“夫人,”

鏡容喊她。

聞聲,葭音仰起臉來。

下過一場大雪,今日陽光難得的明媚,竟還有幾分刺目感,落在她素淨清麗的面龐上。

鏡容跟她說,聲音裏,是竭力壓抑着的情緒。

他的指尖仍殘存着少女的餘溫,卻平複着呼吸聲,同她道:“請您回去。”

作者有話說:

第 31 章 :湖兎

“一,二,三……五!每五千年生一枝丫,這枝血佛香足足有五個!”

阿精驚奇的數着手指。

“一個五千年,兩個一萬年,三個一萬五千年……五個兩萬五千年,我的天啊!這血佛到底活了多久?”

“燕九姐姐,我自幼跟着爺爺,認識的靈藥也是不知繁幾,卻從沒有聽說過這血佛香。這血佛香究竟有什麽用處啊?”

燕九看着阿精回到,“你可知修士在進階時,要歷經雷劫。”

“這個我當然知道了,我進階築基時若不是有爺爺出手相護,可能連第三道都挨不過。”阿精一臉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那你可知,修士在進階時還會經歷心魔,更有高階修士在進階時會受到域外天魔的侵擾,但是,只要在進階時燃上那麽一小寸血佛香,別說心魔了,就連域外天魔都無法近身一步”。

“哇,燕九姐姐,你知道的好多啊~”阿精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臉豔羨崇拜的看着燕九,“這麽說來,這血佛香還真是個寶貝啊!”

燕九卻看着那血佛香,思緒飄散起來……

知道這許多的,不是燕九,而是紫歧。

有一點,燕九沒有說出來,若是把整只血佛香融進識海裏,就能用來遮蔽天機,使得天道無法窺伺,從而避免天道降下的雷劫。

紫歧曾在留下的筆記中提到,讓季風魂魄蘇醒只是第一步,若想讓季風像正常人一樣能夠修煉進階,還不被天道發現降下雷劫。

就只能将血佛香融進季風的識海,用來遮蔽天機。

紫歧曾在筆記中留下幾個,他認為會有血佛出現的地方,因每一個都是兇險萬分,紫歧曾在筆記上再三叮囑:務必在境界修為達到金丹、元嬰以上,才能前往。

想到紫歧,燕九幽幽的嘆了口氣,他肯定沒想到,他一直苦苦尋找的血佛香,就在這霖天境內,離他不過幾百裏的地方。

燕九看向周圍,四周的修士,一個個目露貪婪之色,目光灼熱的盯着那血佛香。

雖然大多都與阿精一樣不曉得血佛的來歷,更不知血佛香的功用,但這絲毫阻止不了,修士對于寶物的熱情與貪婪。

人人都想得到血佛香,卻沒想過,這血佛願不願意。

血佛雖然天生魯鈍,生性貪吃,且神志不化,沒有多少思維,但它卻是少數能僅憑肉身,就能橫肆無忌的妖獸,即使在上古時期,血佛也是出了名的,嚼不碎,砸不爛的“銅豌豆”。

只翻一翻身,擺一擺尾,也能憑借肉身強悍,将金丹修士生生碾碎的存在。

但這血佛也不是沒有弱點……

想到紫歧筆記上的記載,燕九從儲物袋裏,掏出一樣東西向那肉須丢去,卻見那肉須絲毫不感興趣,繼續在那裏妖嬈的扭着。

燕九丢出的,乃是一塊鮮活的妖獸肉,看這肉須愛搭不理的樣子,它應該是不吃死物的。

燕九又從儲物袋裏一陣翻騰,這次她拿出的乃是那只許久不用,用來挖礦的低級傀儡。燕九故計重施,再次将這個低階傀儡丢進了肉須中。

肉須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就像是初次出門的狗狗,對什麽都充滿了新鮮感,它們狐疑的碰了碰低級傀儡,見沒什麽反應後,就失去了興趣,又開始在哪裏扭來扭去。

見此,燕九心中已經有了一些主意,只是不知能不能行,但是,總要試一下!趁着血佛還沒有真正的醒來,怎麽都要拼一把!

不是人人都可以碰見血佛香,更何況那麽巧合的在霖天境內碰上,也就是這霖天境只能允許築基修士進入,這血佛香要是在外面現世,還不知會引來怎樣的腥風血雨,恐怕就連那些元嬰尊者,化神大能,都會坐不住。

所以,這老天從沒有給過燕九別的選擇。

“季風”,燕九看向身旁的季風說到,“你随我來。”

燕九向着一邊的密林走去,季風依言跟上,遠處,阿精還在那裏斬着那些難纏的肉須,絲毫沒有發現燕九的離開。

燕九雙手掐訣,一個蜜色的圓球緩緩出現,将燕九兩人的身影結結實實的擋住,燕九取出一只窺鼠,将窺鼠身上木質的殼蓋打開,這才對着季風說到。

“等一下,你将這只窺鼠用力的丢進肉須中央去,離那血佛香越近越好,等你做完了這件事,我命令你,用最快的速度直接回到紫歧暗河後的密室去!”

燕九看向手指上的天道金紋,“三日!三日內,我若是沒有回來,你就繼續等待你下一個主人吧。”

說罷,燕九施展了化沙,一捧白色的沙子,悠然的墜落進窺鼠的殼蓋裏,直到全部落入,那殼蓋才輕聲合上。

進入窺鼠裏的燕九沒有發現,有那麽一瞬,季風的眸光暗了下來……

蜜色的圓球散去,只是這次裏面少了燕九,只剩下獨自捧着一只傀儡窺鼠的季風。

“風大哥!”出來尋找兩人的阿精,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季風,有些失落,有些怔然,有些迷惘……

“風大哥,燕九姐姐哪?”阿精看向季風身後,“怎麽就只有你一個人?”

季風默不作聲,捧着那只傀儡窺鼠,向着黑水沼澤的方向走去。

燕九覺得現在心裏有些複雜,這種被盛在某種物體裏,放在手心裏捧着走的樣子,簡直就奇怪到家了!

為什麽會有一種手捧靈匣,沉痛哀悼的畫面湧現在眼前?

“呵呵”燕九在心裏幹笑兩聲,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很快,燕九就體驗了一把坐雲霄飛車,不系安全帶的驚悚體驗!

這酸爽,簡直都要吐出來了……

“風大哥,你丢的什麽呀?”阿精一只手遮在額前,向着季風丢東西的方向看去,好像是一只木頭老鼠?

季風卻站在那裏,矗立良久,不發一言的看向那窺鼠丢出的方向。

燕九,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風大哥,你去哪啊!”阿精看着轉身離開的季風,不明所以的喊到!

季風沒有回頭,他再次踏上了來時的路。

“真是個怪人,”阿精獨自嘟囔,“也不知這燕九姐姐去哪了?一個消失了,一個離開了,就留下我一人在這!”

阿精看看左右,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搏一搏這血佛香。

阿精一拍腰間的儲物袋,一對半月形狀的法寶,出現在她手上,阿精運轉靈力,将手上這對“半月輪”向着那舞動的肉須甩去。

閃着寒光的半月輪,成圓弧狀旋轉而出,轉眼間就如割草那般,切斷一大片的肉須。

其他修士見狀,紛紛拿出自己的法寶,一時之間只見的刀、槍、斧、棍、箭布滿了整個黑水沼澤,與那些如靈蛇舞動的肉須搏鬥起來。

這邊的戰況如火如荼,而“消失”的燕九那邊,顯然也并不輕松。

燕九控制着那只傀儡窺鼠,在黑水沼澤上小心的繞過徒自舞動的肉須,嗅着空氣中傳來的香氣,向着血佛香的方向快速跑去。

依照這樣的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到達血佛香那裏只是時間問題,但前提是不出意外!

而此時的黑水沼澤上方,卻來了一位戴着面具的修士,只見他踏着虛空立在黑水沼澤上,而他的手上,赫然提了一只模樣古怪的大魚。

雖然立在黑水沼澤上,但他卻對那些與肉須搏鬥的修士視而不見,只見他對着血佛香的方向大聲喝到。

“血佛,你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麽?還不快快醒來!”

那修士說罷,五指一收!指尖牽連的絲線,齊齊的切向他手上提着的那條大魚!

一篷血雨自那魚尾上炸開,爆裂的血霧霎時飛濺,紛紛落入下面的黑水沼澤。而随着這魚血落下的,還有一股難聞的腥臭味四下彌漫開來。

黑水沼澤旁邊的修士,不約而同的捂住了鼻子,這種猶如爛魚腐草一般,又腥又臭的味道,簡直讓人聞之作嘔。

阿精也捏住了鼻子,她的手在鼻前嫌棄的呼扇着,卻絲毫驅散不去那種惡心的腥臭味。

“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啊,簡直比蝙蝠糞便還要讓人覺得難以忍受!”末了,阿精暗自嘀咕,“要是燕九姐姐在這裏就好了,雖然修為是低了一點,但她似乎總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清硯卻聞着這味道,徒自皺起眉來,“這,似乎是……”

清硯眸光如電,看向那提着大魚的面具修士,這家夥瘋了嗎!一但血佛清醒,整個霖天境內的修士恐怕都難逃此劫!

燕九也也嗅到了這味道,不僅嗅到了還差點暈厥過去,這種難聞的味道,對于燕九這個嗅覺敏銳的種族來說,簡直堪比生化武器!

“這是湖兎!”

燕九凝眸,心下一片驚駭,怎麽會有人在血佛面前斬殺湖兎,不要命了嗎!

紫歧曾在筆記上提過的,血佛雖然生性貪吃,卻是最為懶散,它一般都靠鰓上的肉須出來捕獵,再将捕到的獵物直接放進嘴裏進食。

但是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喜好,就像人在吃飯時,都會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挑挑揀揀一樣,這血佛也有自己喜愛的菜色,且每一次遇見,都會不遺餘力的抓捕,這就是——湖兎(音同“兔”)。

湖兎是一種魚的名字,這種魚頭生雙耳,身披刺狀軟毛,游動迅速,十分不好捕抓。

不僅如此,這種魚在遇見危險時,還會咬破自己的皮膚,使得自己的血液流出來,那血液天生帶有一股難聞的腥臭味,會使得捕獵者敬而遠之,湖兎則可以趁機逃脫。

就如同有人嗜酸,有人嗜辣,這湖兎用來保護自己的武器,在血佛這裏卻成了無上美味,且每一次都會如癡如狂,如瘋似魔。

有了湖兎,就算這血佛是老年癡呆症患者,也能從病床上爬起來,直接奔赴馬拉松現場!

果然,那些肉須仿若嗅到了什麽美味佳肴,齊齊彈射擺動,向着那修士站立的地方,纏繞而來!

那戴着面具的修士,卻絲毫不見懼意!只見他在半空中一個踏步,又向着那高處拔高了幾丈!

撲來的肉須雖然撲了個空,卻絲毫不見氣餒,又一次向着高處的修士彈射而來!

那修士又一次故計重施,猶如戲耍老鼠的貓一般,逗弄着那些肉須。

那修士越飛越高,俨然已超過肉須能伸出的高度,肉須像是厭倦了這種游戲一般,又縮回到了黑水沼澤上,恢複成一開始擺動狩獵的模樣。

那戴面具的修士,卻是冷哼一聲,指尖絲線瞬時收攏,那湖兎的大半身軀直接爆開,化作血霧倏忽落下。

整座黑水沼澤上的肉須,卻如受到驚吓的蝸牛觸角一般,倏忽收回黑水沼澤下。

那戴面具修士見到肉須收回,眼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狂熱和興奮的顫栗。

就在其他修士見到肉須消失,趕忙奔赴血佛香生長的地方時,變故徒生。

第 30 章

林飄遙瞠然之餘,得出一個結論:“可見有些玩笑是不能随便開的!”他晃了晃腦袋,疑惑更增:“不過…….不過我沒有搞明白。這條遠在什麽什麽桑、什麽什麽樹的什麽什麽蠶神,怎麽會跑到這裏來整你們兩個這麽搞笑?”

夢衣大師道:“這雖稱之為馬明菩薩,其實她卻只是只妖,而并不是神。不過她乃是妖道間最接近神的存在之一。”

林飄遙哇了一聲,驚詫道:“居然接近了神這麽吊?”

夢衣大師點頭道:“眼下困着我們的,便是馬明菩薩的蠶陣。不過此陣并不是馬明菩薩親自施展,而是歹人用了她的分身魔像借其威力而施的。雖是如此,也是座厲害之極的陣法了。”

林飄遙楞道:“以前常看到那些和尚道士的用佛祖金像驅鬼避兇,倒沒想到這妖魔也有金像的。不過這個歹人是誰呢?又是如何把你們騙下來的呢?”

張天南嘆氣道:“便是我的內人張匡氏。”

林飄遙瞪大了雙眼:“你老婆?”

張天南點頭道:“是她,也不是她。”林飄遙聽了這話,正感覺頭痛,張天南又道:“數月前我出堡辦事,回家後就感覺內人有些兒不對勁。平日裏她溫言細語,對人關懷至微,可從突然間,她就變得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對下人惡語相向。”張天南眼往牆頂,似是在回憶那段時光一般:“內人以前是信佛的,向來都是吃素,可也是蒸煮炒煎之後才下肚啊。但打那以後,她改了規矩,只吃生菜食。我覺得很不對勁,便請了夢衣大師來查個究竟。哪知一查之下、一查之下….”

林飄遙急欲聽下文,連忙道:“一查之下怎麽了?”

張天南雙眼緊閉,微微滲出些淚水來。竟是顯得十分悲痛。夢衣大師替他接口道:“一查之下才發現,張匡氏的真身早已被妖魔吞噬。而吞噬她的妖魔卻變化做張夫人的模樣兒在府中安住。這妖魔十分的強大,竟已達到排行中甲級的水準,令我也摸不清楚它的實力。當時我二人自付能勉力對付,但怕這妖魔顯型時禍及無辜,便遲遲未能動手。”

這甲級魔物,在世間便算是最兇殘一類了。上次出塵子給林飄搖的那本伏魔錄裏便是照這個規矩來排名的。林飄遙還記得,翻到的那只婚死美眉隸屬丁級下等鬼,那算起來這只甲級鬼就不知有多厲害了。

張天南接道:“我不敢将此事告訴其他家人,最擔心的還是爹爹和小女………….”林飄遙聽他這麽一說,心中微微覺得有些兒不妙。只聽張天南繼續道:“便在一個月前,找了個借口讓我爹帶着小女飛飛去了蜀山暫避。”

林飄遙心想: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他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猛的一怔,尋思過來,一跳起身,大吼道:“什麽?飛飛那個潑婦?你讓她去了蜀山?還是在一個月以前?”

夢衣大師和張天南齊齊一楞,顯然是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林飄遙急沖沖的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兒,口中喃喃道:“糟糕糟糕!這下淫女糟糕了!”

張天南顯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淫女是誰,惑然望之,林飄遙不好意思道:“厄,我是說你家的大小姐飛飛,因為她每次和我賭錢都贏,所以我叫她贏女。”

張天南‘哦’了一聲,疑惑道:“原來飄遙公子認識小女……飛飛她怎麽了?飄遙公子為何會如此驚慌?”他雖教了林飄遙武功,卻沒認他做徒弟,只是跟着夢衣大師一般的叫法喚他做飄遙公子。

林飄遙急急的撓頭撓腦,匆忙道:“還怎麽了?大事不好了我告訴你!那小妮子不曉得得罪了哪路菩薩,竟然這般捉弄,又把她給送回家來了!”

張天南大吃一驚,急道:“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會回來的?那老爺子呢?”

林飄遙問道:“老爺子?就是那個張震州?”

其實他這般在張天南面前直呼張震州名諱是很大的不敬,但是情況緊急下,張大堡主也顧不了這許多,急急道:“對,就是他老人家。”

林飄遙翻翻白眼:“他還能怎麽的?當然是跟着飛飛大贏女一起回家咯。”

張天南聽到這消息,臉色一慘:“肯定是那妖怪知道了我的計劃,竟另有手準備把飛飛

和老爺子一起抓了回來!”

林飄遙臉上陣紅陣白,心想:這回你猜錯了,倒沒有什麽妖怪去抓他們,而是老子把她給害回家的。但此話怎麽好對張天南說?幹咳幾聲,說道:“現在說其他的已經沒用了,事不益遲,我看還是先教教我怎麽救你們兩個吧,先出了這裏才有本錢對付那妖怪。”

夢衣大師一點頭,說道:“困住我們這個叫千蝗蠶陣,是那只桑蠶精借用馬明菩薩的魔像布置出來的。對了,”他說到這裏,略一停頓,問道:“飄遙公子可否已經能自如的運用神逸力了?”

他問這句話,本該是林飄遙先來接口,哪知在一旁的張天南聽了,竟驚然問道:“神逸力?!難道這少年就是……….”

夢衣大師微一點頭,把眼光移向林飄遙,只剩下張天南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楞在那裏。林飄遙心裏嘀咕道:真他媽的可惡,老子身上這個什麽寶氣居然會有那麽多人知道,偏偏是我這個當事人竟被瞞了十八年那麽久!不過…這個寶氣看起來倒是挺出名的。一會有人要叫我當教主,一會有活了幾千年的蛇精要叫老子幫忙,現在這個看起來挺厲害的張家老大居然會如此動容,看起來好象很崇拜老子的樣子。恩…….看來當真是個‘寶氣’了。

不過夢衣大師問到的恰好是他的短處。那股逸氣時靈時不靈,除非是到他性命危急的關頭,否則是絕不出現的。他正要回答,猛的聽牆壁四周一個陰冷尖利的聲音響起道:“我看了半天,總覺得這小子有些不對勁,沒想到竟是女娲的後人!哈哈,似乎因為是男嬰的關系,看起來還很弱的樣子,但沒關系,只要讓我吃掉,那定然會功力大進!大和尚,這可要謝謝你了,如果你不說,那我肯定還不知道呢!”

夢衣大師和張天南一聽到這聲音,齊齊色變,林飄遙心念一動:這莫非就是那個什麽桑蠶精?原來這變态家夥一直在暗中監視着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溜進來的………

夢衣大師慘然道:“萬想不到竟害飄遙公子身處險境,實在是貧僧的莫大罪過…”張天南道:“現在說這些幹什麽?”他一甩頭看向林飄遙,大聲道:“還楞着幹嘛?用神逸力朝這堆玩意上打過來!”他話說出口,卻見林飄遙焦爛了一張臉,遲遲不肯動手,不由大急道:“你快打啊,若是等桑蠶精出來,那便一切都遲了。”

夢衣大師還以為林飄遙是擔心神逸力對這個蠶陣起不了作用,連忙說道:“馬明菩薩生前是拜奉女娲娘娘的,你是女娲後人,只消用神力朝這裏輕輕一打,陣法便破了。我兩一脫困,雖說身上帶傷,但加上你,卻是不用怕桑蠶精的。”

哪知林飄遙哭喪了一張臉道:“你們光是說要我打,但是我實在是不知道那個神力怎麽用啊,每次都是時靈時不靈的,害得老子次次都要吓得個半死它才肯鑽出來!”

兩人哪裏料到會有這麽多道理在裏面?齊齊撒了眼。那桑蠶精一陣大笑:“莫不是想蓄氣留力,把我騙出來後給我一下吧?莫要打這等如意算盤,這房間是我,我便是這房間,只要我藏在暗處,那吃虧的終歸是你!”

俗話說人老成精,這成了精的東西,往往更是老辣。女娲一族威名震天,桑蠶精這般小心謹慎,原本是沒有錯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它又哪裏料得到林飄遙本就說的是實情?若是在這個時候下殺手,說不定它便真能吃到女娲後人的肉了,但這一耽誤…………

三人莫可奈何,夢衣大師傳音道:“這蠶陣奇妙無雙,只要踏足進我兩人身周一尺處便會遭困。雖說此陣是桑蠶精布下的,但大部分力量是借助于馬明魔像,所以它也不敢進陣來,我兩人暫時倒沒什麽危險。現在被困在陣中,那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你了,飄遙公子肩負重任,卻萬不可葬身在此。看起來你也不會什麽法術,趁着桑蠶精一時不敢顯身,這便逃出去吧!”什麽靠近一尺內就會遭困之類的,這話卻是在騙林飄遙了,到底是大和尚心好,不願意他妄自送了性命。

林飄遙平日裏嬉皮笑臉,本性卻是極為善良仁慈的,也有股說不清到底是正義還是自我膨脹的心理在做怪,往往在這種危急關頭,他都會顯得是十分重道義,講信用。一聽這話,要丢下剛剛教了自己武功的半個師傅和大和尚自個兒逃跑,而且這張老頭還是飛飛他老爹,那卻是死都不肯的。心想:這大和尚倒有些門道,居然知道老子去蜀山是要幹件大事!他把眼睛一翻,罵道:“他奶奶的胸,你這大和尚太不夠意思了吧?要老子丢下這個半截師傅逃跑?我還等着他再仔細教教我那招摘星手呢!”

好在林飄遙倒也非是有勇無謀之人。若是算定百分之百會死在這裏,而且還救不出兩人,那什麽狗屁英雄道義,他倒是顧不上的。仔細一算,除了剛剛學會的摘星手,他還有幾張逍遙兒子給的靈符、一手火靈劍法以及乾坤甲撐腰。當然,若僅是如此,那留不留下來,便還得思考一番。其實還有張最大的王牌,便是上次出塵子送給他的伏魔錄,如此一來,便有了拼命的本錢。那本小冊子上記載了無數妖魔鬼怪的資料,且還細細解說有對付之法。以前沒事的時候,林飄遙常會拿出來翻上一翻,記得某一頁也提到過這種蠶精,似乎特別怕火,另外還有些克制之法。當時未曾細看,現在到了危急關頭,自然也免不了來個臨時抱佛腳了。

第 33 章 幕後謎障

散亂的骸骨滿地都是,地上的死老鼠密密麻麻猶如蟑螂,污血侵染了整個石廳,滾落堆積的頭骨間……一截兒透明的水晶狀物露出冰山一角兒。

江明跳進骷髅堆,使勁的扒拉,驚駭的看見,在底層的顱骨廢墟中,竟然藏着一個…一個不到一米長的水晶匣子!

所有貓都驚呆了!這水晶匣子裏,竟然裝滿了金光閃閃的小鈴铛!

天吶!這他娘的什麽鬼?江明的心突突狂跳,原來…鈴铛都是從這個水晶匣子裏來的!整個“京觀大樓”,都是拱衛它的城牆!

貓兒們圍繞成了一圈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透明的匣子,南苑大王眼賊,指着一處縫隙驚叫:“你們快看,這…露出了一截兒手指頭,裏面是個人,這TM是口棺材!”

“棺材?”江明倒抽一口涼氣,這…這怎麽可能呢?哪有不到一米長的棺材,順着南苑大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鈴铛縫隙間,一小截兒粉色指甲露了出來,那…是确實是人類的手指!

只不過小了許多,圓潤細長,江明心想,難道這是…一個小女孩的棺材?

平生所見,最邪惡的事物,不過三樣兒:老鼠尾巴,黑太歲,還有小金鈴铛。那老鼠尾巴之所以邪性無比,想來仗的也是這金鈴铛的勢!它可以說是罪惡的源泉,江明琢磨着……

“你們說…這會不會是莎莎的前世?”金剛老五說道。

“胡說八道什麽?莎莎是貓!”老四狠狠瞪了它一眼。

老五輕咳了一下說:“莎莎今生是貓,前世不見得是,咱們冷靜想想,不是我說喪氣話,莎莎可能已經不在貓世了,它的靈魂一直引着咱們來到了這裏,這裏藏着的,是它前世的屍身。”

老七這個時候也附和道:“莎莎姐以前經常說,它上輩子應該是個人類的公主,它對人類社會特別的向往,老五說的,不是沒有可能!”

“你們兩個TMD給我閉嘴!我女兒怎麽可能會是魔鬼?再TM胡說!我弄死你們!”黑花強一聽兩只貓這麽說莎莎,一下子暴了!

“大哥,別沖動!在事情沒搞清楚前,一切皆有可能,”江明見強哥發火了,趕緊打圓場。

貓神說話了,黑花強也只有乖乖諾諾的份兒,他點頭道:“兄弟,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麽幹,我們就怎麽幹?”

石廳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盯着這口詭異的水晶小棺材瞎琢磨。

江明說:“我們一起…把這口棺材給撬開。”

聽二爺放話了,眼賊的南苑大王說:“這兒有個縫兒,使勁摳的話,應該可把棺材摳開,大家一起來!”

一下子,十幾只貓你摳我撓,拼命的掰扯着,想把這口水晶小棺材給弄開,然而,不管它們怎麽努力,水晶棺材就是紋絲不動,如同鐵板一塊。

江明心琢磨,林娉娉也好,武總小魏也罷,還有老鼠們,一切罪惡的源頭應該就是這口小棺材,裏面的“小女人”,可能就是禍根!

熊熊的閻王火燃燒着,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它能把恐怖無比的惡魔頭發燒成灰燼,讓江明有了無盡的自信和底氣,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弄開它!

想到這兒,他沖衆兄弟說:“你們閃開!讓我來!”

貓神要親自操刀,貓兒們都興奮的閃退一旁,一個個尾巴豎直激動虔誠的看着二哥!

江明微微做了個深呼吸,把口水吐在爪子上,開始洗臉,催動了強魄之法……

“轟”一家夥,閻王火如同澆了一瓢汽油,猛的爆燃起來,他本身就是長毛貓,所有的毛都立起來了,像是個大刺猬,吓的夥計們紛紛後退。

整個石廳……變成了燒磚的磚窯,頭頂十幾顆被燒掉的“葡萄”砸了下來,正中幾只貓的腦袋,疼的它們喵喵直叫!

“老…老弟,你這是…..”黑花強驚顫的看着江明,對他的敬畏膜拜已經到了難以形容的程度。。

源源不斷的奇能從體內迸發出來,江明感覺,這一次催動的強魄之法,比之前的要強上何止百倍!不知道是不是變成閻王火的原因!

火苗子直沖廳頂,燒的那些黑窟窿通透殷紅,不斷的有骷髅從上往下掉,惡魔頭發進一步的退縮,不知道是不是都被燒光了……

腦殼砸下來後,一只只老鼠瘋狂逃竄,貓咪們本能的又開始了一場屠殺,死屍鈴铛滿地都是,現在江明的閻王火,蔓延範圍足足有十米開外!

他感覺自己的爪子,俨然就成了鐵鈎子,熊熊的火光照着棺材裏的鈴铛都成了赤紅色!

“喵嗷!”江明一聲拔山舉鼎的嘶吼,摳住棺材蓋子的縫隙,猛的一擡,“咔咔咔”碎裂的聲音傳來,棺材板子,裂開了一道兒縫!

令人驚嘆的是,這水晶棺材板子,看起來是蓋在棺體上的,實則不然,它…TMD跟棺材本身就是一體的!江明硬生生的把它摳碎了,細密的裂痕如蛛網般蔓延了一大片兒!

“去你妹的!”江明全身肌肉暴突,猛的一掀,箱子般大的水晶棺材登時被揭開,裏面的事物全暴露了出來!

貓咪們都驚傻了!一個個呆若木雞,貓神…竟然把棺材給揭開了!這力道,比人類的還要大許多!

熊熊的閻王火燒灼着棺材內部,一股股刺鼻的焦臭呼呼往外冒,黑煙濃滞,嗆的江明使勁的咳嗽,他趕緊扒拉那些鈴铛,想看看這棺材裏小人兒的真面目!

然而,令他懵逼失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火焰的原因,那棺材裏的小人身體迅速腐爛,燒幹,很快就成了一具骸骨,根本來不及細看,更驚駭的是,這…..小人,竟然還帶着一個金黃色的鼠頭面具!

巴掌大的鼠頭面具詭異至極!呈現人和老鼠臉的過渡态,周邊還镂空着扭曲的花紋兒,在面具邊沿上,鑲着一圈兒搖晃的小鈴铛。

江明一把扒拉開鼠頭面具,一顆小巧的人類頭骨露了出來。

這顱骨,平淡無奇,倒像是一個小孩兒的,只是…江明沒看到她的真面目,之前他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種可能,這棺材裏躺着的,會不會是縮小版的林娉娉?

閻王火繼續熊熊燃燒着,小鈴铛依舊,只是那骸骨也承受不住火焰的“高溫”,幹枯焦黑,最後竟化作了一灘黑色的骨灰,江明有些失落的嘬着花子,群貓圍成一圈一個個懵逼相觑。

黑花強咽了口吐沫問:“兄弟…你…剛才看見啥了?這女的……?”

“啥球也沒看見,火勢太猛給燒沒了,”江明嘆了口氣,琢磨着…好歹把這鼠頭面具給老爺子帶回去,讓他研究研究,封住了邪物,也是大功德一件。

南苑大王眨眨眼附和道:“我發現…二爺的火焰可以燒死一切髒東西,但對我們這些正直善良的貓咪卻沒任何傷害,真是太刺激了,這輩子第一次站在火焰裏。”

金剛老五疑惑的撓撓頭:“你們覺得奇怪不?這些鈴铛,都是封死在水晶棺材裏的,又是怎麽挂在老鼠尾巴上的呢?”

它的話提醒了江明,江明鑽進棺材裏一個勁兒的翻找,果真!在底部,他發現了一個手腕粗的窟窿眼,那窟窿眼裏,也擠滿了鈴铛!看來…這水晶棺材底座下面,還內有乾坤!

正在他琢磨,把整個棺材底座也給掀開的時候,突然,石廳內開始劇烈的搖晃,岩土碎石嘩啦嘩啦的往下掉!這石廳TMD是真實存在的,那個水晶棺材就是個機關!江明的心猛一突突。

“這裏要塌了,我們快逃!”南苑大王驚呼!

之前進來的時候,那些廳頂窟窿裏呼呼的灌着陰風,證明它們是和外界相通的,沿着窟窿往外跑,一定可以跑出去!

群貓在江明的帶領下沿着抖晃的廳壁往上爬,想鑽進那些窟窿裏,然而…坍塌的速度超出了它們的想象,很快整個廳頂碎裂,一下子砸了下來…….

……

清晨的陽光無比明媚,小劉的銷售公司已經開始正式營業了,招聘了上百個員工,一切紅紅火火。然而,坐在老板室裏的小劉,突然聽見了一聲聲清脆的鈴響,他神情登時一變,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一般,急匆匆的走出了辦公室。

他和小麗,還有十幾個好友,以及部分公司骨幹,連同自己的父母,都買了去帝都的火車票,一行人像是組團旅行一般,浩浩蕩蕩的奔赴帝都。

另一面,小麗的爸爸,也聽見了令他心慌不已的鈴聲,帶上老伴兒,還有一些親戚朋友,也坐上了去帝都的火車。

其實…類似的情況,不光發生在南北方這兩個小縣城,所有武總公司裏離職的…回鄉創業的精英們都受到了某種感召,一個個帶上親朋坐車往帝都而去……

一兩天內,這些人分批來到了北三環紅紅保健店的旁邊,進入了朝陽地下小旅館兒,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些人裏…女性似乎都懷着孕,仿佛那地下旅館是一家産科診所一般。

他們進了旅店,在一間間閣子房裏躺好,都顯得很疲憊,也不說話,躺好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旅店的結算房內,尤教授拿着一個紫色的鈴铛輕輕的搖,這鈴铛,跟江明脖子上套的那種完全不同,是一個燈泡般的小鐘狀。紅紅喜上眉梢的盯着一個個進店的客人……肥肥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傍晚時分,該來的都來了,兩口子關上門,進入了一間客房。

紅紅興奮的,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撓開了小麗的肚皮,在裏面翻找着,摳出了一只的粉嫩的小老鼠。

她把老鼠嘬進嘴裏,開心的嚼着,咔嚓咔嚓…清脆的骨裂聲不絕于耳。

“香不?”尤教授嘿嘿的笑着。

“香,真香!”紅紅的吃相很難看,完全沒留意,自己臉上已經長出毛來了。

尤教授把“手”伸進了小劉的嘴裏,使勁的摳着,鋒利的指尖貫穿上颚,從顱腔內摳出來一只肥大的老鼠來,黏糊糊的還帶着拉絲的“口水”。

那老鼠像是迷糊了,一下一下抽搐着,被尤教授塞進了嘴裏……

“我說,老頭子,這美味,怕是以後吃不到了,”紅紅有些惆悵的感慨道。

尤教授嘆了口氣:“你別一天淨想着吃啊,啥當緊啊。”

紅紅把鼠肉咽下,有些擔心的問:“你說,那小子,真的能替咱們擋了天劫嗎?”

尤教授沉吟道:“差不多,我沒看錯人!這家夥是個可塑之才,好好利用,能替咱們辦很多事,這不…..把鼠羅剎面具也給咱弄回來了,有了鼠羅剎面具,以後你還愁咱沒老鼠吃?”

“咳!那倒也是,來,你吃個我的?”

紅紅把一只小老鼠遞給了尤教授,尤教授連連擺手:“我才不吃你那個呢,吸幹公老鼠精血的崽子有啥味道?要吃……就吃這種在腦水裏泡過的,這種肥的才有滋味兒,還補腦力。”

兩口子一間一間客房的“光顧着”,到了武總和林娉娉的房間時,尤教授說:“那小子呀,其實挺喜歡這個女人的,我們一會兒把她留下,更能拴住他的心。”

紅紅搖晃着尾巴說:“他不是喜歡那個叫麗麗的嗎?”

“你懂個啥?那麗麗啊,在他心裏已經是個疤了,男人呀,其實骨子裏更關注的是顏值,咱們可以把林娉娉的身份再包裝一下,演繹成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再讓那小子…..嘿嘿嘿,”尤教授壞壞的笑着,嘴裏露出了一嘴尖牙。

“瞄……”門口傳來一聲小貓叫,正是黑花強苦苦尋找的莎莎,尤教授笑眯眯的看着莎莎,給她丢了一只粉嫩的小老鼠,說:“這次表現的不錯!獎給你的!”

PS:今天兩章都是接近4000字的大章,第一卷結束啦。明天開始第二卷,希望大家多投資或者多投一些推薦票,因為新書玄幻分類已經從83爆到了59,争取一把,下周指不定能進前20。

第 21 章 狗抓野豬,巨大商機

石浩看了這陣勢,也有些好奇,難不成今個兒鎮上來了什麽美女帥哥?随意看了一眼,竟發現差不多整個林瑜鎮的村民都在這了,也是出乎意料的齊人。

“咋回事啊這是,都在瞅啥呢”

“耗子哥,這是在瞅你家二狗呢……”

那混混在石浩身旁弱生生地說道。

先前混混還不相信石浩的實力呢,但是看了石浩家的二狗之後,混混也算是明白為什麽七爺要對眼前這個平凡普通的少年這般巴結了。

果然彪悍的人家裏養着的狗也是同樣的彪悍啊……

石浩聞見混混所言,臉上的表情很是錯愕,難不成自家這二狗在離家出走這期間做了什麽怪事不成?

這般想着,石浩便撥開了人群走到中央。

一走到中央吧,石浩首先看見的不是什麽狗,而是這狗身旁站着的美人。

只見這美人滿臉驚愕地看着地上的什麽東西,地上放着什麽東西石浩暫時還不想管。

石浩現在只想靜靜地心上眼前這有着婀娜多姿的身段,皮膚潔白五官極美的女人,他簡直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了石浩的心。

“耗子,耗子?”

這一旁的村民見石浩看着什麽東西竟然看呆了神,便不禁搖了搖石浩的身子讓他回過神來。

“欸,怎麽了,怎麽回事兒啊?”

被打斷了觀賞美人的石浩顯然很是不滿,但是叫自己的人是從小看着自己光着屁股長大的大姨,心中的愠怒便沒有表露在臉上。

“之前見你家狗還一副瘦不拉幾的樣子,怎麽今個兒竟然還能把山上的野豬給弄死了帶下來啊。”

石浩聞見大姨所言,心裏頓時覺得這大姨肯定是在逗自己玩兒呢。

自己家那二狗什麽比樣自己還不清楚麽,瘦不拉幾的,平日使喚他抓老鼠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竟然還抓野豬?

“我說大姨啊,你別開玩笑了,咱家那二狗都多少歲了,怎麽可能抓野豬呢。大姨,你怕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吧?”

見石浩不相信自己口中所言,大姨也不甚在意,而是指了指中間那異常強壯的二狗,其身旁正躺着一具野豬的屍體。

這頭石浩則是順着大姨的手指望去,見了二狗這番雄姿臉上的神情也很是吃驚。

“這……這……還是我家狗麽?”

石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見那二狗得意洋洋地坐在野豬的屍體旁,神情很是驕傲像是享受着周圍的人表揚一般。

怎麽這二狗多日不見如隔三秋了,之前抓個老鼠都能氣喘籲籲的二狗今個兒竟然還能抓野豬了!?

致使二狗這樣轉變的原因到底是什麽!?難不成是自己從闊林裏帶回來的妖獸肉!?

“這……這是假的吧?”

石浩似乎面對二狗的巨大轉變不敢相信,便猛地掐了掐身旁混混的肉,混混感受到了石浩牛一般大的手勁之後則是吃痛地叫了出聲。

随後石浩便又是回想起了秦老給自己說的話。

據言道,這妖獸肉對人的身體有勁補的功效,如果遇到修為高的妖獸,将其肉吞入肚則會使自身修為大增。

石浩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妖獸肉對狗的作用竟然也有同樣的功效。

看來這妖獸肉不僅僅只對身上有修為之人有用,看樣子對着現實世界裏的平凡人也是有同樣的效果。

石浩感覺自己頓時又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商機。

這妖獸在闊林裏可以說是數量極為密集,只要自己想要了,就到那闊林裏去狩獵幾番,而且妖獸身形極其巨大,一只妖獸可供二十幾人食用了。

這樣低成本而且高成效的買賣放着不做的人不是傻子是什麽!?

如此想到,石浩臉上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只見石浩面露詭異笑容地走到二狗面前,親昵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而且看樣子二狗對石浩這樣的撫摸也很是受用。

一旁站着的美女看着石浩則是滿臉的欽佩。

“這位先生,這只狗……是你的嗎?”

這美女臉上的表情有些許驚愕,似乎沒有想到如此平凡的一位男子竟然能訓練出如此兇猛勇敢的土狗來。

眼前的美人又再一次引起了石浩的注意,見美女同自己搭話,石浩則是趕忙站了起來,伸出手同眼前的人相握。

“你好,這狗正是我家的。這位美女是……”

正說着呢,林瑜鎮的村長便走出來穿插到了美女和石浩兩人之間,同時還強行将石浩跟美女握住的手松開。

石浩一見這村長臉上色眯眯的神情便知道這村長心裏打着什麽小心思,心裏便是一陣作嘔。

“這位美女是從市裏過來的委員,姓楊,名芳。”

“噢!原來是楊小姐,久仰久仰。”

眼前的楊小姐見石浩這般恭維自己,臉上便露出了嬌羞的笑容,行為舉止很是得體,看起來便像是出生于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不知怎地,楊芳的名字竟莫名地讓石浩想起一個女人。

見自己竟然有這般荒唐的想法,石浩則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巧合的事情,還是莫要多想了罷。

“楊小姐,歡迎你來到林瑜鎮。林瑜鎮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小鎮,希望你能玩得開心。”

畢竟也是上過大學的人,官方的那套措辭石浩早在就業的時候已經摸得滾瓜爛熟了。

楊小姐聞言又是點點頭,“先前便有聽過林瑜鎮的大名,今日一看也确實甚有活力。”

石浩睜開眼時便看見眼前郁郁蔥蔥的樹林擺在自己面前,這場景像極了自己昨日在闊林時所見。

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周圍的樹葉因被風吹拂而左右搖擺着。

天色昏暗映照得整個樹林都顯得異常陰森,與昨日不同的是,樹林此時沒有了生物在闊林身處異動的飒飒聲。

也真是奇了怪了,我這不是在家裏的大床上躺得好好的麽,咋就莫名其妙地又來了這闊林呢?

難不成自己睡覺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地發生了瞬移?

這般想着,石浩閉上了眼,腦子裏便又浮現出了家中那舒适溫暖的大床。

但是奈何石浩怎麽想,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自己依舊身處這陰森的闊林當中,根本沒有瞬移回到老宅。

第 31 章 試探【二更】

葉言問完這個問題自己也有些後悔。

可他明明是個慢性子,現在也開始急了。如果沒有翻開賀洋的日記本, 或許他還沒有這麽急切的心情。

可一旦知道了一點點蛛絲馬跡, 這一切就不一樣了。葉言也想要把自己和賀洋的進度條拉一拉。

如果喜歡我,應該會想标記我吧?

想要标記占有喜歡的omega,讓對方懷孕生下自己的孩子, 幾乎是刻在alpha基因裏的天性。

賀洋雖然氣質很性冷淡, 但那只是因為他把自己對于喜歡的人洶湧澎湃的心思藏得太深, 可有時候, 連他自己都會驚訝于自己的某些想法——

他甚至覺得葉言哭起來的樣子特別可愛, 偶爾也想逗逗他。葉言平時是性冷淡風,他越這樣, 賀洋越想看他熱情如火的樣子。

但賀洋總覺得自己老婆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小天使, 看個凰片都能吓到那種小天使。

他總怕自己不純潔的想法吓着他, 甚至以為,老婆這是委婉的暗示他把标記大事暫緩, 他害怕。

于是, 賀洋斟酌語句說:“你別怕, 我不着急。”

“……恩。”

兩個人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賀洋想起來新婚那天晚上把葉言吓進醫院,直到現在也心有餘悸,生怕吓着他嬌花似的美少年,于是生硬地轉着話題:“我去做飯。”

“我幫你吧?”葉言忙站起來。

“不用。”賀洋說, “我做飯很快。”

葉言擡起頭說:“你上次, 不是說, 要教我煎雞蛋?”

賀洋心想老婆今天是和往日不太一樣, 對他比以前要更加熱情。

比起幾個月之前的冷淡,那更是好多了。簡直是歷史性突破的進展。

小言難道在撩我?

“可以教你西紅柿炒雞蛋。”

賀洋拉住了葉言的手,那瞬間,葉言回握了他的手。

賀洋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心想小言又偷偷喝酒了嗎?

沒有啊。

葉言說:“總是你在做飯,我也要學學。”

廚房裏氣氛突然變得暧昧,賀洋從背後擁着葉言,雙手握着葉言的手,沉聲說道:“其實你不學這些也沒關系。”

兩個人都喜靜,所以沒有請阿姨。做飯這事完全可以阿姨代勞,但賀洋他這個人非常有情趣,就覺得給喜歡的omega做飯特別幸福。

他們倆都沒有戴婚戒。葉言新婚夜過後就摘下來了。賀洋因為平時要去軍隊工作也不能戴戒指。

但是今天葉言把戒指戴上了。

賀洋心有靈犀地看向了葉言的無名指,有些驚訝。

“怎麽突然戴戒指了?”

葉言臉頰微微泛紅,說道:“我覺得挺好看的。”

他手指又細又長,戴婚戒非常漂亮。這戒指周圍鑲了一圈碎鑽,賀洋婚前研究了很久,才決定買下這一對兒戒指。

因為是和心儀已久的對象結婚,不管是簡單的婚禮儀式,還是服裝戒指的選擇,賀洋都下足了功夫。

他這麽一個只能區分出“好看”和“不好看”的alpha,當時咨詢了好幾個業界精英才決定下來買哪一款。

但當時葉言對于婚禮有很大的怨言。

和一個幾乎陌生的alpha結婚生子給他了很大的心理負擔。所以他并沒有好好欣賞婚禮當日的美景。甚至,葉言那枚戒指都在盒子裏安靜地放了一年,也沒拿出來一次。

他不戴戒指,賀洋也知道,葉言是無法接受這段婚姻。

但現在葉言戴上了。

賀洋知道,那是葉言開始慢慢接受這段婚姻了。

晚上睡覺前,葉言破天荒地主動往賀洋懷裏靠了靠。

賀洋一時激動低頭啃了他一口,alpha信息素從脖頸開始蔓延到全身各處。

葉言微微喘息着說:“太深了……”

賀洋眼神立刻就變了,心想什麽深,怎麽深,小天使是不可以說這種話的。

“對不起。”賀洋揉了揉葉言的脖子,并深深地吸了一口老婆,“下次我不咬這麽深。”

他快到易感期,對于信息素已經比往日要更加敏感,但他極力控制着自己,卻忍不住靠近自己喜歡的人。

再優秀的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都無措的像個小孩。

“睡吧,明天不是要考量子力學?”賀洋說。

“我——”葉言嗖地一下從被子裏鑽出來,驚悚道,“我給忘了。”

周日他只把賀洋劃的題目背了幾遍,周一一整天都在忙,後來又瘋狂地想日記本的事情,直接把考試給忘了。

于是葉言默默爬了起來,十分憂傷:“你先睡吧,我要去背題了。”

賀洋悶聲笑,說道:“怎麽考試給忘了,你不困?”

“已經有點困了。”葉言暈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的信息素是紅酒味,每次被你咬,我總覺得我醉了。”

“那我陪你一起。”賀洋也坐了起來,“去書房吧,我再給你點重點提醒,保準你明天及格。”

葉言秉持着“六十分萬歲,多一分遭罪”的心态在書房聽賀洋學神劃得重點,這是第二次,題目枯燥無味,但講題的人很帥,所以他注意力一直很集中。

“波粒二象性這個肯定會考……還有這個……”

葉言心道這個人怎麽講個題都這麽蘇,忍不住問:“洋哥,你這門課當時多分?”

“我?”賀洋放下筆,“我滿分。”

這是什麽非人類……

長得帥,聰明,性格好,還會做菜。

于是葉言越聽越精神,半夜不睡,第二天差點沒起得來。

直到賀洋把他從被子裏拖出來,葉言還閉着眼睛不肯睜開,最後是被親醒了。

“言言快點吃飯。”

葉言喝了一大杯拿鐵才徹底蘇醒,戒指都沒摘就匆匆去了考場,賀洋早起一嘴玫瑰味,早就看見到了葉言沒摘的戒指,他把人送到學校,一直到葉言下車也沒提醒他,甚至覺得就這麽戴着戒指挺好。

葉言恍恍惚惚地坐下,心裏當然非常緊張。他這門課學得太差,又沒來幾次,結果卷子一發——

全是賀洋劃的重點。

真是絕了。

葉言完全不理解這些題為什麽這樣做,但是記憶力還可以,就把答案照葫蘆畫瓢給寫上了。交卷前他看到了董新澤也在考場,他匆匆忙忙出來,董新澤也交卷跟了出來。

其他同學都看熱鬧不嫌事大,目送倆人離開,并決定考完就去論壇看八卦帖子。

“葉言!”董新澤追上去,“你等等。”

“怎麽了?”葉言回頭,有些無奈地停下腳步。

他以為上次賀洋那麽直白地秀給董新澤看,董新澤就會有自知之明不再打擾他們。

“我,我就是想問你,你跟那個……賀洋,因為什麽在一起。”董新澤說,“你為什麽選擇這種alpha?是不是他強迫你的?”

“強迫?”葉言疑惑道,“不是的。”

“他是軍團的将軍啊。”董新澤說得頭頭是道,“我聽我媽說軍團的高層也沒幾個幹淨的,都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地下娛樂場所找omega玩的有很多很多,你跟這種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你不要犯傻,就這樣根本走不長遠,他就是看你長得好看。”

董新澤哪知道葉言是公主和葉少将的兒子。他只把自己心裏那一套看人的法則套在了別人身上。

他以為自己說的挺有道理,殊不知自己才是那個和葉言不在一個世界的人。

葉言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尴尬,最後還是決定不多說,只是淡淡開口說:“你如果不了解軍團的情況,就不要瞎說。”

“小言……你以後,真的會後悔的。”董新澤見說不動葉言,準備繼續說,“我——”

他話音未落,陰魂不散的範雅又殺了出來,這姑娘這幾個月可能是有點抑郁,整個人都黯淡無光,見了董新澤就要和他拼了。

結果葉言也在,她更來氣了,對着董新澤就破口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是看他是公主的兒子才喜歡他對不對?!你就是圖他家境比我好,他哪裏有我對你好啊,嗚嗚嗚……”

董新澤愣了,難以置信道:“什麽公主?”

葉言冷冷看了那姑娘一眼。

範雅繼續說:“你別他媽裝了,你早就知道吧!葉言是葉遠将軍和菲菲公主的小兒子,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麽?你就是想吃軟飯!嗚嗚嗚……你就是個渣男,當初還說愛我,嗚嗚嗚……”

“什麽?”董新澤驚呆了,他看向葉言說,“小言,她說的是真的?”

他們仨現在的位置在南北校區交界處的街道,這裏人多眼雜,但幸好這個時間早晨小吃街的攤主剛剛收攤,附近的同學都在考試,人比較少。

葉言看向她,說:“別大吼大叫,你說的沒錯,但我不僅家世比你好,我眼光也比你好。至少我不會喜歡一個想做別人第三者的alpha,也不會喜歡诋毀情敵的alpha。”

範雅嗚嗚地哭了起來,說道:“可是我付出了那麽多,他怎麽可以這樣。”

“她說的……是真的?”

董新澤嘴巴長得仿佛能吞進一個雞蛋。

葉言平靜地看向董新澤說:“我已經有了alpha,我們已經結婚了。”

董新澤大受打擊,臉色瞬間垮了。

“不要再來找我,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情。謝謝你的所有好意,但我男朋友很在意你,我也很讨厭你這種行為。”

“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玫瑰小說網,玫瑰小說網,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meiguixs 玫瑰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請加qq群:647377658(群號)

第 38 章

沈冥看起來還是不情願,他雖然一刻鐘之前知道了自己是人魔雙血,腦子裏的思維卻仍舊是傳統修真界的那一套。

——人魔雙血更偏向魔族陣營,他們的話不能信。

“萬象門說人魔雙血一百五十年左右就會魔化,”沈冥皺眉,看着自己身上的鱗片随咒語效力褪去而逐漸消失,“但我至今也沒什麽事……”

萬象門理論出錯的可能極小,大概率是沈冥本人和其他人魔雙血不一樣。

但如果這樣……

沈冥說:“就算我師父知道了這件事,也不一定會像你說的那樣——我到現在都沒有魔化,興許以後也不會。”

“況且淩玄臺是我百年來修煉之地,師父對我恩德深重,”沈冥大義凜然道,“如果他認為我罪不容誅,那我命絕于此,也是毫無怨言的。”

說完他繃緊身子看向澹寧,竟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澹寧:“……”

他真想抽出黑色短刃給沈冥再來一下。

“你——”他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麽這麽——”

“我來找你是難道為了這個嗎?”澹寧緩過一口氣,沒忍住又問。

沈冥的目光一瞬間變了變,他微微皺眉,好像在猶豫些什麽。

但很快他就定下心神,能擡頭坦然地面對澹寧:“我知道你是人魔雙血,你的日子不好過。但你和周睽殺害萬象門掌門和他的道侶,我怎麽能再幫你們、為虎作伥?”

澹寧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難怪這個沈冥成為淩玄臺的掌門大弟子未來的預備掌門——這人簡直将仁義禮智信那一套發揮到了極致。

他毫不懷疑,如果真的成為淩玄臺掌門,沈冥絕對會是一千年來最符合期望的那一個。

這樣下去不行,澹寧略一沉思,突然開口。

“陳憶霜不是我們殺的。”他說。

沈冥驚道:“什麽?”

“陳憶霜不是我們殺的,”澹寧說,“我原本想保下她性命,但是她當時受的打擊太大,自己爆體而亡。”

沈冥:“可她死的時候筋脈寸斷,又有被禁锢法力的痕跡……”

澹寧垂下眼睫:“我下的手,陳憶霜自己碎了本命法寶,強行突破封鎖……”

直到現在,這件事他都不太願意回憶,陳憶霜的死太出乎意料,也太讓人揪心。

沈冥果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他的态度已經沒有方才那麽抵抗,微微向前傾身問:“那陳忠呢?萬象門的人找不到他的屍身,只在歲雲山某處發現了烈火焚燒的痕跡。”

“除此之外呢?”澹寧問,“還有什麽特別的嗎?”

沈冥猶豫一下:“我聽說他們還發現了……像是魔族的東西,有人懷疑是周睽勾結魔族,但并不能确定。”

“陳忠被魔族寄生,周睽下手除掉了魔族,陳忠不幸罹難。”澹寧嘆氣。

在他們的計劃中,陳憶霜活着,便能把陳忠被寄生的消息傳出去。可如今陳憶霜自覺身亡,這件事竟成了沒人知道前因後果的無頭案。

只怕現在整個修真界都覺得二人的死是他和周睽的刻意謀劃,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下的先手。

沈冥皺眉:“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不把真相說出來?”

“還有一些特殊原因,”澹寧對他笑笑,“但請你相信,我說的沒有半句虛言。”

既然事已至此,他和周睽倒不如守株待兔:下一個按捺不住跳出來對付他們的人,大概率也與魔族脫不了幹系。

沈冥閉口不言,沒有再說什麽,神情與舉動卻說明他至少已經信了一半。

澹寧勉強笑笑,站起來。

“我從小到大,做過這麽多事情,我不敢說其中沒有一件錯事惡事。但直到現在,我都能說自己問心無愧。”

“憑什麽人魔雙血就得死?”他說,“你也是人魔雙血——難道你就是殘忍惡毒的魔族嗎?”

沈冥看着他,終于緩緩搖頭:“不是。”

“那我憑什麽要經受這一切?”澹寧說,“我也不想東躲西藏,不想被人當成魔族對待,不想魔化,想被大家喜歡——但是我快撐不住了。”

“萬象門說的一百五十年,”沈冥動容,“你……”

澹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是怎樣的表情,他別過頭,不去看沈冥:“我可能撐不了一百五十年那麽久。”

“你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希望。”

“那我應該怎麽做?”沈冥問,“我是說,對人魔雙血我幾乎一無所知,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到現在還沒有魔化……”

說到魔化兩個字的時候,他略微頓了頓,仍舊不太習慣将這個詞和自己聯系起來。

對他這樣在安逸環境裏成長修煉的修士,魔族實在是個太陌生的概念。

澹寧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他已經飛快地看過來,難以掩飾自己心裏的高興。

“你和其他人魔雙血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同,可能是你父親當時動了手腳,只不過我現在還沒有發現。”他按捺不住地踱步,“但只要用的時間夠長,或許再加上周睽幫忙,遲早能找出那一點特殊之處。”

周睽這個名字和事跡在修真界實在是如雷貫耳,沈冥立刻就把剛才的同情和感動放下了一半。

“我可以幫你,”他說,“但你必須保證,你和周睽不對淩玄臺不利。”

周睽和澹寧一出手,陳忠和陳憶霜就死了。若是他們在淩玄臺再如法炮制一次,沈冥完全不敢想象後果。

澹寧點頭:“我在你身上沒有下任何禁制,如果你發現有任何問題,完全可以把這件事告訴袁非魚。”

“當然,我并不建議你說,”他頓了頓道,“畢竟你也是個人魔雙血,為了你自己的安全,還是先瞞着為好。”

“我懂這個道理,”沈冥放松下來,對澹寧友善地笑笑,“今天的事很突然,但好在似乎不是什麽壞事。”

對沈冥不是壞事,對澹寧則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找了一百多年避免魔化的方法,甚至已經快要絕望,如今眼前卻站了一個活生生的沒有魔化的人魔雙血。

彌足可貴,命運折磨了他一百年,終于在今天給了他一個難言的驚喜。

“其實我之前就見過你,”澹寧不禁道,“——不是萬象門,你還記得曾經在雍都被一個散修問過話嗎?”

沈冥驚訝地睜大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才難以置信道:“那聞道園那一次……?和你一起的修士?”

澹寧颌首:“也是我,和我一起的是周睽。”

兩次都沒有認出眼前的人就是澹寧,明明是化神後期卻被人騙得一愣一愣……

沈冥沉默了一會,只能幹巴巴道:“那萬象門那一次,我也得感謝你了。當時我執意攔路,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只怕我現在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澹寧還想說話,沈冥卻想起了什麽,臉色突變。

“時間不早了,”他說,“師父酉時會來看我,詢問我傷勢恢複情況!”

澹寧跟着一凜。

“我不便多留,”他拿出一張玉牌,用黑色短刃在上面飛快地刻上咒文,“用這個聯系我,之後我會給你消息。”

沈冥接過玉牌,澹寧最後對他點頭致意,身影驟然破空消失。

沈冥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段時間,才神色複雜地整理好儀表,去前廳等待袁非魚。

和沈冥的交涉稱得上順利,後期相處也很愉快,澹寧卻在回去的路上犯了難。

算算時間,被藥倒的周睽應該已經醒了。

這是為了早點見沈冥才做出的無奈之舉,卻也的确是他做得不地道。

澹寧在門口徘徊許久,竟想不出要跟周睽怎麽解釋。

就算進去就認錯,按周睽的性子,也不可能就此揭過。

他可是貨真價實地給周睽下了藥,把他放倒了——過去的幾百年裏,周睽恐怕都沒有中過這種陰招。

眼看着天色漸晚,總不能一直待在外面。

澹寧做了個深呼吸,終于下定決心,一臉視死如歸地推開了最外面的門。

進去首先是那汪靈泉,看到熟悉的景色,澹寧心裏的忐忑略消下去一些,一轉彎卻直接撞上了人。

周睽抱臂就靠在最外側的小閣樓旁邊,澹寧猛地停住,周睽卻連頭都沒有向他的方向偏一下。

明明是和爽的秋天,澹寧卻一瞬間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硬生生從周睽面無表情的側臉中品出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怖感。

不用說,他在外面徘徊猶豫那麽久,周睽肯定都知道。

澹寧遲疑了一下,硬着頭皮道:“是我之前做的不對……”

周睽根本沒看他。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最後甚至笑出聲來,“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第 55 章

溫七正欲發作。

房門外陡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下人恭敬道:

“三公子來了。”

溫七立馬從座上站起。

林子宴一襲青衣雪氅,腰束一塊芙蓉玉墜子, 叩在佩劍之上, 每走一步,便傳來輕輕一聲響。

他眉眼溫和,掃了站起身的溫七一眼, 含着笑,有禮節地問了句好。

“公子請坐, 不知溫公子與嫂嫂交談得如何?”

簾子後,葭音面色未動。

她只将身子坐直了些,眼波仍在佛子身上流轉。

她還未說話呢,那溫七有些激動地道:

“林三公子,溫某與林娘子相見如故, 暢談甚歡,如同尋覓到了終身知己!”

葭音差點兒一口茶水噴出來。

“哦?”

林子宴有些意外, 挑了挑眉。他打量了溫七一番, 随意應道:“如此甚好。我家嫂嫂雖說性情溫和, 但也是十分有主見的。若是真能聊得來, 便是嫂嫂與溫七公子有緣。”

溫七趕忙笑道:“有緣, 是有緣。”

來者于一側的軟椅上坐下來。

登時,偌大的正殿一下變得十分寂靜,只餘下簾後佛子吟誦經文之聲。他聲音平穩淡漠, 不疾不徐的吟誦之聲猶如從天際傳來, 每一個字眼咬得極清晰,一字一字, 溫和地落入人心坎裏。

細聽, 他正念着《祈福經》。

林子宴自然知曉那簾後藏了何人。

能讓嫂嫂這般近身的男子……也只有他了。

溫七尴尬地坐在椅子上, 找不到話茬。

過一會兒,便覺得渾身不自在——不光是那林娘子,就連林三公子也未曾正眼看過來。後者徑直朝簾後那念經之人望去,隔着一層薄薄的紗簾,觀望之後那一對人影。

這讓溫七感到十分的挫敗。

他隐約覺得,不光是林二娘子,林三公子也是看不上他的。

溫七攥緊了衣袍邊兒挂的玉穗子,心中沉沉嘆息一聲,也不再自讨沒趣兒,作了個揖後便告退了。

殿內只剩下葭音、鏡容、林子宴和凝露四人。

不知過了多久,鏡容終于念完了經文。

他緩緩擡眼,平靜地注視着葭音:“謹以此經文,祝願夫人平安喜樂,無怨無憂。”

林子宴敏銳地豎起耳朵。

只聽女郎語氣亦是緩緩,聲音隔着那一襲簾帳,懶懶道:

“那便多謝聖僧了。凝露,賞錢。”

鏡容看了她一眼,并未收下銀兩。

只從袖中掏出一包藥,放在桌案上。

葭音反應過來,這是祛寒氣的藥。

他知曉今日要進林府,特意捎帶來的。

鏡容平聲道:“夫人的脈象貧僧方才探過了,一切平穩,偶感心悸,許是睡眠不足所致。但體內陰濕氣還是略重,如今正值寒冬,夫人要多當心當心身子,多穿些衣,注意保暖。”

她忽然覺得,今日的鏡容十分唠叨。

他似乎……是在叮囑着什麽。

葭音還未細想呢,對方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波瀾不驚的瞳眸深處,忽爾翻湧上許多情緒。恰在此時,一道粼粼日光自窗牖傳入,籠罩在他的袈裟之上,少女眯了眯眼,眼前如有佛光閃過,亮眼得不成樣子。

她的心一軟,鏡容的眸光也一軟。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卻終究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

“貧僧鏡容,告別夫人。”

葭音聽出了幾分不對勁。

他的聲音明明很輕,語調卻微沉,仿若在生生壓抑着什麽,不讓情緒顯現出來。

外頭風涼,林子宴讓她在殿裏待着,自己一個人前去送客。

葭音坐在桌案前。

一顆心忽然堵得發緊。

……

屋外。

方一邁過門檻,迎面撲來一道冷風,寒氣逼仄,猶如一把銳利的尖刀,直朝人面皮上、喉嚨處剜去。

那寒風太過于淩冽,鏡容輕咳了兩聲。

林子宴走在他身側,二人生得一般身形,他只一側過臉,便能與這之平視。

“不遠處便是小廚房,聖僧若是身體不适,在下現下就命人熬些湯藥來。”

鏡容搖搖頭,“不必。”

“方才聖僧在殿內也說過,如今正值寒冬,風寒猖獗,此去梵安寺有些距離,不若先喝些溫熱的湯藥暖暖身子,也好抵禦風寒,”林子宴沉吟,“林某聽聞,您在泉村不辭辛勞地治病救人,落下了些病根。”

似有佛光籠于鏡容身上,輕柔地拂至其眉眼處,他聲音淡淡:

“林公子言重了,不是什麽病根,只是些小風寒,養養便好了。”

二人緩步,穿過無人的後院。

林子宴若有所思:“可在下卻聽說,聖僧為了救我家嫂嫂,大雪之夜孤身去取仙靈草,險些連命都丢了……”

鏡容的步子稍稍一頓。

青衣男子也停下來,目光有些逼仄,徑直望向對方。

“鏡容法師。”

林子宴喊着他的法號,一字一字,“您與我嫂嫂,是否還有情——”

灼目的日光下,佛子偏過頭,望向他。

林子宴說的是,有情,而非有私情。

他雖然眼神銳利,可幽深的眼底并無愠怒之意。他也凝望向鏡容,迎上那道平淡的、波瀾不驚的、皈依佛門二十餘年的目光。

對方高居于神壇之上,那一襲袈裟從不容任何人染指與亵渎,幹淨的手指輕撚着佛珠手串,有清冷的佛香自其身上傳來。

幽幽然,循着一道冷風,撲面而至。

鏡容未曾答他。

林子宴雖與他僅有幾面之緣,卻也知曉其清冷的性子,便自顧自地道:

“林某今日也并非興師問罪,更不是想拆散您與我家嫂嫂。您也知曉,現下嫂嫂已是自由身,無論是品行、樣貌、心性,皆是京中貴女之典範,如今更有我林家家世為傍,前來提親之人數不勝數。”

他定定地盯着鏡容。

對方也瞧着他,安靜地聽他繼續往下講。

“林某愚鈍,不懂佛門。”

林子宴道,“可林某知曉,如今嫂嫂雖值桃李之年,面若嬌花,可對于一名女子而言,青春年歲猶如黃金之珍貴。嫂嫂雖居我林家,可這也并非長久之計,林家可以做她的娘家,而非夫家。”

他想起來,三年前的雨夜。

大雨傾盆。

少女一襲嫁衣,躲在樹樁之後,哭成淚人。

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一陣心痛。

林子宴想,三年前他沒做的事,如今定要大膽地做一次。

“故此,林某鬥膽詢問聖僧,您對我嫂嫂究竟是何意?若是您當真喜歡我家嫂嫂,願意步入這紅塵之中,我林子宴可為阿嫂準備最豐厚的嫁妝、最盛大的婚宴,若您不願離開佛門,或是對我嫂嫂無意……”

他的聲音沉了下去。

鏡容摘下手裏的佛珠手串。

他的手指生得骨肉勻稱,看上去極有力道。佛珠串被撚着停滞了下,須臾,佛子伸出手。

林子宴一愣,還是下意識地将佛珠接過。

淡淡的佛香自指尖傳來。

青衣之人皺着眉頭,顯然不知對方何意,面色迷茫。

“不知林公子是否知曉當下朝中之事,何氏專權,趁着聖上龍體欠安,于城中設護城軍。貧僧方才一路走來,護城軍密布,幾乎遍及皇城各個繁華街道。”

林子宴的眸光閃了閃。

“貧僧乃出家人,本不應幹涉朝堂內外,只是眼見着護城軍明為官軍,實為官賊,仗勢燒殺搶掠,欺壓城中百姓,目中無人。”

“你是說……”

話剛出口,林子宴又一下子噤了聲,聽着身前之人的話,他只覺得從後背處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意,竟不禁打了個寒顫。

對方說了兩個字:“何聿。”

這讓林子宴忍不住捏緊了剛拿到手的佛珠。

何聿此人,林子宴怎能不知曉?此人乃當朝貴妃娘娘之父,手握重兵,平定敵寇戰功赫赫。自從齊崇齊老将軍告老還鄉後,整個大魏軍隊幾乎是何聿一個人說了算。在朝堂中,其氣焰嚣張,目空一切,但因為這一層兵權,明面上無人敢與之為敵。

也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父親。

何貴妃在後宮裏高枕無憂。

而如今——

鏡容想起沈星頌的話來。

皇帝身體每況愈下,正是立太子之際。

何貴妃雖無誕下龍嗣,卻收養了一名皇子。

“所以呢?”

林子宴還未聽懂他的話。

他只是隐約覺得,眼前這位梵安寺聖僧,将要幹一件大事。

“何氏專權,”鏡容垂下眼睫,“大魏要變天了。”

忽然一道驚雷,自天際劈下。

雷光夾雜着刺眼的閃電,将佛子的面容映照得煞白!

方才還是晴空萬裏、旭日和煦,眼下卻是烏雲密布,殘雲與冷風席卷着,洶湧而來。

這一場大雨來勢洶洶。

所幸二人站在廊檐之下,才未被這雨水淋濕。

林子宴轉過頭,高聲喚下人去取傘。

細細密密的雨簾,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溜一溜兒地從屋檐上傾落下來。噼裏啪啦地砸在石階上,聽得人莫名一心慌。正出着神,下人已取來兩把骨傘,林子宴接過雨傘,清了清嗓子。

“你先退下罷。”

“是。”

他一手攥着佛珠,一手将雨傘遞到鏡容面前。

佛子輕言了聲,多謝。

與這雨水一道而來的,還有滿院子呼嘯的風聲,他們二人立在長廊的風口正盛處,疾烈的寒風吹鼓鏡容的衣袂,冰冷冷的雨水落在佛子袈衣肩頭。

他雖是出家人。

卻也未能在這滿城風雨中,纖塵不染地全身而退。

更何況……

林子宴攥緊了傘柄,望向身側之人。

瓢潑大雨之下,他一身皎皎風骨。在他的眉眼中,林子宴能看到大廈之将傾的悲色,看到亡也百姓苦的哀痛,看到外戚專權只手遮天的憤然。

更多的,他在對方這一雙清冷自持的眉眼中,看到仁慈,看到悲憫,看到大愛與小愛激撞的陣痛。

他這一生,堅守道義,克己守禮。

恪守的并非僅是佛道,更是天下之大道。

“我愛她,她與佛經一般,都是貧僧所堅守的道。”

他的聲音穿過這一片風雨。

“在泉村時,貧僧曾為夫人寫過一份婚書。”

“婚書,”林子宴不解,“這又是何意?”

“貧僧在來林府之前,便已做好了決定,跟随沈公子入宮,扶持小皇子。宮中兇險,波詭雲谲,此去九死一生。貧僧願以此佛珠為信,婚書上鏡容所言,一直作數。”

林子宴低下頭,看了眼手上的佛珠。

此乃鏡容随身之物,日日拿在手邊,寸步不離身。

“若是貧僧能告捷歸來,便以此為信物,脫下袈裟,迎娶心愛之人。若是去而不返,”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勞煩林三公子,将此串佛珠,葬于梵安寺後山。”

去而不返,定是無全.屍,甚至無衣冠。

林子宴攥着佛珠的手開始發抖。

也許是這風太過于寒冷,林三郎的嘴唇竟翻了白,他将佛珠攥緊了,深深凝望鏡容一眼。

“你說的,婚書上的,一直作數。”

“所以,你必須要贏,必須要迎娶我家嫂嫂。”

“鏡容法師,我等您!”

他立在原地,看着鏡容撐着雨傘,緩緩邁入那一襲雨簾之中。

林子宴站了許久。

心底忽然湧上一種難以言說、久久難以平複之感。

風雨飄搖,大廈将傾。

總會有人退縮,也總會有人站出來。

他凝望那一襲衣影,直到那道身形看不見了,林子宴才緩緩轉過身。

一回頭,就看見同樣撐着傘、立在風雨中的葭音。

她纖細素白的手死死攥着傘柄。

“嫂……嫂嫂?”

她聽到了,她都聽到了。

雨水從她的臉上滑下來。

葭音全都聽到了。

他要去救小皇子,要去救大魏,要去救這天下。

而她,要去救他。

作者有話說:

第 51 章

距離那件事發生已經過了好幾個月。

慕良死後,谷主因為受傷嚴重被送回居所修養了一陣。結果等他徹底痊愈再次展露在所有弟子面前時,本來光禿禿的頭上竟然冒出了一兩根極細的頭發。谷主春風滿面,為了感謝上天賜予他的那兩根頭發,決定更改池陵谷的一些規定。其中一項就是準許年滿十六的弟子談情說愛,結為連理。據說他之所以想要更改這一項,是因為看見慕良和芙雙的結局頗為感慨,覺得硬生生分離兩人并不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結果。這一個消息一公布,在谷內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最高興的應該還是慕堯。他特意喊來伏岷,問他是否想要和晔岚有什麽進一步發展。伏岷卻比慕堯還要把持得住,說保持現狀就足夠了。

慕堯雖然臉上表現得淡然,心裏卻無法抑制的想要暴怒。暗想死小子裝什麽清高。一會就給你派個任務出去,就不讓你見晔岚。

伏岷沒有察覺到慕堯內心的動向,還問他有什麽打算。

“打算?”慕堯捉摸起這個問題。

“慕堯師叔在谷內已經有一定地位,若是做池陵谷有史以來第一個在谷中結親的,倒也有點意思,不是麽。”伏岷眼裏冒着別樣的光。

“再說吧。”慕堯依然一副不茍言笑,心裏卻開始打起了算盤。

*-*-*-*-*-*

朦胧中睜開眼,窗外似乎已經泛出了一點青光。渾身的疲憊感很快蔓延至全身,晔晴微微撐着床下的被單想要起身,卻被一旁的人一手撈到身邊。

“天還早,再睡會。”慕堯沒有睜眼,只是帶着喑啞的嗓音說道。

“要……回去了……”晔晴說着打算揮開他沉重的手臂。一整晚沒有回自己的寝房,實在影響不好。

“你師父帶晔岚出任務了,晔雨在藥谷長老那邊,怕什麽。沒人會知道的。”慕堯終于微微睜開了眼,看向一旁的晔晴。

“可是……”

慕堯翻身而上,将晔晴壓在身下。

“還有力氣的話就再來一次?”他不像是在說假話。

“……還是再睡一會吧。”晔晴将雙手抵在慕堯的胸膛上,以防他進一步的靠近。

“可是我睡飽了。”慕堯輕輕移開晔晴的手,“所以……再來一次吧。”

什麽時候對這些都沒了最初的感覺。恐慌,害怕,不安,無法抑制的顫抖。這些都像被時間深深的塵封住。只在腦海中留下一點烙印。

移動的指尖帶着灼熱,經過之處開起霧色的花。緊擁在一起,沒有只字片語。交纏起來的荊棘,從最尖端流淌出鮮紅的血。

畢竟還帶着剛睡醒的倦怠,他的動作比起前一夜要輕緩很多。耐着性子試圖撩撥起身下人的感覺,眼前只能看見頸窩處陰暗的一塊。

再次撐起身,低下頭,咬住雙唇舔吻。感覺到四處逐漸上升的溫度,不自覺蠕動的腿,蹭着光滑的肌膚。向上移動的溫熱手掌,掌心下跳動的心髒。

稍微分開少許,喘氣聲呼之欲出,卻又被再次覆蓋住。

如果可以……從此……延綿下去……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下意識咬住下嘴唇,最高點已經達到。他還沒有進入,只是用手指給了晔晴全部。

繃至最緊,所以在放松下來時胸口不斷起伏。雖然有快意,卻止不住的疲憊。

他再度欺身而上,摟着晔晴的背。頭埋進去,舔舐而下。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嘴角忍不住彎起。

“相當敏感了……”他說。

“快點……”身下的人因為被再次撩撥起而感到煩躁不堪。

“別太心急。”

撐開雙腿,熱的體溫和冷的空氣接觸。不适感漸起,下意識想要并攏起來。

“就當是……”他用力挺進,“為新婚之夜做預演。”

酥麻感覆蓋了全身。忍不住咬住指節才阻止了聲音的發出。

“到時候一定會……更好的。”他俯身,用力沖撞着。

揪緊身下的被單,無法再仔細思考他剛才所說的話。

這樣就好了麽……

大概吧……

就算是無法達成的謊言……

姑且先讓自己相信吧……

*-*-*-*-*-*

可惜的是,慕堯并不是谷裏第一對結親的弟子。三月份的時候,谷中有一對資質比晔晴還晚的弟子成親。穿着紅色喜服的新娘被弟子簇擁着等待新郎下來接親。晔晴也和晔岚去湊了熱鬧,慕堯站在身邊,臉色極其的不好。

“看樣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認識的,當初他們師父怎麽沒有發現。”他不痛快的說道。

晔晴笑笑,覺得慕堯有時候也挺孩子氣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拜堂的時候上座坐的是他們兩人的師父,明明是喜事,兩人的臉上都帶着相當不自然的尴尬。雖說池陵谷的規矩已經改了,不過到底還是有些不适應吧。

拜過天地,就把新娘送去布置好了的洞房。谷主也過來湊了熱鬧,此時他的頭上又多了不少頭發,看來恢複以往的濃密秀發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吃過宴席,屋外的天色已經暗下去。師父不知道為什麽,正一個人站在一旁的沉默不語。晔晴走過去,先叫了他一聲,見他回過頭看自己,眼裏帶了一些蒼涼。

“師父是在感嘆什麽。”初春的風吹起額前的亂發。

“不過是想些有的沒的。”

“師父也會想有的沒的?”

師父扭頭望着晔晴,“慕堯是怎麽打算的?”

“……什麽怎麽打算。”沒想到被師父反将一軍。

“一味的拖下去并不是辦法。早晚都要徹底解決的。”師父沉聲說道。

“我知道……”

師父輕嘆道:“罷了……很多事情,連為師自己都未曾想明白過。”

晔晴微愣。

師父是在說芙雙的事情麽。

“只要慕堯他能待你好,為師也不說什麽了。”師父說着轉過身,獨自離開。

晔晴心裏有些空。雖然她跟着師父身邊那麽多年,卻從來不知道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太多的事情被他隐藏起來,仿佛沒有人能夠觸及到他內心的深處。

*-*-*-*-*

五月末的時候,晔岚和伏岷成了親。

光是接親中出的狀況都已經不計其數。雖然最後總算安然送入洞房,結果酒席吃到一半,晔岚就披着喜帕跑了出來,說着,“伏岷師兄呢,怎麽不見他人?”

師父按理應該全程陪同,最後因為還想在池陵谷多活兩年而提前離席。藥谷長老一個人坐在角落,對眼前到處亂竄的晔岚感到頗為震驚。他身旁是鎮靜自若的晔雨,一個人喝着羹湯,對晔岚置若罔聞。

晔晴實在受不了,只好架着晔岚回房間,并且命令她不準再出來。

結果第二天一早就聽見晔岚大聲的說着伏岷怎樣折騰了她一整夜。晔晴趕緊捂住了她的嘴,連自己都忍不住臉紅。

“不知道害臊啊你!”晔晴小聲提醒道。

晔岚這才覺得自己似乎确實說了不該說的話,只好閉了嘴。

于是晔晴和慕堯就一直拖到了最後。等到有天一早,晔晴趴在慕堯房前的牆壁上幹嘔了好半天,兩人才意識到真的拖不得了。

周圍的人似乎也都有了察覺,故意挑在慕堯過去找師父的時候全都聚集在旁邊,靜待慕堯的表現。

這可不是慕堯想要的。他一向都得瑟慣了,忽然要被別人圍觀,心裏很是不樂意。

晔晴很沒良心的和衆人站在一起,等待着慕堯的開口。甚至還能和伏岷調侃起慕堯。晔岚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師妹,我發現你好像很樂意看慕堯師叔出醜啊。”

晔晴但笑不語,伏岷卻趁機打趣道:“孩子的爹出醜,孩子可要不高興了。”

雖說這件事還沒有徹底公開,不過伏岷早就明白得七七八八。只是晔岚稍微神經大條一些,不大明白伏岷話的含義。

慕堯終于在衆人熱烈的期待中開了口。

“三師兄……我和晔晴的婚事……”師父始終都是背對着慕堯的,這點讓他很是不安。

“如何。”

“不如就定在……下個月吧。”人多,而且對方是自己的師兄,就算是慕堯也只有低頭的份。

“晔晴是我的徒弟,什麽時候成親,成不成親,都由我說了算。”師父微微回過頭,掃了眼慕堯。

下馬威麽……

慕堯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卻還是耐着性子,“那三師兄準備怎麽辦……”

似乎也覺得有些沒意思,師父搖着頭,從鼻子裏嘆息一聲,“罷了。随你們去吧。”

事情還算順利解決,可周圍的人都不樂意了。

“這也太輕松了吧。應該讓慕堯師叔去摘天山雪蓮回來,只有摘到了才能娶走我小師妹。”說話的是晔岚。

“等慕堯師叔摘完天山雪蓮回來,孩子都可以滿地跑了。”伏岷故意提起這茬。

師父一聽,果然猛一回頭,眯起眼,注視着慕堯。

“原來是這麽回事……”他沉吟,“那為師還需……慎重考慮一下。”

晔晴和慕堯最終還是如願成了親。可奇怪的是,晔岚在次年的春節過後不久就生了一對雙胞胎,比晔晴還早。這讓許多事情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又過了幾個月,晔晴生下了一個女兒。師父很快就成了一堆小孩的師尊。為了躲避嬰兒的啼哭,他最終決定只身一人出谷雲游。而慕斯則将藥谷長老之位轉交給晔雨,自己陪同師父一起出谷了。

池陵谷很快就因為各種嬰孩的出生,變為了猶如四合院一般的存在。夜晚哭啼聲吵醒了四周熟睡的弟子。房前的晾衣繩上多了白色的尿布。

而将來的池陵谷,也正等待着這些幼小的孩童不斷長大,去續寫他們父輩們的篇章。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徹底完結了。将近兩個月走來真的不容易啊。感慨很多。不過還是要感謝一直伴随某歲的親們。沒有你們的支持,某歲也許半途中就會支撐不下去了【用力抹把鼻涕眼淚所以呢,到此就徹底完結了。一路掉節操掉到現在,基本上已經沒節操了。不知道各位的節操還剩多少呢。那麽就……下個新坑再見吧~~(≧▽≦)/~~Pssssssssssss.因為現在手頭在連同人,所以想要繼續關注某歲新坑的親們別忘了點擊【收藏該作者】哦~~~開新坑的話會有提示的~~~~~~~拙劣的推銷方式請見諒~~~~~再次感謝大家~

第 23 章 萊爾達的想法

其實,楚江收到的邀請并不僅僅只有都靈這一家俱樂部。

也許是因為科爾索等人的不懈努力,也許是由于切沃俱樂部和楚江的主動推銷,楚江在到達都靈訓練基地後的三天裏,先後接到了四家意乙俱樂部的試訓邀請,其中還包括了利沃諾和恩波利這樣的傳統乙級聯賽強隊。

最終,都靈與楚江成功簽約,不僅是都靈選擇了楚江,更是楚江認可了都靈。

被球迷親切稱為“公牛”的都靈隊,是意大利歷史上最為悠久的球隊,也曾是意大利足球史上最輝煌的球隊之一。在蘇佩加空難發生之前,都靈隊幾乎壟斷了意大利足壇近十年裏的所有榮譽。在當時,意大利國家隊主力十一人中,有十人都是來自于都靈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意大利國家隊就是另外一支都靈隊。當時的都靈隊,被人們尊敬的稱呼為“都靈神之隊”,風光一時無兩。

在蘇佩加空難發生後,意大利國家隊由一支頂級強隊,迅速滑落為歐洲二三流球隊,沉淪時間長達二十年。而損失慘重的都靈隊,則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重建,至今都未能恢複元氣。

盡管命運多舛,但公牛從來都沒有放棄;雖然屢遭命運的捉弄,但越挫越勇的血性早就鑄入公牛人的血脈之中。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的公牛,不僅激勵着自己,同時也感動着為數衆多的都靈球迷。正是這樣一支富含魅力的球隊,才會在他瀕臨降級的時候,依然會有50000名球迷走上街頭,身着绛紅色公牛隊服來表達自己對球隊的不離不棄。

越是了解公牛的歷史,就越能感覺到這支球隊的獨特魅力。這種與命運不屈不饒的抗争精神,深深的打動了楚江,促使他更樂意為公牛效力。

來到都靈後,楚江第一時間和家裏通了電話,告訴家人,自己已經與一支意乙強隊簽約的好消息。如果楚江能夠代表都靈上場比賽的話,楚江的父母在國內甚至可以找到那場比賽的錄像視頻,親自看看兒子的表現。

楚江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後,都非常高興,沒想到這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孩子,出國後居然能讓父母有那麽多的驚喜。不過,對于兒子在異國他鄉的辛苦奔波,做母親的感覺十分心疼,在電話裏更是幾次三番要求來意大利照顧兒子。

對于母親的這個要求,楚江心中感覺很溫暖,但他還是婉言拒絕了。雖然簽署了正式的職業合同,但對于一個足球運動員來說,6500歐元的年薪也只是勉強夠用而已。如果母親來都靈,勢必會大幅增加經濟上的開支。雖說家裏有些積蓄,但楚江更希望能夠自食其力,不希望讓家裏因他而背上沉重的經濟負擔。

而且,最關鍵的原因是楚江的母親不會英語,更不會意大利語,從來就沒有出過國。楚江每天的訓練都要花費大量時間,沒有多少時間能和母親在一起。他心疼自己的母親,不願看到母親為了照顧自己,而在異國他鄉裏獨自孤獨。因此,楚江并不同意母親為了自己,不遠千裏的來到意大利。

在正式加盟都靈後,“門神養成系統”中楚江的訓練強度,由切沃青年隊時的三級中等,上調為二級高等;每次訓練的經驗值由5點,提高到10點,足足提升了一倍。而且,系統再也沒有向楚江提示水平不符的削減經驗警告。也就是說,系統認為,楚江在都靈的訓練水平,與他自身水平是相符的。

與此同時,楚江所處的聯賽,也由切沃青年隊時的意大利青年聯賽,變更為意大利乙級聯賽。在系統分級中,意大利青年聯賽屬于三級低等,每場比賽基本經驗為100點,與楚江最開始在江海市國際米蘭足球學校的比賽相比,一場比賽的經驗足足多出20倍。

不過,如果與乙級聯賽比起來,青年聯賽自然就要相形見拙了。在系統分級中,意大利乙級聯賽屬于二級中等,每場比賽的基本經驗高達300,足足是青年聯賽的三倍。如果楚江能夠在都靈隊打上主力,憑借一年下來四十多場聯賽,最少也能獲得12000點經驗。這樣的賺取經驗值速度,讓楚江頗感滿意。

“只是,不知道意甲聯賽一場比賽會有多少經驗?”楚江不禁意淫起意甲聯賽來。不過,他很快就把這種想法壓了下來,畢竟,意甲聯賽目前離他還遠。只有把意乙聯賽踢好,才有資格去暢想意甲聯賽,否則的話,那只是霧裏看花、水中撈月般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在切沃青年隊時,系統顯示的還有意大利青年杯的杯賽,與青年聯賽一樣同屬三級低等。不過,與聯賽不同,杯賽顯示的經驗并不确定。按照系統的說法,就是“每一場杯賽的經驗,根據比賽對手的強弱,比賽輪次的不同,以及比賽的重要性,會有相應的變化。”

楚江簽約都靈後,杯賽就變成意大利杯,準确來說,顯示的是“意大利杯資格賽第二輪”,比賽時間為八月十六日,比賽對手是科森紮(Cosenza)。這場杯賽,系統評定的基礎經驗值為100,與一場青年聯賽的經驗差不多。這也就是說,系統認為科森紮隊實力比較弱,不是都靈隊的對手。事實上确實如此。在歷史上,科森紮曾與公牛交鋒過九次,可憐的科森紮隊居然無一勝績。這九場比賽,公牛取得八勝一平的戰果,成績驕人。

目前為止,楚江擁有的經驗值為115點。如果他能參加對陣科森紮的意大利杯,經驗值就能猛增100、甚至200點。不過,楚江能不能代表都靈,出戰他職業生涯的第一場比賽,主動權卻是掌握在萊爾達教練手中。

與都靈的另外兩位門将相比,楚江的優勢在于他的能力不比那二人差,年紀輕有潛力,還有一腳任意球直接得分的絕活。但是,語言不熟練,與隊友默契度差,比賽經驗缺乏,這些又都是楚江的短板。

在這種情況下,主教練萊爾達的态度,對于誰能代表都靈出戰新賽季的第一場比賽,就至關重要了。如何才能打動萊爾達教練?楚江不知道。但他知道,只有好好的訓練,一切才會有可能。

因此,在每一場訓練中,楚江都會拼盡全力。這種賣力的表現,自然也都落在萊爾達和助理教練德斯特羅的眼中。

都靈隊的隊長,是羅蘭多·比安奇。比安奇是都靈的當家球星,在隊內影響力很高。他的職業生涯中,曾效力于曼城、拉齊奧等諸多強隊,是一位頗具實力的中鋒,搶點攻門是他的拿手好戲。在都靈降級後,很多甲級聯賽的強隊都曾邀請過他,但他毅然選擇留守都靈。這一舉動,讓他從此告別了國家隊主教練的視野,卻贏得了公牛球迷的狂熱愛戴。

不過,在楚江來都靈之前,比安奇就在訓練中受傷,至今還在養傷康複期間。因此,楚江和比安奇并沒有什麽交集。與公牛隊的隊長相比,楚江更熟悉的是球隊的副隊長安傑洛·奧格邦納。

奧格邦納,今年剛滿22歲,是都靈的主力中後衛,同時也是意大利國青隊的主力成員。與國際米蘭的天才巴洛特利相似,奧格邦納的祖籍同樣也是非洲,同樣都是從小在意大利長大,也都曾入選意大利各級國家青年梯隊。雖然都是黑人天才,奧格邦納為人卻是十分低調,與巴洛特利的桀骜不馴截然不同。

作為都靈青訓系統的傑出代表,22歲的奧格邦納不僅成為都靈的主力,更是擔當起公牛副隊長的職責。出于對楚江的重視,在訓練基地,主教練萊爾達特意将這位公牛的副隊長和楚江安排在同一個房間,并且吩咐他幫助楚江更快的融入球隊。

對于萊爾達下達的任務,奧格邦納欣然聽令。作為國青隊的成員,奧格邦納對于楚江并不是非常陌生。在國青隊,奧格邦納就聽那些來自國際米蘭的隊友說過楚江的名字,據他們說,那是一位極為擅長得分的門将。作為一名中後衛,奧格邦納還從沒遇到過擅長進球的門将,所以,一聽說楚江的名字他就留意上了。與成熟穩重的教練不同,年輕人更容易佩服那些擅長攻城拔寨的球員,奧格邦納也不例外。

奧格邦納沒想到,這位名叫楚江的另類門将,居然這麽快就成為自己的隊友。由于年齡差距不大,再加上本來就有一些好感,兩位年輕人很快就成為要好的朋友。

除了奧格邦納,楚江在都靈并不乏朋友。在都靈隊中,中場絕對主力安迪莫·伊文科(Iunco)曾經是一名切沃隊員,至今切沃依然擁有他的一半所有權。對于同樣來自切沃的小師弟楚江,作為老大哥的伊文科自然是十分照顧。還有,都靈的年輕天才阿倫?斯蒂法諾維奇(Stefanovic),被稱為“傑拉德二世”,他是一名來自阿皮亞諾青訓營的球員。與同樣來自阿皮亞諾的楚江,兩人自然會有更多的相同話題。此外,還有與奧格邦納相交莫逆的年輕後衛丹尼洛·丹布羅西奧(D‘Ambrosio),他同樣也是意大利國青隊的成員,由于奧格邦納的關系,他與楚江的關系相當不錯。

有這些朋友的幫助,楚江融入都靈隊的速度自然不慢,學習意大利語的進度也是十分理想。在俱樂部的幫助下,楚江在都靈報了一個語言班。在語言班、意大利朋友和“語言”技能的三重幫助,楚江已經基本上能與隊友進行基本的交流。

不過,并不是所有隊友都歡迎楚江。至少,作為楚江的競争對手,莫雷洛和巴西,對楚江的到來并不開心。尤其是,在看到楚江訓練中優異的表現,以及隊友和教練對他的青眼有加後,二人對楚江更是有些心懷不滿。不過,由于楚江對他們位置的威脅還不明确,二人倒也沒有過分為難楚江。

這種情況,自然是瞞不過主教練萊爾達的眼睛。在他看來,楚江到來的“鲶魚效應”才剛剛有一點效果而已。對于三人的競争,萊爾達并不擔心,反而很歡迎這種狀況的出現。門将這個位置,對于球隊至關重要,但偏偏卻是都靈隊的軟肋所在。如何增強都靈在門将位置上的實力,這才是萊爾達最為關心的問題。

聽佩特拉奇說,引進門将魯比尼奧的工作目前絲毫沒有進展。對此,萊爾達雖然有些不滿,但也要做好魯比尼奧來不了的打算。畢竟,新賽季已經迫在眉睫了!

“還有兩天,對陣科森紮的意大利杯就要開戰了。對手實力不強,正好是一次不錯的考察機會,看看這三個門将,尤其是那個新人門将,能不能勝任球隊的需要。”

看着場上積極訓練的三位門将,萊爾達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兩天後的那場比賽中。

“我應該派誰上場呢?”萊爾達陷入思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