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山雨欲來

拿出這玉靈丹,林采蘋放在手心中打量一番。那老祖在丹藥上也頗有建樹,這玉靈丹光是從那丹藥的香氣看來,就能覺察出不是凡品,一口服下,清涼的藥力融化于體內。各種藥都分為上中下三品,老祖煉制的築基期丹藥玉靈丹,至少也是中品的丹藥。林采蘋猛然驚覺,那中品築基丹都如此難得,這玉靈丹雖說比不上築基丹珍貴,但是中品的丹藥絕非一般人能夠煉制的,這老祖除了陣法造詣如此之高,煉制丹藥上面也不太遜色,自己一定要向老祖學習這煉制丹藥的要訣,以及他手中那些能夠用到的丹方。

煉化了藥力後,林采蘋運行歸元訣,有了這效力不凡的丹藥,修煉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夜晚間月光照耀這竹屋,林采蘋又進入到夢境中修煉了。夢中的世界還是如此,泛着七彩的光,其中紅色最為亮眼,林采蘋不知那紅色到底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但是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這夢境中修煉起來的速度是十分快的,林采蘋有一次回想起那七彩石子的空間中。自己也許可以嘗試一下,看看能否在這夢境中神魂離體,也能修煉神魂。

問題在于,林采蘋不知道自己是肉身進入,還是以某一種神奇的狀态在這夢境中,那神魂離體的方法她也不知,只是會将神識放出體外。突發奇想,如果自己的神識能放出體外,那不就是說明自己的識海還在,自己是完整的軀體在這夢境中。當下一試,林采蘋将神識放出體外,果然可以。林采蘋喜不自勝,若是知道了如何能讓神魂離體的方法,自己豈不是又可以像那日在七彩石子中一般,将神魂快速增強上數倍。下次與老祖論道時,可以詢問一下,想必老祖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她的。

颠坤陣中四季如春,倆人都在努力修煉着,老祖是為了早日恢複以往的修為,雖然他知道這概率很小,林采蘋是為了早日能夠得報大仇。這外面的世界卻在悄悄的發生着變化,一日那玄劍派中,原本數十年來一直看守藏書閣的弟子,突然之間消失不見,與其一同消失的還有藏書閣中幾本門中最古老與高級的功法典籍。不少人想起牛婷兒也就是林采蘋突然消失的事情,有的人還在聯想這倆件事之間是否有聯系,那日林采蘋無故失蹤确實在玄劍派內引起的不少的轟動。但是門派也曾多次派人在吳國中尋找,自然是沒有任何結果,門派衆人也就不再提起此人。

仔細一想都能察覺出,那看守藏書閣的人監守自盜,玄劍派自然是怒不可遏,四處追查那位看守弟子的下落。幾乎是同一時間各個門派都放出話來,自己門派都丢失了物品,各種各樣,有的丢失了祖傳的古籍,有的丢失了靈珠,有的丢失了法寶,各大家族門派都憤怒不已,但是在探查時卻沒有發現任何偷盜的痕跡,仔細盤查過才發現,原本門內早已經有了內應,有的是默默無聞的外門弟子,有的是地位顯赫的宗門長老。

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些人會是別的門派派來的內應,不僅僅是一個國家,各個國家內的修真門派都發生了類似的事情。起初那些丢失物品的門派,還懷疑是敵對門派做的事情,在這修真界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波,一時之間各大門派人人自危,都少與其他門派來往,因為根本不知到底是哪個門派做出這等事來,看哪個門派都有嫌疑。就是這樣各大門派打破了之間看似和睦的假象,彼此之間充滿了敵意,各門派弟子在外出完成任務時,往往會發生沖突,死傷經常會發生。

各個門派的人也一直在調查,誰才是真正的小偷,過去了倆年,他們才知道,所有的門派家族真的是都丢失了物品,可是彼此之間弟子們的傷亡,利益的争奪,早已經讓他們撕開了僞善的面具,難以再恢複如初。雖然不再發生傷亡,但是猶如一盤散沙。這修真界一個原本名不見經傳的門派如今風生水起,正是青蓮教,原本只是在蘭國的一個小城中的門派,短短數十年中竟然發展的如此迅速。

各個國家都有他們分舵的存在,各門派這才驚覺,這青蓮教才有可能是那偷東西的罪魁禍首。每當他們想一探究竟時,那青蓮教的各個分舵都消息極為靈通,各門派的人還沒到,他們就已經消失了。而且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門派究竟有什麽目的,就連教衆都很難見到真面目,據說是見過他們的人都已經死去了。整個修真界都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教會心懷恐懼,可也一籌莫展。現如今這青蓮教的勢力遠超各個門派,不過也僅僅是從勢力範圍來說,誰也不知那些流傳了上千年的古老門派會不會有什麽厲害的殺手锏。

現如今,修真界的各門派很難團結,一個能夠威脅他們所有人的勢力的出現,各個門派都小心翼翼起來。不過那青蓮教除了偷取東西之外,沒有主動攻擊過任意一個門派,各個門派原有的産業也沒有遭到侵襲。這讓所有人疑惑了,這人間原本的靈脈就不多,幾乎被所有門派分刮幹淨,那青蓮教是如何培養如此多的教徒,那些他們在各個門派中的內應,到底是他們多年前都安插下的,還是後期收買的。一切都是一個個謎團。如果是早就安插下的,那可就是真的危險了。

青蓮教若是真的如此,多年前就已經部署好一切,他們到底有什麽陰謀,而且那青蓮教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浩大的計劃,發展如此迅速的門派,而且又如此神秘,越是未知的事物越能引發內心的恐懼,往往這些修真之人有了比凡人更長的壽命,反而更怕死。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在整個人間的修真門派中彌漫開來。

第 72 章

豢養成千上萬的人族,用人族精魄維系魔淵乃至于魔族的存在。

這樣的想法如果說出來,即使在魔淵中也足夠駭人聽聞。

澹寧猶在震驚,沈冥卻絲毫不知他的所想,仍在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淩風。

“你根本不知道把這些人運到魔淵有多難,”他道,“粲無心簡直是個老古板,天天嘴裏念着佛理,快一萬人我威逼利誘了五年才全部送進來。”

粲無心是獨空寺方丈,多少人敬仰的佛門高僧,能被沈冥說動也是一件奇事。

澹寧根本連強笑都裝不出來,面色僵硬地跟着沈冥繼續向前走。

走廊兩側有無數間牢房一樣的石室,又有狹窄通道迷宮般延伸出去,通向更多不同的石室。

這些人族就像最低劣的動物一般被飼養着,在地上漫無目的地爬行,等待被魔族取走性命。

就算傾盡所有想象力,也無法在親眼見到之前想象出這樣的場景。

半路二人遇到一個魔族,他施了巨力訣的手拖着一串捆好的屍體,見到他們後又急忙扔下手裏的東西行禮。

“這些是什麽?”澹寧看着他身後的一長串東西,臉色差到極點,“為什麽像是魔族?”

“回禀大人,這些是魔化了的人魔雙血,已經不能用了,所以需要處理掉。”魔族貪婪又膽怯地頻頻偷看澹寧的臉,低頭答道,“還有一些是死了的人,也一起處理掉。”

澹寧不想問這裏為什麽會有人魔雙血,那些魔族樣貌的屍體全部都還是些孩子,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十歲。

無論是誰,在這種環境下,絕對都會在能魔化的第一時間魔化。

還有一些年紀更大的人族,大多瘦骨嶙峋,還有一些像得過病,皮膚和肢體泛着不正常的顏色。

澹寧什麽都不想說,揮揮手讓魔族離開。

“之前其實不是用這種方式養他們的,他們彼此之也能交流,可惜那樣死得太多,甚至還有絕食的。改成現在這樣,成活率才達到令人滿意的水平。”

沈冥解釋完,“好心”地伸手在澹寧面前揮了揮:“接受不了?我還特意讓你換成魔族的樣子,可別把自己代入進去,他們不過是淩風養的牲口罷了。”

澹寧并沒有理他,将目光投向了遠處遙遙能看到的一處陣法:“這是什麽?”

“祭臺,”沈冥說,“準确點說,傳送臺。”

他帶澹寧走到陣法之前,十幾丈寬的巨大陣法分出蛛絲一樣的流光細縷,又分出無數枝桠通向每一個小的石室。

“這裏人數太多,淩風幾乎不會親自過來,”沈冥道,“這裏的傳送臺與傳送陣異曲同工,能把對他有用的東西直接送過去,剩下的則由這裏的魔族就地處理。”

對他有用的東西,那應該便是這些人族的精魄。

而看沈冥的樣子,十有八九不知道這些。

淩風面對不同的人透露的消息都不一樣,每個人都只能知道淩風想讓他知道的。如果不是沈冥帶他過來,澹寧絕不可能想到淩風居然會豢養如此多的人族。

“今次我帶你過來,不是為了別的,”澹寧猶在沉思,沈冥又已開了口,“淩風在練什麽功法我不感興趣也管不着,但人族好歹算你的一半同胞,我知道你不想看到他們被如此對待。”

“但如果淩風死了,”沈冥盯着他道,“囚禁人族對我而言并無作用,我自然不會再留着這個地方。”

澹寧的神色非常複雜,他蹙起眉頭,過了一會兒才說:“淩風是我舅舅。”

“天啊!”沈冥不可思議道,“你不會真在意這個吧?”

“也許吧,”澹寧道,“如果你當上魔主,不會留這個地方?”

“當然,我要這些人族做什麽,”沈冥短促地笑了一聲,“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立一個契誓。只要我當上魔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他們好好上路。”

“不用,”澹寧很快道,他搖搖頭,“周睽知道這件事嗎?”

“你是指這些人族?”沈冥聳肩,“當然不知道,這種小事他也不會感興趣,不過如果你想告訴他——你知道不就等于他知道了嗎?”

“那就這樣吧,”澹寧說,“你不需要用這些方式來勸我,我和周睽站在一邊。走吧。”

沈冥訝異地挑眉,他看出了澹寧努力掩飾的心神不寧,心裏不禁有些輕視,僅僅是這樣的小事便能讓澹寧這麽着急:“這就要走了?周睽還說你不想去見他呢。”

澹寧已經轉身走出了一段距離,聞言停下來。

“這件事,這些人族,”他低聲說,“總得讓他知道才好。”

“那就好,”沈冥滿意道,“我也是為了長遠的利益才肯做你們的中間人,過幾天是澹姝的忌日,這也是周睽的意思。”

澹寧不置可否,什麽長遠利益?無非是那點權力罷了。

只是無論沈冥怎麽想,都無法改變這些人族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雖然用作地平天成的祭品時,凡人精魄抵不上修士神魂,但如此之多、可以不斷增長的數量——

夠了,無論如何都夠了。

僅僅地下石室中這些被以最殘忍手段囚禁飼養的凡人,便足以維系魔淵和魔族長久永續的運轉,根本不需要周睽的神魂再來做祭。

能讓淩風費盡心思圖謀周睽的事情,絕不是這一件。

淩風對他說了謊。

周睽說得真對,淩風的話最多只能信一半。

沈冥如果能當上魔主,知道了地平天成和石室內人族代表的含義後,也絕不可能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将這些人族處理掉。

魔族從來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他只會留下這一堆如同牲畜一般的人,成為第二個淩風。

事情想得明白,最難的卻是曾經最簡單的那一步。

澹寧穿過重重陣法和禁制,在周睽的門口徘徊了許久。

他并不敢進去。

手裏拿着一面法術變出的鏡子,澹寧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劍眉星目,清明朗俊,黑發用精致的綢帶束攏在背後,馬上就要垂到腰間。

澹寧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卻知道周睽是喜歡他這副模樣的。

周睽曾經無數次淺笑着誇過他好看,替他整理鬓發,溫柔地吻上他的唇。

如果可以,他願意永生永世都是周睽喜歡的樣子。

可現在他臉上是最普通的易容術,發梢的紅色吃了淩風的藥後也只褪下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點被他用障眼法蓋過了。

不同于朔日短暫的半魔化狀态,澹寧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以後再也不能回歸正常人的樣子。

面對血脈之間不可逆轉的侵蝕,他的努力和堅持是如此微薄,再不足以改變什麽。

——周睽那麽讨厭魔族。

——周睽該在那天晚上就殺了他的。

半魔化的面貌極盡張揚,澹寧卻開始在面對它的時候膽怯。

可等不及他鼓起足夠多的勇氣,那扇他不敢進去的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周睽的動作很輕,開門時沒發出什麽聲音,卻依舊讓澹寧受了驚。

他慌亂地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周睽,又在下一刻飛快地垂下眼睛,不願與他對視。

“怎麽在外面站着?”周睽對他的異樣好像渾然不覺,輕笑了一聲來拉澹寧的手。

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澹寧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想把手背到身後。

周睽的動作頓了頓,下一刻他抓起澹寧的腕子,堅定又不容拒絕地把他拉進了門。

第 79 章 你要關她一輩子嗎?

音晚在已經在瑜金城住了三個月。

晨起梳妝, 黛染油檀,澤浸香蘭。

妝臺側面軒窗半開,窗外有樹藤攀爬, 修竹林立, 花木掩映着亭檻臺榭。

沿南牆砌築花臺, 勾連着太湖假山,縱橫溝壑間有溪水潺湲淌過,吹進來的風都帶着細微濕意,頗有水鄉彌漫的意境。

妝臺外置一架黃揭木薄絹屏風, 雕琢着雀梅、喜桃紋絡, 纖薄透雕, 甚是雅致。

音晚梳妝妥當,拂帳而出,想去給蘇夫人請安。

夜襲營帳之後, 耶勒把蘇夫人也接到瑜金城中與音晚同住,原本蘇夫人不耐煩待在這靡靡庭院裏消耗寸光, 她一門心思回草原繼續吃齋念佛。

穆罕爾王卻是個妙人, 早就在別苑裏準備了佛堂禪室, 供奉鎏金彌勒佛,香案木魚鼎爐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從長安清泉寺請來的佛經二十卷,據說是鎮寺之寶。

是不是鎮寺之寶很值得懷疑,但這一套功夫下來,确實将蘇夫人穩住了。耶勒答應她會重建兀哈良部, 待帳篷搭好,迎回佛像就來接她,在此之前, 央求她先安頓于這裏,同音晚作伴。

做完這一切,耶勒就率領殘部往王庭投靠雲圖大可汗去了。

音晚原本以為庭院深深的日子會很無聊難捱,但三月下來,晨起梳妝,一日三膳,向外祖母請安之後坐在窗下看點書,香幾上永遠有滴着朝露鮮妍綻放的紅梅,日子安穩舒适,她再也沒有做過噩夢,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不用擔心一覺醒來有什麽陰謀詭計在等着她,不用擔心什麽突變降臨又會掀起血雨腥風。

只需安寧度日,等着肚子裏的小家夥慢慢長大。

孩子已經七個月了,音晚撫着肚子,艱難地穿過游廊去往蘇夫人所住的齋堂,還未進門,便有侍女迎出來,說夫人要閉關一月誦經超度亡魂,這一個月小姐可以不用來了。

音晚應下,原路返回,廊上有紫藤垂曳,淡薄天光自藤蔓間隙滲下,廊外有風,呼嘯狂做,被垂下的竹篾簾子擋去大半,仍能吹起裙袂飛揚。

音晚一時有些恍惚低迷,回到院中吩咐青狄,說這一個月她也吃素。

午時将過,穆罕爾王就來了。

一襲綠綢春衫,頭绾金冠,打扮得甚是騷氣,身上還沾了點脂粉香,滿面春風,一看便是溫柔鄉裏浸泡過。

他帶着郎中來給音晚把過脈,郎中道産期就在這幾日,囑咐千萬要小心将養,不可過分辛勞後,就下去煎藥了。

穆罕爾王今晨聽了些從長安傳過來的消息,大周皇帝有些新動作,他本想告訴音晚,但想起郎中的話,又看看她鼓起的肚子,咽了回去,只說關于耶勒的事。

“一月前,耶勒可汗奉雲圖大可汗之命去連庸平叛,叛變的連庸部落素來骁勇難對付,雲圖使壞,只準耶勒可汗帶三千人去,甚至連糧草都克扣了大半,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是想要借刀殺人。”

音晚倏然心驚,一個月前——難怪舅舅已足足一個月沒有來看過她,只有書信和禮物送來,卻不見人,她只以為軍中俗務繁忙,萬沒想到他又入險灘。

但驚訝擔憂只持續了須臾,因為她想到,穆罕爾王和舅舅聯合起來瞞着她,無非是怕她擔心,而如今告訴她,想來這一關是又闖過去了。

果然,穆罕爾王接着道:“若換做旁人,定然是要損兵折将,大敗而歸的,耶勒可汗乃領兵奇才,不出一月,便大敗連庸,取敵方首領人頭班師,今夜,可汗會率兵到瑜金城歇息。”

音晚聽得甚是奇怪,問:“為何夜間歸來?”這幾日瑜金城夜風狂作,黃沙漫天,道路漫漶不清,是最不适宜行軍的天氣。

穆罕爾王吱唔了幾句,在音晚灼灼目光逼視下,嘆道:“雖說取勝,但傷亡慘重,可汗信不過雲圖,想率傷兵在瑜金城休養幾日,待傷好些再回王庭複命。之所以夜間前來,是想避人耳目,免去許多麻煩。”

穆罕爾王暗中與耶勒相交已久,早就習慣了,跟守城兵打過招呼,在別苑留個門房候着,給他們留些藥和食物,再安排個郎中,自己只管回府邸睡大覺。

耶勒那些人跟鐵打的似的,哪怕拆零散了重新拼在一起也能活,無需太講究。

一直到亥時,音晚都沒有等到耶勒,窗外狂風大作,似幽獸尖銳呼嘯,刮倒了一棵新栽種的梨花樹。

她心中惴惴不安,遣人去把穆罕爾王叫來問。

穆罕爾王是被從榻上生生拖起來的,打着瞌睡,沒個好臉色:“信上是說今夜到,興許是風沙太大,耽擱了也未可知。耶勒久經沙場,什麽陣仗沒見過,你就別瞎操心了。”

音晚低頭琢磨了一會兒,道:“我想出去迎迎他們。”

穆罕爾王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勸了她許久,最後實在拗不過她,只有叫來車輿,直奔城門。

夜深風大,吹動輿下鈴铛叮當亂響,穗子絞纏在一起,在風中狂舞。

耶勒率傷兵行至瑜金城外五裏時,只隐約見一座青磚石壘砌的城臺,堅壁高聳,石燈幢在風沙中閃爍,昏黃的光暈如煙霭般飄搖,微弱而固執的亮着。

他直覺燈燭比平日裏更亮一些,剛才黃沙遮天蔽目,多虧了有這麽點光亮指引,才能安然到達。

葛撒戈騎快馬追上他,道:“可汗,有幾個傷兵挺不住了,咱們的藥都用完了,糧食也早就吃完了。”

耶勒道:“我們馬上進城,城裏有藥也有糧食。”

風勢愈加凜冽,吹滅城臺上幾盞燈燭,前方陡然變得黑壓壓的。

身後又有傷兵痛苦哀嚎,葛撒戈想去看,耶勒橫鞭攔住他,道:“別耽誤時間了,快些進城還能快些給他們醫治。”

前方城門緊閉,耶勒早就給穆罕爾王傳過信,按照慣例,他應當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亮出符令,守城兵就會給開城門。

葛撒戈策馬緊随耶勒,苦澀道:“不知為什麽,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我娘,從前她還活着的時候,每回我同可汗行軍歸來,她都會提燈在家門口等我的。”

血海裏趟過,停泊在即,分外脆弱。

耶勒想起這一場血戰,縱然心上布滿厚繭刀劍不入,還是難得體貼地沒有嘲笑葛撒戈,只安慰道:“那你娶個媳婦,以後讓你媳婦提燈在家門口等你。”

葛撒戈雖然外表粗糙,卻是個臉皮薄的小郎君,轉瞬紅了臉,低聲道:“還是可汗娶吧,您娶個溫柔細心的可敦,行軍歸來時,就有人接我們了。”

他聲若蚊吶,裹挾在狂風中,也不知耶勒聽到沒有,倒是沉默着沒有回應。

說話間抵到城門下了。

葛撒戈從耶勒手中接過符令,正欲上前喝開城門,那兩扇厚重漆門卻自己開了,轟隆隆大敞,門後燭光零散如星芒,夜風中寒冷砭骨,這點光卻讓人心裏一暖。

葛撒戈高興道:“肯定是穆罕爾王來迎我們了。”

耶勒嘴上嗤笑:“他可算長點心了。”心中卻感念頗深,率領殘部進城,眼見穆罕爾王牽着高頭駿馬候在街道中央,一邊掀起鶴氅擋風,一邊朝他迎過來,嘴裏念叨:“我就說嘛,這人皮糙肉厚慣了,走丢了也沒人稀罕,大晚上的,好好在家睡覺不行,非得出來挨一頓凍。”

耶勒方才注意到,穆罕爾王身邊還站了一個人,嬌小身軀裹在黑狐裘裏,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音晚不理他,在青狄攙扶下艱難地走到耶勒跟前,道:“舅舅。”又朝向他身旁微笑:“葛撒戈。”

葛撒戈呲出兩排白牙:“小姐安好。”

音晚想起穆罕爾王說的話,料想傷兵跟在隊伍後面,忙側身道:“我們快回家吧。”

耶勒一直默默凝睇着她,倏爾溫柔一笑:“好。”

回到別苑時,蘇夫人已經睡下了,齋堂裏黑漆漆的,值夜侍女正在檐下打盹。

耶勒怕驚擾到蘇夫人,命人把傷兵送去偏院由郎中醫治。

穆罕爾王瞧着人家軟枕高席睡得踏實,自己卻吹了半宿涼風,愈加不忿,揪着音晚念叨:“你們女人家一天到晚就愛小題大做,可汗是什麽人啊,草原大英雄,不敗戰神,他會迷路找不着家嗎?簡直笑話。”

把音晚煩得不行:“我說自己去,沒讓你去,是你非要跟着。”

穆罕爾王當即跳腳:“你都懷孕七個月了,我敢讓你自己出門嗎?萬一有個好歹,可汗不得把我大卸八塊了。”

耶勒沐浴後換過新衣,坐在榻邊捧着碗喝粥,不時擡頭看他們一眼,眼中閃動笑意。

音晚正領着青狄和花穗按照郎中要求剪紗布,搓布繩,分神擡頭沖穆罕爾王道:“你說你明明挺好的一個人,非要在嘴上啰嗦,生怕別人念你好似的。”

穆罕爾王捧起熱茶灌了半壺,潤過嗓子,說:“我就是跟你講講道理,可汗常年征戰在外,刀山火海裏熬過來的,跟你們長安那些嬌滴滴的小男人不一樣……”

檐下風鈴脆響,耶勒端着碗出來,唇邊噙柔暖笑意:“粥很好喝,我還想再來一碗。”

花穗接過碗去廚房盛粥,穆罕爾王卻像活見了鬼似的瞪圓眼睛看耶勒,耶勒恍若未覺,擡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笑道:“我聽說你吩咐人往城臺石燈裏添了燭油,多謝啊。”

穆罕爾王呆愣愣看他,好半天才嫌棄地撣撣衣領,連珠炮似的道:“別謝我,是你那小外甥女的主意,說風沙太大,怕你們夜間行軍找不着回家的路,真是有趣,你又不是大周那些頹靡軟弱的世家公子哥,會找不着路?侮辱誰呢。”

耶勒微怔,朝他張了張口,感覺難以啓齒,又悄默聲地閉上。

音晚數月來旁觀,覺得舅舅跟身邊人的相處甚是奇怪,好像大家都把他當成了鐵人,刀劍不入,百毒不侵。

可這世上哪有人真的能刀劍不入啊。

從前兄長在武衛營當差時,只要外出執行任務,不管回來得多晚,外面多冷,音晚和父親都會在門口等他的。

音晚隔窗看向齋堂方向,花木扶疏,一片冷寂。平心而論,外祖母雖然和舅舅不是親生母子,但舅舅對外祖母一直恭敬孝順,這放在崇仰仁孝的大周都堪稱孝子典範,可外祖母對舅舅卻不夠關心。

不單單是不關心,甚至到了冷清冷心的地步。

她輕搖了搖頭,也許這就是他們母子兩的相處方式,她不能随意褒貶長輩的。

思慮間,花穗哆嗦着回來了,端着一碗熱粥。

耶勒接過一口氣仰頭喝了小半碗,把穆罕爾王看得納罕,調笑道:“什麽粥啊,這麽好喝?”

青狄笑說:“這是姑娘親手煮的蓮子粥,用荷葉雞湯為底,加蓮子、碎棗片、枸杞、白術、蜜炙麸皮文火慢煮,煮得糯糯的,再放在火上煨着,等可汗回來喝。”

音晚自幼沒了母親,父親又沒再續弦,從很小時就學着料理家事,兄長或父親外出公務跋涉歸來時,必會給他煮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因為征戰在外飲食定然不規律,喝粥既能養胃又能暖身。

耶勒只覺得今晚的粥比那時在草原喝的更美味,卻未想如此繁瑣,不禁皺眉:“你懷着孕呢,幹什麽做這麽麻煩的東西,我吃什麽不是吃。”

音晚把紗布捋好,讓青狄送去偏院,擡頭道:“不麻煩,我整日裏不是吃就是睡,我都覺得自己沒用極了,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極好的。”

她坐在窗前,邊說話邊絞紗布,因為肚子太大,動作看上去有些笨拙,顯得格外嬌憨惹人憐惜。

許是懷孕的緣故,從前的美豔容顏出落愈發得溫婉動人,蛾眉彎彎,膚色柔膩瑩潤,唇若桃澤嬌嫩,好像一塊精心雕琢的美玉,斂去驚攝人心的光華,打磨得愈加熨帖柔和。

耶勒的心砰的跳了一下,脫口而出:“晚晚,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這話問出來,穆罕爾王不禁斂去笑意看他。

音晚卻毫無察覺,随口道:“因為你是舅舅啊。”她一頓,凝着耶勒手中的碗,生出悵惘:“我爹也愛喝我煮的粥,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耶勒提唇微笑,眸中卻是黯淡的,有些失落。

穆罕爾王全看在眼裏,神情驀地嚴肅起來,默了默,饒有深意道:“音晚的父親是周人,所以喜歡喝粥。可汗是突厥人,吃慣了炙肉,飲慣了酒,這東西就是貪個新鮮罷了。”

青狄回來了,道偏院傷患太多,郎中說紗布不夠用,還得再備些。

音晚便顧不得與他們說話,繼續低頭忙碌。

穆罕爾王走到耶勒跟前,低聲道:“有些新鮮能貪,有些新鮮不能貪,小心別把自己推到懸崖峭壁。”

耶勒掠了他一眼,神色幽邃,不置一言,只擱下瓷碗,默默往外走。

穆罕爾王緊跟上他,一直走到音晚再也聽不見他們說話,才道:“長安傳來消息,皇帝借口謝氏謀反,其罪當誅,念結發之情暫不處置皇後,只是下令封禁昭陽殿,任何人不得出入,任何消息不得傳出。”

耶勒冷笑:“自古帝王皆無情,這一位尤其無情。”

穆罕爾王拂去垂葉,道:“你不會看不出來吧,這不是無情,恰恰是有情。”

“當初中宮有孕曾大赦天下,人盡皆知,若到臨産月份還尋不回音晚,如何就孩子的事與朝臣交代?倒是可以對外宣稱孩子流産,但萬一尋回音晚,那生出來的孩子名分就別扭了。他不說廢後,更不說孩子流産,偏偏是封殿,還不準裏面消息外傳,就是為他和音晚之間留有餘地。”

耶勒默然許久,轉身看向穆罕爾王:“我希望你不要多嘴,不要告訴音晚這些。”

穆罕爾王道:“她遲早會知道。”

“她不會知道。”耶勒面上溫柔浮動,溫柔到極致便有些冷酷:“她住在你的別苑,她能見到什麽人,見的人會說什麽話,都是你可以控制的。她懷有身孕,你有正當理由阻止她出門。”

穆罕爾王悶了許久,才問:“你要關她一輩子嗎?”

耶勒道:“我有辦法讓她對蕭煜徹底死心。”

穆罕爾王凝着他的側面,道:“我覺得,這個事到現在已經變味了。”

平地驟起一陣狂風,漫卷塵礫吹來,耶勒靜立在風中,如山巒強壯矗立,巋然不動。

“當初,是皇帝太無情,你心疼外甥女,應謝潤之請才去把晚晚從未央宮裏偷出來,此事雖不切理,但是合情。你現在又是在幹什麽?”

他頓了頓,又道:“你可別忘了,我們有一件事已經騙過音晚了,甚至連謝潤也騙了。皇帝現在根本不想送質子,你一清二楚,卻一直在蒙蔽誤導音晚,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至少皇帝在發現音晚不見後,會告訴謝潤真相。”

耶勒垂在兩側的手緊攥成拳,習慣性伸出舌頭舔舐下唇,粥的味道還殘留在唇舌之間,有着誘人沉淪的綿綿香氣。

他眸中幽光爍爍,看向虛空,似虛空中有他垂涎已久的獵物,癡迷且堅冷:“那就連謝潤也別讓她見。”

第 72 章 對戰汪明!

競技場內,所有觀衆的臉上都是帶着期待的神色。

比賽還沒有正式開始,觀衆們的議論聲不斷。

“淩霄這次應該是要止步于此了。”

“不錯,他武道天賦是強,但是沒有命魂武技,對上汪明必輸無疑。”

“你們說汪明會用幾招擊敗淩霄?”

“誰知道呢,說不定跟汪明上次擂臺賽一樣,一招就足夠了。”

“也不知道這種狀況下,淩霄還會不會講點段子。”

“……”

關于淩霄和汪明的戰鬥,這幾天在網絡上吵的沸沸揚揚。

随着網絡上的科普帝不斷普及,越來越多的人看好汪明。

看好淩霄的人,則是寥寥無幾。

但是淩霄的人氣依然很高,畢竟這貨最開始出名可不是戰鬥力,而靠着騷話不斷出名的。

幾分鐘後,淩霄和汪明登上擂臺。

主持人正要宣布比賽開始的時候,淩霄舉手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淩霄,你有什麽事情嗎?”主持人問道。

淩霄反問道:“主持人,你今天和周評論員打賭了嗎?”

主持人聞言,先是一愣,随後道:“沒有。”

“今天怎麽沒有?難道你們兩人難得的看法一致了?”淩霄問道。

主持人道:“呃……對于這場比賽,我想大多數人和我們看法都是一致。”

主持人沒有明說,但是已經将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了。

不管是周評論員,還是主持人都不看好淩霄能夠獲勝。

淩霄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又忘了,我上次和你說的話。”

主持人聞言,臉都快綠了,他知道淩霄說的是什麽。

淩霄這是在提醒他,別忘了淩霄的打臉屬性呢!

随後淩霄繼續道:“那我和你們倆打一個賭怎麽樣?這場戰鬥如果我贏了,你們兩人各喝一箱礦泉水。

如果我輸了,那麽我就喝兩箱礦泉水。”

話音落地,整個競技館被議論聲所充斥着。

“我去!淩霄這麽自信嗎?”

“自信?我看不見得,怕是在故弄玄虛吧?”

“估計是在擾亂汪明,故意這麽說的。”

“在實力面前,任何計策都是沒有作用的。”

“跳梁小醜!”

“我就等着淩霄輸了之後,喝兩箱礦泉水了!”

“……”

周評論員和主持人對視一眼,兩人立刻來了興趣,這次他們的贏面很大啊!

兩人同時說道:“可以!”

淩霄道:“好,一言為定!”

“哼,你以為這樣表達你的自信,你就能幹擾到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啊!”汪明冷冷地說道。

淩霄聞言,微微一笑道:“不,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

汪明微微一愣,只聽淩霄繼續說道:“你,還差得遠呢。”

“你就逞口舌之快吧,待會兒你可能連說話都說不了了!”汪明面沉如水,聲音無比冰冷。

嘭!

一聲槍響過後,比賽正式開始!

汪明先發制人,六道命魂之力凝聚而成的半圓利刃,飛射而出。

嗖!

刺耳的破空之聲,仿佛是在無聲的證明着這半圓利刃的殺傷力!

第 69 章 誰才是冤大頭

“退下。”

一聲輕喝,沈秋蝶也忍住了心中的沖動,停下腳步。

兩人都是沒有想到,冉三口中的少爺,走出來的年輕人,竟然是陸子明,陸國集團的大少爺。

也是上次艾吉奧大廈的始作俑者,差點秦凡的小命就交待在那裏。

陸子明也是沒有想到,冉三口中的人竟然是秦凡。

上次大廈危機,要不是自己準備了後手,恐怕就要落在秦凡的手中。

不過這次,陸子明嘴角一笑,他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原來是秦大少爺。”

“原來是小陸?”

聲音戛然而止。

旁邊的冉三作為一個生意人,向來察言觀色,哪裏聽不出來這兩人恐怕早就認識。

等等,剛才少爺叫他秦凡,難不成……

自從上一次之後,這還是秦凡第一次見到陸子明。

千萬不要以為秦凡忘記了,可以說他向來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只是前段時間豹爺那老東西一直煩着自己,顧不上他而已。

現在嘛,嘿嘿……

陸子明好像是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一樣,非常的熟絡,笑着說道:“不知道秦少爺……”

還沒有說完,就被秦凡打斷。

“小陸,眼睛長在屁眼上的,我當然是來典當東西的。”

秦凡說話根本不客氣,那陸子明的眼睛裏面也是閃過怨恨。

之所以秦凡叫這陸子明為小陸,是因為秦家比陸家早一步發達,可以說陸家也是這十年內才做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以前這陸子明就是跟屁蟲,整天跟在秦凡的身後。

只是後來,借着秦家的勢,陸家崛起。

這之後嘛,可能是翻臉不認人了。

這不,現在蘭陽誰不知道,秦家和陸家是死對頭。

所以秦凡一直在叫小陸,只不過讓對方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不斷的羞辱他。

這陸子明的涵養着實不錯,饒是這樣的話,他還沒有發火。

陸子明盯着這些金銀珠寶,哪裏不知道,這些多半是秦凡從豹爺的別墅裏面弄來的。

更是想着,那老東西這些年的積蓄真不少。

不過他覺得更有意思的是,他看到了一個鑽石,裝在一個透明的盒子裏面。

而秦凡也看到了,不禁有些懊惱。

怎麽忘記把海洋之心從這麻袋裏面拿出來。

“小陸,這鑽石可不賣。”

秦凡輕笑一聲。

這鑽石是他送給林可得禮物,怎麽可能賣掉。

“秦少爺,難不成你覺得我陸子明出不起價錢?放心,這珍寶軒也是我陸國集團的産業,只是一直沒有向外界公布而已。”

怪不得這珍寶軒可以做這麽大,原來是陸國集團的産業。

這麽一想,也是想通了。

“不是。”

“別,秦少爺,這鑽石我看成色不錯,就一起賣掉吧。”

陸子明哪裏不知道這鑽石,是去年蘇維拍賣行拍賣的天價鑽石,海洋之心。

只是不知道後來被誰給買走了,成交價更是上億。

既然這東西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陸子明怎麽可能讓它從手中消失。

秦凡的眼睛裏面閃過戲谑之色。

他知道,對方肯定是想要打這海洋之心的注意。

既然如此,我只有成人之美了。

露出忍痛割愛的樣子,秦凡依依不舍的說道:“就不知道小陸你出什麽價位?”

“我們兩家交好,那我就出這個價。”

陸子明也是猶豫了半天,然後伸出來三個手指。

“三十億?”

秦凡故作誇張,說出來一個天文數字。

陸子明的臉扯了扯,心裏更是暗罵,你以為這口袋裏面全是海洋之心,三百億我都出。

“秦少爺說笑了,三個億。”

陸子明說出了自己開出的價,旁邊的冉三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這少爺顯然是把這秦凡當作豬來宰了。

不說其他,單單是這海洋之心,就加一個四五億。

其他金銀珠寶,價值雖然沒有那麽誇張,可是勝在量多,估計也要值一億。

就是給出六億的價格,也是值得的。

可是竟然給出三億,顯然是想要占秦凡一個大便宜。

三億?

秦凡心裏冷笑,看樣子這家夥把自己當作冤大頭了。

只是還不知道,誰是冤大頭。

在不動聲色的時候,他從這麻袋裏面拿出了一顆鑽石。

體積和着海洋之心差不多,只是不論是材質還是色澤,都有天壤之別。

運轉靈氣,這鑽石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化。

片刻功夫,已經是變得和海洋之心一般無二了。

“既然小陸開口了,那麽我就給你這個面子。”

在說話的時候,手中的那顆假的海洋之心,早就被他移花接木,換了麻袋裏面的那顆真貨。

既然這陸子明想要把他當冤大頭,那他怎麽能夠客氣。

“秦少爺果然是快人快語。”

陸子明大喜過望,心裏更是想,這秦凡還是跟以前那麽廢物,為什麽豹爺會栽在對方的手中。

難不成就是找人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

沒有絲毫耽擱,陸子明馬上給秦凡的賬戶轉了三個億。

主要是怕對方反悔,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賺了三個億,陸子明的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看到秦凡要離開的時候,眼神一閃。

“秦少爺,明天晚上有場聚會,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參加?”

陸子明神秘兮兮的說道,“宴會上還有你的故人,對方可是說了,希望你一定要去。”

聽到這樣一句話,秦凡眼神裏面有些疑惑。

還故人,哪門子的故人。

看着陸子明的那點小心思,他哪裏不知道,恐怕這宴會是鴻門宴。

不過他何曾怕過這些?

“是嗎,既然是故人,那我肯定要去。”秦凡神情玩味的說道。

“既然如此,明天不見不散。”

陸子明說了一個地址。

兩人離開,一路上,沈秋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秋蝶,你有話就說?”

“主人,我不明白,為什麽那些財物會以這麽低的價格賣出去?”

秦凡笑了笑,知道對方肯定是會問這個問題。

沈秋蝶的心中響起來了秦凡的聲音,臉色大喜。

“我就說主人怎麽可能會吃虧?”

“怎麽說話的?”

秦凡沒好氣的說道:“我這人最喜歡吃虧了。”

這話聽的沈秋蝶翻了翻白眼,信你才有鬼!

第 70 章 070 是你嗎

第70章 070 是你嗎

外面有叩門聲響起,随後一道身影走進來。

“老大,今天的快遞已經送到了。”

“嗯!有沒有人發現?”

“暫時……”

話音未落,那調酒小哥急匆匆地走進來,“老板……有一個姑娘進來,想要找聰哥!”

男人手裏的酒杯重重地擲下,“你怎麽辦事的?”

送快遞的聰哥吓得雙腿打顫,直接跪在了地上,眼底的驚哧之色無限放大,“老大,我該死,我去處理她……”

男人伸出手指輕輕揮了兩下,“行了,你的任務到此結束,我去處理。”

随後,他便問調酒師,“她人在哪裏?”

“在吧臺,她點了一杯星空……”

“蠢丫頭,那酒後勁那麽大,她也敢喝!”

男人低罵了一句,但話裏卻是掩飾不住的寵溺意味。

此時,葉綿綿仍舊吧臺等候,她知道調酒師一般是結識人比較多的,一個調酒師就相當于是夜場裏的百事通,問他肯定是沒有錯的。

等了一會酒調師也沒有來,她喝了兩口酒,突然身後伸出來一雙不安份的手,将她抱在了懷裏。

她吓了一跳,連忙推開那雙手,猛然轉身,這便看到一個染着奶奶灰長發的男人正流裏流氣地看着她。

“美女,今晚一個人啊!”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胸看,就像惡心的蒼蠅一般。

葉綿綿聽紀喬希以前說起過,說是有一種男人專門在夜店裏撿那些喝酒的女人回家。趁着女人昏迷不醒對她性侵。

而眼前這男人,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葉綿綿端起酒杯直接撒到了他的臉上,大聲喊道,“你走開!我有男朋友的。”

男人從葉綿綿進門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她了,很明顯是一個單身的女人,這便宜他是要占定了。

伸手撫了一把被酒水打濕的臉頰,笑嘻嘻地上前抱住了她,趁機還捏了一把她的屁屁。

“美女,別害羞,我知道你是來找刺激的。哥哥功夫好着呢,保證讓你舒服,而且,哥哥這裏還有更刺激的東西,怎麽樣,一起開個房間,讓你爽個夠?”

男人神秘地亮出了毒品之類的藥丸。

葉綿綿力氣小,掙了半天也沒有掙脫,她只得大聲地呼救。

可是舞池裏的音樂聲很大,早已經将她的聲音淹沒。而且,在夜店裏大家也是見慣了男女拉拉扯扯的,都習以為常了,根本沒有人任何過來阻止。

就在葉綿綿快要被這流氓給扯進包間的時候,他突然松了手。

等葉綿綿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流氓被人給一腳踢出去好遠。

替她出頭的,正是之前站在門口的壯漢保镖。

那流氓被保镖按在地板上,一頓胖揍,然後拖了出去。

葉綿綿也不敢在這夜店裏繼續呆了,匆匆地前往吧臺買單。

“美女,你不用付錢。而且,你以後在這裏消費都可以全部免單。”

“為什麽?”

“因為人美啊!”調酒小哥笑了。

“哦,對了,我剛才問你的人……”

“不好意思,美女,我問了同事,都表示不認識這個人。”

葉綿綿默默地點頭,道了謝走出來。

此時,夜色更深了。

她一個人站在幽冷的巷子裏,遠處,有煙火在燃放着,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仙女棒,五顏六色的火花在綻放着。

她微怔,随後大步跟了上去。

離得太遠,而且那人逆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為了追上他,她跑了起來。

然而,他卻走得更快……

他就像天邊的星辰一樣,離得越來越遠,那光亮也越來越弱。

最後,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葉綿綿跑得氣喘籲籲的,此時,早已經離開了酒吧街,她跑到他最後消失的地方。

地面上,零亂地散落着幾支燃盡的煙花,而他的身影卻是憑空消失了。

“阿烈!”

她大聲地呼喊着。

“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故意把我從酒吧街裏引出來,你是怕我受到傷害是不是?阿烈,你出來啊!這些年,我一個人過得好艱難,好難熬……阿烈,你出來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她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她無法接受他去世的消息,她永遠也不相信他死了。

那麽好的阿烈,他一定不會死的,不會的……

一道雪亮的車燈照射過來。

随後,車子停了下來,有人大步朝着她走了過來。

“果然是你,葉綿綿,你大半夜的坐在這裏幹什麽?還喝了酒?”

男人的聲音有些霸道。

随後,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了起來。

車燈有些刺眼,她适應了半天,這才看清楚将她抱進車裏的男人,竟然是慕寒川。

好吧,這個世界真的好小,走哪也能遇到她。

慕寒川給她系好安全帶,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去泡吧了?”

這裏離酒吧一條街不遠,他從她緋紅的臉蛋,以及頹廢的神色可以分辨得出來,她應該是從酒吧街走過來的。

葉綿綿也沒有想到,那喝起來就像桔子汽水的雞尾酒,居然後勁這麽大。

那一杯她才喝了大半而已,剛才奔跑的時候還挺清醒的,此時竟然有些微醉起來。

盯着慕寒川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你為什麽要跑?”

“跑?”

慕寒川黑眸就凝了起來。

“你喝醉了吧?傻女人,酒量不行還跑到這裏喝,你知不知道,這裏每年都有成千上百個像你這樣的傻女人被人撿屍。”

葉綿綿打了一個嗝兒,傻怔怔地看着他。

“對不起,我以後都會聽你的話,不會再任性,不會再胡鬧了,好不好?”

慕寒川微微勾唇,“終于開竅了啊?”

“嗯嗯,開竅了,阿烈!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麽都聽你的,你不要離開我。”

她突然抱緊了他的頸脖,低聲地呢喃着。

慕寒川聽到這裏,頓時都個臉都黑了。弄了半天,她喊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男人。

他極度郁悶,扯住了她的小手想要将她推開,她卻反應更快地又抱住了他。

“阿烈,別推開我!我一個人好孤單,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爸爸媽媽不在了,你也不在了,你說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麽意思?要不然,你也把我帶走吧!”

第 68 章 煉制丹藥

回想起剛剛得到那七彩石子的時候,林采蘋的神魂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封閉空間,當時還以為會死在其中,沒想到神魂大進後又順利除了,從現在夢境的顏色值可以得知,那七彩石子已經與夢書融合一起了,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神魂像是在那七彩空間中一般,也不斷的修煉變強,若是在這夢境中也能如此就好了。其實林采蘋對于在夢境中修煉一直心存疑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果說夢境是獨立的空間,那自己能夠在其中增加修為,應該是肉身進入其中。可是這夢書就是在自己的識海中,肉身如何能夠進入自己的識海,就是大羅神仙也不能夠如此啊。

可如果說是神魂體進入其中,那自己為何增加的靈氣都進入了丹田,而不是神魂的增強。這一切都讓林采蘋想不通,也許這夢書真的是神仙留下來的寶物吧,自己現在小小一個築基期的修士,怎麽能夠揣測出神仙寶物的奧秘所在。還是不要貪得無厭的好,這夢書現在能幫助自己在修煉上事半功倍,已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了。

在夢境中修煉的功效更加明顯,維持在夢中修煉所需的靈氣也就更多了起來,日常打坐積攢的靈氣都不夠林采蘋一夜修煉所用,幸好她手中還有幾瓶丹藥,每隔十天服上一顆,修煉也就足夠了。可是那丹藥也不多,現在手中所剩只夠半年的了,少不得要出去買上一些,要是自己會煉制丹藥就好了,手中有許多靈草要是能煉制丹藥,就省去許多煩惱。

一日複一日的刻苦修煉,在那夢書的幫助下,修為的增長也水到渠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林采蘋如今的修為已經到了築基中期大圓滿,只差一步就可以到築基後期了。林采蘋打算先休息一日與那老祖學習陣法,精神狀态神識都到達最佳時,突破到築基後期。與那老祖讨論陣法時,林采蘋總是能想到一些獨特的想法,這些想法也往往能引起老祖的共鳴,二人有時互相交流陣法能說上一天一夜。

這一日林采蘋偶然間與老祖說起了自己的打算,等到丹藥用盡的時候,出山去買上一些。可惜林采蘋手中靈石不多,那三個青蓮教教徒的儲物袋中,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靈石,剛剛九百。能買出來丹藥就不錯了,實在不行就賣一柄法器的飛劍。老祖聽後也是無奈,若是在以前,區區築基期的丹藥還不是手到擒來,現在就連老祖自己都沒有什麽丹藥可以服用,不過他沒有不識好歹向林采蘋開口要,因為他知道,林采蘋那麽迫切想要提升修為,而且她的丹藥也不夠吃。

想到這裏,那老祖悠悠說了一句“要是這裏有藥田就好了,我也知道許多築基期的丹方,煉制築基期的丹藥小事一樁,哎,我的修為早已經難以寸進,各大門派的人也都對我敬上三分,當時我根本不需要服用丹藥,也就沒有收集靈草,不過誰能想到我會落到如此田地。”林采蘋一聽到老祖的話,心神一動,自己有許多靈草在指環中,讓那老祖說一些需要的靈草名稱,也許自己就有。于是開口說道“老祖你可以說一下現在能煉制丹藥所需的靈草,我以前偶然得到過許多靈草說不定就有能用的上的。我對于煉丹不精通,你煉制出丹藥來,我們五五分,你看如何。”

老祖一聽最讓人發愁的靈草有了解決的辦法,當即就說出了一個丹藥玉靈丹,所需要的所有靈草,林采蘋一探查自己的指環,所有的靈草都有,全部拿出給那老祖一看,詢問道,“你看這些靈草能夠煉制那玉靈丹嗎?”老祖看了那些靈草欣喜的回答到,“足夠了。這些靈草是從何處得來?年份如此之久,練出來的丹藥功效也會增加五分。”林采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神色輕松一句帶過“只是偶然有了奇遇而已。道友你煉制完成丹藥需要多久?”老祖見她不願意說也沒有多問,每個修仙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林采蘋不願意說也在清理之中。

“我現在只有築基中期的修為,想要煉制這些丹藥也要頗費一些功夫。大概需要半年的時間吧。”老祖接過林采蘋手中的靈草,與林采蘋道別之後,就回到自己的洞府煉制起了丹藥。自己覺得現在的狀态已經是最佳,回到自己的竹屋裏,略加調息後,林采蘋就開始沖擊境界。有過前幾次沖擊瓶頸的經驗,這一次突破築基中期,并不是太過艱難,林采蘋拿出刻意留下的五顆丹藥,按照前幾次的經驗,一口氣服下,劇烈的藥力在林采蘋的經脈裏四處流淌,林采蘋忍着痛楚将那藥力引向自己的丹田處……

轉眼間三個月過去,颠坤陣內一切如常。那竹屋與那山腰處洞府的門上都落了一層灰,就知道其中的人很久沒有出來過了。又是三個月過去,那竹屋的門打開了,林采蘋一臉疲憊但是難掩興奮的神色,看來這一次突破境界很是順利。确實這次,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也沒有太多的曲折就突破到了築基後期,但也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剛剛突破了境界,林采蘋又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來鞏固境界,現在算一算日子,差不多也就是老祖出關的日期。林采蘋感覺穩固的差不多了,就來到空地處,練習五行拳舒展一下身體。

一遍拳法練過,那就不開啓的洞府門,此刻也打開了。老祖幾乎是與林采蘋相同的神色,一樣疲憊中帶着興奮,林采蘋知道那丹藥練成了。那老祖剛開口說道“丹藥練成了,道友你提供的靈草年份與數量都是極好,足有十二瓶丹藥,每瓶中有十顆。”還要接着說些什麽,一時停住了,仔細打量了林采蘋後有些驚異的說道“道友你突破到了築基後期,這才半年的功夫,當真的修煉上的天才啊。”林采蘋也是高興,不過她更關心的是丹藥,“只是機緣到了而已,那丹藥我們一人六瓶,真是辛苦道友了。”老祖回答道“這不也是為我自己煉丹嘛,不辛苦。”倆人分好丹藥後,又是探讨了許多陣法上的東西,即便讨論過如此多次,二人還是覺得各有收獲,心滿意足回到洞府後繼續修煉起來。

第 69 章 你是阿噠

沉船之地位于巨澤中部,巨澤之澤并不是沼澤的意思,而是指大湖。

出了這片汪洋大湖,從沉船之地去往南海漁村,隔着一片占去了雷澤三分之一版圖的沼澤。

其中瘴氣密布,加上天空灰沉沉的濁氣,整個沼澤地區都是陰暗的。沼澤裏到處是死亡的枯樹和矮小醜陋的灌木。一個個水窪遍布其間,上面漂浮着腐葉和動物屍骨。這些環境讓沼澤之中誕生了一種劇毒的蛤蟆,被雷澤人稱為長股,成為了沼澤主要物種的長股,也使得沼澤更加難以通行。因為沼澤的無法跨越,雷澤人将這塊巨澤喚作死亡之澤。

剛剛來得及服了一粒清新丹,還沒等谷璃進入死亡之澤。一道傳信符竄着火光出現在谷璃眼前。

回家還是去沉船地底?谷璃猶豫了一會,還是往沉船之地轉回。趕回半夏居,只花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掌櫃的看到谷璃進來,忙招呼道:“禦劍,這邊三位是在等您的。”

谷璃往掌櫃的所指看過去,那廂坐着三個人。

一位築基初期的兵書亭弟子,一身紅甲,看起來大約二十來歲。

一位穿着杏色道袍的蓬萊仙居弟子,似乎也是築基中期,同樣二十來歲模樣。

還有一人穿着百淵府的黑色皮甲,臉蒙黑紗看不出年歲,只有一雙眼黑亮黑亮,即便只是坐在那裏,也是一副蓄勢待發之勢。

這樣的四個人就比三人人更安全了。而且她只打算進去,暫時沒打算出來,這樣,他們三人要出來時,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谷璃往三人拱手一禮:“三位師兄,在下谷璃,我們是即刻起行還是?”

兵書亭的弟子已站起身道:“這鬼地方濁氣濃重,早去早了。我還是築基初期,谷師姐喚我名字就行了,我叫南木。”

蓬萊仙居弟子站起身,拱手一禮,姿态優雅:“在下燕風。”

那百淵府的弟子卻一個後空翻落地,對谷璃抱拳道:“枭枭兒。”聽聲音似乎還是少年。

雖然衆人都是奔着千母石去的,但千母石都是紮堆生成,不像鐵木心一棵樹就一顆。只要找到千母石礦脈,能挖多少那就看各人本領了。

谷璃又道:“此次進入,我短時間不會出來。要是三位覺得回程不會有問題,我便與幾位同行。”

燕風便對南木道:“只要進去後原路返回,時間上來講不會那麽快就又遇上鑽山獸來,倒是無妨。”

南木聞言,便對谷璃道:“那便同行。”

谷璃見了,便知道南木與燕風應該是一起來的。想來他們三人進入地底也是可以的,大概是為了防備意外,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便等了她回來。

既然對于只進去不出來沒有異議,幾人便出發了。

這巨船不知是用什麽材料制成,沉在水底多年,又經歷了幾百年的風吹雨打,船體并未腐壞。雖說執事堂、客棧等都是圍着巨船所建,但船體巨大,踩着木靈氣劍還花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谷璃才見到了沉船進入地底的入口。

巨船沉于地底,船體是歪斜的,衆人從空中落在歪斜的甲板上,鑽進了前往船底的木梯。

一進入船艙,眼前就變得昏暗了,耳邊響起無數拍翅膀的聲音。

燕風舉起雙手正準備聚集火靈氣,谷璃忙道:“別用明火。”

便從乾坤袋中掏出一盞浮靈燈,飄在谷璃頭頂的藍白色靈光,将從衆人頭頂飛過黑壓壓的蝙蝠照的清清楚楚。

谷璃道:“只要沒有血腥味和明火,這些蝙蝠就不會發狂。”

燕風問道:“谷師妹以前來過沉船地底麽?”

谷璃道:“沒有啊,燕師兄為什麽這麽說?”

燕風道:“看谷師妹準備充分,所以有此一問。”

谷璃笑了:“燕師兄不知道,我幾個月前就是因為沒有準備,跑去鐵嶺那邊吃了個大虧。所以這次出門,事先查看了許多書籍,不敢掉以輕心。”

燕風聞言笑道:“我都習慣了眼前一暗就招個火球,幸得谷師妹提醒。”

谷璃道:“燕師兄不必客氣。

那自報家門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枭枭兒忽然開口道:“你去鐵嶺怎麽了?”

一般來講這種事情大家都是知道大概就罷,不會有人去特地打聽別人到底吃了什麽虧。不過對方生嫩的少年音讓谷璃沒有被質問的感覺,便笑道:“還能怎樣,無非是受傷。”

本以為對方不會再說什麽,豈料枭枭兒又道:“那你好了麽?”

谷璃聞言,便有些不快了,道:“這位師兄放心,不論好與沒好,都不會拖累你的。”

被這樣一講,枭枭兒便身形往後一退,雙臂一張一個旋身,從原地消失了。

性格爽朗的南木哈哈一笑道:“谷師姐,你把百淵府的師兄給吓得不見了。”

本來有點尴尬的氣氛被南木這麽一笑,又緩和了。

幾人說話間,已經沿着巨船的木梯下到了地底。蝙蝠啪啪的拍翅聲也漸漸消失了耳邊。

在巨船之上時,似乎還能感覺到雷澤天空中的濁氣。而一旦離開了巨船,雙腳踩到地底,厚重的土靈氣便從地底瞬間将幾人包裹住了。谷璃運起護身法訣,厚重之力才減輕了。輕輕吐出一口氣,果然身邊南木和燕風也是同樣的表情。

枭枭兒自從剛才隐去身形,便一直沒有出現,只有輕微的腳步聲提醒衆人,他們是四個人同行。

許是枭枭兒表現的并不如傳說中的百淵府弟子那般難以接近,南木已經開口道:“枭師兄,你還是出來,看不到人小弟很不習慣。”話音剛落,南木身邊閃過一道黃色靈光,枭枭兒便憑空冒了出來。

走過了緊挨着巨船的一段洞穴之後,幾人眼前便出現了無數條岔道。

不等谷璃動作,那邊燕風已經道:“這個就交給我。”

說着,便從乾坤袋裏取出幾面小旗和一個陣盤。燕風将陣盤打入一道靈光之後,幾面小旗便和陣盤一起浮在了空中,燕風揮着拂塵打出幾個法訣,小旗上便靈光一陣陣閃過,随後,那面褐色小旗便往其中一條岔道一頭紮了進去。

燕風道:“這條岔道內的土靈氣最為厚重。”便率先走了進去。

既然有人引路,谷璃自然樂得省下幾張靈符,那可是她花靈石從執事堂換來的。用不完還可以拿回去将靈石換回來,雖然會損失幾塊靈石,但至少省下了大頭。

南木跟上兩人的腳步,道:“若是運氣好,你這條道上沒有鑽山獸就好了。”

鑽山獸,是居于土靈氣濃郁之地最常見的一種土系靈獸。通常在土靈氣濃郁的山壁內生存,而且習慣将它的洞穴周圍視為自己的地盤。在它們的洞穴周圍,往往有一個臨界線,只要沒有越過這個界限,就算你翻山倒海它也不管你,但一旦越過了那個界限,鑽山獸就會與闖入它地盤的人或其他靈物不死不休。

此時衆人進入洞穴已經有了一定的深度,以土靈氣的濃郁度來講,随時都有可能出現鑽山獸。南木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走到了最前面。即便驚動了鑽山獸,以兵書亭的防禦,也能阻擋下來。

沒有了蝙蝠的拍翅聲之後,耳中便只剩下幾人輕微的腳步聲。此時為了防備鑽山獸,燕風甚至祭出了白色祥雲,浮空而行。

而随着南木的又一腳跨出,山壁內響起了隆隆之聲。

燕風拂塵在手,神色嚴肅道:“來了。”

在土靈氣如此濃郁的地方,谷璃自然是凝練土靈氣了,之前禦劍飛行時的青碧色長劍,轉眼就變成了褐色長劍。

隆隆聲由遠及近,南木一聲大喝,從他的左腕之上爆發出一陣紅芒,于此同時,炸開的山壁中竄出了一道銀灰色的影子。

南木的這陣紅芒卻将炸開的碎石都反彈了回去,就連那道銀灰色的影子也被他撞得滾了出去。

滾出去的銀灰色影子又撞在山壁上,瞬間,剛剛還顯得很寬敞的通道內就被碎石堆去了一大半。

那道銀灰色影子剛回過神,燕風的拂塵一掃,一道靈氣便将那銀灰色全身甲片的靈獸給壓在了當場,但鑽山獸獸如其名,對于燕風扔過來的土靈氣,竟凝出一道鑽頭似地褐色靈氣,将尖尖的獸頭一頂褐色靈氣飛速旋轉,随即一擺尾勢如劈竹的沖了出來。

煉氣期時,谷璃與不少魔化靈獸對戰過,那些靈獸無非就是将靈氣聚攏再鋪天蓋地的用出來,聲勢固然浩大,殺傷力也不容小觑。但與眼前這将靈氣運用的仿佛法寶一般的靈獸一比,就落了下風。

谷璃見那甲獸沖出,劍影附體的數道褐色靈劍往甲獸射去,劍身旋轉間,破空之聲無比刺耳,這刺耳的聲音讓那甲獸的身影一頓,随即一陣褐色靈光在甲獸的身上閃過,那甲獸竟往山壁內一閃沒入。

讓女破空訣之下的數把靈劍既然有破空之能,自然是不懼山壁的。

随着山壁內的一聲嘶叫,那甲獸從一處山壁撞了出來,銀色甲片上已沾了血跡。

受谷璃重創的甲獸眼冒仇恨瞪着谷璃,數道旋轉的褐色靈光就往衆人射了過來。南木将手中光盾往地上重重一砸,受到刺激的光盾瞬間将整個通道布滿,旋轉猶如鑽頭的褐色靈光在光盾上激起無數靈光。

南木還抵擋這甲獸的攻擊,那甲獸已往山壁內再次沒入。

随着隆隆之聲響起,南木光盾上的褐色靈光還未消失,甲獸已從幾人身後的山壁處鑽了出來。并一鼓作氣的往幾人撞來。

谷璃身後是南木的光盾,身前是飛撲過來的鑽山獸。靈劍跟随着甲獸的幾次鑽山已所剩無幾。

谷璃将手中靈劍部出防禦形态,燕風也砸出了鋪天蓋地的火球,卻擋不住甲獸的淩厲攻勢。

鑽山獸将谷璃用以防禦的靈劍撞飛的那個瞬間,忽然從地面往上飛起,無數血花從飛起的鑽山獸肚腹處散開。

枭枭兒将鑽山獸挑到空中之後,一個旋身便出現在谷璃身邊,還握着匕首的手臂一伸,已将谷璃攬在懷中,退到光盾收起的南木身後。

谷璃被一個陌生男人抱在懷裏,反應遲鈍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動手将人推開,那少年音顫抖着在谷璃耳邊道:“吓死阿噠了。”

阿噠這個詞代表的意義太重大,谷璃一怔,遲疑道:“你…說什麽?”

第 68 章 閻魔天子

《近古時代》介紹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宗派情況,及其絕學。其中重點介紹了一些大的宗派,包括邪道的鬼王宗,裂天宗,天邪宗,以及正道的龍虎宗、太素派、清微宗等等。

其中,還提到了一些隐秘的古老的宗派,如劍宗,冥宗等等。這些宗派傳人平時很少在外面行走,以至于知道的人不多,聲名不顯,但其實力,确實毫無置疑的強大。就算一些大的宗派,遇到這些隐秘宗派的傳人,也得小心翼翼,不敢得罪。

方雲看得很入神。在此之前,他的目光一直局限在五荒以及大周朝的領地,而這本書,卻向方雲展示了另一個平行存在的世界。

“朝廷把這些宗派貶為方外妖邪,簡單的以方外稱之。這未免有些以偏概全。這些宗派已經自成一個世界了!”

方雲心中想道。

在宗派這一卷裏,着重介紹了道門實力第一太素派,以及魔門實力第一的始魔宗。這二個宗派,號稱道統傳承極為古老,實力極為強大,是屬于絕對不能招惹的那一類。骨魔在書中,特別叮屬門下第子,不可招惹這兩個大宗派,言語中,極為忌憚。

在宗派這一卷,特別介紹了聖巫教這一脈的傳承。聖巫教自認為道統傳承自遠古時代,是遠古時代某位大神通者所創立。聖巫教稱之為閻魔天子。

在這一卷裏,方雲還看到了一些的白骨珠有關的東西。原來一十二粒白骨珠是聖巫教最基礎,同時又是最高深的法術和聖器。門派核心弟子,幾乎人人都會祭煉一竄白骨珠。十二粒白骨珠可以化為十二名骨魔,祭煉合一,又能化為巫魔。巫魔祭煉更深一層,便能化為一頭上古炎魔,操縱火焰,威力強大。

如果能祭煉出炎魔,在聖巫教中,就能做上長老的位置。炎魔再往上一層,能祭煉出威力強大的五獄骨皇,這種化身,力量極大,可以肩山扛岳,同時又極為堅硬,神兵都難以毀壞。到這個層次,就可以做聖巫派的宗主掌門了。每一位聖巫教的掌門繼位之後,都統稱為骨皇。

在聖巫教的記載中,如果修為高深,更上一層,就能将骨皇祭煉為遠古時代,縱橫無匹的閻魔天子。在聖巫教的傳說中,閻魔天子是操控天地死氣,是遠古幾位君王之一,地位僅次于三位聖皇!

呼!

方雲長吐了一口氣,心中震動不已。這些方外宗派的法器和祭煉法術居然這麽神奇,能夠将小小一竄白骨珠不斷祭煉,化為遠古閻魔天子!

《近古時代》中說,閻魔天子是遠古幾位君王之一,其天賦異秉,能夠令人死而複生!

“看來,日後得勤加祭煉這竄白骨珠。若是能夠化為遠古閻魔天子,我就擁有了改變命運的力量。”

方雲心中思忖道。不說別的,就算家破人亡,若是能化出閻魔天子,立刻死而複生。掌控生死,不在話下,這是比人間君王更為可怕的力量。

“怪不得說,遠古時代,人人有八萬壽。這樣強大的力量,已經相當于神魔了。”

一本《近古時代》看完,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幾位軍士端着熱騰騰的飯菜,送了進來。

“小侯爺,飯菜來了。”

軍士将飯菜放在石桌上後,望了一眼方雲,小心翼翼道:“小侯爺,将軍大人讓小人傳句話。讓小侯爺享用完後,和其他士子一起去趟将軍殿。”

“知道了,你出去吧。”

方雲擺擺手,幾名軍士就走了出去。

“小鈴,過來,一起吃吧。”

方雲招呼陸小鈴,兩個人圍着石桌,一起吃了頓晚餐。有了過去幾天相處的經驗,兩人關系倒還融洽。

“小侯爺!”

“小侯爺!”

……

方雲走出洞窟的時候,這批上京城來歷練的士子,全部整在外面等侯了。一行近百名士子,暴動之後,只餘下六十五人,其餘人都死在了這場動亂中。

現在,一行人早把方雲看成了首領,看到方雲出來,吩吩打招呼。一個個态度謙卑,目光尊敬。

在那場動亂裏,若非有方雲穩住局面,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異族礦奴手裏。

“嗯。”方雲擺了擺手,應了一聲,便看向了周昕:“怎麽樣?好點沒?”

“已經完全好了。這青葉丸效果确實不錯。”周昕笑道。

“嗯,上去吧。”

方雲在前,周昕、張英次之,後面跟着一幹士子,浩浩蕩蕩的向泯山主峰走去。路上的駐礦士兵看到,都紛紛側目。

這次礦山暴動,軍隊裏高手都死了不少。衆人本以為這些貴族子弟,出生驕貴,必死無疑。沒想到他們大部分都活了下來。特別是小侯爺,當天夜裏,轟轟烈烈一條五十多丈的雷電青龍,從道、魔弟子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場面,許多人都印象深刻,難以忘記。

“小侯爺!”

不少軍士看到方雲一行人經過,都紛紛行禮。軍隊是最尊重強者的地方!

泯山主峰上,滿目瘡痍,攝天魔君那一掌,将整個山頂的地形都改變了不少。李玉坐鎮的将軍殿更是塌陷了一小半,但還好并沒有完全被摧毀。

“小侯爺,你來了。”

方雲帶着一幫士子走進去的時候,李玉正坐在太師椅上沉思,看到方雲進來,立即招呼道。

方雲點點頭,掃了一眼大殿裏,發現李玉身邊的親衛數目沒變,卻多少許多生面孔。顯然在這次暴動中,也死了不少。

“見過大将軍!”

衆士子紛紛行禮道。方雲可以不行禮,他們卻不能不行禮。

“嗯。”大将軍以手肘頭,揮了揮手,表示回過禮了。

李玉望着殿下,沉思片刻,随後說道:“諸位,這次召大家來,是關于各位士子在礦山的鍛煉一事的!”

一句話,整個大殿都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集中到了李玉身上。衆士子表情不一,心情複雜。

“這次礦難的事情,我已經上報朝廷了……”

衆人屏住了呼吸,心裏隐隐有絲期待。這諸礦山暴動完全出乎衆士子的承受範圍,他們平時佳肴盛宴,出入奴仆成群,哪裏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死亡。一個個都恨不得,立即返回上京城。

“朝廷說,這次的事情已經知道了,也能體諒衆位士子的心情。因為這次礦山暴動,朝廷同意,破例允許諸位士子提前返回上京城,不必待滿五月……”

哄!

衆人嘩然,一個個興高采烈。礦山暴動發生的時候,這些士子可說是經歷了人生中最恐懼的時候,盡管有方雲、周昕、張英帶領,成功活了下來。但這樣的經歷,衆人是一次都不想再有。畢竟,這完全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而且還卷入了那些方外妖邪。

“不過,朝廷的規矩不可廢。”李玉聲音一轉,肅然道:“朝廷的意思是,諸位士子可以提前返回上京,但前提是,必須得親自打造出自己的铠甲。以後,你們加入軍中,這些铠甲,就是你們的戰鬥裝備!”

嗡!

原本喧鬧的大殿再次寂靜下來,李玉最後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兜下。

“好了,諸位可以散去了!”

李玉揮了揮手,聲音斬釘截鐵,根本不容衆人違抗。衆士子雖然心中不滿,但也沒辦法。李玉畢竟是大将軍。

“小侯爺,你們幾位請留步。”

李玉留下了方雲、張英和周昕。等殿中的士子離開後,李玉才道:“小侯爺,這次多虧了你提醒,我在這次礦山暴動中的損失,才不致于像其他幾位将軍那麽重。這次事情,朝廷有幾個獎勵名額,我想把你和張英、周昕的名字填上去。然後,把你舉薦到禁軍中去。有這件功勞,小侯爺完全可以省去那些不必要麻煩,直接提升為禁軍。這樣,對小侯爺以後也有莫大好處。”

“不用了。”方雲想都沒想,一口拒絕。

“在朝廷的回折裏,你不提到我,更不要提到我的修為。禁軍裏,有我大哥就足夠了,我現在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方雲目光鎮定,神情平靜,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悉的。從元氣級到陣法級,方雲武道的修為提升太快了。方家有方林一個天才就夠了,再來一個天才,恐怕,京中的權貴對方家的态度,是敬畏和不敢小觑。但如果如果再出了方雲這個天才,恐怕很多人就會坐立不安,敬畏就會進而轉變為妒忌和忌憚,根本不除之而後快。

這個就不是方雲想要的結果了。對于方家來說,高調一些,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過于高調,就是災禍了。

“關于我達到陣法級的事,你不但不能上報,而且要下達禁口令,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從礦山傳出去!至于張英和周昕,你可以把他們的名字加上去!”

方雲倒不擔心這些士子,方雲突破的時候,這些士子都待在礦洞裏,根本沒有看到。

張英和周昕感激地看了眼方雲,李大将軍要是在奏折裏,挂上他們的名字。那對于他們的境遇改變,将有極大的作用。可以預測,這件事情一旦上報到朝廷,兩人在家族中,肯定會越發地受重視。

“謝謝你,方兄!”張英感謝道。

“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說得這麽客氣了。”方雲擺擺手。

李玉若有所思,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方雲:“我明白了,這件事,就照小侯爺的意思去做吧。礦山上,我會下達禁口令的。”

方雲又和李玉聊了一會兒,就和張英、周昕從将軍殿裏離開了。

第 66 章 不妙,非常的不妙啊

得知自己的父親居然反串女主播在網上騙錢,這對古河凜的精神沖擊非常的大。

哪怕是彥真輝緊緊抱住了她,她也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知道彥真輝說出想要分擔責任的話,古河凜才猛地一個激靈,用力一把推開了他。

“與你無關!”

她大聲怒吼着,從地上爬起來,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用力關上房間的門,古河凜心中湧動的憤怒和悲傷卻并沒有因此而停歇。

她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沉默了好久,猛地坐了起來。

“古河凜,你是個沒有天賦的普通人,所以你只有比別人更加用心,更加努力,你才能支撐起這個家!不要想着去依賴別人,那只會讓你變得軟弱!”

作為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古河凜的堅強,其實遠超同齡人。

今天的情緒失控,更多的是因為偶像崩塌造成的影響。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父親在她的眼中就是無所不能的。

盡管臉上冷冰冰,但古河凜一直都是把父親當做了自己的目标,想要繼承古河家的道場以及天取本間流,并不僅僅是因為古河勇人對劍道不感興趣,更是一種追趕偶像的努力。

但就在不久之前,長谷川真央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她家的危機解除了,一切都是誤會,不過她很苦惱,因為她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穿女裝了,而根據父親的說辭,似乎帶他走上這條路的,就是古河凜的父親古河涼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古河凜的心都涼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那個在自己心中一直威風凜凜的父親,居然會是個反串主播,而且人氣還非常高!

抱着萬一的想法,古河凜直接從道場沖回了家,直接就闖進了父親的房間,然後就發現了讓她崩潰的一幕。

古河凜在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并沒有太過責怪自己的父親,反而認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

母親早早離開人世,父親一個人把她和弟弟拉扯長大,這已經讓他竭盡全力,古河凜認為自己沒有資格要求更多了。

是她自己沒有早早地站出來,幫助父親分擔家庭的壓力,才會導致一切變成這樣。

重新坐起來的古河凜坐到桌前,掃了一眼旁邊的梳妝臺,前幾天才買的化妝品,現在卻顯得如此的刺眼。

我之前到底是在幹什麽啊,居然還想着打扮?

就為了那個該死的家夥?

不!

我應該把逝去的母親的那份責任也承擔起來,化妝這種東西,與我無緣!

她輕輕一揮手,把化妝品掃進了旁邊的垃圾桶,注視着化妝鏡中的自己,眼神漸漸冰冷。

彥真輝在古河父子期待的眼神中,走到了古河凜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背靠着房門,輕聲道:“凜,我知道你聽得到,我也不喜歡說什麽大包大攬的話,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不用把什麽事情都自己扛起來。”

房間裏還是沉默,彥真輝只好看了一眼古河父子倆,輕輕搖了搖頭。

說實話,安慰人這種事情,彥真輝還真的做不來。

上輩子的彥真輝是個失敗者,除了打游戲,什麽都不會,交際圈十分狹窄,尤其不擅長跟女孩子交往。

如果不是這輩子有了百倍成長的天賦,彥真輝還真沒有屢挫屢敗的勇氣。

他輕輕靠在古河凜的房門上,不由自主回憶起了自己一事無成的上輩子。

這個讓自己心動的女孩,說什麽也不能就這麽輕易放手。

他沖着古河父子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自己去休息。

古河涼介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古河家很快再次安靜了下來,彥真輝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只是傻乎乎地等在古河凜的門口。

不知不覺,雄雞起舞,天光大亮。

在生物鐘的影響下,古河凜輕輕從床上爬了起來,換好衣服打開門,首先就看到了坐在門邊的彥真輝。

他一條腿彎着,手臂撐着膝蓋,用一種很別扭的姿勢靠在牆上睡着了。

英俊的面容因為夢口水而稍微受到了一點影響。

古河凜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從彥真輝的身上跨了過去。

走到客廳,父親古河涼介已經坐在餐桌主位上看着報紙,聽到女兒下樓的動靜,古河涼介輕輕點了點頭:“醒了?”

“是,早上好。”

一切都很平淡,就好像古河家平時的早晨一模一樣。

古河勇人從廁所出來,看到姐姐的樣子,微微一愣,疑惑地沖自己父親打了個眼色,沒有得到老爹的回應,古河勇人才輕輕道:“真輝那家夥呢?”

“在我門口睡着了。”

古河凜的聲音依舊平淡,就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小事。

“我先出去晨練了,一會兒再回來做早餐。”

古河涼介放下報紙:“啊,不用,一會兒我來做就行了。”

古河凜也不回答,只是點了點頭,換上運動鞋就出了門。

看着姐姐的态度居然出乎預料的平靜,古河勇人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歐亞雞,我差點以為今天還會被老姐拿刀砍呢!”

古河涼介卻用力敲了兒子的頭一下,随後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已經關上的大門。

“牙白,這下子真的是非常不妙啊。”

“诶?我看老姐跟平時一樣啊,有什麽不妙的。而且看老姐這态度,可能以後不會再反對你做直播了,這樣你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你這混賬小子,一點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之前你姐姐對真輝的态度明顯松動,而且開始注意穿着打扮了,今天的态度看似平常,但她的神情,已經恢複到認識真輝那小子之前,甚至還要比以前更冷淡了啊!”

“沒有吧?我覺得……”

“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都說知女莫若父,你小子還差得遠呢,這下我可真有些內疚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事情,真輝只要再加把勁,就可能追到你姐姐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