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北幽的重寶

小獸将肉幹被遞到它面前,頓時用它那小小的鼻子聞了一下,似乎是聞到那誘人的香味,眼睛活了起來,信欣喜地看着葉桦,仿佛是在向葉桦确認,這是給它吃的?

葉桦臉上擠出了微笑,将這肉幹伸進一點,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意思,此時他的內心是非常緊張的,帶着忐忑,希望小獸會吃,這樣,他才能确認這只小獸到底有沒有惡意,要是真吃了,就和小狗沒什麽區別了。

在葉桦的眼睛注視下,那小獸終于動了,張開了嘴巴,對着那肉幹一咬,直接咬下一大口,便吞進嘴巴中,仔細品嘗起來了,眼神似乎變得更加歡喜,尾巴搖晃得更加厲害,嚼了幾口,直接将肉吞肚子裏面,在要了一口,直接将葉桦手裏的肉幹全部拉進嘴巴裏了,有嚼了幾口,就吞進肚子裏面了。

吃完之後,又眼巴巴地看着葉桦,尾巴搖晃起來,像極了讨好主人的小狗,莫非這只小獸真是小狗,但看着不像啊。”看着小獸搖晃着尾巴,葉桦不禁想到。

那小獸眼巴巴地盯着葉桦一會之後,見葉桦沒什麽反應,“汪汪”地叫了起來,似乎有些焦急,接着又将頭顱看向葉桦腳下的肉幹,又擡頭看着葉桦,那眼睛,若不是現在是在地獄,葉桦肯定沒有任何抵抗力,早把他領回家,當作自己親生兒子養起來。

葉桦懂了,再次拿起一塊肉幹,将它遞到小獸面前,這次小獸沒有在猶豫了,直接張開口,就開吃了。

接下來,葉桦又重複了好幾遍這些動作,直到放在地上的肉幹全部被吃完之後,那小獸才沒有在要求了。

“汪”小獸臉上帶着幸福的神色,像是忍受不了,叫了起來。

葉桦眼皮抽了抽,在他看來,小獸這聲狗叫,如同人吃飽了打嗝一樣,而看向了原本堆放幹糧的地方,現在已經成空,葉桦都想流淚的,這些幹糧可是自己用來度過這剩下的一個多月的,他現在心中想的是,幸好自己沒有将幹糧全部拿出,否則的話,怕是剩下的一個多月得活活而死,就是不知道眼前的海中是否有魚啊。

就在葉桦想事情的時候,葉桦覺得手上有些冰涼,低頭看去,卻發現那小獸正将臉往他手上擠,藍色的皮膚有些冰涼,摸起來十分舒服。

“汪汪”小獸的叫聲再次響起,葉桦感受到那小獸使勁擠了擠自己的手,葉桦頓時明白了,這小獸是希望他摸一摸它,頓時哭笑不得。

這小獸是大爺,他惹不起,只能将手輕輕撫摸着小獸的臉,如同摸在一塊光滑的冰玉上,卻不時地傳來一些熱度,十分舒服。

“汪”小獸似乎舒服地叫了起來,就這樣,葉桦足足摸了一個小時,若不是眼前這小獸有可能是厲害的冥獸,葉桦早就黑下臉了,試試一個小時連續撫摸着。

好在,小獸終于停止了,伸出可愛的舌頭,舔了下葉桦的手,便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接下來的一幕,讓葉桦一呆,只見,那小獸一個跳躍,竟跳入海裏了。

葉桦連忙上前,看向海水,此時哪有什麽小獸的影子,原來這小獸還會游泳啊,

葉桦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這小獸真的不簡單,若是普通的小狗,會跳入海中,直接游走嗎。

“總算走了。”雖說這小獸沒有表現出攻擊他的意識,但葉桦也不敢保證,它心情要是不好的話,不會直接一口吞了自己。再說,這小獸有些難侍候啊。

葉桦的心中,對着小獸的身份還是有所猜測的,要麽是實力強大的冥獸,要麽是強大冥獸的子嗣,至于是一只普普通通,連二階都沒有的小獸,葉桦打死都不相信,畢竟這裏是地獄十層,很多恐怖的存在,這些存在應該是在海裏面,這只小獸若是普普通通的小獸,早就淪為其他生物的糞便了。

所以,從那個方面來講,葉桦還是不想去招惹這只小獸的,生命堪憂啊,現在這座大神終于走了,他也可以安心的修煉了。

按葉桦的想法,這只小獸可能是被葉桦進階時産生的氣息吸引過來的,也可能是被肉香吸引過來的。不過,這些他已經不在意了,因為小獸走了嘛。

葉桦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四個旗子,将這些旗子插在小島的邊緣,将葉桦圍了起來,接下來,口中不知念叨着什麽,手中快速地施法,當最後一個法決施展完後,那旗子一亮,又立刻消隐下去了,同時淡淡的霧氣不知從何地飄來,将這座小島籠罩起來,一下子就變得濃厚起來,遮住了整個小島。

葉桦嘴角上揚,心想:“這法陣的效果還是不錯的,雖說掩蓋不了多少東西,但至少還是有用的。”這套陣法是一套掩飾氣息的陣法,附帶着産生大量的霧,将施法者籠罩,現在用在這個地方,十分恰當。

這樣,葉桦才安心地打坐起來。

轉眼間,太陽落山了,圓圓的月亮帶着皎潔的光輝,震懾着滿天的星宿,垂簾下光幕,将整個海域照耀得閃閃發亮,随着波浪,拍打着零零碎碎的礁石。

太陽又升起了,顯赫着自己的權威,和帝王一般,他高高升起,誰敢和他共坐天下。

一屢屢的薄霧夾雜在濃郁的霧中,不仔細看,就不會發現這一縷縷薄霧似乎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包圍圈,與混雜在附近的霧氣不同。

這一縷縷薄霧此時圍繞在葉桦身邊,似乎緩緩地減少,絲絲霧氣被葉桦吸收,融入神魂,随着功法的運轉,化為鬼氣,不斷壯大着修為。

突然,葉桦眼睛猛地睜開,向着身下看去,只見一只藍色的小獸吐出它那柔軟的小舌,正舔着的手指。

看到是小獸,葉桦不由松了一口氣,他剛剛在修煉,神識也警惕地觀察着周圍,卻沒有發現小獸的到來,而小獸舔了他的手指,卻将他吓得不輕,若是到來的是敵人,可以直接取下他的腦袋。

“這小獸确實不凡,否則也不會瞞得過葉桦的神識。若是這小獸有攻擊力的話,偷襲像他這樣的鬼奴修士,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至少是二階的存在吧,

葉桦揉了揉小獸的臉,從這小獸表現出來的樣子,葉桦知道它對自己沒有惡意。所以,葉桦對它的動作也随性了一點,或許純粹将它當作寵物一樣。

“汪汪”小獸叫了起來,仿佛在抗議一般,葉桦一笑,将揉改為撫摸,摸了摸它的頭,摸了摸它的臉,讓小獸發出舒服的叫聲。

不過,這小獸卻沒有想繼續享受的樣子,從葉桦的手中掙脫出來,對着葉桦叫到,那舌頭也吐出來了,舔了舔嘴唇,對着葉桦眼巴巴的樣子。

葉桦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這小家夥是要跟他要吃的,只是,他的肉幹也只能勉強支撐一個多月,若是在喂食小獸,怕是自己會活活餓死在地獄,地獄的法則是針對囚犯的,那些囚犯會餓,但是不會餓死i,但是葉桦不是囚犯,身上沒有地獄的印記,是真的會餓死的,就像囚犯死後會複活一樣那樣,進來這裏尋求機緣的修士可沒這種待遇。

葉桦看着小獸那模樣,本想狠心拒絕它的,但看到那雙無辜的眼睛,葉桦心軟了下來,決定轉狠心魏交流。

“小朋友,你知道嗎,我這裏已經沒有那種肉幹了,沒有了。”葉桦對着小獸說到,希望它能聽得懂。

只是,這小獸好像聽不懂,眨了眨眼睛,仍然看着葉桦。

“這樣,你去抓一條魚,我給你做,這樣好吧。”葉桦沒辦法了,這算是安慰自己吧,反正這小獸聽不懂,但他說了,聽不聽得懂就不關他事了。

說完,那小獸竟然轉身跑了,直接跳進海裏了。

葉桦愕然,這是聽懂了還是直接跑了啊。

葉桦也沒再去想,抓緊時間繼續修煉起來,這地獄中的充斥着一些能量,卻不是鬼氣,但卻可以吸收,葉桦只知道是一種含量高的能量,能夠被吸收,進入靈魂內,竟直接轉化成鬼氣,而這鬼氣比外界的濃郁許多,也就是說,葉桦用同種時間吸收的能量,轉化為鬼氣之後,遠遠多于外界同種時間下吸收的鬼氣,在這裏修煉一天,相當于在外界修煉十天,這就是地獄中的另一種機緣。

據別人所說,這種能量,更适合進階,進階的成功率極大,而且,在這裏境界,是沒有天劫的。

要知道,天劫對靈魂具有極大的破壞性,所以有很多實力強大的鬼修都死在天劫之下,多年苦修成為泡沫,當然,這天劫也不是所有修士都有的,修為低的不會經歷,鬼将之後,每進階一個大境界,就會有天劫降臨,實力越強的人,天劫的威力也越加恐怖。

即便一些威風凜凜的人,在同境界下擁有遠超同境界的實力,也容易在這天劫之下隕落。

而這地獄,對于那些想要進階大境界的大修士來說,這裏就是天堂,很多要進階的修士,都會想盡辦法搞到地獄的名額,進入此地進階,這裏可是北幽的一個重寶,在第一人界沒有衰落之前,北幽因為地獄,高手無數,進階的成功率是別的地區的幾倍,高手自然也多。

可北幽随着第一人界的衰落也衰落下去,即便擁有地獄這進階重寶,也挽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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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驚悚手機

“剛剛你在樓下,我也沒敢亂按,現在你看該怎麽辦?”

張虎望着剛将飯菜放在卧室桌子上的鄭璇,随即就趕忙把劉超的手機遞給了她,鄭璇在接過手機後則也是迅速看向了手機屏幕…

小白妹妹請求添加您為好友,請問是否同意?

看到這裏,在回想起之前趙平在電話裏對她的敘述,鄭璇想也不想就立即按下了拒絕選項!

一旁的張虎見狀也是趕忙問道“怎麽樣?”

此刻鄭璇呼了口氣道“我拒絕了鬼發來的這條好友添加申請。”

見鄭璇如此說,張虎則也是瞬間大大的呼了一口氣,并同時走到卧室的床邊一屁股坐了上去,接着就望着蹲在卧室角落的劉超對其得意的說道“嘿嘿,小子,我們剛剛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嗎?”

然而劉超在聽到他的話後卻是露出了一臉的不解神色,不過如今張虎也并不在乎劉超信不信了,因為只要不接收好友添加,那麽鬼就無法殺死被保護人。

不過…正當張虎得意洋洋的時候,下一刻,鄭璇手中的手機卻又一次傳出了微信消息的提示聲!

“铛铛!”

這聲音再次出現了!

看到這裏,鄭璇的眉頭突然一皺,而張虎臉上的得意神色也瞬間消失不見,此刻鄭璇舉起手機,赫然發現那個叫小白妹妹的居然又一次發出了好友申請!

小白妹妹請求添加您為好友,請問是否同意?

于是她在一次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拒絕選項…

幾秒鐘後…

“铛铛!”

小白妹妹請求添加您為好友,請問是否同意?

…………

每次按下拒絕,然而幾秒後鬼的好友添加申請都又會在一次出現,看到這裏,鄭璇與張虎便互相對視了一眼,此刻二人都能從對方的眼中感受到了恐懼的神色,不過這時候張虎卻忽然咬着牙對鄭璇說道“關機!快關機!”

鄭璇點了點頭,随後手指迅速的按下了關機鍵,不料下一刻,一件讓二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怎麽長按關機鍵,劉超的手機就是無法關閉!而同時鬼的好友申請提示也是不停地從手機裏響起!

鄭璇與張虎二人自然明白,這肯定是那只鬼搞出來的!

此刻,他倆的心情終于也開始愈發的不安起來…同時也被這铛铛個不停地信息提示聲搞得心煩意亂!至于蹲在一旁的劉超此刻也終于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因為平常微信的好友提示怎麽可能都不會發生如此超速度頻繁提示的事。

“要不…咱就讓它一直響着吧!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為止拉倒!或者直接摳出電池試試?”

煩躁中的張虎突然靈機一動的說出上面那句話。

不過鄭璇卻并沒有采納張虎的建議,她此刻望着手裏那響個不停的手機,不停彈出并響起的的提示聲猶如催命般的折磨着她的耳朵與心髒,她努力的壓制着內心的不安,開始閉目沉思起來…

(如之前趙平所說的那樣,一旦選擇了同意添加好友,那麽鬼則必定會在幾小時後的固定準點殺死被保護人,此刻既然無法關機,就代表着哪怕繼續按拒絕也無濟于事,那麽問題還是出在手機身上嗎?)

想到這裏,下一秒的的鄭璇突然睜開了眼睛,而後雙眼便死死地盯着手機屏幕上的那個不停彈出的好友添加申請,她咬了咬牙…下一刻她就舉起胳膊,接着便将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嗒!”

這狠狠的一摔之下,手機頓時便被摔的解了體,此刻地面上劉超的手機後蓋與電池都被從機體中震了出來,其屏幕也被摔的滿是裂紋并也脫離了機體,同時卧室的地面四周上還散落着手機的其他各種零件,而此刻,劉超的手機屏幕也終于黑了下來,同時那個響個不停的铛铛聲也徹底消失無蹤…

房內的三人在看到這種情形後,鄭璇與張虎二人終于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鄭璇先是抹了抹之前額頭上流出的冷汗,接着便又走到電腦桌旁的電腦椅旁坐了下來,同時面無表情的盯着地上那已經被摔碎的手機…

而這時候的劉超在目睹了剛剛他那手機發生的詭異事情後,在看到如今地上那破碎的手機後,不知怎麽的,他的心裏卻莫名産生了一絲安全感…

手機摔碎後,房間內的三人都沒有說話…

幾分鐘後,通過觀察在确定地上的手機在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後,張虎便首先從床邊站了起來并露出期待的表情對着鄭璇問道“那…這樣就代表着我們救劉超的任務成功了吧?這個鬼也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吧?”

鄭璇聽後先是點了點頭,接着卻又皺着眉頭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回答道“至于鬼會不會再來襲擊劉超我還是不敢肯定…不過…手機已經碎成了這個樣子了…應該…”

然而鄭璇話未說完,一旁的張虎便迅速就走到了那個已經被摔壞的手機旁邊,然後擡起腳猛地跺在了那已經損壞的手機上!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可以預料,此刻劉超的手機已經徹底成了一團散落一地的垃圾,哪怕是如今讓全世界最好的手機維修師來修也絕無修好的可能了。

擡起腳後的張虎在看了看地上的手機殘骸後,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接着便又對着鄭璇說道“嘿嘿,怎麽樣,這回總該沒問題了吧?屏幕已經完全與機體脫離,而機體也散架了,這回應該沒問題了吧?”

然而這一次,鄭璇卻并沒有在說話,反而是面色凝重的轉過頭看向了一直盯着手機殘骸發呆的劉超,接着她便動了動嘴唇對其問道“劉超,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有幾個手機?”

而此刻劉超的額頭上則是不停地滴出汗水…随後他便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鄭璇身後的電腦桌并張開嘴回答道…

“那個…在電腦桌的抽屜裏…還有我的一個手機…”

劉超的這句話頓時将一旁正得意洋洋的張虎給吓了一大跳!而鄭璇的心裏則也是瞬間一冷!下一刻她便猛地轉過身并快速的拉開了抽屜,定睛一看!果然又是一部手機赫然在抽屜裏!

看到這裏,鄭璇便立即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手,她想要拿起這部手機在次并将其摔在地上…

然而就在鄭璇的手即将觸碰到手機的一剎那!

下一刻!一股音量極響并且無比凄厲的怒嚎聲從手機裏猛的傳了出來!頓時聲音就充斥了整個房間!!!

——“不添加我只會讓你死的更快!你逃不掉的!5分鐘後,我會來娶你的命!!!”

未完待續…

第 85 章 :除夕将至,雲舟出山

隐峰中,南承緩緩吐了口濁氣。

他散下的長發裏,幹瘦的臉頰泛着極不健康的青色,微微凹陷的瞳孔中因為太過的疲憊沒有多少神采,他此刻身子也極瘦,走路時的腳步都不平穩,像是一塊生鏽的鐵,誰能想象,入隐峰之前,他尚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家公子模樣。

他拿着那塊玉牌,最後一次來到寶庫中取靈果。

“四十三枚。”南承将玉牌遞給老人,報出了自己的數字。

老人接過玉牌看了一眼,拿過本冊子記了一筆,道:“這玉牌所能取的,正好還剩四十三枚。”

南承微驚:“這麽巧?”

老人斜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南承皺起了眉頭,心想一個丙字玉牌可取靈果上千,自己先前用過幾次,也不過取了兩百來枚,如今竟快要用盡了……沒想到那前輩拿去了這麽多,不過裏面剩下的,竟恰好夠我完成修行,前輩果真是世外高人,算無遺策。

他心中暗暗地吃驚與佩服着,在老人将靈果遞于他之後,他接過行囊背在背上,向着閉關處走去。

途徑某處洞窟高懸的隐峰邊緣時,南承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擡起頭,望向了那天窗般的洞窟。

有光一閃而過。

“這是……”南承想了會,道:“有人點亮了劍星?”

“此處隐峰應是靠近半山腰的位置了,沒想到相隔這麽遠還能見到……莫非是劍峰之中又出天才了?”

南承心中望着那光芒消失的漆黑處,心中泛起了一抹戰意。

……

天窟峰頂,大雪依舊暴烈地席卷着,狂風吹過萬千山窟,呼嘯聲凄厲不絕。

寧長久立在山崖上,星輝照映眉目,寒風吹動白衣,他身影皎皎如月,與天地輝映。

寧小齡看着他,所有的感官像是被一下奪去,過了許久,落雪聲,風嘯聲才一點點地充斥回耳中,卻帶着淡淡的、不真實的感覺。

許多人望見這一幕時,心中也有同樣的錯覺,明明他只是一個外門弟子,為何會有這般出塵仙意?

陸嫁嫁看着那崩碎消逝的劍甲,看着那宛若細沙塵土凝成一線的劍意飄出,它的邊緣有些粗砺,中間的一線卻精純無比,它圍繞着寧長久的身子轉動,若細小的土龍環身。

陸嫁嫁手腕微擡,劍訣無聲起落間,那道劍域撤去,狂風暴雪重新吹進了這片領域裏。

“做的還不錯。”陸嫁嫁淡淡地誇獎了一句,道:“就是投機取巧了些,這次你準備了許久才勉強達成,可哪能事事如此?”

星輝漸漸散去,衣袖間星星點點的光越來越淡,宛若将死的螢火。

寧長久道:“多謝師尊教誨。”

陸嫁嫁手持長劍,如雲的長發披散着,她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那就這樣吧。”

雪崖下的弟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站在內峰入口外的樂柔,更是遲遲地才回過神,她雙手絞在胸口,又立刻松開,神色不安地挪開,轉身走入了內峰的陰影中。

在師尊與其他弟子的話語中,她也明白過來寧長久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了。

他好像偷偷學了一種品階不俗的傳送陣法,先在那劍星與地面上開鑿陣符,激發陣法之後,将地上燃燒的柴垛送到了劍星上去,以此燃星。

接着他再用如出一轍的方法,将那光域中的劍甲,用傳送陣給搬到了光域外,沒有了星輝提供力量,那劍甲便不攻自破。

整個過程寧長久堪稱“兵不血刃”,幾乎沒有耗費太大的靈力,便做完了這一切。

所以有的弟子覺得這種行徑不過是小聰明,甚至是無恥之舉,但樂柔自認不是傻子,她還是能明白此事的難度的,光是讓那星輝的光域正好投影到他畫的陣法上,這一點,她便不知道如何才能精确計算成功。

或許那寧長久确實有點本事吧。

只是想必他這兩個月幾乎都沒有修行,一直在琢磨如何用旁門左道點燃劍星,為的便是今夜出風頭……哼,表面上裝得這般風輕雲淡,實則內心虛榮得很,這樣的僞君子留在內峰裏,遲早會帶壞寧小齡,甚至還有可能害了師父!

不過幸好,方才師父語調很是平淡,對于他這番花裏胡哨的作風評價不是很高。

天空中,星光漸漸熄滅,一切恢複如常。

寧小齡興奮地走到他的身邊,笑道:“師兄剛剛使得是什麽啊,這般厲害。”

寧長久壓低聲音道:“這是極厲害的劍火升空之術,回房間後我偷偷教你。”

寧小齡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

她攤開了手掌,掌心的劍意凝作一條柔軟的線,一如春風中的楊柳枝條。

“這道劍意好像很喜歡我哎。”寧小齡看着掌心,如水邊觀池魚。

寧長久道:“師妹自然是人見人愛的。”

“師兄又騙人。”寧小齡笑着翻了個白眼,手掌一合,将那劍意握在掌心裏。

陸嫁嫁解釋道。“這些劍星是開山祖師挂在天上的,每一顆裏都藏着許多劍意,祖師當年的修為據說已達到了五道之上,這些劍意得了一絲一縷,納入體內或嵌入佩劍之中,對于修劍一途,皆裨益極大。

寧小齡點頭道:“師祖可真是好人,死後還福澤劍峰百年。”

寧長久合上了手,他仰起頭,看着那些半空中載沉載浮的星星,道:“它們的材質好像很特殊。”

陸嫁嫁颔首道:“據宗門卷典的記載,這些劍星都是以天外飛星的殘骸打造而成的。”

寧長久微微吃驚:“竟是天外之物?”

陸嫁嫁道:“嗯,四峰之中,唯有天窟峰懸挂這些劍星。”

她似乎不想為此解釋太多,忽然背過身,望着雪崖下還零零散散看着他們的弟子,道:“此次燃星已然結束,你們都回去吧,明日早課莫要遲了。”

雪崖下的弟子收拾着自己心中的驚訝,一一行禮告退。

寧長久道:“那弟子也告退了。”

陸嫁嫁輕聲道:“等等。”

寧長久問道:“師父還有什麽事?”

陸嫁嫁問道:“你那小飛空陣是哪裏學來的?”

寧長久道:“閣中的一本書中看到的,覺得很有意思,便鑽研了一番。”

陸嫁嫁又問:“那你如今的真實境界到底是什麽?”

寧長久道:“還未入玄。”

陸嫁嫁眼眸輕顫,神色帶着些惱意,道:“還想騙我?”

寧長久話語誠懇道:“若是入玄,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如今的境界确實不足以點亮那顆星星。”

陸嫁嫁嗯了一聲,沒有追問質疑,輕聲道:“之後除夕,可有什麽打算?”

每年除夕的那半個月,弟子們大都會下山回家探親。

寧長久反問道:“你有什麽打算?”

陸嫁嫁道:“我随師父上山的時候,家裏便只當我死了,如今将近二十年,紅塵已缈,對于天倫之情也沒什麽可留念之處了,當然是繼續留守山上。”

寧長久道:“山中不是還隐居着各位長老麽?守山一事哪裏需要峰主大人親力親為,哪怕不回家鄉,也應多去走走看看才是。”

陸嫁嫁點頭道:“話雖如此,可人間又有何樂?除夕燈節雖美,但莺歌燕舞亂花迷眼,久了也就倦了。”

寧小齡聽着他們的對話,琢磨着師兄的話語,忽然問道:“要不我們去趙國找襄兒姐姐一道過年?”

寧長久欣慰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覺得師妹的提議值得考慮。”

陸嫁嫁冷笑不止,道:“這才兩個月,熬不住了?”

寧長久對于她的譏諷置若罔聞,只是問道:“師尊可要同去?”

陸嫁嫁默立良久,最終還是緩緩搖頭,道:“難得清閑,許多事郁郁堆積心中,劍心蒙塵,終究不是辦法,我想在峰主殿閉關一月,若你們一同去見趙姑娘了,便代我向她問好吧。”

寧小齡小聲道:“師父真的不一起去?”

“不了,為師一人在山上清修便好。”

陸嫁嫁輕輕搖頭,獨自一人走進了雪夜裏。

……

夜深霧重,重重石崖掩映之後,峰主殿如白玉砌成,于雪地間拔起一牆冰華,遠望時如見明月仙宮,近看時卻是肅穆古重,牆壁上透着月影般淡淡的斑駁。

陸嫁嫁在峰主殿的大門口停下了腳步。

四峰峰主殿,能入主者,皆是紫庭之上的大修行者,唯有她境界最低,有史以來最低,上一任峰主對她給予厚望,将她視作天窟峰的未來,但是未來再如何明媚,也無法化作當下的春光。

寒冬臘月未過,大雪還未能穿庭化作飛花,她立在峰主殿前,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垂簾如冰紗,淡淡的燈影透過紗幔映上她白雪般的劍裳,大殿開闊,便顯得她的身子愈發渺小。

“我究竟在做什麽……”陸嫁嫁閉上了眼,檀口微張,喃喃自語。

這兩個月來,自己的修為幾乎未能寸進,親自給弟子們講學到底是對他們的重視,還是因為無法接受如今的自己,在刻意逃避修行呢?

由奢入儉難。曾經自入玄到長命上境,她幾乎勢如破竹,而師父對她的評價亦是天人之姿,有望五道。

可如今,過去的順遂反而成了心障。

更何況皇城之時,許許多多的人和事,都在她的劍心上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陰影。

譬如那頭老狐展現出幾乎不可匹敵的境界時,譬如那個雨天長街的陌生人接劍而去時,還有寧小齡、趙襄兒……而最後那頭天魔破開雲海,鋪天蓋地的恐懼與威勢壓得她劍心不敢擡頭一寸。

這是境界越高越分明的恐懼感。

哪怕她後來強壓下心中恐懼,馭劍九靈臺,可僥幸活下來之後,那雙目之中接踵而至的,是乍然亮起的又一刀,那一刀如今已被什麽刻意抹去,在腦海中也不過是模糊的影子,卻依舊讓她生出了一種天地大美,萬物微渺的無力感。

這足以讓凡人終此一生都心神往之的畫面,對于當時劍心破損大道飄搖的她反而是致命的。

因為見過了太強的劍與刀,所以自己畏手畏腳不敢出手,仿佛自己的所有招式,都不過是稚童持竹刀的劈砍,多揮動一下,都是在心中那副極致美麗的畫面上落下污濁。

她甚至清楚自己此刻所陷入的,不過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心障,可是不知為何,她始終無法破去。

寒風入殿,燭火搖晃。

風吹得披在秀背上的青絲向兩側飄舞,吹得緊貼着大腿的襟擺向前揚起,陸嫁嫁微微側身,念頭一動間将那大門合攏。

燭光穩定了下來。

陸嫁嫁在那寒玉般的塌上坐下,盤膝屈指,閉目養神。

今日胸中堆積的情緒,是在寧長久點亮劍星那一刻爆發的。

她心知肚明,寧長久此刻的身體狀況比自己還要糟糕得多,但饒是如此,他依舊做到了幾乎不可能的事情,而自己又在等什麽,做什麽呢?為何連靜心直面自己心魔的勇氣都沒有?

何等愧為人師?

她閉上了眼,神思一點點下沉,陷入了冥想。

天窟峰上,那顆劍星早已在劍甲破碎後熄滅,而陸嫁嫁的心中,卻又緩緩亮起了一點微光,接着越來越多的微光在她體內亮起,那是她兩個月來漸漸分崩破碎的劍心。

她第一次開始嘗試拼湊它們。

……

……

三日之後,除夕臨近,早課暫停,劍場冷寂,清幽的群峰間弟子漸少,唯剩殘雪吹去。

寧長久與寧小齡一同告別了陸嫁嫁,順着天窟峰的山道向下走去。

桃簾之外,仙舟懸空,數位長老在外接引保護弟子的歸鄉路。

“好大的船……”寧小齡望着浮空的大舟,感慨道。

寧長久道:“那是雲舟,尋常飛劍太過窄小,踩着不安全,也容納不了幾個人,真正的仙家出行,要麽是陸嫁嫁青花小轎那般的私家寶物,要麽是坐這樣的仙舟。”

寧小齡贊嘆道:“咱們宗門果然氣派。”

寧長久笑道:“那當然,既有仙劍又有仙艦,何等闊綽。”

寧小齡沒有聽清,問:“嗯?師兄說什麽劍?”

寧長久沒有回答,只是笑着拉着寧小齡登上了一座雲舟,舟上的掌舵人裹着一件大裘打着盹兒,定睛一看竟是盧元白。

“盧師叔?”寧長久微驚,微笑道:“真巧。”

盧元白同樣一驚,随後望向了他身邊跟着的小姑娘,笑眯眯道:“小齡姑娘可真是難得一見,雪場聽劍之時名列第三便已技驚四座,幾天前點星破境更是滿場嘩然,你那樂柔小師姐氣得耳根子都紅了,出彩得很啊。”

寧小齡禮貌道:“謝謝師叔誇贊。”

盧元白聽着這聲師叔,笑得更開心了,道:“這是打算去哪裏?師兄妹回家過年?”

寧小齡開口道:“去趙國皇……”

寧長久打斷道:“先去臨河城吧。”

“啊?臨河城?”寧小齡一愣,旋即想起,那是他們之前和寧擒水一起待的地方。

師兄不會還真惦記着寧擒水的那些私房錢吧……

寧小齡嘆了口氣,道:“那聽師兄的。”

……

……

(ps:感謝書友雪晶淩的打賞,謝謝支持~)

(今明兩天都只有一更……15號就要上bao架geng啦,大家不要忘了哦。)

第 77 章 一語定生死

“師傅!”

雲歡急切回身,師傅換下白淨的華服,身着黑色盔甲,像個久經沙場的戰士,立在殿內,與殿內衆人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超然之上。

葉陌緊張擔憂看一眼徒弟,迅速與座前的皇上悄悄對視一眼。

訾宜肅然起立,“母後,葉先生乃是雲歡授業十六年的恩師,他既已趕到坤寧宮,何不聽他要說什麽!也許……您就會改變主意”。

一時,殿內寂靜的吓人。

公孫太後盯着殿下鐵甲在身的修長身影,嗜血的眸子令她震驚,此人還是選妃大典見過的那人嗎?

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一介隐士再如何披甲也是平民百姓,他還能翻天不成。

眯起雙眸,不耐煩的語氣,“哀家允你說一句話”。

一句話?太後顯然十分輕視師傅。

事已至此,師傅留在這裏也只會受辱。

“師傅,你不要管我”。

雲歡受不了太後對師傅的傲慢,加之又懼怕皇上兵刃相見,傾身過去,急切的把師傅往外推。

葉陌按住臂上雙手,周身霎時迸出壓迫的氣勢,目光淩烈,壓着嗓子頗怒低叫。

“生死關頭,為師豈能撒手不管!”

眼眶發澀,雲歡心中泛酸。

自她進宮,父親便去了邊關與大哥彙合,雲府只留老弱婦孺,她事出這麽多日,估計母親她們也是只能幹着急。

幸而宮中有皇上傾力救她,可是太後和三殿下聯手,野心勃勃,為逼宮籌備已久,她們恨不得立刻有了由頭對付皇上,她又怎能讓皇上因她的事受到傷害。

可是師傅!

他就算有心救她,又如何救呢?

師弟們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事發突然,也來不急籌劃。

她已經打定自己今日一死,師傅又正好這時候趕到,若讓他看着自己受難的過程,豈不太殘忍。

“今日太後勢要殺了徒兒,師傅你救不了我的,此生得您把雲歡養大,今生無法回報你的恩情,徒兒只希望你切莫因徒兒傷心過度,保重自己”。

“休要說胡話!”

聽到這些話,葉陌一下肅然!

雲歡一凜,想到眼下形勢,無奈出聲,“師傅……”

“放心,師傅拼死也會救你”。

葉陌定定接着推開雲歡,步至公孫太後跟前,冷然看着她,只她一人能聽見的聲音,沉甸甸的說了一句話。

“八萬鐵騎已兵臨城下!”

八萬鐵騎?

聞言,公孫太後驚恐萬分,目色微顫,試探開口。

“你诓騙哀家呢?”

“看來您并不知曉此事,也難怪,世間知曉葉某是華青國前太子的恐怕無幾人”,葉陌冷笑,“若說鳳雲山的葉陌不能救下徒兒,那多年隐居在鳳雲山,為報仇雪恨勢要奪回華青的皇位的前太子呢?娘娘,您說,區區八萬精兵,葉某能不能拿出來?”

華青國前太子!

公孫太後瞬間眸光一緊,回想起十六年前華青國發生的事。

前太子李陌!

當今華青國國主的弟弟!

葉陌?李陌?

陡然大睜雙目,改姓不改名,他就是當年突然消失的華青國太子。

全身一股寒氣竄上頭頂,公孫太後洩氣的輕靠在座上,他早就和皇上串通一氣了。

今日她若執意殺死雲歡,就算皇上不主動用兵,那他也會讓八萬鐵騎踏進皇城,到時對戰起來,皇上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必定和他聯合對付自己。

誰勝誰負便是未知數。

公孫太後凝視葉陌,袖下雙手緊握,擰眉暗恨。

鳳兒已經是戴罪之身,不能有一絲的閃失。

沒有十全的把握,她不可輕舉妄動。

一個雲歡,日後再收拾也不遲,反正鳳兒大軍在握,再揪皇上的漏也不難,所以不管此人真假,她也得按耐下來。

太後竟然沉思起來!雲歡頗為驚疑的望着她,難到師傅說動了她?

果然。

“行了,劉禦醫,皇上都說皇後有孕在身,定然已經請過禦醫診斷,你就不要多此一舉了”,只見她退下心腹禦醫,強忍恨意,故作淡然道,“歷朝歷代,有孕在身的嫔妃不管犯多大錯,皆是等誕下皇子再行處罰,不過雖然皇後有孕,哀家現在不會殺了她,但必須幽禁在景陽宮,直到誕下皇嗣”。

頓時,衆人大驚。

雖然幽禁,但日後之事誰說的定。

皆疑惑,他到底對太後說了什麽?讓滔天怒火的太後片刻轉變心意。

今日總算躲過一劫。

葉陌含笑退至雲歡身邊,躬身,“太後娘娘仁厚待下,葉某感謝”。

“皇後,還不謝恩”。

瞥見還未回神的雲歡,皇上輕快提醒。

師傅到底如何勸說的?

聽到皇上之言,雲歡按下心中疑惑,若有所思跪地,“臣妾謝母後恩典”。

連毒殺太後這樣的罪狀都能安然脫身!霍韻憐揪着錦帕的指甲狠狠刺進自己肉中,全然不覺疼痛,嫉妒的恨意已經令她喪失五感。

雲歡,你為什麽不死。

突然,太後一聲令下。

“将皇後帶回景陽宮”。

這麽快!

雲歡大急,殷切不舍的目光投向師傅。

那她豈不是又見不到師傅!

上回,師傅有事急匆匆連夜出了宮,這次,她被關押在景陽宮。如此一來,這麽久未見,她與師傅說的話還不超過十句。

更重要她還未知師傅對太後說了什麽。

然而師傅耀石般的眸光卻低頭避開了她詢問的眼神。

第 73 章 對強者要尊重

用劍卸力需要技巧,白石良平的防守能力雖然不錯,但在面對超過自己承受能力的力量時,他的防禦差點被直接硬生生擊垮。

感覺到自己可能根本就沒辦法守住,白石良平幾乎是本能地往旁邊再撤一步。

請不要誤會,這不是他的實力達标了,完全是求生本能在作怪。

彥真輝那一下劈斬,讓他感覺自己随時可能被砍成兩半。

媽蛋,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才剛剛擋了一下,白石良平就感覺自己體力被極大地消耗了,不由自主地喘了一口粗氣。

比賽期間,禁止大聲喧嘩,以免影響選手比賽。

但陵翔這邊等待席卻傳來了明顯的抱怨聲。

“白石那家夥到底在幹什麽?面對這種只會搶攻的野蠻人,不能讓對手搶到進攻節奏,難道這都不懂嗎?”

“剛才宇田被打飛就夠丢臉了,現在白石也只知道防守,他不配成為我們劍道部的成員。”

“這種野蠻人哪裏懂什麽劍道,來來去去就是橫掃、下劈,根本就沒什麽招數可言,白石到底在幹什麽呀,這種人根本就不難對付的好嗎!”

陵翔劍道部這邊七嘴八舌,聲讨着白石良平的被動。

只有劍道部主将兼部長大山俊司神情嚴峻,低聲怒喝道:“閉嘴!對強者要給予尊重,你們這些蠢材!”

“大山部長,那個野蠻人哪裏強了?”

說話間,白石良平已經被彥真輝連續攻擊了四刀,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終于保持不住防守态勢,被彥真輝一刀砍在面門,拿下一本。

趁着雙方重新回到起點的時間,大山俊司板着臉道:“白石是我們劍道部中防守能力最好的選手之一,你們有誰能夠在四劍之內強行突破他的防守的?”

衆人盡皆啞然。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學劍道的年輕人大多都是年輕氣盛,輕易不會服誰。

相互之間沒事也會較技,比個高低短長出來。

白石良平實力其實并不弱,否則也不可能成為陵翔的次鋒。

尤其是他的防守,非常穩固,十分難纏,一旦陷入纏鬥,哪怕實力比他強的選手,也可能會敗在他的手下。

正是因為心知肚明,所以陵翔劍道部這邊才更加不願意承認。

因為彥真輝打白石良平真的是完全壓着在打,而且用的戰術簡單粗暴——就是欺負對手身體素質不如自己,簡單粗暴的劈砍,以力壓人。

這哪裏能算什麽劍道!

“部長,你未免太高看那個野蠻人了,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招式。”

“愚蠢!”

大山俊司再次怒斥出聲:“他為什麽要用招式?他的實力本就在白石之上,而且基本功非常紮實,起碼也是練習了十幾年劍道的高手。之前我們故意貶低對手,只是想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但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開始膨脹了啊!”

“抱歉,部長,是我們不對。”

衆人急忙低頭道歉。

在島國社會就是這樣,身份地位高的人責怪身份地位低的人,哪怕純粹是無理取鬧,身份地位低的人也必須低頭認錯道歉。

好在大山俊司也知道,自己這群部員只怕還真沒看出彥真輝的厲害之處,只好解釋道:“真學最後這名大将,明顯是學的天取本間流的路子,這個流派的劍術化繁為簡,将全天下所有的招式化作最基礎的三個動作,只要勤學苦練到一定境界,自然而然就能成為高手。”

“天取本間流?”

衆人表示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流派。

實際上古河凜在女子劍道圈裏還是挺有名氣的,但島國女性社會地位低,很少有男性選手會去關心女子劍道圈子裏的消息。

恰好天取本間流已經有差不多二十年沒出過一個像樣的男子選手了,自然也就名聲不大。

正在比賽中途,大山俊司也不好詳細介紹,便接着道:“總之,真學的大将是個天才!而且他身高臂長,天生神力,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加上紮實的基本功,就算是我對上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你們一定要抱着對強者的崇敬之心,仔細觀摩他的動作。”

“部長,那我們應該怎麽才能取得勝利呢?”

“蠢貨,當然是磨了!反正真學就剩下他一個,哪怕白石最後輸了,我們也還有三個人呢。”

說話間,雙方已經重新回到起點,裁判舉旗示意開始。

白石良平顯然在短暫的停頓中,已經想了很多辦法。

在裁判旗子落下的瞬間,選擇了沖前上搶。

纏鬥!

這是白石良平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了。

憑借自己在防守端的能力,把對手拖入到自己擅長的節奏,并且還可以讓對手沒辦法發揮自己力量方面的優勢。

就連旁觀的大山俊司都暗暗喝彩了一聲。

白石良平的選擇可以說是在短時間內能夠找到的最好的限制彥真輝的辦法。

哪怕最後輸了,只要能夠消耗彥真輝的體力,對陵翔來說也是有利的。

顯然白石良平并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這是比賽,不是殺人,在規則內獲得優勢,才是最重要的。

白石良平的動作非常迅捷,但彥真輝的反應也同樣不慢。

最近劍道部訓練的時候,真學已經有意識地加強了對彥真輝的特訓,甚至讓兩三個人同時上搶破壞彥真輝習慣的比賽節奏。

雙方幾乎同時啓動,但彥真輝仗着身高腿長的優勢,一個大退步,同時單手握劍斜撩,架開白石良平的上段構。

陵翔這邊則是一陣騷亂。

“迅捷劍?”

劍道比賽并沒有規定不能單手用劍,甚至于全程單手都是允許的。

但不要忘記了,這畢竟是比賽。

單手劍最大的優勢是更加靈活迅捷,但在被比賽規則規定死了打擊部位的情況下,單手劍靈活多變的優勢就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最重要的一點是,劍道比賽中命中對手,如果力度和淩厲度不夠,是不能算得分的。

因此單手劍在劍道比賽中非常罕見。

彥真輝的突然變招,同樣讓白石良平吃了一驚。

這家夥居然還懂迅捷劍?

第 78 章 風雲甫動

(更新時間:2003-11-822:40:00本章字數:6621)

衆人離開茶棚之後,漢斯首先發難:

“你們做什麽婆婆媽媽的演什麽戲啊?”

其餘衆人多少已經猜出這麽做的原因,所以都非常配合,這時聽見漢斯的抗議都忍不住翻翻白眼。

“我們以前真的不認識啊!”薩摩理所當然地道。

“誰說不認識,你是我們龍……”漢斯瞪大眼睛,滿臉驚訝,嚷嚷着就要說出薩摩的身分。

薩摩連忙一截口,道:

“記住!我叫摩耶!你以前認識一個叫做摩耶的精靈人嗎?”

漢斯被薩摩這一問直問得滿頭霧水,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我認識你啊!可是你不叫摩耶啊!為什麽要換名字?”

薩摩不語,這邊的尼路則是嘆了一口氣,反問: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漢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巴耶帝國啊!”

“那是誰的地方?”尼路又問。

“人族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漢斯理所當然地回答,順便還為尼路的無知驚訝了一下。

“我知道!是你不知道!”尼路又嘆氣,他實在不該期望漢斯能聽懂他的暗示。

聞言,漢斯不平地瞪大眼,開口就想反駁,尼路連忙手一舉,攔住漢斯的反駁,然後壓低聲音道:

“王子是什麽身分,怎麽能讓人族的人發現呢?所以,當然要用另一個身分了。”

漢斯有點懂,又有點不懂。尼路也知道漢斯的腦筋大概轉不過來,于是又再解釋:

“你想,一個精靈人和一群龍人很熟,這不是很奇怪嗎?所以為了不讓有心人覺得我們在一起得太自然,當然要裝一下啊!所以,今天是我們和“精靈人摩耶”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漢斯點點頭,似乎有點懂了。薩摩見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所以,以後我們兄弟相稱。我是你們的精靈人族兄弟,知道嗎?”

衆人聞言都一陣猶豫,薩摩也料到尼路等人根深蒂固的上下觀念并沒有那麽容易打破,于是在他們開口反對之前,薩摩就先發制人地道:

“這是命令!”

此話一出,衆人就算有意見也得吞下去了。

※※※

隔天,薩摩等人先到辦事處,準備辦理登記手續,等待前往巴耶帝國的客船。誰知還沒到辦事處就發現,就看到長長一排人龍從辦事處的右側一直往街道延伸過來。

走到前面一看,吓!右側門牆上赫然挂着一面木牌,上面寫着:“蘭普頓魔武學院特約船登記處”,左下角還有一排小字:“蘭普頓魔武學院招生總站”。

原來,為了方便外地的學生,蘭普頓魔武學院幹脆就在伊闊利市安排統一船班,只負責載報名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學生。既然知道有這項安排,薩摩等人自然不用另尋船只到巴耶帝國,立刻毫不客氣地排在長長人龍的尾端。

薩摩等人沒站多久,他們出衆的模樣,還有尼路等人露出來的銀色龍麟,很快就引起衆人的注意,就連一旁維持秩序的學院人員也忍不住頻頻往薩摩這群人看過來。

雖然歷年來報考蘭普頓魔武學院的精靈人與龍人并不少,也幾乎次次報名次次錄取,但是,比起占大多數的人族,他們真的只能算非常之少的少數了。倒是獸人還比較多一點。由此看來,薩摩等人會引起注意似乎并不算意外。只是,更令人在意的卻不是龍人這個身分,而是尼路等人露在外面的龍麟顏色。銀色的龍麟!這實在太少見了。雖然每年都有大約十個左右的龍人會進入蘭普頓魔武學院,但是其中擁有銀色龍麟的卻是屈指可數。學院五個年級裏,也只有四年級和三年級各有一位銀色龍麟的龍人。正因為稀少,所以報名衆人一見到銀階龍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至于目前在蘭普頓魔武學院的兩個銀階龍人,尼路等人知道,也認識。他們是前幾年被王上派到人族“觀摩”的銀階龍人,他們的實際年齡是三十歲。在龍人族算是年輕一輩,不過在人族可就不算了!

薩摩并沒有理會他人的目光,他在意的是人龍中幾個值得注意的人。

第一個,薩摩知道那是龍人。但是,應該只是低階龍人,可能純粹是想到人族取經去的。這個龍人現在正神色不定地看向他們。薩摩在模裏邦聯一直待在王宮,不虞他人認出。況且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薩摩将雙生的氣息斂得更緊密了,如果不是族中少見的高手應該不會發現,所以他不認為這個龍人可以察覺自己的身分,倒是靠着龍人心法的感應,那個龍人應該可以察覺出尼路等人不僅是中階龍人,而且還是“威力很強”、“身分應該不低”的龍人。如此一來,雖然不擔心他會洩漏身分,但是,神色間的表現恐怕會讓有心人有所察覺。

第二個讓薩摩注意的是一個精靈人,薩摩仔細觀察,發現并不認識他,但是他卻射來友善而尊敬的目光。薩摩估計這人大概是海因秘密派來與他一起到巴耶帝國去的族人。

第三個讓薩摩注意的人是一個衣着華貴,長相不俗的男子。看修為似乎不弱,在人族中應該是個佼佼者。不過真正引起薩摩注意的卻是他看向他們的眼光,那種視線分明就是嫉妒。薩摩料想,這人若是逮到機會,說不定會來招惹他們。雖然衆人并不怕他,但是他要是來糾纏的話,也是一件不小的麻煩。

第四個讓薩摩注意的是跟在那個男子身後的少年。年紀輕輕,長相倒還上得了臺面,可惜目光不正,兩個眼珠左看右看,還不時對着前面的華貴男子極為谄媚地笑着。讓薩摩注意到他的原因是他手中抱着的珠子。透明晶亮的珠子是預言工作者必備的工具。因為有琉璃,所以薩摩對于從事預言的人多了一點注意,就是這點注意讓薩摩發現,那顆晶亮的珠子上有着一個紅色的徽印。薩摩見過,那是那坦家的徽印。但是,仔細一看,又發現這個徽印少了幾個線條,這表示,這個少年雖然是那坦家的人,但卻是那坦家的分支。本來得知有關那坦家的人事物,薩摩應該高興,但是,首先,薩摩無法确定這顆珠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屬于這個少年;其次,薩摩不知怎的,直覺讨厭這個眼神不正的少年。因此,薩摩雖然注意他,卻沒打算與他攀談,更沒打算透過他讓那坦家知道,那坦家的主支還存在世上。畢竟以琉璃的流亡者身分,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薩摩觀察衆人的同時,也敏感地察覺到多道視線對他們這群人的觀察。薩摩從視線投來的方向推測是學院的人員,因此也不動聲色。他想,學院人員觀察他們的原因很簡單,一方面可能是為了篩選,另一方面則可能是為了防堵破壞分子。

尼路等人雖然沒有像薩摩一樣觀察得這麽仔細,但多多少少也察覺了些不對勁,因此,除了班塔耶和耐達依還在聊着風馬牛不相幹的話題外,其他人都很安靜,就連漢斯也沒有說話。

等待了好一段時間,衆人終于來到報名處。

報名的人員擡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只不過驚訝的表情只一眨眼就又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的表情和公式化的問話:

“種族、姓名、年齡、國家?”

薩摩排在衆人前面,所以等到報名的人員一問完,他就率先毫不猶豫地簡單回答:

“精靈人、摩耶、十七、中央大陸!”

報名人員微微點頭,手邊忙碌一陣,然後遞了一個精美的徽章給薩摩。薩摩接在手裏仔細看,這才發現徽章上面的圖案跟報名人員身上繡的圖案一樣。大約這圖案便是蘭普頓魔武學院的院徽吧。薩摩正在想着,報名人員又突然開口叮咛:

“明天下午三點,準時開船,逾時不候。”

薩摩點頭,随即走到一旁等待尼路等人。

※※※

衆人登記完畢,薩摩向尼路等人表示,報名的學生中有一個是低階龍人,似乎察覺尼路他們身份不低,必須妥善處理。尼路等人也答應了,于是耐達依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之後帶回一個“一切ok”的訊息,至于怎麽解決,薩摩決定不問。

另一個精靈人,或許海因有交代不要太過注意薩摩,以免引起他人揣測,因此,只在報名後跟薩摩點頭招呼,便兀自離開。

至于那個服裝華貴的人族男子和看起來是那坦家分支的少年,排在他們前面,本來早就報名結束,但卻還留在辦事處外面,被一群女孩團團包圍,男子在人群中侃侃而談,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那抱着預言珠子的少年也在人群中,兩只眼睛胡亂轉動。薩摩等人走出辦事處時,男子顯然注意到了,只見他不屑地看了薩摩等人一眼,接着對着圍着他的衆人道:

“你看他們那些野蠻人,連他們都來讀我們人族的學院,這就表示他們國家也算不了什麽嘛!所以,我常常跟我父親說,要打這些野蠻人根本不用跟他們拚力氣,只要動點小腦筋,保證他們一個個俯首稱臣。”說完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這話未免太過自大,所以除了那位一直跟着他的少年之外,附和的人似乎不多。因為,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其他種族雖然人少,但是,若不是隔着海洋,正面和他們打起仗來,人類恐怕還是讨不了好去。

沒有得到衆人的附和,男子只笑了一下,便尴尬地停下笑聲。

男子這些話雖然說得并不大聲,但以薩摩等人的能力,那男子說了什麽衆人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薩摩等人嘲諷地揚揚嘴角,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耐達依眨眨眼睛,眼中射出惡意的光芒,特地對着那群女孩露出一個友善迷人的笑容,引得衆女孩全都紅了臉。

薩摩等人見狀心中了然,卻沒有阻止。畢竟薩摩等人雖然不在乎這種沒見識的評論,但是,背後道人長短多少令人不悅,耐達依僅是小小捉弄他一下也沒什麽過分。

一直都是身旁女孩焦點的男子,見身旁女孩個個都為對方一個笑容丢了魂,似乎覺得臉面有些挂不住,表情很快就沉了下來。幸好耐達依還曉得适可而止,見男子驟變的表情,也沒有繼續挑釁,便随着薩摩等人從容離開。畢竟,報名的關頭還是不惹事比較理想。

※※※

隔天下午,薩摩等人準時來到港邊,一艘大型的客船已經架好了踏板,正陸陸續續不斷有人上船。船上醒目地挂着一面黃底紅印的旗幟,上面的印記跟衆人佩帶在身上的徽章圖案一樣。

薩摩等人沒有猶豫,直接走上船,踏板的尾端站着一個十分年輕的女性。一身緊身勁裝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十分動人,不過比起身材,更吸引人的還是她甜美的笑容。只見她手中拿着一份名單,笑着在踏板邊核對來者的身分以及所安排到的房間。

後來衆人才知道,這位少女是特地從全學院中選出來的,主要負責對外的公關活動,等于是學院的門面,所以不僅相貌要佳,武藝也絕對不能弱。前幾年一直是一位現在已經五年級的學姊,今年首次讓一個今年才從一年級升二年級的小學妹搶走寶座。

薩摩等人出示昨天領到的徽章,少女看了名單一眼,好奇地擡頭看看衆人。大概是要核對身分吧,衆人只好耐心地等待少女觀察完畢。只不過少女觀察的時間顯然有點久,排在他們後面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少女本來只是因為這群人的身分才好奇擡頭看了一眼,不料這一看直接對上薩摩,頓時讓她看呆了。她從來沒想過竟然有人可以長得這般英俊,這般不俗,和這人比起來,學院內的那些倍受歡迎的男子實在相形遜色!這是不屬于人的容貌,不屬于人的豐姿,只有傳說中的神才有這麽懾人心魄的形象!其實就連薩摩也沒有發覺,自從成年劫以後,薩摩的容貌氣質一天天逐漸變化,除了自然成長所帶來的男人味之外,內在的氣質也不斷轉變。明明是同樣的容貌,同樣的體格,卻多了一股令人不敢逼視又極欲親近的氣質。只要多看幾眼,那形象仿佛就烙印在腦海裏似的。不論多麽平凡的動作,在薩摩身上發生都像不平凡。這名少女正是因為一眼就看到薩摩,備受震撼之下才會愣在當場。

薩摩對少女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過久,有點不悅,忍不住皺起眉頭。少女一看,心中一驚,立刻移開視線。這一移開,終于看見其他幾個男子,心裏又驚嘆起來。這一群人,不是普通人。卓越的相貌,迥異的氣質,獨特的魅力,根本就是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少女看得出神,隊伍後方的騷動也越來越明顯。明斯克排在衆人的後面,對于後方其他人的騷動最是清楚,忍不住皺眉叫:

“小姐!”

少女聞言一驚,倏地回過神,将目光落向明斯克。這一看又将少女看得心頭小鹿亂撞,粉嫩臉蛋倏地一紅。明斯克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俊臉混合著冷凝的氣質很快就吸引住少女的視線。雖然只是短短兩個字,這人低沉的聲音卻仿佛還在她腦中回蕩似的,這讓少女忍不住多看了這位氣質冷漠的黑發男子幾眼。明明是這麽冷漠的人,為什麽她才多看幾眼就心頭猛跳呢?

明斯克不耐煩地将視線看向後方長長的隊伍,壓根不曉得這位少女在看什麽?難道沒聽到越來越大的抗議聲浪嗎?

明斯克這一回頭,少女也跟着回神了。這會才聽到隊伍後方議論的聲音,俏臉又紅,尴尬地低下頭,跟著名單念:

“摩耶、耐達依、皮喇,第二層艙房,編號16號房間。跟你們同房的還有一位來自裏爾公國的烏坦·凡匿。下午四點整,集合于大廳,解說細節。”

薩摩等人點點頭,跟耐達依和皮喇先上船。

“明斯克、漢斯、尼路、班塔耶,第二層艙房,編號17號房間。下午四點整,集合于大廳,解說細節。”不知道那位黑發男子叫什麽名字,少女一邊念一邊想,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黑發男子一眼。

明斯克等人上船,薩摩等人正在船板上等候他們。少女回頭看明斯克的動作很快就落入面對明斯克的三人眼裏。薩摩看到那少女的動作,心中了然,忍不住輕輕笑了。

薩摩看到這一幕,耐達依自然也沒有錯過。只見他樂呵呵地拍着明斯克的肩膀道:

“我說,明斯克,你終于也交了桃花運啦!”

“你在說什麽?”明斯克不耐煩地道。

“我在恭喜你啊!”耐達依對明斯克的興趣缺缺不以為忤,依舊興奮地道。

明斯克瞪着耐達依,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交了桃花運?他怎麽不知道?

少女手邊忙着,心神卻還放在背後那群人身上,聽到那群人的對話聲越來越遠,心裏又羞又喜。原來,那人叫做明斯克……。

※※※

學院安排房間似乎是四人一間,按照登記順序排。薩摩等人一起到了第二層艙房,16號與17號正好斜對面。

薩摩和耐達依、皮喇進入16號房間時,那位來自裏爾公國的烏坦·凡匿已在房間中。這人有一頭和明斯克有得拚的黑發,蒼白的臉。五官雖比不上明斯克的棱角分明,輪廓深邃,但還算清秀。雖然臉色蒼白,但一點也沒有不健康的樣子,反而透着勃勃的朝氣。薩摩進來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翹着腿哼着帶着奇奇怪怪腔調的歌。

見到薩摩等人進來,那人跳了起來,沒有明斯克生人勿近的酷樣,他馬上咧開了嘴友善地笑了!

“歡迎你們!我是烏坦·凡匿。聽說你們是精靈人和龍人?果然是所有種族中相貌最好的兩個族啊!”烏坦·凡匿贊嘆地道,忍不住又多看了薩摩幾眼。

薩摩迅速觀察這個人。第一個引起薩摩注意的是他不仔細看無法發現的灰黑色眼珠,接下來是他實在“不高”的身材。

“我是摩耶!精靈人!”薩摩有禮地招呼。

“我是耐達依!龍人!”耐達依開朗地拉住烏坦·凡匿的手猛握。

皮喇瞥了耐達依一眼,才自我介紹道:

“皮喇!龍人!”

烏坦·凡匿先是羨慕地看了三人一眼,随即熱絡地道:

“你們先休息吧!等會兒到大廳去不知道還要做什麽。搞不好進入學院第一關就在船上也說不定。”說着又跳上床,翹起腿來。

薩摩輕輕點頭。目光若有所思地掃向烏坦·凡匿的眼睛。灰黑色的眼珠很少見,聽說,矮人族的眼珠就是灰黑色的。但是,烏坦·凡匿雖然矮,卻沒有矮人族那麽矮。薩摩心中有些猜測,但并沒有說破。因為,如果這個身分重要,薩摩表示知道恐怕只會惹來麻煩。只是,令薩摩更在意的是,如果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以烏坦·凡匿的身分為什麽會到這裏來呢?據他所知,那群人一向和其他種族少有來往,對人類雖然偶爾有來往,可也算不上親密。烏坦·凡匿怎麽會來蘭普頓魔武學院呢?是他個人的想法,還是那群人的意思?抑或者是背後那個種族的意思?如果是後者,那麽那種族的立場是什麽?他相信應該不是出自野心,難道只是純粹學習嗎?但是這個種族的人對他們的技藝那麽自豪,怎麽會想到人族學習?薩摩隐約覺得這謎團的解答似乎很重要。

第 80 章 收一群小弟

饒是陳冠億千算萬算,恐怕也不會想到自己姐姐帶來的這個人竟然有這麽大的來頭。

在他的心裏,認為他姐姐換了口味,現在已經是喜歡上了小白臉。

可是哪裏會知道,這小白臉這麽不同尋常。

“秦少爺,要不要我們……”

丁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話沒有說完。

在心裏估計是把陳冠億這小子家裏的女性全部都問候了一遍,實在是害人不淺。

秦凡搖了搖頭,這陳冠億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了。

那林浩雖然也是吃喝嫖賭,可是心地還是好的,對自己的親人也從來不會打歪主意。

可是這陳冠億,為了自己已經是不管自己姐姐的死活。

說實話,這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白搭。

不過畢竟是陳希月的弟弟,秦凡再怎麽樣也要手下留情。

“丁權說吧,這一千萬是怎麽回事。”

這陳冠億本來就是爛泥扶不上牆,要不是有他姐姐,估計現在就算是沿街乞讨都完全有可能。

所以這一千萬的欠債,裏面肯定是有問題的。

聽到這個問題,丁權下意識猶豫了一下。

可是想到秦凡的手段,也是豁出去了的表情。

“秦少爺,都怪這陳冠億這小子是愣頭青,帶來的幾萬輸了,還要繼續賭,還說自己的姐夫是開公司的,這下面的事情想必我就不用跟秦少爺說了吧。”

“所以你們就給他設了一個陷阱,當然這小子也是往陷阱裏面跳?”

看着陳冠億愈發難看的神情,秦凡哂然一笑。

而跪倒在地上的丁權也是點頭,道:“然而,我們做了一些手腳,這小子一直輸,這樣滾下來已經欠下一千萬。”

“冠億,你怎麽這麽糊塗?”

聽到這一番話,陳希月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實在是被陳冠億氣得快吐血。

而後者親口聽到原來是個賭場裏面的人故意弄他的,也是愣住了。

“不過秦少爺,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一千萬就算了!”

丁權緊緊咬着牙齒。

一千萬可不是什麽小數目,就這樣丢掉想想就肉疼。

可是他更知道,如果秦凡不樂意的話,估計自己也難回去。

秦凡沒有說話,但不得不說丁權很有眼力見。

在看到自己之後,可以說是做的很漂亮。

“那就這樣吧。”

秦凡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門外。

這意思也不言而喻,想要丁權這幾人離開。

阿森看到之後,也是松了一口氣,連忙想要起身離開這裏。

可是想動的時候,身體卻被人牢牢的按住了。

“秦少爺,丁權有一事相求。”

丁權知道,這一次是自己的機會。

雖然陳冠億這次把事情給辦砸了,可恰恰也是自己的時機。

不管怎麽說,秦凡無論是實力,還有手腕,可以說都不是以前給森林的兩位老大可以相提并論的。

他想明白了,就算是做狗,那也要看是給誰做狗。

看秦凡沒有說話,丁權也是惴惴不安。

“秦少爺不嫌棄的話,我們兄弟想以後跟着秦少爺,以少爺馬首是瞻。”

聽到這一番話,秦凡倒是蠻意外的。

可是仔細一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豹爺在栽在自己的手上之後,可以說整個蘭陽的地下世界都産生了混亂。

畢竟這個世界可能是會存在陰暗面的,豹爺的死,讓以前的小頭目也是蠢蠢欲動,各種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想要爬上豹爺的位置。

這期間已經是發生了好幾次血拼,這也讓丁權這些人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生怕自己站錯隊,小命都沒了。

這丁權無疑是賭一把,把寶壓在秦凡的身上。

“哦,是嗎?那你為什麽選我?”

秦凡也仿佛是來了興致,心裏倒是好奇。

跪在地上的丁權也是擡頭,很是認真的問道:“少爺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你說呢?”

丁權眼睛裏面陡然迸發出一道光彩,沉聲道:“因為少爺你夠狠。”

夠狠!

成大事,心夠不夠狠也是一大原因。

而秦凡雖說平時人畜無害,可是一旦遇到有人觸碰到自己的逆鱗的時候,那他就會成為一個屠夫。

“以後跟着我吧。”

有人竟然說自己心夠狠,這個評價聽起來倒也有些意思。

“謝少爺!”

丁權聞言大喜。

至于手下的阿森,命都是丁權救的,自然是跟着對方。

而且,能夠成為秦凡的手下,他心裏也是十分歡喜。

雖然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可是在心裏面,還是崇拜強者的。

而秦凡顯然是這樣的強者。

“以後不要叫我少爺,就叫我惡霸吧。”

秦凡說出了讓人咋舌的稱呼。

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個稱呼讓整個世界引起的震蕩。

秦凡給了丁權一個聯系方式,就讓幾人先離開了。

至于把丁權收為麾下,也不是一時興起。

前世自己死在天劫之下,有諸多的原因,當然這也跟自己太獨有很大的關系。

那時他性格孤僻,習慣于做一個獨行俠,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做好。

既然上天再給了他一次機會,絕不能如此。

自己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情,卻可以交給這些人去做。

等丁權他們離開後,陳冠億似乎以為自己是得救了,不過在秦凡的面前實在是不敢放肆。

“陳冠億是吧?”

秦凡看着他,後者也是唯唯諾諾的點頭。

“告訴你,若是你真的是和男人的話,就不要把主意打在自己的親人上面,何況這人還是你的姐姐。”

說的很冷漠,不帶一絲情感。

“希月,我們走吧,讓這家夥好好想想。”

從始至終,陳希月在秦凡開始說話的時候,就一言不發。

事先兩人已經是說好了,如果有什麽事情讓他來處理。

當然,前提是陳希月不能處理的時候。

這次若不是秦凡,陳希月恐怕又要遇上大麻煩了。

“秦凡……”

剛走出酒店,陳希月就叫住了秦凡,後者想也不用想對方要幹嘛。

“希月姐,你要感謝我的話,就不用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不需要說這些。”

這個時候,陳希月最想問的一句話是,我們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忍着心裏的莫名喜意,終究是沒有說出來。

第 79 章 打臉帝收了你的神通吧!

網絡那頭,泉省電視臺官微管理員懵了,你丫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你威脅別人一直這麽直接的嗎?我很難接受啊!

三秒之後,官微管理員回複道:“可以打廣告!!!”

淩霄樂了,就憑你們還跟小爺我鬥,還不是分分鐘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至于對方說的要跟領導請示,淩霄壓根就沒有相信,不過是推诿之詞罷了。

“好的,你們安排時間吧,不過速度越快越好。主持人要漂亮小姐姐,不年輕漂亮我分分鐘走人。”淩霄厚顏無恥地回複道。

淩霄嘿嘿一笑,對面怕是已經氣瘋了吧?

不出淩霄意料,這會兒要不是管理員背後還站着臺長,管理員覺得自己把鍵盤砸成兩瓣的心思都有了。

他見過嘉賓挑節目的,但是絕對沒有見過嘉賓挑主持人的,還很直白跟你說要年輕漂亮那種的!

小夥子你這麽不要臉,你家裏人知道嗎?怎麽沒被你爸媽打死呢?

臺長面無表情地說道:“答應他,他現在是最大的熱點!今晚的《聽TA說》直接改成直播。”

管理員悚然一驚,脫口而出道:“直播?這小子可是口無遮攔的很。”

“越口無遮攔越好,畢竟我們只要收視率不是嗎?”臺長無所謂地說道。

管理員立刻沒了意見,就這麽回複了過去。

淩霄答應下來之後,就發了一條微博。

“今晚《聽TA說》,不見不散。”

這條微博一經發出,立刻引來網友們議論紛紛。

“《聽TA說》?就是泉省電視臺那個王牌訪談節目?”

“不太可能吧,以往邀請的嘉賓,如果是武者的話,好像都是成名已久、實力強大的那種。”

“應該是淩霄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的,鑒定完畢。”

“那個節目是錄播的,之前淩霄根本就不出名,電視臺不可能找淩霄提前錄的,大家散了吧。”

“淩霄又在整我們,肯定是這樣。”

“真相只有一個,淩霄又在欺騙我們感情!”

“……”

網友們幾乎一邊倒認為,自己已經看穿了真相之時。

泉省電視臺官微,卻是轉發了淩霄這條微博,并且評論道:“《聽TA說》今晚直播,準時播出。”

随着這條微博,所有網友們這才相信了這則消息,紛紛到淩霄微博下留言。

“我去!淩霄竟然讓一個錄播節目,改直播了……”

“我錯了,打臉帝收了你的神通吧!”

“臉疼!果然淩霄自帶打臉屬性。”

“雖然我也臉疼,但是有淩霄的節目看,好開心啊。”

“66666……打臉之王果然并不虛傳。”

“那什麽,你們覺得淩霄上電視是好事嗎?我先提前心疼主持人。”

“……”

最後一條微博發出,網友們想了想淩霄的所作所為,不約而同地給這條留言點贊。

之後淩霄微博下方評論,立刻整齊劃一起來,幾乎心疼主持人的。

淩霄很無語啊,我都還沒上節目呢?你們這就給我準備劇本了?搞什麽呢?

“不過我好像本來就是準備搞事情的吧?”淩霄有點自我懷疑地說道。

第 77 章 新的旅程

(更新時間:2003-11-822:40:00本章字數:6191)

時光匆匆,薩摩在中央大陸和琉璃度過了三個月甜蜜的日子。

這些日子,薩摩仍舊維持着以前練功的習慣。只是,成年劫之後,薩摩的功力雖然大增,龍麟也成了灰色,但是,之後不管薩摩如何努力,功力的累積仍然很慢,唯一的收獲大概就是魔法的發動比起以前似乎又快了一點。體內的能量雖然合一,但是薩摩卻完全無法控制。盡管翅膀與尖角已經可以收放自如,但是不管如何努力,還是無法取出體內的兩把武器。他覺得他好像總是沒用對方法。除此之外,另一個隐憂就是無時無刻出現的負面思想。這些思想并不像以前,只想着要破壞一切,而是比較偏激和憤世嫉俗的想法。時常都會情不自禁地往邪惡處想去。幸好這些思想只在薩摩心中,并沒有影響薩摩的行為。但僅是如此,他就忍不住擔憂了。

琉璃也察覺薩摩的心越來越彷徨,看着薩摩的焦急,她心裏也是難過。隐約地,她覺得他要離開了!但她沒有問,只是默默地為他準備所需物品。果然,幾天後的夜裏……薩摩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決定。

“琉璃…。我想到人族去看看!我跟爹爹媽媽講好了!我要去巴耶帝國的蘭普頓魔武學院學習人族的武功。我想,這樣應該對控制我體內的能量很有幫助。”薩摩保留地道。他不想坐困愁城,也許人族之行可以提供他解開體內秘密的線索。他彷徨的價值觀,也許也是因為成年劫能量異變的結果。為了不讓這個負面的思想逐漸壯大,他必須要有所行動。

琉璃看着薩摩,知道他已經做好決定,因此,她只是點點頭,将身體偎進薩摩的懷中。她不會阻止他,因為越來越成熟的預言能力不斷告訴她,薩摩眼前是嚴苛的考驗。在宿命的巨輪之下,她是這般渺小,她能做的只有盡自己所能地幫助他!不要妨礙他。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薩摩問。他現在心情複雜極了,他一方面想要琉璃一直伴着他,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會疏于照顧她。

琉璃沉默了一下,接着輕輕搖頭,不說一句話。她不能跟,跟了只會成為他的累贅。薩摩也沒有講話,他也了解,此行要是帶着琉璃,他恐怕無暇顧及。因此他只是抱着琉璃,抱的好緊好緊。

※※※

兩天後,薩摩在港邊與家人道別。

“薩摩!人族不比我們中央大陸,事事要小心點,知道嗎?”海因叮咛道。

薩摩點點頭,要離開家人,心情難免沉重。

宇瀚看着已經像個成熟男人的兒子,心中盡管不舍,卻不無欣慰:

“薩摩!你的身分爹爹已經幫你處理好了!你只管放心!有問題随時可以透過龍人或精靈人向我們聯絡。”

薩摩還是點頭。這些事情他都知道,宇瀚這話只是提醒罷了。

靈珊見父親和丈夫都說完了,立刻拉過薩摩,伸手又是摸摸薩摩的臉又是拍拍薩摩的手,擔心地滴滴咕咕:

“你看你長得這麽好!不要人族繞了一趟,把琉璃給忘了又帶回了一串女人啊!”

聞言,衆人都笑了,凝重的氣氛沖散不少。薩摩也笑了笑,說了聲“不會”,随即将目光落向琉璃。昨晚,纏綿過後,薩摩知道琉璃沒有睡,只是躺在他身邊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烙進心坎裏一樣,看得很專心。而薩摩也靜靜地閉着眼睛陪着她一整晚。今天要離開,他最舍不得的還是琉璃。只要琉璃開口說要跟他走,不論有多麻煩,他都一定會帶着她。但是,這幾天,琉璃只是忙着為他張羅各項所需,卻不曾提過要跟他一起走。即便他多次暗示她,她都只是微笑不語。

琉璃迎着薩摩眷戀的視線微笑,接着在懷中取出一條織功精細的鵝黃色頭帶,走向前道:

“這是我替你做的,你的龍麟雖然小,但是有心人還是會注意到,你就綁着它吧!就當作琉璃陪着你…”

薩摩微微彎下身,意思是要琉璃為他綁上。琉璃臉紅了一下,見衆人沒有取笑她的意思,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頭帶從額前繞到腦後綁好。

薩摩敏銳地注意到頭帶正中央有一塊小小的硬塊,正好貼在龍麟上。哪還不知道是琉璃聽說龍麟是龍人族唯一弱點之後才在頭帶中縫綴了什麽,免得不小心受傷。想到琉璃這般用心,薩摩心中一暖,伸手輕抱琉璃,在她耳邊輕輕道:

“等我。”

琉璃羞紅着臉點頭。薩摩沒再多說什麽,又抱着琉璃一會才松開手,接着深深看了衆人一眼,一聲“再見”之後,便搭着族人的船準備先行到伊闊利市,再轉往巴耶帝國。

等到薩摩的船影小到看不見時,靈珊這才悵然若失地回過頭來。一回頭就發現琉璃還癡癡地看着遠方的海平面,眼中帶着淚光。靈珊心中了然,不禁心疼地喚道:

“琉璃……”

琉璃聞聲連忙擦擦眼淚,回過頭,笑開臉道:

“媽媽!有事嗎?”

“你舍不得薩摩嗎?”靈珊問。其實,他們夫妻倆都很舍不得薩摩,但是,比起琉璃只有薩摩一個人,他們似乎又幸福多了。

琉璃愣了一下,接着微微點頭,沒有否認。她過去的生活總是繞着薩摩打轉,這一次,薩摩要到那麽遠的地方,沒有了他,她的生活就仿佛失去了重心一樣。

這時宇瀚也回過頭來,聞言不解地問:

“既然舍不得他,怎麽不跟他去。薩摩跟我說,他有開口問你,但是你不肯。”

琉璃擡起頭,清澈的藍眼睛看着靈珊夫婦,既純淨又美麗。只不過這雙藍眸此刻正閃着無奈的光芒。

“琉璃什麽武功都不會,跟着摩哥哥一定會拖累他……”琉璃苦澀地道。

宇瀚夫婦對看一眼,靈珊搖搖頭,失笑道:

“傻丫頭,你摩哥哥巴不得你一輩子都粘着他,別說以他的能耐沒人拖累得了他,要是你能拖累得了他,他說不定還願意得很!”

真的嗎?琉璃不确定。卻不知,薩摩的确并不擔心琉璃拖累他,他只擔心無暇照料琉璃。這也是他不強迫琉璃跟來的原因,否則他又怎願意将琉璃留在中央大陸?

“薩摩這孩子,別看他嘴巴緊,甜言蜜語不會說。但是,要說重視你,那是沒什麽好懷疑的。當初為了找你,就讓我們見識了他的堅持,每天都找,像瘋了似的。”靈珊解釋道。回憶起當初薩摩那不顧一切找尋的情形,要說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幾分吃味,那倒是說謊了。只是她也想得開,兒子嘛!有了妻子忘了娘,也是正常的。

琉璃聽着,明亮的藍眼又泛出淚光。這些,薩摩都沒有告訴她。

靈珊見狀,安慰地拍拍琉璃的肩膀,沉吟了一會道:

“你如果真的擔心連累他,要不然,我替你跟長老們談談,讓他教你魔法。你現在不是噬巫了,說不定能學。”更何況,儲妃一向都是負責祭祀工作,琉璃是人類,本來不能勝任,但現在,說不定能成為最稱職的儲妃也不一定。

“真的嗎?”琉璃驚喜地問。

靈珊笑着點點頭:

“當然是真的。學會了,你就可以去找薩摩,要不然,看你每天想薩摩,我們也會心疼的。”

聞言,琉璃更是興奮地猛點頭。她從來就不想留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薩摩,她想跟薩摩一起……不論未來有艱困。以前,這樣的希望只是奢求,但現在,她不再是噬巫了,假如她還可以學會魔法或武術,那麽,總有一天,她不用躲在薩摩為她準備好的堡壘中,她将可以跟着薩摩一同闖蕩冒險。想到這裏,琉璃學習魔法的決心更加堅定了!也就是這樣的決心,琉璃開啓了陪着薩摩征戰四方的人生。

※※※

薩摩離開中央大陸,經過一個月的航行,又來到了闊別将近五年的伊闊利市。當初來到這裏尋找琉璃時還是一個十二歲的男孩,而現在,他已經将近十七歲了。

抵達港口之後,薩摩向送他來到伊闊利市的族人道別。為了避免洩漏身分,他只能送自己到這裏。接下來的一切包括行程、食宿等都要薩摩自己張羅了。雖然如此,但薩摩并不擔心。

離開船前,薩摩戴上了之前買的護目鏡,散出土元素,讓眼睛呈現棕色。這才放心離開船,踏上港口。

如同五年前一般,薩摩一出現在港口就立刻引起衆人的注意。一陣騷動,薩摩并沒有理會,超人的靈覺,讓他首先驚訝地看向港口旁供給腳夫漁工休息的小茶棚。微一沉吟,薩摩随即輕輕一笑,毫不猶豫地走向小茶棚。這個舉動自然又引起幾聲嘆息和竊竊私語。約莫是說些:可惜,這麽英俊的男人竟然會喜歡那樣低俗的地方,這樣的話。

來到小茶棚,薩摩揮手驅離前來問候的老板,迳自走向一桌安靜地圍坐六個人的位置。

“我可以坐這裏嗎?”薩摩有禮地問,像極了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其中一個滿頭紅發的壯漢呵呵笑了幾聲,可惜還沒講話就被搶了去。

“我們不歡迎人族的人。”一位淡藍發色的男子淡淡地回答。

此話一出,立時引起拉長耳朵注意這桌的腳夫漁工們一陣議論。

紅發壯漢驚訝地瞪大眼睛,似乎有點驚訝同伴的說法。反觀其他人雖然神色微微一動,但并沒有異議。

“你們這不就擠在人族裏面嗎?”薩摩饒富興趣地反問。

“比起裝模作樣的富貴人族,我們比較喜歡這些平凡的人類。”棕發棕眼的男子微笑地道。

此話一出,原本議論的聲浪又平息了。一時之間,整座茶棚靜悄悄的,都在注意這桌出色的人。

五年時間雖然不長,但對于時常處于變動中的伊闊利市而言,不僅景物變化大,就連來往的人也已幾經汰換。就因為這樣,加上薩摩經過了五年正在成長的歲月,竟沒有人認出薩摩就是五年前曾經引起騷動的那群人之一。

“我像是那些富貴的人族嗎?”薩摩帶着淡淡的笑意問。

“當然像!沒有其他族人會在眼睛上戴上那種玩意兒。而且你看你的衣服,根本就不是尋常人穿得起的!”栗色卷發的綠眼男子指指點點地道。他說的是薩摩戴的護目鏡和那身以菟絲布做成的衣服。

這話倒是提醒了薩摩。在人族的地方,這一身菟絲布做成的衣服可能會為他招惹麻煩。看來他必須找機會買些人族尋常的衣服。

就在薩摩思量間,綠眼男子繼續說道:

“從這兩點就知道你是人族,而且是挺有錢的人族!”

“不過,我聽說人族是不會披頭散發的!”藍發棕眼的男子低聲反駁。

綠眼男子“喔”了一聲,不響了,只是拿眼仔細端詳薩摩。

薩摩見狀,無所謂地撇撇嘴:

“很可惜,我不是人族!戴這玩意兒是因為我的眼睛禁不得風吹。”

“那……你是……?”棕發棕眼男子疑惑地問。

紅發壯漢聽到這裏,似乎想開口講話,卻被第一位開口,擁有淡藍色頭發的男子一個眼神阻止了。

自顧自坐上角落的椅子,薩摩輕松地反問:

“你們說呢?”

淡藍色頭發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問:

“既然不是人類……看你的樣子一定也不是矮人和精靈。獸人沒有這樣的相貌,我也沒有在龍人族見過你。剩下的就只有兩族,你若不是龍族就是精靈人族,龍族可以幻成人形,精靈人長得也跟人類差不多,你是哪一種?”

此言一出,茶棚裏的人都将目光放向薩摩。這兩個種族的人都是人類社會當中很少見的,所以茶棚裏的人一聽說那個英俊的少年有可能是這兩個種族的人,都忍不住将眼睛死盯在薩摩身上。

薩摩不以為意,唇角一勾,幹脆地道:

“我是精靈人!”

聞言,衆人都将目光放向薩摩出衆的長相,心裏首先就大大認同。

“你的精靈呢?”淡藍色頭發的男子又問。精靈人通常都會有守護精靈,要證明這人是不是精靈人大概可以從守護精靈來看。

“還沒覺醒!更何況,你們不是只要知道我不是有錢的人類就可以了嗎?”薩摩反問。

淡藍發色的男子聽薩摩這一問,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啞然失笑道:

“沒錯,是有點道理。”

薩摩又看了在座六個人一眼,然後大方地伸出手:

“摩耶!”這個名字薩摩在鑒等時曾經用過一次,雖然這次一樣用這個名字,但因為有海因的安排,現在這個摩耶有完整的身世,和全新的身分。

“尼路!”淡藍色頭發的男子略一遲疑之後,也伸出手與薩摩對握。

其餘衆人見狀也二話不說地伸出手。

“漢斯!”紅發壯漢扯着大嗓門道。

“班塔耶!”棕發棕眼男子咧開嘴笑。

“耐達依!”栗發綠眼男子眯着眼睛,似乎很高興。

“皮喇!”藍發棕眼的男子雖然看來一板一眼,但那雙眼睛裏所閃動的确是不可錯認的激動。

一直沒說話的黑發黑眼男子待衆人介紹完畢,這才淡淡地道:“明斯克!”

沒錯!這六個人就是薩摩的龍人貼身侍衛,自從薩摩回中央大陸後一直待在小島等他的尼路等人。只是他們為什麽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假裝不認識呢?原因在于,薩摩的身分特殊,得知薩摩要前往巴耶帝國,身為貼身護衛的他們自然要跟随,所以他們就先到伊闊利市來等待薩摩。尼路料想,薩摩不可能以原本的身分到人族去,極有可能會安排另一個身分。就是這樣的推測才讓他決定在薩摩進來攀談時假裝不認識。畢竟,過早的熱絡極可能讓薩摩的身分受人懷疑。薩摩也是打着這樣的主意,所以在踏上港口感應到尼路等人的氣息後,才會裝成初識前去攀談。

既然已經接受這個精靈人“新朋友”,尼路随即叫人再準備一個杯子。杯子送到,尼路先為薩摩斟一杯茶,然後接着問:

“精靈人很少離開中央大陸,為什麽會到伊闊利市來?”

“我要到巴耶帝國去!”薩摩毫不隐瞞。

尼路挑起眉,略帶驚訝地道:

“這麽巧?我們也是要去巴耶帝國!”

薩摩聞言輕輕一笑,略帶戲谑地反問:

“是巧嗎?”

尼路見狀,尴尬地輕咳了一聲:

“當然是巧了!你不會也是要去蘭普頓魔武學院吧?”

薩摩啜了口茶,輕輕點頭:

“沒錯!”

尼路疑惑地問:

“你到魔武學院做什麽?精靈人族的魔法很好啊!”這也是衆人的疑惑。當初他們聽到薩摩打算到蘭普頓魔武學院時,真是怎麽想都想不出薩摩心裏的打算。先不說薩摩的魔法身兼精靈人與精靈兩家之長,就說武術,龍人族的武術也不見得比人族差。薩摩有什麽理由非到人族去不可?

薩摩挑挑眉:

“你們不也一樣,龍人族的武術也好得很。”

尼路尴尬地笑笑,薩摩見狀也不再刁難,随即說出理由:

“聽說人類很聰明,我想要去領教領教他們發展出來的東西有什麽特別,或許可以學到什麽也不一定。更何況,蘭普頓魔武學院是所有人類學院裏比較不排斥他族的學院。”薩摩這番話當然有所保留,他是想去領教人類的智慧結晶沒錯,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希望藉由這些智慧結晶勘破自己體內的秘密。這種話自然不能在這種場所說出。

衆人聞言點點頭。的确,若是以這個角度來看,人族之行應該是值得的。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一起走吧!人多也好照應。你可以補我們魔法的空缺,我們可以補你武術的空缺,我們一定會相處愉快!”班塔耶打蛇随棍上,立刻提議衆人一起行動。反正衆人來伊闊利市也是打算跟着薩摩的。

薩摩帶着奇特的笑容點頭答應。

第 77 章 星火傳承

一炷香之後孫幼公的元嬰清醒過來,認出身旁三人,情緒十分激動,胡子顫顫,張口便道:“宗主遇難了。”

丁春雪三人尋找了大半天本已經做了這等思想準備,可聽師祖親口證實,還是一個個臉上頓失血色。一天之內丹崖宗痛失兩大頂尖高手,師祖又變成了這幅模樣,叫這些小輩們頓時慌了手腳。

只聽孫幼公道:“符圖宗那三人針對宗主設下了符陣,不但釋放了‘心劍’,對積素經也研究得極為透徹,宗主眼看不敵,拖着符圖宗的元嬰大圓滿同歸于盡,師祖的肉身當時也被波及,緊接着刑無涯的元神化身趕到,師祖本來必死無疑,幸好當時血腥氣引來了一群箭牙鯊,師祖就元嬰離體,附到其中一只箭牙鯊身上,幾易宿主才逃了出來。”

他說了這番話逐漸冷靜下來,看清眼前擺了擺手,阻止丁春雪再耗費真元為他施術救治,道:“春雪,別白費力氣。你們三個在此,宗門什麽情況了?”

丁春雪沒有按他的吩咐停下施法,由紅箋簡單把她潛回宗門打聽到的情況向孫幼公講了講。

三人此時看習慣了,再看孫幼公的元嬰,與面對他真人無異。

孫幼公問道:“這是準備飛去哪裏?”

此時雖是陳載之在操縱着錦帆飛舟,飛行路線卻是按照丁春雪的意思,故而丁春雪回答道:“正在繞路悄悄返回宗門。師祖放心,有春雪在,足夠支撐到為您找個合适的肉身,餘下的麻煩再慢慢想辦法解決就是。”

紅箋和陳載之不解,只道真像大師兄說得那麽輕巧,孫幼公卻知不管奪舍還是再塑肉身都非易事,他皺着眉坐起來,向陳載之吩咐道:“掉頭,先找個偏僻安全的地方。”

師祖發話,陳載之趕緊照辦。

紅箋問道:“師祖,咱們不回宗門了嗎?”直到現在孫幼公也沒有說戴明池親至寰華殿,丹崖宗卻群龍無首,包括孫幼公的親傳弟子在內上千門人都被蒙蔽,這場宗門大浩劫應該怎麽應對,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果然聽着孫幼公道:“先不回去,宗主臨去時将傳宗玉簡給了我,師祖逃出來時別的東西都沒顧上,幸好沒将傳宗玉簡弄丢。符圖宗那兩人沒有拿到玉簡,這會兒戴明池說不定已經得了信,正在四處找我,”他頓了頓又道:“師祖堅持不了太久,幸好你們三個找了來。換做別人我還不放心,春雪,這傳宗玉簡師祖就交給你了,它承載着無數宗門前輩們的心血,傳承不滅,丹崖宗就還會有重興的一天。”

孫幼公的口氣既蒼涼又無奈,帶着英雄未路的悲怆,丁春雪登時便紅着眼睛跪倒在他身前,紅箋和陳載之也聽出來了,師祖這竟是在交待後事。

此時錦帆飛舟正飛過一片海礁,陳載之忙将它暫停在一塊大些的礁石上,和紅箋一齊跪在了丁春雪的身後。

孫幼公将玉簡從元嬰中分離出來,托在手上,準備交給丁春雪。

他對這個徒孫是十分了解的,對他的中意早便超過了徒弟闫長青,故而雖然心中微有遺憾,那也絕不是針對丁春雪的品行。

孫幼公嘆了口氣,繼續叮囑道:“一定要小心,戴明池和刑無涯圖謀的不是我們哪一個人的生死,他們想要的是丹崖宗,那季有雲,便是他們的一顆棋子。他挑動宗門水木兩系的矛盾,诋毀你們大師伯,又借此引開了水長老。我想來想去,春雪,等我死後,戴明池要如何你們就先由着他吧,穆逢山要帶着木靈根門人做什麽你也別管。一定要避開季有雲的洞察術,好好活下去。”

元嬰是不能離開肉身單獨存活太長時間的,孫幼公說到後來明顯感覺氣力不濟,好在該交待的也說得差不多了,他眼望丁春雪等他取走傳宗玉簡。

丁春雪卻罕見地露出了遲疑之色。

他望着孫幼公殷切的目光,突然有了決斷,頓首道:“師祖,徒孫受資質所限,所修法術無法與人争鬥,自覺不是擔當此等重任的最佳人選,師弟師妹資質都遠勝于我,來日成就不可限量,師祖不必因為我年紀大而有所顧慮,不管師祖選擇了誰,春雪定當全力輔佐,務必使我丹崖宗傳承不滅。”

孫幼公怔住,丁春雪所說的正是他心裏覺着遺憾的地方,丁春雪的修為雖然未到極限,但孫幼公看得很清楚,這個徒孫已經定型,就算再怎麽努力日後也不過與自己相仿,不要說化神,就是元嬰圓滿也不可能達到,當初他就是因為這個,才心甘情願地将宗主之位讓給了師弟淩虛子,沒想到丁春雪也做出了與自己相同的選擇。

他嘆了口氣,不再多說,擡起手來輕輕拍了拍丁春雪的肩頭。

紅箋和陳載之同時感受到師祖審視的目光,兩個年輕人知道師祖此時在做一個幹系重大的決定,不由地屏息凝神,心頭都十分沉重。一時錦帆飛舟上氣氛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孫幼公目光落到紅箋身上,嘆道:“小紅箋,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你成功築基了。”

紅箋想到這老人對自己的好,心裏酸澀,低聲道:“是,師祖。”

孫幼公似是看出她就快要哭了,笑了一下,說道:“師祖要是也會使那‘洞察術’就好了,可以看看你的未來是個什麽樣子。可惜,師祖沒有機會看到了。你是個女子,師祖只得把傳宗玉簡交給你師弟,你不要怪師祖,要和載之好好相處。将來能幫你就多幫幫他。”

紅箋哽咽出聲:“師祖您放心!”

孫幼公笑道:“你們兩個還都是小孩子呢,載之只有二十五歲,才剛築基不久,師祖怎麽能放心得下?死了也閉不上眼睛啊。師祖知道盈姜上次回來叫你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她有句話師祖到覺着是個好主意,你們兩個年紀相當,都是出類拔萃的天賦,若是覺着合适,日後結成道侶也可以相互扶持,有個照應。”

他越說氣力越弱,勉力将那傳宗玉簡遞向陳載之。

陳載之手足無措,遲疑了一下鄭重接過玉簡,匍匐于地,顫聲道:“師祖,徒孫定當竭盡平生之力,不負宗門所托。”

他擡起頭,看到孫幼公臉上的期盼之色,不及多想,連忙又紅着眼睛補充:“載之會想辦法叫丹崖宗的門人弟子知道戴明池和刑無涯的真面目,也會照顧好他們,照顧好……師姐。”

“……”紅箋如鲠在喉,師祖雖然平時待她極好,但關鍵時刻無疑更看重身為男子的陳載之。

對此紅箋雖然有些不甘,可這到底是師祖的選擇,她想她會和大師兄一樣,今後一起為陳載之鋪路搭橋,但結成道侶她是堅決不會答應的。可師祖眼看着就要燈盡油枯了,紅箋反對的話無法說出口,聽着陳載之許諾要照顧自己,沉默着沒有作聲。

丁春雪眼看孫幼公元嬰漸漸縮小虛化,不由大急,他的本命法術為人補充真元立竿見影,要延長元嬰離體的時間卻有些力不從心,他不惜餘力的施法,希望還可以出現奇跡。

孫幼公閉目歇了片刻,叮囑三人道:“丹崖宗能保持五峰靈氣濃郁數千年不減,是因為在主峰赤輪有一道上古靈泉,數萬年下來這靈泉已經成了氣候,咱們的開宗祖師和它約定要彼此守護,因為這個,各大宗門只有咱們的宗門秘境能直擊修士心魔。而宗門多出水靈根高手,他們木靈根以為是水靈根占據了宗門太多資源的原故,其實并不是這樣。”

這番話太長,他喘息了一陣,接道:“歷代宗主怕引來強者觊觎,對靈泉的事秘而不宣,傳宗玉簡裏有與那靈泉的溝通之法,等你們哪一個有了元嬰的實力,便可以借用它的力量打開護宗大陣。到時哪怕是化神來犯,也需退避一二。聽明白了麽?”

孫幼公這“聽明白了麽”五個字用上了法力,三人本來聽到宗門靈泉的這段秘聞,都十分驚訝,紅箋甚至想到等他們三個修煉到元嬰不知何年何月,宗門裏尚有那麽多元嬰,師祖為何不将傳宗玉簡交給某位元嬰的師伯,甚至命令三人直接送到水長老手中,被師祖一喝登時清醒,卻見陳幼公身體的輪廓已漸漸模糊化為虛無。

三人強忍悲痛連忙齊聲應道:“明白!”

陳載之喃喃低語:“師祖,別走!”身為男兒本來不應哭泣,可到了這時,他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孫幼公直到此時神智仍是清楚的,見狀喝道:“咄,大道修遠,勿做小兒女之态。載之,師祖沒什麽可以留給你,只剩數百年修煉感悟的些許法則,演給你看,注意了。”話音未落,他所剩軀體的虛影化做一道長長的流光,徑直湧入陳載之的識海,盤旋良久,而後徐徐散盡。

陳載之神情尚有些恍惚,而丁春雪和紅箋卻立時意識到師祖已經徹底去了,丁春雪力竭呆坐于地,紅箋見眼前空蕩蕩的,一個元嬰後期的大能就這麽形神俱滅,心中湧上了一陣濃重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