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資格賽!

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全國高中交流賽預賽早已全部結束。

接着的資格賽,即将展開。

與預賽不同,資格賽是在異界舉行,一般來說三四個省份同一賽場,每個省份都是50人。

當然賽場的安全性,相比其他異次元裂縫後面的異界安全的多。

都是國家派人特地清理過的,确保不會有超過命魂境的異界生物。

而且比賽全程全網直播,還有救援隊伍随時救援。

畢竟能夠參與資格賽的高中生,那都是華夏未來的希望。

要是因為疏忽,而導致大量人才死亡,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結果。

泉省與河省、陽省、齊省同一個賽場,賽場所在的異次元裂縫,就在泉省一個小鎮上。

“全體報數!”一名利劍部隊的隊長,站在一衆選手面前,大聲喝道。

各個省份的選手們,每個省站成一個隊列。

報數飛快進行,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除了泉省有一人沒到,其餘三省全員到齊。

隊長眉頭一皺,厲聲喝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泉省的選手們額頭直冒冷汗,其他省份選手們,則是暗中偷笑。

反正罵得又不是他們,他們自然幸災樂禍。

泉省隊伍中的蘇瑤心中着急,那個還沒趕到的人自然就是淩霄。

現場的氣氛越發沉悶,隊長的臉色也是變得越來越難看。

整整三分鐘後,淩霄這才姍姍來遲。

其他省份的選手見到正主來了,心中的笑意更盛。

他們已經能夠預想到,淩霄被罵的狗血淋頭的景象。

然而,他們想象之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咦?林隊?你好!”淩霄看見站在隊伍前的林隊,如此打招呼說道。

林隊也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遲到的人居然是淩霄。

不過他一想淩霄的武道天賦、命魂品級、心性,參加資格賽自然不在話下。

只不過作為利劍部隊的分隊長,林隊一直很忙,也沒有太過關注預賽的狀況。

“怎麽遲到了?”林隊笑着說道。

淩霄道:“确定了資格賽名額後,我就一直在收購防禦裝備,在今天早上才湊齊,所以這才遲到了。”

林隊贊許地說道:“對待異界,确實應該謹慎一些,歸隊吧。”

淩霄點點頭,随後他就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歸隊。

旋即,林隊就開始講解起資格賽的規則。

資格賽的規則很簡單,那就是所有參賽選手,以5人為一隊,将在異界中生存7天。

選手們的行軍背包中攜帶的食物、飲水,只夠一天的量。

其餘6天的物資,全部需要選手們自給自足。

不管是獵殺靈獸,還是吃異界果子、蔬菜,撐過7天就算結束。

而選手們排名,則根據戰利品,以及比賽全程的中的表現來評分。

最終評分最高的20人,将會獲得全國交流賽決賽資格。

即便是同在一隊,根據表現的不同,也會很大的差別。

另外每人配發直播戰術護目鏡,一同配發的備用電池,足夠支撐七天的比賽。

該護目鏡不僅帶有直播功能,還有求援功能。

不過一旦使用求援,那就視為淘汰。

第 86 章 鬼魂夜行

幾人在悟靜的帶領下,來到了住持的禪房,放下了行李。

三藏道:“這幾個月。大家都累了。早點歇息吧。”

悟空搬過一把椅子。坐下說道:“師傅啊!你看看我們幾個,哪個向睡覺的人物,您還是早點休息吧。畢竟你還只是個人。”

沙悟淨更是直接,倚在行李上說:“就是啊!師傅。你不用管我們。你去休息吧!”

三藏沒有繼續推脫,走進內堂倒頭就睡。沒多久。就傳出輕微的呼嚕聲。

“長夜漫漫,哥幾個,咱們做個什麽呢?”悟能将內堂的門給關住。問道。

“天剛剛暗。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城鎮,買點熟食和酒。”悟空說完,便起身出發了。

距離欶建寶林寺西邊約莫四十裏。有一座城池,冠名“烏雞國”。

悟空游蕩在夜晚的大街上。尋找着酒館。在一處陰暗的地方,一道空洞的眼神看着逐漸遠去的孫悟空。“那個,因該就是大聖爺了。得趕快去通知國王。”

而孫悟空确是若有若無的瞥着後方。喃喃自語,“這小鬼老是跟着我幹嗎?”

尋到一家還在營業的酒樓。悟空走進去,“掌櫃的。八斤酒,再多做些下酒菜,銀子少不了你的。”“多謝大爺。”

一個小鬼在遠遠注視着孫悟空。估摸着過了一個多時辰,“爺,都給您做好了。”“嗯。”孫悟空也沒有問一共值多少銀兩,将身上的銀子一把抓的給了掌櫃的。

轉身往欶建寶林寺飛去。一直躲在暗處的小鬼急忙跟上。但是無濟于事,他無法趕上孫悟空的筋鬥雲。一個眨眼,孫悟空就沒影了。

“哎!這下可怎麽辦,我的王國,我的身份……”一陣哀怨後,小鬼突然醒悟,喃喃道:“那個方向,好像是欶建寶林寺。”慢慢的飄向那裏去了。

“猴子,買的東西還不少嘛!”悟能接過熟食,臉色變了變,“豬……豬肉啊!”

孫悟空尴尬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我只讓他們随便準備了一些,沒有管做什麽。”

一直大手從豬悟能手中拿過豬肉袋子,說:“我最喜歡吃豬肉了。”孫悟空笑着說:“別在屋裏鬧騰,我們出去吃。”幾人将房間收拾好,蹑手蹑腳的出了門。

那只被孫悟空遺忘的小鬼,此時,已經來到了欶建寶林寺。他擡頭映着月光,看着牌冕,感慨的說:“三年了,三年沒有來過了。”

猶豫一會兒,他還是選擇了進入寺院,可剛踏進一步。大雄寶殿的佛像光芒大作,他艱難的跪下,說:“佛祖……求佛祖饒過我,我只是……有事相求,請你……你放過我!”

鬼魂不斷的求饒,光芒慢慢的減弱,直至消失不見。鬼魂虛弱的站了起來,迷茫的看着這個寺院。不知該去往何處。

于是,他再次跪了下來,誠睿的拜着佛祖,說到:“請佛祖給我指一條明路,我不知該去往何處。”從佛相中延伸出一道光芒,直射向主持的禪房。

鬼魂再次感恩涕零,對着佛像連磕三個響頭,然後緩緩飄向住持的禪房。當快走向禪房的時候,聽到了那麽一陣吵鬧聲。

膽小的他再次躲了起來,在暗處觀察着吵鬧的人。繞過他們,輾轉了一個方向,從禪房的背後,穿牆而入。

看着那熟睡的唐三藏,喃喃自語:“希望你可以幫助我吧。”化作一團黑霧,進入了唐三藏的神識。

“大師,大師。”熟睡中的唐三藏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在叫他,睜開了朦胧的雙眼。

一個在半空中飄着的人,出現在他的眼前。唐三藏不禁問道:“這裏可是佛門寺院,你一個鬼魂,是怎麽進來的?”

不待對方說話,唐三藏接着說:“給你三個數,快點離開這裏。不然夠你吃一壺的。”

那鬼魂不僅沒有被吓到,而且還問唐三藏,“師父,你不怕我?”

唐三藏呵呵一笑,說:“真是天大的笑話,我是佛門子弟,為何要怕一條孤魂野鬼。速速離開,不然……”

沒想到那野鬼突然的,給唐三藏跪了下來,說:“大師啊,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唐三藏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跷了,說:“換個樣子,讓我看看你生前的模樣。”

一道陰風吹過,一個威嚴的中年人出現在了三藏的面前。他頭戴沖天冠,腰束碧玉帶,身着一條飛龍舞鳳赫雲袍,腳蹬一雙雲頭袖口無憂履,手執一丙列鬥羅星白玉珪。

唐三藏大驚,說道:“沒想到還是一朝帝王,有何冤屈,通通報上來。貧僧為你主持公道。”

那國王聽唐僧說到這裏,痛哭流涕,說:“大師,我确實是一朝帝王,不過那只是曾經。”緩了緩自己的心情,他接着講道:

“在離此地西邊約四十裏處,那裏有一座城池,便是我的根基之處。名喚‘烏雞國’。在我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也不曾出現過什麽事端。”

三藏不禁詢問:“那你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烏雞國國王聽到這裏又哭了起來,唐三藏沒有制止他。許久才停下,說:

“五年前,天降大旱,農作物無法生長,百姓無法生存。我們嘗試過很多辦法求天将雨,都沒有成功,災情反而更加嚴重。直到三年前,我一個道士找上了我。

他能呼風喚雨,點石成金。他說他能幫我們解決國家幹旱的問題,條件就是我需要保證他衣食無憂。

當時沒有找那麽多,當即便應允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真的成功了,一次法會,真的為我們求得了久違的雨水。

因為他的實力,我被深深的折服了,當場與他結拜為異性兄弟。從此,我與他同吃同住,共享我這烏雞國。

可是我沒有想到。沒過多久,他與我相游禦花園,施展法力将我吸引到八角琉璃井邊。一把将我推了下去,将井口封住,移了一株芭蕉栽在上面。

可憐的我。已經枉死有三年之久了。”

唐三藏聽罷,許久才開口說道:“想必這妖怪也有變化的本領吧。”國王擦着淚水,說:“沒錯,我死後,他變作我的模樣統治王國。”

“嗯,看來有些麻煩啊!若是直接攻上,怕他以國家相威脅,你可有什麽信賴的人沒有?”

國王想了想,說:“我有王妃和王子可以信賴。不過……我沒有辦法見他。他二人也無法相見。那妖怪怕母子二人聊天知道些什麽,禁止他二人相見。”

唐三藏說:“沒關系,你把只有你們知道的信物交給我,我幫你們。”

國王思索片刻,将那白玉珪放到唐三藏面前,說:“那只妖怪變作我的模樣,卻忘記了這樣東西。倘若大師你将此物交給烏雞國王子,他睹物思人,此仇必報。”

三藏道:“放心交給我,我會替你完成此願的。”

國王再三謝過,轉身欲走,走到牆邊突然停下,彎回來說:“大師,我忘記告知你一件事了。”

唐三藏正在打量着白玉珪,聽到國王說話,放下珪,問:“還有什麽漏掉事嗎?”

“明天一早,王子會出來打獵,這是一個機會,請大師不要到過。拜托大師了。告辭!”

第 91 章 白夙受傷的原因

記憶中須彌山上一直都是安靜的,這夜漸深就越發顯得夜靜寂無聲,山洞裏比之須彌山竟顯得更加安靜,就算遠處的石壁上不時會有水滴滴落,卻依然讓我感覺安靜的恐怖。

白夙的手指又動了幾下,雖然明知道白夙受傷應該需要休息,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搖晃他,想要讓他快些醒過來,因為我害怕白夙會醒不過來。

滴答…,滴答…,感覺水滴滴在水面的聲音越來越響,我不知道一個神仙為什麽會忽然恐懼這些只有凡人才會恐懼的東西,不過此刻的我卻是真的害怕了。

慌亂的更加用力的用左手搖晃着白夙,卻忽然感覺即便是左手,我用的時候都會出現一些停滞,淚水瞬間湧了出來,我只記得我哭了,哭得慌亂無助且壓抑。

白夙的動作越來越明顯,卻依舊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我焦急轉而看向白夙的臉,忽然感覺白夙的臉有些紅,不知道是火堆的緣故,還是白夙發燒了,此時左手已經完全沒有感知,我只能爬下去用臉,用額頭卻試探,這才發覺白夙竟然已經發燒了,熱的有些燙人。

擡頭看了一眼山洞,我慌亂的且無助的用左手拉扯着白夙,想要将白夙帶回那個木屋,說着直接帶到靈彥面前,可手臂此時已經用不上多少力道,我才将白夙拉起一半,體力不支再加上沒有手臂扶持,堅持不了多久,艱難的想要将白夙攙得高一些,要是能搭在我的肩膀上,或許會方便一些,卻不想就在快要成功的時候,一個疏忽就讓白夙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

明顯聽到白夙哼了一聲,怕是被我摔疼了,可我根本沒有辦法帶着白夙離開,生平第一次我這樣悔恨自己的無能,一條手臂怎麽能夠帶走白夙,況且這一條手臂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會變得沒用。

“白灼…,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我絕不讓你死!”我再次無力的蹲在地上,想要将自己趴低一些,提前将白夙的手臂放好位置,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白夙含含糊糊的說了這麽一句。

“白夙,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就算我死了…!”

“就算白灼死了,我也不會接受你!青玉,你應該知道,我若是會對你有情,跟在師傅身邊的一萬年裏,我怎麽可能一直将你當作師妹!”

我呆愣,身子有些僵硬,白夙這些話有些蹊跷,應該不是胡亂臆想的,難道白夙失蹤的一天竟然是找到青玉了?可為什麽他不但沒有殺了青玉,反而還一身是傷得回來?

“白夙?”試探着搖了一下白夙,待确定白夙依舊在昏睡的時候,我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想法,于是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可白灼被師傅下了咒,此時已經開始行動不便了吧!”

既然白夙有意瞞着我,那即便他醒了也依然不會說,不若此時趁着白夙昏迷應該沒有太大的戒心的時候,我想着也許能夠試探出一些東西來。

“師傅!你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白夙的口齒越來越清晰,好像是在夢境中想到了什麽,我頓了腳步下意識的努力傾聽。

“師傅,求你,将解藥,或者破解之法告訴徒兒,徒兒一定不再與你為敵!”白夙聲音帶着一絲祈求的說道,于是我更加肯定,白夙今日出山已經找到難熬老人,這身上的傷一定與那老頭和九天玄女有關!

“讓青玉原諒我?可…!”

我心底一痛,側頭看了一眼白夙那種熟悉的臉,一代狐祖居然為了我如此去祈求一個人,忽然心底猶如針紮,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喉嚨裏像是有什麽東西鲠在哪裏一樣,我咬唇繼續說道:“對!讓青玉原諒你!”

白夙的話開始變得零碎而又混亂,可我終究還是在哪零碎而又混亂的語句中知道了白夙手上的原因,居然是居然是青玉打得!居然是白夙心甘情願讓青玉打得,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白夙的上幾乎都在後背,且一根一根一條一條,解釋鞭痕。

喉嚨裏一樣,我望着漆黑的夜,笑出了聲音,望着那星星點點的蒼穹,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怨恨命數,怨恨天道:“蒼天不公!你為何非要如此!”

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噴了出來,我無力的看着白夙随我一同摔倒,心疼的想要将他拉進懷裏,卻努力再三這才發覺,就連左手都已經不受控制了。

昏迷之前好像有人來了,灼丫頭,灼丫頭的喊得實在擾人,我好像無力的的說了一句:“先救白夙!”不過昏迷前的神志都是混沌的,這句話究竟說還是沒說,我已經記不清了。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記得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大亮,被日光射進屋子裏的光亮刺的有些難受,我努力的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居然是白夙的那張臉。

心中惱恨無比,我下意識的想要擡手給這個笨蛋一巴掌,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放棄一切驕傲去求那個人,那個我的情敵,實在是…,實在是太給我丢臉了。

左手沒有任何反應,我頓了一下,腦海海中漸漸意識到這左手也…,不能打他,這讓我既惱怒又慶幸,白夙看到我醒了,于是立刻激動的端着一碗要,将我扶起半靠在他懷裏,我這才發現,不知是手臂,此時就連身體都毫無知覺。

“白夙,就算我死,也不準你去求他們!你應該知道最想要我死的應該就是青玉,你去只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将頭瞥向一旁,我想要白夙知道,雖然我明知道白夙比我更清楚,他是不過慌了,因為愛我亂了心神才會如此,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被人如此羞辱。

“好!将藥喝了!”

白夙答應的十分快速,我有些疑惑轉頭卻只看到白夙的側臉,心疼的昂頭看他熟悉的光潔的下巴,問道:“那傷,還疼嗎?”

白夙緩緩搖頭,眼睛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藥碗,我疑惑随着他的視線去看,雖然也覺得那碗藥濃稠的有些過分,不過卻并沒有發覺其他的異常,自從那次被白夙灌下避子湯之後,我對這樣的湯藥就有一種源自身體的抗拒。

“這藥有用嗎?”我下意識的擡頭去問,白夙卻只是悶悶的恩了一聲,像是不太想回答一樣,我昂頭滿臉祈求的說道:“必須要喝嗎?”

白夙這一次終于有了不一樣的反應,猛地低頭看我,眼中居然隐了一些怒氣,我有些害怕,于是立刻讨好一樣的說道:“我喝,我喝!”

這湯藥的味道有些怪,呃稠稠的并不像以前喝過的湯藥,那些湯藥雖然也苦,味道也很是難喝,可沒有這麽稠稠的感覺,我皺眉看向白夙,而後一邊喝一邊掙紮着說道:“這是湯藥嗎?”

喝的不專心,于是湯藥灑出來一些,卻不想那白夙居然怒了,眼中滿是惱怒擡手就捏着我的下巴,一口氣就将那碗湯藥灌進我的嘴裏,居然一滴都沒有剩。

嗆得我咳嗽了半晌,直到氣息終于平順,我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惱怒的看着白夙,張口就說到:“白夙你幹嘛?湯藥撒了,你在熬就是了,差一點把我嗆…!”

疑惑的擡起右手,我就這麽呆呆的看着已經能夠完全揮動的右手,而後又疑惑的拿起左手,實在不相信為何這藥喝下去,我的手就能動了。

白夙沒有理會我的反應,而是低頭看着藥碗,就這麽默不作聲的走出了小屋,不一會靈彥黑曜還有若雪就走了進來,臉色都不太好看,我雖然疑惑卻并沒有追問,人長大了總要有些心事,何必去追問。

緩緩的坐起身子,我疑惑的将若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卻始終沒有看到我那個心肝寶貝,于是忍不住就開口問道:“若雪,念兒呢?怎麽沒跟着你一起進來?”

若雪的身子一僵,頭放得更低,我剛想接着追問,靈彥卻前行一步對着我說道:“奧!你說那小家夥,剛才跟白靜打了一架,追着白靜去青丘了,過兩日就會回來了!”

我看着靈彥,白念特別愛纏着白靜在我昏迷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可跟着白靜去青丘,我就有些疑惑,白念自己走出須彌山,白夙居然也不管着點,畢竟白念身上的東西…。

“那…,那他怎麽回來?”我更在意的是白念怎麽回來,他的安全能保證嗎?

“你這妮子怎麽這麽羅嗦,放心,你那孩子所有人都寶貝的不行,誰敢傷他…,傷他半分!我們所有人都一起去撕了他!”

我看着靈彥遙遙切齒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雖然靈彥說的義憤填膺,可我看着那厮居然心虛的低頭看向地面,并不敢與我對視。

“那要是白夙呢?你們難道也要撕了他?”

難道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句話說出的一瞬間,房間裏的氣氛好像瞬間變得詭異了,我的胸口更是憋悶的有些難受,轉頭看向靈彥,下意識的問道:“白念…,白念是不是出事了?”

第 87 章 怒焰高熾

“前面就是豬頭蟒的巢穴。”連續不停的奔波二個時辰後,一直在前面輕車熟路般帶路的黑甲劍戟軍士終于說出這句話來。

這是這二個時辰之中,方蕩聽到的唯一一句話。

在過去的兩個時辰中,上百人的隊伍,連一聲咳嗽都沒有發出。

很顯然,這個軍卒早就已經找到了豬頭蟒,只不過他們一直都沒有動手去抓,要知道豬頭蟒在爛毒灘地中基本上完全沒有天敵,并且有駐留一地的習性,只要找到了豬頭蟒的巢穴,或許十年後再來,他依舊還在這裏。

如肆一擺手,上百軍卒全都停頓下來,這一次,方蕩也直接停下來,只是比其他軍卒稍稍多探出一個頭去,方蕩已經知道如何駕馭這頭猿獸了

此時夕陽西下,遠處的天空一片火燒雲,大半邊天都好似被紅潮淹沒,壯觀無比。

血紅的夕陽下,那些黑甲劍戟軍士們各自翻身下馬,他們似乎早就配合了不知道多少次,紛紛從自己的馬背上扯下一個個大網,将大網用特制的繩結捆綁編織在一起,随後出現的就是一張巨網。

也有軍卒開始挖坑,秩序井然,這樣的事情,他們似乎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熟練無比。

如肆看向方蕩,依舊不開口,如肆旁邊的軍将好似如肆肚中蛔蟲一樣,開口道:“好運,你現在立即休息,一刻鐘之後,你去吸引那頭豬頭蟒,一旦豬頭蟒出現,你就立即奔跑回來,看到這跟包裹着紅布的樹枝了沒有?陷阱會設在這根樹枝之前,當你越過這根樹枝的同時,陷阱将會啓動,記住用盡你的全力去跳,我可不想看到你也落在陷阱之中,你要明白,陷阱中只有獵物,我們只會殺死獵物,絕對不會去救獵物。”

方蕩看了眼那樹枝上的紅布,點了點頭。

不過,方蕩的心中卻在暗笑,他才不會去當什麽誘餌。

那軍将看了眼遠處不斷低垂的太陽,再次開口道:“我們只有一次的機會,這一次不成功,就得等到明天天亮再來,你最好不要耽誤我們的時間。爛毒灘地上處處都有致命危險,尤其是夜晚,我可不想自己的兄弟們白白葬身在這一片荒蕪之中。”

方蕩再次連連點頭。

随後方蕩就下了猿背,猿獸也累得不行了,渾身上下如同水中撈出來的一般,長長地猿毛現在緊貼在身上。

方蕩一下去,猿獸便直接卧趟在地,擺了個大字形,大口大口的喘氣,猿獸力氣極大,但耐力相對來說要差一點,長途奔跑猿獸并不擅長。

方蕩的褲子已經濕成一片,方蕩抖了抖褲子,随後坐倒在地,也如猿獸一樣,直接擺個大字,舌尖挑動奇毒內丹,奇毒內丹不斷撞擊方蕩的牙齒,發出咯叻咯叻的聲響。

方蕩開始盡力恢複體力,現在對于方蕩來說逃跑不是問題,問題是逃跑之後能不能甩開身後的這些家夥。尤其是那個如肆。

如肆這個家夥方蕩完全看不透,根本不知道他的修為究竟達到了什麽程度,但方蕩覺得如肆這個家夥的修為絕對不會低于鑄骨層次,甚至有可能已經踏足強筋,正如靖公主所言,他要想逃走,就只能靠着自己對于腳下這片土地的熟悉。

一刻鐘的時間轉瞬即逝,在如肆旁邊的軍将吆喝聲中,方蕩站起身來。

那頭猿獸也一臉不情願的爬起來,方蕩卻拍了拍他的腦袋,示意他繼續休息,雖然猿獸奔跑速度飛快,但對于方蕩來說,這種軍中猛獸不是他能駕馭的,說不定跑着跑着,身後一聲唿哨,這猿獸就将他掀翻在地。

方蕩現在最信得過的還是自己的雙腳。

如肆微微皺眉,如肆旁邊的軍将眯着眼喝道:“好運,你難道想要用雙腳去和豬頭蟒賽跑?”

方蕩扭頭看了一眼已經将陷阱布置好的軍卒們,這些軍卒們此時挖出一個個深坑,自己藏身在深坑之中,只留下一根管子露出地面,用來呼吸。

然後,方蕩看向已經搖搖欲墜的藥渣丘陵中的夕陽,以方蕩對于這片土地的熟悉,他知道最多再有一百步的時間,爛毒灘地就将進入黑夜。

現在想想,這片土地待他着實不薄,黑夜對他的逃亡将起到決定性的掩護作用。

此刻的方蕩忽然變得信心十足。

方蕩邁步就走,将那軍将的話當成耳邊風,那軍将勃然大怒,喝道:“好運,要知道你現在還不是偏将,在這裏你必須遵守我的命令,你死不死我不管,但若是因你的愚蠢自大延誤了抓豬頭蟒的時間,我絕饒不了你!”

眼瞅方蕩竟然依舊往前走,根本不理自己,那軍将當即就要追上去,卻被如肆伸手攔住,如肆的陰冷目光淡淡的盯着方蕩的背影,微微撅起的嘴唇抿得更緊。

一步……

兩步……

三步……

十步……

二十步……

方蕩一邊走一邊看着四周,這裏絕對是豬頭蟒的巢穴,生命絕跡,連爛毒灘地上最頑強的螞蟻都沒有一只。

方蕩小心的行走着,他可不想驚動豬頭蟒,若真的将其驚醒,追出來的話,兇多吉少。

腳下的藥渣對于方蕩來說,簡直就像是搖籃,方蕩此時就在搖籃之中微微搖擺,以前的方蕩如此厭惡這片散發着惡臭的土地,但是現在,方蕩卻覺得這片土地如此親切,就像是母親一樣托着方蕩,抱着方蕩,方蕩不由得眼中微紅,無聲的開口:“我回來了。”

就如同游子回到了家中一樣,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下就流溢出來。

五十步……

八十八步……

九十九步……

最後一道陽光消失在藥渣丘陵之後,大地瞬間陷入一片漆黑,與此同時方蕩來到了一座丘陵之後,正好完全消失在如肆的視野中。

邁步狂奔……

自由!

自由!

自由!

奔向自由!

一直等在原地的黑甲劍戟軍士們等了足足兩刻鐘,方蕩的身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關鍵是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好似完全消失掉了。

那軍将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怎麽會完全沒有聲息?就算被豬頭蟒吃了,也得有個動靜啊?”

如肆眯了眯眼,随後忽然嘆息一聲一擺手。

如肆旁邊的軍将愣了愣,疑惑的看向如肆,如肆扭過頭來,看向軍将,那軍将激靈一下,連忙掉頭吼道:“都出來吧,後退五裏紮營!”

地下藏身好的黑甲劍戟軍士們聽到命令後,紛紛從藥渣中鑽出,一個個臉上滿是疑惑。

随後不知道是誰猜測的,都說那個運氣好到沒邊的好運已經被豬頭蟒給吃掉了。

……

一切比方蕩想象中的還要容易。

方蕩踢飛了腳上的鞋子,光着腳丫在爛毒灘地中放足狂奔,頭頂上的月亮清冷的光輝照亮了方蕩的前路。

在城池建築中經常迷路的方蕩,在爛毒灘地上根本不會有迷路的問題,哪怕在這裏地面丘陵在不斷變化,有些時候幾天就換了一個模樣。

但不管地面如何變化,方蕩就是知道自己在那裏,自己要往哪裏去,不用問為什麽知道的,方蕩就是知道,這是方蕩在爛毒灘地之中生存下來的本能。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見到弟弟妹妹了,方蕩一邊狂奔一邊咧開嘴巴大笑。

一個時辰之後,那座低矮的石頭牢房出現在方蕩的眼前,雖然能看到,但要想跑到石牢前,至少還要一炷香的時間。

看到石牢,方蕩的腳步陡然間變慢了下來,原本肆無忌憚的放足狂奔,但是現在,方蕩每一步走出去,都好似有千斤之重。

近鄉情怯。

方蕩此時心中忽然生出無數個害怕來,他從未如此害怕,那月光下如同染了一層銀霜的石牢,叫方蕩感到親切的同時,還在扮演着一位陌生的叫方蕩感到害怕的角色。

如果石牢中依舊還是沉寂一片怎麽辦?

弟弟妹妹怎麽沒有在石牢邊上睡覺休息?

他在的時候,每天晚上,弟弟妹妹都會回到石牢邊上睡覺,他們兄弟三個緊緊依偎着,抱團溫暖着對方,就算嚴冬到來,他們也不怕。

方蕩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甚至畏懼不敢向前,對于方蕩來說,哪怕面對的是刀山火海,哪怕是毒蛇猛獸,就算是洪正王亦或是子雲山那樣的存在,方蕩也不會畏懼不敢向前,但是現在,方蕩甚至一步都不想向前了,一種難以抑制的焦灼和不祥之感充斥在方蕩心中。

此時方蕩爺爺的聲音略微有些沉重的響起:“蕩兒,我怎麽總是聽你說你的母親?為何你從來不提你的父親?”

方蕩深吸一口氣,盡量舒緩自己緊張的情緒,和爺爺說兩句能夠叫他感到舒服一點,壓力也不會如現在這麽大。

方蕩開口道:“我讨厭他,他從不說話,從不理我們,我覺得,他一定非常讨厭我們,不然他不會永遠沉默無聲,當然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是他害得娘到了這片爛毒灘地中,是他使得娘不見天日,被囚禁在小房子裏,娘之所以受苦,完全都是因為他,我讨厭他!”

方蕩爺爺嘆息一聲道:“男人做事,總不可能面面俱到,你爹……是我看着長大的,他的脾性我最了解,他絕對不會不喜歡你們,哪怕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卻也知道,他不和你們說話,或許和你想的正好相反,他太愛你們了,以至于,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們,正如你所說的,是他害的你娘在這爛毒灘地之中不見天日,是他害得你們兄弟只能如同孤兒一般在爛毒灘地這樣艱苦的環境中長大,如果是我做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和我的兒子說話相見,不是不愛,是逃避,是無法面對,我說的你能明白麽?”

方蕩搖了搖頭道:“不明白,我只知道我要是喜歡一個人的話,一定會天天都想見到他,就如同我喜歡我的弟弟、妹妹一樣,當初若不是我身中藥渣劇毒,命不久矣的話,我絕對不會抛下弟弟妹妹還有娘離開爛毒灘地。”

方蕩的爺爺嘆息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沒有經歷過那種想見又不敢見的事情的話,是無法理解他的話的。方蕩在這方面上的閱歷太淺了,想法偏激也是沒辦法的事。

方蕩終究還是走到了石牢前,方蕩的一顆心咚咚跳動,石牢依舊,寂靜無聲,而弟弟妹妹卻不見蹤影。

牆壁上的三個小人也變得斑駁起來,當初這是方蕩教弟弟妹妹寫自己名字的方法,誰的狩獵的食物多,誰就能将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

方蕩看着方氣、方回兒的一個個名字不斷向上延伸,顯然,在他走了之後,方氣還有方回兒依舊在不斷的往石牢中運送食物,但這一切都在某一天突兀的中斷了。

方蕩站在原地,呆呆的站着,那中斷的名字,是的方蕩的一顆心直沉冰冷的大海深處。

“娘?”

石牢中的空寂無聲回答着方蕩。

方蕩多麽想看到那雙有着無限溫柔的眼睛再次出現在石牢的窗口,那雙眼睛是方蕩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感到溫暖的東西。

繁星在方蕩頭頂上盛開怒放,滿月銀光傾瀉,一切都那麽美好,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月光,應該是團聚的日子。

可惜,方蕩孤零零的站在石牢前,石牢中永遠都是沉寂無聲。

不知道多久,方蕩忽然憤怒起來,用力的一拳砸出,咚的一聲,石牢牆壁紋絲不動,方蕩的手指上鮮血四濺,在石牢堅硬的石頭上留下了一個血色瘢痕。

方蕩抽出千葉盲草劍,千葉盲草劍應和着方蕩的憤怒,劍身陡然明亮起來,發出嗡嗡震鳴。

但方蕩終究沒有用這把有了崩口的劍斬上去,因為一劍斬過去,不管石牢如何,千葉盲草劍都将完蛋。

雖然千葉盲草劍一無所懼,已經蓄勢待發,但方蕩不能這麽做。

最終方蕩收了千葉盲草劍,伸手按住石牢牆壁,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開始震顫起來,此時看去,方蕩口中碧火滾滾,如同燈籠一樣,方蕩猛的一張嘴,那碧火噗的一下被噴了出來,直接燒灼在石牢牆壁上。

這石牢牆壁竟然明顯塌下去一塊,方蕩深吸一口氣,再次張口一噴,又是一道碧火,石牢又塌下去一塊,不過方蕩再也噴不出碧火了,奇毒內丹中存儲的劇毒,已經被這兩團碧火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這碧火的威力,遠超方蕩的想象,記得當初這碧火投擲在壁虎身上,壁虎都沒什麽反應。

方蕩抓起一把藥渣塞進嘴裏,給奇毒內丹補充毒素。

同時,方蕩再次揮拳,不計一切代價的狠狠砸在石牢牆壁上,石牢那堅硬無比的牆壁發出一聲脆響,直接被方蕩一拳砸透。

好在上次郭敬修翻開石牢,已經驚動過一次嗥鐘,軍卒們确定牢中的方文山夫婦已死,取消了嗥鐘對于這座石牢的關注,不然火毒城中現在已經有黑甲劍戟軍士們朝着這裏進發了。

方蕩大喜,再次揮拳,将這洞口不斷擴展,最終方蕩砸出了一個四十厘米左右的大洞,方蕩直接就鑽了進去。

随後便久久沒有聲息。

石牢中的方蕩已經淚流滿面。

他看到的,正是化為幹屍的娘和爹手握手彼此相視的畫面。

雖然方蕩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當這場面簡單直接的沖入方蕩眼中後,方蕩就知道自己準備不足,他此時根本接受不了這個畫面。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的方蕩陡然間大哭起來,弟弟妹妹不見了,爹娘也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經離他而去了。

方蕩擦幹眼角上的淚水,走到娘親身前,石牢中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方蕩舌尖上的奇毒內丹緩緩飄出懸浮在方蕩前面,一豆碧火,雖然不旺,但卻足以叫方蕩看清楚石牢中的一切。

方蕩想要将爹娘的屍體擡起來,帶出這漆黑的囚牢,将母親的屍體一擡起來,方蕩就呆住了。

就見父親的胸口被生生挖開,似乎從這裏将什麽東西給挖了出去。

與此同時,那顆給方蕩照亮了四周的奇毒內丹忽然開始緩緩下沉,最終,落在了方蕩父親的胸口大洞之中,在那裏緩緩轉動着,似乎對這裏有着無盡的留戀。

方蕩就算是傻的,此時也終于知道了,奇毒內丹,是從父親的胸口中挖出來的。

以往方蕩對于世界上的事情不大了解,現在方蕩卻明白不少,以往他不會想一些問題,但是現在,他會思考一些疑點。

首先,娘怎麽會有奇毒內丹,娘和爹被圈禁在石牢中,奇毒內丹從何而來?

現在,方蕩明白了,這顆奇毒內丹是他方蕩當初說羨慕修仙者的力量,然偶娘從爹的肚子裏面挖出來給他的,并且,從父親的姿勢上可以看出來,是娘活生生的挖開他的肚子,取出了這枚奇毒內丹。

現在方蕩終于明白娘給他奇毒內丹的時候那一雙眼睛之中的複雜情感了。

方蕩曾經對于那個在石牢中永遠不出聲的家夥充滿恨意,充滿厭惡,但是現在,這恨意厭惡如同雪山般崩塌融化,成為一股股的水流,淌進方蕩的心中,灌溉着方蕩那缺失的母愛父愛上。

此時方蕩爺爺咬牙啓齒的聲音響起:“蕩兒,這個仇,我們必須要報!”

方蕩爺爺的聲音充滿了冷辣無情。

方蕩用力的點了點頭。

方蕩想要将娘的屍體擡起,但娘的屍體已經被風幹得薄脆無比,方蕩微微用力,娘的屍體骨頭上便立即傳來咯吧一聲,方蕩駭得連忙放松,将娘的身軀緩緩放回。

奇毒內丹也從爹的胸口中飛起,重新來到方蕩的面前。

爹娘的身軀依舊彼此相連,雙目彼此對視,方蕩呆呆看着他們,方蕩忽然發現,雖然他十分想要将爹娘的身軀從這漆黑的牢房之中帶出去,但兩人這般彼此相望的互相依偎或許才是更好的,這石牢,能将兩人的身體保存得更好,更長久。

方蕩不知道在石牢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使得娘要從爹的身上、将奇毒內丹挖出來交給了他,但方蕩現在清晰的感覺到了父親對他的那種愛,那種付出一切的愛。

“蕩兒,不要再怪你的父親了。”方蕩爺爺的聲音響起。

方蕩看着地上的父親的屍體,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方蕩最終從石牢之中走出,天空中的月亮已經開始緩緩下墜。

方蕩将被他砸出來的窟窿修補好,然後呆坐在牆壁上的三個小人面前。

方蕩、方氣、方回兒……

一個個歪歪曲曲的名字不斷的重複出現在三個小人頭頂上。

方蕩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上面的字。

當陽光再次降臨大地的時候,方蕩從地上彈起,扭頭就走。

他要去京城,他的仇人在京城。

原本,若是父母還有弟弟妹妹沒有事情,方蕩就帶着他們離開爛毒灘地,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過快樂的日子,但是現在,弟弟妹妹不知所蹤,爹娘慘死。

對于方蕩來說,剎那之間他失去了一切,在這一瞬間,方蕩得到了一顆火焰般的種子,仇恨的種子,他的憤怒要燒光一切!

複仇!複仇!複仇!

火焰高熾!

沉默無聲的方蕩心中殺聲震天!

一年前,爛毒灘地中走出了一個滿揣夢想的純真少年。

一年之後,爛毒灘地中走出了一個渾身火焰熊熊的複仇惡鬼!

第 81 章

第 81 章

距離聖子候選帶人進入下城區已經過去十天,如果再有人從馬爾斯市集東面越過街壘,他一定會被眼前的景色吓呆。

成片成片的破敗木屋都已消失不見,新建的各種簡易帳篷站在原位取而代之。這玩意兒看上去有點像窩棚,不過高大寬敞,油布上開個方形窗口倒也不比木屋采光差。雖然不如磚石建築保溫抗風,但是裏面能擠好幾個人,反向解決了采暖的難題。

聖地騎士們管得嚴,帳篷裏要麽都住着有血緣關系的親屬,要麽單一性別進去擠,從側面杜絕混亂發生。

原有的排水溝重現天日,沒有排水溝的地方人們現場趕工挖出一條條依照地勢排污的溝渠。

水井重新變得清冽,沒人敢在取水地附近放肆。

曾經那些密密麻麻挨挨擠擠的窩棚也都全部消失殆盡,拆除木屋獲得的結實廊柱全都被用在搭建帳篷上——不用打地基,不必額外搜羅物資,除此以外艾爾洛斯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保證近十萬人的居住。

兩百人的奴隸分成小隊就像水滴彙入大海,每天都有人“意外死亡”,每天都有新的小隊深入片區動員底層居民們主動為生存而奮鬥。一個聖子候選是救不了所有人的,但是當大家知道“脫水症”這種病症可以克服之後,為求生而爆發出的力量也絕對超乎想象。

現在再看下城區,不同的居住區之間方正規則,道路平整寬闊四通八達,如果不是路邊排排應急帳篷顯得太古怪說不定比某些城市上城區的規劃還要合理。對比如今的東城區,它或許仍舊貧窮破敗,但是在傾頹的枯枝上,新芽已然萌發。

一開始的營地随需要換了好幾次位置,從最靠西邊的空地挪到下城區正中心。不幸罹患疾病的人被第一時間送進去,痊愈的人在家人攙扶下哭着向聖地的方向跪拜感激——感謝聖主将梅爾候選送到耶倫蓋爾。

好吧,這個毛病艾爾洛斯已經習慣了,反正教徒們永遠先謝那位看不見摸不着的光明與契約之神,活人不跟連形體都沒有的偶像計較。

沒能救活的病人當然也有,不僅有,而且還很多。就算上城區的治療全部脫手交給城內教堂的牧師,他也實在跑不過來。霍亂發病猛,病程中不良反應激烈,猝死概率高,也就是說能不能吊住那一口氣,往往就是搶救的關鍵。

不過有那麽一部分病人,早早就已經被放棄。

艾爾洛斯忙不過來,把他切開剁碎了也忙不過來,所以某些騎在底層民衆頭上作威作福的小買辦小首領們就這麽被他偷偷放生掉。

就像灰蛇幫的老彼得,以及其他被小弟們前呼後擁送來請求“賜福”的幫派領袖。

下城區不需要敲骨吸髓的寄生蟲,這裏的人保證自己活下去就已經很勉強了。未來會如何不知道,眼下艾爾洛斯盡量想給他們留個更好些的重開局面。

全心全意施救與随随便便糊弄,其中的差別在這場瘟疫中體現得淋漓盡致。等到上城區那位被家人放棄的中年男子能從床上站起來時,下城區的幫派大佬們也已死得差不多了。

失去首領的混混們同時面臨疾病與饑餓兩大威脅,當然有人試圖铤而走險。但在聖子候選身邊那位苦修士一連串當衆“淨化”了幾十個罪大惡極者之後,所有人都變得非常講禮貌且很明白秩序為何物。

所以說,沒有哪個地方的人天生素質高,關鍵就看管不管。

不僅施以懲罰,還要予以保障。

馬爾斯集市最先擺脫疫病陰影,這裏的商戶手裏多少有幾個錢,自然比別人惜命。物資充足的條件下那裏沒有誰需要铤而走險,所以便成了最好管理的片區,防疫效果也最顯著。稍次一些的是下城區,有時候艾爾洛斯都會恍惚誤以為自己是來做基建而不是救人的,解決完水源污染的問題後這裏的居民憑借着優秀的身體素質(……)硬是熬過霍亂流行的時節。

嗯,也許這就是為什麽種花家兔子對隔壁三哥家街頭料理敬謝不敏的原因吧,三哥吃了精神煥發身體倍兒棒,兔子吃了就得直送ICU。

匹配機制不一樣。

只有上城區,遲遲籠罩在疫病的陰影下。

集中治療不配合,生活習慣不改正,就算憲兵們天天舉着大喇叭滿大街小巷的宣傳也沒用,不少人明知道脫水症來自水源污染但也懶得燒熱水喝。對,就是懶得動手,他們寧可花錢買酒,抱着酒瓶子當水灌也懶得給平民幾個銅幣買些木柴。

這種人就是光明與契約之神親臨也沒救。

馬爾斯集市每日新增病例歸零,下城區每日新增病例降到個位數的時候,上城區開始出現大批死亡。

死的人裏有貴有賤,不過大多數還是普通中産,以及為權貴人家服務的雇工與仆人。

埃克特把這個消息告訴艾爾洛斯時差點沒忍住臉上的厭惡之色——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面對世代服務自己的仆人也就那樣了,有良心的把病人送去城內教堂博一條命,有人性的把病人扔在下人集體居住的屋子裏等死,兩樣都沒有的直接把人拖到路邊扔掉。

屍體滲出的液體反複污染水源,疫病的源頭總也控制不住,情況能見好就有鬼了。

“把米連神父和內城教堂的牧師調去下城區,我算他們将功補過……補鮮血大公那件事的過。”

他知道自己再不挪窩摩爾城就要出大亂子,眼下不是任性的時候。

平民死光了只要城主和貴族們不上報,王城那邊也就只當一切安好。但要是與王城各世家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倒黴蛋們死多了,王室就會被各種誇大其詞的描述吓得瑟瑟發抖,一驚一乍一天十八封信的聯系聖地求救。

不是所有神官都願意以身犯險,傳統的處理方式無非範圍大些的“封門、放火”——城門一旦徹底封閉物資就再也運不進來,真正受苦的還是那些下城區的普通人。

“你去通知城內教堂做好準備,我回去做下善後,不然容易發生民變。”

這麽多天的歷練艾爾洛斯說起假話都沒人能看得出來了,埃克特不疑有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然我陪您去?”

民變比疫病還可怕,暴怒的民衆一旦沖破封鎖……

如果聖子候選在場的情況下摩爾城發生民變,聖地恐怕會做出極其不利于艾爾洛斯的決定。

“不必,有聖地騎士們在,我需要他們處決一些不順從的人。你別做那個,那不好。”

少年垂下眼睛,他似乎被自己這個決定吓到了,整個人無法控制的微微顫抖:“我很安全,馬上就回來交接。”

他之所以這麽說,完全是為了威脅米連神父與他的牧師——如果你們拒絕為下城區的病人施術,很可能就會面臨私刑與上吊繩的“盛情款待”。

至于說被處決的都是什麽人……營地篝火旁的那幾根柱子早已人滿為患擠不下了。

艾爾洛斯不喜歡這樣,但他知道治亂世需用重典。本應管理城市的行政機關早已癱瘓,如今能夠做出這個決定的人只有他這個慈悲之名早早在外的聖子候選。

真可笑,他低着頭攥拳和自己擰巴較勁:下令剝奪生命的人反而被稱頌“仁慈”,這究竟是個什麽光怪陸離的世界!

埃克特只以為聖子候選是在不忍心,長嘆一聲拍拍肩膀勸他:“也許等到下一個冬天您就能收到調令返回聖地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想法子争取去個富庶些的教區,面積小些也好,地方小事情也少,您大可以在那裏施展抱負。”

現在說這樣的話,純粹就是哄孩子。聖騎士長心裏比誰都明白艾爾洛斯·梅爾憑借鎮壓邪1教徒一事走上臺前,他注定不會是坐上寶座的那個人,但也不再可有可無,他的選擇很可能成為影響天平的最後一枚砝碼。

與此相對應,聚焦在他身上的惡意也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稀薄。無論是想要拉攏這個善良的孩子,還是想要打擊他所支持的人,梅爾大人都是更好下手的目标。

他沒有退路了。

艾爾洛斯默默點頭,表示他接受聖騎士長的安慰。埃克特松了口氣,又拍拍聖子候選另一邊肩膀:“既然您下定了決心,我也不再啰嗦。兩小時後我和米連神父他們在這裏等您,如果您沒出現,我會帶人沖進下城區。”

等他說完交接物資的隊伍也已分開,艾爾洛斯轉身就走,他要抓緊時間把剩下那些奴隸安排好。

目前名冊上還活着的奴隸“僅剩”五十餘人,這個數目并不誇張,事實上下城區報向聖地的死亡人數才真正令人懷疑作假——人口近十萬的貧民窟才死了三千多人?其中還有兩千死于聖地隊伍到達之前,也就是說艾爾洛斯僅在賬面上便救了一千多條命,這怎麽可能!

除非光明神親臨。

以裁判所最高先知和一位樞機主教為首的調查團已經坐上煉金飛艇從聖地出發了,他們要親眼看看摩爾城的現狀。如果梅爾候選沒說謊,這場被人力扼殺的瘟疫必将成為“神跡”的一部分,如果他膽敢說謊……聖子候選确實不入裁判所,但不意味沒有死亡率。

公公的腿感染了,還有血栓,之前三天都在醫院護理,太忙太亂把請假的事兒給忘了,非常抱歉!

第 83 章 驚變

陰風怒號,濁浪排空,随着幾個血族的變身,整個大海也似乎狂暴起來。但是,随着劉辛玄天玉虛鼎的祭出,萬道金光驅散陰風,大海重歸平靜,又籠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剩下的四只蝙蝠也發出尖嘯,被玉虛鼎的光霞一照,渾身酥軟,本來強橫無比的身體竟然變得如同面條一般,絲毫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身體被慢慢吸入鼎中。

死亡的恐懼籠罩着巴蒂爾,他有些後悔,何必來招惹這些東方的修真者呢。生死關頭,一只耳決定拼命。

“血霧遁形,爆!”随着尖利的喊叫,一只耳的身體突然爆裂,激蕩出一蓬翻卷的血霧。

玉虛鼎的毫光随之一滞,一只耳抓住這一線生機,逃出玉虛鼎的控制範圍。

不過,現在的一只耳也是修為大損,由伯爵降到男爵,體型也縮小了一倍,無力地扇動翅膀,向遠處逃遁。

“流水劍,疾!”伴随着一聲嬌和,一道藍光疾馳而來,卻是李穎不甘寂寞,見這家夥要開溜,這才祭起飛劍。

一只耳暗暗叫苦:瞧這氣勢,自己受損的身軀恐怕無力阻擋。上帝啊——不,該隐始祖啊,請賜給我力量吧!

大概是該隐見他在關鍵時刻竟然呼喚老對頭的名字,有些震怒,所以并沒有降臨什麽奇跡,只見那藍瑩瑩的劍光穿過一只耳的額頭,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一只耳在空中翻着跟頭,撲通一聲,落入海中,濺起的浪花很快平息,海面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李穎召回飛劍,只見上面依舊藍光流轉,并未沾上一絲血跡,這才滿意地将它收起來。其他人則只有看熱鬧的份,大家修為太低,還不能使喚飛劍到處砍的能耐,而李穎要不是因為天生水脈,能借助大海上豐沛的水汽來禦劍,也只有看熱鬧的份。

而這邊,剩下的三名血族也已經被收進玉虛鼎,劉辛将寶鼎喚到身前,準備蓋上頂蓋。

就在這時,異變橫生,鼎內忽然伸出兩只鋒利如刀的爪子,幻出兩條虛影,狠狠插向劉辛的胸膛。

劉辛身形一晃,也是躲避不及,被兩只利爪深深插入肩頭,鑽心的刺痛從傷口處傳來,兩股鮮血箭一般地射出去,一只通身猩紅的大蝙蝠玉虛鼎裏中蹿了出來,扇動的兩翼上蕩漾着一圈金邊,顯然是一只實力達到公爵級別的高等血族!

貪婪地吸允着飽含靈力的鮮血,大蝙蝠的身軀瞬間就發生了變化,兩只翅膀完全變成金色,邪惡之中卻又透出一股神聖。

“哈哈,巴蒂爾這小家夥果然沒有說謊,這個東方人的鮮血,實在是天下最好的補品,我斯克拉終于晉升到親王級別。而你這個愚昧無知的人類,作為對你的回報,斯克拉親王要把你的血全部吸幹!”

斯克拉将兩只利爪向外用力撕扯,想把劉辛的雙臂硬拽下來,不料,兩股滾滾熱流猛然從對手的血肉之軀中傳出,讓自己堅固無比的雙爪有種被融化的感覺。

劉辛忍住劇痛之後,立刻調轉靈力,發起反擊,丹田內的混沌玄火在靈力的催動下,如潮水一般湧向蝙蝠的惡爪,将它逼出體外,随後,一朵朵碗口大小的墨蓮在斯克拉的前胸接連綻放,伴随着一聲凄厲慘叫,剛剛升級成功的斯克拉如同炮彈一般,徑直落入大海,瞬間被波浪吞沒。

劉辛臉色也是一片慘白,趕緊掏出靈丹膏藥吞服,傷口的鮮血被止住,被剜出的兩個血洞也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愈合。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劉辛暗叫僥幸,如果不是自己的身體被強行淬煉,如果不是忍住劇痛,沒讓利爪差向心髒的話……毫無疑問,栽進大海的必定是自己。

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劉辛算是明白一個事實:玄天玉虛鼎并不是萬能的,對于靈力遠遜于己的對手,可以順順當當将他吸進去;而對于實力和自己相當的對手,玉虛鼎就難以發揮作用。就像剛才,它并沒有困住那個僞裝菜鳥的血族公爵,而是讓他掙脫出來,偷襲自己。

自嘲地看着血肉模糊的雙肩,劉辛臉上浮現出幾分苦笑,雖然比起徒弟,自己是游刃有餘,但是真正對敵,自己的經驗還有所欠缺,出手還不夠幹脆,不能給敵人留下機會啊。

在血淋淋的教訓面前,劉辛不斷總結自身的失誤,人不怕犯錯誤,就怕犯了錯誤還不長記性。

簡短地進行戰鬥總結之後,劉辛忽然發現:那玄天玉虛鼎似乎還沒有收回來呢,應該是剛才因為遭到斯克拉的偷襲,劇痛之下,下意識地收回靈力,那玄天玉虛鼎則因無人控制,而墜入大海。

想到這裏,劉辛頭上有些冒汗:這寶貝可是煉丹的根本,無論如何也是不能丢的。

望着下面無邊無際的海面,劉辛知道,自己是必須下去一趟,時候,游輪也行駛過來,至于蝙蝠那邊的船只,一見事情不妙,早就開溜。

看到師傅受傷,幾個弟子是慌作一團,莊夢蝶飛到劉辛身邊,從自己的裙子上撤下長長的一圈,就給劉辛包紮傷口,然後攙着他落到船上。

雖然劉辛現在并不需要像傷號一樣的護理,但是看到莊夢蝶小臉煞白,緊咬嘴唇,那模樣簡直比她自己受傷還難受,所以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默默地享受徒弟帶給自己的關愛。

包乘風叫大副取來藥箱,準備給劉辛包紮傷口,卻驚愕地發現,剛才還是塌陷進去的兩個大洞,現在已經長出血肉,就連皮膚也慢慢愈合,除了比其他地方白嫩一些之外,并沒有什麽區別。

“這難道也是丹藥的威力?簡直是活死人肉白骨!”包乘風心中贊嘆,無比羨慕。

劉辛逐一望着一張張充滿關切的臉,淡淡的說道:“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這次的教訓實在是刻骨銘心,你們也要牢記,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打蛇不死,反咬一口,入骨三分啊。”

這次,就連莊夢蝶也跟着使勁點頭,将劉辛的話牢牢記在心中。

看到傷勢基本恢複,劉辛取出一塊大還膏服下說道:“玄天玉虛鼎失落到海中,我必須下去尋找,你們就在船上等候,切記,不能貿然下海。”

李穎見師傅剛剛重傷,海底又變幻莫測,擔心有什麽意外發生,便上前說道:“師傅,我是先天水脈,不如随您一起下去,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海底未知的因素太多,我自己下去,足以自保。”說完,心念一動,定海珠出現在劉辛的掌心。

靈力催動之下,原本動蕩的海面霎時變得水平如鏡,如同藍寶石一般澄澈,能讓狂暴的大海變成了一個沉靜的少女,定海珠,果然不愧“定海”之名。

想到定海珠還沒有完全變成自己的法寶,劉辛可不敢撒手,這家夥在手心裏攥着還蠢蠢欲動,萬一要是鑽到海裏跑沒影,大海撈針,上哪去找。

可也不能總用手攥着,萬一下面有什麽情況,需要動手,急切間照顧不到,叫它溜走,自己可就甭想再抓住了。

思前想後,劉辛終于有了良策,他把嘴一張,将定海珠含在口中,嘿嘿,這下算是跑不掉了。

劉辛正在為自己的創意而得意之際,定海珠忽然開始不安穩起來,在他的嘴裏來回亂竄,想要尋找一個突破口。最後,滋溜一下,滑入劉辛的體內。

劉辛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狡猾的家夥竟然要在自己肚子裏安家,急忙運起靈識查看,只見定海珠已經跑到丹田之內,散發出五色豪光,将丹田內照得五彩缤紛。

試着運轉靈識,想把定海珠調出來,可是那家夥顯然把劉辛的丹田當成安樂窩,賴在裏面,絲毫指揮不動。

劉辛不由得汗顏了:這算什麽,把我當成宿主,你還真想當我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的?

事已至此,劉辛只好先下海試試,希望定海珠不要失靈才好。要是那樣,劉辛的腸子非悔青不可。

劉辛腳踏飛劍,緩緩下落,在他的身體接觸海面的一剎那,海水立刻向周圍避讓,分開一條通道,如同向一口深不見底的水井中掉落一般,劉辛慢慢向海底下沉。

得,還算不錯,給了自己面子,劉辛心裏稍微平衡一些:反正寶貝也沒跑,在身體裏面更保險,誰也甭想偷去,劉辛一面自我安慰,一面開始加速,如同離弦之箭,向海底墜去。

第 82 章 龍澤

似乎是心中産生了恐懼,讓葉桦擡不起腳來,身上也不住的顫抖。

“殺,殺,殺。”葉桦明顯聽到聲音從白衣人影中傳出,帶着極大的恨意,節奏緊湊,蘊含瘋狂之意,伴随着不知何處響起的悲曲,一個個殺字堅定如鐵。

“殺殺殺,殺。”聲音不斷傳來,白衣人影也出現在葉桦的眼前。

葉桦此時才看清楚這白衣人影的模樣。

這白衣人影的臉孔十分模糊,似乎被抹去,只能看到基本的眼睛,嘴巴。

葉桦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他知道這是什麽了。這是囚犯死後的執念,對一切都懷着恨意,遇到執念,絕對要躲避,因為這些執念被本人還要瘋狂,見什麽殺什麽,瘋狂至極,對這世界懷着恨意,欲毀滅一切。

葉桦身體動不了,只能将渾身氣息收起,施展斂息術,雖然這種斂息術只能應付鬼差及以下的,但現在葉桦沒辦法,只能這樣了。或許執念的感覺比較弱,對葉桦這種小蝼蟻不在乎,直接忽略。

執念轉眼間從葉桦身邊走過,讓葉桦心裏大松了一口氣,躲過去了。

然而,意外出現了,白色執念在葉桦造成的金色火焰下停留下來,似乎被這火焰吸引過去了。

葉桦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在地獄十八層竟然這麽高調,弄出一大片火焰,真是抽了腦袋啊。

“殺,殺……”白色執念看着眼前的火焰,聲音越來越小,似乎被眼前這一切給吸引住了。

過了好久,白色執念一陣顫抖,透明的身體慢慢凝實,模糊的臉也變得清晰起來。

又過了很久,白色執念變得和靈魂差不多的狀态,整個過程,葉桦連呼吸都不敢大力,生怕被白色執念惦記。

“這……這是……”嘶啞的聲音從執念口中傳來。

“這裏……”執念的聲音再次傳來,“是這裏嗎?”

“我恨啊,恨啊。”不知為何,執念對着天痛喊着,聲音十分尖銳。

“天帝,你不得好死,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總有一天,你得血債血償,整個天庭,都将摧毀,你……你總會下位的。”執念渾身的煞氣傳出,恨意滔天,身體漸漸變紅,頭發也變得血紅,氣勢卷起整個草原。

小包被吓得匍匐在地上,本能的害怕讓它不敢動彈。而葉桦呢,被這股氣勢死死地壓住,一時間如同天地坍塌,全部壓在他的身上。綠色血絲從嘴角處留下,眼睛充滿紅色,似有發瘋的樣子。

“殺,殺。”葉桦嘶啞的聲音傳出,他被執念的殺意影響到了,一時間被控制了心魂,腦海中似乎只有這“殺”字。

然而,這小小的聲音,卻驚擾了眼前這位大神。

執念猛地轉身,盯向了葉桦,眼中除了恨意,還帶着冰冷。

葉桦一驚,從殺念中醒悟過來,看到這眼睛,頓時冷汗直流,他有一種感覺,眼前這位,只要動一下念頭,就能将他殺死。無盡的驚駭灌入葉桦的心底,影響了葉桦的情緒。

“不好。”葉桦心底中那強者的種子劇烈顫抖,驅除了心底的恐懼,心智瞬間恢複過來。

葉桦現在感受很不好,被這位這樣盯着,基本就像被判了死刑,沒有任何機會活命。但是,這位執念的狀況很是不對,似乎不是執念。

紅色的頭發,紅色的靈魂,長相英俊,經過了世事消磨,臉上充滿堅毅,眼神如萬年寒冰,無情冷酷,深處卻隐藏了強烈的恨意。

冰冷的寒意在葉桦靈魂內徘徊,葉桦只覺得自己渾身的秘密都被看光。

“天意如此,看來,我報仇有望。”執念眼中閃起精光,對着天空大笑起來,而後化為一道紅光,鑽入葉桦的靈魂內。

“奪舍?”葉桦驚慌起來,奪舍一詞比較常見,幾乎鬼魂都會奪舍,一旦遇到合适的肉身,便會将肉身主人的魂魄吞噬,入主肉身。

“等等,我是靈魂,怎能奪舍?”葉桦想到,用神念掃描着靈魂,看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只見,一個紅色的小人在他的靈魂內,散發着紅光,紅光閃耀,慢慢地向靈魂各處蔓延而去,如同血管。

葉桦只感覺逐漸失去控制,仿佛被人盜竊一般,心中無限慌亂,随着紅光的蔓延,葉桦意識越來越模糊,思維變慢了。

葉桦渾身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紅光漸漸彌漫全身,運轉着功法,企圖鎮壓着體內的紅色小人,卻如同遇到萬山鎮壓一樣,一點都沒辦法運轉。

終于,葉桦的全身都被紅光包圍了,只剩下腦袋還沒有被侵占,葉桦感覺到,一旦腦袋也被紅光包裹,那麽他可能就徹底失去身體的控制了,此刻,他也無能為力,只剩下滿心的不甘,美好生活還沒有開始,就這樣結束了嗎?

一點點的紅光,如同血管一樣,密布在脖子處,開始慢慢爬上了腦袋。

就在葉桦絕望的時候,腦海的金書閃耀起來,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帶着攝人的威嚴,包裹住葉桦的全身,金光逐漸增強,壓過了紅光,頓時,脖子處的像血管一樣的紅光,如同潮水般退縮了,漸漸的,全身的紅光退回葉桦體內的紅色小人那裏。

“這,這是什麽?”無情的聲音終于顫抖起來,應該也害怕起來了,葉桦通過神識看到,紅色小人被金光包裹,化為一條金繩,牢牢地困住紅色小人,接着繩子被拉動起來,紅色小人被拉到葉桦的腦海中。

在金色書本面前,紅色小人如同小孩一般,仰望着對于他來說極為龐大的金書,無盡的威嚴震懾着整片腦海,在這裏,無人能與它相對抗。

“我不服。”無情的臉孔變得猙獰起來,聲音也變得癫狂起來,回複了之前發瘋的狀态,眼睛直直地盯着金書,透露出瘋狂的神色。

剎那間,紅色小人通體發光,如同燃燒的烈火,與金光對抗。

熊熊的烈火攀附上金色繩子,想要熔斷這繩子,擺脫金光的束縛,可惜,随着紅光的增強,金光也加強,最後,金書浮現出一道符文,直接鑽入小人,頓時,小人散發的紅光頓時消散,渾身氣息都被消散。

“這到底是什麽,竟然能夠封印我。”小人驚慌起來,看向金書的眼光有些慌亂,但沉默了一點,心情漸漸平複起來,見過了許多大世面,即便處境困難,也不會慌亂到無所适從。

而葉桦呢,此刻大口大口的吸氣,瀕臨死亡的感覺真不好受,現在身體已經恢複控制了,察覺到體內的狀況,葉桦不由感謝起留下此書的葉無敵,沒有這本書的話,他的意識恐怕就消失了。

“罷了,天意如此。”腦海中的紅色小人嘆了口氣,神色變得暗淡起來,失落的低着頭。

過了一會,小人恢複過來,看向附近的環境,幽幽的說了一聲,“閣下,可願聊聊。”

這個聲音出現在葉桦的腦海中,如同出現在葉桦的耳朵附近一樣,能夠清晰地聽到小人的聲音。

葉桦神色很是不好,臉色鐵青,怒聲道:“你是誰?”

“在下龍澤,天意弄人,我這次栽了,但希望小子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小人無情的聲音響起。

“哼,憑什麽要答應你,你以為你是誰,想要害我性命,還想要我答應你事情,你是不是瘋了。”葉桦很生氣,毫不客氣地說道。他險些被這小人害死,若非有這金書,他的意識已經消失了,現在這人還希望自己答應他一件事情,他沒有将這小人千刀萬剮就已經不錯了,豈會答應?

“雖說如此,但眼下我已經失敗,殺了我你也沒什麽好處,不如商量一下,更有益處,你覺得呢?”小人心平氣和地說道。

“我覺得不怎麽樣。”葉桦冷聲道,雖然這樣說,但是他也覺得有些道理,聽小人這麽說,葉桦激動的情緒也平穩下來,仔細用腦筋思考。

“我能給你很多好處,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小人再次說到。

“答應什麽事情?什麽好處?”葉桦說到,他想要先知道答應的事情是什麽?要是這答應的事情是将他給放了,那葉桦怎麽也不用商量了,他不可能答應。這是十八層,即便這小人現在被困在他的腦海,被金書束縛,但他還是不敢小看。

“将你培養成一個強者,但你要幫我殺一個人。”龍澤冷聲說到,說到殺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眼中頓時出現殺意。

“不是天帝吧?”葉桦想到龍澤之前的恨意,不由一寒,身體有些顫抖。

“不是,他叫玉行天。”龍澤說到。

“哼,你當我傻,留着你?”葉桦沒有答應,殺一個人,十八層的人物,要殺的人,豈是他可以殺的,無緣無故,為了龍澤的培養,他可不傻,沒有龍澤,他有着《葉氏寶典》,難道還比不上龍澤嗎?

“哼,你想要殺我,你一個鬼奴境界的小輩,殺得了我嗎?”龍澤冷聲道,他呆在十八層,足可見他的實力,雖說如今被束縛了,但他自信,以葉桦的能力,想要殺他,癡人說夢。

第 84 章 無目魚之亂

小定便跟在谷璃身邊,将那被漁民分類的魚,一一把名字叫出。

谷璃看了看,這些從冰洞裏打出來的魚,主要有七八個品種。這些魚的個頭都特別大,鹽亭村外那淡水湖中,尺來長便算大魚了。這漠河河畔的魚,比有的海魚個頭還要大些,都在三尺以上。在這般寒冷的天氣裏,這些魚還活蹦亂跳的,讓谷璃不禁感嘆萬物神奇。把她一個築基期修士扔進這水裏泡個幾天幾夜,再撈上岸,她就算沒被凍僵,也不可能這般活泛。

混在這七八個品種中,一種全身無鱗通體銀白鰓上無目的魚,便是無目魚了。

和其他魚比起來,無目魚的數量明顯要少許多。

圍着冰洞人群都忙得熱火朝天,除了要把其他魚分類,更重要得是要将無目魚挑出來。這無目魚挑出來之後,也并不像其他魚一樣就裝在雪橇上拖走,而是将它們放到另外一個套了幾層漁網的冰洞裏。

圍着那個略小些冰洞的,還有和谷璃一樣來買無目魚的人。

這些人都是凡俗中人,觀其衣物配飾,都很是華貴,想來在凡俗之中,都是頗有地位之人,周圍的漁人都對這幾人很是恭敬。谷璃如今已是築基期,以劍閣古城築基弟子的身份,即便是去往皇宮,也是座上客,她倒不用去和這些人打招呼。

不過比起買魚,她對從冰洞裏往外打漁這件事情更感興趣。

谷璃離開無目魚的冰洞,正要往打漁那邊冰洞去時,忽然聽得身後一陣驚呼。

谷璃聞聲回頭一看,那兜着幾層漁網的無目魚忽然拖着漁網往冰洞裏沉下去,其速度之快,竟将系着漁網繩頭的幾輛雪橇都翻到在冰面上,人群也被撞得摔了一地。可惜兜着無目魚的那個冰洞直徑只有三尺大小,被漁網的繩頭拖着的幾輛雪橇都卡在冰面上,雪橇內的魚在冰面上撒了一地。

有幾人在拼命使力想要扒開雪橇,一邊嚎叫着:“勒烏倫大人掉下去了,救命啊。”

但冰面上非常光滑,加上這一陣變故,人群很混亂,這幾人別說救人了,被撞來撞去的幾人,看起來要扒開雪橇的動作,更像是扶着雪橇才能站穩。

谷璃還沒想好要怎麽救人,就聽大冰洞那邊又是一陣驚呼,拖着漁網的數十人本已将漁網往冰洞外拖,那冰洞之內忽然傳來一陣巨力,将幾人拖摔在冰面上,要不是身邊人群将他們拖住,大概已經被拖到冰洞裏去了。

谷璃當下不再遲疑,大喝道:“還不松網。”

那還死死拖着漁網的數十人聞言,連忙放開了漁網,漁網的繩頭一松,那漁網便瞬間被冰洞吞沒,被漁網之力帶着往冰洞滑行的數人,在大叫着就要掉進冰洞時,撞在數把如冰晶一般的劍上,被彈了回來。

谷璃看這邊幾人危機已解,将水靈氣劍瞬間調往小冰洞那邊,對還在扒雪橇的幾人道:“快離開。”

那幾人看着谷璃,呆在當場沒有動彈。

那廂被救起的幾人已喊道:“是禦劍仙子,多謝禦劍仙子救命之恩。”

聽到這呼聲的幾人才反應過來,一邊往後退,一邊跪在地上拜道:“求禦劍仙子救救我家勒烏倫大人。”

谷璃見這幾人退開,長劍一劃而下,将那小冰洞連着被卡住的雪橇範圍一起,從冰層上切割開來,水靈氣劍将冰層一切開,立刻将冰層撬起,連同冰層上的雪橇和冰層下的漁網一起擡離水面。

被擡離水面的冰層立刻露出了冰層之下的漁網,漁網裏除了扭成一團還來不及游開的無目魚,還兜着一個已經快要凍暈的年輕人,正在努力掙紮。

那拜倒在地的幾人一看,連忙大呼:“勒烏倫大人”就要起身往那被擡起的漁網撲過去。

幾人剛剛站起身,冰面上忽然一陣震動,谷璃立刻禦起木靈氣劍離開了冰面,而冰面上的上千人卻同時被冰面震得摔倒在地。谷璃浮空一看,這所有站着人的冰面外圍,與河岸的冰層之間,如同有人和她一樣在外面畫了一道圈,将冰層給切了開來。緊接着,被切開的冰層外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

有站得靠外的幾人眼見着就要掉下去,谷璃連忙喚出幾把靈氣劍将那幾人給拍回了中間的冰層上。

将拖着漁網擡着雪橇的冰層放下,上千把內攜水靈氣的劍影憑空出現在冰層外圍,往冰層外圍圍成一圈,谷璃體內的水靈氣立刻借助劍影往冰層上蔓延,冰層融化的趨勢迅速被遏制,一時間竟形成了一個被水靈氣劍圍護的冰島,冰島上的溫度也迅速下降。

這時,漠河河畔傳送陣執事堂內,飛快掠過來幾個人影。

見谷璃禦劍站在空中,人影中飛過來一個禦劍之人,對谷璃道:“這位師妹,此地發生了何事?”

谷璃看着冰層上已經要凍暈的人群,來不及解釋,只道:“先将這些人救到岸上,再與師姐細說。”

與那禦劍師姐同來的,是其他各派的仙門弟子,聽了谷璃的回答,立刻往冰層飛過去,各使法門将冰島之上的人群帶回岸上。劍閣古城和其他各派的弟子都是将冰島之上的人帶上自己的法寶,飛離冰島。唯有那蓬萊仙島的弟子,在冰島上扔下一個陣盤,拂塵揮舞幾下,她腳下的陣盤靈光閃過,她周圍的人群便分批出現在了漠河岸上。

那掉下水的勒烏倫也已被他的幾個侍從救出了漁網,被蓬萊仙居的弟子揮舞着拂塵送上了岸。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冰島上的數千人就都被轉移到了岸上。只有成千上萬尾魚,有的被凍暈了,有的還在冰層上蹦跶。臨走,谷璃還沒忘記自己此來是為何事,捏起法訣從冰層上喚了一條無目魚塞進自己的乾坤袋,才召回水靈氣劍,跟随各位執事堂的弟子飛回了岸上。

谷璃從漠河之上飛回岸邊,就見那被救的衆人都匍在地上,口中直呼:“多謝衆位仙長救命之恩。”

谷璃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便趁着衆人還未起身,穿着那身火紅的狐貍皮襖,将自己淹沒在了人群裏。

各派執事堂的弟子倒是依然鎮定。因谷璃是劍閣古城弟子,各派執事堂弟子對視一番之後,便都看向那位劍閣古城執事堂的師姐。既然衆望所歸,劍閣古城執事堂的師姐便也沒有推辭,往人群前一站,朗聲道:“諸位不必如此。仙門諸派弟子修仙人之法,本就是為守護世間和平。諸位在這漠河之畔遇險,我等既然見到,又豈有不救之理。諸位的謝意我等已經收到……”說完便不理會衆人的謝意,與各派執事堂的弟子進了結界之內。

漠河河畔鬧出這麽大動靜,那半夏居的女掌櫃早就被驚動了。谷璃看她僅穿着那身紅豔豔的小夾襖,在人群中尋找小定。雖然谷璃不借她的皮襖,她擔心小定也會不等穿上皮襖便沖出來,谷璃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匍在地上的衆人因為執事堂弟子的離開,安靜了一會便各自鬧哄哄的開始尋找自己的親人。谷璃使了個法訣幾步跨過人群,脫下身上的皮襖披在了女掌櫃身上。那女掌櫃周身一暖,發現谷璃站在她身邊,似乎想要露出個笑容,卻因為擔心,最終沒有笑成,她尴尬的抹了抹臉。谷璃便笑了笑,指了指那邊揮着手想要擠過來的小定。那女掌櫃下一瞬已朝着小定撲了過去。

谷璃耳邊便聽之前那禦劍師姐傳音入密道:“請師妹進堂敘話。”谷璃知道此事必要交待一番的,便也轉身往結界之內進去了。

那女掌櫃與小定擁在一處之後轉身,便見谷璃的身影往結界內一閃即沒。

進了傳送陣結界,谷璃便往劍閣古城執事堂去了。

冰雪雕琢的執事堂,因冰雪茫茫,遠看去似乎就是一個被冰雪籠罩的小茅草屋,谷璃此時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冰雕茅草屋一點也不小,光是大門就有兩個她那麽高,內部更是分有兩層。

谷璃進了執事堂,便有一位築基初期的弟子迎過來道:“師姐這邊請。”将谷璃引進了執事堂的內廳。

剛剛前往漠河之上救人的諸位執事堂弟子,都坐在劍閣古城執事堂內廳客座上,那與谷璃說話的執事堂師姐,則站在持主人禮坐在主座上的結丹長老身邊。

見谷璃進來,那禦劍師姐便對結丹長老禀道:“引靈長老,就是這位師妹最先出現在出事地點的。”

谷璃上前持弟子禮:“弟子谷璃,見過引靈長老。”

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引靈長老是位女子,一身黑色劍君服飾上繡着繁複的金色花紋,本是眉目秀雅的引靈長老,在這身黑色劍君服飾的襯托下,便顯得多了一份英氣。

引靈長老虛擡一手道:“不必多禮,讓你來主要是說說當時是怎樣的情形。”

谷璃心下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要吃什麽無目魚了,她現在巴不得任何人都不要關注自己,結果還被叫到執事堂來了。

第 83 章 冬祭大典

初去鐵嶺鎮時,看起來如同世間小鎮的鐵嶺鎮,只是顯得更繁華一些,畢竟來往的都是修行之人。

天雪鎮雖被風雪籠罩,卻有鳳凰之力的庇佑,在那樣的風雪覆蓋之下,比起鐵嶺鎮少了一絲繁華,天雪鎮卻多了一份祥和。

天坑鎮在天玑弟子的幹預之下,谷璃來不及細看便匆匆離開了,留給谷璃的印象只有十步一人五步一崗的天玑弟子。

與到天雪鎮時不一樣,此時的漠河正是冬季。

天雪鎮那裏也許是鳳凰之力的原因,雖然寒風凜冽,建築卻依然是土石鑄成。只不過灰蒙蒙的建築物在白雪的映襯之下,少了一份厚重多了一份靈動。而這漠河河畔,竟然小屋都是冰雪雕琢而成。雖與天雪鎮一樣是冰天雪地的,沒有鳳凰之力的溫暖,這裏的風雪便多了天雪鎮所沒有的凜冽蒼茫。一眼望去,漠河河畔白茫茫的一片,分不出哪裏是河哪裏是岸,就連冰雕的小屋也掩藏在了白雪裏。

唯有十根巨大雪白的冰柱,圍繞在傳送陣外,形成一個帶有靈光的結界,将傳送陣和圍繞傳送陣修建的各派執事堂護佑其中,在将風雪擋在界外,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姿态。

盡管如此,界內各派的執事堂也是由冰雪雕琢而成。只是比起結界外凡俗之人的小屋,屋脊高大,忽略其成色,一磚一瓦都栩栩如生。

諸如玉壺冢的執事堂,門楣之上刻滿奇花異草,門窗雕刻出極為別致的棂格,屋檐高高翹起,整個看上去晶瑩剔透,猶如一件大型的工藝品。

蓬萊仙居的執事堂下方則被雕成祥雲,又不知是用了何等法門,将空中白雪彙聚成浮雲模樣,飛雪籠罩之下的蓬萊仙居執事堂,更像是被祥雲籠罩,顯得仙氣缭繞。

兵書亭的執事堂似乎由巨型冰磚壘砌,冰磚之上刻有百将征戰圖,門口更是雕有兩尊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人像,古樸渾厚又不失靈活之氣。

劍閣古城的執事堂則是仿照掌門居所——劍閣草堂——所建,外牆看去如同被冰雪凍結的竹枝,房頂咋看去也仿佛是被覆蓋了冰雪的茅草,與其他各派或堂皇或巍峨的房屋比起來,遺世獨立之态更顯仙家風範。

唯有那大概是代表百淵府的執事堂,猶如一個樹根又像一個土堆,看什麽不像什麽,而且還沒有門窗。

讓谷璃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冷成這樣的漠河河畔,竟然除了修士,還有凡俗之人的存在。确切的說,是凡俗之人比修士竟然還要多一些。

一群沒有修為的凡俗中人,拖着沒有輪子,僅有兩塊微翹的木板托起的車,以不遜于陸地輪軸馬車的速度,在冰面上一字排開,快速的往一處紮堆。

傳送陣與那大堆凡人所在之地,還隔了數裏之遙,竟能聽到時不時傳來的,一陣陣滿含歡喜的吆喝聲。

谷璃出了傳送陣,便又見到了那無所不在的半夏居。不打算在執事堂落腳,谷璃便往半夏居直奔而去。

這漠河河畔的半夏居,掌櫃竟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在這冰雪凜冽之地,穿着一件紅豔豔的夾襖,見了谷璃進門,綻開一朵暖陽融雪般的微笑,聲音和煦熱情的問道:“禦劍是吃飯還是住店?”

谷璃這才想起,在天雪鎮的幾年都是靠着辟谷丹來度日,都快忘了飯菜是何等滋味了,便道:“先吃頓飯。”

而後順口問道:“那冰面上許多人,是在做什麽,似乎很熱鬧。”

女掌櫃聞言,道:“禦劍今兒來可真是趕巧,外面那是這漠河之畔三大部落的冬祭大典。要說吃飯,我便讓小二去那邊為禦劍買一條無目魚回來做魚羹。這無目魚是漠河之畔的特産,只有這冬祭大典的三天裏才能從漠河裏撈得到,味道也是極為鮮美的,最重要吃了之後,不懼寒冷祛病消災。雖說禦劍是修行之人,在這蠻荒之地是不怕冷的,讨個好彩頭也是不錯。”

谷璃聽她頗為推崇,也對這無目魚起了些興趣,便問:“為何掌櫃的沒有預備幾條,反而要去現買。”

那女掌櫃掩唇一笑:“這個呀,就要說到這邊的傳說了。雖說這無目魚是拿來吃的,但據說是盤古大神的化身,只有剛離水便下鍋,才能得到盤古大神的那份護佑之力。提早買了回來,那神力便往更需要護佑之人那裏去咯。”

谷璃聽到這裏,不禁想起了南海漁村時的一些習俗。那時,每年的三月三,便要在南海邊擺上祭臺祈求神雨,各家也會在門口擺上接神雨的瓷器,将神雨迎回家中,再将五谷湊齊,煮成一鍋雜糧粥,全家分食,以保證風調雨順豐衣足食。

許多年來,一旦有哪一年沒有迎到神雨,村中便會人心惶惶。而魚怪上岸那年,三月三那日開始延續了十天的祭禮都沒有迎到神雨。族中當時便有傳言說,南海漁村已經成為被神抛棄的土地,全族遷徙之事也是因此才進行的那般順利。

谷璃雖然修仙門之法,自認為僅僅築基的自己,對于天道還是沒參透的,這些從遠古流傳下來的各族祭典,自然有它的道理。思及此,谷璃便道:“既然是小二要去現買,不如我同他一道去,也好長點見識。”

女掌櫃莞爾一笑:“這當然沒有問題。”便沖裏頭喊道:“小定,出來招呼客人了。”

“哎,來了。”随着那聲音,便從櫃臺邊上的布簾子後面,鑽出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

女掌櫃見他出來,毫不客氣的拍了他腦袋一把,道:“去,陪着這位禦劍到冬祭大典的河面上,買條大大的無目魚回來。”

小定也不怕生,聽說要出門,朝着谷璃那廂做了個告罪的姿勢,極快的道:“要出門啊,那我穿件衣服再來。”

便一轉身又竄了進去,再出來時,棉襖之上罩了一件又大又厚的皮襖,這才對谷璃道:“禦劍,我們走。”

谷璃看他一下子變得臃腫起來,一時童心大起,問道:“掌櫃的可有這皮襖,能否借我一穿?”

那女掌櫃先是一愣,繼而有點受寵若驚道:“哎呀禦劍說什麽借不借的,您若是不嫌棄,送您都行,我這就去取來。”

女掌櫃便也往布簾子後面進去,片刻,便取了一件火紅狐貍皮襖過來,伺候谷璃穿上。

谷璃看了倒吃了一驚,換了在她進入劍閣古城之前,這等東西對她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谷璃不禁對這半夏居的來歷,有了幾分好奇,小小一個掌櫃,便有這般家底,顯然不一般。

和小定一樣裹成圓圓一個,一個十七八歲,一個十五六歲,女掌櫃不禁笑道:“這麽着,倒看着像姐弟了。”

女掌櫃的說完,神色便有些緊張。谷璃便想到她家小卡,毫不介意女掌櫃的說辭,還伸手摸了摸小定的頭。

小定本就不認生,看谷璃對他神色和悅,便對女掌櫃的道:“阿娘啊,那我同阿姐去了。”

谷璃便沖女掌櫃的笑笑,跟着小定往外走去。

要說去買魚,谷璃自己去也是可以的,而且比這凡俗之人要快,不過谷璃也想了解一下此地風俗,便沒有推辭掌櫃的安排同行之人。小定出門之後,很熟絡的往谷璃搭話,一口一個阿姐,喊得很是親熱。

谷璃笑笑應了,将想知道的事情問出,小定大概算是個本地通,說起這些事情來是頭頭是道。

諸如漠河三大部落分別是興東部落、本多部落和窪仔王族。

漠河本已是位于大澤最東部,這興東部落更是位于漠河的東岸,原本被稱為大澤遺族,是指被諸神遺棄在角落的意思,而這群人不僅堅韌的活了下來,更為了證明這個部族活的很好,便将部落定名為興東。

本多部落則是這三大部落中最強盛的一個部落,為大澤的一個大族,除了占據大澤太阿城的玉氏之外,人數居第二的便是這本多部落。部落子民的足跡,從漠河河畔一直到神山天池。小定口中的神山,便是長白山。

而窪仔王族則是帝喾之時統治大澤的首領,随着帝摯被推翻,窪仔王族之人也因為和帝摯一樣的荒淫無道,被大澤子民推翻了。推翻了窪仔王族統治的大澤子民,将當時奉命駐守大澤的王朝将軍舉為大澤之王,并将大澤第一大部落玉氏的第一美人奉為王妃。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位将軍和玉氏王妃,在帝摯之後戰亂的兩百多年,大澤才免受了戰亂之苦。窪仔王族離開太阿城之後,也并未就此滅絕,而是在漠河這苦寒之地紮根。這些從軒轅帝時期便傳承下來的王族,在抛卻了奢侈之後,更是爆發出了強大的生命力,成為了漠河河畔的第三大部落。

據說這無目魚,在窪仔王族當政之時本是貢品,後來随着窪仔王族被推翻,無目魚才成為了大澤子民共享之物。

兩人說話間,便已經到了人群聚集之處。

谷璃走近之後,才發現喧嚣熱鬧的人群,都是拖着名為雪橇的拖車,圍着一個大約三丈的冰洞,用漁網往外打魚。要說打漁,谷璃是不陌生的,生于漁村的她從小便是和漁網這些漁具打交道。只不過被漁網拖上來的魚,都是淡水魚,谷璃生在海邊,這些魚卻不太認識。

第 104 章 遲到

第一百零二章 遲到

“若是如此話,那倒正好……事實上,無常盟成員之間,都是只認面具不認人的……即使是明知道面具下的成員已經換了個人,只要面具沒有毀掉,就仍然會默認接替之人的身……并且……由于盟中嚴禁成員間互相洩露身份……所以換人一事,就更難被發現了……”洛蒙陰魂面露笑意的說道,但話語斷斷續續,顯得頗為虛弱。

但見一縷極其細微的黑色霧氣,從其肩膀處緩緩流出,如同一條水草一般,在空中搖晃起來。

“柳道友,我的這縷殘魂已經快支撐……支撐不下去了,你若還有什麽問題……就趕緊問吧……”黑色小人扭頭瞥了一眼肩膀上的黑色霧氣,苦笑着說道。

話音剛落,他的小腿處,也開始有一縷黑色霧氣逸出。

“我沒有什麽要問的了。你若還有什麽遺願未了就說吧,力所能及之處,我自不會推脫。”韓立看着洛蒙陰魂,搖了搖頭道。

洛蒙陰魂仰頭望天,喃喃道:

“先前所求之事,道友能夠做到即可……不敢,再有其他奢望……若我洛氏一族,他日還能再度興盛,餘願足矣……”

随着其聲音逐漸變弱,其身影也逐漸扭曲虛化,化為一縷縷黑氣袅袅升空,最終完全消散于天地之間。

韓立望着洛蒙陰魂消失的虛空處,有些怔怔出神,這份傳承于血脈深處的羁絆,無法不令他動容。

半晌之後,他才回過神來,手掌隔空一抓,就将那張牛頭面具一把攝了過來。

這一次面具沒有虛化,而是老老實實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韓立目光微凝,打量着面具上的奇異紋路,再次陷入了沉思。

……

大半個月後。

距離烏蒙島不知多少萬裏外的一片海域上,鉛灰色的陰雲布滿整個天空,海面之上狂風吹卷,掀起陣陣滔天巨浪。

一道青色流光仿佛一把鋒銳無比的寶劍,從重重巨浪之中一穿而過,将其剖為兩半,濺起無數珍珠般的銀色浪花。

青光之中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青袍男子,其臉上帶着一張幽藍色的牛頭面具,看不到下方的容貌,雙眸卻透過面具的孔洞,投射出熠熠光澤。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代替洛蒙前往海榕島的韓立。

在其前方數十裏外的海面上,浮着一座方圓不過裏許的圓形島嶼,遠觀起來就如同一片随着海浪的起伏微微晃動的碧綠荷葉,其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韓立放緩速度,又飛近了十數裏後,小島的容貌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只見島上生長着許多海榕樹,枝繁葉茂,青翠一片,巨大的樹冠相互緊挨着,遮蔽了整個小島,無數g rén手臂粗細的桠杈層層疊疊,相互交錯成一片厚實的青色木牆。

在這些密集的側枝上,還生有數不清的細長側根,有的探入了泥土之內,有的則垂落在海水之中,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看起來就仿佛是耄耋老人的胡須一般。

韓立飛至海榕島跟前,懸停了下來,朝着島內望去,就見小島地面上到處都是灰白色的鳥糞,林間卻看不到半只海鳥蹤影。

并且,他的耳畔除了海風穿過樹杈間的“嗚嗚”聲外,就再無半點聲響,整個小島顯得有些不尋常的安靜。

就在這時,一道有些冰冷的聲音,卻突然從韓立耳邊響了起來:

“蛟十五,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登島?”

韓立心中微訝,因為方才這聲音并不是從島內傳出,而是從他臉上所戴的面具中響起的。

他随即身形一動,朝着島上飛落了下去。

島上的泥土十分松軟,一腳踩上去便會下陷出一個坑窪,韓立就這麽深一腳淺一腳,從密林間隙中穿過,來到了小島正中。

小島中央處,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巨大海榕樹,其主幹四周垂下的側根已經被削砍幹淨,清理出了一片較為寬敞的空地。

空地上有了數道人影,正或坐或站地分布在樹幹四周。

韓立目光掃去,第一眼就落在了一個端坐在海榕樹正前方的紅袍男子身上。

此人頭上戴着一張赤紅色的龍首模樣面具,上面同樣雕刻着許多奇異符文,在其面具眉心之處,也以古怪字符刻着一個數字“三”。

“蛟三”

韓立心中一動,沉吟不語。

頭戴龍首面具的男子,只是随意打量了韓立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絲毫沒有要與他交談什麽的樣子。

韓立自然也沒去理會,而是目光一轉的朝其他幾人看了過去。

只見其中一人身形微弓,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紫袍,頭上戴着一只藍色羊首面具,上面刻有一個“九”字。

其一直半蹲在地上,目光盯着地面,也不知在看什麽,根本沒有擡頭看韓立的意思。

在其身旁不遠處,一名站立着的頭戴藍色虎頭面具的高大男子,卻沖他略微點了點頭。

韓立沒有說話,目光望向其額頭上的數字“一六”,也微微點了點頭。

在樹幹左側,則有一名身着紗裙,頭戴貓頭鷹面具的女子,其婀娜身軀背靠着海榕樹,纖細的雙臂環抱胸前,朝着韓立這邊微微側目,其面具上的數字則為“二一”。

在其身後,海榕樹的另一側,則有一個戴着刻有“二五”兩字幽藍色鷹隼面具的腦袋探了出來,朝韓立上下掃視了一眼,便又收了回去。

海榕樹右側的一根橫枝上,還倒挂着一個消瘦身影,其臉上戴着一個猿猴面具,上面刻着一個“”字。

眼見韓立打量自己,那人兩顆土黃色的眼珠,也透過面具的孔洞骨碌碌地轉悠起來,同樣打量起韓立來。

而在此人下方,還有一名身着水藍長衫,頭戴熊罴面具的清瘦男子,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其面具上的眉心處,則刻有“一三”二字。

不知是礙于無常盟的規矩,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所有人都沒有出言交談,甚至連那名頭戴蛟三面具的紅袍男子,都沒有跟其他人多說半個字。

韓立見此,遂也挑了塊地方坐了下去,閉目調息起來。

這一等,就是天。

在此期間,并沒有人再來,而在場之人,沒有一人說話,也沒有一人離開。

現場氣氛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直至第日清晨,海面上第一縷陽光照射入小島之上時,一直靜坐在海榕樹正前方的紅袍男子,頭顱微微一擡,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一陣略顯生硬的聲音,從那張蛟首面具下傳了出來:

“時間到了……”

衆人聞聲,紛紛從地面上站了起來,一直待在樹幹上頭戴猿猴面具的消瘦男子,也立即從上面跳了下來。

就在這時,小島之外突然有一道流光遠遁而至,如同巨石一般從高空中直墜而下,砸在了小島之上。

整個島嶼轟然一震,所有樹枝都劇烈晃動起來。

只見遁光斂去之處,露出一道頭戴野豬面具的魁梧身影。

其方一登島,便風風火火朝着島嶼中心處沖了過來,沿途不閃不避,所遇到的樹枝根系,皆被他直接撞斷。

來到衆人面前,此人掃視過一圈後,徑直扯開嗓子喝道:“哪個是蛟三?”

說完,其目光毫不顧忌朝在場之人身上掃去,并最終落在了那名頭戴龍首面具的紅袍男子身上。

“原來你就是蛟三。趕緊公布任務吧,成事後我還有要事要辦。”野豬面具男子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大聲說道。

“蛟三十二,你遲到了。”紅袍男子望着魁梧男子,語氣淡漠的說道。

“連半柱香都不到,也值得一提?趕緊說正事,別耽誤時間。”魁梧男子擺了擺手,不耐煩道。

韓立站在一旁,心頭卻是沒由來的突然一跳,下意識就朝後方退開一步。

下一刻,令人驚詫的一幕出現了。

紅袍男子周身突然亮起一層紅光,“呼”的一下騰起一片赤紅火焰,将其周身包裹起來,一股熾熱氣浪頓時從其身上迸發而出,直逼得周圍衆人紛紛後退。

但見其身形猛地一前傾,手掌并指如刀,朝着頭戴野豬面具的魁梧男子的胸膛捅去。

面對紅袍男子毫無征兆的出手,魁梧男子反應也是極快,向後撤開一步,雙手在身前快速結印,體表頓時亮起一層白色光芒。

與此同時,一面角形的白色晶盾,也浮現在其身前。

只見盾面之上遍布棱形花紋,表面亮着一層耀眼的白色霞光,從中傳出一陣陣法則波動。

雖然只是倉促之間的應對手段,但韓立卻發現這股法則波動,似乎比此前的寒丘之流還要強上幾分。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

沒有預料中的劇烈碰撞,也沒有想象中的強大聲勢,這兩人只是交手一擊,便瞬間分出了勝負。

衆人驚恐的看到,蛟三的手掌已經穿透了那面角晶盾,徑直刺入了魁梧男子的心口。

在其胸前的破口處,正冒着道道白煙,周圍一圈肌肉已經燒灼成了液态,如同點燃的油脂一般滴答流淌着。

“不遵調令,延遲報到,取消蛟三十二無常盟會員資格。”蛟三緩緩抽回手掌,冷漠道。

其話音剛落,魁梧男子臉上的野豬面具就符文大亮,“砰”的一聲碎裂開來,化為一片齑粉,消散在了空氣中。

面具下方露出的,則是一副雙眼圓睜,嘴巴大張的猙獰面孔,其似乎至死都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竟然連對方一擊都擋不住,就這麽瞬間被擊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