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今天可真煩,老班天天沒事情嗎。

“一天到晚布置那麽多任務,尤其是語文老師,因為課文被罰抄的我手都快抽筋了,唉,太難了”

“說這個有什麽用啊?現在不好好學習,還指望以後啊,以後你就要去打工了。”

前段時間校長還在說這件事,哎,真糟心。

有一大堆書要發,好重呀,不想搬!我搬的很吃力,哭裏面說個不停,蕭鳴将自己的書搬回宿舍,怎麽去看看同學們搬的怎麽樣?不看不知道啊!

才發現大家都根本搬不動,除了之前那幾個搬書的男同學以外,都搬得很吃力。我呆呆的坐在那裏嘆氣着,突然我感覺前面好像有什麽東西把光擋着了!

我緩慢的擡起頭,直入眼簾的是蕭鳴那張帥到無可置疑的臉,我當時一見他的臉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大概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吧!

怎麽說呢?他很疼我,然後他對我說:“我來幫忙,小同桌,我看你搬不動”

我便對他說:“謝謝你啦,蕭鳴”那我下次請你吃東西,他說,這只是舉手之勞!

他對我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溫柔,但是我覺得他好像中央空調對誰都溫柔一樣,我不敢将我暗戀的心思表達出來,因為我怕說出來之後暗戀最終不會有好結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

他幫我搬回宿舍,然後我們就回去了,第二天,之後,大家就各幹各的,學習的學習,玩的玩呗!他是品行兼優的好學生,老是口口相傳的全年級第一名!

而我呢?也不差,我是從初二開始作文才變好的,以前呢,一直是語文倒數第一,我就天天跟媽媽他們吐槽我文科不行,理科好一點,不久後,月考啊,我的作文是全年級最高的,得了50,他看到後就對我說:“好棒啊,小同桌”

我當時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他在剛開學的時候,我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就找過他,問他進籃球隊嗎?他回了一聲進啊,怎麽不進?他從小學的時候就開始練打籃球,到現在有很多年了,打籃球的技術很好,十個他基本上可以進九個,老師對他的期望也很高,畢竟全年級第一的位置在他手上。

我心裏一直很害怕!我害怕什麽呢?我怕這段感情開始又結束,結束又開始,周而複始,年複一年。

但是我覺得校園開始暗戀,是我在人生青春裏最宏偉的一張,起碼我鼓起勇氣了,做了一回自己的主宰,開始了暗戀,也開始了漫無目的的暗戀吧!我怕這段感情玩笑般的開始,又玩笑般的結束,但是我想要青春不留遺憾。我的青春就應該肆意光芒萬丈,不要受到任何人的自責與挨罵。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是我這一輩子最開心的幾天,或許我找到了自己很喜歡的人,很慶幸能在這個青春裏遇到他,青春有他相伴,我覺得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吧?還是希望一切都是好的,不要留下什麽遺憾吧,畢竟青春就這麽短!

第 7 章 (2)

聽到這裏,李容欽放下茶杯,揉了揉下巴

穆環貞卻是笑了一下,“他的情況,和夢游完全沒有關系”

“噢?”李容欽挑起眉,“此話怎講?”

“夢游症最常發生在五至七歲的幼童身上,成年人發生的可能很小,而且對于夢游者來說,夢游的時候,意識處于混沌狀态,根本沒有任何實際的目的”

她看了在場的衆人一眼,又說:“最重要的一點,夢游症患者症狀發作時,常會表現出目光呆沛、反應遲緩的樣子,即使有人在這個對候和他交流講話,他的回答也完全是無意識甚至是答非所問”

她走到李容欽身邊,壓低聲再道:“如果你還有印象,應該記得昨天夜裏,當我們發現那黑影的對候,他動作敏捷、反應迅速,發現處境不利的時候,還會在第一時間做出應變”

李容欽點點頭,“的确如此”

“這種種症狀表明,他當時的情況并非是夢游”

許久未吭聲的李忠突然拍了自己的大腿一記,吓得屋子裏衆人皆是一驚

“主子啊,老奴突然想到一件事,還記得這小六子初入王府當差的時候,老奴曾問過他的生日時辰,如果老奴沒記錯……”

他滿臉驚恐的譽了跪在地上的小六子一眼

“這小子乃陰年陰月陰日出生,而咱們這王府過去乃是前戶部尚書朱有道的府邸,十幾年前那場冤案發生之後,朱府六十幾口幾乎一夜間死得精光……不知道王爺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但凡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人,身子骨都會特別的軟弱,這小六子,搞不好是被厲鬼上了身,所以……所以……”

李忠沒再繼續往下說,但正廳裏的人聽到這番話後,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王爺,厲鬼纏身,後患無窮啊,這小六子……”他深吸口氣,臉色一冷,狠狠說了一句,“必須得殺!”

聽到這裏,小六子整個人都被吓傻了

皺着眉,李容欽沒有講話

倒是穆環貞因李忠的話而笑了

李容欽忍不住瞅了她一眠,“你笑什麽?”

“我在笑,你們這些人的思想,可真是愚味到了極點,這世上本來無鬼,你們不仔細調查真相,卻要用所謂的鬼怪之說來掩蓋事實……”

“王妃,您這話說得可就不道地了”李忠忍不住瓣解,“昨天晚上的事情,大夥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這小六子如果不是被厲鬼纏身,又怎麽會在夜半之對做出那種奇怪之事?”

“就算他做了奇怪的事,也無法證明他被厲鬼纏身”

“那小六子近日來的情況又做何解釋?”

“在我看來,小六子的這種情況,可以被稱之為人格分裂!”

衆人同感不解,包括李容欽也用一種奇怪的眼種打量着她

穆環貞嘆了口氣她還真沒辦法和這些古人解釋自己所學過的醫學理論

做為一名心理醫生,在求學的那些年裏,客種案例她或多或少都接觸過幾宗

雖然她暫對還不知道小六子發生之症結究競是什麽,但種種跡象表明,小六子的這種症狀,就是人格分裂的典型狀況

“如果我可以證明小六子并非是鬼上身,你會不會饒他一命,賜他不死?”

當她向李容欽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沒有立即作答,而是托着下巴,露出一臉看好戲的微笑,“如果你的證據可以說服本王的話,本王會考慮饒他一命,還他清白”

對于一個心理治療的醫生來說,催眠療法,是司空見慣的一種治療方式

為了證實小六子并非鬼上身,穆環貞提議,要給小六子進行一次深度催眠

衆人對于“催眠”這個詞皆有些不解,不過王爺既然都給了王妃一次表現的機會,府裏這些管事,自然也很有興致跟在一旁看熱鬧

讓火家意外的是,王妃并沒有讓府裏的大夫準備什麽奇怪藥材,也沒吩咐府裏下人去藥鋪抓什麽奇怪的藥

小六子被穆環貞帶到了一間幽靜的房間裏,她讓人準備了一把搖椅,吩咐小六子坐上去

那小六子見屋裏王爺也在場,這情況只有他跪着的份,哪有他坐着的份?

所以小六子看到那張舒服的搖椅後,站在那裏不敢坐

穆環貞回頭瞪了非要跟自己進來的李容欽一眼,眼神中全是對他的抱怨

他笑了笑,對小六子道:“既然王妃讓你坐,你就坐吧,本王赦你無罪”

所以說古代封建禮會就是讓人無語,同樣都是人,卻僅僅因為階層不同,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那些小老百姓就要承受這樣不公平的待遇穆環貞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小六子沒敢再吭聲,戰戰兢兢的坐在那搖椅上

可李容欽大搖大擺的坐在那裏,讓小六子的心理壓才實在很大,不管穆環貞怎麽讓他放松心情,他都沒辦法控制內心深處對主子的恐懼

最後,她朝李容欽使了個眼色,仿佛在說:你能不能先避開一下?

李容欽沒有為難她,起身,晃到屏風後面,暫對進開

小六子的眼裏沒了主子,心情果然放松了許多

穆環貞再拿出之前準備好的一個系了紅繩的玉墜,在小六子的眼前晃了幾下

随着搖椅的緩緩搖動,她輕聲細語道:“小六子,試着想一下,你現在正身處一片寧靜的海灘上,海面平靜,陽光溫暖,你光着腳,踩在細致的沙灘上……”

當她聲音輕輕響起的時候,小六子在那玉墜的晃動下,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躲在屏風後的李容欽,慢慢走出來,看着搖椅上的小六子,表情寧靜而平和

穆環貞慢慢收起玉墜,在他耳邊小聲的引導他回憶,“告訴我,你看到了些什麽?”

小六子閉着雙眼,無意識的回答,“娘,妹妹,砍柴……”

“你娘和你說了什麽?”

“娘說,她要去城裏賣菜,讓我帶着妹妹上山砍柴,砍完了柴,再帶着妹妹回家做飯……”

躺在搖椅上的小六子,在搖椅有規律的搖晃下,似手進入了一種深度睡眠狀态,不斷回憶着幼時的一切

爹每天出海打魚、娘去城裏賣菜,他帶着小自已兩歲的妹妹,去山上砍柴

妹妹個性調皮搗蛋,總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躲起來,每次都害得他在山裏找上小半個時辰,那丫頭才會突然跳出來,吓他一大跳

當小六子說到自已妹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

他的雙手無意識的握成了拳,眼皮微微抖動,好像在抗拒某件事情的發生

“不要、不要!不要傷害我妹妹!你們這群畜生、畜生……”小六子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十分緊張

李容欽看着睡夢中的小六子,不由得皺起眉頭

就在這時,只見那小六子像是受到了某種沉重的打擊,他猛然睜眼,眼底原本的懼意和畏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昨天晚上,那個兇殘可怕的形象

他倏地起身,表情猙獰的一頭撲向李容欽,一邊打一邊罵,“你們這群畜生,膽敢傷害我妹妹,我和你們拚了、拚了……!

他發狠的揮拳、踢腳,仿佛李容欽就是自己畢生的仇人

穆環貞低叫道:“他已經完全轉換成第二人格,快把他打昏不然他不僅會傷到別人,也會傷到自己”

本來閃躲着的李容欽擡起手掌,對着小六子的後頸一掌劈了下去

小六子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這麽暈死過去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李容欽慢慢皺起眉頭,不解的問:“什麽是第二種人格?”

穆環貞上前,将小六子扶到床上躺好,對他道:“等他醒來之後,他自然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半個時辰後,小六子醒來,對于自已被催眠後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印象

在穆環貞的誘導下,他慢慢說出塵封在內心深處的一件傷心往事

原來小他兩歲的妹妹,在幾年前與他上山砍柴時,遇上歹人而被強暴了

身為哥哥的小六子,從小性格就軟弱無能,當時妹妹不見了,他一直以為妹妹在和自己玩捉迷藏,也就沒放在心上

後來隐約聽到妹妹的呼喊聲,他順着聲音跑過去一看,就見妹妹正躺在野地裏,被人剝光了衣服,幾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對妹妹行無恥之事

小六子當時被吓傻了,躲在暗處哭着卻沒敢出聲

他很害怕,怕自己一旦沖出去,那些歹人會連他的命也一并要去

他就那麽一直死忍着,也不知忍了多久,那群男人在一逞獸欲後,終于揚長而去,他妹妹就這麽被人活活給害死了

這件事發生之後,他爹娘始終不肯原諒他,有事沒事的就狠狠罵他一頓

小六子心裏有愧,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便會幻想着,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勇敢一點沖出去,說不定就能救回妹妹一命

這種幻想越來越強烈,直接導致他的第二人格産生

這個第二人格如果沒有遇到劇烈的刺激,基本不會出現

而小六子之所以會開始在夜半之時做出擄拐府裏丫頭的事情,還要追溯到半個月前

當時府裏一個剛來不久的小丫頭,因為模樣長得十分俊俏,被一個長工看中,那日傍晚,長工将小丫頭牲在後花園一處無人的角落,對小丫頭又模又親,把小丫頭吓得臉色慘白

偏偏這一幕被小六子盡收眼底,往日妹妹被人欺負的畫面驀地出現在眼前

潛藏在他體內的第二人格,就這麽被人給喚醒了

每到深夜之對,這第二人格都會主宰小六子的身體,把府裏那些年輕丫頭當成是自己的妹妹,只要落單被他遇到,他就直接把人打暈扛走,藏到王府後院的倉房裏

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保護妹妹的安全

小六子泣不成聲的把自己隐藏在心底的往事說出來,他整個人都崩潰了

妹妹的死對他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他無法原諒自己當時的懦弱所以這些年來,他想盡辦法刻意将此事遺忘

沒想到遺忘的結果,間接促成了第二人格的出現

王府上下對于這樣的結果都有些無語

雖然他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什麽叫第二人格,什麽叫人格分裂,但厲鬼纏身一事,總算是不攻自破

李忠仍舊有些不服氣,可不服氣歸不服氣,王妃身後有王爺給撐腰,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只能乖乖聽話

事後,穆環貞讓人将府裏的大夫找來,把小六子目前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開了些安神的湯藥,按時服用仔細調理一陣子,平日裏盡量減少刺激小六子的情緒,他的第二人格,就不會再度出現

直到事情都安排妥善之後,許久沒吭聲的李容欽才一本正經的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如果本王沒記錯,穆家大小姐自從出生之後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不與人來往,所以能不能給本王解釋一下,你剛剛所說的那番理論,是從哪學來的,為何本王之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被他門得一征的穆環貞貶巴着大眼這要她如何解釋?

難道告訴他,自己是從另一個時空穿過來的?

他會相信嗎?

別說他不會相信,如果兩人身份對調,站在李容欽的立場,她也很難相信穿越時空這種事情真的存在

“娘子,為夫正在等着你的解釋”

穆環貞被他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好半晌後,才編了一個非常蹩腳的藉口

“如果我說,這些知識都是我從書上學來的,王爺會不會相信?”

李容欽挑了挑眉,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本王餓了,先去用膳吧”說完,他轉身向屋外走去

看着他挺拔修長的背影,穆環貞心裏暗惱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意思嘛?

第 2 章

隔天清早,杜凝換上外出服,開車前往陶藝工作室。

這是她的興趣,家中大大小小的陶瓷擺設,都是她親手所做。事實上,當年要不是被餘澤說服了,她應該會去念藝術,主修陶藝了。

将車停在離工作室不遠的停車場後,她在星巴克買了一杯外帶咖啡,走在冬末清晨的街頭,夾雜寒意的風撲面而來,她本能地拉緊圍巾來抵禦寒風,并喝了一口溫熱的咖啡。

每次休假她都會到工作室,花上一天的時間,做一些餘澤口中沒有意義的事情。她不曾告訴過他,她喜歡這種從零開始的感覺,将陶土捏塑出各種樣式,既可用來裝飾,也有實際用途。

反正說出來也不見得能改變他的想法,所以她沒有告訴他這間工作室是她的,要是被發現只會遭他責備浪費金錢,也因為只能在休假時來工作室,她特地選了租金較便宜的地區,并推說工作室是跟朋友借來的。

目光驀地被對街的咖啡店吸引住,杜凝停下了腳步。從簇新的裝潢看來,應該是最近才開幕,然而真正令她驚訝的是餘澤。

對,他就在店裏。

靠着玻璃窗,他正端起咖啡啜飲,而坐在他對面的是Michelle。

為什麽他們會在這兒出現?他們應該出入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享用最頂級的餐點──杜凝迅速別開臉,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

下一秒鐘,她為自己倉皇的舉動失笑。此刻,他正跟女朋友優閑地享受早上親密時光,怎麽可能看得見對街的她?

緩緩邁開腳步,她決定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偏偏──

「Tansy!」餘澤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朝對街的她喊道。

她什麽也沒聽見!杜凝在心底默念。

見她置若罔聞,他大步走向她,長臂向前伸,輕松地抓住她纖細的臂膀。

「沒聽到我叫你嗎?」他問回頭看自己的她。

「呃……早安。」她開口跟他打招呼。

「早。」他掃了她全身一眼,眉頭迅速皺起來。「怎麽穿得這麽單薄?怕冷就請你多穿一點。」

杜凝啞然失笑,美眸半垂。絨毛褲子,襯衫、毛衣,外加大圍巾,她這叫穿得單薄?

「吃過了沒有?這個該不會就是你的早餐吧?」他指指她另一手握着外帶杯子。「還有,昨天你怎麽沒說今天休假?」他知道她借用的工作室在附近,不過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

他一連串的問題,叫杜凝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特別是她看到Michelle回頭打量他倆的舉動,雖說後者臉上仍挂着笑意,可是她明顯感受到那笑容中有着不悅。

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的男朋友正跟前女友在街上拉拉扯扯,就算彼此認識,也不見得能夠容忍。

「你丢下Michelle太久了,她還在等你。」杜凝提醒他。

幽深的眸光微微一轉,餘澤回頭跟仍待在咖啡店內的女朋友笑了笑,但并沒有松開她的手。「來吧。」

「什麽?」因為被他拉住,她只好跟着他往回走。

餘澤推開咖啡店的門,半強逼她坐在自己與Michelle之間,并替她點了豐盛的早餐。

「早安。」Michelle撥了撥頭發,笑吟吟地向她打招呼。

「早。」杜凝回以微笑。「不好意思,我很快便會吃完。」

不一會兒服務生端來餐點,她迫不及待地大口吃着。

「有這麽餓嗎?」餘澤好笑地看着她的吃相,「你昨晚沒吃晚飯嗎?說過很多次了,要你別學其他人減什麽肥,你瘦得只剩下骨頭了,要是風大一點,真擔心你會被吹走。」

「嗯。」她分神應了一聲。

事實上,她并不特別感到饑餓,但她沒法子拒絕餘澤,卻也不想待在他們兩人之間,只好盡快解決眼前豐富過頭的早餐。

「Tansy,你別管他,他就愛窮緊張。」Michelle笑咪咪地輕斥餘澤,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跡地十指緊扣。「她不是小孩子了,何況也輪不到你管,人家的男朋友也沒說什麽。」

交纏的兩手正好在她的盤子前方,杜凝邊努力解決早餐,邊提醒自己沒有資格難過什麽,心裏卻彌漫濃烈的苦澀。

「男朋友?」餘澤的表情驀地緊繃起來,語氣也摻雜一絲幾不可察的冷冽,「怎麽回事?」

怎麽最近她有那麽多事隐瞞他?

「只是同事。」杜凝勉強吃下一半早餐,以面紙拭了拭嘴角。

「原來是我看錯了?」Michelle插話,「不過你們看起來很配,可以考慮看看。」美麗的眼眸不着痕跡地往餘澤瞥去,看見他俊顏上一閃而逝的晦暗,眸光有一秒換上了陰狠,但唇畔仍挂着笑意。

「嗯。」她不置可否。「我吃飽了,不妨礙你們了。」說完,她拿出鈔票。

「我來就好。」餘澤阻止她。「你不要整天窩在工作室,要好好休息,黑眼圈還是很深。」他伸手想輕撫她的臉,她卻避開了。

「謝謝你的早餐,拜拜。」杜凝要自己別落荒而逃,所以她一臉平靜地離開咖啡店,确定他們再也看不到她時,才放松下來。

好累!

面對他們倆,她必須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笑容,要留神肢體動作及話語是否令Michelle産生誤會,同時也不要太在意餘澤的每個神情,強調他的笑容早已不是她專有的。

眼前忽地浮現他們十指交纏的畫面。

心頭隐隐作痛,叫她險些站不穩,深呼吸一下後,她走進一棟大樓。

仍在咖啡店的餘澤若有所思,片刻後才道:「你為什麽沒有跟我說?」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裏摻雜過多的焦急。

正要端起咖啡的Michelle擡眸看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什麽時候見到Tansy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他抽回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打桌面。

「這種小事我哪可能記得住?」她失笑,「還有,你會不會關心她過頭了?我知道Tansy是你的青梅竹馬,也知道你們餘杜兩家的關系匪淺,杜家是你最大的生意夥伴,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需要像保母一般看管她吧?」

Michelle強忍心中的不滿,盡量以平和的語氣說,并刻意不提起他們曾交往過的事。面對餘澤宛如盤問犯人的語氣,她難掩心中的憤恨。早在大學時她便已鎖定了餘澤,因為知道他和杜凝的關系,她才會跟個性不太合的杜凝當朋友。在知道兩人交往後,她費盡心思才令兩人分手,又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在餘澤面前塑造出善解人意的形象,終于成功登上他女朋友的寶座,他卻三句話不離杜凝,這叫她怎能不生氣?

沒有留意到她不悅的神色,餘澤追問:「你別看Tansy那副精明的樣子,她對許多事情都很遲鈍,說不定那個男人真的那樣子看她……那個男人長得什麽樣?」

「不記得了!」Michelle口氣有點沖,「我為什麽要管我男朋友的前女友身邊是否有追求者?」

她強調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提醒他對杜凝的關心未免過多了。

聽得出她在吃醋,餘澤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過于焦急,嘴角輕勾,随即握住她的手,「吃什麽醋?我當然知道你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小妹妹,平常大方的你怎麽會為這種小事發脾氣?」語氣中悄然透出一絲無奈,并沒有被Michelle發現。

「哼!」她別開臉,抿緊的嘴角出現了軟化的跡象。

「別生氣了,我整個人都交給你好不好?」他拉過她的手,在嫩白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才不要你!」她不依地嬌嗔。

「好好,那你想要什麽?」餘澤笑問道,然而笑意并沒有進入黑眸裏,幽湛的眸子內反而凝聚了絲絲冷冽。

他表面上跟Michelle調笑,然而想到杜凝對他多番隐瞞,唇畔的笑痕逐漸僵硬了。

自那天在街上偶遇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杜凝仍舊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今天終于忙完了,她拿着包包來到停車場,坐進車子裏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怎麽會這麽愚蠢?

明明不想跟他見面,為什麽在聽見他的聲音時,再一次被他牽着鼻子走?輕率地答應跟他共進晚餐,結果是苦了自己。

只希望他不會與Michelle一起來便好。

因為是舊相識,Michelle不時會邀請她出席他倆的約會,偏偏她不擅拒絕別人,加上餘澤的推波助瀾,她被逼當電燈泡。夾在他們之間,看着兩人恩愛甜蜜,每秒鐘對她都是煎熬。

尤其最近幾次碰面,她發覺Michelle是故意邀請她,就是為了讓她看清他們兩人是如何的恩愛。

她當然想過拒絕,可是每次聽見餘澤的聲音,她便無法回絕他任何要求,縱然明知跟他們見面,只是徒令她心頭增添傷痕,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選擇了沉淪。

餘澤相信分手還是可以當朋友。

就算她不願,又能怎樣?以他們的家庭背景,她不可能跟他一刀兩斷,也不可能要哥哥跟他絕交。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調整自己的心情,只要她不再對他有任何遐想,自然不會感到難受。

然而三年過去了,她對他的愛戀始終如昔。

「唉。」她輕嘆一聲,發動車子往餐廳駛去。

片刻後,她已跟着服務生來到他面前。

餘澤站起來為她拉開椅子,她道謝并坐下來,他坐好後才開口。

「我已經替你點了餐,要不要先喝點餐前酒?」他邊問邊拿起酒瓶準備為她倒酒。

她搖頭,「明天還要值班,不喝了。」

「噢。」他放下酒瓶。

「怎麽不見Michelle?」杜凝刻意提起他的女朋友,讓自己別被眼前西裝筆挺的他迷惑了心神。

他現在就算比以前更俊美帥氣,也不屬于她,所以她必須保持清醒。

「她到上海出差。」餘澤黑玉般的眼眸定定地打量她。

一如以往的打扮,身上是剪裁簡單的套裝,半長的頭發沒有系上多餘的發飾,臉上亦沒有過多的化妝,依然是那般清爽乾淨。

不是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漂亮嗎?怎麽看她都跟平常沒有太大分別,所以,她沒有談戀愛?

不知怎地,餘澤稍微松了口氣,嘴角也輕微地上揚了。

「所以拿我來填補時間?」杜凝以說笑的語氣說,心髒卻因此而抽動了一下。

真是的,她怎麽會被事實傷害了?

「怎麽可能?」他立刻反駁她的話,「我是有開心的事要跟你分享。」

她柳眉微揚,阻止不了一顆心因為他的話而悸動,只好借由喝水的動作掩飾羞赧。「什麽事?」

「我贏了官司。」他興致盎然地說:「我替客戶節省了上千萬的賠償,今天簡直是技術性擊潰對手……」

見他說得眉飛色舞,杜凝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嘴角的笑容不住地擴大,然而越往下聽,笑容漸漸僵住了,眉心慢慢地靠攏,她想起了數個月前,因為工安意外送進她先前待過的那家公立醫院的數名工人。

他就是代表保險公司及建築公司的律師?那些工人因為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接下來有一段時間不能工作,必須依靠保險金維持家計,可是他竟然協助無良的保險公司及建築公司剝削工人?為什麽在做了這種昧着良心的事情後,他還可以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無情?

「……不要再說了。」她驀地開口打斷他。

「哪兒聽不明白嗎?」餘澤以為自己用太多專業詞彙,令她混淆了。

不對!她一直都是他最好的聽衆,無論案件的大小,她都會仔細聽完,不曾如此無禮地打斷他。

她搖搖頭,「我不想聽。」她不要知道他在法庭上有多雄辯滔滔,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盤問那些知識水準不算高的工人。

他們價值觀有很多分歧,所以他覺得接下這種助纣為虐的案子沒問題,她沒資格去管他如何挑選案子,只是她有權不認同他的做法。

「很悶?」餘澤試探性地詢問。

「不,你說得很精采,我只是不想聽下去。」她垂下眼,紅唇抿緊了。

她在生氣。他清楚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杜凝有良好的教養,所以她不會輕易為小事動怒,但此刻他感覺到她正在生氣。

為了什麽事?

既然不是因為他的話太悶,那麽就是因為內容?他記得那些工人好像是被送到……嗯,是杜凝先前工作的醫院。

雖然她是大企業家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并沒有沾染上千金小姐常有的不可一世,對于公理正義這點,她有時執拗得很。現在,她一定是為了他幫保險公司壓榨工人的保險金生悶氣。

「Tansy?」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知道的,這是工作,不等于我認同保險公司的理念。」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什麽,我只是單純不想聽。」她勉強回個微笑。

「我已經盡量取得平衡,希望能在有限的空間中為那些工人尋求最大的賠償,你相信我好嗎?」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但要是讓其他律師接下這件case,說不定那些工人所得的賠償金額會更少。

而且工人們提出的要求也不見得全是合理的,為什麽她不肯聽下去?

「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不想聽你工作上的事,就像你也不一定想知道我今天在急診室如何替傷者縫合傷口對不對?」

其實他是否真的助纣為虐,對她而言并不重要,他有身為律師的立場,有許多事不管個人意願,他都必須去完成,就如他當初會跟她交往其實全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

那時的她太年輕,不曉得如何掩飾對他的愛慕,為了不得罪父母這個大客戶,他才會提出交往,即使對她百般寵溺,可是後來她從別人口中知道這并非他的本意。

要是她可以對此視而不見,他們現在可能仍是情人,但這有什麽意義?她根本就不可能給他帶來幸福。

何況,他并不愛她。

「對啦,我是不想知道。」餘澤順着她的話回答,擡手撫上她的臉頰,「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睡覺?臉色那麽蒼白,會不會是生病了?」掌心下是一片冰冷,她天生體溫偏低,因此每逢冬天對她都是折騰。

杜凝撥開他的手,搖了搖頭。「不是,整天待在室內,膚色當然蒼白。」她不希望被他發現自己仍會因為他的觸碰而臉紅。

強烈的失落感自掌心爬滿全身,餘澤不着痕跡地甩開這種感覺,她不需要分擔他的喜怒哀樂,他卻總是控制不了想向她傾倒所有思緒的心情,偶爾甚至會幻想她能有所回應,只是他并沒忘記他們早已分手。

即使分開了,他還是不願松開手,希望待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以她喜歡的角色繼續守護她。他以為自己能夠退回哥哥這個位置,也努力地投入每一段戀情,偏偏仍為她保留了心坎一隅。

就算他知道她只視自己為哥哥也好。

所以她不曾為兩人分手傷感,所以他們在分手以後──

繼續做朋友!

這證明了她會接受他是因為他們認識太久,她只是不懂怎麽拒絕他才會答應交往,他卻像中了大獎般驚喜不已,最終卻還是要放手。

他難掩失落,卻不想與她斷絕來往,只能拼命按捺思念,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想借此忘記她。

一陣沉默忽然間籠罩兩人,幸好服務生送來餐點,也打破了隔閡,兩人開始不着邊際的閑聊,一頓飯在尚算愉悅的氣氛下結束。

結帳後,兩人并肩離開餐廳,一陣冷風吹拂過來,杜凝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不好意思。」她尴尬地掏出手帕,偏偏這時她再度打噴嚏。

「就說你穿得太單薄了。」餘澤解下圍巾,圍在她的圍巾之外。「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我有開車,可以自己回去。」

「你有可能生病,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他故意揉了揉她頭頂的發絲。

「喂!」她急忙撥好遭揉亂的頭發,沒有留神自己被他拉着走,他甚至已開了車門等她。「Darren,我真的可以自己……」

「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餘澤低頭看着她,語氣放軟了,「乖,上車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聽話的坐進副駕駛座。

他跟着坐進車子後,又道:「明天要上班嗎?我可以請人将你的車開過去。」

「我會自己過來取車。」她回絕他的提議。

對于她今晚多番明确地拒絕自己,餘澤漸漸地感到氣悶,他是好心建議她,就因為他贏了一宗她認為違反了公平正義的案子,所以她生他的氣?還是說真正令她不高興的另有其人?

比方說,她的男朋友?

想起上次她支吾以對,不願多談的神情令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幾乎捏碎了方向盤。

越想越生氣,正當餘澤想問個清楚明白時,轉頭便看到她睡着了的模樣。

悶氣陡地消失,他籲了口氣,調高了車廂的溫度,傾身替她拉好了大衣。

因為這個舉動,他清楚看到她的臉容是如何的美麗,小小的瓜子臉,白皙的肌膚細致得找不到任何毛孔,秀氣的鼻子,紅潤且厚薄适中的嫩唇,還有那雙總是閃着盈盈光芒的水眸,就算沒用上任何化妝品也隐隐泛着嫣紅的臉頰,她的美麗渾然天成,美中不足的是眼底下淡淡的陰影。

該不會又熬夜了吧?說好聽點,她對很多事都無所謂,說難聽點,她是爛好人,說不定其他醫生聯合起來欺負她這個新人,她才會累得在車子裏睡着了。

心疼地為她撥好垂落的發絲,他真的不明白,只要她開口,她哥哥Timothy在公司給她安插職位不是什麽難事,就算她真的視醫生為終生職業,也可以選擇自行開業,為什麽硬是要留在公立醫院?

既不能賺大錢,也不能提高名聲,只是讓他擔心不已。

他真怕有一天她會熬壞身體。

「唔……」她發出夢呓,眉心不知怎地皺成一團。

「瞧你,連睡覺也睡得不安穩,都不知我有多擔心……真是的。」他爬梳頭發,随即發動車子離去。

半個小時後,餘澤已駛抵她的公寓前,小心地将她抱出車子,渾然沒有留神自己的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寶一般。

然而,他的動作盡管溫柔,行走時的震動還是令杜凝醒過來,只是她并沒有完全清醒,自他身上傳來暖烘烘的氣息叫她的腦袋仍是一片混沌,直到進入電梯時,她才發現自己被他抱住。

「Darren?」她揉揉眼睛,聲音仍是滿滿的睡意。

「我吵醒你?」他只想着動作要輕柔,沒留意她醒來了。

她搖頭。「不是。放我下來好嗎?」

她怎能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入睡,還讓他以如此親昵的姿勢抱着她?可別忘了,他們早已不是情人,他卻依然這麽關心她,這會讓她産生不該有的遐想好不好?

因為她的掙紮,餘澤不得不放下她,在她腳踏實地的同時,電梯門亦打開了,兩人搭電梯上樓。

「我自己進去就好了,麻煩你真不好意思。」杜凝匆忙向他道謝,深怕被他看到頰上不自然的紅霞。

這些年來,她一直努力想忘記與他交往時的點滴,然而越是努力想忘記,記憶便越是牢固,那些片段宛如在腦海生根了,根本沒有拔除的可能。

每次見面,對她都是種煎熬,一次又一次的接觸,只讓她體會到自己依然是那麽的喜歡他,而她必須擺出一副早已放下他的神情,只因她不能讓他煩惱。

而且,她也不想再承受心痛。

餘澤有些受傷。她整晚一次又一次拒絕他的好意,讓他感到胸口宛如遭射進了一根根利箭,疼得叫他難以忍受,所以他走出電梯,伸手拉住她。

「什麽叫麻煩我?」他從牙關迸出這句話。

「不是的。」杜凝想解釋,卻又不曉得從何解釋起,望進他幽深的眼眸,她最後只能嘆氣。「我只是覺得沒有女人喜歡被人看到自己睡覺時的醜态……」

聞言,餘澤不知該笑還是生氣,她竟然跟他計較這樣瑣碎的事情?她有什麽模樣是他沒見過的?

「不醜,一點也不醜。」他強調,「我早就叫你不要當醫生了,你會撐不下去的。」語氣中是無庸置疑的憂心忡忡。

明知不該,然而心還是因為他關懷的語氣而暖了起來,她揚起淺笑,「放心,我會好好睡覺,也會按時吃東西,不會累壞自己。」

「哼!這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餘澤輕彈她的額角一下,「總之,你別讓我太擔心就是了。」

杜凝捂住額頭,小嘴因為他的舉動而微噘。「我不是小孩子了。」這是小時候他欺負她的招牌動作,不會很痛,可是她不喜歡,因為這會勾起許多屬于他倆的美好回憶。

「知道了。」他稍微移開目光,不敢正視她紅潤的嫩唇。

酒精或許到了此刻才發揮作用,他竟然想起吻她的美好滋味,香香甜甜的,柔軟的唇瓣任由他輕咬吸吮,她羞怯地回應他的親吻,發出誘人的喘息聲,徹底任他予取予求……

腦袋發出警告聲,讓餘澤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嗯,很晚了,你快點進去休息吧。」

「好,你開車也要小心點。」她小聲叮咛。

他點頭,進入電梯,卻遲遲未按下關門鍵,與她定定地凝望着,直到電梯門自動關上,他才收回目光。

坐進車內,餘澤望着手掌心,上頭殘留她的觸感,那如絲的細滑勾起了不該有的欲望,他驀地打了方向盤一下,試圖打散剛才浮現的旖旎,半晌後,他才發動車子離開。

第 4 章 五毒無情3

第4章 五毒無情3

五毒林到了夜間,妖氣沖天,已恐怖十分。

此地的妖氣似乎一日強于一日。

昨日江雪禾和缇嬰初入五毒林,夜間尚沒有這麽多的怪物。但此夜無雨無雲,滿林蕭瑟妖影不絕,從黑暗中沖撞出來。

他們手捧沾血的紅嫁衣,往闖入林的人身上披去。

又有花轎停在荒草間,被怪物們扛在肩上,四處巡邏。

怪物們皆是一團昏昏影子,雙眼無瞳,踩地如踩高跷。

他們唱着歌:

“紅繡鞋,血嫁衣,哭爺娘。坐花轎,颠一颠,山路崎岖夜又長,新娘莫要回頭看……”

缇嬰驚駭地望着他們。

她被身上披過來的嫁衣捆住,半晌動彈不得。

而她揮出去的符菉沾在妖怪們的額頭上,燃着幽藍火苗。正統道家法術,轟然吞沒了數名妖怪。其他小妖卻一副渾然未覺的樣子,仍托着嫁衣、繡鞋,将缇嬰向花轎的方向推。

缇嬰面白如紙。

但她睫毛低垂時,猛然發覺地上搖晃扭曲的影子——這些不是鬼,只是妖。

只要不是鬼,缇嬰就不怕了。

嫁衣捆得缇嬰掙脫不得,她五指卻快速掐訣,在一個妖怪沖來抓她手時,一層黯淡的符印向妖物身上打去。

少女施力,一腳将那些想捧她腳穿繡花鞋的妖怪們踹開。

她從地上爬起來後,面上、衣上沾滿濕泥。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蓋着的血色嫁衣,以及妖怪們手捧的挂滿青苔的繡鞋——

缇嬰:“啊啊啊惡心死了!”

缇嬰與妖怪們鬥得你來我往之際,一個少年在林中跌跌撞撞地跑。

身後妖怪們追趕着他。

此人名喚陳大,是山下一獵戶。

陳大在鬼火重重的密林中逃跑,那些怪物的桀桀笑聲,讓他駭然欲昏。

他被一條藤蔓絆倒,撲倒在地。回頭間,怪物們向他沖來。

陳大猛地呼救:“救救救救命——”

眼中無瞳的人形怪物們眼看就要抓住陳大,一道青色光飛旋着,極迅捷地在半空中一勾。

青光如劍,無聲無息穿過妖怪們的胸膛。前仆後繼的妖怪們被定住身形,然後在空氣中炸開,化為煙霧消失。

陳大睜大眼,看到一個修長的背影擋在了他與妖之間。

那人背身,風帽在夜風中徐徐飛揚,卻将周身裹得十足嚴實。

陳大只能看到那人的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什麽,就将妖怪全都斬殺。

那人的動作既快,又優雅,必然是……傳聞中的仙門弟子了。

陳大心中亂猜,冷不丁見風帽男子向他的方向偏了頭,似在打量他。

陳大吞口水:“仙人……”

風帽少年卻擡眸,向深林中一個方向看去——

江雪禾看到了妖氣突然炸開的地方,在深夜中,如同幽火吸引着暗處的一切魑魅。

小師妹在那裏。

陳大話沒說完,就被風帽少年提了起來。

少年身形如鬼如仙,提着一人在林中穿梭,瞬息間已離地三丈有餘。

少年缥缈詭谲的功法,讓陳大害怕又興奮:果然是遇到仙人了吧!

缇嬰法術實在很差,符菉效力也有限。

那些妖怪們沒有痛覺,層層疊疊撲向她。她憑着三腳貓功夫,越打越生氣,越生氣越要打:

他們欺她弱,她就把他們全都打趴下!

她雖勢弱,可她不要命呀。

缇嬰所有的法器、符紙、奇寶不要命地使出來,和這些糾纏她、非要把她往花轎中捆的妖怪們周旋。

她越打越吃力,而敵人無窮無盡,眼看自己要打不過了,缇嬰閉目,便打算拼一把,用出自己最厲害的那門法術——

“大夢咒”。

這是她召鬼禦魂最厲害的術法,也是她最不喜歡用、用起來就不舒服的術法。

在入五毒林的第一日,她救自己和江雪禾,用的就是這門術法。用完之後,她脫力暈倒,還做了一個迷迷糊糊的夢。

缇嬰不喜歡所有與鬼有關的法術。

但是眼下這些妖怪想殺她,也別想從她手裏讨到好。

缇嬰心狠,即将施法和這些妖怪同歸于盡時,清風徐來。

一根瘦長蒼然的手指點在缇嬰額心。

林風很冷,風帽吹拂。

歌謠聲在耳邊時遠時近,師兄冰涼的衣袖落到女孩臉頰上,清簌簌的,宛如飛雪。雪是浮動的,時濃時淡,風一吹,便消了。

缇嬰靈臺一清,醒過神來——

風帽少年擡手畫了什麽咒,往周圍妖物身上拍去。同時,他抓過她的手,帶着她與自己另一手提着的陳大,逃命去也。

半個時辰後,三人尋到了一安全的山洞休息。

缇嬰咬破手指,黑沉着臉,邊想邊畫,畫好了不那麽熟練的符咒。

妖怪們還在山林間徘徊,她的符咒貼在山洞四周,應該可以幫他們熬過今夜。等到天亮了,妖怪的法力弱了,才有機會。

缇嬰畫好符,走進山洞。

江雪禾早在她轉身的時候,便看出這小師妹心情不佳。他并不招惹她,安安靜靜地靠着山壁而坐,等小師妹走進來。

江雪禾安靜,他帶回來的陳大卻不合時宜地湊過去:

“小仙子真厲害,那些魑魅魍魉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陳大的吹捧還沒說完,就被缇嬰劈頭罵:“你故意的?看不出來我是廢物,全是他帶你我逃過來的!”

陳大呆住:“……”

這小仙子雖然經過打鬥後一身髒污,可她貌秀神嬌玉容雪膚,原以為小仙子人美心善,沒想到脾氣這麽壞。

小仙子說完,就怒沖沖地瞪着江雪禾。

江雪禾:“……”

火燒過來了,隔着風帽,他依然溫靜自若:“我只會逃跑,師妹打鬥時的風姿,非我所能比。”

缇嬰哼他。

她黑着臉坐下,抱住自己膝蓋。

江雪禾問:“師妹冷麽?”

缇嬰捂耳朵:不要聽你這被惡魔選中的聲音!

片刻後,一件氅衣披在了她肩上。

江雪禾又問:“師妹渴嗎?”

缇嬰依然不吭氣。

他嘆口氣,扣住她下巴,讓她擡臉,喂了她水囊中的清水。

耷拉着眉眼的小姑娘眼圈泛紅眼中噙霧,看上去他好像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讓她委屈極了。

江雪禾想了想,便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包已經有些掉渣的糕點:“以前買的,師妹嘗一嘗。”

缇嬰看着他伸來的手。

她注意到他手若枯骨,骨節蒼白,手背肌膚皲裂,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傷痕向腕上延伸,像什麽符咒一樣……

她又想起方才林中點在她額心、喚她清明的那根瘦白手指。

……樹皮妖怎麽敢模仿他的手呢。

江雪禾察覺到她發怔的目光,快速收回了手,只将糕點留在她懷中。

缇嬰傻乎乎地眨了眨眼:“你有糕點,先前怎麽不給我?”

江雪禾耐心解釋:“先前以為今日便能出五毒林,那般粗陋的點心,怕師妹看不上。”

缇嬰噘嘴:那你現在是覺得我本事不夠,我們明天也出不了五毒林咯。

她又不開心了,江雪禾察言觀色,溫聲:“自然,以師妹的本事,說不定明日我們就能出去。到時師兄再在鎮上向師妹賠禮。”

缇嬰:“我要吃浮元子、透花糍、酥瓊葉、滴酥鮑螺、水晶皂兒……”

她獅子大開口,将前師父舍不得給她買的糕點,全點一遍。

江雪禾生平第一次知道這麽多不同名字的點心,有些驚詫,卻只道好。

缇嬰的面色終于徹底好看了。

小姑娘眉眼彎彎,瞳黑唇紅,不兇煞了,添幾分靈秀。

旁邊的陳大看得目瞪口呆——這少年,好會哄人。

缇嬰被照顧得舒服了,就不計較江雪禾之前當廢物、全靠她開路的行為。

她本來很生氣——他明明會法術,帶着她逃跑時并不慢,可他一路都靠她打打殺殺。

不過缇嬰現在不氣了:也許他只是厲害一點的繡花枕頭呢。

她扭扭捏捏地試探江雪禾:“其實我畫的那些符,我的法術,還是很少見的,對吧?”

江雪禾心中覺得她的本事太差,他不明白師父是怎麽教的。

但他口上只誇她:“師妹年紀這麽小,就學了一身本事,我生平僅見。”

缇嬰笑出了聲。

她攏緊身上的氅衣,掩口打個哈欠,滿意中藏着小小的自誇:“哼,你少見多怪。其實我沒那麽厲害啦……”

江雪禾很和氣:“我确實從未見過師妹這般厲害的。”

他說的誠懇,即使缇嬰知道他是因為沒見識而誇自己,她也十分高興。

缇嬰像個小淑女:“師兄,你跟着我,我們一定能進玉京門。等進去後,我罩着你。”

江雪禾沒吭氣。

缇嬰狐疑:“你不願意?”

江雪禾便道:“願意的。”

缇嬰心花怒放。

她驕橫任性,生氣時前師父都很難容忍她,讓她一個人待着。偏偏這個新認識的師兄這般上道,一路上都哄得她高高興興。

她心情好,便大度起來。

哎,雖然他聲音難聽,戴着風帽必然是長相也差,手上全是傷,估計身上全都不能看……但是她還是會幫他一起走出五毒林的。

懂事的缇嬰想起了臨行前玉京門交給她的玉牒,上面記載了這林中妖怪的情形。

缇嬰點了幽火,拿着玉牒:

“無支穢,雙目無瞳,酸、酸與死而化之,好禦妖魅而為禍,其鳴自、自……見則、則……死後怨氣不散,鎖于五毒林……”

陳大是凡人,沒聽過“無支穢”;缇嬰是鄉下來的土包子,也沒聽過“無支穢”;只有江雪禾,若有所思。

但江雪禾聽着缇嬰的念字——

她聲音清嫩,卻念得費勁,磕磕絆絆。

江雪禾莞爾。

缇嬰板着臉,擡起頭。

江雪禾不吭氣。

陳大不懂事撓頭:“怎麽不讀了?”

缇嬰自然是因為讀得丢人,才不想讀了。

但她豈會讓人看笑話?

她手指陳大,嬌叱:“不讀當然是有話問你了!說,你是什麽人!你一個不會法術的凡人上五毒林,做什麽?!你是不是和妖怪串通一氣要害我們?”

第 4 章 章

第 4 章

白薇薇越想越不甘心,一輩子都在這座小城生活,聽父母的話,随便找個人嫁了,然後拉扯弟弟,難道就是自己想過的生活嗎?

白薇薇搖了搖頭,心中不甘的火焰越燒越旺。

白薇薇第二天就把酒店的工作辭了,簡單的收拾一點行李,和爸媽說了一聲,就踏上了去滬市的火車。

白薇薇心裏憋着口氣,就想走出小城,活出個人樣來。

做了一天的火車,白薇薇提着個箱子,踏上了滬市的土地。

剛一下火車,白薇薇就被那巨大的火車站給震驚了。

‘原來,大城市的火車站都這麽大的嗎?’白薇薇心中感嘆着。

一路邊走邊看,目不暇接,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

在偌大的滬市,白薇薇身無長處,舉目無親,只能拖着箱子在街上轉悠。

好不容易在接近鄰省的地方租到了一套老破小,房租就花掉了白薇薇積攢半年的工資。

白薇薇捉襟見肘,當務之急只好先去找工作,白薇薇就在街上轉悠着,可是她就一個高中文憑,能找到什麽工作。

只能在樓下的便利店打打零工。

白薇薇一邊打着零工勉強糊口,一邊尋找着機會。

在過了幾個月,就在白薇薇即将放棄,準備回老家認命的時候,她在招聘軟件上看到了一個公司,招藝人,包吃住。

白薇薇心中一動,就去面試了。

看着那個小小的辦公室,稀稀拉拉的人現在那邊竊竊私語。看着就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白薇薇心裏打鼓,覺得這個地方好像不太靠譜,但是又不甘心就這麽認命,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站在這裏。

很快輪到了白薇薇,白薇薇拘謹的走進去。

就聽見面試的人問她,“白薇薇是吧?你有什麽特長嗎?可以給我們表演一下嗎?”

白薇薇手足無措,但是憑着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她強作鎮定的回答,“你好,我是白薇薇。我沒有什麽特長!”

原本低着頭看着資料的面試官,聽見她這麽說,就擡頭看了她一眼。

結果一看到她就發現,她長得确實非常漂亮,小臉大眼睛,三庭五眼長得剛剛好,特別适合放在鏡頭裏。

而且她的身材也非常好,身材纖細,長腿窄腰,是一個非常好的苗子。

“那你介紹介紹你自己吧,比如說愛好啊什麽的!”面試官這麽說道。

“我來自江城,高中畢業,沒什麽愛好。”白薇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選擇來面試的原因是什麽?”面試官的眼神落在了白薇薇的臉上。

“因為我看到招聘信息上寫着包吃住,我就過來了!”白薇薇非常坦誠的說道。

“那你為什麽想要做藝人?”面試官的眼神有些奇怪。

“因為我想要賺錢!”白薇薇非常現實中的說道。

看着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面試官有片刻的失語,“你明天來公司報道吧!”過了一會兒面試官說道。

因為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就這麽被選上了?

有些恍惚的踏出公司的大門。看着頭頂燦爛的陽光,白薇薇覺得恍若隔世。

等到隔天,白薇薇來到公司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昨天給他面試的是公司的老板。

白薇薇這才覺得自己昨天實在是膽大。不過既然抓住了這個機會,就要拼盡自己全部的努力。

白薇薇一到公司,張總就給他招了招手,“公司這邊準備組一個女團,你不然過去教室試試看?”

白薇薇什麽都不懂,全聽公司的安排,就點了點頭。張總就帶着白薇薇,來到了一個練習室。

看到裏面幾個年輕的女孩,手舞足蹈的邊唱邊跳。

張總對着白薇薇示意道,“你進去先練一個小時,到時候我過來看看!”說完他就走了。

白薇薇就推門進去,裏面的成員被張總知會過,其中一個女孩就帶着白薇薇一起開始練了起來。

但是沒想到白薇薇是一個五音不全,四肢會打架的舞臺殺手。

只見成員聽她一開口,就都露出了痛苦面具,他們是真沒想到,怎麽會有人唱歌會這麽難聽!

既然唱歌不行,那就先學跳舞吧!

成員們開始一點一點的拆分動作教她,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舞蹈動作能被她做的像是廣播體操一樣。

成員們教了一個小時之後,全都痛苦的放棄了。

等到張總過了一個小時之後過來,就見到成員們都半死不活的,而白薇薇一臉茫然的站在中間。

“這是怎麽了?來,先跳兩段給我看看!”張總剛說完。

就見白薇薇,擺起了姿勢。張總剛想點頭,就看見白薇薇手腳僵硬的像個機器人一樣。

張總的表情頓時扭曲了,艱難的張了張嘴,“微微啊,你還是別練了,找別的路子好了!”

聽他這麽說,成員們都松了一口氣。

這邊張總看到白薇薇唱跳,實在是沒有天賦。就安排了一個經紀人,李姐。

“小李,這是公司剛簽的新人,你帶她,先去看看帶着給那些副導演混個臉熟,在組裏當個花瓶兒,背景板啥的,能多露臉就多露臉啊,知道了吧!”

讓李姐帶着白薇薇去,劇組裏找找機會。

李姐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畢竟白薇薇這麽漂亮,指不定被哪個導演看中了,能在裏面演個什麽花瓶之類的。

不過既然要走演員這條路,那只能從小龍套跑起。

這個東西也沒有捷徑,畢竟你只有去試鏡,去組裏才能有被導演看上的機會。

而現在白薇薇什麽都不會,那先去跑跑龍套,做做前景。

張總,剛安排李姐帶着白薇薇去試鏡,這邊轉頭就幫白薇薇報上了演技臺詞,形體等等各種課程。

張總無疑十分看重白薇薇,因為在面試的時候,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有一種特殊的氣場,能讓人在人群中一下就注意到她。

張總覺得白薇薇非常的有觀衆緣,所以覺得在他身上可以進行投資。

就這樣,白薇薇正式的踏入了這個圈子,不過白薇薇現在什麽都不懂,就是李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去投了一圈資料,在各個副導演面前混個臉熟。

白薇薇就這樣被李姐帶着到了各個劇組轉了轉,和負責選角的副導演們熟絡熟絡。

“诶,王哥,有一陣兒沒見啊,來薇薇,這是王哥!王哥,這是我手下一個新人,到時候有什麽适合的,希望王哥給個機會!”李姐帶着薇薇去了劇組,和選角的副導演唠了唠,讓薇薇在副導演面前露露臉,混個眼熟。

王哥一看見薇薇眼前就是一亮,這個長相可是少見,是個好苗子。

“好說好說,有機會一定聯系你!”王哥也客氣道。

李姐滿臉堆笑的又奉承了幾句,就帶着薇薇往下個劇組趕。

第 2 章 變成流星

頭頂的星光耀目,周圍的流星璀璨,羽夜夜忍不住在心中贊美道:“美麗的夜空。”

只是,她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如果自己現在不是流星群中的一員,她覺得夜空會更加美好。

羽夜夜不明白。自己只是夜半睡醒後,從床上一腳踏空。為什麽下一瞬間,自己就變成了流星!

唯一慶幸的是周圍的隕石與大氣劇烈摩擦發光發熱,自己卻相安無事,沒有變成流星剎那間消亡的光芒。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平安罷了。

羽夜夜迎着強烈的勁風,被風吹疼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向下望去。

她束發的發帶被吹飛,失去束縛的長發被吹散,飄蕩在空氣中。她薄紅色的吊帶睡裙灌滿寒風,簌簌作響。

羽夜夜顧不上這麽許多。她凝視下方的澄澈瞳孔驟縮。白色,綠色,黑色等不同的景象飛快掠過她的眼簾。

白色的是水,綠色的是森林,黑色的是大地……

自己正在徑直向地面墜落。羽夜夜心中一沉。自己要死了嗎?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十六年。自己就要在含苞待放的花季年華名副其實地隕落在人間。

死亡的恐懼帶着冰冷的寒意頃刻間侵入她的身心每一個角落。羽夜夜深深呼吸着,将殘留的所有的力量凝聚在胸腔之內。她緩緩閉上眼睛,失去血色的雙唇顫抖着張開。

下一瞬間,羽夜夜清澈的聲音帶着她最後一絲掙紮,嘹亮地響徹在漫天夜空之中。

“救命!”

**

玄天山上,七星峰頂。

一位身着月白之色的青年孑然獨立。通透的月光落在他腳邊安靜的七曜花上,映照出斑駁的陰影。

青年的面前是玄天山占蔔過去,預言未來的璇玑玉衡。玑衡之上,搖光劇烈晃動。

青年清冷的眼眸望向遙遠的天際。漆黑的夜空之上,剎那間數道流星飛掠而過。

“緋星隕落,星宿移位。有人在逆天改命。”随着青年口中淡淡吐露出的清冷聲音,凜然之色盈滿他的眼睛。

青年向身側的虛空之中伸出手,冷聲喚道:“星落。”

剎那間,一柄玲珑剔透的劍顯現在他寬厚的手掌之上。璀璨的星光灑落在通透的劍身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青年遙遙望向流星飛逝的方向,手中的星落劍輕輕一揮。瞬息間,一道白蒼的光芒從七星峰的山巅直刺向漆黑的夜空。

一陣勁風掠過。

七曜花在風中淩亂,璇玑玉衡愈加動搖。寒風中,踽踽獨立的青年已經不見了身影。只有那一道耀目的白蒼光芒越過飛逝的流星,徑直射向遙遠的黑暗天際。

秉持天道,守護仙門,這是青年身為玄天山青帝的責任。

逆天改命者不僅最終會被天道反噬,更會累及萬物生靈。青年望向遠處天邊的雙眸愈加幽冷。

忽然,他幽冷的眸中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人的氣息。

在他感知到前方流星群中異樣氣息的同時,他的耳畔隐約傳來一聲微弱到幾近不可聞的求救聲。

青年側目望去,腳下的星落劍瞬息間偏移了方向。一抹薄紅色飛快掠過他清冷的眼眸。

剎那間,星落劍向下追了過去。

青年伸出手,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将墜落的少女輕輕攬入懷中。下一瞬間,星落劍立刻掉轉方向,直沖向九天雲霄。

羽夜夜在朦胧之中感覺到不停墜落在身體在向上飛去。她想睜開眼睛,掠過的寒風卻迷離了她的視線,她依稀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月白色。

“和自己的被子一個顏色。”羽夜夜在心中迷迷糊糊想着,手指顫抖着攥緊眼前的被子。

她緊緊依偎在面前的被子裏,感受到了期待之中的溫暖。只是,今夜的被子不太柔軟,有點堅硬。縱然如此,懷抱她的溫暖讓她的身心頃刻間徹底放松下來。她的身體一軟,安心地在青年的懷中睡着了。

青年感覺懷中驀得一沉,手心更是有種奇怪的觸感。他垂眸望去。下一瞬間,青年迅速移開了視線。

少女衣不蔽體。他寬厚的手掌正撫在她半裸的背上,剛剛那種奇怪的觸感是她肌膚特有的柔軟與光滑。

遠處的隕星漸漸失去光芒,無法繼續指引追蹤的方向。星落劍靜靜飄浮在夜空之上。天地一時之間變得極為安靜。

一陣輕風掠過,掀起了少女單薄的衣裳與垂落的秀發。忽然,一切又萬籁俱寂。少女的身上多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悉數遮蓋住。

青年将撫在她裸背上的手緩緩抽離出來,重新攬在她的腰上。剎那間,他的動作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滞。

下一瞬間,青年身着單衣,轉身望向遠處漸漸發白的天際,清冷的聲音命令道:“星落,回玄天山。”

玄天山純白的山巅之上,數名長老神情凝重地等待着青帝的歸來。

忽然,一人聲音渾厚喊道:“帝君回來了。”

衆人神情一凜,擡頭望去。正看到青帝踏着星落劍,逆着晨光如長虹貫日而歸。

“咦?”一人突然語出驚訝道,“帝君抱着一個女人。”

其餘人聞言一怔,紛紛仔細望向青帝的懷中。果然看到他懷中寬松的月白衣袍下隐約顯出一名少女的身姿。

最先發現少女的青年嘴角露出一抹戲谑的笑容,語氣輕佻道:“我本以為帝君深夜離山是為了追流星,沒想到帝君是佳人有約,花前月下……”

“逐陽!”他身邊一人立刻神情嚴肅,厲聲打斷他的胡言亂語。

曲逐陽飛快緊閉上嘴巴,不再言語。不過,他的眼中依然帶着明顯的調笑之色,打量着青帝懷中昏睡的少女。

青帝緩緩落在寒冷的山巅之上,衆人立刻垂首行了一禮,異口同聲喊道:“帝君。”

青帝清冷的目光不經意掠過曲逐陽,掃了一眼其他人。

“帝君。”剛剛喝止過曲逐陽的中年連忙走上前,聲音凝重道,“璇玑玉衡已經恢複如常。以防萬一,參商正在七星峰上看守。”

璇玑玉衡恢複如常,說明昨夜的逆天改命者沒有成功。

青帝微微颔首。他望向靜靜站在人群外的一名女子,聲音平靜喊道:“霜凝長老。”

女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腳步輕盈地走到青帝的面前。她又施了一禮,聲音輕柔問道:“帝君有何吩咐?”

青帝垂眸看向懷中的少女,聲音清冷道:“這位姑娘是本君途中救下的人族少女。煩請霜凝長老派兩名女弟子照顧幾日。”

青帝說的是人族少女,這表示她不是修仙者,只是一名普通人。

方才因為曲逐陽的戲言有所動搖的幾人立刻神情一凝,将腦海中所有旖.旎的想象驅除得一幹二淨。青帝和仙門中的誰都有可能,就是和普通人不可能。

“照顧幾日之後呢?”曲逐陽忍不住輕笑着追問道。

青帝清冷的目光望向他,神情平靜道:“她不是修仙者。待她的身體無礙後,送她下山回家。”

青帝的話音剛落,懷中的少女微微動了下。他懷抱少女的手臂本能地收緊,将她抱得緊了幾分。

片刻後,青帝再擡起頭。他迎着衆人比剛剛更加注目的視線,清冷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刻意的疏離之意:“再贈與她一些盤纏。”

**

同一夜,萬裏之外的魔域。

黑暗的祭壇之上,一名青年身着一襲黑衣,偏着頭翹首仰望頭頂漆黑的夜空。

當璀璨的流星飛快掠過,劃破夜空的黑暗。青年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頗為愉悅的笑容,神情中更是浮現出明顯的期待。

直到流星悉數墜落,耀目的夜空重新被黑暗籠罩,他的笑容漸漸凍結。黑衣的青年緩緩回首,含笑的眼睛冷冷地瞥向祭壇中心的祭司。

“失敗了?”他的聲音如清泉之音,很好聽,卻帶着森冷的壓迫感。

祭司頓時惶恐地跪下,俯首道:“回禀魔君大人,儀式成功了。”

祭司望向面前三枚占蔔的玉珏,戰戰兢兢道:“卦象确實顯示,能夠影響預言的逆天者,今夜順利通過了世界之門,來到了這個世界。”

“人呢?”魔君巫灼寒聲音中的笑意更深。同時,他周身釋放的壓迫感更加森冷。

祭司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立刻以頭搶地,聲音顫抖道:“唯一的可能性是,逆天者被人中途劫走了。”

清泉般的悅耳笑聲,頃刻間在黑暗之中響起,又驟然消失殆盡。

魔君巫灼寒冷笑道:“天下間何人敢劫本君要的人?連妖界的那只小妖……”

忽然,巫灼寒的聲音停止了,他臉上的笑容也同時凝固。

天下間若是有人敢阻攔在魔域魔君的面前,唯有一人。

仙界,玄天山的帝君。被所有仙門尊稱為青帝,一個姓名,年齡,來歷皆不詳的男人。

巫灼寒的神情頓時陰沉下來,森冷幽暗的氣息漸漸彌漫在整個祭壇之上。

他悅耳的聲音中浮現出極為殘酷的意味:“傳本君禦命,不惜一切代價,尋找逆天者。”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也是師徒戀,預收求收藏:《反派徒弟黑化搶親了》

季若若穿成了書中滅世大反派黑化時弑師的師。

她看着眼前的未來魔君,教他人之初,性本善;教他養花養草,愛護生命。

只有修仙之術,她點到即止。哪怕日後他想弑師也沒那個本事。

直到她一手養大的徒弟,當着所有仙門的面把她搶親了。

季若若才發現霁月清風的徒弟早已黑化,修為境界天下第一,距離滅世只差半步。

她握着劍節節後退:“你,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把你逐出師門。”

他折斷她的劍,手指勾纏她的發絲,邪魅一笑:“欺師滅祖,還是欺你?選一個。”

季若若:“有區別嗎!”

巫星寒在拜師當夜就弑師了。

第二天,被殺的師尊卻活蹦亂跳拉着他去養草種花。

巫星寒冷眼看着不說話。

後來,他看着她蹦到了自己的心尖上,看着她嫁給別人。

巫星寒:滅世暫停一下,本君先搶個親。

*非養成。男主可以在少年和青年狀态之間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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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預收期間為我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妖仙 1瓶;

雀桑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2 章 渣男,賤女

002 渣男,賤女

此時葉姍姍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小禮服,一臉的溫順小意。看見葉綿綿這便還是十親昵地迎了上來,“姐姐呀,你怎麽現在才來呀!我好擔心你呢!剛才一直打你的電話你怎麽不接呢?”

葉綿綿雙眸微帶譏诮地看着她,冷笑了一聲:“你真的會擔心我?”

若不是親眼所見,怎麽會相信這個溫柔乖巧的小女孩竟然會在她背後捅刀子!葉綿綿心裏一陣惡寒。

葉姍姍看到葉綿綿的态度變得很冷漠,做賊心虛的她不敢上前去挽葉綿綿的手臂,讪讪地退到了一邊。

“姐姐回來我就放心了,那趕緊開始婚禮吧!”

宋牧之理了理筆挺西裝的下擺,手裏捧着一束紅玫瑰花,面帶微笑地走到了葉綿綿的面前。

此時,舞臺上的大屏幕上開始滾動播放着兩個人的婚紗照片……

在喜慶的音樂聲中,他單膝向她跪了下來。

燈光籠罩在他身上,他依舊是那麽的帥氣溫柔,他脈脈含情地看着她:

“綿綿,我願意用一生來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微微勾唇,譏诮地看着他,“不願意!”

頓時,場面變得尴尬了一些,音樂聲也停了下來。

宋牧之見勢不妙馬上站了起來。

“綿綿,你怎麽啦?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別鬧行嗎?”

他的語氣一如往昔的溫柔寵溺,若不是她親眼看見,怎麽會相信他是這樣的渣男。

“哈,我鬧!真是可笑,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嫁給你,現在不嫁,将來也不會嫁!背着跟我妹妹偷情,合謀算計我的財産,給我設了這麽大一個圈套,然後看着我我往下跳!我要是瞎了才會嫁給你呢!”

葉綿綿此言一出,頓時全場都炸了,賓客們議論紛紛。

葉姍姍聞言更是不依不饒,一臉委曲地說道:“姐姐,你怎麽能這樣羞辱我?分明是你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想把姐夫踹了,無端端地想拉我當擋箭牌是不是!”

宋牧之的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葉綿綿,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清楚。這個婚可以不結,但你不能污沒了姍姍的清白。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狠毒不要臉的姐姐。”

“我不要臉?我狠毒?哈哈哈,真是搞笑,那我就讓大家見識一下什麽叫做不要臉!”

葉綿綿按下了手機上的一個鍵,片刻之後,原本播放婚紗照片的大屏幕上,突然開始播放一段激情的視頻。

視頻裏的女人妖嬈地搖動着雪白的腰肢,一邊興奮地呢喃着:

“姐夫,姐夫,你是我的了……綿綿這個傻子,永遠只能做我們的墊腳石,姐夫姐夫,快說你愛我……”

此視頻一放出來,賓客全部爆場了。

葉姍姍羞得滿臉通紅,驚慌失措地捂着臉哭了起來,“姐夫,牧之……快把視頻關上,快關上。”

宋牧之直接搬起了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在了大液晶屏幕上。

嘩的一聲,屏幕破裂,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諸位,今天的婚禮到此結束。這視頻一定是葉綿綿找外面的人ps出來的,大家不要相信,回頭等我解決好了,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葉綿綿的父母都過世了,今天到場的大部份都是宋家的親戚朋友。

宋牧之此話一出,衆賓客紛紛識趣地離席,一瞬間走了個幹幹淨淨。

宋牧之狠狠地扔掉了手裏的椅子,然後朝着她直逼過來。

葉綿綿從宋牧之的眼裏看到了那一抹狠戾。

她轉身拔腿就跑……

第 1 章 誰幹噠!

第1章 誰幹噠!

大虞朝,貞治五年,新帝登基,雙日同現,烈日爍金。

黃沙随着熱風席卷地面,将蔫搭着腦袋的枯草禾苗,壓得腰肢往下又彎了一彎。

土地被曬得幹裂,百姓顆粒無收。

而朝堂之上,文武衆臣每日上朝只有一件事,便是聲讨新帝,要求其下罪己诏,禪位賢者,以求國泰民安。

值此亂世,藩王野心昭昭,外邦虎視眈眈。

內憂外患,大虞朝陷入了國不将國,朝不保夕之際……

“娘!娘!不能賣呀,賣給黃員外,不是存心讓咱家泉寶去死嗎求求您,放過泉寶吧,我以後會多幹活,多給咱家找糧食的!”

凄厲絕望的哭聲,伴随着額頭和地面發出來的撞擊震動,響徹了半個清泉村,不少村民都扒着牆頭準備看熱鬧。

雙日同現四日,天下大旱三年多,蘇家的小泉寶,正天生異象時出生的,從來不受蘇家人的待見,被賣掉換糧食,是村民們早已預料的事。

只可惜誰也幫不了泉寶,更不會幫,誰知道幫了這天生八字硬的小丫頭之後,自家會不會被克死還是安心瞧個熱鬧吧。

“大嫂!咱家養了這小掃把星那麽久,如今遇到困難了,就該她挺身而出幫咱家渡過難關才是,再說了,把她賣了,是讓她去享福!”蘇家老二蘇金不耐說道。

蘇家老三夫妻倆手挽着手,搗蒜似的點頭附和:“就是!跪在娘面前求來求去,還鬧得這麽大聲,是想讓全村人看咱老蘇家笑話嗎要我說,肯定是因為你養了這個天生癡傻、八字克家的賠錢貨,咱家才會衰得沒米下鍋。”

老二蘇金給身邊的女人使了個眼色,女人立馬會意,朝着老妪走了過去。

“娘,不能拖了,再拖,黃員外該找別人了。”瘦得顴骨高聳,滿臉刻薄的二房兒媳鄒翠蘭,沖着年逾花甲的蘇老太,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黃員外不能反悔!

被泉寶娘抱着腿的老太太蘇鄒氏終于下定決心,狠狠一腳踢在泉寶娘的心口上。

“這種時候,家家戶戶都在賣兒賣女,別人家賣得,我們家怎就賣不得泉寶是個傻子,如今有人要就不錯了,不賣她賣誰伍氏,你若再敢阻撓,小心我讓老大把你休了!老二媳婦,将泉寶帶進柴房。”蘇鄒氏咬着牙吩咐。

鄒翠蘭是她娘家侄女,平日裏重要的事,她都愛讓鄒翠蘭去辦,這次也不例外。

“是是是。”鄒翠蘭聽到婆婆的吩咐,大力抓起了坐在小板凳上,滿臉髒兮兮,紮着一個沖天辮的小姑娘,往旁邊的柴房走去。

黃員外說了,他們家買小姑娘,是想讓死在疫病裏的兒子九泉之下有個玩伴,泉寶這種八字硬的最好,死後化為厲鬼,用符咒囚禁在黃少爺身邊,可以令死去的黃少爺避免惡鬼侵擾。

所以,黃員外才願意為了泉寶這麽個小傻子,出二百斤糙米。

前提是,泉寶得死了,不然不值這個價。

鄒翠蘭這般想着,反正泉寶是個小傻子,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的,諒唯唯諾諾的伍映雪和大房蘇毅,不敢忤逆老太太的命令。

不然就是不孝。

“娘,不,不要!咱們老蘇家可就這一個女娃啊,兒媳求您,別傷害泉寶!要賣就賣我吧,把我賣去窯子都成,求您了……”

伍映雪想要去追鄒翠蘭,卻被其他幾個妯娌小叔攔住,沖不開防線,她只好跪在蘇老太的面前拼命磕頭。

哪怕泉寶先天癡傻,也是她十月懷胎拼了命生下來的寶貝女兒,哪怕要用她的命來換泉寶的命,她都願意!只求婆家老太太憐憫,給她女兒一條活路。

只可惜伍映雪的肺腑泣血,落在蘇家人眼中,卻是可笑又諷刺,這女人真蠢啊,當真以為能拿自己來換泉寶平安

賣完了泉寶,等家裏沒米的時候,就得賣別人了。

到時候首當其沖,就是大房另外兩個小賠錢貨,然後輪到伍映雪,這女人也不知道是蘇毅從哪裏撿回來的,膚白美貌,稍微打扮起來的話,指定讓男人流口水,能賣不少錢糧。

“壞女人!放開我妹妹!!”

就在伍映雪磕頭求蘇家人放過泉寶的時候,一個比燒火棍還要黑瘦的小男孩,趁着大人們不注意,憤怒的蹿到鄒翠蘭身邊,抓着女人的手狠狠一咬。

“哎喲!”

鄒翠蘭吃痛,甩開手裏的泉寶,一腳踢在小男孩肚子上,兄妹倆一齊倒在地上。

小男孩蘇清雲,是泉寶的大哥哥,他實在太瘦了,哪怕已經七歲多,竭盡全力卻仍舊護不住妹妹。

泉寶的腦袋狠狠砸在地上,破了個棗大的口子,潺潺鮮血跟開了閘一樣奔湧而出,只是沒人發現,小泉寶被血糊掉的眼中,突然閃爍了一抹璀璨的光芒。

咦這裏是哪呀,呼呼!頭好痛。

到底誰幹噠,她可是天帝粑粑唯一的女鵝,如今居然被人打了

這讓她天界第九百九十九公主的顏面往哪放,她要生氣啦!

泉寶的異樣并沒有人發覺,鄒翠蘭看着虎口被蘇清雲咬出來的傷痕,怒不可遏,撈起地上一根棍子,狠狠打在蘇清雲腦袋上。

“小畜生,敢咬我,老娘連你一起賣!”

鄒翠蘭一棒子下去,蘇清雲瞳孔收縮,重重倒在了地上,立刻不省人事。

“大哥哥!妹妹!!”

另一個小男孩跑到泉寶和蘇清雲身邊,用同樣纖瘦的身軀護着哥哥和妹妹。

泉寶的二哥哥蘇清陽,看着蘇老太等人的烏黑眼珠裏難掩恐懼,卻鼓足勇氣威脅道:“我,我已經讓人去找我阿爹了,他很快就回來,阿爹不會讓你們賣掉妹妹的,還有二嬸你打暈大哥哥的帳,我阿爹也會,也會……”

“你阿爹我呸!不過是咱們老蘇家撿來養的可憐蟲,要不是老蘇家,他現在還不知道死哪裏去了,你叫他回來,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忤逆長輩的意思!”

鄒翠蘭攙扶着蘇老太,又恨又谄媚的撺掇道:“娘,您說是吧”

“沒錯。”蘇老太板着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眼中滿是不悅。

大房這群小畜生心野了啊,她老太婆想賣個大房的孩子都不成了

當年要不是她,老大蘇毅早就死了,哪還有他娶妻生子的份兒。

第 2 章 社畜與血族-2

第2章 社畜與血族-2

紅色,鮮血的顏色,容易讓人聯想到危險與恐懼。

至于紅色的眼珠,不知為何,鶴清莫名聯想到狂犬病。

可能是不滿她的沉默,漂亮的青年皺起眉頭,手指轉而捏着她的頰肉,扯來扯去,嘴裏神經質地不停念叨,“我可沒封住你的嘴,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

他的力道不大,捏完左邊,右手也伸了上來,同時向外扯,鶴清只覺得兩邊臉頰發麻,牙齒涼飕飕的,不得不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

他低着聲音重複了好幾遍,突然擡高音量,手指向下滑到她的心口,邊戳邊斥責道:“你以為裝傻,我就會放過你嗎?”

鶴清只能換個問法,“我得罪你什麽了?”

“都是因為你,不然我怎麽會被封印這麽多年,被迫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即使現在我醒來上百年,力量也沒有恢複,在昨天才能睜眼……”

青年低下頭碎碎念,黑色長發落下的陰影攏去五官,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她只能聽到模糊的低吟。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鶴清:……你還好嗎。

這表現看起來不像個正常人。

突然,他重新擡起頭,深紅的眼瞳熠熠發光,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癫狂,嘴角揚起一抹笑,“我決定了,我要懲罰你。”

青年伸出手掰着她的臉,強迫鶴清擡頭與他對視,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下颌,視線直勾勾地對着那雙藍眸,若有所思,自言自語:“漂亮的顏色,純潔的象征嗎……”

後背的堅硬突然消失,鶴清瞄了眼,地上十字架的陰影不複存在。

青年突然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推了一下。

沒推動。

“……”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抿了抿嘴,又推了一把,鶴清依舊跪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氣得眼圈微微發紅,沉默半刻後朝她呲牙,“都怪你!”

活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鶴清承認:“确實,我比一般人重了點。”

她只是看起來瘦,S級的Alpha肌肉密度和普通人有不小的差距。

“這到底是懲罰我還是懲罰你……”他又開始小聲自言自語。

鶴清開始偏向自己正在做夢,“封印”“沉睡”這些詞語也太魔幻了,上一次看到它們還是在公司研發的魔法游戲中。

正思索着,肩膀又遭受一次重擊,她才回過神,束縛身體的鎖鏈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只剩下左腳腳踝上的铐鎖提醒着它們曾經存在。

青年躺在身前,卷曲的長發鋪在地面上,如同深夜流淌的河流,他再次擡起腳踹過來,鶴清抓住他的腳腕,入手冰涼滑膩,不是人類的溫度。

他理直氣壯道:“你快伺候我,你欠我的。”

腳腕被抓着,怎麽抽也抽不回來,他微微撐起身子擡頭瞪着鶴清,漂亮的五官皺在一起。

兇巴巴的,有點可愛,鶴清想。

她不自覺被那雙奪目迷人的眼睛吸引,其中儲存着豐富的柔軟的情緒,不似寶石堅硬而有棱角。

她突然記起,紅色也代表着欲望。

這不是人類該有的溫度,肯定是在做夢,鶴清徹底放下心,俯身上前,握住他的腳腕把兩條長腿搭在自己肩膀上。

***

“你學會看塔羅牌了嗎?”

進入莊園時,鶴清看到花匠正哼着歌拔野草。

還沒等花匠回答,路過的調酒師嘲笑道:“這老東西還會算塔羅呢?”

話音剛落就被老花匠拿着大花剪“咔擦咔擦”追着在花園賽跑。

鶴清無奈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去廚房通知廚娘今天要準備50個客人的午餐。

廚娘從冰櫃裏拽出一個凍得面目模糊的四腳獸扔在地上,濺起一層冰片,“今天有這麽多客人。”

“嗯。”

昨天高考結束,50人只是這場游戲的上限,不是玩家的上限。從今天開始,一周三休變成了單休,她已經感覺到濃濃的疲憊。

“管家女士,有什麽煩惱可以和我說,老托尼能懂什麽?”路過調酒臺時,調酒師傑克遞給她一杯紅色的飲料。

鶴清看着玻璃杯裏的液體,腦裏突然閃過幾幀畫面,不自覺捏緊了杯子。

“您的心裏好像裝着很多東西。”

傑克溫柔地笑道:“我們相處這麽長時間了,管家女士還不信任我們嗎?”

剛來這裏工作的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唯二的痛苦時刻,正是這些虛拟的生命陪她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時光。

鶴清沉沉地注視着他的綠色眼睛,“我做了個夢,昨天晚上。”

傑克摸着下巴的胡茬,“想來,是這夢不一般?”

“嗯。”

“我猜猜,你夢到了小時候的經歷,發現某些記憶存在詭異的變形,某些既定的事實另有隐情。”調酒師猜測道,越說越激動。

“然後,你被美夢般的現實拖住了腳步,追尋真相和維持現狀如兩條對立的繩索困住……”

鶴清:“其實,我夢到一個男人。”

傑克頓了一下,依舊興致勃勃地從吧臺裏探出身子,“他面目可憎,或者面目模糊,還是頭上長犄角臉上長滿了可活動的眼珠?!”

鶴清:“沒有,他長得很漂亮,漂亮得像虛構出來的。”

傑克:“……然後呢,有沒有更深入的故事。”

鶴清可疑地沉默。

傑克:“他是Omega,Bea還是Alpha?”

鶴清:“性別有什麽特殊的寓意嗎?”

調酒師縮回調酒臺,無聊地拿着抹布清理桌面,桌面清理完後開始擦杯子,“如果是omega,說明你單身太久了做春夢,如果是bea,說明你的性取向很特別,并且單身太久了做春夢。”

鶴清好奇道:“如果是Alpha呢?”

他誇張地張開雙臂抱着自己的身體,“說明在管家女士面前,我要保護好自己,”

鶴清:“……”

想到昨晚的青年,以掌握的生理知識看,他是個殘缺的Bea。

這代表什麽?

代表她單身太久了,性取向特別并且有戀殘癖?

“今天你去幫畫家調顏料。”

鶴清把手裏的飲料一飲而盡,轉身前往莊園門口迎賓,不顧身後調酒師的哀嚎。

玩家載入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她得趕到崗位上待命。

管家走後,調酒師拿起她喝過的杯子把玩,廚娘抱着食材路過,兩人默契地交換眼神,随後馬上分散前往莊園各處。

***

管家站在莊園大門,鏽跡斑斑的鐵門把玩家攔在莊園外。

幾人不甘示弱地擠上來,“我受到你的主人邀請而來。”

女人嘴角上揚的弧度禮貌僵硬,富有威懾力,“主人不喜歡吵鬧的客人。”

空氣凝固了半分鐘,幾人乖乖排隊交邀請函。

看過游戲介紹的人都知道,管家是本場靈魂人物,因為惹她生氣死在第一關浪費錢又丢人。

管家收走請帖,鐵門緩緩開啓。

“希望您度過愉快的一周,可以先在花園裏觀賞,午飯鐘聲敲響時請到餐廳就餐。”

“對了。”

她突然叫住已經走遠的玩家,笑容逐漸擴大,“千萬記得不要亂碰花匠的花。”

每場游戲的內容是系統随機抽取,但開場測試都是相同的。

這段話和這幾個表情,鶴清已經不知道重複多少遍了,總覺得嘴角要起繭子。

50個玩家都已經進入莊園,她趕往餐廳奔赴下一片場。

正準備開始主持午餐,花匠的兒子皮特敲了敲餐廳的窗戶,“管家女士,鐵門外面還有一個客人。”

鶴清覺得奇怪,朝窗戶外看了眼,鐵門處确實有人影。

奇怪。

她明明确認過所有玩家都已登陸莊園。

鶴清重新點出控制面板,發現玩家人數變成了紅色的“51/50”。

大概是系統出bug了,她沒多想,進都進來了,就一起參加。

離大門越近,那人影越清晰,她的心裏越出現幾分怪異。

身高目測一米八左右,身材高挑纖細,黑色卷發長至腰部。

他并沒有老老實實站在門前等候,而是在鐵門和圍牆栅欄邊轉來轉去,仿佛剛出殼的小鳥,對新生的世界異常好奇。

再走近一些,她看見新玩家深紅色的眼瞳。

游戲裏允許捏臉,玩家長得再五顏六色都不算出格,鶴清沒放在心上。

倒是新玩家看到她,原地跳了兩下,熱情地朝她揮手。

直到在鐵門前站定,準備開始背臺詞時,鶴清突然看見他眼角下的兩顆紅色小痣,某些記憶蘇醒,腦海裏有東西驟然炸裂。

臉盲的她通常靠臉部特征認人,急忙開始翻着記憶核對這人的長相。

Bea,頭發三七分,眼型偏長,左眼下兩顆小痣,嘴唇飽滿紅潤很有彈性,虎牙尖長……

“昨晚剛見面,你又把我忘了嗎?”新玩家笑着說。

可是,昨晚不是夢嗎……

第 4 章

第4章

防空洞入口打開小小的縫隙通風,火堆噼噼啪啪燃着,時不時崩出幾顆火星子。

基地所有人都彙聚在這,以火堆為中心向外擴散坐開。

他們大口大口吃着手裏的饅頭,每個人臉上都洋溢滿足的神情。

真是太久沒暢快吃過一頓。

那個餓得滿面菜色的小男孩将手裏的饅頭吃完後,又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舔手指時還特意背對過去,不讓媽媽看見,不然媽媽又會把自己的饅頭給他吃,自己卻吃不飽。

一個男人因為吃得太快堵着喉嚨,他捶打胸口,用力吞下去,漲紅着臉:“噎死我,要是有水喝就好了。”

別看外面都是雪,但融化後的雪水并不能随便喝,就算煮開也還有不少細菌。

有些人喝了之後刺激到腸胃又是腹瀉又是嘔吐,現在藥物也是珍貴資源,不能及時服藥,最終落個喪命下場。

所以清水也是非常珍貴的資源。

林思羽正看着他們的“吃播”入神,聽見有小人想喝水:“想喝水,這還不容易,等着。”

整個防空洞回蕩開這句話,牆壁甚至因此微微振動。

之前聽過“神音”的人稍顯淡定,其他人則如同水滴進油鍋,瞬間嘩啦啦炸開沸騰起來。

“剛剛是神明在說話?”

“咱們防空洞裏沒有麥克風沒有音響沒有擴音器,能發出那麽大聲音除了神仙根本沒人做到。”

“居然真的有神……我還以為是管理層他們胡扯。”

“剛剛神說什麽來着?好像是要給我們水源?”

……

林思羽拿着礦泉水回來,她看了看手裏的礦泉水,又看了看3D地圖裏只有一厘米高的小人們。

“不能直接倒進去,得用東西裝才行。”林思羽找來水碗,倒滿水,放下去,這才對冰櫃裏說,“水放在門口。”

一直在關注情況的徐若謙聽見這話,點名幾個人:“你們跟我去外面看看。”

他們剛走到防空洞入口,突然被一堵牆擋住去路。

一人疑惑道:“這裏怎麽有牆?”

“這應該不是牆,”徐若謙敏銳發現不對勁,“梯子拿來。”

下邊兩個人扶着梯子,徐若謙攀上去,終于看清“牆壁”裏邊,饒是向來穩重的他,語調也變得興奮:“這是一個碗,裏邊全是水,是神明送給我們的水,快把所有能裝水的東西都找出來!”

大家吃完饅頭飽餐一頓,精神氣上升不少,一聽還有神明送來的水,立馬行動起來。

衆人又搬來幾個梯子,有人負責盛水,有人負責接力,就連小孩子也跟着幫忙。

“小心點小心點,千萬別讓水灑出來!”

“還有剩下的空塑料瓶嗎?都拿來,這可是神明大人送的清水,不能浪費。”

林思羽原本見徐若謙連梯子都搬來,還想着要不要換個小點的碗,不過現在已經打消想法:“既然小人自己能做到,我就不插手了。”

她搬張高腳椅坐在冰櫃邊,兩手搭在冰櫃邊緣,看着小人們忙忙碌碌的樣子,覺得非常有意思。

有種小時候在草叢看螞蟻搬家的感覺,而且小人可比螞蟻有意思多。

看着看着,林思羽有點困。

有饅頭吃,有水喝,小人們應該暫時不需要她再出手照顧。

于是林思羽準備去午睡,她站起身小心翼翼關上冰櫃玻璃門。

冰箱的世界裏,小人們還在努力地搬水,雖然很辛苦,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累。

把所有水都用器具儲存起來,管理層的人開始給每個人派發清水飲用。

範悅悅第一個拿到,她抱着有些幹癟的礦泉水瓶噸噸噸喝水,幹裂的嘴唇得到滋潤,連帶着臉色都好起來,崇敬道:“神明大人給的水真好喝。”

林思羽一覺睡到傍晚,半夢半醒踩着拖鞋走到廚房洗蘋果吃。

蘋果很香甜,那麽多種複古水果,她最愛吃蘋果。

洗到一半,林思羽突然想起小人國的事,她迅速推開冰櫃門,目光俯視而下,看見縮小版的建築依舊穩穩坐落在其中。

林思羽把蘋果切成塊,用手指敲響防空洞入口的門。

她已經盡量放輕力道,但這門實在太小,于是鬧出的動靜過分大,像是打雷一樣。

敲很久,都沒有小人回應她。

林思羽心提了起來,小人們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她趕緊打開3D地圖,上邊顯示小人們都待在防空洞裏,但狀态都是緊張、害怕,還有警惕。

林思羽連忙出聲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防空洞裏,成年人手拿自制的武器将老弱幼保護在身後,他們眼睛一動不動盯住入口門,完全進入警戒禦敵狀态。

直到林思羽的聲音響起,才讓他們霎時松了口氣,卸下渾身繃緊的力量。

“沒事了,是神明大人,不是雪狼群來襲擊我們基地。”

林思羽抓住關鍵詞,心想:“雪狼群?”

那是什麽東西?她正猶豫要不要開口詢問,就有小人說——

“極寒發生後,經常有雪狼從山上下來狩獵,咱們基地還被襲擊過很多次,警惕點準備沒錯。”

原來如此。

林思羽正想說狼群沒來,讓他們別擔心,但下一秒,她忽然聽見幾聲細微的嚎叫聲。

“是雪狼的叫聲!雪狼群真的來了!”小人們臉色大變,全都慌亂起來,小孩子們往後退,害怕地捂住嘴巴。

前排的人又握緊手裏的武器,都是些防暴叉或者長刀綁上棍子,對付野獸殺傷力極低。

雪狼嚎叫聲越來越近,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徐若謙站出來領頭:“把火燒起來。”雪狼懼火,對驅趕它們很有用。

火把刺啦一聲亮起,徐若謙帶領一支小隊沖出防空洞,他沖在最前頭,并叮囑裏邊的人把門緊緊關住,千萬別讓雪狼進來。

有人趕忙要去關門,而這時,狼群竟已經來到距離入口只有幾米之外的地方。

“該死,這些雪狼速度比以前快好多!”徐若謙咬牙,立馬舉起火把怼向狼群。

然而面對火焰,雪狼們這次只是退後一小步,并沒有跑開,狼群繞着幾人走起來。

“這些狼是把小人們當成獵物鎖在圈裏想要一網打盡,不行,得幫一下他們。”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林思羽已經對小人們有感情了,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她見那雪狼只有蒼蠅大小,頓時有主意,立馬跑回房間拿東西。

冰櫃世界裏。

原本在繞走的雪狼突然改變路線,往裏邊沖去。

隊員發現,失聲叫喊:“老大小心!快跑開!”

來不及了!雪狼四肢矯健平穩地在冰地飛奔,眨眼的功夫已經來到徐若謙身後,它張大開嘴,露出鋒利的爪子。

徐若謙瞳孔縮成一根線,雪狼溫熱腥臭的呼吸撲向他後脖頸。

他……要死了嗎……根本不可能逃過啊……

徐若謙放緩的呼吸都透着絕望,但仿佛過了許久許久,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他清晰地聽見身後響起啪地一聲。

非常響亮,震耳欲聾。

聲響之後,世界仿佛被摁下暫停鍵,徹底安靜下來。

防空洞裏正在關門的小人也愣住,忘記手頭上的動作,癡癡地望向外面,看見他這輩子難以忘懷的一幕。

——危險兇猛的雪狼被無形力量啪叽一下碾成肉泥,狼骨碎裂,血肉迸射。

剩餘的雪狼像是預感到龐然的危險,尾巴夾在□□,打顫着要跑開。

但已經來不及。

神明的聲音從上空傳來,聽起來遙遠又溫柔:“不怕,我幫你們解決掉這些雪狼。”

一只,兩只,三只……

這些可怕的雪狼野獸被看不見的力量輕易解決掉,屍體如爛泥摔在地上,染紅髒雪。

這一刻,在場所有小人的心裏,只剩下震撼。

無言的震撼。

林思羽在安靜的氣氛中抽出雙手,将沾了些血的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分解。

再轉身時,冰櫃裏的小人竟然都齊刷刷跪下,他們望着天空,發自內心的虔誠:“多謝神明大人出手相救!”

林思羽:“!!!”有點羞恥!但又有點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