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1 章 被算計全書完

第三百四十章 被算計 全書完

四人震驚的看着周宇淩,林炎的實力居然那麽強,他們自然知道周宇淩是心高氣傲之人,萬萬不可能随意承認一個人的,他如此說,只能說明林炎真的已經達到了那個境界。

“你們最好小心點,他若是從後面偷襲,恐怕你們當中沒有人能夠活得下來。”周宇淩冷冷的說道。

他已經神通大成,自然不會在乎林炎從身後偷襲,他要是敢偷襲自己,絕對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少家主,那我們就這樣等死嗎?”一人驚恐的看着周宇淩問道。

他們都已經是神通小成,如果正面應對也未必輸給林炎,可是在這無比黑暗的祖地中,他們根本就無法發現林炎的蹤跡,怎麽和他鬥。

“無妨,你們離我近一些,我已經大概摸清楚了他的偷襲方法,他若是還敢偷襲,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周宇淩的眼中盡是冷意,如果不是因為祖地之中太過詭異,根本就無法看清周圍

的一切,林炎也不至于嚣張成這樣。

“多謝少家主救命之恩。”三人趕忙說道。

同時距離周宇淩的距離更加的近了,他們可不想當冤死鬼,已經白白死了兩人,天知道林炎什麽時候會再次動手。

周宇淩淡淡的點了點頭,為了三人的忠心救他們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林炎,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一定宰了你!”他冷冷的看着四周,雖然一片漆黑,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林炎的氣息,但是他知道林炎一定就隐藏在這附近。

林炎躲在距離四人大概三四米遠的地方,全身氣息收斂,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一般,冷冷的盯着四人。

他明白,既然周宇淩已經認出了這一切是他幹的,那麽他肯定已經有所防備,若是再冒然進攻,恐怕不僅沒有效果,反而會把自己搭進去。

既然周寒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周宇淩,那麽周宇淩一定有附魂的辦法,跟着他自然可以找到周家的至寶。

想到這裏,林炎不再遲疑,跟着周宇淩向前走去。

周宇淩絲毫發現沒有跟在他的身後鬼鬼祟祟的林炎,而是一路上小心的向前走着。

此刻衆人大概已經走了足足上千裏,站在幾人身後的林炎甚至已經可以感受得到陰風宛如流質一般的向着外面流動而去。

“馬上就要進入陰魂珠的範圍之內了,你們全部使用血脈之力,否則會遭到裏面陰魂的攻擊!”感受到四處飛速的陰氣,周宇淩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他的身後頓時出現兩條狹長的天蜈尾巴,那一根根鋒利的倒刺仿佛是天生為了殺戮準備的一般。

身後的三人用無比羨慕的神色看着周宇淩,站在他的身後就愈加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血脈之力氣血沸騰,整個人如同燃燒了起來一般,反觀他們三人,皆是在背上只有如同铠甲一般大小的天蜈殼,與周宇淩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達到公子那般境界?”一人無比憧憬的說道。

“短則三五年,多則一輩子吧。”另一人嘆息道。

他們只是周家的下人罷了,大多都是周家從外姓中培養出來的,根本不可能真正的進入周家的權利核心,各種資源自然也沒有他們的份,就比如現在,能夠在大靈師境附魂,也只能周寒的私生子周宇淩可以享受到這樣的待遇了。

“我只希望在十年之內達到神通大成之境,三五年卻是想也不敢想的。”另一人也是感慨道。

“都不要說話了,小心一點。”周宇淩皺了皺眉。

他聽周寒說過,祖地中心是一個陰煞陣,而一旦踏入陰煞陣之中,出了擁有天蜈血脈的人,其他的修士都會遭到陰魂的攻擊。

看着接近實質化的陰氣,周宇淩知道已經到了陰煞陣的範圍之內,他的眼中出現興奮之色,身為周家子弟,他根本無所畏懼,一腳便向着裏面踏了進去。

三人對視一眼,也是跟着周宇淩一起塌了進去。

這時候,林炎的身影出現在了外面,他身為靈陣師自然看出了此處的古怪,設置這個陣法的人手段很是高明。

看着陰煞陣,林炎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以他的修為,如果硬闖這樣的大陣,恐怕會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都只剩一個月的壽命了,還有什麽可顧忌的呢?”林炎的臉上出現一抹落寞,他此行來的目的就是如果可能,将周家的祖地中的傳承徹底的摧毀。

再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擡起腳,一步向着大陣邁了進去。

咻——

就在他踏進大陣的一瞬間,突然傳來一道破空聲,兩道天蜈長尾直直的向着他的面門撲了過來。

中計了!

林炎心生驚駭的看着撲向自己的兩條天蜈長尾,此刻他已經來不及拔出魔山,只能用雙臂擋在胸前。

蓬——

林炎的身影直直被轟飛而去。

“就知道你會跟着進來,給我上!”周宇淩冷哼一聲,他身後的三人頓時向着林炎追了過去。

第 342 章 妖界弦月

休息一天,對于方蕩等人簡直就等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過疲憊的他們一個個一覺睡得無知無覺,張開眼睛的時候是被驚醒的,應該是就在剛剛,藍烨收了那巨大的銀碗,四周如潮如浪般的妖物嘶吼聲,還有滾滾的妖氣一下就将他們驚醒。

又是一場殺戮。

殺殺殺殺殺……

無盡無邊的殺。

這一次比上一次要好些,因為他們有目标,那座漆黑的石林。

望着山跑死馬,足足一天的時間,他們才終于殺到了石林之下。

到了這石林邊緣,妖物的數量陡然下降,原本密密麻麻的妖物到了這裏變得極為稀少。

符已開口道:“到了這裏,就都是妖皇的地盤了,不屬于妖皇子民不得踏入他們的地盤。”

“從這裏開始就是被瓜分成三千多塊的妖皇的世界,你們也看到了,無盡妖洞對于妖物的修為有加成的作用,在這裏的妖物基本上妖民相當于妖兵,妖兵相當于妖将,妖将相當于妖王,妖王相當于妖皇,忘記告訴你們,在這裏妖皇相當于人類的準金丹修士。并且,妖皇非常喜歡吃人族的修士,尤其是如你們這般的修士之中的精英。”藍烨一邊說一邊看了方蕩一眼,眼神尤其在方蕩唇邊轉悠了一圈。

包括冷容劍在內,所有的修士都是一驚,準金丹修士的修為何等強大?去找一個這樣的家夥談判,說服對方,簡直就像是老鼠找貓商量事情一樣,和找死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一行九人走進石林之中。

這座石林的石頭黑亮如油,破碎的邊緣猶如鏡面一般反光,看上去光怪陸離,到了這裏他們似乎才看到了詭谲難測的妖界的影子。

石林和外面簡直就是兩個世界,沒有了那洶湧狂奔還有嘶吼撞擊的噪音,沒有了擁擠如潮的妖物,這使得他們似乎從妖物大河之中走上了岸邊,就連那遮天蔽日的妖氣也越來越稀薄。

甚至,從這裏可以望到遠處的一片晴空來。

“歡迎進入妖界!”藍烨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一衆修士雖然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無休止的消耗,但卻輕松不起來,在這裏的壓力反而比在妖海之中更大。

妖界的晴空依舊是黑暗的,在天空盡頭,有一株極為高大的巨樹托起一輪如同月牙一般的月亮來,月牙纖細得猶如細線一般,綻放出來的光芒也是血紅色的,這使得周圍漆黑的石林向着月亮的一面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被這妖月的光芒一照,方蕩立時感到自己體內的殺機開始不可遏制的生長起來,方蕩在那妖海之中不斷殺戮之中一直都在積攢着殺機,沒想到被這妖月一照,他積攢的殺機瞬間猶如活過來的蟒蛇一樣,在方蕩的殺機血丹之中不斷扭動。

方蕩心中大驚,連忙拼命壓制殺機血丹之中的殺機,要知道既然那三個上古門派的弟子知道五賊觀法,那麽他們肯定也能施展五賊觀法,這個時候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他方蕩的不對勁,好在此時符已還有許峰和藍烨都在觀瞧四周尋找道路,注意力沒有放在他的身上。

方蕩口中奇毒內丹顫動起來,生出一道道的力量鎮壓殺機血丹,很快殺機血丹中的殺機開始變得恭順起來。

方蕩不由得長出一口氣,擡頭看向那古怪樹枝托起的如線妖月,紅色的線絲懸在空中,叫人感覺格外的不舒服。

“看樣子這頭妖皇的勢力範圍不小,咱們先繞過這些妖皇,進入妖界深處。”符已開口說道。

“我一直都在奇怪,難道我們真的要一一說服三千頭妖皇?就算我們不被妖皇殺掉,恐怕十年也做不成這樣的事情。趁着這裏清靜,幾位不妨解釋一下。”一直都沒有開口過的冷容劍忽然開口說道。

符已雙目微微一眯,看向冷容劍。

藍烨還有許峰也同樣看向冷容劍,所有的修士都看向冷容劍。

冷容劍的問題是随行而來的遠古門派弟子外所有的修士心**同的問題。

符已雙目微微一眯,看向冷容劍,冷容劍一襲白衣長發披散,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潇灑不羁的氣息,偏偏冷容劍是個女子,就更使得冷容劍看上去多彩風流。

許峰對于女修士一向都比較有好感,尤其是如冷容劍這樣有望進入上幽界的金丹修士,事實上大多數的三大門派的男修士都對冷容劍這樣的女修士感興趣,因為他們很清楚,到了上幽界後,他們需要一個道侶,道侶在上幽界至關重要。

他們随時都在物色道侶,就如身旁的藍烨,已經是極光宗三年前飛升上幽界的修士的未婚妻了,等到藍烨進入上幽界,他們就将結成道侶。

而旁邊的符已也已經與長生門的一位女修士結為道侶,所以符已不會對冷容劍太感情緒,他許峰不同。

所以許峰開口回答道:“當然不可能一一說服三千妖皇,事實上我們只需要說服三個實力最大妖皇就可以,只要他們站在一起發話,其他妖皇雖然未必會聽從號令,但至少能夠使得進入凡間的妖物減少一半,如果妖物減少一半,就等于是被随意宰殺的存在,妖皇們靈智極高,知道什麽樣的情況下,不能做什麽樣的事情。”

這個回答基本上還算圓滿,至少冷容劍不再繼續提問。

一行人繼續在石林之中穿梭前行。

……

“怎麽辦?這次打羊卻撞上了大老虎!”大道門、極光宗還有長生門三位長老再次彙聚在一起,一個個臉上全都是嚴峻的神情。

顯然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現在基本上已經能夠确定,方蕩至少能夠施展地發殺機的神通,也就是說,他也能施展人發殺機,這樣的家夥,符已他們根本對付不了。”

“我去吧,我進入無盡妖洞之中去找他們,想必現在他們才剛剛走到無盡妖洞邊緣,我現在追上去應該還來得及。收拾了方蕩,我就立馬掉頭回來,想必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極光宗的長老開口言道。

其他兩位長老相視一眼,長生門長老大有深意的看了極光宗長老一眼,點了點頭,“方蕩之所以能夠施展地發殺機完全是因為借助了諸多修士的力量,合力而為,沒有諸多修士的聯合他施展不出地發殺機的手段,你去應該能夠抓住了他,記住,我不相信一個練氣修士能夠自行領悟地生殺機這樣的手段,他背後一定有誰在傳授他地發殺機的神通,抓不住活的,也要将他的神魂拘回來嚴加拷問,挖出他背後的家夥。”

極光宗的長老點了點頭,當即舉步走出房間。

不久極光宗長老就消失在無盡妖洞之中。

大道門和長生門兩位長老凝重的面色稍稍放松了一點,“有明陽前去應該能夠糾正我們此次犯下的這個錯誤。”長生門長老成天開口道。

大道門長老樂厚點了點頭道:“當然,方蕩就算能夠了解到了地發殺機,又怎麽可能知道我三大門派之中延續數年前對《陰符經》的領悟從而獲取到的上百種神通?《陰符經》一句一神通,一神通能發展出至少十種小神通,更何況明陽還随身攜帶着數件寶物,對付一個方蕩綽綽有餘了。不過,這小子究竟是怎麽悟到地發殺機那種金丹修士的神通的?”

“所以明陽才會親自去無盡妖洞抓他,明陽這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結丹失敗,雖然已經用秘法将劫火延後,但他真的已經沒有更多的機會了,他們極光宗已經有多久沒有長老無法凝聚金丹的事情了?三百年還是五百年?被劫火燒死沒什麽了不起,但他丢不起這個人,抓了方蕩或許能從方蕩身上得到些什麽吧。”

“明陽也是沒辦法,只要将方蕩的神魂帶回來就成,明陽想做什麽,咱們不必去理會。”

樂厚長老還有成天長老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随後兩位長老走回房間。

兩人剛剛坐定,樂厚長老忽然雙目微微一直,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成天長老愣了下道:“怎麽?咦,糟糕,妖界現在該不會是弦月期吧?”樂厚長老和成天長老齊齊站起,随後兩人疾馳追去,轉瞬間來到了無盡妖洞邊緣,此時那裏還有明陽長老的影子?

兩位長老眉頭皺得緊緊的,相視一眼後,齊齊朝着無盡妖洞行去,轉眼消失無蹤。

第 341 章 殺伐随行

一個學會了《陰符經》的家夥,哪怕只是學會了一丁點的皮毛,也必須得死。

至于之前說邀請方蕩加入三大門派的話語,完全是騙人的,方蕩什麽資質?也想與他們并列?在三人眼中,一萬個看不上方蕩,在他們看來方蕩不過是運氣稍微好一點點罷了,事實上除了三大門派的弟子外,在他們眼中,所有的修士都是些學會了打坐的猴子罷了,微不足道,關鍵時刻拉出來看個笑話,沐猴而冠,僅此而已。

正如現在藍烨所做的事情,方蕩不過是她手中的一個玩物,一點點榨光了方蕩的一切,最終活活弄死他,就這麽簡單。

“怎麽?方蕩,你還在等什麽?”藍烨掃了方蕩一眼冷聲說道。

方蕩和藍烨的狹長目光剛好撞在一起。

随後方蕩邁步上前,身上千葉盲草劍如蛇般竄出,一人一劍殺入妖物洪流,瞬間就将妖物洪流辟開。

藍烨吹了一聲口哨,一臉輕松寫意的跟在方蕩身後。

冷容劍看向方蕩的千葉盲草劍,眼神之中神情複雜。

現在湧出的妖物絕大部分都是些無知妖民,這種妖民比一般的動物還要愚蠢,他們除了數量衆多外,沒什麽特別可怕之處,方蕩一路開山破竹偶爾遇到一些妖兵也是随手斬殺,基本沒有受到什麽阻礙。

但一入到無盡妖洞之中後,情況就驟然改變,妖物在這裏變得比在外面強大了一倍不止,普通的妖民相當于妖兵,而尋常妖兵就相當于妖将了。

妖将的修為基本上等同于人族的感應境界的修士,可以想象一下,四周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感應境界的修士的情形,幸好他們不是真正的妖将,沒有妖将所擁有的一種妖氣神通,不然,他們恐怕都寸步難行。

無盡妖洞加持之下,妖物實力暴漲。

方蕩一人在前開路立時顯得吃力起來。

顯然藍烨還沒想就這樣将方蕩給玩死,符已一聲令下,所有的修士一半出手開路,一半休息,輪番上陣。

這也是符已要六名修士跟着他們一起進入無盡妖洞的緣由所在,不然就算修為再高,早晚會被無盡妖洞之中的數不清的妖物埋葬掉。

這是一場枯燥艱難的旅程,一路上只能看到數不清的妖物,一路斬殺過去,間中還碰到了一頭妖王,妖王就已經擁有相當的靈智可以溝通,找到了妖王就能找到妖皇,可惜距離太遠,那妖王行得急切,雙方完全沒能說上話。

方蕩心中知道,這三個遠古門派的修士主要目标并不是說服那些妖皇,而是要去尋找長生門的九命至尊,還有天書天地,其實方蕩想一想也知道,既然三大門派都各自有洞天法寶,駐地都在法寶之中,又怎麽會真的在乎外面的人族的生死存亡?就算在乎,也絕對不是太在乎。

不過,方蕩想不通的是,這三位遠古門派的修士為什麽要帶着他們六個進入這裏,按理說,他三個門派各自出三個人豈不是更好?那九命至尊的遺骸還有天書天地顯見不是一般的寶貝,他們三個門派想要找到這件寶貝,派個長老出來豈不是更好?

方蕩心中生出種種疑問,但卻沒時間深入思考,因為随着他們一路向前,妖物的修為變得越來越高。

如此行了三天三夜,所有的人都開始有些熬不住了,這種枯燥的殺戮不光在修為上是一種考驗,心智上也是一種摧殘,沒有多少人能夠在這樣簡單的無盡殺戮下依舊保持道心平衡本我不變。

方蕩最先熬不住,一路敗退,不得不用比別人多用一個時辰的時間來休息。

符已等人看了方蕩一眼,也沒說什麽,事實上,方蕩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他的修為層次了。以方蕩一個剛剛進入感應境界的修為,現在依舊還活着沒有被累死就已經算是奇跡了。

又殺了一整天,漆黑無盡的混沌世界終于出現了不同。

前面出現了一片黑色的石林。

符已長籲了一口氣道:“終于進入無盡妖洞中了。”

疲憊的衆人齊齊一愣,唐門的鼓鼓奇道:“難道現在才進入無盡妖洞?”

許峰晃了晃僵硬的脖子道:“所以說,接下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千萬不要尿褲子!”

藍烨則道:“咱們在這裏休整一天,恢複體力再繼續前進!”

藍烨說着,伸手取出一只銀碗,當空一丢,那銀碗漲大,倒扣下來,直接将他們扣入其中。

随着銀碗扣下,那一直充斥在四周的無盡無邊的妖物的吼聲瞬間消失無蹤,安靜下來,好似他們一步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

這樣的安靜和清閑使得方蕩在內的修士們全都一下輕松下來,這一放松,整個人就覺得難以言述的疲憊乏力。

藍烨、符已還有許峰三個不愧是掌握真正大道的存在,即便他們看上去也有些疲憊,但遠遠好過鼓鼓和方蕩他們。

方蕩看了三人一眼,随後就躺在地上,吞了一些補體丹藥後抓緊休息睡覺。

其他修士也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麽,幾乎清一色的都開始吞丹大睡起來。

藍烨、符已還有許峰三個則湊在一起低聲說着什麽,時不時的還争論着一些什麽。

方蕩舌尖輕輕轉動着奇毒內丹,聽了許久,都是商議路途的,方蕩覺得無趣,也知道這三個家夥即便有什麽東西要交流也不會當着他們的面,不久後方蕩也就真的睡了過去。

……

“什麽?方蕩用大地生生填死了一位妖聖?”無盡妖洞的防禦陣線上,大道門的長老忽然張開雙目,一臉震驚的看着眼前的那名報信的弟子。

“是,我也是剛剛從火毒仙宮的子尋口中打聽到的消息,當初這件事被列為機密不準外傳,知道的人大多數又都死掉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大道門長老一揮袍袖,那弟子立即退出房間。

大道門長老面色凝重至極,看向其他兩位長老道:“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你們看會不會是這一句?”

極光宗長老眉頭緊鎖,沉吟道:“不可能,沒有我們三大門派的師父口傳身教,方蕩他怎麽可能領悟這一句的深意?況且,就算他能夠領悟,也不可能将這手段施展出來,移山填海的手段确實是龍蛇起陸才有,但那所要消耗得力量之大,一百個方蕩都承擔不起。所以絕對不可能,約莫是什麽別的神通吧。”

長生門的長老點了點頭,“就算是你我三人也不過是剛剛參悟人發殺機,地發殺機乃是金丹神通,他一個剛剛進入練氣期的修士怎麽可能做得到?”

大道門長老也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慮道:“萬一要是呢?”

極光宗長老和長生門長老相視一眼,随後齊齊道:“那就糟糕了,這一次,恐怕不是引卒子去做祭品,而是引狼入室,找不到九命至尊的遺骸和天書天地還好,一旦找到了,說不定就要落入外人手中了!”

三位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慮。

“調查方蕩的一切,馬上去,天黑的時候我們要看到結果!”三位長老的房間中傳來這樣急促的命令。

守在門外的六名弟子齊齊一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他們不敢耽誤,齊齊出去調查方蕩。

第 341 章 想看,那就拿命來換!

如果不是因為淩霄的話,這些武者絕對不會失去這個巨大的機緣。

可現在,他們與這機緣擦肩而過了。

這可上古遺跡之中的寶物啊!能讓無數武者瘋狂的東西!

現場的溫度仿佛瞬間下降了十幾度,空氣都快要凝結了。

淩霄沒有理會身後的變化,他的目光已經被這石碑徹底吸引了。

在他的目光和這石碑接觸的瞬間,淩霄整個人的精神都是沉浸其中。

他只覺得眼前一花,而後他就已經身處一個遠古森林之中。

在淩霄眼前,一名男子背肌挺直如同一杆标槍一般。

“這是掌握《明王至尊戰體》時,看到的那個男子!”淩霄心中劇震。

很快,淩霄就沒了思索的時間。

一條長達十餘米,足有一米寬的巨蟒,盤踞在這名男子身前。

一人一蟒沒有動作,但是卻有無形的氣勁在瘋狂交鋒。

下一刻,一人一蟒都是動了!

只見那條巨蟒如同閃電一般蹿出,三角形的蛇頭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地撲向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見狀怡然不懼,一身命魂之力沸騰。

只見他猛然一揮手,猶如上蒼之手一般,四周的空間都是一陣劇烈波動,仿佛要将空間都打碎一般。

巨蟒一聲咆哮,命魂之力同樣釋放而出!

轟隆!

大地寸寸崩裂,空間劇烈扭曲,天地連連變色!

這一人一蟒的戰鬥,竟是激烈到這種地步。

淩霄雙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畫面,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牢記于心一般。

轟隆!

男子身影一閃,竟是直接朝着巨蟒而去。

他打出一記看似平淡無奇直拳,巨蟒尾巴如鞭,憤怒抽去!

咔擦!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後,巨蟒尾巴出現密密麻麻的傷口,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般。

巨蟒仰天長嘯,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在這片空間。

而男子卻恍若未聞一般,或掌或拳或爪連連打出。

每一擊都是有着驚天動地的威能,就如同一尊鐵血戰神在施展武技一般!

最終,巨蟒徹底死亡。

淩霄的精神也是從這石碑之中脫離出來,他的口中喃喃低語道:“《明王五式》!”

《明王五式》就是這名男子所施展出來的武技,共有五式。

崩山拳、碎天掌、破空爪、上蒼之手、明王之拳!

他的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測,他似乎得到這個上古遺跡之中最為寶貴的東西!

咔擦!

淩霄身前的石碑陡然碎裂開來,而後是整個百級階梯都是碎裂開來!

原本伫立在衆人身前的百級階梯,在一個呼吸之間徹底碎裂成了無數碎片,淩霄的身形也是從上方飄落下來。

“淩霄,你得到了什麽東西?不介意讓我們看看吧?”一名星辰榜武者開口說道。

淩霄眉頭一皺,還沒等他說話。

就聽另一人說道:“淩霄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就算我們不說,他肯定也會給我們看的。”

随後現場就響起了,一衆星辰榜武者附和聲。

現場的華夏武者沒有說話,但是已經朝着這幫人怒目而視。

淩霄卻是神情不變,淡淡地說道:“想看,那就拿命來換!”

第 351 章 曹越!

第351章 曹越!

民政局。

洪陽和李若曦都是第一次結婚,毫無經驗的他們,在民政局中就像找不到方向的童男童女。

兜兜轉轉老半天,總算是将那一切手續都給辦妥當了。

嗒!

當那民政局的蓋章敲落在兩人的結婚證上,清脆響亮的聲音,就好像是新生活的號角,預示洪陽和李若曦的未來。

兩人,終于結為夫婦。

在這一刻,兩人的夫妻身份,毋庸置疑的生成了法律效應…

“我結婚了。”

兩人拿着各自的結婚證走出民政局,各自心中,仿佛都是響起了一道惆然之聲。

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

松了口氣、幸福、好奇、惶恐、錯愕…

就如一場夢,令人不太容易相信,因為這一切都太突兀了一些。

嚴格來講,他們都還沒有正經的談過戀愛吧?真是一場荒唐而命中注定的結婚。

“呼——”

洪陽重重的吐了口氣,将心中的情緒全部給吐了出去,随即收好結婚證,轉頭看着李若曦笑道:“老婆,結婚證咱們已經搞定了,接下來怎麽說?”

“回家吧。”

李若曦收好結婚證,淡淡的說了一聲,随即便往停車場方向行去,面無表情的樣子,俨然還是高貴冷傲的冰山大總裁。

洪陽打了個哆嗦,都結婚了還這麽冷,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洪陽當然不會答應。

于是,兩人上車後,洪陽立馬就咧開大嘴笑了:“老婆,你說咱們現在都結婚了,總不能再分房睡了吧?以後,咱們睡你房間還是睡我房間?”

李若曦蹙眉,俏臉不禁紅潤了起來,就知道洪陽這家夥領了證後,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這事。

“理論上來講,夫妻同房,的确是應當之事。”

李若曦掃了洪陽一眼,美眸深處似是閃過一抹狡黠,她說道:“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行。”

“為什麽不行?”洪陽挑眉。

“因為你在外面有女人。”李若曦淡聲道。

“噶——”

洪陽面容一僵,這理由還真的是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講道理。”

瞧着洪陽那僵硬的臉色,李若曦心裏有點小得意,她接着道:“身為我的丈夫,你應該要潔身自好,在外面有女人,已經是違背了你的責任和身份,既然是這樣,那我為什麽要履行我的責任?”

“你要綠我?”洪陽吓了一跳。

“什麽?”

李若曦一愣,旋即羞怒:“洪陽,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

“那你說的是責任是什麽?”洪陽奇怪道。

“就是…”

李若曦有點小崩潰,有些東西實在難以啓齒,最後,她只能是換個表達方式:“就是說,因為你在外面有女人,所以,暫時我不會答應和你同房,懂了麽?”

“懂了。”

洪陽點頭,不由笑出聲來:“原來老婆你也覺得,夫妻之間,同房是責任啊?”

“哼。”

李若曦哼了一聲,不說話,也不去理會洪陽那笑眯眯的眼神,那絕美的雙頰,卻是忍不住緋紅如血。

捏一把,怕是都能捏出水來!

但在李若曦的世界裏,的确就是這樣,互相支持、互相包容、互相照顧、以及滿足對方的某種需求,都是屬于夫妻之間的責任。

她是個很負責任的人,如果洪陽不是外面有女人,并且很明顯的讓她知道了,這種時候,沒準她還真會硬着頭皮同意和洪陽同房了。

這個時候,李若曦忽然感覺,洪陽外面有女人也挺好。

至少,讓她有了一個敷衍逃避的理由…

洪陽啓動了車子,忽然眉頭一擡,又出聲道:“老婆,那你什麽時候和我同房?”

“等你外面沒女人的時候。”李若曦撇嘴道。

“啥?這樣不好吧?”

“……”

瞧着洪陽這模樣,李若曦暗暗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這個想法,想要實現,的确是沒有可能性啊。

抿了抿嘴,李若曦又說道:“先過段時間吧,看你表現。”

“這樣還差不多。”

洪陽松了口氣,要真需要他外面沒女人的時候才能同房,那豈不是一輩子都不用同房了?

這樣的話,領個證他也太吃虧了!

應李若曦要求,洪陽開車直接回了別墅小區,眼見車子就要行駛進家門的時候,兩人卻是都能看到,在他們家門口,出現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當然,只是對于洪陽來講陌生。

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西裝看起來頗為正式,其貌不揚,卻是因為昂首挺胸的站姿,讓他有着一股頗為不弱的氣場。

而此時在他手中,則是正捧着一束鮮花,似是馬蹄蓮…

“喲,又有人堵咱們家大門口了?”洪陽挑了挑眉,谛笑皆非。

“曹越。”李若曦則是皺起了眉頭,感到頭疼。

“曹越?”

洪陽也是一愣,而後苦笑兩聲:“看來是知道我們領證的事情了,去會會他吧。”

說着,洪陽便挂了停車檔,下車而去。

李若曦自然是跟着下車。

站在別墅門口曹越,早就發覺瑪莎拉蒂的回來,他動了動那濃密的眉頭,略有些淩厲的目光在洪陽身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在了李若曦的身上。

“若曦,好久不見。”

曹越上前幾步,站到了李若曦的面前,輕笑道:“出國幾個月,沒想到一回來,你居然就結婚了,這對我來講,還真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事情。”

“結婚生子,是人一生必不可免的經歷,很正常。”李若曦淡淡的說道。

“話是這樣說,但在我的立場,自然是更希望你最後嫁的人,會是我。”

曹越搖了搖頭,旋即擡起手中的一束馬蹄蓮,輕笑道:“不過既然你們都已經領證了,那我也沒什麽好多說的,這一束花,就當是祝福你們兩位了,祝你們…百年好合。”

洪陽皺了皺眉頭,看待曹越的目光不由奇怪了起來,這家夥沒搞錯吧?不是李若曦的追求者麽?

李若曦結婚,他不該氣急敗壞暴跳如雷?反過來還特地抱着花來祝福了?洪陽扯了扯嘴角,心裏覺得挺好笑:“這家夥,長得雖然沒那杜奇好看,但卻比杜奇更沉穩睿智,城府也更深了些…”

第 352 章 :與二先生約三劍

趙襄兒嬌小的身軀埋在棉衣裏,露出的小臉微紅,她扇動的睫毛像是被風擰過的雲,水滴倏然斷線,簌簌落了下來,啪嗒啪嗒地打在書頁上。

向來與她作對的司命沒有嘲笑她,反而挪近了些身子,安撫了一會兒梨花帶雨的少女,悄悄對着寧長久使了個眼色。

寧長久很少見襄兒這般柔軟,她就像是一枚盛開的蒲公英,經不起搖晃。

寧長久走到她的身旁,環住她的身子,趙襄兒忽然轉頭,猛地撲到他的懷裏,但這不是什麽溫柔的倚胸而泣,趙襄兒捏緊拳頭,狠狠地錘他的胸口。

寧長久沒有反抗,只是溫柔地抱着她。

陸嫁嫁看着他們,輕輕閉眼。課堂紀律被破壞,她的心裏,劍子不停地扣着,但她終究什麽也沒有說。

她輕輕拍着趙襄兒的後背。

風雪吹了進來。

“我去關窗。”司命說了一句,默默離開,起身掩窗。

她轉過頭,遙遙地看着那一幕。

屋內光線暗了許多,哭聲斷斷續續地回響着,牆壁上龍飛鳳舞的靜字顯得那般不和諧。

時間過去了許久。

……

“我要把你們都滅口了!”

哭過之後,趙襄兒擦幹了眼淚,氣鼓鼓地看着他們,有氣無力地說着,她覺得自己簡直丢死人了。

寧長久看着她眼眶邊熏一般的紅,少女本就絕美的臉更顯嬌俏可愛,他揉着先前被她狠錘猛掐的部位,無奈地笑了笑。

趙襄兒看着他的笑容,更生氣了,指着他,道:“寧長久!你給我去把她們兩個滅口了,要不然我就把婚書撕了!”

寧長久苦笑道:“你還是把我滅口吧。”

少女任性的話語惹得衆人都笑了起來。

趙襄兒抿着唇,看着她們,片刻後也笑了起來,嗯……剛剛惹了大家傷心,總該讓她們重新開心一下……她這樣想着,眯起的眼眸裏還帶着淚花。

司命見她心情稍好,便不錯過嘲笑她的機會,她伸出手,逗了逗襄兒微紅的鼻尖,道:“撕什麽婚書呀?這婚書你倘若不要,我就替你接了。”

趙襄兒看着她攤開的手,生氣道:“好呀,你果然要和我搶夫君!”

司命微笑道:“你這小妹妹哪裏來的自信,若姐姐真想與你搶,你哪裏搶得過我?”

趙襄兒更生氣了,她指着司命,看着陸嫁嫁,告狀道:“大師姐!她沒大沒小的,戒尺給我,我要罰她!”

“沒大沒小?誰大誰小你低頭不就知道了?”司命傾着唇角,冰眸間笑意漣漣,“明明是你自己想撕婚書的,你倒是撕呀,三師姐大人該不會只會嘴上說說吧?”

趙襄兒更生氣了,她攥緊拳頭,道:“哼,撕了也不給你!”

寧長久戰戰兢兢地坐着,鼻尖萦滿了火藥味,他總感覺矛頭會随時指向自己。

陸嫁嫁扶着額頭,很是苦惱,心想還以為剛剛大家就能冰釋前嫌的,結果三兩句話又吵起來了。師尊給的那個任務,果然是不可完成的呀……

一陣打鬧之後,書閣終于安靜了下來。

趙襄兒重新坐定,開始看最後一頁書。

大家坐在四周,安靜地等她。

書頁緩緩翻過之後,窗外的風雪也翻成了春花。

夢境中四季的流逝很快,置身其中的人未覺奇怪。

“我看完了。”趙襄兒合上書,擡起頭,正色道。

大家一起輕輕地鼓掌。

随後,三人望向了陸嫁嫁。

他們知道,最後的考核要來了。

陸嫁嫁才想開口,劍心之中仙音又起:觀外有一只九尾大妖,踐踏良田,殘害生靈,你命弟子們前去,将它緝拿歸案。可得劍子一百。

劍子一百!

陸嫁嫁既驚又喜,心想大妖再難馴服,也比人心的融洽要簡單許多。

這令符……是師尊好心施舍于我,打算讓我劍心直接圓滿麽?

陸嫁嫁心中感動,立刻令了令符,将此事告知衆人。

大家熱情高漲。

觀中修道兩年有餘,他們很少出去,過着平靜如水的歲月,雖然靜美,卻終顯平淡。

此刻觀外有大妖禍亂……

他們的熱血和凝聚力一下子燃了起來。

“守觀一事,我輩義不容辭!”趙襄兒率先道。

寧長久與司命也附和。

唯有陸嫁嫁神色凝重,擔憂道:“此處世外仙觀,若有妖精作亂,非同小可,你們定要以保全自身為主,切不可莽撞行事。”

三人齊齊點頭答應,然後一起快快樂樂地跑出了道觀。

陸嫁嫁立在原地,嘆了口氣,無奈搖頭。

師尊雖說是讓他們三人前去,但她終歸放心不下,以尺禦劍,懸立遠處,為他們保駕護航。

寧長久三人皆有豐富的降妖經驗,他們一同去到了田壟裏,分頭搜索,很快尋到了大妖的蛛絲馬跡。

“這是火堆,火堆的木頭上有爪子的痕跡,不深。”

“嗯,我也找到了一根木棍,上面還有魚骨頭架子。”

“還有這個石薇花,本該是這個季節開的,也被吃光了……”

三人很快聚到一起,交流着線索。

寧長久微微皺眉,道:“這樣看來,那頭九尾妖怪并不大。”

趙襄兒道:“妖怪不已大小分強弱,越是小的,可能越難對付!”

司命深以為然,道:“嗯,你就比陸嫁嫁難對付多了。”

“住嘴!”趙襄兒叱道:“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我們要齊心協力,讓陸嫁嫁對我們刮目相看!”

寧長久立起身,循着溪流走了一會兒,分析道:“這條溪流裏本來盲鱗魚無數,但現在明顯少了許多,看來那頭妖獸作亂已久。”

趙襄兒揉着尖而潤的下颌,道:“那為何師尊現在才下令?”

司命道:“興許是想等那妖怪強大,給我們以考驗。”

“嗯。”寧長久與趙襄兒贊同這一看法。

也不知道那妖怪已經成長到什麽境地了。

三人沿着田壟一路走着,在與幾位大河鎮的老鎮民問過信後,他們大致确認了妖怪老巢的方向,循着那個方向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們又搜集到了許多線索。

燒過的柴火,印着抓痕的大樹,被踩過的野草和若幹纖細的毛發。

痕跡越來越密集。

他們距離那頭大妖越來越近。

緊張感微微地湧上心頭,他們貓着身子,一個挨着一個,小心謹慎地撥開草,目光敏銳地掃過四方,緩緩向前走去。

“噓……”寧長久壓低了聲音,道:“看那裏。”

其餘兩人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片密集的草地間,幾條毛絨絨的尾巴露了出來。

那個生物蟄伏在草地裏,距離他們不過幾十步的距離。

“應該就是它了。”

“真小一只……好像有點眼熟。”

“不要掉以輕心。”

“嗯,我們悄悄過去,也不要搶功勞了,一起上!”

三人制定好了計劃,靠近之後狂奔,對着那九尾生物撲了過去。

啪嗒,趙襄兒踩到了什麽。

“小心!”司命喊了一聲。

為時已晚,腳下的草地猛地凹陷,他們身子下墜的同時,一張大網兜住了他們,将他們升了起來。

一網打盡。

“好耶,抓到啦!”寧小齡從草地後跳了起來,她毛絨絨的爪子握着繩子,興高采烈。

幾天前,她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告訴她,有人要在三天後來抓她,讓她小心防範,寧小齡聞言,立刻布置起了防禦,嚴陣以待,不過……來抓她的人似乎都笨笨的,才第一個陷阱就落網了,白費了自己好多功夫。

大網中,趙襄兒正欲取出袖中之刃割開網,卻看到了那只興高采烈的小狐貍,她揉了揉眼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寧長久與司命也陷入了沉默。

寧小齡高興了搖了會尾巴,意識到不對勁後,擡頭望去,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

觀中,寧長久,趙襄兒,司命跪坐地上,聽着陸嫁嫁憤怒的訓話,寧小齡趴在一邊,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送到眼前的一百劍子溜走,陸嫁嫁怒不可赦,她握着戒尺,恨鐵不成鋼地打了頓板子,道:“你們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修道兩年半載就修成這樣?把觀裏的顏面都丢盡了!”

三人不敢說話。

寧小齡求情道:“師父,別打了,都怪小齡太狡猾了,師兄和姐姐們才中計的……都是小齡不好。”

寧長久點頭道:“我覺得師妹說得對。”

寧小齡沉默了一會兒,刷得扭頭望向了師父,道:“師父,您繼續吧,小齡不打擾你了。”

趙襄兒與司命齊齊望向寧長久,道:“要你多嘴!”

片刻後,觀中再次傳來了求饒聲。

一舉擒獲三人的寧小齡生怕被報複,始終乖乖跟在陸嫁嫁身邊,陸嫁嫁将她抱起,小狐貍便像泥鳅一樣陷入,高興地打着滾。

“小齡,你怎麽會在這裏?”陸嫁嫁好奇問道。

寧小齡道:“我在這裏很久了呀。”

陸嫁嫁道:“那你為什麽不來觀裏?”

寧小齡弱弱道:“我是狐貍哎,妖怪怎麽能去道觀呢?要是被道士抓住了,就永遠見不到師父和師兄了……”

陸嫁嫁無限憐惜地抱着她。

夜裏,寧長久将小齡勾引了出來,趙襄兒與司命立刻圍了上來。

寧小齡害怕道:“師……師兄……你們要做什麽?小齡真不是故意的!”

只見三人圍着她,施起了咒語。咒語之後,寧長久道:“這是遺忘之術,現在開始,白天的事你一點也不記得了!懂了嗎?”

寧小齡怔了一會兒,旋即伸出小爪子,佯作失憶地抱着頭,道:“诶,真的不記得了,師兄好厲害。”

從那以後,觀裏多了一只吉祥物。

寧小齡仗着大家的寵愛,在觀裏上蹿下跳,無法無天,害得陸嫁嫁又扣了不少劍子,她被倒拎着尾巴揪回來幾次後,才終于乖了一些。

不知不覺之間,最後的考核開始了。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最初。

芳草搖曳的院子中央,高高的大樹開滿了雪白的花兒,光在葉隙之間穿梭着,反複折射後的翠色映在地上,如散落滿地的剪紙。蟲鳥齊鳴,碧草生花,春光和煦。

三人端正地坐在石凳上,陸嫁嫁手中握着三張雪白的紙,一一分發給他們。

三人接過筆研,開始作答。

寧小齡趴在樹蔭下,搖着柔軟的九尾,目光單純地看着他們。

陸嫁嫁微閉着眼,神色恬靜。

夏天還沒真正到來,空氣中卻彌漫着異樣的燥熱,三年時光轉眼流逝,渾然不覺,落在紙上的筆跡明明那般端正,卻還是顯得倉促了些。不知是不是錯覺,陽光下,趙襄兒的容顏微妙地改變着,她的秀發漸長,玉足觸及了草地,原本寬松的衣裳也繃緊了許多,曲線分明。她察覺到了異樣,輕輕擡頭,卻見寧長久也正看着自己。

他們相視一笑,皆已不在年少。

三人交上了最後的答卷。

夏蟬不知不覺地攀上枝頭,高聲長嘶,寧小齡蹭蹭蹭爬上樹,逮住了蟬,推遲了夏天的到來。

陸嫁嫁收好了卷,明明只有三張,卻反反複複才将它們理得整齊,她轉過身,向着師尊所在的神殿走去。

明亮的光線裏,嫁嫁的背影也像是光。

他們在門外靜待着。

許久之後,門再次打開,陸嫁嫁持卷而出,容顏如故,眼角卻微微泛紅。

“好了,師尊評完了。”陸嫁嫁平靜說道。

寧長久,趙襄兒,司命,他們不由自主地互視了一會兒,暗暗較勁,皆勵志拔得頭籌。

陸嫁嫁将三卷紙分發了回去。

三人接過卷,臉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很是驕傲,只是攤開卷後,卻又都怔住了。

他們都得了滿分,卷上也都有師尊親筆欽定的“優”字。

然而每個人的“優”字,筆畫風格皆不相同,寧長久的端端正正,趙襄兒的離經叛道,司命的行雲流水,各有各的美。

“這……”

“這算什麽呀?”趙襄兒問道。

陸嫁嫁微笑道:“你們三位都是師尊最優秀的弟子,合稱為三優弟子。”

三人拿着各自的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着算不算一個好的結局。

樹蔭下的小齡卻高興地拍起了爪子,只是她爪子毛絨絨的,拍不出聲音。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們笑了起來,笑容和煦。

陸嫁嫁立在一旁,只覺得自己這大師姐太不稱職,鬧騰了這麽久,劍心都不足三十顆……

“師姐!”趙襄兒招了招手,道:“我們說好了,要去踏青的。”

寧長久與司命也期待地看着她。

陸嫁嫁溫柔一笑,道:“好,我們一起去大河鎮,讓小齡給我們帶路。”

寧小齡蹦蹦跳跳地走在了最前面。

觀門外,清風怡人。

他們沿着田壟,一路嬉戲打鬧着,從這一頭走到了那一頭,一直到山路蜿蜒,不知去向,才終于回頭。

寧小齡摘了最好吃的果子給他們,大家吃完了果子,将果核依次埋下,說等來年春天時候再來,看看誰的樹長得最好。

暮色西沉。

四人一狐的背影在夕陽下越拉越長,他們穿過了大河鎮的街道,在觀門的階梯下回首,時光好似從未流轉,眼前依舊是荠麥青青的景象。

觀門中,三優弟子們将卷子折成了小船,随着溪流送出,淌向了遠方。

月亮漸漸升起。

他們都能感覺到,離別的時候要來了。

院子中升起了一堆篝火。

“我們做最後一個游戲吧。”陸嫁嫁開口說話。

“師姐又要玩什麽幼稚的游戲呀?”趙襄兒眨着眼睛問。

陸嫁嫁道:“我們手拉着手,等這火熄滅,再一起睜眼,好嗎?”

趙襄兒哼笑道:“果然又是幼稚無聊的游戲。”

說話間,她的手臂忽然被碰了碰,她轉過頭,看到篝火的光中,司命正微笑着看着她,眼眸明豔動人。

司命伸出了手,微笑着看着她,輕聲道:“小三師姐,不願意嗎?”

趙襄兒惱道:“你才小!你才三!”

司命看着她可愛的模樣,笑得花枝亂顫,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發。

“不許亂動哎……”趙襄兒抵禦着她的攻勢,伺機展開反撲。

寧長久與陸嫁嫁隔着篝火看着,她輕輕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道:“嫁嫁師姐?”

陸嫁嫁看着他,輕輕笑了起來,道:“不和你牽,這些年,你太讓我煩心了。”

寧長久主動握住她的手,道:“還有好多好多年呢。”

陸嫁嫁柔軟的手被他握緊,掙脫不開。

趙襄兒與司命停止了打鬥,一齊望向了寧長久,等待着他的另一只手做出選擇。

陸嫁嫁微笑着嘲道:“讓你平日裏沾花惹草,我看你哪怕有三頭六臂都不夠用!”

最終,趙襄兒名正言順地握住了另一只手,司命微笑着向趙襄兒遞出了自己的手,趙襄兒猶豫着伸手,指尖與她觸了觸,輕輕分開後,又捏了上去,這對時常拌嘴的冤家,手終于握在了一起。

寧小齡也伸出了小巧的爪子,陸嫁嫁與司命一人握住一只,寧小齡很是開心,她看着篝火,閉上眼,默默許下心願。

大家一齊閉着眼,安靜地跪坐在篝火旁。

明月浮現。

月光如水,時光亦然。

篝火火勢漸小。

夏蟬爬上大樹,奮力嘶鳴,天地如有感應,倏爾間驚雷炸響,當空劈落,嘩得一聲裏,大雨滂沱。

火焰迎着大雨熊熊燃燒,篝火旁卻已沒有了人的影子。

火光孤獨地熄滅,神殿幽閉依舊。

唯有觀外他們種下的種子,在雷聲中破殼萌芽。

……

……

陸嫁嫁醒來的時候,外面夜空晴朗,星鬥分明。

夢中三載春秋,醒來一夜未過。

陸嫁嫁穿着單薄的衣裳,輕輕踩上地面。

寧小齡似被驚動,狐軀微顫,有醒來的跡象。

陸嫁嫁輕捧心口。

昨夜的一切似夢非夢。

黃粱夢醒,一切如故,紛飛的畫面在識海中徘徊,揮之不去。

悵然若得,悵然若失。

陸嫁嫁能感知到自己的劍心,劍心中,三十餘枚劍子安靜地躺着,它證實着那位神仙女子的真實,只可惜自己不争氣,未能抓住這份機緣,哪怕到了最後,依舊沒能讓大家真正地和睦。

她有一種直覺——自己再也進不去這個夢了。

當了三年的大師姐,除了端着把戒尺擺足了架子,耍足了威風,似乎也沒有得到多餘的什麽。

但她并不後悔夢境中的種種選擇,無論她外表再如何嚴厲,她的心總是柔軟的,如果能再重來,她也許還會這樣夢上一夜吧。

陸嫁嫁立在窗口,涼風拂動發絲,她眼睜睜地看着星鬥淡去,看着朝陽自地平線躍起。

她走出門時,柳珺卓正立在院外,她虛抱着劍,看着陸嫁嫁,微微一笑,道了聲早。

陸嫁嫁輕聲回禮,随後道:“二先生昨夜睡得還舒服麽?。”

柳珺卓微笑道:“嗯,多謝陸姑娘招待了,不知宗主何時出山,等司宗主出山了,我還想問她兩劍呢。”

陸嫁嫁道:“二先生稍安勿躁,宗主并未明确說出山的時日。”

“是麽?”柳珺卓輕聲問道。

陸嫁嫁疑惑道:“先生此話何意?”

柳珺卓擺了擺手,道:“好了,別裝了,我已經知道了,司命如今不在宗中,對吧?”

陸嫁嫁蛾眉輕蹙,道:“先生……說什麽呢?”

柳珺卓道:“我昨夜在九幽殿外看了許久,并未察覺到任何強大靈力的波動,像司命那樣的強者,哪怕閉關,也必然會與天地有冥冥的氣運感應,我離得這麽近,不可能一點痕跡都察覺不到。”

陸嫁嫁面不改色道:“二先生有所不知,宗主在幽冥殿閉關。”

“哦?是嗎?”柳珺卓看着陸嫁嫁的眼,道:“陸姑娘生得好看,謊話倒是也說得漂亮。”

陸嫁嫁有些生氣了,她清冷道:“二先生是客,我代宗主接客,可有招待不周之處?姑娘何必如此說話?”

柳珺卓虛抱着劍,身上劍意盎然,陸嫁嫁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其實見到陸姑娘之前,我曾經想過,擊敗七師弟的,究竟是何許女子……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柳珺卓看着她,道:“如今見了,出乎意料,卻又覺情理之中,這種感覺……很微妙。”

陸嫁嫁靜靜聽着,嗓音亦冷了下來,道:“二先生有話直說。”

“好。”柳珺卓應了一聲,道:“我的劍我勢必要拿回,但絕不白拿,這樣,我們打一個賭。”

陸嫁嫁問:“賭什麽?”

柳珺卓道:“我折柳為劍,将境界壓至與你齊平。你若能接下三劍,我将劍與冠贈與你,獨回閣中領罰,你若接不下,你将劍與冠還我,我再贈你三本絕世典籍作為補償,如何?”

紫庭境與五道如隔鴻溝,哪怕壓境,兩人的劍道之感悟,劍招之神妙也是天差地別的。

更何況她是劍閣二弟子。

陸嫁嫁不該有任何勝算。

但或許是春秋一夢意猶未盡,陸嫁嫁只是稍作猶豫,便點頭答應:“好,依二先生所言。”

第 338 章 帝一

“準備出發吧。”

聲音一落,六位長老同時站起身來,其中一人掐動法訣,手指一彈,便有一件指甲大的東西,從寬大的袖袍中飛出,穿過大殿後,迎空一晃,便化為一只巨大金舟,上面亭臺樓閣,美輪美奂。

這是清微宗的一件地元法器,“太上清微舟”,具有強大的防禦禁制。

大殿裏,六長老領首,其他弟子緊随其後,一一的登上了巨大的太上清微舟。片刻之後,只見一道金光乘着清氣,從清微山上飛了出來,向西南馳騁而去。

這只太上清微舟飛出之後,只見一只巨大的手掌,突然從虛空中探出,輕輕往太上清微舟後一推,這件地元法器前方,空間便起了陣陣漣漪。太上清微舟得了這股力量相助,切入空間縫隙,一個閃爍就不見了。

清微山外,一千裏,四道黑影站在一座插天巨峰上。

“桀桀,清微宗的人終于出動了。”

猴子看着那一道金光消失在虛空中,桀桀笑道。

“嗯,”大羅猿王點了點頭:“我們也可以出發了。”

大羅猿王說完這句話,四頭猿妖臉色都有些古怪。猴子嗤然一聲,把手一指,取了腳邊一根菁草,插進牙縫裏,一副我很忙的樣子。

三大猿王遲疑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動靜很僵硬,似乎這個決定,需要下很大的決心。三頭猿王往山下走了一段路,然後停了下來。

“包包大人,清微宗的人已經出發。”

大羅猿王低下頭,一臉恭敬道。

三頭名震宗派界的妖王身前,一頭渾體雪白的兔子,正蹲在草叢邊的一塊頑石上,專心地啃着一根紅蘿蔔,一副有滋有味的樣子。

聽到三大猿王的話,這只兔子只是“嗯嗯”幾聲,一副我很忙的樣子。

大羅猿王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眼前這只兔子,看起來溫溫和和,但實際上,絕對是超級恐怖的存在。

和其他兔子不同,眼前這只兔子,只要一腳,就能把名震宗派界的三大猿王踩成肉醬。

作為妖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妖皇,這頭妖皇和其他妖族有本質上的區別。它有一些有別于其他妖皇的特殊的愛好,比如說,喜歡裝成兔子,喜歡被叫做包包大人,并且還愛吃紅蘿蔔。

按照它的言論,妖族的本體太過兇惡,只有變化成最弱小,最無害的動物,才能讓敵人放松警惕,然後輕易斬殺對方。

整個妖族,除了“老祖宗”外,沒有人知道,這只兔子的本體是什麽。只知道,它的本體,絕對是很兇惡的存在。

“大人,清微宗的人,已經出發了。我們再不動身,就要遲……”

大事為重,五獄猿王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五獄猿王的話還沒說完,兔子的眼中突然掠過一抹危險的紅光,突然大嘴一張,直接就變大了數百倍,“咔嚓”一聲,就把五獄猿王吞進肚子裏。

“大人!”

兩頭猿王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簡直是魂飛魄散。

“真聒噪!”

兔子突然站起身來,手裏抓着吃剩下的半截胡蘿蔔,背着雙手,踱到兩大猿王面前。

“妖皇大人,我們兄弟沒有冒犯的意思,還請妖皇大人手下留情,放五獄出來。”

大羅猿王眼皮直跳道。

“大人我是怎麽跟你們說的。不要叫我妖皇,要叫我包包大人;更加不要在大人我吃東西的時候,打擾我。你們難道都忘了嗎?”

兔子冷哼一聲,依舊大嘴一張,吐出來一團濕淋淋的東西,正是五獄猿王。五獄猿王在地上滾了兩滾,居然只剩下一個頭和半截身軀。它的臉上滿是驚駭。

“噗!”

兔子噴出一口青色的精氣,這口精氣到了五獄猿王身上,這位猿王立即以驚人的速度,迅速長出了四肢。

“走吧。”

兔子說罷,突然拔地而起。山峰上,立即憑空興起一陣狂風,風中發出一股大力,三大猿王絲毫沒有反抗,便被裹入風中。同一時間,懸崖邊,正用菁草剔牙的猿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這股狂風一唰,唰入風中。

狂風在空中飛出數丈,突然一閃,立即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虛空中,不見了。

妖皇級別,都有一些特殊的追蹤手段。清微宗的道門正氣,對妖族來說,比金船還要醒目。

與此同時,其他四個方向,各到另外四張藏寶圖殘片的幾個宗派,也派出門人弟子,前往了藏寶圖所指的地方。

……

淮安城,大将軍府。

書房裏亮着燈,方雲正仔細地看着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上長長的名字,全部和一個地方聯系在一起,天機臺。

在龍虎山聽到自己名列地變榜第一高手後,方雲就開始讓趙伯言,注意收集天機臺和幾份榜單的資料。

方雲手上的這份名單,就是地變榜、靈慧榜和天象榜的部分資料。趙伯言着手收集這個榜單的時間還太短,加上蛾子的層次不夠,搜集的資料還不是很全,但就是這樣,透露的資料就已經夠多了。

“以十三皇子的能力,加上變化神獸應龍的能力,居然還只能排在第三。天象級別,居然然還有兩個人超過他。看來宗派界的實力不可小觑啊。”

方雲在燈下看着這張榜單,暗暗稱奇。

在地變級和天象級,最強大的兩種能力,分別是地變之法和天象之法!

“兇獸之血”本來就很稀罕,而“神獸之血”就更加難尋了。擁有三十六天罡神獸中,排名第七的“應龍精血”,十三皇子變身之後,幾乎無敵了。但就是這樣,他的排名依然不是最高的。

天象榜的第一名,帝一!

非常霸氣的名字,除了這兩個字外,其他全部都是謎,再沒有任何的消息。方雲接觸宗派界日久,再非是吳下阿蒙。特別是從夫子那裏,聽到《八索》的名字後,方雲已經知道,所謂天機臺的三大天機先生,其實就是掌握了《連山易》的三位先天數術大師。

要讓三位天機先生,只能推出一個名字。這說明,這個帝一必然有某種強大的勢力背景或者手段,能夠遮蔽自己的天機命數,使得三大天機先生都無法推演出更多。

“帝一,帝一……”

方雲喃喃自語,默默出神。

帝者,本來就有萬物極致,統領天下的意思;而一,就更加赤裸了,直就是天下第一,天下唯一的意思。

兩個字加在一起,便是極致的極致,縱橫天下獨一無二的意思。敢用這種名號,這種人物除了有極其強大的,不可摧毀的信念和決心外,必然還要有極其可怕的實力。

“嗡!”

突然一陣異響傳入耳中,方雲心中一動,猛然回過神來。就看到一只細小的東西,飛入書房火光裏。方雲大手一抓,立即抓在手裏,入手冰冷,卻是一只軍隊傳遞消息的蜂鳥。

“時間到了。”

忻焰公子說過,一旦得到消息,就會發出訊號。這個訊號,就是蜂鳥。

“世堃,出發。”

聲音一落,方雲仿如疾電般,從大将軍府中飛出。另一間房中,同樣一道身影飛出。得到方雲的黃金畫卷上的凝疑魂魄的法門,孫世堃的力量,在短短時間內,突破到了九十九條飛龍之力,并且随時可有突破一條遠古天龍之力的桎梏。

華府裏,燈火通明。

十三皇子站在屋檐下,負手而立,沉默不語。在他身前,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名強者,陸續還有更多的人趕過來。

大約一炷香後,天空一道英姿出現,伊微尹微涼也出現了。

十三皇子睜開眼睛,淡然道:“出發。”

說罷,拔身而起,仿如一抹金色的流星般,消失在夜空中,緊随其後,衆人也跟着彈身而起,跟着十三皇子往前掠去。

“世堃,這次的事情,牽涉到了很多宗派。一會兒,小心點,盡量不要讓開我太遠。”

方雲提醒道。

“嗯,我知道。”

孫世堃點點頭。

從探查到的消息看,十三皇子監察的這次行動,牽扯到了很多大宗派,這種大規模的行動,必然有一定的危險性。本來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留下孫世堃,自己一個人去。不過,方雲卻想借此,真正的磨煉他一番。

對于武者來說,不經歷一系列真正的兇險環境,是很難磨煉意志和精神的。孫世堃在群峰争鬥中的磨砺只是小打小鬧,必須要經歷生死搏鬥,才能讓這位表弟成長起來。

方雲讓他不要離得太遠,一是十三皇子這邊強者衆多,自己變身兇獸也有八條天龍之力,再加上一個強悍無匹的十三皇子,孫世堃的安全,基本上還是有保障的。方雲只要在最危險的關頭,切入戰鬥,把孫世堃救下就可以了。所以此行,對孫世堃來說,是有驚無險!

一行人都是地變級的強者,飛行速度極快。大約二個時辰後,衆人在一座插天山峰的上空,停了下來。

“怎麽樣?”

十三皇子衣袖一擺,淡然道。

“回十三皇子,我們已經發現了那些宗派強者的蹤跡。就在前方五百裏左右,我們發現了一個詭異的通道。已經有幾撥宗派中人進去了。我們沒有太過靠近,特意回來禀報皇子。”

半空中,早有一名宗人府的探子等着。聽到十三皇子詢問,他連忙彎下腰,低着頭,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下去吧。”

十三皇子擺擺手,揮退了這名探子。

黑夜裏,方雲氣貫雙眼,望向遠方。只見一道道精芒氣柱,直沖霄漢,在大地上迅速移動着。所有這些快速移動的精芒氣柱,全部指往了一個地方。

“我們能看得到他們,只怕這些人也能看得我們。”

方雲心中默默想道。達到地變級的強者,氣運精芒都極為旺盛,隔了很遠都能看到。而且,都會具有望氣的能力。

自己一行二十多名地變級以上的強者,十三皇子更是皇子出身,一身的紫色精氣,這麽多人聚在黑夜中,只會比別人更加引人注意。

方雲環顧了一圈,只見黑夜裏,除了自己這撥人外,還有不少氣運精芒,站立在一些山上,一動不動,很顯然,這些人和自己這撥人一樣,都是各有算計,各懷鬼胎。

“看來,誰也不比誰蠢!”

方雲心中默默想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顯然深入人心,并非只有十三皇子一家獨有。

五百裏外,一片烏雲化成旋渦狀,盤旋在上方,烏雲之中,兩顆閃亮的星辰,交爍不定,顯得非常詭異。

方雲熟悉星象星圖,對照前方天空中的星圖,默默推演了一番,心中立即一跳:“天罡星,地煞星!”

在星象中,天罡星和地煞星相遇的情況,極難遇到。一般要三十六個年頭才能有一次,而且還要看地點。

也就是說,如果再想碰到這種情況,得隔上三十六年。而且,這種雙星照耀的時間,還并不一樣。長的時候,天罡星和地煞星同時照耀的時間,有可能持續一天;而短起來的時候,只能就是那麽一眨眼的時間。

“難怪這些宗派界的人一直沒有動靜,原來是時間不對。一定要等到天罡星和地煞星相聚的時候,他們才能采取行動。”

方雲心中一動,立即明白過來。

十三皇子站在夜空中,金黃色的頭發,随着夜風拂擺,他的神情很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一撥撥的氣運精芒從各個方向,飛掠到五百裏外的那個地方。然後,突然憑空消失。一些和山頭上等待的勢力,也開始熬不住,離開山頭,進入了那個地方。

“出發!”

十三皇子大袖一揮,終于發出了出發的命令。一行人身軀一晃,立即消失在夜空中。

五百裏外,一座雄偉的大山橫亘在大地上,南面的山腳下,一條大河濤濤而過。這一山一水,放在平時,在中土大地上,極為普通,随處可尋。但此時,山的南面,突然籠罩了一片茫茫的灰霧。

霧氣極濃,覆蓋了一片極大的區域,連河面上,都是濃濃的灰霧,顯然非常詭異。就在這片面積廣闊的灰霧地帶中心,一個巨大灰色旋渦,正在旋轉着,旋渦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洞口,汩汩的黑霧,帶着一股寒氣,從裏面散發出來。沒有人知道,這個黑色的洞口,通往哪裏。

第 343 章 判斷失誤

看着手表指針,這會外面差不多天亮了吧,我才将大家夥一一叫醒。

我這個人自以為能者多勞,心甘情願多付出,因為天亮之前是人最困乏的時候,所以我自告奮勇值守最後一班崗,希望其他人能休息好。

大牛本想跟我掙得,一看我一幅“舍我者其誰”的架勢,這小子頗為識趣,乖乖地找個角落睡覺去了,幹脆不跟我争搶功勞了。

幹倒鬥可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活,什麽時候該幹什麽,這些講究得很細致,這是為何非要睡覺等天亮再探尋的主要原因。

千年古墓陰氣旺盛,六個人雖然組團下墓,但身上那點陽氣根本對付不了墓穴之中的陰魂,夜間裏生一堆柴火是為了幫助大家恢複體力,也是防護躲在暗處的陰氣入侵。一天之中,零點到天亮這一段時間是不适合倒鬥的,唯獨等到了天亮,我們才敢繼續往下走。

但看着被黃沙和碎石掩埋了一大半的石門,幾個人卻犯了愁,剛睡醒就要幹力氣活,誰心裏也不痛快,但如果想繼續往裏走,那麽必須将眼前的沙土和碎石清理幹淨,否則石門無法打開。

我跳到沙土上面,本想着只要将上面的先挖開,沙土堆或許自行散開,那樣的話就用不着我們大費周折。

我剛用兵工鏟挖了一會,聽見海爺站在身後大喊一聲:“小心長矛!”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只感覺頭皮一涼,一枚露出沙土的長矛飛了過去,幸虧我低着頭,否則腦袋非開洞不可。

身後又傳來一聲驚呼,長矛卻直直地向大牛的胸口刺過去,度極快無比,根本不給人躲避的機會。

大牛像傻子一樣直直地站在地上,面對飛過來的長矛一時間慌了神,連躲開的勇氣都失去了。

海爺最先現射出的長矛,他應對的時間和能力比大牛強得多,見大牛就要命喪當場,他從側面一躍而起,硬是飛身将大牛撲倒在地。

長矛竟然擦着海爺後背飛過去,倒刺勾住他的衣領,海爺本是往地上撲過去的,因為長矛的力量,一百多斤的體重硬是被拽着往後倒去,然後在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長矛力量耗盡,當啷一聲掉落地面,嗑在一塊碎石上面,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我此時早已從沙堆上跳下來,跟其他人一起将海爺攙扶起來,大牛把勾住海爺身上的長矛拔出來,狠狠地扔向牆壁,沒想到它铮的一聲刺進石壁,不知道矛頭什麽材質做的,竟然如此鋒利。

海爺只是被摔倒了,并沒有受傷。臨了也沒忘記批評大牛幾句,說道:“你小子能不能機靈點?沒聽見我的警告嗎?好家夥,若不是老子還有幾分力氣,你這麽胖,我怎能将你撲倒?”

我也對大牛點頭說:“你和我若不是海爺,咱倆都死在這柄長矛之下了。”我随即想起田七之前的分析,對她說道,“你不是說這種長矛之門是固定的嗎?怎麽又變成射的了?”

田七像是犯了錯誤般內疚,思量說:“我承認判斷錯誤,這座長矛之門是射性質的,在門後機械未轉動之時,飛撲而來的強風和沙土将長矛壓住了。”

我“喔”了一聲,明白似的說道:“我明白了,等我将上面的沙土移開,最先露出來的長矛便射了出來,如此判斷的話,只要我們挖開沙土,門上的長矛就會全部射出來,那個時候大家都被射死了!”

沙土比較松軟,加上我之前的幾下挖掘,堆在上面的部分沙土開始松動,看着眼前架勢,用不了一會就會倒塌。

我緊張地四處查看,一眼就看見了身後的水池,毫不猶豫招呼大家說:“再跳下!快點!”

這或許是唯一躲避射來長矛的辦法。

六個人站在水中,仰望上面,只聽嘩啦一聲巨響,想必此時沙土堆完全倒塌了。緊接着聽見嗖嗖的聲響,七八柄長矛井然有序地飛過去。

我說差不多了,長矛之門估計也就這麽多矛頭,大家順着鐵索爬上去吧。

誰知道海爺搖頭說:“再等半個小時,我總感覺後面還有門道,石門後面布着什麽機關,我們并不知曉,這些長矛飛射的角度和時機非常精準,這座水池早就存在了,設計者不可能想不到我們會跳下來!”

大牛嘿嘿笑着說:“他又不是諸葛亮能掐會算的,我們就別自個吓唬自個了。”

我欲言又止,本想贊同大牛的意見,防盜墓手段固然厲害,甚至達到了精準的程度,但不能給與太多神秘和人為加上高科技手段。這種射擊武器在很多古墓中都有,但基本都是一次性射擊,都機械停止或者武器用完,機關自然就成了空殼。

海爺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也沒有進一步解釋。

田七卻對我和大牛說:“還是聽我爹的吧,你倆別忘了,是誰關鍵時刻救了你們的命。”

田七這句話的非量很重,我和大牛對視一眼,默默地點頭承認了海爺的說法。不管如何,海爺是老一輩江湖,在倒鬥這一行見多識廣,光積累下的經驗就夠寫一本書了。我和大牛吃幾碗飯還是心中有數的,剛才一時沖動,只不過年輕氣盛罷了。

大家屏住呼吸,靜靜地仰望着,上面死一般寂靜,剛才還是刀光劍影,這一會功夫卻變得落針可聞。

我不時地頂着手表看時間,不知不覺間已經等了二十多分鐘了,雖然沒到半個小時,看功夫差不多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看來海爺猜錯了。

我小聲提醒海爺說:“二十五分鐘了,我想肯定沒事了!讓大家爬上去吧,後面還有不少路要走,我們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裏。”

海爺一臉疑惑,喃喃自語說:“難道我真的錯了?把設計機關的人期望過高了?”,扭頭看了我和大牛兩眼,尴尬一笑說,“聽你倆的,上去吧。”

阿毛忽然喊道:“等等!你們聽!好像又有機械轉動的聲音!”

瘋子老漢和田七提前往上爬,此時已經快要爬上去了。海爺臉色緊張地喊道:“你倆別動!千萬別動!”

話聲剛落,之間頭頂上“突突”地射來一陣箭雨,刺耳的撕裂聲異常響亮,弄得大家心驚肉跳。

瘋子老漢和田七趴在上面一動不動,若是晚兩秒鐘,他倆肯定露頭了,這麽大一片箭雨根本無處可躲,恐怕早被射了了刺猬。

這回輪到我和大牛愧疚了,差一點送了瘋子老漢和田七的性命,幸虧阿毛耳朵靈敏,提前聽到了機械轉動聲音,海爺這才有機會及時叫住上面的人。

等箭雨停下來,海爺斬釘截鐵說:“這回沒事了,田七和老漢可以上去了,我們四個也趕緊上去吧!”

大牛變聰明了,拉着阿毛站在不動彈,對海爺說:“要不再等半個小時吧,萬一後面還有呢?”

我笑着說:“你以為長矛之門無窮無盡啊,古代機械沒有先進到那種地步。”

見田七和瘋子老漢上去了,我們也拉着鐵鏈爬上去。

沙土堆倒塌了一地,整座石門露出來,上面的長矛都射出去了,留下很多雞蛋大小的孔洞,田七現有一個孔洞別着一支箭,她想靠過去看個仔細。卻被我大聲叫住了。

放炮的時候有啞炮,這些依賴機械射擊的武器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看這支箭歪斜的姿勢,應該是被後面的箭卡住了尾巴,如果連續幾支箭擠在一起,肯定把孔洞堵死了。

我比劃着孔洞射擊的角度,讓其他人躲在安全區域,我撿起一柄長矛,側着身子巴拉那根箭,我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那根箭便“嗖”的一下飛出去了,後面五六根箭也度很快地射出來,直到再也沒有動靜了。

我笑嘻嘻地喊道:“啞炮解除!我們安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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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1 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

不可觀的院中,明豔高懸的驕陽開始向西邊飛速下墜,熾白色的光芒漸漸變紅,很快,最後一縷玫紅細光也被天際的雲吞沒,萬籁俱靜,明月沒有自東而升,而是直接高懸頭頂,垂在道觀的中線上。

仿佛這輪月亮與道觀,就是相對的光和影。

月亮光滑如鏡,沒有絲毫的坑坑窪窪,帶着幽靜的美。

接着,月亮漸漸淡去,日出于東方,光芒如浪頭拍來,将雲海、山峰、道觀一并吞下。

日升月落,周而複始。

随後,觀中的大樹上的花開始凋謝,空氣的燥熱在攀升至高峰後,逐漸變黃,凋零,堆積在地。

轉眼便是半年。

寧長久等人在觀中進進出出,他們如常地生活着。世界的時移物換皆似與他們無關。

“時間過得真快呀。”趙襄兒看着逐漸變得光禿禿的樹木,感慨道。

寧長久點頭附和,轉眼入秋,不知不覺,回憶之時,時間像是過了一瞬,也像是真地經歷了半年。他難以分清。

司命瞥了眼趙襄兒,譏諷道:“少女懷春,只懂傷春悲秋,懂什麽時光流逝?”

趙襄兒幽幽道:“你就懂了?”

司命傲然道:“你可知曉我的權柄是什麽?”

趙襄兒微笑道:“時間這個權柄确實挺适合你的,畢竟你總時不時被……”

司命看着少女薄薄的,細月般勾起的唇,冷冷道:“口無遮攔,你娘親就沒有教過你要尊重前輩?”

趙襄兒坐在木椅上,輕輕搖晃着小腿,悠悠道:“論輩分,我是三師姐,你是四師妹,我才是你前輩,來,小師妹,給本師姐倒杯茶吧。”

“你……”司命捏緊拳頭,目光冷冽地看着她,道:“你休要得意!”

趙襄兒不以為然道:“你這神官大人也真是古怪,被我教訓了這麽多頓,竟也不知收斂,還敢與我嘴硬,該不會真的喜歡被欺負吧?”

司命更氣惱了,她捏緊拳頭,咬牙切齒道:“明明是你耍詐!你和寧長久一樣,狼狽為奸,都不是什麽好人!”

起初,趙襄兒與司命的扭打确實不相上下,但很快,趙襄兒便發現了司命最致命的弱點——奴紋,于是趙襄兒便瞅準了那裏進攻,幾個回合便打得司命潰不成軍,只敢用手護着弱點,不敢起身,或是咬着唇,萬般不情願地喊着襄兒姐姐,求她放過,或是默默躲到大師姐身後,尋求庇護。

司命在心中暗暗發誓,等到将來夢醒,自己一定要将趙襄兒抓來報仇。

趙襄兒也興致勃勃地向寧長久問過奴紋的制作方法,寧長久想了很久,道:“要等到我十八歲才知道。”

司命沏好了菊花茶,幽幽的香味從茶壺中飄出,在蕭瑟的秋風中顯得馥郁。

寧長久拿着掃帚掃着地上的落葉,他看了一眼對坐着喝茶的少女和女子,又看了一眼坐在池塘邊的陸嫁嫁,塘中荷花已枯,荷葉亦如擎雨之華蓋,只剩下一排排幹枯橫斜的架子,在幽暗的水中扭曲着。

觀門始終沒有打開。

寧長久将落葉掃到一邊,擦了擦虛無的汗水,走到陸嫁嫁的身邊,輕輕坐下,道:“大師姐在想什麽呢?”

陸嫁嫁清冷道:“你最近與你兩位師妹走得太近了,觀中不許如此,以後要注意。”

寧長久問:“那和師姐走得近呢?”

陸嫁嫁瞥了他一眼,道:“你若不怕挨打,可以走得近些。”

寧長久問:“師姐平日裏也這般兇?”

陸嫁嫁随手掏出了戒尺,寧長久立刻閉嘴。

他輕輕轉過頭,随手抓起一把碎石子灑在荷塘裏,池塘上像是下了一場雨,漣漪層層漾開,相互碰撞。

寧長久指着池塘,道:“你看,我們在一起了。”

陸嫁嫁看着池塘,無序晃動的影裏,白裳與青衣真糾纏交織着,她癡癡地看了一會兒,旋即回神,輕輕拂袖,水面瞬間風平浪靜。

“少動歪心思,好好讀書。”陸嫁嫁起身離去。

這些日子,陸嫁嫁接了幾個不算困難的令符,勉強将逼近負數的劍子挽救了一下,卻也只有二十餘顆,她愈發後悔當初連續好幾天的游戲,若自己不生出那荒誕想法,此刻劍子應有五十多顆了。

寧長久回到石桌邊,趙襄兒與司命正在說着話。

她們讨論的是書本上的內容。

經卷越到後面,涉及的上古傳承之事便越多,趙襄兒對此一知半解,便求助于司命,司命好為人師,畢竟當老師的時候,她才能短暫地體會那種高居人上的感覺。

司命在傳授學問的時候,趙襄兒還是很客氣的,只是依舊張口閉口妹妹,聽得司命很是氣惱。

不知不覺間,天空中飄起了雪。

陸嫁嫁擡起頭,她輕輕伸手,恰接住了冬日第一片,大雪紛揚,她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目光落寞,輕輕回首時,她發現三人正齊刷刷地盯着自己,如欣賞絕世的美景。

“好想爬雪山呀……”趙襄兒捧着臉,歪着頭,輕聲道。

“哼,怎麽,羨慕了?”司命眯眼微笑。

趙襄兒反問:“你不羨慕?”

司命驕傲道:“我本就是完美,增一分減一分都不可,況且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這小丫頭做夢吧。”

寧長久更是吟起了詩:“萬仞雪峰天下絕,堆瓊積玉幾千疊……”*

“你們在說什麽呢?”陸嫁嫁冷冷問道。

三人齊齊搖頭。

初冬,四人趁着課餘時間在小亭子裏架上了火爐,煮起了酒,酒香如桂,輕輕飄出,散在雪裏,幾人擁着火爐暢飲,自吹自擂着當年往事,唯有陸嫁嫁寡言少語,只捧着酒杯暖手,聽着他們的話語,時而勾起淡淡的笑。

故事佐酒,陸嫁嫁身為師姐,卻醉得最快,她柔美的臉頰上泛起酡紅,輕輕靠着亭子的紅柱,披着的雪氅更添典雅矜貴之氣。

趙襄兒也不勝酒力,沒喝幾杯臉頰便燙了起來,過往有靈力消酒,現在可沒有,她只好硬撐着,解下了紮着馬尾的繩,将漆黑的長發披在頰畔,遮掩着嬌俏漂亮的臉蛋。

司命與寧長久則要自如許多。司命眯着眼,不停地給趙襄兒敬酒,趙襄兒總與她較勁,也不好輸了氣勢,只好硬着頭皮與她對喝。

終于,趙襄兒在她連番攻勢之下,晃晃悠悠地醉倒,趴在了溫暖的爐火邊,臉蛋被照得通紅。

零零散散的雪裏,司命輕輕側過頭,豔美的容顏恰對着亭邊的一支紅梅。

梅瓣嬌豔若血,與她玉唇同色,那一雙冰眸在冰雪天氣裏,倒顯得清清靈靈。

她看着寧長久,輕聲微笑:“現在只剩下我們了。”

寧長久看着她,無限的緊張感在心中湧起,“師……師妹,你要做什麽?”

司命輕輕靠近了他,盯着他,輕聲道:“我們一起做些……有趣的事吧?”

“有……有趣的事?”寧長久看着司命在酒意中迷離的眼眸,絕美的面容和極致的身段近在咫尺。寧長久看着睡倒的襄兒與嫁嫁,道心堅定道:“我,我可是守身如玉的……”

司命笑道:“你動什麽歪腦筋呢?”

寧長久一怔:“那是做什麽?”

司命讓寧長久扶起陸嫁嫁,起身走到她的身後,偷來戒尺,趁着陸嫁嫁尚在醉眠,她對着腴軟之處,狠狠地抽了幾下,然後将戒尺塞到了趙襄兒的手中,合上她的五指。

司命與寧長久一同裝睡。

陸嫁嫁醒來之後,感受到痛意,立刻将矛頭瞄準手握戒尺的趙襄兒,趙襄兒才一醒來,便得了無妄之災,被陸嫁嫁抱着腰肢抓起,狠罰了一頓,揍得小腿亂踢,哼叫不止。

裝睡的司命未能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随後笑得花枝亂顫。

陸嫁嫁與趙襄兒洞悉真相,立刻将她繩之以法。寧長久也未能逃過制裁,被認定為了從犯,趙襄兒代陸嫁嫁訊問,寧長久做出了坦白,這一坦白招來了三位絕色女子共同的怒火,尤其是趙襄兒最為心狠手辣,揍得寧長久直喊姐姐。

趙襄兒打完之後,溫柔地揉着他的手,問道:“師兄……我有打疼你嗎?”

寧長久心中一動,心想襄兒怎麽和嫁嫁一樣溫柔了,他微笑道:“沒有的,襄兒不用放在心上。”

趙襄兒溫柔的神色瞬間變冷,“沒有啊?那就再打一頓!”

陸嫁嫁看着追打的少年少女,頭疼地揉了揉額,這一覺又耽誤了許多事,醒來之後劍子足足少了十顆……又是心如刀絞的一天。

大雪中,外面已不适宜看書了。

四人搬去了蓮花書閣。

趙襄兒是很喜歡這裏的,她光是盯着書院中央旋轉盛開的蓮花,便能欣賞許久。

司命初來乍到,在其間流連許久,最後看着那龍飛鳳舞的字,贊賞道:“這字寫得龍舞張揚,大氣磅礴,委實不錯,應是名家之作。”

寧長久好奇道:“你還懂術法?”

司命淡淡道:“當然懂,神官坐視天下,世間萬事,不說精通,多多少少也是略知一二的。”

寧長久輕輕點頭,卻聽司命雙手負後,繼續道:“譬如這個铮字,力透紙背,有名劍出鞘,劍鳴铮然之感,哪怕隔着紙張,依舊令人心悸。”

“……”寧長久沉默片刻,低聲道:“司師妹……”

“嗯?”

“這個字,其實是靜……”

“……”

司命盯了一會兒,板着臉,默默轉身。

另一邊,陸嫁嫁随手翻開了一個木櫃,好奇道:“這是什麽?”

三人連忙湊了上去。

“這不就是普通的泥土嗎?有必要藏這麽好?”趙襄兒道。

司命剛剛露了怯,不太敢多言,只是道:“我覺得這土有玄機。”

寧長久也好奇,心想普通的泥土,怎麽可能藏在蓮花閣內呢?

陸嫁嫁出于好奇,輕輕抓起了一些,那土明明松軟,卻黏性極強,手感舒适而奇怪,非但沒有異味,還有一股靈氣充沛的芳香,好似其間孕育過草木真靈。

“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息壤吧?”司命低聲道。

“息壤?”寧長久微驚,道:“那不是女娲娘娘造人時所用之土麽?這土真的存在?”

趙襄兒道:“四師妹不懂裝懂也不是一兩天了,她的話我才不信!”

寧長久提議道:“不如我們試試?”

“試什麽?”趙襄兒與司命異口同聲問道。

寧長久神色認真道:“我們來造人吧!”

片刻的沉靜。

“你這腦子是不是沒裝其他東西了?”趙襄兒惱怒斥責。

司命亦秀靥微紅,道:“真是庸俗。”

“啊?”寧長久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唯有陸嫁嫁輕聲道:“他說的是效仿女娲娘娘捏土造人,很難理解嗎?”

“……”趙襄兒與司命對視了一眼,冷哼一聲,各自別過頭。

她們都在內心指責對方,心想一定是與對方吵架拌嘴久了,智商都拉到一個水平線上了,過往的自己可是冰雪聰明的!

趙襄兒道:“竟還相信這種傳說,幼稚。”

司命也道:“騙騙小孩子的罷了。”

說着,兩人難得地團結,一起走到桌邊看書去了。

三人的書卷皆已經翻去了一半。

道觀外面,律令堂中,一只九尾小狐貍蜷縮在絨衣裏,進入了冬眠。

不知不覺間,又一年春天。

厚重的棉衣大氅褪去,涼薄的春衣轉而貼身,春光明媚,無限美好。

司命與趙襄兒的關系在一年的勾心鬥角之後,似冬日的雪一樣,逐漸消融,但陸嫁嫁心知,她們遠未到什麽冰釋前嫌的地步。

春日,觀中的花漸次開了。

在陸嫁嫁的帶領下,四人一同去山間賞花。過了刻着‘坐忘齋心’的碑亭,絢爛的花海映入眼簾。

司命每每看到滿山爛漫山花時,都會感慨此處不愧是夢境,真是什麽都敢想。

其間的許多神株花木皆是早已絕跡之物,甚至還有仙廷殘留的神種,它們在山野間各憑本事生長着,每一株帶到人間,都足以掀起轟動。

“這是攀仙藤,兩千年前就該絕跡于世的。”司命的手輕輕撫摸過一株纏繞在樹上,開着小白花的藤蔓,道:“知名的神器打神鞭,便是由它制成的。”

“打神鞭?”趙襄兒微笑道:“你怎麽對這些這麽感興趣?莫非你想……”

司命立刻打斷道:“我只是見多識廣罷了!”

其餘三人齊齊搖頭,憑借着自己對司命的認知,紛紛投去異樣的目光,司命冷哼一聲,獨自向前走去。

前面便是大河鎮了。

陸嫁嫁卻道:“好了,先回去讀書吧。”

趙襄兒不悅道:“我們都沒有出去玩過!”

陸嫁嫁道:“等你們讀完書,過了考驗,評出了三優弟子,我便拉着大家一同去踏青。”

趙襄兒想了想,伸出手掌,道:“一言為定!”

陸嫁嫁微笑着伸出手掌,與她相合。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

大家的書只剩下最後一小半了。

他們讀書之餘,陸嫁嫁便一邊看着他們,一邊在一旁打坐練劍,她修行的劍招亦逐漸爐火純青。

許多次,陸嫁嫁看着庭花,看着太陽,看着春溪間的流水時,都會有靈妙之念一閃而過,生出即将破境之感,只是她的劍心尚自空虛,無法真正捉住那一抹靈妙念頭。

秋溪旁,衣裳單薄的趙襄兒坐在溪邊,如常地晃着白皙小腿,司命跪在她的身後,取來自制的木梳,為少女梳着頭發。

“小師姐,這樣子怎麽樣?”司命将她的長發分成兩绺,抓在手中,微笑問道。

趙襄兒抗議道:“不行!馬尾一條就夠了!”

司命道:“你若不是生得漂亮,可一點不像貴家小姐。”

趙襄兒雙手環胸,驕傲道:“我溫柔善良,知書達理,武學造詣也高,哪裏不貴氣了?”

司命盈盈地笑着,替她綁上了發。

接着,司命坐到了溪邊,裸着足,輕滌溪水,道:“真羨慕小師姐。”

“怎麽了?”趙襄兒接過木梳,也跪坐她的身後,為她梳起了發。

司命道:“這秋溪又枯又冷,弄得足尖生涼,真是難受,襄兒師姐就好,自秋溪枯了之後,便滌不到水了。”

“……”趙襄兒鼓起香腮,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想着自己腿兒沒她長,肯定只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

她為司命梳起了發,然後報複性地在腦袋兩邊盤了兩個鼓囊囊的包子頭。

司命照着水,疑惑道:“這樣真的好看嗎?”

趙襄兒拍着胸脯保證道:“肯定是好看的,這是娘親教我的發飾!”

司命心想既然是朱雀神親授,應該不會差。

于是她頂着違和感極強的包子頭,迎接了陸嫁嫁與寧長久無情的嘲笑,尤其是寧長久,笑得很是放肆。

她憤怒地去追趙襄兒,想要讨回公道,可她因為有着致命弱點的緣故,又打不贏襄兒,最後還是被按着欺負。

司命孤單地回到桌旁,拆着趙襄兒梳的頭發,神色委屈。

寧長久看不過去,輕輕走到她的身後,柔聲安慰了幾句,取過木梳,主動為她梳發。這一幕落在趙襄兒眼中,很不是滋味,但畢竟是她主動捉弄司命,總有一種自作孽的感覺,便也只是鼓着香腮生悶氣,沒說什麽,反倒主動靠近了過來,給司命斟了茶,表示歉意。

陸嫁嫁溫柔地看着他們,她的劍子雖然又快見底了,但她總感覺,和睦的一日即将到來,到時候劍心便可随着大家的融洽,一起圓滿了。

傍晚的時候,三人移開了書,将石桌上畫着的棋盤露了出來。

棋子是采集了鵝卵石,由此間唯一具有靈力的陸嫁嫁打磨雕刻的。

三人開始下棋。

此刻他們沒有靈力,算力自然也低了一大截,趙襄兒與司命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互有勝負,寧長久的棋力則要高出一截。

但她們下棋時,寧長久從不敢說話,畢竟無論是幫哪一邊,都會遭受到另一邊的怒火。

他也經常輸棋來逗她們開心。

更多的時候,他是以練習劍招之名陪着陸嫁嫁的,陸嫁嫁默認了此舉,折了梅枝與他對練。兩人皆熟悉彼此的招式,對練之時很是默契,趙襄兒與司命皆有一種看神仙眷侶雙宿雙飛的美感,亦有微微的妒意。

趙襄兒與司命偶爾也會對練,她們的對練就兇殘很多,許多時候都能将梅枝打斷,然後乖乖趴着,露着香肩玉背,讓陸嫁嫁和寧長久為她們敷藥。

中秋節。

月亮前所未有地巨大,仿佛伸手就能觸及它的輪廓。

大河鎮上,花燈飄起,扶搖直上。

夜間,四人站在屋檐下賞燈。

趙襄兒尚不夠高,便由寧長久背着。

她起初不适于這種肌膚相貼的感覺,總覺得羞澀,但很快,萬千升騰的花燈便用緋紅絢爛的美将情緒淹沒了。

他們齊齊擡頭,目光順着花燈緩緩升空,烏黑的瞳孔裏,星火如雨。

月亮是如此圓滿的背景。

田野間,九尾狐貍站在才熄的篝火旁,一邊啃着木串上的烤盲鱗魚,一邊看着花燈,久久出神,心想如果司命姐姐,襄兒姐姐,嫁嫁師父和師兄都在就好了……

花燈逐漸消散,天空中唯剩滿月,銀光流溢。

玉人們立在月下,光彩皎皎照人。

大家都很開心,相約飲酒,唯有陸嫁嫁不太愉悅。

寧長久問她是不是有心事。

陸嫁嫁看着他們,認真道:“趙襄兒!司命!”

兩位佳人輕轉秀靥,紛紛看向她,問:“師姐怎麽了?”

陸嫁嫁下了死命令,道:“給你們三個月期限,你們必須消除心中芥蒂,和睦相處,懂了嗎?”

兩人聽着她莫名其妙的話語,對視了一眼,皆微笑道:“我們現在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了呀!”

陸嫁嫁冷哼道:“你們可騙不過師姐的!”

若是她們真和睦了,自己的一百劍子就該來了!這可是她最後的希望呀……

三人摸不着頭腦,便一起去喝酒了。

酒酣之後,睡意闌珊,四人扯了一張大氅,相擁而眠。

時間好似在人手中撥動,馬不停蹄地流逝着,轉眼之間,中秋已是數月前的往事了。

呵氣成霜的日子再次到來,沒有了靈力支撐,趙襄兒和司命皆裹着棉衣,臃腫得可愛。

三人在蓮花書閣中讀書,靠得很近,就像是相互取暖的小松鼠,唯有陸嫁嫁仗着靈力不俗,尚且白裳單薄,姿影窈窕,宛若冰雪仙子,一下子豔壓群芳。趙襄兒與司命無奈地互搓着冰冷的小手,向着陸嫁嫁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冬日漸深。

某一天清晨,寒霧迷眼,青絲白裳的陸嫁嫁手握戒尺,如常來看着他們讀書。

似是蓮花書閣上的“靜”字生效了,今日的三人很讓人省心,皆認真讀書,沉默不語。

陸嫁嫁亦沒有練劍,而是平靜地看着他們。

許久之後,寧長久合上書,閉上眼,輕輕開口,話語悵然,道:“我看完了。”

寂靜被打破。

陸嫁嫁垂着睫,嗯了一聲。

片刻後,司命也合上了劍書,她阖上冰眸,道:“我也看完了。”

趙襄兒靜靜地坐着,身子蜷在雪白的棉服裏,就像是個雪人,她目光停在最後一頁,過了很久也沒有動靜。

陸嫁嫁起身,走到她的身後,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身子微彎,貼近了少女的臉,柔聲道:“小襄兒,怎麽了?”

趙襄兒抿着唇,看着最後一頁,她絞緊了手指,淺淺的聲音隐有啜泣之感:“我……我舍不得看完。”

……

(*改編自李京《雪山歌》)

(感謝書友駿羲yA打賞的大俠!謝謝書友支持呀~)

第 350 章 :大結局!! (1)

最先受到拖拽的是離它最近的女娲。

女娲化成的手臂,緊緊的撕扯着空間裂隙邊緣,她身前是被風暴撕扯扭曲的空間,身後的是将一切攪碎的黑色風暴。

很快,也會輪到她。

但女娲的唇角卻是向上揚起的,不僅是她會被空間風暴撕碎,燕九也會與她一樣。

“我最終,還是贏了……”

那一刻,燕九竟然聽到了女娲的聲音。

如同一個勝利者那樣驕傲的宣言,然後,她就看見女娲笑着松開了手掌,她的身影被卷進風暴黑洞,撕扯成無數碎片。

這一次,女娲應該不會再活過來了吧?

見到女娲死去的那一瞬,燕九腦中響起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她實在是快被百折不撓的女娲給折磨瘋了。

不過,她已經沒有空閑去想這樣的問題,因為馬上就輪到她了。

空間風暴不斷旋轉着擴大,将它眼前的一切通通拖拽向自己,即便燕九再不舍,再留戀,也阻攔不了空間風暴拉扯自己的腳步。

尖銳的腳爪,抓住眼前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可是這并沒有什麽用,燕九還是一點一點滑向了空間風暴。

什麽吞天,什麽吞噬萬物,真正輪到死的時候,也是一樣沒有辦法的好不好!

忽然,燕九腦中靈光一閃。

吞噬萬物?

不知這“萬物”裏包不包括空間風暴?

燕九看看近在眼前不斷旋轉的空間風暴,那樣濃重的黑色,仿佛連光線也被一同吸入。

這東西看上去比原子彈還危險,雖然自己肚皮确實厲害,可是這玩意會不會在自己肚子裏分分鐘爆炸?

想着自己腸穿肚爛的模樣,燕九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不管了!

左右不是被風暴撕碎!就是破肚而亡,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膽大一些!

燕九利爪一張,卻是于虛空當中劃出一道口子。

空間風暴就在耳畔,這樣短暫出現的空間裂縫極其不穩定,可能連一秒都維持不下去。

不過,也顧不了這麽多了。

燕九取出空間圓球。

宛若玻璃球樣的罩子裏,重新聚合的仙界,靜靜的沉浮在其中。

看似小小的一塊界碑卻是承載了幾千幾百億的生靈。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預言上為你們重建樂土的神靈,但是,我已經盡力了,願你們一切安好。”

燕九将空間圓球塞進自己劃出的空間裂縫中,那裂縫一陣閃爍,就帶着空間圓球消失在自己眼前。

燕九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化作一道虛影,向着身後的空間風暴撲了過去……

*……*

一片太平盛世的茶館裏,長着魚鰓的說書先生一拍手中折扇,場下看客頓時寂靜下來。

“咱今兒個說的不是門派間的恩恩怨怨,也不提那些個驚險秘境,咱今兒說的就是咱們耳熟能詳的《締仙傳》!”

有眼生的修士磕着瓜子看向那說書人。

“這《締仙傳》有個什麽名堂?難道還有那些個秘境探險有意思?”

那說書人聞言,面色就有些不善起來,不僅是他,就連旁邊的看客也面露不悅。

“贖罪贖罪,我今個剛來這地界,還望海涵一二。”

那說書人輕輕嗓子,“這位看官,您初來乍到不懂也是沒有關系,您情管坐好,聽我細細講來……”

那說書人對着虛空揖了三記禮,見這說書人行禮,那堂下坐着看客也是放下自己手中的茶碗,幹果對着身旁虛空遙遙行了一禮。

“這《締仙傳》講的不是別的,正是執掌咱這仙界神主的故事,小老兒今兒冒犯一下,特意提一下這神主的名字,神主本名姓燕,單名一個九字……”

雷諾朝嘴裏懶洋洋的丢了一顆花生米,戴着福年娃娃面具的七殿下,有一下沒一下的咬着手中的水龍幹。

“我說阿七啊,這玩意你吃着就不硌牙嗎?”

對于七殿下這愛好,雷諾那是深深的不理解啊,吃蚯蚓什麽的,簡直不要太特別。

七殿下看也未看身旁的雷諾,只專心聽着那水族講的《締仙傳》。

這就是雷諾第二個不能理解的地方了,“一個《締仙傳》你在這茶樓裏怎麽也是聽了不下幾百遍,怎麽,你都不覺得累嗎?”

“我喜歡。”七殿下看着底下的說書先生,那廂的《締仙傳》已經講到燕九神勇無比勇擒妖獸的橋段。

捉住妖獸什麽的才不是那人的風格,她大抵會是先一口吃掉,嘗嘗鹹淡。

“這也太扯了,燕九那家夥要是捉個妖獸都得大戰三百回合,那她豈不是還沒遇上女娲,就先累死了,這些水族,真是把燕九當做信仰來待了。”

“難道不是嗎?”七殿下反問到,“難道她不值得被這些人當做信仰嗎?不止是他們,就是你我這是一樣的。”

想到當日的慘烈,想到當時自己的束手無策,雷諾也安靜了下來。

好半響,兩人都沒有說話。

只餘下說書先生響起的清潤嗓音,講述着一段段或真實,或誇張的過往。

“明天你會去昆侖嗎?”雷諾托着下巴,百無聊賴的看着低下。

“道爺也在猶豫哪,你說這幽天怎麽就跟燕九走到一處去了?還整什麽結道大典,都成神了好嗎,難道就不能低調點!”

雷諾說着有些沮喪,“那可是神啊,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難道我最好朋友的大喜日子,卻要我空手而去?真是愁死我了!”

七殿下還是沒有動靜,雷諾轉頭看去,卻見身側已經沒有了他的蹤跡。

雷諾又一次沮喪起來,“好麽,原來只有我一個人擔心這個的嗎?”

那底下的說書先一拍手中折扇,卻是于精彩處戛然而止。

“各位看官,咱今兒個的《締仙傳》就說到這裏,後天咱再接着下文講下去。”

那說書先生收起折扇,就要搖搖晃晃的走下去,那面生的修士卻是站了起來。

“怎麽是後天?你這茶樓不是日日都說書的嗎?怎麽卻要後天才講。”

那說書先生聞言卻是一笑,“不僅明日裏我不說書,就連這茶樓,乃至整條街都是不開張的。”

那人聞言更是疑惑,“為什麽?難道是這方仙界的習俗?”

“雖不是習俗,不過确實有另一廂盛事,還記得我方才與你講的《締仙傳》嗎,明日就是我們神主大婚的日子,我們全是要趕往昆侖那裏觀禮的。”

“可你方才不是講到,神主與空間風暴同歸于盡了嗎?怎麽……”

“要不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哪,仙界毀滅是天數,可是神主就是這毀滅中留下的一線生機,她不僅帶着我們躲過了空間風暴,更是與無盡虛空當中找到了我們,如今她要成親了,這種盛事,我們更是不能錯過……”

“那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只要你心懷祝福,昆侖歡迎每一位觀禮者……”

☆、番外——阿精(1)

我叫阿精,本來應該有個更加好聽的名字,奈何我們巫族的首領都叫這個。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是巫神選定的首領。

我們的巫神乃是一顆巨樹,高約千丈,枝葉莽莽,縱橫的枝丫上生滿了荊棘利刺。

阿嬷說是巫神選定了我,所以我誕生在巫神的樹底下。

雖然巫神看着駭人,但它從上古就留存于巫族當中,庇護着我們的部族。

巫族太過貧瘠,這裏妖獸遍布,能食用的東西卻是太少,當我們沒有東西可以食用的時候,我們就會前去祈求巫神,巫神會将它的枝葉落下供我們食用。

老實說,巫神的枝葉并不好吃,但是這種放進嘴巴裏需要咀嚼很久的苦澀樹葉,卻是養活了我們整個部族。

“我們為什麽不離開這裏?”

我曾經這樣問過阿嬷。

阿嬷嘆息一聲,卻是看向了我。

“阿精,我們是受到神靈詛咒的部族,永生永世都只能被困在這裏,這是我們當初亵渎神的懲罰,但你,是我們的希望。”

阿嬷這樣說到。

我不懂神靈為什麽要詛咒我們,更不懂這樣的巫族還有什麽希望。

可我無時無刻不想着離開這樣的巫族,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大約是巫神有靈,這樣的機會終于來了。

“你想離開這裏嗎?”那天,阿嬷這樣問我。

我當然想!

可我是巫族的首領,我不能抛下我的族人,但是離開這裏的想法又太過誘惑。

我的猶豫顯然沒有逃過阿嬷的眼睛。

她嘆息着,将我帶到巫神那裏。

巫神的樹下聚集了許許多多的族人,他們看着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對着我行禮問好。

不過,這一點也不能阻礙我的好心情。

直到阿嬷的臉色也變得沉重,我才察覺出一絲不妥來,族人們圍着巫神站好,然後取出利刃刺進自己的胸膛,滾燙的鮮血,順着腳下的陣紋湧向巫神。

“阿嬷,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為了合力狩獵妖獸,有時候族人也會這樣做,不過卻不會刺向胸膛。

阿嬷攥着我的手臂,面龐冷硬的好似陌生人。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你是我們一族的希望,阿精,你不是想要離開這裏嗎,我今天就送你出去。”

“如果離開的道路需要族人的鮮血鋪就,我寧願與你們一同呆在這裏!”

“怎麽會哪,如果可以離開,我們又豈會願意留在這裏,阿精,你走吧,去外面找尋破解神詛的辦法。”

無數的鮮血蔓延向巫神,巫神吸允着獻祭的血液,就連枝丫也變得猩紅起來,所有的枝葉合攏在一側露出樹冠上隐着的半把斧頭。

“那是,裂天斧?”

我自幼就聽阿嬷講述神靈的故事,自然也知道神賜十神器之一的裂天斧。

卻是沒想到,這裂天斧被隐在巫神的樹冠裏。

“快去吧,”阿嬷輕輕的推了我一把,“去拿起那把裂天斧,劈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

“阿嬷你會跟我一起走嗎?”那一刻,離開巫族的雀躍,打敗了身為首領的職責。

阿嬷沒有說話,只是對着我鼓勵的笑笑,“快去吧。”

“嗯!”

我攀爬上平日裏遍布尖刺的樹幹,今天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平常,不論是獻祭的族人,還是身下的巫神,不過好在,就要離開這裏了,離開貧瘠荒涼的巫族,去迎來外面全新的生活。

終于,我攀爬上了最後一根枝丫,眼前的裂天斧就在眼前,我握緊斧柄将他用力的拔了起來。

“我做到了!”

我高高舉起了裂天斧,志得意滿的看向阿嬷,但是我們離的太遠了,我根本無法分辨出阿嬷的臉色。

還有族人正在不斷的對着巫神獻祭,我不再遲疑,握着斧柄向下狠狠一揮!

“咔!”

只聽的一聲震天裂響,我眼前一陣發黑,就那麽直直的栽倒了下去。

“你要記得回來……”阿嬷的嘆息尤在眼前,那飽經風霜的臉龐上,帶着對于未知的擔憂。

“阿嬷!”

我從睡夢中驚醒,卻發現沒有躺在我那張石床上

“你醒了?”一道粗噶的聲音從一旁傳出,就見一駝背老人坐在火堆旁,看着自己。

“你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

“看來你摔得确實不輕,老夫駝道人,按着年紀,你可以叫我一聲爺爺。”

我坐起身來,四下搜尋,卻是沒有見到裂天斧的蹤跡。

“你不用找了,那裂天斧依着你的修為,能用上一次已是慶幸,又怎麽還會随着你一同來到這裏,早就被你留在了巫族。”

“你知道巫族?”

“怎麽不知道,我不光知道巫族,還知道你是巫族的首領,名字叫做阿精。”

“你到底是誰!”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細,可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

“沒想到你年紀不大,記性卻是差的很,老夫剛剛說完你轉眼就給忘了。”

“你是駝道人?好怪的名字。”

“再怪還能比的過你?”那駝道人說着從火堆旁站起身來,“要不是受到你阿嬷托付,我才不願理你這個口無遮攔的怪丫頭!”

聽到對方提到阿嬷的名字,我這才放下一些心來,看樣子他也不像是壞人,畢竟壞人都為的有利可圖,現在的自己除了一個名字,那可是什麽也沒剩下。

“那阿嬷哪?她是不是這與我一同來到了這裏,那些獻祭的族人哪?他們也離開巫族了嗎?”

“巫族外設有結界,除了你,他們誰也離不開巫族。”

“那……”阿嬷為什麽要讓自己離開?自己又有什麽不同?

“你在巫族裏是不是只見過你一個孩童,你阿嬷養育你那麽多年,她的面容是不是又從未改變過?巫族的時間停滞在它們受到詛咒的那一刻,除了你……”

“我有什麽特別的嗎?”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我怎麽知道。”

天邊翻起魚肚白,駝道人掐動一個指決,滅了眼前的火堆。

“這是什麽?是法術嗎?”

“你想學?”

“當然!”

“那你先叫我一聲爺爺。”

“爺爺……”

☆、番外——阿精(2)

我叫眼前這人爺爺,他也不負爺爺之名。

他帶着我游歷于雲仙界,為我買從未吃過的可口食物,替我講解從未見過的各類妖獸,帶我引氣入體一點一點的修煉法術。

他待我很好,但外人見他卻很是敬畏。

因為他是丹師。

丹師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總能将一堆叫不上名字的靈草,凝煉成一顆顆丹藥。

但是比起煉丹來,他最喜歡的卻是煉/毒。

他飼養了許多的毒蟲,大約是耳睹目染,我也漸漸喜歡上了這些模樣猙獰,但卻憨厚可愛的小家夥,說來也怪,這些平日裏張牙舞爪的毒物落在我的手上,那也是分外安靜。

每當這時,駝道人就會陰測測的出現在我身後。

“可不要因為這些小東西,就玩物喪志!”

“當然不會,我都記着的,我是巫族的首領,要承擔起巫族,我定然會找到解決神詛的方法,使我族人離開那片荒涼之地!”

駝道人欲言又止,我又豈會不明白他眼中的擔憂。

“放心吧,我的好爺爺,你想想,神是淩駕與仙界的存在,我如今練氣都尚未圓滿,又怎麽去搜集有關于神的訊息。”

“你以為我要說的是哪個?”

駝道人一臉心疼的接過阿精手上的毒蟲,“這蟲子精貴着哪,你可別玩壞了。”

“對于這樣的駝道人,阿精實在難生濡慕之心。

時間就這樣匆匆流過,轉眼間,她已經離開巫族整整兩年,可在這兩年的時間裏,阿精的面容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她身上的時間在出來巫族的那一刻就靜止了。

唯一變化的是她的修為,經過兩年的磨砺,她終于要築基了。

天上劫雲滾滾,被神所厭惡的巫族即便是歷經天劫,也要比尋常人多上兩道。

阿精強撐着忍過第一道,後面那道她卻是再無能為力,難道巫族就要斷送到我手上?

就在第二道劫雷将落下時,就見一道身影奔出,以看似孱弱的脊背,替她擋下了雷劫,說不上是什麽滋味,那一刻的阿精眼中酸澀一片。

“你怎麽樣!”

駝道人轉過身來,将沾染了鮮血的手掌放到了背後。

“區區一道劫雷,還是難不住我這把老骨頭的!你剛剛渡過雷劫,還是好好調息,鞏固修為。”

“真的不要緊嗎?”

駝道人替自己受了那麽利害的劫雷,又怎麽會安然無恙?

“你若真是擔心我,那就自己争氣些,省的下次結丹的天劫,還要我去幫你。”

阿精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垂下了眼去,“你放心吧,下次定然不會再勞煩爺爺了。”

阿精緊緊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先前是她太過松懈了,她怎麽就忘了,她不是尋常人家嬌養的閨中少女,她身後有着需要她去承擔的巫族。

是眼前的時光太過醉人,磨砺掉了她心中的責任,從今往後她再不敢相忘。

阿精看向蹒跚離開的駝道人,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即使她無法報答,也不能讓這人次次擋在她的面前。

當時的阿精是這樣想的,之後,她也是這樣做的。

她取得了進入霖天境的令牌,只略施小計就瞞過了駝道人,闖入了霖天境中,也因此結識了她——燕九。

那是一個很不尋常的女子。

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你會被她的美貌所折服,但是越相處下去,你就會漸漸忽略了她的美貌,被她這個人所慢慢吸引,盡管她的修為還及不上自己。

還有那個與她模樣相似,被她稱作哥哥的季風,明明兩人之間的互動并不像是親緣血脈,可是燕九總在若有若無間護着季風,就好像他是一座易碎的瓷娃娃。

這才是自己最該對着燕九學習的,護着自己的家人,有時候并不需要你有多強大,但是,你必須要有守護對方的決心。

燕九是這麽做的,她打算也這麽做。

本來只以為是一場小試煉,誰知道竟然牽扯出一只血佛。

要不怎麽說世事無常,誰成想到,這血佛背後還隐着一座欲/望祭臺。

我随着燕九一同踏入欲望祭臺,然後見到了傳說中的仙人——望淵。

“這次來的,竟然有一個巫族血脈的小丫頭。”

他似乎真的無所不知,只一眼就道出我的來歷。

“我想知道如何解開巫族的詛咒。”我看着他,就像溺水者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貪心的小丫頭,我只能告訴你,神的詛咒只有神可以解開。”

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神不是已經消亡了嗎?她又怎麽去解開巫族的詛咒?

可是,望淵已經沒有打算再說下去。

欲/望祭臺裏的東西,真的有許多,但我一眼就相中了一只毒蟲,總覺得爺爺見到這個會很開心的樣子。

但寶物雖然美好,這取得的過程卻是有些艱難,好在這種冷不丁下黑手,躲在暗處撿漏的事她做多了,竟然也在這裏面收集了不少的兌換令牌。

尤其是那個看似文弱的馭靈師書生,那更是不知從那裏找來一個紅皮葫蘆,引得妖獸結隊而出,差一點,阿精就死在這些妖獸爪下。

那時她腦中想的不是阿嬷,不是巫族,卻只剩下一個駝背的身影。

原來,我這世上我最舍不得的,只剩下您一個。

好在,她堅持了下來,陪着燕九一起撐到了最後,成了十九人裏的其中一位,也終于如願以償,得到了爺爺喜歡的那只毒蟲。

當阿精把毒蟲捧到駝道人的眼前時,她從沒有見過那樣喜形于色的駝道人。

他卻是不曾想到,她的心裏比他還要歡喜。

可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很快她就再次見到了那個讨人厭的家夥,那個在欲/望祭臺裏的煩人精。

不過此時的他換了一個名字,搖身一變成了禦獸宗的少主——禦雪疏。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的話,我發誓絕對不會看在能吃一頓喜宴的份上,就蹿挑着爺爺前來為禦獸宗宗主煉制丹藥。

雖然因此見識了一場可笑的婚禮,不過還是得不償失……

☆、番外——阿精(3)

禦雪疏雖然看着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模樣,可那修為卻是實打實的元嬰,只一個照面,自己就被他給封了修為。

要不是自己溜得快,指不定就被他給抓住了。

不過自己雖然避開了禦雪疏,卻又不能去找駝道人,只能在這禦獸宗裏東躲西藏,好在燕九那裏可以用作臨時休息之所,不過也要避開清硯那個劍修。

這個昆侖掌門的關門弟子,雖然對着燕九時好似一縷春風,可若是對上別人,那就只剩下數九寒天,不鹹不淡的對你點點頭,恐怕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可就是這樣的清硯,卻是做的一手的好糕點,那滋味,簡直恨不得讓人把舌頭吞下去。

阿精捧着手上的幾塊糕點,坐在後花園裏吃的正開心,冷不丁的就被身後冒出的人給下了一大跳。

原本以為這就夠讓人吃驚的了,誰知道真正的驚吓還在後面,被人硬着頭皮在衆人面前宣布未婚妻什麽的,簡直不能更尴尬,尤其是這裏面還有駝道人。

“爺爺”。

眼前跌宕起伏的婚禮,早已無暇顧及,阿精期期艾艾的走到了駝道人面前,聲若蚊哼。

“噢?我是你爺爺?”駝道人本就暗啞的聲音,更是低啞的厲害,“你既然叫我爺爺,那我倒是要問上一句,你與禦雪少主定下婚約的事,我怎麽不知道?尤其,你還壞了他的骨肉?”

被駝道人這麽一提,阿精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個誤會,爺爺,我日後再不會了。”

誰知聽到阿精的解釋,駝道人的臉色不僅絲毫沒有緩和,甚至更冷凝了一些。

“今天是個誤會,那下一次哪?阿精你是個女兒家,少年愛慕本是平常,但是你莫要忘了,你身後還有許多被困在荒原裏的族人,他們傾盡所有把你送出來,為的是什麽,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是。”阿精垂下頭去,“這一次是我錯了。”

巫族,荒原,詛咒,族人,這幾乎成了壓在自己心頭的一塊巨石,讓人難以喘息,但是這塊石頭也在催促着她不斷前行。

駝道人看着這場荒誕的婚禮,終是嘆息一聲。

阿精随着駝道人離開了,雖然她認識的這些人都與她一樣,有些複雜萬千的身世,與責任,但阿精知道她與他們不一樣。

此後幾十年間,阿精一直随着駝道人四處游歷,任何有關于神的地方他們都去過,甚至就連仙帝墓,他們也前去查看一二,但是對于解開神詛的方法,她還是一點頭緒也無。

漫長的時間,幾乎耗盡了阿精的耐心,她看着一直模樣未曾變化的自己,也終于對着自己懷疑起來。

可這并不是最糟糕的,随着對于自己的自我否定,阿精也好似生了一場大病,她找不出自己的病因,卻看見自己日漸虛弱下去。

駝道人沒有說什麽,只是讓她騎在妖獸上,帶着她游歷于雲仙界的角角落落,似乎希望她能看盡這天下的精致。

按理說修士是不會生病的,可是阿精的身子骨卻是越來越差,到最後,她連妖獸也無法乘騎,只能躺在床上,喘息一聲都變得艱難。

“爺爺,是不是阿嬷說的是錯的?我并不是巫族的希望?”這是阿精心中最為糾結之事,簡直成了她的心魔。

駝道人嘆息一聲,坐在了阿精的床邊。

“問題的原因并不出在你的身上”。

“那是什麽原因?”

“巫族早已經滅亡,留在荒原上的只是巫族因為想要離開所産生的執念,不論是你阿嬷,還是那些族人,他們其實早已經死去,留存下來的,只是執念凝聚的靈體,他們只能活在荒原上,一旦離開,只有湮滅。”

“怎麽可能!”想到自己出來時,族人獻祭給巫神的鮮血,靈體怎麽能夠流血。

“你還記得巫神嗎?它原本是天地十大靈根之一的魂木,而他的枝葉卻有滋養靈體的作用,巫族倚靠着食用他的枝葉活下來,然後在将滋養後的一部分靈體反饋給他,這才是你出來時見到的獻祭。”

怎麽可能。

“那我哪?我也是靈體嗎?如果我是靈體的話,又為什麽可以離開巫族?”

“不,你與他們并不一樣。”駝道人看着阿精,“你現在雖然也很虛弱,但你不要忘了,你是可以離開荒原的。”

所以哪?阿精疑惑的看向駝道人。

駝道人舒了一口長氣,将那些過往,緩緩道來。

“他們雖然只剩下靈體,但是他們日夜渴望着離開荒原,離開神的詛咒,那怕只有一天,他們也心甘情願,他們的執念感染了無意間落在荒原上的神器,也因此催生了你。”

巫族日日都在祈禱離開荒原,他們對着魂木忏悔,以祈求神原諒巫族。

他們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聽到了他們的祈求,只不過,聽到的不是神,而是一柄斧頭。

那斧頭日夜聆聽着巫族的祈禱,竟然在這時光當中誕生了靈智,又因為裂天斧落在魂木上,那靈智竟然借着魂木凝成了一個嬰孩。

“還記得你在魂木上握住的裂天斧嗎?那才是你的本體,不然你以為你憑借的什麽才才揮動了裂天斧,離開巫族。”

“原來……是這樣。”阿精不住喃喃,“因為禀受着他們想要離開巫族的心願,所以我最想做的一直是離開巫族。”

“那你哪?”阿精看向駝道人,“為什麽你會知道這些。”

“你大約是忘了的,從你還是一把斧頭的時候,你就嵌在我的身上,就連我的脊背都是被你給壓彎的。”

駝道人對着阿精伸出手去,“你因他們的執念而生,如今你已經替他們看過了外面的世界,現在,你可要回去?”

“我還能回去?”阿精看着自己這副孱弱的模樣,只是說了這一會的話,她就覺得自己累的厲害。

“你之所以變成這樣,除了你對自己産生懷疑,也是因為你的本體留在巫族,只要回去,你就會好的。”

駝道人對阿精笑着伸出手去。

“只是看過了外面繁華世界的你,可願意随我回去貧瘠的荒原?”

阿精笑着伸出手去……

☆、番外——天梵(1)

須彌界中有一座蓮池,每一位入世修行之人,待歷練圓滿,都會忘卻前塵,從金蓮當中蘇醒過來。

我醒來時也是如此,當日滿池金蓮盛開,空中梵音陣陣,所以須彌靈主為我取名天梵。

我不知自己過去,亦不想要知道。

記不住的,必然有他記不住的因由。

我每每天對着滿池金蓮頌念佛經,突有一日,我正頌念着,突然有一朵金蓮從我面前盛開。

金蓮裏坐着的,乃是另一位歷劫而來的佛修,不過,他似乎有些不同,他坐在金蓮中,神色複雜的看着我。

“你覺得這衆生平等嗎?”他對着我如此問道。

“佛曰衆生平等。”

“佛認為衆生平等,那哪些凡夫俗子哪?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為善者為人,為惡者也為人,可是多少過着富貴生活的人是朱門酒肉臭,又有多少心懷善良的人淪為路邊枯骨?這就是平等?”

眼前的經書被風吹亂,一如那顆平淡的向佛之心。

“那我該怎麽做?”

“這就要問你了。”那人将我面前的佛經一腳踢落,“既然參不透,這書上的經文還不是一行黑字,看來何用?”

那人說着消失與我的面前,我沒有動,看着蓮池中沉浮的經卷,整整枯坐十個晝夜。

第十一日,我從蓮池邊站起,離開了須彌界。

集萬千念力以熔煉佛身,化為六道,凝煉一方仙界。

“一切有情,皆以諸欲因緣,自作自受,如車輪回轉不已,生死于六條道趣,接受制裁。”

“為善者入天道、人道,為惡者入畜生道、阿修羅道、餓鬼道、地獄道。”

我正凝煉着輪回,卻見那先前在金蓮中出現的人,又再次現于面前?

“那生前言行如何判斷?你只有一雙眼睛,又如何能看清世間百态?”

那人說着手掌一托,就見一杆玉筆立于天梵面前。

“我送你一杆判官筆,助你批判人的是非罪過。”

那人說着,将判官筆對着天梵一抛,就見那判官筆落在地上,卻是化作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

“判官拜見界主。”

天梵對着那人行了一禮,“我佛慈悲。”

“這天下的佛怎麽會慈悲,若真是慈悲,你這畜牲道,地獄道又是如何來的?”

“懲戒為惡者,讓它時時悔過,下世做個與人為善的好人。”

那人道:“這世間生靈如此多,為惡者更是多數,你這六道懲戒的過來?”

天梵遙遙一拜,發下宏願。

“不先渡一切衆生,脫離苦惱,令得其樂,得至菩提,絕不成佛!”

那人笑着消失了,只留下天梵,判官,還有一個新的冥界。

天地六道,人在其中,每當有人死了,都會來到冥界,由判官批判這人的生平,然後定下投生六道中的那一道。

****擄!掠!不孝!喜殺!為惡!

則被投放于地獄,不入輪回,每日裏重複着生前所做惡事。

好殺者被千刀萬剮,不孝者被牛群踩踏,***者被挂在樹上,被生有鋼刺的荊棘每日鞭撻,他們總是熬不過這般痛楚,卻總是上一秒死掉,下一秒與原處複活。

而了緣就坐在地獄當中,對着這些惡徒頌念經文,以祈求他們改過。

日子本該就這樣過去,可是突有一日,判官來尋自己,說是冥界有客上門。

那是天梵第一次見到幽天。

羽衫長袍,腰間系着一塊五彩玉佩,端的仙氣秉然,天梵見之覺得面善,不止是因為他這氣度,也是因為這人一身浩然正氣,顯然是心懷天下的仁義之士。

幽天過來,不止是為了與天梵讨教佛法,還因為他推演出了天地間的一場劫數,而這浩劫乃是天數,逃不開,避不過。

“既然無法躲避,那你還在擔憂什麽?左右也是不能改變的。”

“道友說到極是,是我着相了。”

那一日,幽天在我這裏帶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