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章 是我的女人

整整一夜,三皇子都沒有合上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傳旨的太監送來了将他貶去荒城立刻動身的消息。

聖旨一頒布,三皇子身上縷縷氣脈蒸騰而走,這是皇子身上才有的龍脈之氣,此時三皇子被貶為王,這龍脈之氣自然随之散逸。

得到這個消息後,雖然沒買之氣散逸,但三皇子卻欣喜若狂,幾他去皇城,至少說明他不用死在這裏了,只要不用死,那麽他就有無限可能,荒城确實是一處蠻荒之地,但卻能叫他喘口氣。

對于一個想要成為夏國之主的男人來說,勝敗輸贏都是磨砺,不必太在乎一時之間的失敗。

荒城,這個名字好啊,和皇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或許那裏是他三皇子展翅高飛的第一步。

未免夜長夢多,三皇子當即動身,吩咐手下,将一切能夠攜帶的東西全部帶走,變賣那些無法攜帶的東西,同時大量收購在荒城活命的物件,荒城乃是極端貧瘠之地,到了那裏,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求生的本能使得三皇子爆發了驚人的效率,一上午的時間,三皇子的手下們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一切都準備充分,随時都可以出發了。

和忙碌的三皇子府比起來,這一上午的時間,三皇子都跪在皇宮大門前,想要再見炫龍皇帝一面。

當然,這純粹是作秀,跪了一上午後,三皇子在皇宮前叩頭三十餘個,這才轉身離開。

三皇子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了三爪銀龍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碧綠色的無爪蟒袍,這身蟒袍和三爪銀龍袍比起來,實在是差得遠了,老實說,三皇子對于這身蟒袍是一萬個不喜歡!

上了馬的三皇子緩緩的帶着車隊走向城門,隊伍的速度很緩慢,三皇子的心焦灼無比,只要還沒有走出望京,那麽一切就都有可能發生,炫龍皇帝想要他的腦袋,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他實在是不能快,不能如喪家之狗般的離開望京,不能給天下人這樣的感覺。

一路上,百姓圍觀,三皇子坐在高頭大馬上,面色冷峻沒有半點頹唐之意,看上去不像是敗走荒城,反倒好似是領軍出兵一樣,氣勢洶洶。三皇子應該少了一條胳膊一條腿,但是現在看上去,零件都在,難不成一夜之間就全都長出來了?

不少和三皇子有世仇,專門來看三皇子笑話的,想要趁機說點風涼話,嘲諷兩句的,看到這個場面一個個吓得噤口不言,三皇子連皇袍都穿了,炫龍皇帝都沒有殺他,足見炫龍皇帝對其的寵愛,別看三皇子現在落魄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又要殺回來了,大皇子不也自圈十年在太子府麽?現在還不是一樣揚眉吐氣了?

想到這裏,氣氛凝重,看着三皇子高人們越發不敢言語。

三皇子的車隊走出正陽街,正要進入東正街的時候,長街上一張桌子擋住了三皇子的去路。

桌子上擺滿了踐行的酒菜,長桌之後,坐着身穿四爪銀龍袍的大皇子。

三皇子眼角微微一抽,随即露出一張笑臉來,翻身下馬,将馬缰繩丢給一旁的侍從,邁步朝着大皇子走去,只不過腳步看得出,不是很利索,三皇子一邊走一邊笑道:“大哥,你這是專門來給我送行的麽?”

三皇子說着,伸手在桌子上撿了個花生丢進口中。

就在昨日,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還是你死我活的狀态,現在卻彼此笑得親切,似乎毫無芥蒂。

大皇子看了眼三皇子身上的翠綠蟒袍,又看了看三皇子的腿和胳膊,笑着站起身來,伸手捏着酒壺給三皇子斟滿一杯,笑道:“老三,荒城路遠,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大哥敬你一杯。”

三皇子拿起酒杯,和大皇子手中杯撞在一起,随後将酒一口幹掉。

長吐出一口氣後,三皇子道:“大哥,莫怪做弟弟的再說你一聲不是,此番我輸了,皇位一定是你的,你登基之後千萬不要再優柔寡斷,我夏國地勢惡劣,前狼後虎,左熊右豺,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成為兇物口中食糧。”

三皇子這話是由心而發,不管三皇子如何,他都希望夏國能夠萬年長久,這樣他在荒城才呆的舒坦,才有機會重新回到望京,從大皇子手中拿回自己的東西。

大皇子将杯中酒飲盡,鄭重點頭,“哥哥我記下了。你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三皇子聞言一笑,伸手将桌子上的那盤花生豆抓起,丢了一顆入口,道:“這盤子我先拿走了,以後一定回來,親手還給你。”

大皇子雙目微微一眯,笑道:“不必了,山高路遠,你跑一次殊為不易,咱們總是兄弟一場,你留着當個念想吧。”

“一定要還的,大哥,告辭了。”說完三皇子端着盤子,一顆花生一顆花生的丢進口中,頭也不回的向前行去。

身後的馬隊吱吱嘎嘎的碾過地面,大皇子站在道邊,看着這蜿蜒隊伍在眼前行過,神情終歸沒有多少興奮愉悅,相反的,有些落寞。

三皇子和他終究是自家兄弟,可惜,他和三皇子各有優點,并且彼此互補,若是兄弟齊心,支撐夏國絕無問題,可惜,他們兩個水火不容,可惜,可惜!

別看大皇子此次贏了,對于大皇子來說,真正的考驗其實才剛剛開始,他身上的擔子是整個夏國,贏了三皇子沒什麽了不起的。

正如三皇子所言,皇位非大皇子莫屬,大皇子想到這裏不由得松了松領口,夏國太沉了,壓在頭頂上,叫大皇子有些喘不過氣來。

三皇子走出東正街,将手中盤子裏面剩下的花生米一把抓起,随後花生在三皇子掌心崩解成粉塵,從指縫中漏走。

三皇子将盤子交給身旁的侍從,叮囑道:“好好給本皇……本王收起來,用不了多久,本王要親自将這碟子送回來。”

那侍從當即接過碟子,小心收起。

三皇子正準備稍稍加快點速度離開望京,免得夜長夢多,誰知道他眼角餘光又看到了一個身影攔在道路中間。

三皇子心中奇怪,扭頭看去,随即,三皇子一張臉瞬間黑了下來,三皇子旁邊的侍從清楚的看到三皇子鬓角上的頭發一根根的翹起,一股股的血腥氣從三皇子身上散發出來,這侍從簡直無法在三皇子旁邊站立。

只身一人,長街攔路的,當然是方蕩。

方蕩腰間挎着千葉盲草劍,一身青色暗花錦袍,露出胸口處白雲般的衣襟,頭發梳攏得精細,一根多餘的都沒有,此時的方蕩看上去竟然也是人中龍鳳一般的人物,稱得上是俊美郎君!

方蕩這一身青色暗花錦袍是靖公主專門給方蕩準備的,而方蕩的頭發,則是丁苦兒還有丁酸兒兩女給他細致梳攏的。

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絕對是身邊有了女人的之後,只有女人才能将不修邊幅的方蕩變成當下這樣的美男子。

四周的百姓見到方蕩,都低聲細語,眼神之中充滿敬重,不過他們敬重的不是從沒見過面的方蕩,而是方蕩身後的方家,十世大夫,有恩天下,絕非浪得虛名!

在方蕩身後不遠處,站着丁苦兒、丁酸兒還有母蛇蠍,她們現在等于是方蕩的班底,為方蕩馬首是瞻,甚至可以說,丁苦兒和丁酸兒是方蕩的仆人,母蛇蠍則是方蕩的管家。

三皇子看到方蕩就怒氣沖天,咬牙切齒的道:“方蕩,你是來攔路找死的麽?”

方蕩眼中卻似乎根本就沒有三皇子,三皇子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方蕩對其充滿蔑視,在三皇子看來,這蔑視簡直是莫名其妙,方蕩憑什麽藐視他?哪怕他輸了,也輪不到方蕩來藐視。

方蕩淡淡的開口道:“三皇子,我來問你,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呢?”

三皇子微微一愣,眉頭皺起,“你這豬狗不明不白的說些什麽?”

方蕩變得非常有耐心,道:“當初随你一起在爛毒灘地上的那個女人,那個叫你留下我的性命,從而使得我身軀中多了一條噬命蟲,從此之後日日痛楚不得安穩一刻的女人。”

方蕩當初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就驚為天人,但越是美貌女子越有一顆蛇蠍心腸,方蕩曾經發誓要奪走三皇子的一切,要占有三皇子身邊的那個貌美無邊,傾國傾城的女子。

三皇子恍然,眼珠微微轉動一下後冷笑道:“原來你說的是煙波仙子,那是我未來的王後,告訴你也無妨,三年前她修為大成步入練氣境界,去妙法門修煉去了,有本事的話,你大可以去找她!不過,妙法門可不是男人能去得了得地方。”

方蕩點了點頭道:“原來她是你的王後,好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的東西,我都會一點點的從你的手中拿走,變成我的東西,所以,從現在開始,她是我方蕩的女人了!”

三皇子怒火騰的一下爆湧上來,咬牙切齒的瞪着方蕩道:“你小子找死!”

三皇子說着雙腳猛的一蹬馬鞍,碧綠色的身形如同一條蟒蛇朝着方蕩就沖了過來。

三皇子暴怒無比,事實上只要一想到方蕩,三皇子就會遏制不住的暴怒,在三皇子的世界中,方蕩是他最大的仇人,三皇子這一輩子所經歷的所有的挫折,都沒有方蕩昨天一天帶給他的多。

三皇子輸給大皇子,雖然不甘心,但沒什麽不服氣的,三皇子輸給方蕩,簡直不能忍,因為三皇子從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如方蕩這樣卑污如腳底淤泥的家夥。

輸給大皇子那叫情調,輸給方蕩就是踩着了狗屎!

三皇子見到方蕩尤其是方蕩說出那句話來的時候,三皇子什麽涵養都沒有了,就想着伸手将方蕩活活捏死!

方蕩面對三皇子這迎面一擊,身形如同棉絮般的倒飛出去,堪堪避開,三皇子一掌拍空,一個寬達一米多的掌印隔空印入地面,直接将青石地面拍出一個大坑來。

方蕩一刻不停,急速後退,竟然絲毫沒有半點要和三皇子争鬥一番的想法,要知道當初是方蕩不斷要求三皇子與其一戰,現在方蕩丢下一句話後,就逃之夭夭了,這叫追出去一條街都沒有追上的三皇子一巴掌拍碎了旁邊的一座磚牆。

若是平常,三皇子斷然不會追不上方蕩,但他這今早才從下人身上割下來的手腳按在身上着實太不好用,速度根本發揮不出來。

“鼠輩,鼠輩!這只該死的肮髒的老鼠!”三皇子咒罵着,重新返回自己的車隊中。”三皇子覺得自己的腿不太舒服,微微發癢,似乎是昨日他出手準備擊殺大皇子的時候,被方蕩扯住的那條腿,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帶着自己的車隊走出望京,朝着荒城行去……

靖公主站在方蕩身後,看着三皇子的車隊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城門口。

“你當初能殺了三皇子,為什麽不殺了他?”靖公主對于三皇子沒有半點好印象,巴不得他死掉,她曾經要求方蕩殺了三皇子,方蕩卻并沒有這麽做,這在靖公主心中一直都是一個謎。

方蕩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口處,笑道:“當初他在我身上種了一只蟲子,我現在還給他一群!當初他叫我夜夜不得安寝,現在,我要他日日苦惱叢生!”

靖公主猶疑的看着方蕩,方蕩在她眼中越發變得深不可測起來,明明有着一雙一眼就能叫人看到底的清澈眼珠,但越接觸,靖公主就越覺得方蕩身上處處都是秘密,處處都是未知。

靖公主沒有繼續追問蟲子的事情,而是有些酸溜溜的道:“煙波仙子阮凝香,乃是望京第一美女,也是夏國第一美女,即便在十國之中也入前八,天下愛慕者不計其數,她确實和三皇子有婚約在先,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據說在六歲的時候三皇子就和阮凝香定了娃娃親,但一紙婚約束縛不了煙波仙子阮凝香,她現在已經是妙法門的弟子了,就更不會在乎凡間這些紙張約定,不過,阮凝香和三皇子感情極佳,就算三皇子落魄了,阮凝香也應該不會抛棄他。你想要讓她做你的女人,在我看來,就是做夢。”

“行不行,總得試一試,三皇子身邊越是好的東西,我越是要弄到手,不這樣,怎麽能算是報仇?”方蕩似乎完全沒有察覺靖公主在吃醋。

靖公主眯了眯眼,冷哼一身轉身便走。

不過,靖公主剛剛走出去幾步,便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道:“方蕩,我還沒有在京城轉過,你陪我走一走,游一游這望京的繁華吧!”

方蕩自然沒什麽不可以,當即點頭,和靖公主并肩而行。

靖公主現在依舊是一身練武才穿的緊衣,襯托得靖公主英氣勃勃。

而方蕩就不用說了,在靖公主的改造下,還有丁苦兒丁酸兒的仔細裝扮下,完全變了一個人,英俊倜傥,即便比不上京中的頂尖美男子,但也稱得上是相當出衆了。

此時兩人并肩同行,有種說不出的美好和般配。

在方蕩身後遠遠跟着的母蛇蠍看了眼身邊的兩個女兒,就見丁苦兒還有丁酸兒兩個一個撅着嘴,一個臉上硬邦邦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母蛇蠍不由得搖頭嘆息一聲,女兒的心思,她怎麽會不懂,但有些事情強求不得,尤其是這個方蕩,不像是什麽好人,更是不應該招惹。

方蕩和靖公主一路同游,方蕩也沒有轉過望京,事實上,這是他這輩子首次和女人一起逛街,靖公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什麽都想看看,什麽都好奇,一邊走一邊買了一大堆的東西,最初方蕩拿着,後來丁酸兒丁苦兒拿着,當初在火毒城中的靖公主可絕對不會如此大方揮霍,火毒城中的靖公主,也絕對不會如今天這般笑得這麽多,笑得方蕩如此陶醉。

其實靖公主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從她娘死後,飽嘗人間冷暖的靖公主就一心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從那時開始,靖公主就開始拼命修煉,她很少走出公主府,甚至連火毒城都沒有完全轉過,再加上火毒城那般貧瘠,望京這般繁華,根本不能比較,到了這裏靖公主眼中自然處處新穎。

以往的靖公主總是将自己層層包裹起來,嚴嚴實實,叫人完全不能親近,但是現在的靖公主,完全的放松下來,該笑就笑,該跑就跑,改完就玩,該吃就吃,方蕩覺得,此時看到的,才是真正的靖公主,以往的那個,只是一個心中充滿恐懼的女孩,只有恐懼的人,才會将自己成層包裹,處處武裝。

方蕩和靖公主一直逛到天黑,燈火四起,送走了三皇子的望京格外熱鬧,遠處隐隐有鞭炮聲響起。

靖公主越發的玩心大起,拉着方蕩在街路中穿來穿去,看樣子就算繼續這樣晚上一整晚也不會罷休。

方蕩也是少年心性,和靖公主兩個玩到了一起去,兩人在街頭穿梭,見到各種小吃都要來上一份,那裏人多就往那裏擠,說不出的歡暢。

就在靖公主和方蕩在一家糖人鋪前流連的時候,三個中年男子走過來,其中一個恭恭敬敬對着方蕩和靖公主一躬身,笑着道:“靖公主,方偏将,我家公子恰好在沽酒樓上,想邀請兩位上樓一敘,不知道兩位可否賞光?”

方蕩和靖公主正玩得開心,驟然被人壞了興致,方蕩便有些不悅,擡頭望去,就見不遠處有一家燈火輝煌的酒樓,二樓臨窗的位置站着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

大皇子!

大皇子笑着朝兩人招招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邀請方蕩和靖公主。

“不去,沒時間!”方蕩淡淡的吐出一句話,随後拉着靖公主朝着沒去過的街面走去。

那三個邀請方蕩的中年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麽吊的家夥,他們還是頭次見到,要知道現在大皇子的地位水漲船高,一般人巴結大皇子還來不及呢,這兩個家夥竟然折了大皇子的面子,當真是給臉不要臉!

大皇子見到兩人消失在街路盡頭,微微搖頭,此時大皇子身邊一個謀士低聲道:“太子,方蕩若不能為您所用的話,斷斷留不得。”

十世大夫的影響力實在太大,當初那百人送禮堆積成山的場面至今還烙刻在大皇子的腦海中。

大皇子聞言,把手中的酒盅送到唇邊,将內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未置可否。

第 141 章 詛咒

(更新時間:2004-11-514:31:00本章字數:6176)

琉璃看着眼前一具具逐漸冰冷的軀體,自責的情緒溢滿胸臆。纖瘦的身軀宛如寒風中的落葉般劇烈發抖,仿佛随時都要倒下。

“米坦娜?”龐希爾斯眼尖地發現了琉璃的異狀,上前一瞧,卻見琉璃睜着美麗的藍眼睛,任由淚珠一顆顆落下。

谷鞑聞聲回過頭來,一發現琉璃的異狀也當場愣了起來。她在為這些人傷心嗎?奴隸也有資格得到他人的關心嗎?

“奶不喜歡我殺他們嗎?”龐希爾斯猜測道。

琉璃沒有回答。

龐希爾斯看着無聲哭泣的少女,不知怎的覺得很高興。他覺得,這樣的米坦娜更美了。

“奶如果不喜歡,以後我就盡量不要殺人。”龐希爾斯這麽允諾。他決定一定要将眼前這個美麗的人類少女收集起來,他要随時看到她。所以,這個時候他一定要讓她相信他。

琉璃搖搖頭,猛然擦幹眼淚,纖手撫上眉間的紅色印記,清麗動人的臉浮上堅毅的神情。

她不能繼續這樣下去,她一定要趕快找到摩哥哥,他一定可以告訴她,她究竟怎麽了!既然下了這樣的決心,琉璃的目光不再迷惘,反倒落向四周的屍體,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只見她閉眼合掌,喃喃吟唱起來。低低緩緩的旋律帶着滄桑的低回,悠悠的歌聲像暖暖地和風輕撫傷痛。

精靈人古老的祝禱辭,送別亡者的悼念,在小小的柴房中回蕩着。

谷鞑聽着歌聲,忍不住也跟着閉目合掌,随着低沉的詠唱聲,在心中祝福這群可憐的奴隸。他知道,奴隸的靈魂是受到詛咒,無法得到赦免的,所以,谷鞑随着歌聲在為這群人哀悼時,心中也在洛u災v無望的未來哀悼。

龐希爾斯在琉璃開始吟唱時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他讨厭這種旋律,因為旋律裏的意念讓他全身都不舒服。他幾乎忍不住想打斷歌聲,不過想起他的目的,他只得悶悶地離開柴房。

他要怎麽讓那個美麗的人類少女不再做這種事呢?柴房外,龐希爾斯這麽想着。雖然他很喜歡她,但是如果他一天到晚都得聽這種讨厭的歌曲,難保哪天他不會親手撕毀他的玩具。

柴房中專心吟唱的琉璃并沒有察覺龐希爾斯離開,她只是專心一意地祝福這群可憐的靈魂,希望他們能夠獲得救贖。

悠悠的歌聲由低回轉高亢,終于漸漸低緩┅┅。

當歌聲停下來時,谷鞑也睜開眼。這時才發現,四周死去的奴隸們原本怒瞪的雙眼都已經阖上了,蒼白的臉也帶着一抹安詳。

看到這一幕,谷鞑不由低聲嘆息∶“他們是幸運的┅┅”

聞言,琉璃回過頭,不解地看着谷鞑。死亡本身還有幸運可言嗎?

谷鞑的眼中帶着自嘲,苦澀地笑∶“奴隸得不到祝福,不論是生還是死┅┅他們現在雖然死了,但是,他們總算得到祝福,雖然靈魂還得不到解脫┅┅但是,起碼這一刻他們可以安詳┅┅。”

琉璃聞言一呆,愣愣地反問∶“為什麽靈魂不能得到解脫?”那首祭曲就是想讓他們得到解脫的啊!

谷鞑的臉一陣扭曲,沉默了一下,然後将手指向胸膛∶“因為這個!被詛咒的奴隸印記!”

琉璃好奇看去,原來谷鞑胸膛正中央烙了一個不甚雅觀的圖案─一頭受困籠中的黑色野獸。這個印記看在他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烙印,但是看在接受過米長老訓練的琉璃眼中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黑色的獸印上籠罩着濃濃不祥的詛咒色彩┅┅。

琉璃回頭看向一旁的屍體,果然,他們的胸膛上都有這個烙印。這個詛咒困住了亡者的靈魂,難怪谷鞑會說他們得不到解脫。

琉璃看着這些可憐的奴隸,微一沉吟之後,突然伸出手,沾了死者流出的血液之後,再地上畫了一個小型的五芒星陣,接着又将沾着鮮血顯得格外白皙的雙手懸在死者胸口上方,緊緊握住,嘴裏開始低低吟唱∶“慈愛的神,寬容的心靈,請赦免這些可憐靈魂的罪,容許他們重新體會神的恩慈┅┅消弭加諸在他們靈魂的詛咒┅┅他們的靈魂将會擺脫惡意的傷害,回到愛的身邊┅┅。”

随着吟唱聲,地上的五芒星陣緩緩泛起紅光,乍看之下,仿佛五芒星陣正在旋轉似的。光芒中,死者蒼白手臂上漆黑的獸印逐漸凝結成一團黑色迷霧,慢慢浮出手臂。就在這時,琉璃緊握的雙手慢慢釋放,到最後雙手大張,那團黑色迷霧就向被吸引似地,緊緊依附在琉璃細白雙掌間,接着,淡淡的七彩光芒從琉璃的手中流出,層層包裹住黑色的迷霧。

吟唱聲一落,一顆美麗的七彩光球也已經完成,彩光流動,煞是迷人。至于地上方才完成的五芒星陣卻不知在何時消失了。

谷鞑詫異地看着屍體上光裸的胸膛,獸印┅┅不見了?!

這種獸印說是用烙的,其實并不完全。因為,烙印的過程中根本沒用到火。只是用一種上面刻着獸印的全黑木塊,把被烙者的鮮血抹上要烙印的地方,接着将黑木按上去,烙印就完成了。據說,那種木頭是受到詛咒的木頭。只有用這種木頭才能讓一個人無論用何種方式都無法消掉獸印。

就因為谷鞑知道獸印的來源,所以他更加無法相信有人能藉由一段歌謠來消掉它。誰都知道,能消除詛咒的只有擁有神力的神官或祭司。但是,沒有任何神官或祭司願意耗費精力為他們這些“前世必定有罪”的奴隸們消除詛咒。

難道,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女竟然是神官或祭司嗎?

正當谷鞑神色不定地猜測着少女的身分時,琉璃已經用同樣的方法陸續消掉了六個獸印,六顆七彩光球在地上輕輕滾動着。

輕輕抹幹額上的汗珠,琉璃稍事休息。

的确,就算是接受了米長老的訓練,一次為這麽多人消解詛咒還是一項沉重的負擔。

“奶是神官嗎?”谷鞑試探地問。

琉璃微笑點頭∶“算是┅┅。”說完,回過頭,繼續為這群可憐的奴隸消解詛咒。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地上的光球已經累積成十四顆,而琉璃早已疲憊地坐在一旁休息。谷鞑沒有打擾琉璃,只是疑惑地看着地上十四顆光球,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女打算如何處置它們。

谷鞑的思索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屋外傳出了野獸的低吼和龐希爾斯的咒罵聲。

好奇之下,谷鞑站了起來,來到門邊往外一看。吓!谷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了。

原來,此時,柴房四周圍滿了各式各樣的魔獸,張牙舞爪地企圖接近柴房。龐希爾斯在群獸面前擋着,不知怎的,這群魔獸雖然兇狠,卻好像還有顧慮,不敢太過靠近。

見狀不妙,谷鞑也走出去,站在龐希爾斯旁邊。裏面的少女還在休息,他不能讓魔獸進去。

谷鞑一站出來,龐希爾斯就發現了,只見他舔舔嘴唇,不耐地道∶“你怎麽現在才出來?”

谷鞑呆了一呆,愣愣地問∶“有什麽事嗎?”

龐希爾斯雙眼放光,注視着眼前的魔獸群,興奮地道∶“你守着門,我要好好玩一玩。”

來不及讓谷鞑反應,龐希爾斯已經一個劍步上前,鑽進了魔獸堆裏。厲手一揮,龐希爾斯的手就像帶着萬鈞之力,馬上就拍碎了一頭狼猿的鬥大頭顱。豔紅的鮮血立時如水柱般灑向空中,直到狼猿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時,血雨才停下來。不過,此時,龐希爾斯卻已經滿頭滿臉都是狼猿腥紅的鮮血。

魔獸立刻圍了上來,龐希爾斯雖然快手快腳地率先打爆了幾只魔獸的頭,但,這些魔獸還是有些頭腦,趁着這個機會将包圍圈縮小。很快的,龐希爾斯的閃躲空間變小了,每當龐希爾斯打死一只魔獸,就起碼要挨上一個以上的傷。場面一時之間變得極為慘烈。

谷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實在不懂,為什麽龐希爾斯要放棄背靠柴房應付自如的位置,而把自己陷入四面都是魔獸的困境?現在,龐希爾斯身上本來就不完整的衣服更破爛了,渾身都是鮮血,也分不清是魔獸的還是龐希爾斯的。更詭異的是,在這樣的境地下,龐希爾斯的臉上竟然浮上笑容!

谷鞑一邊擋開企圖闖入的魔獸,一邊思考着┅┅龐希爾斯┅┅這人實在太有問題了。

正當外面打得不可開交時,柴房內的琉璃也睜開雙眼,因為,外面此起彼落的魔獸吼叫聲實在太大聲了。

由于耗費的精神太多,所以琉璃還顯得有些虛弱。

地上十四顆美麗的七彩光球成為琉璃另一個負擔。這種負面的意念不能随意丢棄,也就是說,這十四顆光球,她必須另找時間,将它們煉化。

在柴房一角找到了一個小麻袋,琉璃小心翼翼地将十四顆光球一顆顆放進麻袋裏,接着輕輕打開柴房的門。

映入琉璃眼簾的是一大群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魔獸。琉璃不自禁地輕呼一聲。

這麽多的魔獸實在是她生平僅見,各種魔獸将柴房四周擠得水不通,谷鞑在門前擋着蜂湧而至的魔獸,而龐希爾斯則在魔獸堆中大顯身手,不時呼喝幾聲,每一呼喝就有一具魔獸屍體被遠遠抛開來。

琉璃才一踏出柴房,四周魔獸馬上就像發瘋一樣,怒吼連連,全都不顧生死地撲了上來,一時之間,谷鞑忙了個手忙腳亂,退了好幾步,幸虧反應靈敏才沒有挂彩,但是,看他吃力的模樣,受傷恐怕也是遲早的事。而龐希爾斯那邊則是一時之間沒了生意,因為,大堆魔獸馬上就放棄眼前以殺它們為樂的怪人,轉移目标往柴房前的谷鞑和琉璃撲來。

琉璃看到魔獸們急欲擇人而噬的兇相,兼且發現這群魔獸兇狠的目光似乎都是針對站在谷鞑背後的她而來,一驚之下,幾乎忍不住回頭躲進柴房內。而這時,龐希爾斯也察覺情況不對,回過頭來,趁着大群魔獸往柴房撲近時,毫不客氣地從背後一手一頭,輕輕松松解決了好幾頭魔獸。奇怪的是,剛剛還會反抗他的魔獸,現在卻對後方受襲仿若未覺,只是兀自前撲。

琉璃正在猶豫着該如何幫谷鞑和龐希爾斯時,一聲尖銳高亢的鳴聲像根細針一般鑽進了衆人的耳膜,不僅是琉璃,就連還在動手的谷鞑和龐希爾斯都忍不住停下手,掩起耳朵。

這時,如果魔獸要攻擊琉璃恐怕是輕松容易,只是,魔獸們聽到這聲高亢的鳴聲時,也全都停下來,眼睛驚疑不定地亂轉着。

鳴聲之後是一陣詭異的寧靜,三個人和一群魔獸全都呆着。照理講,這樣奇怪的尖鳴聲之後不應該一點事都沒有,他們在等着,但是魔獸們似乎在猜着。

正當群獸以為什麽事都沒有,站直身體,準備再上前時,鳴聲又響起了。

不同于上次的高亢聲音,這次的鳴聲低低沉沉的,聽起來不像只有一個聲源,反倒像是很多聲音聚集起來似的。

琉璃、谷鞑和龐希爾斯三人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

相對于三個人茫然的反應,眼前打算再啓戰局的魔獸們似乎知道聲音的來源。只見它們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彷徨、恐懼、發抖,最後,不知是那一頭魔獸帶頭,驚吼一聲,所有的魔獸就像來時一樣突然,在琉璃等人面前一哄而散。

這是怎麽一回事?

三人都察覺不對勁,但他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會讓這群剛剛還狠戾嚣張的魔獸全變成了軟腳蝦,而且還在一瞬間就灰溜溜地逃個一只不剩?

他們的疑問并沒有持續太久,就在柴房前全部“淨空”到只剩下三人和一堆魔獸的屍體之後,前方小屋轉角的樹叢首先走出一頭銀色的魔獸。接着,四周的樹叢間也陸陸續續又走出了好幾頭同樣的魔獸。

銀色的長毛,細長的黑色眼睛帶着多疑的眼神,長長嘴巴和一對三角形的漂亮耳朵,那是狐貍的臉。只是,眼前這頭魔獸的身長和身高明顯比一般的狐系魔獸要高大許多。

首先出來的魔獸有着比其他魔獸來得長的毛發,直直垂下,幾乎蓋住了四只腳掌。特長的尾巴垂到地上,彎了個弧度,斜擺在右後腳旁邊,臉上除了黑幽幽的瞳孔引人注目外,額上一撮黑色細毛也醒目得叫人印象深刻。

“┅┅銀狐?!”谷鞑驚叫。

聞言,琉璃也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後好奇地看着這種傳說中極為“多變”的魔獸。漂亮是漂亮,可惜總覺得帶着一股不可親近的距離感。

這群九只銀狐,不知不覺間就包圍住三人。谷鞑一凜,連忙護住身後的少女,緊張地對着龐希爾斯問∶“喂,你知道怎麽回事嗎?”他不知道龐希爾斯的名字,因此只能這樣叫他。

龐希爾斯搖頭∶“不知道。”

谷鞑從小在人族生活,盡管只能躲躲藏藏,但對于令人聞風喪膽的傳說級魔獸,“三不可、五回避”還是聽過的。他知道許多前途大好的冒險者和獵魔者都命喪在這八種魔獸的嘴爪之下。

為什麽銀狐會主動出現?而且一向不常見的銀狐竟然會一整群出來,這才是最奇怪的。

琉璃看着眼前不斷逼近的銀狐,同樣的感覺,她還是覺得∶它們,是洛uo來的!不,更嚴格地說,應該是為了她手中這十四顆光球來的。它們的視線,和她鮮少出錯的直覺都這麽告訴她。

“你們想要這個嗎?”琉璃提高手中的麻袋,試探地問。

聞言,谷鞑和龐希爾斯都好奇地回過頭。

“米坦娜,那是詛咒吧?奶從哪裏弄來的?”龐希爾斯果然敏銳,盡管看不到,而且還被層層元素包裹,但他還是馬上就感覺到詛咒的訊息。

琉璃輕輕搖頭,沒有回答,只是将忐忑的視線看向眼前這群魔獸。

說也奇怪,琉璃此話一出,魔獸們沒再逼近,反而停了下來。為首的銀狐走上前,用着血紅色的瞳孔懷疑地看着琉璃。

琉璃見狀,不安地問道∶“你們想要這個我可以給你們,但是這些東西對你們有用嗎?”

如果它們拿走這些光球卻沒有妥善的處置,那麽不消多久,世界上将會多一塊不祥之地了。

帶頭的銀狐沒有反應,只是直直地看着琉璃和她手中的麻袋。沉默的樣子仿佛是在向琉璃表示它的堅持。

好一陣沉默,谷鞑從不安地看着銀狐到猶豫地看向琉璃,建議道∶“大人要不要拿幾個試試看?”

看它們的模樣似乎很堅持,而他們,打也不見得打得過它們,既然它們要那種東西便給吧。

琉璃猶豫了起來,谷鞑不知道這種外表美麗的光球所具有的危險性,但她知道。只是,眼看對峙不大可能解除,她也只好冒險試試看。于是,琉璃自麻袋中取出五顆光球,小心地把它們推過去給銀狐。五顆光球的詛咒量是琉璃能夠獨力消解的上限。

七彩光球骨碌碌地滾去,為首的銀狐觑了他們一眼,然後便用他布滿銀色細毛的前腳俐落地一次一個,将光球一一擋下來,收階ub身前。

不愧是多疑的銀狐,将光球擋下後,它還不安心,睜着謹慎的黑色眼珠小心地看着光球,然後低下頭又嗅了一陣。好半晌,它似乎确認了,這才回過頭對着來處嗚咽低叫幾聲。

正當三人看得滿頭霧水時,一聲細細的鳴聲卻從銀狐來處響起。接着,一頭體型較小的銀狐便從樹叢中鑽了出來,慢慢走近。

也不知是不是這頭銀炙u鹵W特的地位,只見其他包圍的銀狐見了它都恭敬地彎下前腳,像是在對它行禮。

這頭小一點的銀狐與其他銀狐最大的不同處在于血紅色的雙眼還有略顯臃腫的身材。

它來到領頭的銀狐身邊,先是跟它交頸厮磨了一會,才看向地上流動着七彩光芒的光球。看來它們應該是伴侶關系。

領頭的銀狐将光球一顆顆叼到伴侶的面前,用長長的嘴輕輕推着它,似乎是在催促它。而他的伴侶—那頭體型較小的銀狐轉動着血紅的眼珠,猶豫了一會之後,便在三人驚詫的表情中,低下頭挑了一顆光球,咕嚕一聲“吞”了下去。

盡管琉璃本來就不曉得銀狐要這種詛咒光球做什麽,但是,她也實在想不到,它們竟會把這種有害的東西吃進去。不過,就因洛uo太驚訝,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阻止它。

五顆光球沒一分鐘就被吞個精光,衆人你眼望我眼,完全愣住了。

第 151 章 秒殺霧隐貴人!

“酒的話,我自己帶了。”顏沖又拿了一瓶洋酒出來,這是他僅存不多的存貨了。

不過他拔開塞子,喝了一口之後,還是遞給了牛飲德次郎:“你嘗嘗我的。”

自己喝一口,是為了證明酒裏面沒毒。

不過牛飲德次郎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接過來就是一大口。

“哇,你這個酒好喝啊!”牛飲德次郎哈了一口白氣,“真烈!”

“好喝就都送給你了。”顏沖說道。

他突然發現這個牛飲德次郎好像挺好說話的。

“那可不行。”牛飲德次郎道,“我媽從小教我,不能白要人的東西。”

說着,他掏出了一粒圓球,硬塞給了顏沖,道:“這是我在林子裏找到的小玩意兒,也不知道有什麽用,就送給你吧。”

你不知道有什麽用,你送給我?

但是顏沖接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枚散落念珠。

看來不用跟他戰鬥了呢!

這家夥還真是個好人!

顏沖本來還想着,這家夥如果跟他的師兄海量重藏一樣,是個蠻不講理的家夥,那麽就想辦法把他騙到道順的研究所去。

不過他既然對顏沖好感度這麽高,顏沖也不舍得坑他。

顏沖甚至還拿出了一些提前準備的零食送給了他,道:“別光喝酒,吃點菜!”

牛飲德次郎一張嘴,就把一整包的花生米倒進了嘴裏,然後一頓猛嚼。

咽下去之後,他又灌了一口酒,連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的形狀:“真是太好吃了呢!你可真是個好人!”

“不敢當,不敢當。”顏沖連忙擺手。

“不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牛飲德次郎道,“走,我帶你去見見我的其他朋友。”

說着他一把抓住顏沖的胳膊,大步朝前地往前走。

他在這裏應該修煉了很長時間了,對地形非常的熟悉,他走的路都是沒有沼澤的實心路。

沒過多長時間,他就來到了一處只剩下了幾根梁柱,半頂碎瓦的房子底下。

“這就是我的家。”牛飲德次郎驕傲地說道,“我帶你見見我的朋友,谷谷、旺旺和奇奇。”

聽這名字,就不像人名。

顏沖心中産生了一絲隐隐的不安。

牛飲德次郎巨大的嗓音在迷霧森林中回蕩了幾聲:“谷谷!旺旺!奇奇!”

但是完全沒有人回應他,連動物的聲音都沒有。

牛飲德次郎有些着急,前後轉悠了一圈,又出去找了一會兒,竟然帶回了一只雞、一條狗和一只猴的屍體。

看起來還有點眼熟……

“是誰?是誰殺了我的朋友?”牛飲德次郎仰天長嘯,眼珠子發紅,眼看就要暴走。

顏沖在旁邊把手一攤:“不知道啊……”

“只有你是陌生人,是不是你幹的?”牛飲德次郎盯着顏沖問,眼看就要暴走。

“我是追殺另外一個人過來的。”顏沖只能把鍋甩到別人的身上,“一個穿着一身盔甲的人。在迷霧當中,我根本打不過這些動物,要不然也不能原路返回,你說是吧?”

牛飲德次郎的智商并不是很高,很快相信了顏沖的話。

“你是個好人,我相信你。”牛飲德次郎道,“那就一定是他幹的!他跑到哪去了?”

說完,他認真地找了一下,還真的的找到了一串腳印。

“哼,敢殺我的朋友?我讓你償命!”牛飲德次郎怒道,說着就要向那個方向追去。

顏沖這邊連忙問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還是別來了,這裏的路徑太複雜,很容易迷路。”牛飲德次郎道,“你就留在這裏吧。”

“好,好極了!”顏沖才不想跟他一起去呢。

萬一真追上了那個人,兩個人對峙,自己不就露餡了嗎?

“你可以在這兒附近轉轉。”牛飲德次郎道,“但是那邊的山澗裏面有一個大妖怪,很兇,我都打不過他,你不要靠近。那邊的破廟門是鎖着的,但是裏面常年有女人的聲音,非常的吓人,你也不要過去。其他的地方雖然不危險,你可以轉轉,但是也不要走太遠。”

“放心吧,我哪也不去。”顏沖答應道。

他嘴上說得好好的,但是牛飲德次郎前腳走,他後腳就離開了。

牛飲德次郎這就是給他指引了明确的方向。

在那所破廟裏,應該是有一個號稱全游戲最弱的Boss,霧隐貴人。

她雖然弱,但是這迷霧森林裏的所有霧氣都是她做法弄出來的。

只有把她殺了,才能解除這裏的迷霧。

而另外一個大妖怪,應該是一個無首武士,也是在歷次護國戰鬥中死掉的勇士。

他雖然兇猛,但是他同樣也能爆出非常好的東西。

當然,第一步還是要解除迷霧。

顏沖于是便按照牛飲德次郎說的位置來到了那所破廟前方,果然聽見了裏面有念經的聲音。

廟門雖然是關着的,但是棚頂卻露了一個大洞,顏沖一個抓鈎就彈了上去,然後蹑手蹑腳地順着房梁來到了大殿的正上方。

下面有一個長着四只手、鲶魚臉、蛇尾的怪物,穿着一身日本達官貴人的服裝,正在那裏念念有詞。

呵呵,比我還多一只手是吧?

在她的身後,有兩排身帶幻影的信徒,正在跟着她念經。

不過看樣子,那些幻影信徒并不是真人,而是虛幻的産物。

“你們這些邪魔外道!”顏沖在樓頂上罵道,然後直接扔了一枚手雷下去,“接受正義的制裁吧!”

也是顏沖的手雷落得準,也是霧隐貴人确實弱,這一顆手雷都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在半空中就爆炸了。

而手雷的旁邊就是霧隐貴人的腦袋。

她直接就被炸死了,連呼救的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她身後的那些信徒,即使被覆蓋在了爆炸當中,也沒有受到震蕩,好像免疫爆炸一樣。

但是随着她的死亡,他們就好像突然被解放了一樣,面帶笑容,集體升天。

果然是幻影!

見屋裏面的敵人都被“淨化”了,顏沖這才敢跳了下來,檢查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不過也因為這個霧隐貴人實在是太弱了,她的身上竟然連散落念珠都沒有……

你說你咋混這麽慘呢?

第 145 章 重逢

交代完了一切,白猿這才放心的拿起寶劍,向江明一抱拳,又摸了摸墨墨的頭,然後“嗖”的一下跳出了殘破的“三室兩廳”,直奔遠方而去……

“江哥……我們,下一步去哪兒呀?”墨墨有些迷茫。

“咕嚕咕嚕……”墨墨說話間,自己的肚子叫了起來。

“墨墨,餓壞了吧,我先帶你去吃飯!”江明說道。

“好的诶!我們吃什麽呢?”墨墨興奮的前腿立了起來。

“呃呃…..還是先找到有人煙的地方,然後…..咱們去超市轉轉,”江明笑道。

“好的好的!”墨墨早就餓了,上一次吃飯,還是在大學的食堂裏。

他們要趕緊走,白猿大哥臨走時交代的清楚,趁着白天,要趕緊趕路,不然到了夜裏…..這一片荒郊野地十分的危險。

正待江明和墨墨準備下山,尋找有人煙的地方時,突然!墨墨發現亂石塌陷的犄角旮旯裏,好像有一個東西在動……還閃過了一抹光!

“誰?”江明也發現了,随即念出了定身的咒語!

那東西登時被定住,一動不動的嵌在碎石間!江明和墨墨一點點的靠近,一股子血腥還有熟悉的騷臭味隐隐飄來。

待看清時,江明眼珠子瞪圓,倒抽一口涼氣!那窩在土石縫隙中的,正是自己已經失蹤了很久的下屬,黃丫!

黃丫可真牛逼!一黑夜不知道跑了多少裏路,從動物園一口氣跑到了靈山保護區……這隐秘的老白猿家裏。

它的爪子已經全爛了,血肉翻翻着……原本追溯着腦電波,以為大王就在眼前了,結果……看到的“主兒”,卻不是大王!而是一只橘黃色的貓,旁邊還有一只黑貓!

此刻白猿已經走了,黃丫并沒看見白猿。

它心裏那就個崩潰懵逼啊!大王的腦電波…..自己不會認錯,這東西就跟人類的指紋一樣,怎麽會錯呢?可是……眼前的這個,明明就不是大王啊?

眼前這倆貓,不知道啥底細?會不會傷害自己?自己挺進的太深入了……現在掉頭跑,會被發現嗎?

又困又乏,渾身又疼的黃丫,已經到了散架的邊緣,想遁走…..又不死心,明明腦電波對着,看到的卻不一樣,它腦子亂極了,已經陷入了混亂的狀态。逡巡游走間……被墨墨給發現!

“江哥!黃鼠狼!”墨墨害怕的躲到了江明的身後。

重新見到黃丫,江明第一反應自然是懵逼狐疑!這家夥…..不是在黑森林裏嗎?當初剛一下林子,就見荊棘上有它的毛,它什麽時候跑出來的?

那胖女人正是黑森林裏的魔頭,難道…..是那家夥追來了?江明腦子嗡一家夥,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而作為黃丫來說,它已經快被玩瘋了,陷入了真與假的漩渦中,眼前的這個橘黃貓,念的法咒跟大王一樣,卻一臉審視懷疑的看着自己,難道…..是大王的親戚不成?可即使是同胞兄弟,腦電波也不該一樣啊?

它被定住,不能說話,只有眼淚是自由的,可憐巴巴的往下流着……

“黃丫?你怎麽在這裏?”江明緊張的問,大腦同時也在思考着一切可能。

可憐的黃丫不能說話,還是一個勁的掉眼淚,看得墨墨都恻隐了。

“江哥,你認識它?”墨墨好奇的問。

江明此刻才反應過來,立刻解除了法咒。

江明的控身術有兩種念法,根據音調不同,發揮的作用也不一樣,一種是對方被定住,但可以說話,另一種,則是直接被定死,連舌頭也僵了。只不過江明現在,還沒有熟練的區分和掌握罷了。

“大…大…大王,你…你是我的大王嗎?”黃丫捋着還麻的舌頭,結結巴巴的問。

“廢話!”江明呵斥道:“你忘了你娘,也不該忘了我呀!”

“大王!!”

黃丫“嗷”一嗓子嚎啕大哭,從亂石堆裏爬了出來,抱住江明的爪子哭成了個淚“人”兒,那驚天動地的悲傷,讓江明的心微微一顫,墨墨也是很震驚!

“大王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嗚嗚嗚嗚!”黃丫哭的身子直抖,此刻江明才看清,它的四個爪子全都磨爛了,指甲間血肉模糊,裏面嵌的全是髒土。

雖然平時喜歡對黃丫發火,但看見它現在這幅可憐的模樣,江明也心疼,唏噓問道:“你怎麽回事?怎麽搞成了這個樣子?”

“嗚嗚嗚!”黃丫擦着淚,哽咽道:“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可從哪兒講起呢?”

“你先給我講講,你屁股後面有尾巴沒?”江明低身皺眉問,眼神中射出了一道兇光。

“啥尾巴?”黃丫有些懵逼,不過片刻後明白了大王的意思,趕緊說道:“沒呀!後面沒人,就我自己來的!”

聽到這兒,江明才直起身,微微的長出了一口氣,看着黃丫那灰頭土臉的模樣,是又好氣又好笑,心說這老皮子,果真有兩下子,怎麽從那黑森林裏逃出來的?那地方…..可都是蠍子呀?

“大王,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的尾巴少了兩個,也沒有鈴铛了?”黃丫擦了把臉上的淚,驚愕的問。

江明鼻息長出呲牙道:“我整容了一下不行?不整容,怎麽從裏面逃出來?”

接着,他向墨墨介紹了黃丫:“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下屬,叫黃丫。我去黑森林裏,就是找它去了。”

“哦……”墨墨這才對上號兒,笑眯眯的看着黃丫。

黃丫也好奇的看着墨墨,江明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妹妹,以後…..你要像尊重我一樣的尊重她!”

雖然說……江明和墨墨有過芳澤之親,但墨墨一直稱呼自己為江哥,而且…..在那老白猿面前,也說自己是她的哥哥,故而…..江明也不敢先入為主的稱墨墨就是她的女朋友。

實際上,他們現在的這層關系有些尴尬,說兄妹不是兄妹,說朋友…..又比朋友進一層,江明在墨墨面前,內心深處還是有些自卑的……而且,此刻的他們都是貓,生死與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感情那方面,都沒有太多的想法。

即使知道墨墨本來是人,但江明也不會對一只母貓産生欲望……

“哦…..!原來是郡主大人!郡主在上!黃丫給你磕頭了……”說罷,黃丫對着墨墨“咣咣咣”的磕了三個響頭,搞的墨墨也是尴尬局促,苦笑不得。

“好了,你這老皮子,害的我好苦!說說吧,你是怎麽逃出來的?”江明呲牙問。

墨墨插話道:“江哥,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們先下山,一邊走一邊說?”

“也罷!”江明看黃丫的樣子實在是可憐,爪子爛的…..骨頭都快出來了!讓它到自己背上,黃丫不敢,被江明罵了兩句賤骨頭後,這才膽怯的…..爬上了江明的背,主仆三人,跳出了三室兩廳,沿着山坡往下走。

老白猿故居所在的懸崖,跟妙法峰不一樣,和那将軍墳所在靈山也有不同!

靈山将軍墳,出口是在半山腰,故而江明沒有選擇,只能背着墨墨一點點攀岩向下。但老白猿的故居,是在一座山崖的頂端,頂山石相當于罐頭瓶蓋兒,被雷給打翻後,裏面的三室兩廳完全暴露了出來,所以…..他們只需要跳出亂石,沿着山坡往下走就可以!

黃丫腦子裏儲存着那霍家村村長劉栓章的腦電波,調一調臺,可以直接鎖定霍家村的位置,故而…..相當于一個活地圖,指引着江明和墨墨往霍家村的方向返!

第 147 章 往事回響17

第147章 往事回響17

這打鬥很亂。

越亂越好。

缇嬰想, 葉師兄帶着長雲觀的弟子一同嘗試捅破這天,只要自己還有能力應付,幫葉師兄, 也是幫自己。

如今這些圍攻她的修士們……也許不是每個人, 都清楚那筆糊塗賬,都明白他們在做什麽。

缇嬰不打算解釋。

她再試一試!

沈二感覺到缇嬰的強硬不後退。

他如今沒有肉身, 借助諸多穢鬼的眼睛,“觸覺”探查範圍,要比做人時,要廣泛很多。

他看到了打鬥引起混亂靈力的潰散,并沒有在天地間自然消失, 而是被引導向一個方向。他順着那個方向追蹤,他“看”到了繁複的、還在繼續畫的大型陣法。

他看到了坐在陣中、面無血色、神色肅然的葉穿林。

他也看到了葉家那些跟來的仆從侍衛繞着陣法走, 口中念念有詞。

在那些人的共同作用下,潰散的靈氣被導入陣法中, 陣法引起天地的動靜。

電閃雷鳴, 不獨是缇嬰這一處的打鬥引起的。

缇嬰在和葉穿林合作什麽。

沈二居高臨下,看得一清二楚。

缇嬰打鬥間,忽有一瞬, 覺得為自己護陣的沈二氣息好像飄遠了。緊急之下, 她以為他受傷,倉促回頭,着急尋找:“哥哥!”

她看到了半空中漂浮着的少年虛影。

少年垂着眼, 用一種怪異的、沉靜的眼神看她。

那種眼神……清雪一般,冰霜一樣。

那種俯視的淡漠的眼神, 沒有情緒,沒有俗欲。就好像他什麽也不在乎, 他旁觀着別人的事,他随時要抽身而走……

就好像什麽也不在乎的仙人一樣!

缇嬰心驟得縮緊,她害怕他這種淡漠。

缇嬰:“怎麽了?”

沈二眸子忽地一閃,看到一重攻擊襲向缇嬰。缇嬰卻不在乎,寧可頂着身後的攻擊,也仰着臉筆直地看他。

有那麽兩息時間,二人誰也沒動。

她倔強地、不肯退讓地看着他。

缇嬰聽到沈二嘆了口氣。

下一刻,清風拂過她身,穢息吹得她頰畔發飛揚。當身後血濺來時,穢息在缇嬰身邊凝聚出實體,沈二出現,擁住了她,帶她離開那一處危險之地。

缇嬰:“哥哥……”

沈二溫聲:“沒事,我方才走神而已。

“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幫你的。”

缇嬰看着他被穢息籠罩的變得模糊的鬼魅影子,心間一酸,眸子微熱。她來不及多說什麽,只沖他點頭:“我之後……”

她想說的“之後再解釋”的話被打亂。

地平線方向傳來劇烈轟鳴。

轟轟聲,震得所有人心神空茫,皆在一瞬間被影響到,有短暫的失神。

衆人心血被牽制。

大家在剎那間,聽到許多缥缈的、遙遠的呓語,來自回憶,來自過去。但是那些影響很快散去,諸多影響,皆朝着缇嬰而去——

“轟、轟、轟!”

巨大的神像破開山間廟宇,石像如小山,僵硬地從坐姿改為站姿,跨步而來,手上拈花,緊閉雙目睜開。

神像由遠而近,朝前方伸手。

登時間,缇嬰血液逆流、頭痛欲裂,那詭異的悸動追随着她,纏繞向她。

她聽到幽幽之聲:

“小嬰……

“小嬰……

“歸來吧——歸來吧——”

缇嬰驀地擡頭。

地平線後,熹微日光探出一點暈黃霧色,巨大的鬼姑神像嘴角帶着神秘的笑,穿山躍嶺,朝此處奔來,向她遞出手臂。

所有人看着鬼姑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彎腰。

動作之間,石像上的碎屑嘩嘩砸地,青棠藤蔓如淚水般,自鬼姑身上向缇嬰罩來。

鬼姑憐愛非常:“我的女兒,歸來、歸來……”

缇嬰心神恍惚。

她禁不住朝前走一步。

她身子卻倏地被什麽重重一刷,困住了她的手腳。冰涼陰森的氣息,讓她無法前進一步。

她回過頭,看到是沈二。

缇嬰短暫回神。

一回神,她便生出恐懼——鬼姑!是鬼姑!

鬼姑居然真的活着,鬼姑進入了這個秘境,鬼姑要殺她……

從五歲到十歲,長達五年的恐懼陰影,讓她只要見到,就全身冰涼,心間害怕。

也許她已經長大,也許她的實力早已超過鬼姑很多,可是只要鬼姑出現,她就、就……

缇嬰眼睛忽然被一重迷霧蒙住。

沈二聲音輕柔:“你怕它?”

他盯着這朝他們襲來的巨大石像,他看着石像睜開的石眼——

當鬼姑朝他們邁步而來時,陰影籠罩下來,沈二感受到了很淡的熟悉的氣息的靠近。

那是真正沈二體中潛伏着的、被壓着的氣息;

那是那夜指揮穢鬼們追殺缇嬰,藏頭藏尾躲在後方不敢現身的氣息;

那是沈二從穢鬼林深處、無支穢聚集的一方古井中探到的一縷氣息;

那是對無支穢天然充滿壓制的更為可怖的力量。

是無支穢紛紛躲避、本能生出懼怕的力量。

天地生靈誕生之初,在遇到壓制自己的力量時,必然有感覺……沈二此時便能感覺到自己的畏懼顫意,感覺到自己很有可能被吞噬。

那是、是……遠超越他的力量。

但是,沈二捂住缇嬰的眼睛,溫溫和和道:“若是怕的話,便不要看。我來對付它。”

缇嬰:“哥哥……”

她伸手攔不及,沈二已然離開。一重灰霧籠到她眼前,遮住她被鬼姑影響的眼睛。在重重灰霧籠罩下,缇嬰恍惚間,發覺自己有一日,竟會對無支穢這種怪物生出親昵感,竟然會不害怕無支穢。

她擔憂地仰起臉。

隔着灰霧,她看到鬼姑瞬息間已邁步入戰局。

鬼姑石像朝缇嬰揮來,無支穢的氣息變濃變高,浮于高空,阻攔了鬼姑的攻擊。鬼姑石像僵硬地扭過頭,渾濁的眼睛看着無支穢。

鬼姑慢吞吞:“是你……”

沈二睥睨它。

鬼姑發聲嗡嗡:“殺了你……”

沈二慢條斯理:“來。”

氣息陡然凜冽,凝身化刃,有形轉為無形,沈二攻向鬼姑,攻向這天然克制他的存在——

他也想明白,這到底是什麽。

他從來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麽東西,會克制無支穢。

天地異變劇烈。

鬼姑的加入戰局,讓所有人惶惑。

但是大家發現鬼姑的攻擊對象是那頭可怕的無支穢後,紛紛放下心。

巫神宮的天官與神女率先開口:“神姑是我們這一方的,我們的大天官說過鬼姑會幫我們。

“你們忘了你們中有人沒有靈力,是怎麽獲得靈力的?是神姑幫了你們!是大天官幫了你們!”

天官與神女手指缇嬰,手指月奴:“大天官之令,殺了缇嬰,獵殺無支穢,便可以得到忘生鏡的使用權!”

心中生忌的人聞言心熱。

本就想獵殺穢鬼的人,不在話下。

眼睜睜看着無支穢長出江雪禾臉的人,心中畏懼連連,想到誅仙路的失敗……心中劣根不能公之于衆,代表正義的旗幟不能倒向敵人。

所有人眼睛生熱,祭起法器,配合鬼姑,一同攻向一人一劍一無支穢:“殺了他們!”

“瘋了、瘋了!”花時被裹挾在潮流中,聽着周圍人的執念瘋語,她少有地生出害怕,忍不住勸說,“你們冷靜一點,我們是玉京門弟子,為什麽要聽大天官的話……這神姑、神姑……看着很詭異啊……”

瘋魔的人聽不到她的話。

她戰栗連連。

她不知道事情為何變得這樣瘋狂詭異,事情為什麽從誅仙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無數人被裹挾其中,失去了自己的聲音,聽着別人的聲音。

他們代表正義。

他們真的代表正義嗎?!

“陳子春!”在一片混亂中,花時終于握住了陳子春的手。

她以為自己會再一次被抛下,她做好陳子春以魔怔的模樣繼續奔着那長着江師兄臉的怪物,為了那怪物和修士們為敵……

但是這一次,陳子春雙目一空,竟然拿回了神智。

陳子春茫茫然:“這是……”

花時又驚又喜:“你之前被無支穢控制了!你看到他,就失去神智,沖着他而去,和那些穢鬼們一起對修士們動手……你怎麽會被無支穢控制住啊?”

陳子春蒼白着臉仰頭。

他看到半空烏雲滾滾,稍微露出一點金光的晨曦,被半空中的打鬥重新遮蔽。

缇嬰與月奴和修士們打得不可開交,混亂的陰邪的氣息交錯,屬于無支穢和神姑的打鬥。

無支穢……

陳子春看着無支穢。

他看着那長着江師兄臉的無支穢。

他隐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控制……

因為他曾經做過無支穢,他曾經在欺騙之下,感受過穢鬼的世界。江師兄救了他,江師兄把他帶出噩夢,他在潮聲一般的喧嘩中,朝江師兄舉起了刀……

江師兄含笑俯望他,眼神冰涼。

那是他的罪孽!

花時喋喋不休,看到陳子春清醒後,她松口氣,要帶着陳子春逃離這裏。

但是陳子春甩開她的手。

陳子春仍然走向無支穢。

花時:“你、你……”

陳子春回頭,朝她低聲:“你覺得我們是對的嗎?”

花時怔忡。

缇嬰與修士們為戰。

她克制着自己對鬼姑的畏懼。

只要鬼姑在身邊,她就禁不住發抖,禁不住回想一些片段。

她又說服自己不必害怕。

十歲的缇嬰就能殺掉鬼姑,鬼姑不算什麽特別厲害的妖怪,即使有大天官相助,鬼姑也不會是師兄的對手。

師兄一定可以殺掉鬼姑……

對,師兄應當是克制鬼姑的才對。

鬼姑的攻擊方式之一就是篡改、吞沒他人的記憶,可是師兄沒有記憶。師兄誕生于穢鬼林,之前發生的諸多事情,師兄全然不記得……

師兄不怕鬼姑!

缇嬰一邊這樣想,一邊抽空去看鬼姑和無支穢的打鬥。

無支穢沒有形狀,身形時隐時現。鬼姑如今用的這個石像身體,足夠龐大,卻也足夠笨拙。石像與那籠罩天地的穢息霧影為敵,石像的笨拙被放大了。

缇嬰看到石像後退了好幾步。

石像身上的石屑嘩啦啦砸地。

缇嬰微微松氣。

果真!師兄不怕鬼姑!

是了,不提無支穢本身是多麽可怕的、淩駕于世間萬惡之上的存在,師兄生前,也是長于戰鬥的。師兄的戰鬥技巧足夠多足夠娴熟,鬼姑這種只會欺世盜名的惡妖,根本不是師兄的對手……

鬼姑步步後退。

穢息鋪天蓋地。

缇嬰感覺到自己血液的冰涼,都因此而微微緩解。她開始喘得上氣,她失去的勇氣在回來,她心神不再惶惶……

“啊——”

她聽到鬼姑的慘叫。

缇嬰迫不及待撥開穢息,清楚地看到石像在穢息中炸裂,鬼姑的神魂逃無可逃,被師兄一點點碾滅……

缇嬰眼睛亮起。

但是,她發現鬼姑消失前,那張被打碎的石像臉露出一種非常詭異的神色。

石像兩只眼睛,一只眼睛,幽幽地看着沈二;一只眼睛飄離,靜靜地看着缇嬰。

碎裂的石像嘴巴一上一下,最後發出渾濁的聲音:“歸來——歸來——”

剎那間,缇嬰看到異變。

她看到下方修士們在一瞬間的僵硬。

無數渾濁光影從修士們體中飄出,修士們有一刻失去了神智,全都木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光華飄走……

光華飄向石像。

光華凝聚成深紫色的、近乎幽黑的力量,在凝聚中變得龐大、巍峨、詭谲。它們合衆為一,在極近的距離下,擊向沈二。

缇嬰:“師兄!”

渾身血液僵流,呼吸停滞。在這一瞬間,缇嬰好像看到江雪禾死在封仙陣中的那一幕,好像看到不枯海漫上,淹沒師兄的殘留手骨……

她看到漫天寂靜,白袍委地。

她看到江雪禾靜靜地站在封仙陣中,她撲過去喚他,他掐道指、結道印、步天罡,眉心凜凜散着幽暗清光。無數血線糾纏,無數生死寂滅。

他在寒風中遙望着山道上的她。

他說:“我現在不能和你在一起。”

缇嬰靜看着無所不在的穢息。

恐懼讓她臉色煞白。

她想也不想。

當她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然不受控制,消失于原地,攔在了堙滅的鬼姑與缥缈難尋的沈二之間。

凝聚出的幽黑可怖的氣息,迎着缇嬰睜大的眼睛,直直地擊入她身體,進入她眉心。

她最後的記憶,只聽到沈二失措慘聲:“小嬰——”

沈二霍地化出實體,接住缇嬰。

他的游刃有餘在一瞬間被打破,他眼神不再冷靜,他看到缇嬰眼神放空,怔怔地自空中摔落,跌入他懷中。

穢息生亂。

天地間一切氣息變得淩亂不堪。

醒過神的修士們面面相觑:“怎麽了?發生了什麽……無支穢!”

他們看到無支穢抱着倒下去的少女,他們沖過去,穢鬼們阻攔了他們。無支穢的陰寒之息侵蝕他們,那穢息變得更加可怖,空氣都變得不再清澈。

無數人慘叫:“啊、啊……”

他們在穢息中化為膿水。

更多修士慘白着臉:“殺掉無支穢!”

穢息遮天蔽日。

缇嬰半跪在一地血泊中。

進入身體的幽黑氣息瘋狂吞噬、碾滅,沈二的穢息同樣進入她識海中,想要救她……

整個天地都變得晦暗。

缇嬰隐隐約約有了感覺,她顫抖地握住師兄冰涼的手指。她堅持不住了,她側過臉,艱難地看向月奴。

月奴臉色煞白,怔看着這一切。

石像斷裂。

鬼姑死去。

缇嬰被擊,陌生力量湧入她體內。

沈二情緒失控,毀天滅地之氣,摧毀這方天地……

日頭落下,天地昏昏。

月奴站在昏昏天地間,看着無支穢的穢息包裹住缇嬰,看到缇嬰胸口大片鮮血溢出,落在穢息中……

“轟——”

記憶如山洪奔瀉。

忘掉的過去在鬼姑死亡的那一刻,在看到缇嬰受傷的那一刻,解開禁制,浮光掠影在她腦海中飄蕩,全部撲向她,淹沒她……

無支穢無所不在的穢息抱着一個受傷的少女。

月奴卻仿佛看到似曾相識的另一幕——

無支穢的灰黑之氣,順着少女失血的心口,一點點滲入,在幽夜中,裹住少女。

眼前這一幕屬于缇嬰和江雪禾;

記憶中那一幕,屬于沈行川與沈玉舒。

沈行川擡起臉,隔着幽晦時光歲月,冷淡地朝月奴看了過來。

……沈行川不是人。

月奴被供奉于沈家宗祠十年。

月奴游離于沈家宗祠,救了五歲的幼童,自此帶幼童踏入修仙之門,讓沈行川有了進入玉京門的可能。

沈行川少年時進入穢鬼林獵殺穢鬼,受了重傷,被送回沈家休養。

沈行川體內有惡魔之力在蟄伏。

月奴作為他的佩劍,眼看着他生息一點點殆盡,她并沒有辦法。她那時只覺得可惜,覺得修行路果然艱難,這樣的天才,也要隕滅于此。

月奴想,等沈行川徹底死了,她大約就要重回玉京門,不知又要被供奉到哪家去了。

月奴偶爾多想一點的是,穢鬼林對于這樣的少年來說,還是過于勉強了。可是,沈行川怎麽會在她眼皮下,受到穢鬼重傷,她竟沒發覺呢?

一切變故,在一個無月之夜。

沈行川的三妹,沈玉舒,跪在沈行川榻前落淚,求沈行川醒來,不要讓她嫁人。

沈玉舒沒有踏入過修行之門,也不知道如何讓沈行川清醒。萬般無奈之下,她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詭異手段,用自己的血,和沈行川結契,喚醒沈行川。

生死同命,骨血相融。

月奴阻攔而不及。

那一夜。

無形無狀的無支穢從沈行川體內漂浮而起,在一滴滴鮮血下,俯眼冷望沈玉舒。

“活”過來的沈行川,握住了沈玉舒的手。

一廳靜黑中,少女跪地,虔誠地仰望着兄長,目生璨光。

月奴知道醒來的不是沈行川。

月奴絕不允許無支穢作惡,要除掉這無支穢。

這無支穢卻比她想得厲害。

她一時鬥不過這無支穢,這無支穢竟然漫不經心告訴她一個道理:“穢鬼林有巫神宮的封印,尋常穢鬼離不了那裏。你以為我憑什麽能離開?”

他淡然看着月奴,幽笑:“因為,有另一個更恐怖的東西,誕生了。它還沒有誕生神智,但已經學會了世間諸惡……你一生斬殺穢鬼,難道不想消滅那個更恐怖的東西?”

月奴道:“我不相信穢鬼的話。”

無支穢淡漠:“你随我一同再進入穢鬼林一次,我讓你親眼看看。”

沈家三小姐的婚宴被無支穢攪局。

沈行川帶着沈玉舒、月奴,踏入了穢鬼林。

沈行川帶着她們找到穢鬼林深處的枯井,當那一瞬間,沈行川體內迸發出可怖之力,猙獰的氣息從中湧出,吞噬向在場所有人……

那場戰争十分艱難。

月奴這才相信沈行川的話。

她問沈行川這是什麽,世間為何會誕生比無支穢還可怖的存在,這種生靈要做些什麽……

沈行川幽笑:“我想,千年前,它應該被喚作——魔。”

世間生魔。

持月劍斬殺穢息,亦與魔生死不論,誓要除魔。

穢鬼林的那場戰鬥天搖地動。

出了穢鬼林後,月奴因鎮壓魔氣,失去所有力量,成為一介癡傻幼劍,什麽也不記得。

沈玉舒和沈行川結契,要沈行川發誓,絕不讓魔氣離開穢鬼林。

沈行川淡淡看他這具身體的妹妹一眼,看眼那懸于腰間的靈劍一眼。

沈行川冷淡:“好啊。”

他坐于高位。

他修仙習道。

他改頭換面。

世間有人用無支穢來飼養魔,可無支穢憑什麽要聽令他人算計。萬般生靈皆為求生為仙,誰又不會算呢?

百年時光彈指間,他算計一切,睥睨一切,漠視一切,他變成高高在上的玉京門掌教——

現實中,光風霁月、清冷高潔的沈行川沈掌教坐在法陣中,推演一切,籌謀一切,與背後的陰謀詭計為敵。

靈氣圍繞着他。

劍光為他護陣。

沈行川在清光中掀起眼皮,淡道:“召諸位弟子聽令,做好迎戰準備。”

獵魔試為今數月而無消息,他已然明白出事了。

他想到從自己體內逃出的那神魂,想到那神魂也許認識他。

沈行川漫然自語:“老友……到今日,你總該露出真面目了吧?”

如此沈掌教!

誰能想到他曾誕生于穢鬼林。

誰知道世間最肮髒可怖的怪物,當着世間最傲然冷肅的劍修,誰知道他以前曾是——

穢鬼林中唯一的穢鬼王!

第 147 章 有你做的飯菜,王爺每頓都多吃一碗

古月華沒有法子,只好笑笑,随着墨雲一起走了進去,門口守衛的幾個婆子破天荒的彎腰對她福了福身:“藍衣姑娘好。”

古月華見狀頓時吓了一大跳,忙對着她們點點頭。進去之後,她低低地對着墨雲問道:“她們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呀!”墨雲呵呵一笑,附在古月華耳邊道:“你如今可是我們王爺身邊的紅人,這些個下人,當然要對你恭敬一些了,這是好事啊!怎麽,你不樂意?”

當然不樂意!她又不是虛榮心泛濫,非要別人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但是這話古月華卻沒有在墨雲面前說,只低頭應了一句道:“我沒有不樂意。對了,王爺這兩日好不好?”

“哎呀呀!總算聽你說了一句人話!”墨雲聽了這話,很是驚奇的上下打量了古月華兩眼,啧啧道:“王爺知道了,不定高興成什麽樣子。”

“我就那麽随口一說……”古月華低低的解釋起來,奈何墨雲太過高興。并沒有聽見這話,只是帶着她往內走去:“你回來的正好,過幾日王爺去京郊南山狩獵,咱們一塊兒跟着去!“

“”狩獵?”古月華聽了這話,頓時吃了一驚。

“對啊!每年的九月初十都是皇上帶領皇室子弟與京城世家大族的年輕公子哥兒去狩獵的大好時機,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墨雲狐疑的看了古月華一眼。

古月華掩蓋了心底的吃驚,笑笑道:“這個你不能怪我啊?我只是一個丫鬟,哪裏知道這許多?我只知道。将主子伺候舒服了就成了。”

“是嗎?”墨雲聽了這話,瞧了古月華一眼,小聲嘟囔道:“你要真的這麽想,還怎麽會三天兩頭的離開?”

古月華沒聽清楚,當即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沒什麽!咱們快進去吧!現在這個時辰,剛好趕上做晚飯!”說着,加快了步子。

古月華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感情她來這裏就是專門做飯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回到麒瀾殿,古月華意外的發現趙靖西不在,她心中大呼僥幸,與紫衣打過了招呼之後,她一頭鑽進了廚房。

這一次,她一走就是好幾天,古月華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麽樣跟趙靖西解釋,她總覺得這樣的見面實在是太過尴尬。還不如不見。

事實證明,該來的還是會來。逃避是沒有用的。晚上,天剛剛擦黑,趙靖西便從外頭回來了。

古月華正在廚房裏将剛剛熬好的排骨湯盛在湯盅裏,便聽見門口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古月華盛湯的手頓時一頓。

她沒有回頭,但是卻感覺到趙靖西從門口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那強大的氣場與獨屬于那個人的味道就那麽猝不及防的鑽進了她的耳朵,鼻息間。心頭彌漫上一股酸澀,歡喜,以及一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古月華深吸一口氣,努力在臉上挂上一絲笑容來,然後慢慢轉過身去,對着趙靖西彎腰行禮:“參見王爺。奴婢一個時辰前回來的。”

趙靖西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古月華的臉上,表情說不出是悲是喜,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諷刺的開口:“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本王請安。”

古月華:“……”

她怎麽就不記得?

“好了,飯做好了沒有?好了就端出來。”趙靖西沒有再說什麽,瞧了古月華一眼,轉身大步出去了。

古月華愣在那裏,瞧着那道身影猶如青竹一般的身影翩然離開,她有一瞬間的愣神。直到墨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藍衣。你發什麽愣?王爺等着吃飯呢!”

古月華頓時便反應過來,她沖着墨雲點點頭,道:“都弄好了,你幫我端一些罷!”說着,将做好的食物放在兩個托盤上,與墨雲一起端了出去。

“今兒這是怎麽了?一個個都喜歡發愣?”墨雲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道。

古月華扭頭看了他一眼,心道難道趙靖西也喜歡發愣?

不好!說不定他在想什麽法子來懲罰她……

古月華心裏面有一些緊張。

這時候,墨雲忽然在她耳邊開口道:“藍衣,我剛剛給王爺說,你一回來便問他好不好,王爺笑了呢!”

古月華一個趔趄,差點弄灑了手中的菜,她穩住心神,裝作平靜道:“你跟王爺說這個做什麽?”

墨雲正要回答,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大殿門口紫衣忽然喊道:“你們兩個速度快一點行不行?再磨蹭下去菜都要涼了!”

古月華一凜,忙加快步子與墨雲一起端着飯進了大殿。

趙靖西斜斜靠在靠南的榻上閉目養神,幾個人進來,他仿若沒有看見似的,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古月華也沒敢去看他,只低着頭跟在墨雲身後一路往偏廳而去,将手中的菜在桌上一一擺好。

“藍衣,你去喊王爺過來吃飯。”紫衣笑盈盈道。

古月華站在那裏沒動:“為什麽是我去?”

紫衣嘴角上揚的弧度更高:“因為某個人這幾日不在,我與墨雲已經承受了王爺好些怒火。”

墨雲在旁邊聽的直點頭。

古月華聽了這話,頓時無話可說了,因為紫衣說的是事實。

“好,我去。”古月華想了一下,咬牙便走了過去。

紫衣交代道:“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跟你交代一句,王爺面前,你千萬不可意氣用事。”

古月華知道她沒什麽壞心眼子,當即點點頭:“我知道了。”說完,她便擡腳走了出去。

紫衣與墨雲默默瞧着她離開,豎起耳朵聆聽正殿內的聲音。他嗎場弟。

古月華一步一步走到那倚靠在榻上的趙靖西面前,見他依舊在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她慢慢開口道:“王爺,飯好了,您請起來用膳吧!”

趙靖西紋絲不動。

古月華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

趙靖西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目光如炬。

古月華猛然接觸到這目光,頓時吓了一大跳,她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又不是老虎,難不成還會吃了你?”趙靖西嗤笑一聲,慢慢從床上坐起來道:“你向來都不肯将本王的話放在心裏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這靖王府也被你當成了菜市場,你還回來做什麽?”

古月華聽了這聲質問,知道自己這一次在錦安候府裏呆了這幾日,着實将趙靖西給氣着了,可是那也不是她的錯,要不是古潇安與古月彤整出這檔子事情來,她又何必在靖王府裏呆上這許多日子呢?

“王爺,對不住,家裏面有一些事情給耽擱了,我不是故意不回來的。”想來想去,古月華還是決定道歉,趙靖西正在生氣,她不想觸碰這位王爺的逆鱗。

“是嗎?”趙靖西聽了這話,似笑非笑的瞧了古月華一眼,淡聲道:“你既然承認錯了,那就要受罰,你服不服?”

老天!又是懲罰!古月華聽了這話,狠狠的在心裏面翻了一個白眼,面上卻點點頭道:“服。”

“那好,這筆賬本王記下了,什麽時候想到懲罰的法子,再告訴你。”趙靖西聽了這話,當即點了一下頭,然後站起身來朝着偏廳走去。

古月華松了一口氣,連忙跟上。

在經歷過錦安候府那場爾你我詐之後,現在的她很是疲憊,很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所以便來了這裏,趙靖西現在不懲罰她,那就再好不過的了。

古月華服了軟,所以回到飯桌旁的趙靖西心情很是愉悅,吃了四天以來最多的一頓飯,一旁的墨雲與紫衣都看呆了。

飯後,古月華去廚房裏幫墨雲洗餐碟的時候,墨雲湊在她耳邊道:“藍衣,你還是在王府裏多呆幾日吧!你不知道,有你做的飯菜,王爺每頓飯都多吃一碗飯!”

“那他平時就餓着?”古月華擡頭問。

墨雲點點頭,道:“也不算是,只是吃的很少,餓不死而已。”

古月華聽了這話,心中有些複雜。

從廚房裏出來,古月華卻瞧見趙靖西命人搬了把椅子在天井裏坐着,一個人一邊賞月,一邊喝酒。

古月華從他身邊過去之時,趙靖西慢悠悠開口:”三日之後,南山狩獵,你跟本王一塊去。“

聽了這話,古月華一下子便站住了。她側頭打量了趙靖西兩眼,道:“王爺,狩獵是在皇家圍場裏面吧?”

趙靖西點點頭。

“我聽說皇家圍場裏面是不允許女子進入的。”古月華淡淡道:“所以王爺還是帶着墨雲去吧!”

“誰給你說不允許女子進入的?”趙靖西聽了這話,頓時放下酒杯站起來道:“今年參加狩獵的除了皇親國戚,還有朝中大臣,皇上帶了兩宮嫔妃,大臣們也都是帶了女眷。狩獵場裏各家所住的敞篷都已經搭建好了。你,自然是可以跟在本王身邊一同前去的。”

“狩獵場既然是狩獵的地方,那要女子去做什麽?”古月華淡淡問。

趙靖西瞧了她一眼,笑道:“女子也是可以去漲漲見識的,歷朝歷代都是這麽過來的,難不成到了本朝女子反而不能去了?那我母後絕對會第一個不答應,她老人家要不是年紀大了,一定會湊這個熱鬧的,怎麽,你還不想去?”

第 150 章 張少龍和佳佳互相告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張少龍和佳佳互相告白

到了購物中心後,張凡攜着張少龍随行的幾人徑直走進奶茶店,點了一堆吃的和一堆喝的後,竟然在奶茶店呆了一個下午…

眼看外面天色漸漸的開始要黑了下來,太陽前一個小時還望見斜挂在半空中,這會兒卻害羞的隐藏了起來,只有西邊望過去能望見有些火紅的晚霞…

張凡有些心不在焉,本來說好的撮合張少龍和佳佳二人,可根據他和秦瑤二人一下午的觀察,張少龍雖說和佳佳聊得很投機,可怎麽也看不出張少龍對眼前這個大美女有絲毫的興趣,倒是佳佳跟投懷送抱似得,不斷的找話題和張少龍一直聊着,害怕冷場…

見奶茶吧二人沒什麽進展,張凡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準備把幾人帶着去附近好玩點的酒吧,幾杯酒下肚以後,想看看張少龍的表現…

張凡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告知了身旁的秦瑤後,秦瑤沉思了半響,這要是換做張少龍和佳佳白天那會兒在校門口見面時,她肯定不同意,可觀察了一下午,看見佳佳這麽主動,張少龍如此被動,有時候還因為張少龍沒話題冷場,最後采取了張凡的第二個方法,帶着幾人來到了附近的酒吧…

“我,這還算是第一次來酒吧呢,一直好奇酒吧裏面是什麽樣子的,原來是這樣的呀!”張凡攜帶着張少龍幾人來到酒吧坐下後,佳佳望了周圍,竟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自己尴尬的事兒…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這些話張少龍雖說聽後表面沒什麽表情,可卻深深的記在了心裏,大家都不知道佳佳在他心裏的地位,孰輕孰重,只有他知道,也許是礙于面子,也許是礙于拒絕,他選擇面對佳佳強忍着自己內心的歡喜,故作鎮定…

佳佳的一番話,讓張凡有些驚訝,在這個狗肉穿腸的年代,很少進酒吧的真的可以算是稀有了,張凡還是有些不相信,繼續的問了一遍:“這,真的假的?一次都沒進過?”

“我發誓,真的這算是第一次。”佳佳望見坐在自己對面的張凡有些質疑自己方才所說的話,舉起手掌竟然發起了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不已…

“我相信你,這小子和你胡鬧呢,別理他!”張少龍倒是對佳佳的話深信不疑,見佳佳發起了誓,急忙伸手把他的手拉了下來…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喝醉以後的李大傻有些搞笑,竟親不自禁的念起了道濟禪師的經典語錄…

“哎,你慢點,等等我呀!”李大傻一邊念着詩句,一邊跌跌撞撞的朝着酒吧門口奔去,音音在後面擔心得不行,緊緊跟在他身後,擔心他會出什麽事兒…

“他不會出什麽事兒吧,小凡!”張少龍也有些醉意上頭,可佳佳比自己醉得更厲害,無奈之下張少龍只能背着佳佳,一邊朝着酒吧門口走去,一邊凝視着奔出酒吧的李大傻,皺着眉頭心裏略顯得有些擔心,

張凡則拉着秦瑤,望見李大傻方才那般模樣倒是笑個不停,連連朝着張少龍擺手:“放心吧,這小子跟我處了這麽久,都不知道喝醉了多少次了,這是他喝醉後的表現,總會念一堆莫名其妙的詩句,讓你摸不着頭腦!”

幾人帶着醉意走出酒吧,深夜的濱海有些發冷,張少龍擔心背上的佳佳會冷感冒,把佳佳置放在酒吧門口的座椅上,迅速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佳佳身上,佳佳緩緩的睜開眼睛,趁着醉意竟大膽的給張少龍表起了白…

“什,什麽?剛才佳佳竟然先開口表白了?我沒有聽錯吧瑤瑤?”張凡站在一旁望見佳佳向堂哥表白,有些吃驚。

“你,你沒聽錯,我好像也聽到了!這不是很好嗎?我們的目的也算達到了呀!”秦瑤喝得也差不多了,高興之餘竟然把他們幾人今天的目的給暴露了出來…

張少龍雖說酒量不怎麽好,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多少也學會了一些躲酒的小技巧,此時的他只不過是有些頭暈而已,聽見秦瑤這麽一說,總算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有些無奈的轉過身望了望秦瑤和張凡,有些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什麽目的?說!”

張凡幾人見張少龍有些脾氣上來了,一邊讓張少龍消消氣,一邊開口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

“哎,這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況且她條件那麽優秀,我擔心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聽完事情的原委後,張少龍連連嘆氣,半響後搖搖頭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我不在乎…”佳佳不知道是喝醉了說醉話,還是真的就不在乎這些,見張少龍還沒反應過來,佳佳伸出雙手摟着張少龍的脖子,準備親吻了起來…

張少龍受不了這樣的抵抗,二人一陣擁吻,張凡和秦瑤還有李大傻他家兩個望見這番場景,一陣欣喜的拍起了掌…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擁吻過後,張少龍有些迫不及待,趁着酒意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了佳佳,他怕等會兒酒醒了,不敢再表白會留下遺憾…

“好,我答應你,我們在一起,可你要對我好哦!”佳佳有些興奮,興奮之餘則跟個小女人似得希望自己得到所愛之人的庇護,在一起之前則向張少龍提出了這個條件…

張少龍聽罷,連連朝着佳佳點頭,表示答應了她的要求,接着把身體湊到佳佳身邊,伸手摟着佳佳的香肩,把她摟在自己懷裏。

“終于抱得美人歸了!哈,作為你弟弟,真替你高興…”在一旁見證了二人愛情的張凡,望見堂哥這麽多年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些高興,高興之餘還不忘記吹兩句牛逼…

接着,張少龍背着喝醉的佳佳,音音攙扶着李大傻,張凡則和秦瑤手拉手,幾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了一家酒店,開了幾個房間後,各自回到房間準備休息…

第 147 章 :茍延殘喘三千年

寧長久懷中寒芒閃過,匕首先刺出,接着殺意才随劍而至,木樓中的空氣在短暫的激蕩後凝固,匕首上的鋒芒像是一片狂風驟動的雪。

劍停在了張老先生的身前,貼着他喉嚨的肌膚,一點血珠在匕刃上翻滾。

張老先生後知後覺地看着那把匕首,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麽?你……你在懷疑我?”

寧長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後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他這一劍本就是試探,但殺意卻半點做不得假。

可張老先生沒有任何動作。

寧長久将匕首收入鞘中,随後雙手捧鞘,呈放在一旁的桌面上,道:“先生得罪了。”

張老先生冷冷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眼眸中難掩怒意,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坐回了那張不透風的古董椅裏,嘆氣道:“出去吧。”

寧長久與寧小齡離開這棟木樓。

“師兄,難道真的是我們誤會他了?”寧小齡不确定地詢問道。

寧長久斷然搖頭:“就是他。”

寧小齡問:“為什麽呀,張老爺爺要真是高手,剛剛怎麽會沒有反應?”

寧長久道:“正因為是高手,才會如此冷靜,尋常人面對刺殺哪裏會是這種反應……而他的冷靜也是對我的警告。”

寧小齡憂心道:“那現在怎麽辦呀?”

寧長久道:“他暗地裏的意思,就是不會對我們動手,讓我們老老實實等這鬼節過去,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寧小齡皺着眉頭:“可我們兩個普通弟子,他将我們關在這裏做什麽呀?”

這同樣是寧長久想知道的事情,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冰容的刺殺,當時潛入隐峰之中,賜予冰容境界的,莫非就是張老先生?

若真是如此,那陸嫁嫁此刻反倒是安全的。

只是這張老先生究竟想做什麽?

寧長久回憶起前一世張老先生的種種行為,希望從中找到一些細節,接着,寧長久再次想明白了一件事。

劍堂中的三幅屏風藏着劍意,前一世張老先生的畫作中也有明顯修道者的痕跡,而這一世他的筆觸卻只似普通的凡人畫師。

其中的原因,應該是他如今的境界比過去和前世都要高,所以他真正做到了藏鋒。

而前一世,張老先生無法藏住鋒芒,原因或許是因為他受了傷……

留下那傷的人,寧長久心中已有答案——四師姐。

前一世的八年前,四師姐來到這裏,應是與張老先生戰了一場,然後将他帶去了大河鎮,但這一世,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那場戰鬥沒有爆發出來。

寧小齡見師兄沉默不語,便自顧自道:“我們要是回不去,師父不是要擔心死了嘛。”

寧長久搖頭道:“有人代替我們回去了。”

寧小齡吃驚道:“什麽?”

寧長久說出了一個荒誕的可能性:“那兩幅畫沒了神采……可能已經有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替我們回峰了。”

寧小齡想起了那兩幅栩栩如生的畫作,毛骨悚然:“那師父能發現嗎?”

寧長久道:“陸嫁嫁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怕她潛心閉關,根本沒有機會見到。”

寧小齡擰着手指,糾結道:“以師兄和師父的關系,師父應該會來偷偷找你的吧?”

寧長久一愣,望向了寧小齡,苦笑問道:“我與陸嫁嫁……什麽關系?”

寧小齡一凜,立刻正色道:“嗯……平平無奇的師徒關系!”

穿過竹影搖曳的院子,修竹在風中沙沙搖晃,燈影點亮了一方黑夜,鳥雀在他們離去之後飛回。

走入堂中,寧長久停下了腳步。

黑暗中,有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小蓮?”寧小齡微微吃驚,輕聲地喊她的名字。

這小姑娘應是被方才他們的敲門聲驚醒的。

小蓮張了張口,手胡亂地比劃了兩下,不知要說什麽。

寧長久卻似聽懂了,他蹲下身子,平視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認真道:“放心,我們會幫你的。”

小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力點頭。

……

“師兄,你想到辦法了嗎?”

寧小齡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怎麽也睡不着,而寧長久一如既往地坐在窗邊,半身皆是月光。

寧長久答道:“我們必須從這首回文詩裏走出去。”

寧小齡心想師兄怎麽越來越愛廢話了,她繼續問:“可要怎麽才能走出去呢?難不成我們要把這首詩裏所有的東西都拆了?”

寧長久輕輕搖頭。

雖然被師兄否決了,但寧小齡卻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第二天,她便在有意無意之間解下了門上的鈴铛。

“這鈴铛真漂亮呀,我走的時候可以送給我嗎?”寧小齡将它在手中搖了搖。

秋生也不好意思拒絕這位仙師姐姐。

接着,仙師姐姐越來越獅子大開口起來。

她拔出了門口水缸中的荷葉,解下了牆上挂着的燈,爬上高樓将那小灰雀驅趕走,在那灰雀的反擊之下還被狠狠啄了。

但是蓮田鎮的鬼節一點消失的跡象都沒有。

她原本想是不是因為詩文裏的意象還沒有完全消滅,她糾結地看着竹子和院牆,衡量着自己要是把竹子砍光,把牆壁推了,會不會惹來張老先生的追殺。

最後,她将目光投向了詩中的“明月”,沉默了許久,放棄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她将自己所有搶奪的東西都放回了原處,安靜地等待着師兄能不能想到破局的方法。

時間重回平靜,寧長久每日坐在屋中,不飲不食,默然沉思,手指時不時蘸點清水在桌面上寫些什麽,最後卻又搖頭将它擦去。

寧小齡則是本着瞎貓碰死耗子的心情,每日出去游蕩,或是探望那些溫順的小動物,或是去田壟上走走看看,有時也會去蓮塘中尋找那條巨蟒,可那條巨蟒好像真的被吓壞了,哪怕師兄不在身邊,它也怎麽都不肯浮出水面。

一天,兩天……時間并不會因為他們的焦急而慢上半點,轉眼之間,天宗裏四峰會劍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

韓小素躲在瓷瓶裏,看着那個與寧長久一模一樣的畫人,心中的擔憂和恐懼讓她都不敢安魂而眠。

兩天前,她想從窗戶中逃出,卻被對方發現。

韓小素原本以為她必死無疑了,卻沒想到對方只是冰冷地對她說了一句:“回去。”

韓小素如獲大赦,戰戰兢兢地躲回了瓷瓶,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接下來,寧長久好像真的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一樣,每日便化作一副畫靜靜地躺在床上,像人一樣睡眠,而他睡眠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期間韓小素曾經再次嘗試過離開,但是每次她才一從瓶子裏離開,寧長久便會蘇醒,從畫變成人,冷漠地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會打得她魂飛魄散。

而在韓小素第三次被逼回了瓷瓶之後,她很快地冷靜了下來,她忽然覺得,這個寧長久是不是也在害怕自己。

這半個月的時間裏,他對于自己的存在竟也沒有多餘的反應。

韓小素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他,絕對會斬草除根,不留下任何隐患的。

但她依舊害怕,她覺得寧長久與自己非親非故的,似乎也并不值得自己冒險,他救自己好像也是因為出于對某個人的承諾,那個人是誰呢?她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于是屋中的兩個人就在沉默中對峙着。

而今夜,隐峰之中,一聲劍鳴聲在小範圍內響起,南承睜開眼,插在他周圍的數十柄鐵劍嗡嗡振鳴,随着他意念一動,便從堅硬的岩石中硬生生拔起,懸停在他的身側。

披頭散發的南承撩開了遮住眼睛的長發,他吐了口濁氣,望着那些整齊懸停的飛劍,他手臂起落,那些飛劍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也随之起落。

“這就是後天劍胎麽……”南承心生敬畏,他轉掌為拳,猛地一握,那些本就生鏽的鐵劍齊齊地撞向了前面的牆壁。

鐵屑落如秋葉。

今夜過後便是四峰會劍,而他恰好在今晚結成了後天劍體,跌落的境界不僅恢複如初,甚至更往上走了一大段,距離長命境也不過一步之遙。

鐵劍的撞擊聲在耳畔一點點淡去。

他此刻欣喜若狂,苦于找不到人分享喜悅,想着若是那位前輩在就好了。

對了……那位前輩到底去哪裏了?

南承心中泛起了擔憂,他覺得自己恰好今日結成劍體絕非巧合,這一定也在那位前輩的算計之內,只是他為何沒來看自己,難道這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随手為之的小事嗎?

他摒去了這些雜念,感受着劍體的強大,那是一個嶄新的,無與倫比的境界,他沉醉其中,許久才平靜了下來。

南承取過一柄劍,将自己兩年未理的長發斬得整齊了些,他走出洞府,離開了隐峰,然後想起一事,猶豫片刻後走入了書閣裏。

他打算感謝一下嚴舟師叔祖,當年若不是他舉薦,自己作為一個年輕弟子,未必能有得到玉牌,去隐峰閉關的資格。

他走入書閣裏,然後呆住了。

“師……”他看見嚴舟半躺在地上,背卻沒有觸碰到地板,他持着劍,擺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他原本以為嚴舟醒着,想要喊他,但第一個字才出口,他卻忽然意識到,師叔祖似乎是在夢游?

但這個“師”字一出口,嚴舟便醒了過來。

他古怪的劍架一下子崩散,身體倒在了地上。

老人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奇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劍,皺着眉頭,似在思考為何自己睡覺會握着劍。

随後他才将目光投向了這個夜入書閣的人。

“誰啊?”嚴舟對這個攪自己清夢的少年語氣不善。

南承握劍行禮,有些緊張道:“弟子南承,兩年多前承蒙師叔祖賞識,得以閉關修行,今日大成出關,特來感謝。”

嚴舟沒好氣道:“不能白天來?”

南承歉意道:“弟子太過高興,想早些給師叔祖報喜,沒太注意時間。”

嚴舟揉了揉眼睛,自嚴峰死後,他原本好些天沒有好好睡過了,今日好不容易安心歇息一會兒,竟還被一個弟子攪了,他心情有些煩悶,擺了擺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南承知道自己此刻離開最好,但他忽然想起,先前嚴舟那古怪的劍架,自己似乎見過……

接着,他腦海中閃過了當日前輩一劍背刺灰袍老者的畫面,原來那劍招是嚴舟師叔祖傳授給他的啊。

南承敬佩道:“師叔祖不愧是師叔祖,夢中猶不忘練劍。”

嚴舟本想直接趕他離開,但這句話卻讓他怔了怔:“夢中練劍?”

南承微驚:“師叔祖方才正在擺一個劍樁呀。”

嚴舟看着這名神色嚴肅的年輕弟子,嘲笑道:“就因為我是前輩,資歷老境界高,我哪怕夢游随便擺個姿勢,都是在練劍了?”

南承一愣,道:“師叔祖……難道不是在練劍?”

嚴舟好不容易想安睡一晚,懶得搭理他了,他将劍一抛,那劍精準地飛回鞘中,他打了個哈欠,背過身,向着躺椅中走去。

南承知道他此刻不該再多嘴了,他默默轉身離去,随後帶上了門。

嚴舟看着鞘中的劍,自嘲地笑着:“劍招劍招……天谕劍經丢失這麽多年了,難道我在夢中都還是牽挂不下?倒是讓小輩看了笑話去。”

南承走出了書閣,向着自己塵封許久的房間走去。

忽然間,他聞到了一絲酒味。

“盧……盧元白?”南承走到樓梯口,看着地上擺放着的酒壇子和半醉的男子,不确定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盧元白擡起頭,看着這個頭發剪得亂糟糟的年輕人,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的身份:“呦,南承大弟子啊,出關了?白日裏的四峰會劍,我們峰的顏面可就靠你了。”

南承本是不太想理會這個境界低還愛喝酒的師叔的,但是本着輩分還是笑了笑,坐在他的身邊,與他飲了幾口酒,寒暄了幾句。

可惜盧元白實在不勝酒力,沒喝兩杯就醉倒在地,醉倒之後口中還不停呢喃着一個人的名字,話語模糊。

南承嘆了口氣。

他站起身,想要離去,路過某個房間時,他劍心一動,猛然回頭,盯着那房間的大門,他能感受到,門的那頭忽然有殺氣傳來。

……

猶豫了一晚上的韓小素,終于在黎明到來之前下定了決心,她心想那位白衣公子哥可是自己如今唯一的倚仗,要是他出了事,那今後自己可怎麽活?回臨河城塑金身做河神也就徹底成一場夢了。

最主要的是,她實在有些讨厭眼前這個畫人傀儡。

她通過自己細致的觀察,心中已經篤定,這個假人肯定是虛張聲勢的,而她修行這些天,也有點境界,不妨就先拿這個假人過過招。

韓小素說服了自己,壯了壯膽,飄出了瓷瓶。

寧長久醒來,變作人樣,坐在床上,話語冷漠得沒有一絲情感:“回去。”

韓小素冷笑道:“你吓唬誰呢?要是你真有本事,為什麽不早點動手?”

寧長久的聲音依舊機械:“我不想節外生枝。”

還在吓唬人……韓小素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去死!”她冷叱一聲,一掌劈去。

但她發現,自己遠遠低估了這個假人的實力。

寧長久平舉起手,與她對了一掌。

那一掌,差點打得韓小素魂飛魄散。

他沒有欺騙韓小素,他真的只是不想節外生枝罷了,在他被畫出來的那刻,他便被鑲嵌了意識:安分守已,閉關不出,不要被任何人發現,絕不與人動手,更不殺人。

寧長久在拍出那掌之後,心底在短時間內做了個機械的權衡,另一道指令解鎖——“除非逼不得已”。

他又拍出了第二掌。

韓小素後悔極了,心想自己真不該多管閑事,如今自己就要無人知曉地死了,若是那人真還活着,哪怕知道自己的死訊,應該也是高興着少去了一個拖油瓶吧。

就在她要被一掌打得神魂俱滅時,大門忽然破碎,一柄劍轉瞬間橫在了他們之間。

寧長久的手掌拍上了劍,劍身上的鏽跡被打得簌簌散落,露出了光滑明亮的劍身。

“前輩?”南承出劍擋在了韓小素的面前,他看着這個殺氣騰騰的人影,吃驚道。

“不!他他……他不是!”身後韓小素失聲驚呼。

寧長久似乎沒有将南承當做敵人,他看着地上的鬼魂少女,冷冷道:“殺了她。”

南承回過神,這才發現這少女是個陰靈,谕劍天宗為名門正宗,怎麽會有陰靈潛入,定是圖謀不軌!他沒有向前輩去詢問緣由,而是出于莫名的信任,直接轉身向着韓小素斬去一劍。

“不!”韓小素大喊道,生死一霎間,她驚慌地舉起了手裏的簪子,語句卻難以慣連:“這……這個,見簪如見……”

她想不起後面的話了,但這簪子拿出來時,南承落劍的手确實遲疑了。

接着,他的身體也僵住了。

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他的小腹處,一截劍尖冒了出來。

“你……”南承不可思議地轉過頭,看着寧長久那張傀儡般冷漠的臉:“你到底是誰?”

韓小素魂魄震顫不止,她這才大聲喊道:“他不是恩人!他是假的,恩人沒有回來,沒有回來!”

寧長久原本想炸開劍氣,直接殺死眼前這個頭發亂糟糟的少年,但他同樣低估了對方,寧長久發現,自己的劍氣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順着劍身、劍柄,向着自己反噬而來。

寧長久機械般抽回了手。

南承受傷,以他被灌輸的力量,原本是有反擊機會的,但這裏的動靜驚動了雅竹,幾息之間,雅竹便馭劍而至。

“怎麽了?”她吃驚地看着眼前這幕。

寧長久知道大勢已去。

相鄰的廂房裏,寧小齡睜開了眼。

她沉默地起身,然後整個身體開始燃燒起來。

她知道寧長久死了,而在他們既定的認知裏,有任何一方死去,另一方就要将這件事傳達給主人。

畫卷燃燒殆盡,火焰中,一只紅色的蝴蝶翩翩而去,越過窗戶,消失在了夜色裏。

等到雅竹和南承弄明白一切,反應過來寧小齡也是假的時,他們來到屋中,卻只能看到地上殘餘的一截落灰了。

……

……

“師兄,真的沒辦法了嗎?”寧小齡與他一同等待着黎明的到來。

寧長久道:“這首回文詩并非無解。”

寧小齡嘆氣道:“我其實也想到了,只要找到這首詩正反之間不連貫之處,說不定就可以破解它,可是這詩哪裏不連貫了呀。”

寧長久道:“有的。再好的回文詩都有一處無法反着念的地方。”

“什麽呀?”

“題目。”

寧長久平靜地說出了答案。

寧小齡眼睛一亮,猶如醍醐灌頂,接着,她才猛然想到,這首詩竟是沒有題目的!

這定是刻意為之的,生怕他們領悟到這點,破題而出!

破題……好一個破題。

寧小齡心情激動。

“可題目是什麽呀?”師妹天真地問道。

寧長久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用看小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嘆氣道:“這就是師兄這三天在想的事情。”

“哦……”

寧小齡覺得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說話間,開着的窗戶裏,忽然有只黑貓躍了近來,它對着兩人嗚嗚地叫聲,聲音還是那般,仿佛嬰兒啼哭。

寧長久摸了摸它柔軟的背脊與毛發,接着,他看着這只黑貓,說出了讓寧小齡一下子毛骨悚然的兩個字:

“小蓮……”

……

……

黑夜,萬頃蓮塘裏,銀光粼粼的水面上,忽然激起了波浪。

蓮葉搖晃,水底的淤泥翻騰,一個黑色的光滑背脊在水中翻滾過,它拱起的軀體就像是上下起伏的漆黑潮水。

時隔數天,青首黑身的巨蟒重新浮出了水面,它像是席卷過蓮塘的怒流,身子的起落砸起了巨大的浪頭,就像是河神的怒火。

終于,水面漸漸平息,月光在它裸露的鱗片上反射着淡淡的光,它的上半截身子從水面上直立而起,蛇首高高仰着,眺望着銀白的月色,目光中帶着久違了千年的驕傲。

它像是在等什麽人。

過了一會兒,蓮塘邊走來了一個老人。

那是張老先生。

他擡起了手,那頭巨蟒如有感應,緩緩游了過來,它俯下了頭,老人的手便按在了它的腦袋上。

“三千年了啊……”

張老先生的手指溫和地撫摸過它前額的鱗片,老人靜立着,像是一棵被風霜摧殘得即将腐朽的老樹,于此刻見到了千年之前時常栖息在枝頭的鳥雀,目光中帶着超越時間的緬懷。

“三千年了,一個變成了殘廢,一身碎骨被紫天道門關押着當做容器,而你又變成了傻子……”

“我們是比神國之主更古老的存在啊,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如今九嬰便可順勢接管一方神國,你我各為神使和天君,何至于茍延殘喘至今?這三千年,我們茍活于世,熬死了多少人啊……哪怕是五百年前……”

張老先生輕輕嘆氣,沒有繼續說下去,身子像是更蒼老了些。

“唉,我千辛萬苦才把你拼湊成了現在的模樣,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一只紅色的蝴蝶飛到了他的面前。

這意味虛假的寧長久和寧小齡已被發現。

但天快亮了,這些已無礙大局。

他看着天邊,這是他第一百萬次眺望朝陽。

……

……

(距離第二卷結束不算太遠啦,有一丢丢卡文……)

第 136 章 :都将是難得的寶貝

體型長達五米的火雲獅,竟然讓石浩以絕對的肉體力量直接撕裂了嘴。

只見這剛才還面露兇光,渾身冒着熊熊烈火的火雲獅眼神瞬間就暗淡了下去,周身的火焰也随即熄滅,随後頭一偏,倒在了地上。

石浩就這麽驚愕的看着它,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麽強悍的力量,或許這輩子也就這麽一次了,還是在死亡的邊緣中爆發出來的力量,直到确定火雲獅再也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到時候,他才将自己那一雙鑲嵌在火雲獅獠牙上的雙手給拔了出來。

“噗嗤”一聲,雙手剛出來,鮮血頓時就入柱一般輕灑而出,此時的手上,正各有一個恐怖的血洞,正不斷的湧出鮮血。

随意撕扯了一塊衣料,将雙手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之後,石浩轉身向洛昕這邊看了過來。

此時的洛昕已經是渾身發紫,情況非常糟糕了,顯然毒性已經遍布到全身,尤其是那小腿上中箭的部位,周圍的肌膚都已經開始潰爛。

石浩心急如焚,深知若是再不處理傷口的話,洛昕随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情急之下,石浩撕開了洛昕腿部的衣服,準備給她驅毒。

石浩拿來一把匕首,他緩緩的來到了洛昕的小腿部位,看了眼痛苦不堪的洛昕,随後一把就将匕首刺向了洛昕的傷口之上。

“啊……..”

一聲慘叫從洛昕口中爆發了出來,如此的劇痛,讓一個女孩子如何承受的了?可是現在,她卻必須去承受這非人般的折磨。

石浩用着手中的匕首,将那些圍繞在洛昕傷口周圍已經潰爛的肌膚一點一點的割開,可以看到每割一下,洛昕的臉色就越是痛苦,就連石浩,都不忍心看到一個女孩子忍受如此折磨,真想替他去承受現在的痛苦,可是,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因為只有将這些已經潰爛的肌膚割開,她的傷勢才不會繼續惡化下去,才能長出新的肌膚。

由于身中劇毒的關系,洛昕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已然成為了黑色,由此可見劇毒已經蔓延到她的全身,不但要将傷口進行處理,還得想辦法将毒給逼出來。

終于,洛昕傷口周圍那潰爛的肌膚被完全割開了,洛昕的痛苦也終于得到了短暫的緩和,可是,還不等她松一口氣,就再次尖叫了起來。

石浩用上了最原始的方法,直接趴在洛昕的傷口上用嘴來吸毒,一口一口,整整進行了五分鐘,才将她體內已經變黑的血全部吸釋了出來。

“撕拉”一聲,石浩扯下一塊衣物,急忙将洛昕的傷口給包紮了起來。

毒素清理完畢之後,洛昕體內的靈氣就會自主的替她療傷,而洛昕的神志也清晰了起來,她躺在地上,虛弱無力的指着石浩,斷斷續續的說到:“你……你這個禽獸,我、我要殺了你。”

石浩也是一陣無語,自己明明救了她的命,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怎麽還想殺自己呢?

不過看在洛昕渾身虛弱的份上,石浩也沒計較,笑着說道:“好啊,等你好起來之後,我就給你殺!”

洛昕一臉憎恨的瞪着石浩,那眼神已經夠殺死他幾百次了,讓自己剛才承受那麽痛的痛苦,簡直是殺他一千次一萬次都不會解恨。

而石浩面對洛昕這仇視的目光絲毫沒有在意,而讓他在意的是這已經死去的火雲獅。

這可是一頭高達三級的妖獸,其體內必定會有妖獸內丹,這內丹對修真者來說可是上好的補品,不僅可以增強功力,也可以幫助人恢複傷勢,很顯然,此時無論是石浩還是洛昕,都是非常需要這種內丹的。

石浩緩緩走了過去,蹲在地上之後,雙手抓着火雲獅的上下颚,用力一掰,将那裂口再度撕大了幾分,整個頭部都扯開了一半。

一時間紅的綠的流了一地,看起來十分惡心,其手段那也是相當殘忍。

不過在這流淌下來的鮮血中,有一顆金色的鵝卵石大小的內丹滾落了出來,它正是這火雲獅的內丹。

見到如此殘忍一幕,洛昕實在是不忍心看,将頭轉了過去,随後說了一句:“你簡直比禽獸還要禽獸。”

“呵?你可要明白,要不是我這禽獸,你早就被這個禽獸給吃了知道嗎?”石浩冷笑一聲說到。

而洛昕對他的話不以為然,冷冷的說:“管你的,等我傷好了,看我不一劍殺了你。”

石浩無語,只覺得自己見過不講理的,還真就沒見過有這麽不講理的,随後他一手拿着內丹,一手拿着匕首,将它從中間一分為二。

這三級妖獸內丹的靈氣太過充足,他們誰一個人都消化不了,所以一分為二,才是最好的選擇。

切開之後,石浩将一半內丹遞到了洛昕嘴邊,笑着說到:“來張嘴!”

“你…….”洛昕眉目生怒,狠狠的瞪了一眼石浩,當即轉過頭去,不再理會。

這時,石浩似乎明白了過來,看着手中這血淋淋的內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這一個女孩子怎麽能直接吃這麽血腥的東西呢?于是就将這內丹在自己衣服上使勁的蹭了幾下,直到上面再無一絲血跡,才重新拿給了洛昕。

洛昕不屑的看了石浩一眼,但最終還是張開了小嘴服下了這半顆內丹。

之後石浩也将另一半內丹吞下,剛吞下肚,瞬間就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腹部升起,很快就游遍全身,整個人都非常舒服,他堅信,用不了一兩個時辰,他和洛昕兩人身上的傷就會在這內丹的作用下徹底痊愈。

洛昕因為服用內丹的關系,臉色也好了許多,漸漸的,她輕輕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睡着了,而石浩卻并沒有睡覺,而是将目标轉移到了這火雲獅的屍體之上,這麽高階的妖獸,除了它的內丹非常值錢之外,它的全身所有地方,都将是難得的寶貝。

第 141 章 青蓮教寶庫

幸好林采蘋聽了白豈常的話,這所有的路線上幾乎都有青蓮教的人,他們竟不知從何處得知,他們一直尋找的司徒清就是女子,而且也得知了林采蘋的畫像,此事知曉的都是那些前往靈石礦的金丹修士,而這些修士除了林采蘋之外已經全部身死,不知這青蓮教竟然從何得知。不過一切林采蘋全然不知,在這白府中閉關療傷。那一日林采蘋又做了怪夢之後,再也沒有做過夢,夜晚間在夢中修煉也很順暢,沒有無法進入夢境中修煉的情況。

青蓮教主壇中,一個身穿黑袍頭戴面具的人坐在最高處的黑虎皮椅子上,雙手放在椅子上,渾身黑氣缭繞,探不出虛實,就連一點修為也探查不出。底下恭敬的跪着一人竟是元嬰初期的修士,但是在那面具人面前一直低聲下氣,就連頭都不敢擡起,直視這黑虎皮椅上的人。元嬰修士說道“教主,除了一些極其偏遠的凡人居住之地,剩餘的修士所在之地,還有各門派世家中可疑之物均已經找到,現正在寶庫中積存,除了那林家的遺女還未曾捕獲之外,均已收集齊,還請教主移駕。”

那面具人就是青蓮教的教主,一手輕輕撫摸黑虎皮,彷佛是沙礫摩擦的聲音傳來讓人聽不出男女“不錯,比我預想的要快上幾年,也好現在我就去看看,若是全都找到,也好讓我早些結束此界的任務。”“不知教主有何任務?”跪着的修士問了一句。教主低沉着說道“這是你應該問的嗎?”那修士一聽到此話,冷汗直流,重重的磕在地上“屬下該死,屬下該死,還請教主恕罪!一時關切教主,竟忘記了教規。還請教主原諒!”

“哼。”這教主的一聲落在那元嬰修士的耳朵裏。就如同天雷一般,渾身如同篩糠一般顫抖,一絲黑色細微的細線從他靈臺中飛出,瞬間面色變得土黃,幾個呼吸過後才恢複正常,那修士急忙又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多謝教主不殺之恩。”“念在你是初犯,就只抽你一絲魂魄。十年後就會恢複,那抽魂的痛楚你記牢了。”“是!”教主瞬間消失不見,那元嬰修士搖搖晃晃半日才掙紮着站起身來,汗水浸濕了衣衫,咬咬牙也飛遁而去,前往那寶庫中。

這寶庫不過尋常房間大小,毫不出奇。那教主一推這寶庫的石門就被推開。走進其中也沒有任何的珍寶,只有數十個木架子。只是這木架細細嗅來卻有一種讓人平心靜氣的香味來,正是聚魂木所制。這種木材十分難尋,若是能夠得到一截都制成法寶随身佩戴,無形之中就能增長神魂之力,這在修真界中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哪一個修飾得到這聚魂木不是小心翼翼藏起來,用何種丹藥靈石都是不換的。在這裏竟然被制成裝東西所用的架子,這時何等的奢侈,這寶庫若是單單用來放置這聚魂木,倒也不愧它寶庫的名字。

這木架之上,層層放置着儲物袋,密密麻麻足有數千個,每一個儲物袋都能容納數百件法寶或是上千枚玉簡,這裏的儲物袋就足足有數千個,可知其中的寶物有多少了。那教主看到此處頗為滿意點了點頭,只見他雙手伸開,猛然間握緊了拳頭一用力,這木架之上的所有儲物袋全都飛起,在空中排成數排,教主的大手一揮這數千個儲物袋依次在教主眼前飛過,教主閉上雙眼僅用神識就能探查出眼前飛快一晃而過的儲物袋中裝了何物,只是片刻過後,這儲物袋就已經飛過去近半,可是好似毫無所獲,教主的眉頭微微皺起,看的一旁的元嬰期修士心中大驚,生怕教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之物,而大發雷霆。

教主一旦發怒,別說別的教徒會如何,自己已經會被抽魂了,那時就不是抽一絲而是全部,被教主抽魂吞食,這青蓮教上下所有教徒的修為都是教主給的,若是想收回去易如反掌,那修士越想越心驚,只能在心中暗自說道“教主一定要滿意啊。”又是幾個呼吸過去了,那些被教主探查過的儲物袋全都落回原來的地方了,這在空中飛舞的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了,教主依然沒有停下,也沒有找到任何想要之物,那元嬰期修士心中絕望之時也不禁在好奇,到底教主想要尋找的是什麽東西,只要是奇怪之物古老之物全都收集,也不管有沒有靈氣,不算是否與修真有關。

這整個人間符合要求的東西幾乎都收集齊了,可是竟然還沒有,這時已經只剩下幾十個儲物袋了,那元嬰修士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這幾十個儲物袋上了,一定要有啊。只剩餘幾十個儲物袋了,教主也不禁有些急躁,那儲物袋飛過的速度明顯快了一些,就在倒數第六個儲物袋飛過之時,教主突然伸出手來抓住這儲物袋來,剩餘的五個快速飛過,也沒有想要之物,教主掂了掂手中的儲物袋,輕易打開,從那儲物袋中跳出一枚成色低劣玉雕來。這玉雕的玉質很差,顏色慘白一點也不通透,其中還有許多棉絮狀的雜質,就算是在凡人中也只能是在街上賣不出幾兩銀子的地攤貨。

只是這玉雕雕刻成一條龍的形狀,正在騰雲駕霧,神态活靈活現,倒是很有幾分靈氣,這樣的雕工若是雕刻在任何一個玉質稍好的玉石上,都能價值連城,可偏僻雕刻在這樣的低劣玉石之上。當時收購它的教徒也只是看在這玉雕年代久遠,才收購的,沒想到這樣毫不出奇的玉雕就是教主所需之物,到底有什麽玄機在其中?那元嬰修士想不出所以來,只不過也讓他松了一口氣,不然教主沒有找到,不知這教衆要死多少人。

“所有的地方都已經收集過了嗎?傳令下去,再讓所有的教衆細細尋找所有可能有修士的地方,繼續收集,若是有消息的人不管那東西在哪都要拿回,再将此界搜查一遍,可還有任何遺漏。”那元嬰修士沒有想到教主所需之物還沒有收集到,這一界還有什麽遺漏之處,那元嬰修士想了想說道“回禀教主,此界還有一處地方沒有搜查過,可能有您想要的東西存在。”教主捏住這玉雕說道“你說的是何處?”“滅魔谷,由于那裏妖獸叢生,還有許多上古陣法,尤其是滅魔谷中心處,更是有地獄火,更是我們無法進入的,不過聽說那裏是千年前的仙魔大戰的戰場,想來還是會有許多寶物的吧。”

那教主聽完之後許久沒有答話,那元嬰修士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花,正在自責之時,教主終于開口“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那滅魔谷中不可能有此物,若真是在那滅魔谷中,那可真是棘手了,對了不是還有一人沒有抓到,你們速速去追查那林采蘋的下落,記住一定要活捉來,沒想到當日竟然放她離開,那物還在此界,既然別處沒有,只有此女身上可疑了。”“屬下這就下達命令,除了那些在守株待兔之人外,還讓其餘教徒去追查林采蘋的下落,那些在收購之人也繼續擴展範圍,希望早日能夠尋找到教主所需之物。”教主沒有回答,一擺手,那元嬰修士領會退下。

待到那修士退下之後,這教主拿起手中的玉雕來,捏住那龍頭,暗中用力那龍頭竟然沒有任何損壞,這教主肉身之力就是一座小山都能鏟平,這一個小小的玉雕竟然沒有辦法捏碎,那教主不怒反笑“有些意思。”運起功來雙手燃起黑色的火焰來,一手捏住龍頭,一手捏住龍身,喝的一聲大叫,那龍頭終于是被捏碎,那龍身與龍頭的斷開處,盡然真的有液體流出,彷佛是這真龍被殺死流出了龍血一般,只不過流出的不是鮮紅的顏色,而是金色的液體如同液狀的黃金一般。這液體滴出,也不掉落在地上,自行飄至空中,慢慢在空中聚成一條小龍的形狀,渾身金光閃閃,龍鱗龍須栩栩如生。

對着這教主一口龍息噴出,那教主一擡手抵擋住,那小小的金龍有靈性一般,極快的飛到那寶庫的頂部還想着破空而出,那教主好像早已經料到此事,不慌不忙拿出一個玄冰制成的小葫蘆來,對着那正欲逃跑的金龍念道一句收!那金龍一聲悲鳴,逃脫不掉那束縛一般,被這玄冰葫蘆收入其中,那金龍在這玄冰葫蘆中四處亂撞企圖從這玄冰葫蘆中逃出。那教主蓋上蓋子,拿着這葫蘆輕輕晃了幾下,那金龍在其中竟變成了一粒金色的圓珠,如同水銀一般,輕輕一觸就變了形狀。

眼看着這金珠,那教主欣慰說道“如此多年總算是沒有白費,如今只剩下那最主要的東西了,只要一拿到,就立即離開這下界。”縱然看不到那教主的臉,也能知曉其現在心情很是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