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家中不寧

坤榮院是鎮國公府後宅的正院,住着鎮國公夫人和鎮國公二人。

紅嬷嬷,是鎮國公夫人身邊最得臉的嬷嬷。

她前腳才回,這老太婆就讓人過來,肯定沒什麽好事!

江盈惠眼中眸光有些糊亂,也不去想怎麽鬧榮華景了。

榮華景這個人,她太了解了,雖然面上看着軟,耳根子也軟,但實際生了一顆臭石頭一樣冷硬的心,不要說鬧一場,就是鬧個幾十年,他仍舊是我行我素,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去人話。

當年,她就喜歡他這副清冷的勁兒,如今卻深覺自己瞎了眼,于萬千好男兒中選了個最不解風情的,白瞎她精心保養的好面容,好身段,在他跟前一點用處沒有,反成了累贅。

她心裏想着一會兒怎麽推辭不去坤榮院,她實在不想見到那個常年板着臉的老太婆,比之原依蓮還要讓她不舒服,人家原依蓮雖然喜歡端着,但好歹長地可以,老太婆卻是一臉皺皮,眼睛一眯,滿臉的褶子,她看着瘆得慌。

“紅嬷嬷。”榮華景聽到小敏的話,也顧不上江盈惠,忙停了話頭,轉身迎了出去。

紅嬷嬷穿一身烏色深裾羅裙,一頭烏中點雪的頭發用根檀木簪子嚴嚴緊緊地盤在頭頂,兩只渾濁的眼睛深沉如淵,看到榮華景一個人從內屋中出來,她微微垂了眼皮,聲音溫和道,“世子,夫人請你和世子妃過去坤榮院。”

“勞煩紅嬷嬷特意跑一趟,雲寒本打算與惠兒去坤榮院用晚膳的。”榮華景走到紅嬷嬷身邊,親自送了她出去,“紅嬷嬷,不知爹爹母親近日可安好?”

“勞世子挂念,夫人和國公爺都好。”紅嬷嬷一步一寸,身形穩健,走地特別慢。

榮華景跟着放慢了步子,聽到紅嬷嬷的話,他的心裏咯噔一下,紅嬷嬷回地這麽刻板,顯然是有事,他回頭看了眼不遠處伺候的幾個丫鬟,對她們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一種丫鬟應聲退了下去。

榮華景這才看向紅嬷嬷,陪着笑道,“紅嬷嬷,不知母親忽然讓您過來是?”

“吳寧侯府的吳夫人今日派了人過來。”紅嬷嬷垂着眼,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口裏蹦出來。

吳寧侯府,榮華景心中一頓,面上有些不好看,江盈惠才回來,他還沒來得及問她,今日在吳寧侯府跟前,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怎麽忽然跑到吳寧侯府去了,她不是一向極為不喜江家人的嗎?

“送了一支玉如意并一本《女誡》手抄卷過來。”紅嬷嬷掀了眼皮,定定地看着榮華景,“只說是家中管束不嚴,讓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沖撞到了蕙蘭縣主,讓夫人多多擔待,不要傷了兩府的和氣。”

玉如意倒是沒什麽,可這《女誡》手抄卷……

榮華景心中殘存的憐惜瞬間跑了個沒影,他的心裏一時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是為了什麽,因為江盈惠的與衆不同嗎?她倒是與人大不同,偏讓母親一再難堪。

便是她自己的生母,也被她逼地自戳于人前。

她的心裏,當真是沒有“孝道”這個詞嗎?

“多謝紅嬷嬷相告。”榮華景的心中木然,“還請紅嬷嬷先回去告訴母親,我與惠兒,一會兒就過來。”

紅嬷嬷看着榮華景有些僵硬的面色,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到底只是“嗯”了一聲,轉身去了。

她的身影才消失,江盈惠就從屋中走了出來,她扭着腰肢,十分不耐道,“都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怎麽紅嬷嬷這個時候過來,還懂不懂規矩,真是奴大欺……”

“住口!”榮華景的聲音有些大,他看向江盈惠,她把發髻放了下來,身上的衣裳也換了常服,顯是不想去坤榮院了,他的眼中帶了失望,心裏是無盡的涼意,“紅嬷嬷是母親從娘家帶過來的貼身丫鬟,跟了母親這麽多年,論起分位來,怎麽也算是個鎮國公府半個主子,你對她,尊重些。”

“尊重?”江盈惠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榮華景,你讓我去尊重這鎮國公府的一個老嬷嬷?你莫不是還要我跟她三拜九跪行叩首大禮?”

“你……”榮華景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潤的眼睛眸色暗沉,他擡起手,指了內屋,“換了正服,跟我去坤榮院。”

江盈惠本就是出來看看情況,見榮華景面色有些陰沉,很是少見,心中便也有些發憷,哪裏還敢把自己原本想說的話說出來,她扭着腰肢往內屋裏走,“去就去嘛,對我這麽兇做什麽。”

兩個人一路靜默無聲地到了坤榮院中,進了正堂。

正堂裏的下人都退了個幹淨,只有正堂之上坐着的鎮國公和鄭鎮國公夫人,兩個人的面色都不大好,尤其是鎮國公夫人,看到江盈惠的身影,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雲寒見過爹爹,母親。”榮華景跪在地面上,雙手相交平抵于額前,行了個鄭重的叩禮。

江盈惠見榮華景這樣,只得十分不情願地跟着跪下來,頗敷衍地彎了下腰,“惠兒給爹爹、母親見禮。”

“起來吧,雲寒。”鎮國公打量着自己這;兩個多月沒見的兒子,他黑了些,看着壯實了些,看樣子在軍中是實打實地在練兵,“辛苦了。”

“為國分憂,不敢說苦。”榮華景聞言站起身,走到左側鎮國公夫人的底下站定。

“過來,雲寒,讓母親看看。”鎮國公夫人滿臉堆笑,擡手招呼榮華景,“一出門就是兩個多月,你爹也不讓我去看你,那軍中本就熬人,看我的雲寒都瘦了。”

你眼瞎啊,老太婆,你兒子分明是胖了啊。江盈惠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就知道你們兩個老不死會刁難我,我特意綁了墊子過來的,不然回去膝蓋又得腫幾天。

“勞母親挂念,是雲寒的不是。”榮華景依言走到鎮國公夫人身邊,眼中溫和如水,看着鎮國公夫人形色尚可,心中松了一口氣,看樣子,爹爹和母親的身體确實是好的。

“傻孩子,你去軍中是為了陛下,為了這個家,哪裏有什麽不是。”鎮國公夫人眼中是化不開的慈和寵溺,“若有不是,那也定是你爹的不是,不讓人放你回家來。”

榮華景正要開口替鎮國公解釋,卻聽鎮國公夫人語氣一轉。

“不過,這家中不寧,你回來也難安心,倒是在軍中待着的好。”

第 153 章 真實身份

沒有人會料想得到神秘麗人竟會主動出手。除了那批無時無刻不處在最高警惕狀态中的黑衣殺手。

當頭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本是一直屈彎着身子,但雙手突然在無形的空氣中輕輕一撐,仿佛真有借力之物一般,竟輕飄飄地飛彈至半空。雖然身材實在是太過肥胖了一點,但其身法竟是有着說不出的空靈飄逸,雙手一揚,兩道月牙形的乳白色光波随之而出,朝着神秘麗人襲來。

“咦?魔法師?”在一旁負手觀戰的沉楓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魔法元素的急劇變化,輕輕咦了一聲。

由于大多數魔法師在施放魔法時需要一段相當的時間來施放魔法,因此并不适合與武者進行近身戰。即使級數已經到了不再需要詠唱咒語的魔導師,近身戰畢竟也需要稍用時間進行冥想,反應速度絕對不可能快得過同等級的武者。當然,魔導士級數自然是例外了。

但總的來說,魔法師的真正用武之地在于戰場或是群毆。同等級下,一個魔法師施放魔法籠罩的範圍距離,至少要比武者大出一半。畢竟在戰場上,魔法師的魔法攻擊可居高臨下輕易打到敵軍,而武者的劍氣穿越過遙遠的距離之後,能否殺死身穿重甲的小兵,都還是個疑問。所以說這才叫各有所長。

但無論如何,魔法師是不适合與武者進行近身戰的。即使強如魔導士也不是情願作這種嘗試。所以當發現居然有魔法師,而且觀其能力反應,應該是魔導師級數,居然成為殺手的時候,真是叫人想不驚異也難。

神秘麗人曼吟一聲,嬌嘯聲竟清越破空清澈透耳。紅光耀目,竟自那金色的劍身中透射而出。熱浪滾滾四溢,漫天無數的火點,順着金色小劍劍風所吸引的力向,組成着一副副變幻無窮的圖案,延着劍氣的外放,哧哧噴射而出。那兩道月牙形的乳白色光波在火光漫天中,早已如初春之雪般,在無聲無息中消融而逝。

“魔法劍!”蘭雅絲驚奇地叫了出來。這确是難得一見之物。能夠達到煉器之級的,大多是魔導士級數的魔法師。而且以自身魔力進行煉制魔法器物,即使強如魔導士也不敢保證成功率。在這世上的魔法武器,實是不多見的罕物。尤其神秘麗人那手中的金色小劍,更是一件火系增強攻擊力的魔法劍,放眼當世,恐怕也難以找出十件成品。

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已穩穩地落至地面。雙手在身前比劃出玄妙的姿勢,一道淡淡的黃色光牆在他身前已經立起,替他擋住了那射來的漫天火點。盡管被打得千創百孔,但總能于第一時間內補起被火點侵蝕的空隙,光牆穩穩地成為了黑衣人的護身之所。

至于其他的數名黑衣人,身體卻是一動也未動。也許,他們是出于對神秘麗人的畏懼或是別的什麽情緒;也許,他們是忌憚周圍那衆多的高手環視,也許…..總之,只留下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一人在與神秘麗人苦戰,卻也是只守不攻。

“肥花貓!你為什麽不還手!”漫天的紅光突然為之一斂,神秘麗人收回了手中的金色小劍,美目綻放寒光,冷冷地掃視着前方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淡淡道。

那黑衣人肥花貓微微一屈身,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屬下不敢對小姐有所冒犯,怎敢主動出擊。還請小姐不要令我等為難。”

“如果我執意要為難你們呢?”

“那——就請小姐勿怪屬下放肆了!”黑衣人肥花貓陰陰地道。

“放手上來吧!我倒要看看,鹿鐘昊座下,排行第一,也是最神秘的殺手,究竟有着什麽樣的神通?”

“那——小姐,就得罪了!”肥花貓的話音未落。一道扇形的白色光芒驟然向前推出,只是瞬息間,便已到了神秘麗人的身前。

那些本是一動不動的其餘黑衣人竟亦在此時驟然發動,真是動如脫兔,速度快若弩箭,沒有半分的聲響發出,但手中的兵刃已全部亮出,頓時刀劍之氣滿院縱橫,全力罩向了神秘麗人。

“哼!”沉楓低低地哼了一聲。在他的地盤之上,在他的保護傘之下,這群黑衣殺手竟還想發動群毆戰術,也太未免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吧!不過看在這群人并未有傷害神秘麗人的意思,他也不願多與他們計較。一個眼色,魯本南和盛龐豐雙雙躍出,接下了那群黑衣人。頓時亂成了一團混戰之局。

魯本南盛龐豐以二敵衆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但畢竟布在周圍的那無數弩箭侍衛還是頗能起着威攝力的。那些黑衣殺手雖然占了上風倒也不敢猛下殺手,只是偶爾騰出一絲半隙的空閑向神秘麗人發出一兩記偷襲。

但神秘麗人既對上肥花貓占了上風,游刃有餘的情況下,自然也不将這些騷擾性的攻擊放在了心上,随手格擋便足以接下了。沉楓也暗下松了口氣,雙手重新背負到了身後,悠閑地觀看起精彩的戰局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距離神秘麗人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忽然間一個急旋身,手上閃亮的長刀在內力狂震之下化作點點的銀色碎片,和在平地而起的一道龍卷風中,鋪天蓋地地封向了神秘麗人前後左右上下的各個進退角度。

然而,真正的殺手才是那黑衣人似鬼魅般一閃而出的身法,那足以令天下間大多數武者為之羞赧的絕世身法。只是那麽一閃,便已破碎了虛空,以掌化劍,呼出的那一記令周圍天地都為之色變的一劍!

以掌化劍,劍出,天地變!

處在那一劍方圓十丈範圍內的人,在那一瞬間,先,是感到時間仿佛都為之頓了一頓。眼前的一切事物,所有動作都突然間為了緩了下來。流動的時間拖緩了十倍不止。接着,才是光明大現。

一道桔黃色的光亮,順着那條手劍的外緣瞬息外放出來。仿佛是平地升起了一個小太陽,竟刺得周圍所有人的眼睛都睜不開來。先前還呼來嘯去的劍氣在光亮大現後,竟全部內斂,殺傷力也小心地收而不露。在沒有一點多餘的浪費,它,将全部集中在神秘麗人身上爆發出它的驚天一擊!

“不!”沉楓臉上駭然變色。當那黑衣人突然急旋身暴起一擊時他還未怎麽放在心上。但直至看到那驚世一劍時才恍然醒悟。那是,足以與他自痕羽劍心中所化出的驚天一劍相軒桎颉颃的絕世劍藝。絕世的輕功配合着絕世的劍法,即使是正常狀态之下,神秘麗人也未必能擋得住。更何況如今是在突遭暗算之下,她又怎能接得住。

沉楓使出最快的身法狂飙而出,但畢竟還是慢了一步。那黑衣人的驚世一劍已經搶先刺到了神秘麗人。

“轟!”刺目的光亮突然為了一黯,沒有想像中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只是小範圍內的輕爆之聲。神秘麗人與黑衣人已經雙雙後退數步,雙手下垂,顯然俱都失去了大部分戰力。

沉楓手一操,一把将搖搖欲墜的神秘麗人的嬌軀抱在了懷裏。這時神秘麗人自然再沒有反對的情緒。只覺得從來沒有與麗人如此的接近過,若有若無的麋香透入心脾,即使在目前的情況下,沉楓仍是忍不住心中一蕩。

“好,好賤人!你真是毒到極點了!你這爛貨,婊子,該死的….”黑衣人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突然反手一掌重重擊在自己的胸口,只見亮光一閃,似有千萬的淡色毫光在他身體周圍忽然一現,但旋又消逝,恨恨地破口大罵道。

“住口!”沉楓被黑衣人喋喋不休地罵叫鬧得上火,眉頭微微一皺,兀地喝斥道。

“該死的!莫煌的野種兒子!你現在嚣張什麽,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小無賴罷了!哼,多半還是被這賤人的那點姿色給迷住了心竅了!哈!賤貨,想不到你竟真的成功将這小子給迷得暈頭轉向,真是無恥的浪貨,騷貨,淫貨!”

“你住口!”沉楓的臉色瞬時變得鐵青,雙眼一張,一道神光攜着殺機直逼向黑衣人,殺意滾滾而出。

“哈!莫煌的野種兒子,你不是真被這賤人給迷住了吧!要知道,以她的年歲,足可做你的母親有餘了。哈哈!我敢以我的人頭打賭。這賤人至少被超過十個以上的男人給操過了。不過你年輕力壯,說不定在那方面特別有一手,能夠弄得那賤人欲仙欲死,從此以後只對你一個人死心塌地也說不定!”

“夠了!”神秘麗人終于忍不住爆發出心頭的怒火。纖手一揚,一陣迷蒙的輕煙在雪白的玉掌端一閃而逝。只見那黑衣人如遇蛇蠍,立時身形勉力一轉,連連後退數步,總算事先有準備,總算躲了過去。

“賤,賤人!”那黑衣人切齒恨道。“沒想到,沒想到你竟還留着這麽一手!‘百變千幻,萬朝歸一’魔劫神針,果然不愧是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暗器,只是,只是沒想到這傳說早已失傳的暗器之王竟會落在你的手裏。看來你竟是早就存下要對付我的心思了!”

“彼此彼此!沒什麽好說的,一切事情都在大家心裏,不說也知道!”神秘麗人軟綿綿的嬌軀依在沉楓的手臂上,呼吸比先前緊促得多。“鹿鐘昊,你不顧一代宗師身份,竟然易容躲在這群殺手之中。明顯是一早便對我起了殺心,怕我壞了你的計劃。這招失傳了數百年的禁忌劍式‘金朝天闕’居然落到了你的手裏。卻又藏着不讓我所曉。恐怕你心裏也未嘗不是想用它來對付我吧!”

這黑衣人竟會是天下第一的殺手王鹿鐘昊?沉楓眼中異光閃閃,仔細地朝着鹿鐘昊上下打量。心頭那一抹本因神秘麗人負傷而起的殺機也逐漸淡去,代之的是反複的考慮和思量計劃。

“好!賤人!”鹿鐘昊慘笑一聲。“你偷偷地收着‘百變千幻,萬朝歸一’魔劫神針,我暗藏着‘金朝天闕’,彼此心裏都沒打着什麽好主意。大家都留着一招互相克制的本錢,不就是為着等待今天這麽一天嗎?只是,究竟是誰棋高一着,還不一定清楚呢?”

神秘麗人哼了一聲。“你中了我的‘百變千幻,萬朝歸一’魔劫神針,已經毒入骨髓,一個時辰內不能催發真氣與人動手。而我雖然被你的劍氣傷及內腑,但未必還不能動手。再說,現在可不是在你鹿鐘昊的地盤上,你以為你還會有再翻本的機會嗎?”

鹿鐘昊臉色一變, 突然張口吐出一口黑血,厲嘯一聲,身形一沖而起,帶着凄聲的長嘯,就要遁空而去。

“不要讓他走了!”其實不用神秘麗人的急呼提醒。沉楓也早有準備。手一招,王者之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驚天一劍已随之而出。

或許在平常狀态下,鹿鐘昊的“金朝天闕”還可以與沉楓的這驚天一劍比拼一下究竟誰是劍中之王。但在現在這種完全一邊倒的局勢下,那就是生死完全由人操縱了。

眼看鹿鐘昊的身形就要完全被那驚天一劍鎖死。只聽鹿鐘昊狂嚎一聲,身體外罩的那件黑衣竟在瞬間化為片片的碎蝶。與此同時,底下的黑衣殺手肥花貓竟然亦沖天而起,手中祭出一個五顏六色的魔法彈,準備替鹿鐘昊硬接下這驚天一劍。

“碰!”肥花貓肥胖的身體重重地跌落到石階上,化為了一團血紅的肉泥。籍着肥花貓的舍身護主,鹿鐘昊終于成功脫逃而去。只見一團紅光以着迅疾的速度劃破夜空而去。隔開了這麽大段距離,憑着他的絕世輕功,在場之中确是無人再有把握追得上他了。

只聽到夜空中傳來的最後桀桀厲笑。“鳳瑰你這賤人!同門之誼既絕,你就是我第一個要對付的敵人!你給我記着,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就算有莫沉楓護着你。‘黑芒’也定與你不死不休!”

“鳳瑰?”一直輕松站在石階之上的蘭雅絲玉容立時為之動容。“你,你竟然會是鳳瑰?”

沉楓聽到蘭雅絲的尖叫聲,心頭才兀然一動,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閃電般在他心中掠過。

“鳳瑰?斬武堂?鹿鐘昊?同門之誼?”

“難,難道——”沉楓突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低頭望向懷中的絕代嬌嬈。“難,難道——你竟然會是昔年斬武堂七弟子之一,排行第二的鳳,鳳瑰!”

“你終于還是知道了!”神秘麗人毫不退縮地迎上了沉楓的目光,輕輕嘆道。

“這,這怎麽可能?”

要知鳳瑰乃是昔年斬武堂七弟子之二,是與莫煌同一輩的人物。成名之早,尚在李萱芬和燕穆姬之前。年歲自然也比二人大得多。若仔細算來,恐怕不會比沉楓的生母珊娜麗莎來得年輕,至少也是四十多歲。但觀其容姿身段,怎麽看來也不過二十許的芳齡。若說是駐顏有術,那也未免太過神奇了吧!

“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鳳瑰的玉臉上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緩緩地道。

沉楓只覺手足一陣冰涼,嘴唇上下打着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究竟該說什麽話。只聽蘭雅絲一聲嬌笑。

“想不到鳳女俠駐顏有術,到了如此年紀尚能保持這般絕色容貌,足以傾倒天下英雄。這份本領,真是讓賤妾又羨又妒啊!”

鳳瑰美目中一絲不悅之色一閃即逝。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是最忌諱別人以她的年齡為話題的。蘭雅絲同為女子之身,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這一舉動明顯是含蓄地再次重複點出鳳瑰的身份年齡問題,以打消沉楓那一絲産生的绮念。但卻在正面将鳳瑰給得罪了。

鳳瑰輕輕嘆了口氣。“公子,這次因妾身而帶來的麻煩确是很抱歉。妾身也準備就此動身告辭了!”

“啊!小,小姐您要走?”沉楓吃了一驚。

“以前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尚未什麽。但現下既然已經知道了。我與你養母李萱芬乃是同門師姐妹。如果不嫌我托一個大,稱呼我一聲鳳姨倒也可以。”鳳瑰美目掃了蘭雅絲一眼,淡淡道。

“啊!”

“小….鳳…..你,真要走!”沉楓此時實在不知該用什麽稱呼了,只得促然用了個“你”字。

“是的!留在此地亦無益,還不如離開爽心。”

“可是鹿鐘昊剛才曾說過要盡全力對你進行追殺。現在你內傷還未好,而且還是孤身一人。怎麽——”

鳳瑰淡淡一笑。“這麽多年來,我都是這樣一個人過來了。江湖險惡,自當年入師尊門下來的第一天便已清楚。更何況如我們這般職業的,随時都處在殺與被殺的縫隙之間。若是無必全之算,恐怕早已活不到今天的。”

“倒是你自己,反要諸事多加小心。”鳳瑰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權力之争,遠險惡過武林中刀光仇殺百倍。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在那般情況下,包括情感都可以成為犀利的銳器。你若是不能完全抛棄情感,純以冷靜的思維來觀察一切。失敗恐怕是在所難免的,就如‘他’,你的父親莫煌一般。”

蘭雅絲玉容微微變色,嬌軀輕輕一顫,情不自禁地縮蜷了一蜷。雖然鳳瑰說話時根本連頭都沒有向她處偏轉半點,語調也仍然是那樣的平淡自然。但字字卻如鋼針般,打進了蘭雅絲的心裏。

沉楓卻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随後向鳳瑰深深一禮。“多謝……你….的指點。我會銘記于心的。”

“我也該告辭了。”

“你…..真要走?”

“那是自然。難不成你以為我剛才是随口說的不成。”鳳瑰微微一笑,那絕代的芳華容顏再度綻開。

“那…..我們以後什麽時候能再見面?”沉楓動了動嘴唇,最終洩了口氣,輕輕道。

“随緣吧!”鳳瑰淡淡地道。羅袖輕輕一揮,飄然化作一陣輕煙,姿态美妙至極,仿若飛天的女神,飄然而去。

第 158 章 虛以委蛇很累

一陣寒風吹過,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若不說我及時打住,只怕先前所做的一切就要前功盡棄。

低頭看着腳下已經滿是泥土的雪地,再次緩緩的踱了一步,小心的偷偷看了一眼陳衍玄,暗自懊惱。

一門信息的想着怎麽傳遞消息,一門心思的想着快些通知白念,也許還能來得及去救白衍,可我卻忘了一件事,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叫什麽九天玄女的人幾番挑撥陳衍玄,只她已經早已将白衍身邊的所有人都對着陳衍玄說過,剛才我若是不小心将白念的名字說出來,那陳衍玄只怕…。

我的話說到一半突兀止住,自然讓那郎中還有陳衍玄覺得有些奇怪,兩個人一同轉頭看我,這樣的情景倒是讓我有些意外,思索了片刻,再擡頭的時候,我這才意識到這樣小心翼翼反倒顯得別有用心,倒不如我直接一點。

看了一眼那個郎中,我假裝猶豫,而後遲疑的說道:“我…,我父親跌下懸崖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既然我要跟你一起回去,那我能不能帶着父親一起回去!畢竟宮裏的太醫的醫術應該會更好一點!”

果然就在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陳衍玄明顯松了一口氣,而那個郎中的反應也十分的正常。

陳衍弘再次掃了我一眼,終于笑顏大開,說道:“自然!明日啓程,林貴你随寡人一起走!路上也好照應丞相身體!”

詫異的看了一眼陳衍玄,猶豫了一下,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太子,你若是将這郎中帶走,難道這軍中還有其他的郎中?”

旁的不說,單說前幾日白衍帶着兩千多人前去劫營,雖然大勝而回,卻還是讓幾十個兄弟受了傷,此時若是這郎中走了,那這些人怎麽辦?擡頭看着眼前的圍欄,那裏面的數十人離了這郎中又能堅持多少時間?

沉思着低頭看向那站在一旁的郎中,只見那郎中乍現驚喜的的臉上頓了一下,而後瞄了一眼陳衍玄 ,拱手對着我緩緩說道:“這軍中還有下臣的幾個徒弟,已經快要出師了,留在這軍中也可多多歷練!”

這就是說沒有了?只是這情況真言選是不知道,還是根本就不在意,這郎中已經好過,我父親摔下懸崖只是受了一些外傷,他竟然也不阻止,那都是想要跟着陳衍玄進京?

心底一片了然之後,我已經不想再糾結這件事,轉念想起已經離開許久的白衍,疑惑的看着陳衍玄說道:“若是沒事,我想要跟着郎中一同回去看看父親!”

這個要求應該不算過分,但是陳衍玄在聽的時候,臉色還是變了變,那樣子說不上是生氣,看着也不像是無所謂,因為心裏有着別的盤算,所以我反倒顯得小心翼翼,處處揣測陳衍玄的意圖。

“既然灼兒已經同意進宮,那此行還是孤陪你一同去吧!若是按照民間的算法,将來孤還要尊稱慕容丞相一句老泰山呢!”

這…,這是要監視我?不過也無妨,即便他不跟着,有那個一心攀龍附鳳的郎中在,我也不敢将自己的打算明着說出來,如此一來,這陳衍玄跟着其實也不完全算是壞事!

“好!一起去吧!若是父親醒了,我也好将這決定直接告訴父親!”

若是陳衍弘不是這麽冷情,甚至是無情,我估計這樣欺騙他心底多少還會有些愧疚,可陳衍弘這一連串的事情做下來,早已經将他在我心底留下來的好印象徹底抹除,看着眼前這個人,我只覺得周身冰冷,恨不得立刻逃開。

陳衍玄卻并沒有發覺我的心思,依舊是興奮的走到我的近前,而後彎腰拉起我的右手,就這麽大大方方的跟上那郎中的腳步。

隐忍着想要一把揮開陳衍玄的沖動,眼角卻在此時看到了那兩個一直跟在陳衍玄身後,好似木偶一樣的錦衣侍衛。

兩人皆是七尺不到的身材,寬厚的肩膀一看就是外家功的佼佼者,拿起此綿軟悠長,若不是細細去聽,只怕還要被這兩人的身高和樣貌蒙混過去,畢竟這兩人無論怎麽看,都看的不出有什麽異于常人的地方。

腳步頓了一下,我十分坦蕩的轉頭看向那兩人,假裝十分好奇的回頭看着已經準頭看我的陳衍玄說道:“在這軍中行走,你怎可只帶這兩人!”

陳衍玄定定的看着我,那張俊俏的臉上沒有出現絲毫的變化,似乎在等待。

我亦知道他在等些什麽,于是加了幾分關心的說道:“陳衍弘曾經說過軍中有敵人的奸細,雙拳難敵四手,我怕你會出事,到時這仗即便打贏了,大陳也是輸了!”

陳衍玄得意一笑,說道:“自然不會,師傅為防我出事,尋了兩位能人異士暗中保護我,若是我遇到什麽致命的危險,他們便會自動出現!”

心底暗自慶幸,慶幸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立刻殺了陳衍玄,那個女人找來的什麽能人異士,不用多想那兩個人就不會是什麽凡人,看來這一切還是要先找到白念才行。

來的時候沒有感覺這條路這麽長,此時被陳衍玄抓着手,卻感覺怎麽都走不到頭,心裏再次焦急起來,偏又不敢表現出來,此時我能夠做的只有暗暗祈禱,祈禱仇慕容此時也會在我父親身邊,而我也能夠找到機會,讓他去救人。

感覺手指被那人有意無意的揉搓,我忍不住皺眉,微微的将手向後扯了扯,想要将手掌抽回,可在動了兩次,那人卻忽然加大了力道,略帶着懲罰的意味。

“灼兒,你有事要做?怎麽看着這麽着急?”

陳衍玄這帶着幾分調侃的詢問,問得我心裏不由自主的一緊,即便努力地維持着平靜的樣子,可手心裏卻早已經沁了厚厚的一層汗,抓頭看他,尴尬的一笑這才滿是蠻遠的說到:“我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子,只怕我又要被人說三道四了!”

原以為陳衍玄會識趣的将我的手放開,不過我終究還是看錯了,聽我這樣說,那陳衍玄卻笑得更加張狂,擡頭掃視周圍,竟然朗聲說道:“怕什麽!過不了幾天,你就會是孤的太子妃,不久你就會是孤的皇後,普天之下誰還敢議論你!”

好一個張狂的陳衍玄,無奈的握了握掌心,既然陳衍玄不打算放開我的手,那我也就放棄掙紮,就這麽讓他抓一會我又不會少一塊肉!

到底是九尾狐左娟,那郎中一門心思的向着大帳走去,若是按照我對九尾狐左娟的囑托,此時那大帳中必定不會有我的父親 ,可人此時被帶到哪裏去了,我又實在不知道,這麽隐忍着心底卻已經開始翻江倒海,期待着能有個什麽奇跡幫我度過這個緊急的時刻。

那郎中走得飛快,而我卻因為擔心被陳衍弘看出異常,走得有些磨蹭,那陳衍玄卻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麽樣的想法,竟然也配合着我的腳步,漸漸地跟那郎中拉開了距離。

越是靠近大帳,周圍的人就越是稠密,那些人的目光也讓我越來越難受,有仇視,有不解,甚至還有鄙夷,我自然知道那些人的鄙夷究竟是為了什麽,只因為我牽着手的人不是他們前幾天見到七皇子陳衍弘,而是那個在皇帝病重時監國的太子夜。

咬牙繼續走下去,這才看到那郎中被人引領着向着中軍大帳的右側走去,我心裏一松,看來是有人安排了,害怕我找不到父親的位置。

松了一口氣,這下加快腳步追趕上那郎中的腳步,一路行來居然是黑風先前所在的馬棚,忍不住就笑了額=,不得不說這左娟的心思缜密果然是異于常人的。

還沒走近那馬棚,左娟就已經迎了出來,身子被陳衍玄擋住一半,想要用眼神給左娟一些提示都有些困難,焦急的注視着左娟的應對,生怕不明就裏的左娟一句話就露了馬腳。

“灼丫頭,你倒是放心!一走就走這麽長時間!”

左娟的眼神在陳衍玄身上只是輕輕掃過,我緊張的一把推開依舊擋在我面前的陳衍玄,快步走到左娟面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左娟竟然一把把我推開,就這麽十分怪異的徑直走向我身後的陳衍玄。

我整個人都呆當場,要知道左娟是江湖人物,理應沒有見過陳衍玄,而且我還有事情要跟他說,被左娟這麽一把推開,什麽都沒來得及說,若是…。

“師娘!”

原地跺了跺腳,才想要不着痕跡的提醒左娟,我卻完全沒有想到左娟居然會搶在我說話之前,開口說道:“這位可是太子殿下?你師父在裏面呢!快些進去,我留下來有些事要同太子殿下說。”

完全沒有來的料到左娟會這樣說,站在原地許久,腦中卻終于靈光一現,脆脆的應了一聲,就這麽快步走進面前可以遮擋風風雨的馬棚。

“太子跟你一同回來的,要不要我一會跟你一同出去見見太子?”

才走進馬棚,我那便宜師傅就已經迎了上來,看了一眼已經在為我父親診脈的郎中朗聲說道。

這話自然是說給那郎中聽的,隐晦的看了一眼那郎中,我亦朗聲回答:“嗯!師傅,我很快就要跟這太子回去,有些事一言難盡,等我父親醒了,我在個您說,我已經答應太子,要同他一起回邺城,過幾日只怕就要進宮了!”

仇慕容的眉頭一蹙,而後用口型問了我一句:“可是遇到事情了?方才有人來說,說是看到你跟這太子一同回來,左娟就說出事了!”

鄭重的點點頭,此時已經容不得我将事情說清楚,于是看了一眼那郎中,見他依舊在聚精會神的診脈,這才繼續用口型對着仇慕容說道:“陳衍弘中了圈套,快找白念,讓他救人!”

“娘親?”

我說這話的時候,就感覺周圍有些不同了,那仇慕容似乎并沒有對我的話有何反應,只是一直維持着方才的動作,才想要出聲問問我那師傅看懂了沒有,身後就傳來了白念的聲音。

第 153 章 :夫妻争吵

眼看着就要抱上江盈惠的大腿,江盈惠忽然擡腳往旁邊移了移,避開了小男孩的觸碰,她走到小女孩身邊,摸了摸小女孩的髻角,“靜姝乖,帶弟弟回院子裏,要聽奶娘的話,知道了嗎?”

小女孩輕輕說了句,好,便走上前,牽了小男孩的手,兩個人跟在聞聲進來的小敏身後,慢慢地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綴流珠的簾門後。

“惠兒,他們還小。”站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幕的榮華景,眼中閃過一絲陰郁,他坐回剛剛坐的地方,看着桌上粉白的玫瑰糕,“你作為他們的母親,應該多陪陪他們。”

“陪他們?”江盈惠将外邊的霞帔除了下來,搭在一旁的衣架子上,這才扭着腰肢,走到榮華景身邊,擡起鳳眸斜睨他一眼。

兩個多月不見,榮華景面上黑了些,可也胖了些,看樣子那虎叱軍中的夥食不錯,榮華景的胃口也不錯,難怪不回家來呢。

“我陪着他們,誰又來陪着我?”

榮華景面上一窒,眼中愈加陰郁,他看着江盈惠,她面上似乎又瘦了許多,尖銳的下巴讓人擔心一低頭就會刺入她的胸口,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身,似乎又清減了,腰封處多壘了一層。

這些日子,她過地不好,是在想他嗎?榮華景心中的抑郁減了些許,可眼中的郁色仍舊散不開。

她身邊有些能人,家中也能延請到太醫院的太醫,她怎麽就是不肯去看看自己的身子,自從生下阿胥,已經三年多了,他只與她一人……偏她的肚子一點動靜沒有,若是多個孩子,只怕爹爹和母親也會對她多容忍看顧些。

“惠兒,你可是還在生我的氣?”榮華景的聲音溫和如水,他站起身,緩步走到江盈惠身後,手中輕輕一帶,就将她嬌小瘦弱的身子擁進了懷裏。

太瘦了,腰上竟是找不着多一些的軟肉。

太輕了,要是不緊緊抓住,只怕風一吹,就能把她吹跑了。

江盈惠放軟了身體,靠在榮華景的懷裏,眼中眸光流轉,聲音似嬌似嗔,“我哪裏敢生世子的氣,世子若是因此一輩子不回來,我豈不是守了活寡。”

“惠兒。”榮華景低低嘆息了一聲,下巴輕輕擱在江盈惠的發髻之上,鼻中是一股馨甜的熟悉香氣,這是屬于江盈惠的味道,這是他為之傾心甚至枉顧了禮法執意要娶的女子。

“這些時日,你可有想我?”榮華景的聲音低沉沙啞,似乎帶着一絲魅惑。

江盈惠極喜歡聽榮華景的這種嗓音,就像是一根輕弦在她的心上撥動,砰砰作響,餘韻回遠,她鼻子裏哼了一聲,玉手覆在榮華景有些薄繭的大手上,聲音也軟成了水,“想的,每日都在想你。”

“尤其是夜裏,整個房間裏只有冷冷的月光。”

江盈惠轉過身。

“偌大的床上只有我一個人,空蕩蕩的。”

擡起頭。

“就特別想你。”

流溢的鳳眸定定地看着榮華景。

“在我的身邊。”

榮華景鼻尖的呼吸粗重了些,他看着江盈惠,她的眼睛如琉璃般泛着光澤,紅唇似火,點燃了他有些清冷的心,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如擂鼓,亂成一團。

“惠兒。”榮華景低下頭,與江盈惠四目相對,堅挺的鼻尖抵在她小巧的膩鼻上,“我……”

才剛落一個字,他就感覺到一股大力将他推開。

江盈惠兩頰帶着紅暈,眼中水光盈盈,面上帶着一絲似有若無的譏诮,看着榮華景,紅唇輕啓,“世子爺,現在還是白日裏呢,規矩亂不得。”

榮華景有些狼狽,他站穩身盤,看着江盈惠,聽着她嬌軟譏诮的話,心中的火瞬間被一盆水澆了下去。

滅了。

“惠兒,你還是在怪我。”榮華景的聲音還帶着些沙啞,面上卻恢複了清潤。

江盈惠掩嘴“咯咯”笑了兩聲,這才收了面上的媚意,瞪了榮華景一眼,“榮華景,你可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麽話?”

榮華景不知道江盈惠指的是哪一句,他跟她成婚六年,說過的話太多了。

“你曾說,任他弱水三千,只願取我這一瓢,若是幸得我為妻,便一輩子愛我,疼我,寵我,不讓我受一絲一點的委屈,不讓我的眉間不展,心中不郁,只給我一世的榮華富貴。”這段話,當時打動了江盈惠的心,讓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榮華景,她背地滾瓜爛熟。

榮華景面上一頓,不解地看着江盈惠,她這是又要幹什麽?每次只要她想做些驚世駭俗的事情,便把這段話放在他面前說,讓他只能依着她。

這些話,确實是他說的,那也是他那時候的心跡,當然也是此時的。

她是他的妻,要與他相伴一生的人,這些都是他應當給與她的。

“可你如今是怎麽做的?”江盈惠眼中淚光盈盈,淚水自她的眼中流出來,順着她的臉頰,緩緩地下落,掉落在地面上,綻開一朵無色的水花,“爹罵我,娘罵我,你也罵我,還把我一個人扔在府裏,獨自去了軍中,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惠兒。”榮華景嘆了口氣,果然還是這件事情,江盈惠,她永遠是那麽的固執,可這件事情,錯在她身上,爹爹母親是長輩,她就不能服個軟嗎,“府中中饋一直是母親管着,你要動用銀子,只管跟母親要,若是不夠,找我也行,為何偏要私自去開銀庫。”

“母親管着,管母親要!”江盈惠窸窣了一下鼻子,“榮華景,我還是不是這鎮國公府的世子妃,你去外面打聽打聽,哪家公府不是世子妃管事的,偏我們鎮國公府,我嫁過來這些年,母親不讓我插半只手,我在外面,根本擡不起頭來!”

榮華景心道,管家和私自開庫是兩碼事,你怎麽能混在一起說,可他看江盈惠面上的淚水,這話就怎麽都說不出口,“惠兒,掌管中饋一事,我……”

“世子,世子妃,坤榮院的紅嬷嬷來了。”

第 147 章 ∶堅持活着

休息期第二天,上午8.33分,2號車廂會議室…

“哇哦,鄭璇姐你的生存值積攢了好多哦!都已經27點生存值了!”

在程櫻的死纏爛打之下,鄭璇終于無奈的将她的車票遞給了程櫻,而程櫻在看到鄭璇車票的信息後則是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目光,接着其表情又轉化成了一臉崇拜與羨慕的樣子。

接過程櫻遞還回來的車票後,鄭璇默默地又重新将車票收回了衣服裏,随後對其餘人說道“相信在度過了上一場靈異任務後,大家的收獲應該都不小吧?”

是的,鄭璇的話說的沒錯,因為上一場靈異任務幾乎算是完美解決的,而之所以說是完美,那是因為任務裏的附加項,也就是非強制任務的提出的保護格蕾絲不死亡的那一條也完成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麽上一場靈異任務結束後,所有人都獲得了8點生存值!

8點生存值,算得上是一個不小的豐收了。

不過一旁的何飛在聽到鄭璇的話後卻是搖頭苦笑了一下,随即他也掏出了他的車票放在眼前看了起來…

乘客名∶何飛,任務完成次數∶5,生存值∶19,擁有道具∶鎮魂镯。

沒錯,按理說他的生存值總額應該是21點的,不過在上一場靈異任務裏卻使用了兩次鎮魂镯,所以扣掉了兩點生存值。

對于鎮魂镯這個東西,何飛可謂是又愛又恨,因為這個道具一旦使用,那麽其效果便會出奇的好,既能同時保護一群人,還能召喚出手镯內的女鬼殘念來驅逐靈異任務裏攻擊自己的鬼,不過卻有一個讓他無比蛋疼的設定,那就是用一次扣一點生存值…

想到這裏,何飛又是一聲苦笑,不過仔細一想…這玩意的性價比還是不錯的,畢竟這玩意可是在上一場靈異任務裏救過他兩次了,而且不僅僅是他一人,其中還一起救過程櫻、張虎以及趙平三人的命呢,不過鎮魂镯卻有一個細節在上一場靈異任務中被何飛注意到了。

那就是何飛發現…如果靈異任務裏的鬼其能力亦或是實力過與強大的話,那麽鎮魂镯還是辦不到将鬼給驅逐的,雖然在東安市的那場靈異任務裏将襲擊的鬼給驅逐了,但是在上一場奧利威亞莊園裏的那場靈異任務裏似乎就不太行了,比如第一次使用确實将骷髅鬼給驅逐了,但是何飛能看得出那已經很勉強了,至于第二次使用也就是當渾身發着紅光的骷髅鬼再一次襲擊時,鎮魂镯不僅辦不到将其驅逐,甚至連阻擋骷髅鬼都只堅持了幾十秒,要不是最後他和程櫻二人跑的快,那麽他倆的下場絕對會非常凄慘。

看來,鬼與鬼之間其實也是存在着實力的差距的…

想完這一切後,下一刻,何飛随後便露出了一臉蛋疼的表情并同時将眼睛望向了坐在他身旁…那依舊穿着那件黑色背心的張虎!

唯一的不同就是…張虎的這一件黑色背心又是新的!!!

此刻張虎也在兩手端着自己的車票正在默默地看着,不過通過何飛的觀察…發現此刻的張虎竟然是一臉興奮的表情!

随後,張虎就啪的一聲将他的個人車票摔在了會議桌上,然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對着會議桌前的一衆人說道“哈哈!老子如今的生存值是22點!咋樣?不少吧?哈哈哈!”

聽到張虎的話後,坐在他對面的程櫻則是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随後迅速對張虎嘲諷道“切,有啥好嘚瑟的。”

不料程櫻此言一出,張虎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得意抖着他那滿是胡渣子的臉對程櫻問道“那麽你呢?你有多少點啊?”

聽到張虎的話後,程櫻随即也掏出了自己的個人車票看了起來…

乘客名∶程櫻,任務完成次數∶3,生存值∶11,擁有道具∶警示珠。

看到這裏,下一秒他又趕忙将自己的車票給收了回去,那是因為他的生存值沒有張虎的多,而張虎的生存值則恰好是他的一倍…所以…

“咦?你收起來幹嘛?咋不給我看看?是不是比我少很多啊?”

聽到張虎那得意的猜測後,程櫻先是哼了一聲随後繼續嘲諷似的回答道“看?有什麽好看的?我憑啥要給你看?其實你也別得意,你之所以生存值比我多其主要是因為你登車時間比我早,經歷的的靈異任務也比我多,所以生存值才會多點而已,有啥好的得意的?哼!”

張虎“嘿嘿,誰讓你登車那麽晚的?”.

其實程櫻的這句話說的并沒有錯,輪回者之間生存值的多寡确實沒有什麽好比較的,畢竟有的人登車早,那經歷的靈異任務自然就會多,而有的人登車晚,那麽其經歷的靈異任務自然也就少,所以生存值自然也多不到哪去,更何況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兌換道具所扣除的生存值。

話歸正題,當何飛看到程櫻與張虎之間的口水仗即将升級時,所以何飛便趕忙瞅準時機的站起身來對着二人面露糾結的說道“靠啊,你倆別吵了行不?卧槽!這生存值的多少有啥可比較的?一旦在靈異任務裏不小心挂了那你生存值再多也沒啥用了,所以咱們還是談點別的吧。”

何飛的話說完後,張虎與程櫻則是互相瞪了一眼,随即也都不再說話了。

而看到這裏,一直坐在會議桌首位的鄭璇先是擡起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劉海,接着則是咳嗽了一聲,随後她則面色平靜的開口對衆人說道“好了,都不要吵了,其實在我看來,生存值這個東西雖然很重要但是卻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為還有一樣東西比生存值更加重要,那就是自己的性命,大家要明白,我們個個都在拼命積攢生存值的目的是什麽?難道不是為了有足夠的生存值兌換保命道具嗎?難道不是為了湊齊100點生存值活着離開詛咒空間嗎?相信大家都是這個目的吧。”

鄭璇的這句話說的非常有道理,确實,生存值真的很重要,不過前提是你要有命在,如果說在現實世界裏錢很重要,那麽在詛咒空間裏生存值的重要程度則是僅次于生命的,不過卻依舊排在生命之下,現實世界裏有一句俗語叫當心有錢沒命花,錢哪怕再多…但是命沒了也白搭。

鄭璇的這句話說完後衆人紛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其實就鄭璇自己來說,在整趟列車的所有人裏,或許她是目前最有資格說出上面那句話的,同時也是最有資格發出感概的人,回想起從她剛剛登上這趟地獄列車開始,一路走到現在,期間她經歷了太多的危險與九死一生,更加經歷了太多的輪回者登車以及最終死在不同的靈異任務裏的場景,可以這麽說,現在整趟列車裏仍舊存活着的人都不是傻子,因為傻子絕活不到現在。

總的來說,目前這趟列車裏的人幾乎都是經歷過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人,所以接下來鄭璇又繼續說道“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這樣一直堅持下去!直到我們都能徹底離開這個恐怖的詛咒空間!”

未完待續…

第 151 章 151 慕淩峰的收買誘騙

第151章 151 慕淩峰的收買誘騙

慕寒川身形高挑,穿黑西裝簡直能帥出天際,就這麽筆挺的一個背影,也是氣場十足,讓人浮想聯翩。

葉綿綿雙手捧着杯子,低下頭看了一眼,杯口飄蕩着熱氣,空氣都是誘人的巧克力香味。

喝一口,滿嘴都是甜蜜絲滑的巧克力,咽下去之後,整個人都變得熱哄哄的,連小腹的不适感也随之減輕了不少。

慕寒川走後。

姜助理便過來了,跟葉綿綿交接工作。

工作有些複雜,但姜助理人好,把所有的重點都打印出來了,然後交接一樣便打勾一樣。

“其實,這工作說複雜也沒有那麽複雜,只要你上手以後,慢慢做熟練了就習慣了。我覺得別的都還好,就是總裁大人這個人脾氣太壞。哎,他要是發火的時候,你千萬別跟他怼,等他冷靜下來了你再找他。”

姜助理将自己的工作經驗傳授給葉綿綿。

葉綿綿拿着文件,有些小愧疚,“不好意思,我一來就害得你失業了。”

姜助理在職場混跡這麽多年,心裏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慕寒川哪是想找秘書,分明是找理由把自己喜歡的女人留在身邊。

所以,她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

笑了笑道,“沒有啦,我是調職而已。其實在美國工作更好啊,我先生在哪邊,終于可以一家人團聚了。”

葉綿綿微微有些震驚,“你結婚了呀?真看不出來啊!”

“噗,我早就結婚了!我跟我先生在上大學就戀愛了,一畢業就結婚了呢!只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兩個人沒有辦法長期在一起。現在好了,既然聚到一起,我們就可以要寶寶了。”

“那真是恭喜你了。”

葉綿綿心裏也有些小釋然了,看來并不是像她之前擔心的那樣,慕寒川跟姜助理之間,應該不存在暧昧和潛規則啥地,是她想多了。

交接完工作,姜助理便收拾自己的小辦公桌,正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又想了什麽折回來。

“對了,剛剛我接了前臺的電話,讓你去一下十六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嗯,好的,謝謝!”

“再見!”姜助理揮了揮手,端着她的幾盆多肉盆景,十分開心地離開了這裏。

葉綿綿微微有些失神,伸手摸着頸間的項鏈,去感受那份來自寶石的光滑感。

十分鐘之後,她從十六樓的電梯間裏走出來。

董事長辦公室顯得十分厚重低沉,連門框都是用紅木打造,裏面的家俱更是古韻十足。

她站在門口輕輕地敲了敲。

“你好,我是葉綿綿!”

“請進!”

裏面有人應了一聲,她推開門走了進來。

書案前面坐着一道身影,是以前有見過的人。

“您找我?”

良久,她才擠出一絲微笑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上次在慕家見過的長者慕淩峰。

這個人雖然是慕寒川的二叔,但她總感覺侄叔之間矛盾重重,暗藏着殺機。

而且,從第一直覺來看,她不太喜歡這個人。

“怎麽,見到我很意外嗎?”

慕淩峰上上下下打量着葉綿綿……

眼前的女人就穿了一套很清爽雅致的休閑西裝套,一襲死亡芭比粉竟然被她駕馭得很好。

小女人五官很秀麗,屬于中上之姿,但也沒有特別漂亮,不過最出彩的就是那一雙眸子。

水汪汪的,波光滟潋,充滿了靈性。

其實當初聽說慕寒川重新被一個女人吸引的時候,他還在想着那個女人到底是有多優秀,能夠博得他那麽挑剔的侄兒青睐,然而,見面之後,他稍有些失望,并不是什麽傾國傾城之色。

“不是啊,我還以為是慕總裁找我呢!”葉綿綿随便找了一個借口。

“這個時間點,他還在開會,你身為他的秘書難道不知道嗎?”

慕淩峰可不是好相處的人,一張嘴便直接戳穿了她的僞裝。

葉綿綿笑了笑,雙手交握在了一起。

“二叔教誨的是……我剛任職,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回頭一定努力地弄清楚!”

葉綿綿保持着謙恭的态度。

慕淩峰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最後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頸脖上。

那根鎖骨鏈價值連城……

看來侄兒對這個女人真的是上心了,如此昂貴的首飾也送上來了。

“我們億皇娛樂招人,都是通過人事部的考驗,而你,則是由寒川直接招騁進來的。要知道,總裁助理秘書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這個位置一般是董事長共同商議決定的。就像之前的姜秘書,她是從美國哈佛大學畢業的……而你,顯然不是。”

葉綿綿已然聽出來慕淩峰話裏對她濃濃的不滿了。

不過,既然是慕家的長輩,她也只能硬着頭皮應付着。

“那麽,二叔的意思是對我的工作存在質疑嗎?”

“不是質疑,而是根本不相信!丫頭,其實我今天把你叫過來,不是為了訓斥你。因為,這件事情也不是由你作主的。究其原因,一切都是我侄兒造成的。寒川那個孩子,平時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歡感情用事。你是知道的,身為一家大公司的高層領導,如果在工作上也意氣用事,那簡直就是災難……”

“二叔,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葉綿綿漸漸地聽出來一些弦外之音了。

“那我就長話短說,我需要你幫我監視着寒川。平時把他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也就是你表面上受雇于寒川,但暗底裏聽命于我。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我可以保你在億皇公司平步青雲,也不會管你跟寒川的感情糾葛,你的薪水加倍,另外,三年之後,我還可以給你配房配車。”

葉綿綿心裏明鏡似的,她聽出來了,慕淩峰是想要收買她,讓她做他的眼線,來監視慕寒川。

她聽完之後,倒是笑了起來,“二叔,我認真想了一下。所謂的雙倍薪水,又或者房或者車……這些統統比不上億皇的總裁夫人來得有價值。我将來要是能夠嫁給慕寒川,我得到的恐怕是幾百億的家産吧?”

第 152 章 :世子回府

江盈惠頓了頓,收了目光,垂下眼眸,濃密的眼睫毛一顫一顫地,仿若風中的輕羽,豔紅的唇緩緩地張開,露出裏面一小口白貝似的牙齒,“一時半刻怕是說不好的,阿珝與我再約個時間,可好?”

禧王的眼睛都直了,他吞了一口口水,腹下一團火似的,“什麽時間?”

“三日後,明月樓。”江盈惠微微擡頭,泛着水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禧王,眼角一片藍光如鳳羽。

明月樓,禧王的眼中一亮,心頓時就跑到了三日後,他點了頭,“好。”

江盈惠等着他出去,卻見他癡癡地看着自己,心裏有些得意又有些惱怒,這個禧王,有時候真是太沖動了,可誰讓他是大皇子呢,她把寶押在他身上了,也只能忍忍了。

“阿珝,我剛從翠微宮中出來。”江盈惠垂了眸子,略抿了抿紅唇,唇角的弧線向兩邊散開,“聽皇後娘娘說,陛下的病,愈發重了。”

聽到陛下二字,禧王有些朦胧的眼眸清晰了過來,他眉間川字隐隐再現,聲音裏也帶了絲懊惱,“父皇只不讓我們兄弟幾個進去,連老四都擋在了外面,太醫院又沒一個得用的,母後那邊可是得了什麽準确的消息?”

“皇後娘娘說。”江盈惠想着龍一報給自己的消息,“陛下這病,怕是不好。”

“此話可當真?!”禧王聞言,情緒有些激動地站起身,雙眼炯炯地看着江盈惠,腦中一時轉了無數個念頭。

江盈惠不妨禧王反應這麽大,他不是一直很關心堯明帝的身體嗎?難道是接受不了堯明帝要挂了的事實?

這堯明帝平日裏非常注重養生,喝口水都要考究半天,比她還講究,沒想到才活五十來歲,就要死了,看樣子,古代男人确實不怎麽長壽,也不知道鎮國公能活幾歲,他好像也快五十歲了,身體看着還行啊,老不死的!

“皇後娘娘是這麽說的。”江盈惠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低了些。

到底是皇宮裏的消息,又是關于堯明帝的,以前也常有不準的時候,江盈惠也不能确認消息真實,直接把鍋扣馮皇後頭上了,反正禧王不敢去質問馮皇後。

禧王“哈哈”笑了兩聲,意味深長地看了江盈惠一眼,“三日後,明月樓。”然後,一掀馬車簾門,跳了下去。

江盈惠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又掀開小窗簾子往外看了看,沒看到什麽可疑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吓死她了,以後一定要跟禧王講清楚,讓他注意點場合,他可是皇子,盯着他的人誰知道有多少,沒得坑了她!

小雲站在馬車外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禧王的背影,轉頭便朝馬車裏道,“縣主,現在去哪裏?”

“回府!”

受驚一場,她需要好好壓驚。

車轱辘“吱呀”一聲,緩緩地朝鎮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江盈惠歪在馬車裏,背後靠着軟軟的毛絨靠墊,眼睛微微眯着,腦子裏想着麗人坊的廣告之事。

不能跟着江貴妃去明心庵,她自己也可以去嘛,只是,到時肯定不顯眼,焦點全在江貴妃身上,自己要怎麽蹭這波熱度呢?

真地是很煩,怎麽什麽法子都沒有呢?江盈惠想地頭都要痛了,也沒想出法子來,到最後,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她是被小敏喚醒的。

“怎麽回事,我怎麽睡着了。”她睜開眼睛,神情有些慵懶地坐直了身子,然後緩緩地起身,走下馬車。

馬車正停在內院,周邊除了趕過來迎接的小敏,跟着她的小雲,就只有玄一帶了兩個護衛,他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到江盈惠下馬車,小敏松了一口氣,她走上前,靠近江盈惠,低着頭,小聲道,“縣主,世子回來了。”

“誰回……”江盈惠反應過來小敏的話,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旋即眼中浮上一絲得色,扭着腰肢,步子輕快地往浮煙院去。

到底是回來了,還當他能一輩子在外面不回來呢。

“爹爹,我要吃這個玫瑰糕。”甜甜糯糯的嗓音夾着笑聲自內屋中傳來。

江盈惠面上一滞,轉頭看了眼小敏。

小敏低着頭,但她似乎感覺到了江盈惠的目光,身子瑟縮了一下,壓着嗓子,低聲道,“是世子讓奶娘把小姐和少爺抱過來的。”

這個榮華景,想逗弄孩子直接去他們院裏不就是了,弄到浮煙院來幹什麽?

江盈惠眉間閃過一絲不耐,慢吞吞地走到內屋。

內屋之中,一個青衣束發男子坐在桌邊,懷中一左一右地抱着兩個孩童,大一點的是個清秀的女孩,四五歲的年紀,小一些的是個胖嘟嘟的男孩,兩三歲的年紀。

男子面上溫潤如玉,眼中含笑地抓着小女孩的手,帶着她用簽子去插桌上粉白色的玫瑰糕,小女孩咯咯笑着,一邊動作還一邊擡頭打量男子。

小男孩嘴邊帶着水漬,黑黑的眼睛烏溜溜地看着小女孩和男子,似乎是察覺到了江盈惠的腳步聲,他的目光往珠簾門的方向看來,看到江盈惠,他張口就叫奶聲奶氣地喊了聲,“娘,娘。”

小男孩的聲音讓小女孩和男子的動作一頓,小女孩當即從男子膝蓋上滑了下來,規規矩矩地站到桌邊,朝着江盈惠喊了聲,“娘。”

男子看到小女孩的模樣,又看了眼滿臉懵懂笑容,搖晃着雙手,似乎是要江盈惠抱的小男孩,便擡頭看向江盈惠,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回來了。”

“小敏,把小姐和少爺抱下去。”江盈惠沒有應男子的話,她轉過頭喚了守在外面的小敏進來。

小女孩悄悄地擡頭,看了眼江盈惠,只見到她的背影,眼中便有些黯然,重新低了頭,小手不安地攪在一起,搓着衣襟子。

小男孩卻像是聽不懂江盈惠的話,他擡着手,胖乎乎的身子一搖一晃地往江盈惠走去,邊走還邊笑嘻嘻地喊着,“娘,娘,抱,抱。”

第 152 章 月夜心談

作為主府的後花園,占地面積也約有近百畝之廣。因為時日早已過了春夏之季,百花怒放的盛景已無法得見。但一片蔥蔥茂林一望無際,與其說是花園,還不如說是樹林來得恰當。

淺淺的數條人工小溪于林木中蜿蜒穿流,彙至婆婆樹木間密處中央,可見一個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若仔細看來,尚能看出縷縷熱氣蒸然上升,顯見池譚實是彙地心鬼神之工,形成的一個天然的溫泉,泉水從地底湧出,又被巧妙地向四脈分散,在數度蜿蜒回流後又重新彙聚歸潭,實見設計者的匠心巧妙。

月光清澈如水,灑下點點的銀光在這片廣闊的後花園內。借着微光的視力,可隐約見到潭心的熱氣騰升袅袅,把湖旁的林木籠罩在水氣中,加上月色斜照,竟合力營造出來了一種如夢似幻的奇妙氣氛和美景。

沉楓緩緩地踱着步,從密林的一頭穿出,向潭邊走近。自從他搬進府內後,晚上偶爾也會到到此散心放松一下心情。只是卻未想到,今次擡眼一看,竟發現潭邊坐着一個曼妙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那來歷不明的神秘麗人。

“未想到小姐竟也有此份雅興。”沉楓微微一愕,笑道。

神秘麗人緩緩轉過身來,只見她一對瑩白如玉的纖足正浸泡在溫泉水中。月光溫柔地灑在她妩媚絕倫的絕世容顏上,竟隐現着一絲淡淡的笑意。眼媚如絲,秋波流轉,愈顯得她的風情成熟妩媚動人,看得沉楓心頭竟情不自禁地格登一跳。

“請坐!”神秘麗人淺淺一笑,纖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潮濕的泥地。

沉楓略一猶豫,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随着神秘麗人的話語而去,乖乖地在神秘麗人的身旁坐了下來。顯得有幾分拘束,手足一時竟感到無措,不知道放在哪裏好了。

“哧!”看着沉楓手足無措的慌亂樣子,神秘麗人竟竟亦忍不住輕輕一笑。那一笑,竟帶着萬般的風情流轉,麗勝百花齊放,沉楓頓時只感到眼前一亮,仿佛整個天地間,都因她的這嫣然一笑而亮了起來。世間的所有事物,此時在她面前都顯得無比的遜色和拙劣。

看到沉楓呆呆的樣子,神秘麗人笑容立時一收,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眼波流轉,投向那溫泉的潭心,池水中間氣泡争先恐後的冒出水面,呼嚕呼嚕在作響。

沉楓這時才注意到。今晚,她身着一襲素黃的羅衣,玉帶飄飄,雖然簡單,但卻完全合乎自然的完美之道,相對之下,反而更自然地突顯出了她絕世的麗色。

有如綢緞般纖柔光亮的烏黑秀發一疋布斜垂而下,由于她是坐着的,所以一直垂到白玉般的小腿上,自由而寫意。白嫩似玉的肌膚在月色下散發着淡淡的光彩。但這一切,在她那對仿佛會說話,勾魂攝魄的明眸之上,都顯得有些黯然。那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一對眼睛。

沉楓心底暗暗地感嘆着。

“你–今年多大了?”

沒想到她開口首先竟是問的這樣一個問題。沉楓有些愕然,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道:“應該是二十二了吧!”

她先是沉默了一陣。“是啊!二十二年,漫長的歲月,就這樣在無聲無息中逝去了。青春已韶,年華不在,一切最值得珍惜的,永遠是不可挽回的時間。”

沉楓心頭無端一蕩,心情激越之下,竟忍不住突然探出大手,将她一只瑩白如玉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捉在手中。

神秘麗人輕輕啊了一聲,白晰嫩滑的玉臉上飛上了一抹暈紅。在羞澀間,被握在大手中的柔滑小手突然間仿佛觸電般的一顫,整個嬌軀也因而輕輕顫動起來。絕美的容顏上頓時變成一片雪白。瞬間已變為了冰霜般的凜冽,向外散發着無形的寒氣。

纖手輕輕一掙,已自沉楓的手掌中滑了出來。輕柔的聲調也因而轉為冰雪般的寒冷。“公子!請自重!”

“我……小姐,對不起!真是……非常抱歉!”沉楓臉漲得通紅,心底不住暗罵着自己,為何自己在她面前,竟完全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以至做出這等失禮的行為來。

難免也有着一絲淡淡的惆悵。數次的試探示情都被這神秘麗人予以拒絕。男性的自尊在她面前受到了嚴重的摧殘和打擊。但這也更激起了沉楓心底的一種激情和征服鬥志。

“不要再來試探我了。我不适合你!”神秘麗人一雙明眸直盯着沉楓,平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小姐…..”沉楓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真是顯得無比的尴尬,恨不得此時地下有個洞可以一頭鑽進去。

“你知道我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嗎?姓甚名甚?年齡多大?來自何處?究竟對你抱着好意還是歹心?接近你又有着什麽樣的目的?難道這些你都從未想過嗎?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莫沉楓!”

“還有,李萱芬、難道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再試圖與我接近了嗎?雖然我相信她不會告訴你我的真正來歷。但出于對兒子的關心,必然會告誡你不要再與我深入接觸。難道撫育你十多年成長的母親的話,你都不願意去聽嗎?還是,我真有那麽大的魅力,能夠足以讓你放棄一切?”

沉楓的臉色已漲成的一團豬肝色。低垂着腦袋,突然間,擡起了頭,眼中瑩光流溢。

“小姐,我剛才才聽岚提到,你先前與她切搓武技時使用的是昔年斬武堂的武功,不知道你究竟是–”

以前就曾經見到過母親李萱芬與這神秘麗人有過交往,再次被蘭雅絲的敘述勾起了回憶,再加上神秘麗人這一串連珠炮似的反問,沉楓的疑惑終于不可抑制地釋放出了他對神秘麗人來歷的好奇。

神秘麗人臉色輕輕一變,沉默着半響,才幽幽嘆息了一聲。“關于我的身份,最終還是會讓你知曉的。現在讓你知道了也好,便讓你就此死了這份心。”

“小姐,我…..”沉楓遲疑地呢喃了幾聲,卻怎麽也未繼續接下去。

她伸出一只皓若白玉的纖手拂了拂鬓邊的亂發,美目轉向凝視着沉楓,輕輕一笑。“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夠體會理解得清楚。你不會認為我該是自作多情吧!這麽多年了,我見識過的男人無數。你縱然是他們中較為優秀的其中一個,但在面對我時也比那些蠢物好不了多少。哼!男人!這就是男人!”

沉楓坐立不安起來。本來神秘麗人話的內容隐含着對他的一絲嘲諷和不屑,按理應該是激起他的不悅或憤怒的。但這般的情緒卻完全沒有發生。只有無盡的羞愧和尴尬。臉上早已是熱哄哄的一片。

“這些年來,在我見識過的這無數男人中,只有那個唯一能夠不受到我魅力所吸引的男人。也許,只有他,才能夠永久在我心頭留下一席之地吧!雖然–也許我并不愛他,對他的心,僅僅只是帶着一份不甘和好奇。”她輕輕地笑了一聲。

“尤其是當最後得知他選擇了一個無論是容貌風情,還是武功才學都及不上我的女子作為真愛時。那時我的心,仿佛受到利針穿心般刺痛。作為一個美女的自尊生平首度受到了打擊。我–”

“我不甘我自己一向自信的容貌和魅力的失敗。正當我準備再次向他接近實驗他的毅力之時,卻傳來了他死亡的消息。”

“在那以後,我便再也沒見過似他那般的男兒了。真正的英雄!”輕輕地說着,她一雙美眸至此時竟蒙上了一層朦胧。

“‘他’是誰?”沉楓飽含着妒意地發問道。

“他?難不成你竟要吃他的醋麽?”神秘麗人輕搖螓首,嘴角隐含着一絲微笑。“他其實便是–”

神秘麗人的話才剛剛出口一半,只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自後方不遠處的主府內傳出。

怎麽回事?沉楓臉上微微變色,聽覺神通瞬間順着爆破傳起的方向延展開去,隐隐聽到勁氣撞擊的破空聲和金屬相撞所發出的清脆之音。

“哼!這裏雖然不是什麽龍潭虎穴,但可也不是聽憑人随便進來任意就走的地方!”沉楓身形微微一動,已自原地迅速消失了。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話語。

“前方來敵,在下過去看看。失禮之處,還望小姐海涵。”

香風随之自後方飄來,沉楓目光斜落,只見神秘麗人竟也輕松起身,展開身法與自己并肩而行。而動作從容自然,一雙雪白的纖足上竟未來得及着靴,但僅是偶爾以一對小姆指輕輕點地借力,仿佛腳根本不曾不點地,一系列動作做來完全不帶半點煙火氣。

沉楓心中亦不禁暗暗贊嘆。斬武堂的輕功确是當世一絕。雖然自己也曾從母親李萱芬那裏得習到昔年她的武學精要。但由于後來一下列事情發展變化,畢竟未曾下苦功修習。雖然自己此時的力量确可稱得上當世數一數二,但僅輕功一道,世上能勝過自己的,就不知有凡幾。

不多時就已到了事發地點。早已有許多的人影晃動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那些侍衛兵丁們在經過幾次的突發事件和訓練之後,反應畢竟不慢。除了外出帶兵的藍天化外,可說沉楓這邊的高手已是傾巢而出。盛龐豐和魯本南站在最前方,與幾名身着黑衣,明顯是來襲之敵相互對峙着。

蘭雅絲則懷抱着古劍,玉面上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甜美笑意,站在那高高的石階之上。

目光一轉,才看到一身白袍的水曉韻站在那高高的屋頂之下,容色仍是那麽的冰冷凜然,居高臨下地鳥瞰着下方的衆人。

其實在很多時候,沉楓都感到自己似乎完全忽略到水曉韻的存在。她的冷若冰霜,令人不敢接近的寒冰氣質,完全遮蓋住了她那絕世的麗色芳華。在很多時候,她完全就似乎是一個多餘的存在一般。

沉楓暗下輕輕搖了搖頭。對于這個比冰山還要冷漠,難以捉摸她內心的絕色女子。縱然她的容色再過傾城傾國,他也沒有興趣去進一步了解捉摸她。

随着兩人的來到,立時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只見那群黑衣來者中當前一人,身材臃胖,仿佛一個巨大的肉球,偏又罩着一體緊身黑衣,面上還蒙着條黑巾,顯得不倫不類。朝着神秘麗人所在方向前上了一步,微彎下身子,俯首清聲道:“屬下等人見過小姐!”

神秘麗人輕輕蹙了蹙黛眉,玉臉上難得地閃現一絲陰雯,淡淡道:“免了吧!我與你們并無任何直屬關系。你們也不必如此稱呼我!倒是–你們此行究竟何意?”

“門主得知小姐南下之後,特意派出屬下等人追随而來,專門護衛小姐的安全。”

“護衛?”神秘麗人冷淡地一笑。“鹿鐘昊什麽時候想轉行從殺手到保镖了?沒有好處的事他豈會無端派出手下的精英人手?哼!恐怕是怕我的舉動在無意中壞了他的大計吧!”

鹿鐘昊?沉楓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現今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黑芒”的首腦,昔年嶄武堂斷絕老人門下七弟子之首,亦是母親李萱芬的大師兄。蘭雅絲的話果然沒有錯,神秘麗人與昔年斬武堂的餘者果然有關系。

那肥胖臃腫的黑衣人搖了搖圓滾滾的腦袋。“屬下等不敢妄自揣測門主的意思。”

“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他來管了?”神秘麗人玉容一沉,“回去告訴他!叫他別忘了當初他與我立下的承諾!我暫時寄住在‘黑芒’,并不代表就是他鹿鐘昊的人!如果我不高興,随時可以讓他離我滾遠點!他根本沒有半點資格來約束我的行動!”

那黑衣人緩緩立起身來。“小姐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是不可能就這樣空手回去的。即使不是以刺殺作為任務,一旦失敗,仍沒有返回的傳統。這種職業傳統,小姐應該比我們更為清楚。”

“那好!看在你們忠誠的職業道德上,就讓我,賜給你們一個–光榮的死!”神秘麗人一聲清叱,漫天的曼妙身影已經展開,一柄小巧玲珑的金色小劍出現在她白玉般的溫膩纖手中。絕世的輕功配合着眼花缭亂的劍影,激起狂亂的劍氣,怒潮奔湧,朝着那批黑衣人傾掃而去。

第 153 章

第 153 章

晚餐後艾爾洛斯敲響了阿德勒的房門,他肯定想知道自己祖母的消息,之前大家都在不好問,只有兩個人在的話很多事比較方便交流。

阿德勒他們來得早,選房間時專門留下當中那間給艾爾洛斯,他就住在他西面隔壁。

敲了一會兒,門開了。

阿德勒顯然沒想到艾爾洛斯回來找自己,愣了一下才将門徹底拉開:“請進,抱歉,我……我情緒不太好。”

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只不過其中關系太亂難以對人啓齒,尤其關于他的生父……說實話阿德勒寧可自己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對人有所隐瞞就不能埋怨別人對自己有所保留,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對母親的擔憂卻不會減輕分毫。

艾爾洛斯跟着他走進房間又關上門後金發少年意識到什麽,眼前一亮:“她很好,是嗎?”

“嘎?她?誰?哦!你說太王太後?”

他傻乎乎的在太王太後與王太後之間猶豫了一下,決定不提已經去世的人,“她很好,精神好狀态也不錯。離開翡翠宮時我們同行了一段路,她有問起你在哈蘭德隆的起居,我照實說了,她聽完後很高興。”

像是擔心自己有哪裏遺漏,艾爾洛斯追加道:“太王太後将會去聖伊麗莎白宮靜養一段時間,我看她帶了不少護衛和侍女,聖伊麗莎白宮又靠進聖地,約翰主教也說她在那裏會過得很舒心。”

阿德勒得了準信總算松口氣,他松下肩膀,苦澀的對艾爾洛斯笑笑:“抱歉,讓你看到我不穩重的一面了。我知道吉魯克的王室比較……嗯,之前向你道歉也是真心的,他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要是真的熟到親密無間,艾爾洛斯能就這個問題和他抱怨到明天早晨。不過現在他也只是與阿德勒略有些熟而已,遠遠沒到能秉燭夜談吐槽人家家裏有多亂的地步。說完能說的話,他起身擺擺手:“我沒事,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吉魯克的事不僅僅與王室有關,再說了那些也不是你做的,你不要把別人的責任往自己頭上攬。”

他想走,但阿德勒卻對他說的話感到十分好奇:“吉魯克的事怎麽會責任不在王室呢,你不要為了安慰我就故意這樣說,我姑且算是個知道好歹的人。”

艾爾洛斯離開的腳步被這句話攔住,他重新坐下,攤開掌心。

“你看,一個國家如何,至少百分之五十的責任在當代王室,這個誰也不會否認。但你想想,很多事都是先代就已經留下隐患的,有個詞叫積重難返。再說了,無論多麽英明的君主,也不管君主的命令初衷是什麽,下面做事的人會直接影響到執行的效果,別說任用官員也是王室的事,王室能認識幾個基層官員?你知道每天廚房為我們做飯的執祭叫什麽嗎?”

阿德勒不知道。

如今的社會結構體系下,事實就是如此,艾爾洛斯也不是純純瞎說安慰他。

“你看到了什麽?”金發少年擺正臉色,拉着椅子向前挪了兩步,艾爾洛斯摸摸口袋,從裏面摸出幾粒不甚飽滿的麥粒。

“我看到這種作為地租和稅金上繳的麥子,恐怕威廉五世的日子不太好過。”

麥粒不飽滿意味着磨成粉後分量不足,而且麥粒的蛋白質含量低,基本沒什麽口感可言。只用這樣的糧食果腹是比較困難的,但吉魯克的副食種類除了土豆幾乎沒有其他補充。這種把重量全壓在一條腿上的做法很危險,萬一氣候波動或者鬧一回病蟲害,饑荒說爆發就要爆發。

“吉魯克的國庫是空的,阿德勒。王城瀕臨暴1亂時國王拿不出糧食安撫民心,雖然有新糧尚未入倉的原因,但一點積存也沒有,這就很可怕了。”

阿德勒雖然從未深入田間地頭修行過,但糧食安全的重要性他還是懂的。從艾爾洛斯手裏接過那些幹癟的麥粒,少年眉心緊緊皺成一個“川”字。

“我,我得寫信告訴兄長,要他務必降低王室開支,把遠親分封出去,降低稅收引入良種……”

說到一半他停下嘴,無力的垂下腦袋。

類似這些話母親不知念叨過多少回,查爾斯二世聽而不聞,威廉五世……恐怕也沒往心裏去過。太王太後的勸告他們都不肯聽,自己這個血脈混亂的人他們就更不會聽從了。

完全沒有辦法了嗎?

誰都可以說吉魯克爛透了沒救了,只有他不能這麽說,因為吉魯克供養了他此前十幾年無憂無慮的人生。

有哪個聖子候選能帶着跟班進入哈蘭德隆甚至一度內定聖子之位呢?固然有母族發力的原因,但要是沒有吉魯克作為中央大陸第一強國的實力在背後作為支撐,母親就算找來一百個天生光系魔力因子共鳴的孩子也別想把他們塞進聖地。

哈蘭德隆又不是垃圾回收站。

看到阿德勒消沉的表情,艾爾洛斯也忍不住輕聲嘆氣。他只是會說,真要他去實踐如何改變一個半封建半農奴制的國家……抱歉,唯有紅色小本本,其他所有敗犬的叫嚣一概靠不住。

但教廷也好王室子弟也好,正是紅色小本本裏要革1命的對象。

一個人有可能背叛出身的階級,但他不可能帶着整個階級背叛本階級的利益。就像資本家有可能為了巨額利潤出賣能絞死自己的繩索,但整個資産階級絕不會放棄對其他階級的壓榨與剝削。

再說了,理論歸理論,實踐起來往往與理論相差十萬八千裏,這可不是扮演游戲可以不斷重開,無數人的命運都挂在上面。艾爾洛斯自認是個膽小的人,他沒法忽略掉任何一道哭聲。

“唉……今後的事今後再說,你先把現在的事做好吧。辦法,總會有的。”

他發起愁來整個人都黯淡了一圈,頭頂呆毛耷拉着,把阿德勒看得哭笑不得——你怎麽比我還擔心吉魯克的子民?咱們倆到底誰才是……

呸呸呸,私生子又不是什麽好身份,說句大不孝的話,有時候還不如孤兒了。

“多謝你和我說這些。”金發少年低低笑了一聲,“從前是我錯了,我應該多試着和你接觸幾回。”

艾爾洛斯心說幸好你沒,不然以原身那時糟糕至極的精神狀态,怕是能當場把你給罵得哭出來。

該說不說,邊境俚語罵起人真的很帶感。

兩人随便聊了幾句順利結束話題,艾爾洛斯告辭離去,留阿德勒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沉思。

別墅二層中間偏西的房間,這一天晚上燈光幾乎亮了一夜。

第二天不是活動時間,艾爾洛斯一覺睡到天亮,起來用過早餐又拐回去補眠,直到近午才爬起來換上能見人的長袍。外面走廊上很安靜,比早餐時安靜得多,不由讓他懷疑是不是所有人都回房睡起回籠覺。

他打了個哈欠,臨出門前伸了個懶腰,拉開卧室門才聽到樓下有低低的交談聲傳上來。一邊反手關門一邊極其沒有形象的揉揉眼睛,少年決定下去找點水喝。

能進到別墅裏做客的只會是各位聖子候選親近之人,艾爾洛斯腦袋裏一片空空,什麽也沒想,拖着草鞋啪啪啪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噸噸噸喝幾口,端着還剩一半的杯子轉頭往客廳裏偷瞄看熱鬧。

坐在沙發上的西裏爾表情有些奇怪,哲羅姆更是整個人癡呆了一樣瞠目結舌。艾爾洛斯放下杯子,低頭檢查自己的裝束。

“怎麽了?難道我穿錯衣服了?”

“啊,這……”哲羅姆連忙把嘴閉上,活像是個想給學渣遞答案卻被老師死死盯着的倒黴蛋。

西裏爾比他鎮定多了,她戲谑的挑起一邊眉毛,朝對面努努嘴:“你是不是睡昏頭了?沒帶眼睛還是沒帶腦子?”

自覺無緣無故被人怼了一頓,艾爾洛斯當場還以顏色:“真是不好意思,我眼瞎。”

兩位聖子候選頓時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這什麽招式?沒見過啊!

坐在西裏爾對面的人輕輕哼了一聲,艾爾洛斯突然如遭電擊——這種心悸感與他的意志無關,大約是原身的肌肉記憶。他一卡一卡的把頭轉過去,只見一個黑發黑眼,皮膚雪白、身材高瘦、神情嚴肅比梅爾大人本人更像個古板神父的青年坐在那裏。

很好,他應該想到的,約翰主教明明提醒過,為什麽就心存僥幸的不當回事呢?

沒用的前煉金術雜工遇上了跳槽的前煉金術導師,前者方才的行為幾乎與弄錯任課導師姓名差不多,基本屬于作死作到活該吃零蛋。

艾爾洛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西裏爾和哲羅姆閉緊嘴巴噤若寒蟬,三個人都在導師的威壓下力圖表現出乖巧聽話的一面。好一會兒阿德裏安·拉萊納才大發慈悲放過無辜的西裏爾與哲羅姆,專心盯着艾爾洛斯一個人:“怎麽?就這兩步路梅爾大人還得讓人專門邀請嗎?”

艾爾洛斯:“……”

說真的,我以為我大學畢業好幾年,已經不會被噩夢裏的“班主任之視線”吓醒。結果今天才知道我還是太年輕,一點也沒有理解“teacher”這個職階的特殊性。

妥妥的對人寶具,全系魔法物理雙重特攻。

第二更哈,祝大家國慶開心!

第 154 章 僵屍魚

大牛瞠目結舌地怔了半天,低頭看看死翹翹的風二娘,又回頭看看我倆剛才爬上來的地方,風二娘人雖死了,但她的槍對準的可是我倆,右手扣槍的手指耷拉着,只要她意念心動,手指那麽微微一勾,別說一槍二鳥,一槍三鳥都沒問題。

我和大牛摸着腦門的冷汗,倒吸一口冷氣,一念之差,差點被閻王爺給收回去。

以風二娘的槍法而言,離着這麽近,如果她成心想殺我倆,我們是萬萬躲不開的。她臉上的微笑是那樣的安詳,幾縷陽光灑在她臉上,厚厚的脂粉下面藏着問心無愧的笑容。

我相信這笑容是真實的,而且是發自內心的,一個紅塵中掙紮半生的半老徐娘,她看到的醜與惡早已冰冷了她的心。今天,臨死含着這樣的微笑,她一定是尋找到真正的精神歸宿了。

大牛感傷地說道:“我知道風二娘為何笑着離開了,因為她遇到了你的知心!遇到了你的信任!看見了人生的舍與得!”

我蹲在地上,使用軍刺不停地刨着土坑,她為了我死,我為什麽不能親手為其埋葬?她和毛絲躲在樹叢中,不僅看到我們的一舉一動,而且聽到了我和沈冰的談話和手掌上的字跡。沈萬山水葬的秘密一旦被人知曉,毛絲覺得我們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遂起了殺心。

大牛幫我将風二娘的屍體擡進土坑,我想把她手中的長槍拿下來,但風二娘握得太緊了,我不得不将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地掰開。

木質槍托上用血寫着“生命救贖”,字寫得很認真,一筆一劃,一絲不茍,她認為這四個字就是她的生命。

當看到這四個血字的時候,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像是洩了洪水的大壩一樣潸然淚下,落下的淚滴将四個血字弄模糊了,漸漸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但她永遠烙在了我的心裏。

人海茫茫,不管素不相識的,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只要知心和信任,就值得用生命去守候,風二娘做到了,她跟毛絲搏鬥中兩敗俱傷,她的心裏只是為了救我。大牛唠唠叨叨地想放棄她時,我極力為她辯護,而且一心想救他性命。

知心和信任是彼此的,所以她微笑地離去,沒有遺憾,留下四個血字,是留給知心和信任的禮物。

砍斷一塊樹木,一塊塊地削掉樹皮,我咬破手指,沾着血水,從上而下地寫道“風二娘之墓”,落筆“摯友賴天寧立碑”。

我喃喃說道:“風二娘你安息吧,此地山勢環繞,鄰水界風,是個絕佳龍脈,你的子孫後代必将大富大貴。我的手指之血為血之精魄,山鬼錢摸金校尉為你立碑,鬼神都要對你敬仰三分,我所能做的僅此而已,謝謝你的‘生命救贖’。”

從山頭爬下來,我臉色很難看,一片哀傷。木筏上的人一看我心情不好,誰都沒招惹我。

毛絲的屍體剛才還漂浮在水面,這一會功夫突然不見了,這個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我問沈冰他們,衆人竟然一臉愕然,都說只顧看山頂上發生了什麽事,誰也沒注意這具屍體跑哪去了。

我心裏一驚,水面平靜,一具屍體擺在這裏怎麽會憑空消失呢?

大牛有點害怕說:“會不會水下面有什麽怪物,将毛絲的屍體拖到水下面去了?趕緊離開吧,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我點點頭說道:“快點離開!大牛掌舵!沈冰,你領着大家快點劃動船槳,有多快劃多快!”

大牛剛剛解掉固定在石壁上的繩子,木筏四周開始往上冒着碗大的水泡,瞬間,狹窄的水道上全是這種奇怪的水泡。

大牛有點吓傻了,周圍被密密麻麻的水泡包圍着,不知道水下面有什麽危險,他也不敢動了。

我囑咐大牛說道:“暫時別動木筏了,情況不明,先原地待命!大家持槍警戒!”

碗大的水泡咕咕地冒了半天,水面上忽然出現一個大圓圈,區域內的水一片血紅,斷斷續續地飄上來一些拳頭大小的東西,我看了好幾眼,也沒看出是什麽東西。

倪偉平是醫生,他渾身戰栗地指着拳頭大小的物體喊道:“人肉!那些是被分解的屍體!”

衆人心驚膽寒,我說毛絲的屍體怎麽不見了,原來跑到了水下,被什麽東西給分解成一塊一塊的肉團,那些血水也是屍體身上的!

我緊張地看着水面,毛絲身材瘦弱,差不多也得有一百二十斤,什麽樣的東西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将屍體分解地這麽細致?每一塊肉團都是拳頭大小,圓圓乎乎的,大小并無二致。

凡凡縮着身子,害怕地說道:“屍體被分解了,這麽多肉團,它們為什麽不吃呢?難道就想吓唬我們?”

李燕膽子大一些,看了看水面,又擡頭看了看兩邊的山頭,說道:“吓唬我們就沒必要了吧?不管什麽動物,只要掀起滔天巨浪,我們這艘破木筏能撐得住?人掉水裏早晚喂王八,這還用問嗎?”

田教授幹考古幹了大半輩子,什麽新鮮事都見過或者聽說過,思考了半天,才一臉驚恐地說道:“難道是僵屍魚?”

大家聽着發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僵屍魚是個什麽東西。我只聽說過僵屍,但從未聽說過還有僵屍魚這玩意兒。

沈冰望着田教授,臉色吓得鐵青地問道:“守護水葬棺材的僵屍魚?這是一個傳說啊,從來沒有人見過!”

南派沈家是個倒鬥大戶,祖祖輩輩幹了不少挖墳盜墓的活,沈冰肯定是聽老人講過這種水葬僵屍魚。傳統墓葬有大粽子、鬼屍或者屍妖,水葬有僵屍魚看護,倒也不稀奇。

望着河道上不斷堆積的水泡,空氣中散發着濃濃的血腥味,漂浮的屍肉飄來蕩去的,看着人心裏直發毛。

田教授回憶說:“我沒見過僵屍魚,但湘南水葬的棺材中出現了一些古書,跟以往的書籍不同,這些書專門記載了葬俗秘聞和一些神話傳說,我因為好奇就看了下去。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一直以為那些東西無非是民間傳說罷了。”

我問田教授說道:“僵屍魚的記載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直奔主題吧老爺子,我看水面已經開始不平靜了,講故事能不能快點?”

田教授一臉的驚恐,看着我說:“講故事?僵屍魚永遠吃不飽,直到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吃光!太恐怖了!僵屍魚的前身是一種食人魚,它吃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為什麽叫僵屍魚呢?這種魚平時跟死了一樣,即使被漁夫抓到,也會以為它是一條死魚,一般都會被扔掉。但只要聞到死人味道或者死人血液什麽的,它們就會慢慢地蘇醒,僵屍魚休眠了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一旦醒來,肯定食欲大開,別說死人不放過,水草和木頭都被啃食得幹幹淨淨,木筏和我們都要被吃掉!”

我緊張地看着水面的屍肉,僵屍魚一定是被毛絲的屍體所喚醒,但是屍體怎麽會被切割成無數小塊呢?這肯定不是僵屍魚幹的,難道還有別的物種?鱷魚這種東西喜歡把獵物撕成肉塊,但這麽規整的形狀不像是鱷魚所為。

我記得毛絲從山頭掉下來,是掉到木筏左邊的位置,那裏離着木筏只有三四米的距離。

我怕我記錯了,指着那裏,問沈冰說,屍體是不是落在這個位置?

沈冰點頭說,是那,當時人是躺着的,我們幾個女孩子害怕他的臉,就用竹竿子将他翻了個。

我生氣說道:“你們幹了件愚蠢的事!屍體躺着沒事,最多漂浮幾天,但趴着就有問題了!水灌進他的七竅和肚子裏,身體就會下沉,肯定落到水下面了!”

我找了兩根長一點的竹竿,首尾接起來,從屍體沉沒的地方放下竹竿。當第一根竹竿下去的時候,并沒有任何發現,我繼續往下放第二根,竹竿被沒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被什麽東西咬住了,我往下一捅,手中的竹竿一震,似乎斷了一截,再往下使勁,又斷了一截。

我将竹竿撈出來的時候,看到下面被割斷了,斷面很整齊,不像是被咬斷的,倒像是被利器砍斷的。

我正在納悶呢,水面上漂出兩塊拳頭大小的竹塊,模樣跟屍肉一般無二。

我終于明白了,屍體下沉後,遇到了水底旋轉的刀子,刀子應該是疊加在一起的,屍體就被切割成無數有規則的肉塊,刀子肯定鋒利無比,否則不會連骨頭和竹子都能砍斷。

沈冰愧疚說道:“對不起啊,要不是我自作主張把屍體翻過來,他也不會沉下去,也不會喚醒僵屍魚。”

我說,現在不是道歉的時候,趕緊準備如何對付這些僵屍魚吧,它們,它們已經出來呢!

我話音剛落,水面上突然出現黑乎乎的,像螃蟹一樣的東西,大小跟碗差不多,它們瘋狂地用身上的鉗子将屍肉夾碎,嘴裏還發出咕咕的奇怪叫聲,像是一種聲波,河面頓時嚣聲一片,聲音雖不大,但形成的噪音像是催眠曲,弄得大家昏昏欲睡,連站都站不穩了,我差點一頭紮進水裏。

我大喊一聲“堵住耳朵!它們的聲音能催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