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給鏡容喂、喂葡萄?

握着盤子的手一緊,緊接着,葭音迎上了一道目光。佛子似乎也是不解,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目光緩淡,眼中似有輕微的抗拒。

葭音自然是不知道,在來倚桃宮之前,何貴妃都同鏡容說了些什麽,又做了些什麽。

這麽多年的聖寵不衰,随着年齡流失的,還有她對皇帝的感情。

皇帝已經老了,她卻風韻猶存。

面前的佛子,正是年輕,只一眼,她便被他的樣貌、氣質吸引了去。

這種躁動的感覺,真是許多年都未有過了。

于是乎,她命人去萬青殿将鏡容法師請了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她話語露.骨,眉目輕佻。

佛子手抱綠绮琴,紋絲不動。

真是好無欲無求。

何貴妃暗自思忖,這世間,哪有不好.色的男子?莫說什麽遁入空門、六根清淨,那只不過是未在石榴裙下栽倒過一回。一旦嘗過了情愛的滋味兒,再清心寡欲的佛子,也逃不過食髓知味這四個字。

在殿中,她的手差一點兒就要撫上男人胸膛,只見對方眸光一沉,緊接着,一側身。

他的眼神有些發冷。

貴妃冷笑一聲,又差人請來了葭音。

看着面前身段窈窕的小美人兒,她很是滿意。

年輕的面容最歸是好使的,何貴妃心中盤算着,該如何讓兩人聚在一起,擦槍走火。

“喏,去給他喂一口葡萄。”

葭音猶豫少時,卻見貴妃眼神愈發淩厲。

她沒法兒,只好硬着頭皮,端着盤子。

“鏡容。”

她背對着貴妃,朝佛子做了個口型。

“這葡萄看着不甜,酸牙。你少吃一點。”

鏡容似乎對她有點無語。

她這邊還沒說完呢,就聽何貴妃在身後咯咯地笑:

“本宮讓你喂給他吃,又沒讓他自己動手吃,你要先把葡萄皮剝了,再喂到他嘴裏呀。”

這麽……麻煩麽?

葭音完全不知道貴妃娘娘在想些什麽。

她心性單純,可鏡容卻不是個傻的。他叩了叩琴弦,冷白的手指拂過冰冷的琴身。

葭音特意給他挑了個又大又圓的葡萄。

葡萄上挂了幾顆冰涼的水珠,葭音将盤子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地将葡萄皮剝去。

她的手指蔥白,像玉一樣。

水珠挂在她指梢,晶瑩剔透的,像珍珠。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水珠。

一手剝開薄薄的皮,汁水一下子溢出來,她輕“呀”了一聲,沒想到葡萄汁會有這麽多。

順着她的手掌往下滑,快要蜿蜒她一手!

何貴妃興奮地搖着鎏金小扇,咯咯地笑。

“去給他喂,喂到他嘴裏去。”

葭音覺得她的笑聲很刺耳。

但對方畢竟是宮裏最得寵的貴妃娘娘,她沒有辦法違抗。

只得硬着頭皮……

鏡容一擡眼,就看見面前一襲粉衫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羞,臉頰粉撲撲的,一雙眸清純明澈,眼尾處卻偏偏勾了點小痣。

葭音伸出手,細白的手指夾着一顆圓滾滾的葡萄。

果肉飽滿,汁水橫溢。

清甜的香氣從她手指間傳來。

鏡容斂了斂眸,細密的眉睫扇了扇,看見她右手上淡紫色的水痕。

流了一手。

嘴巴這麽厲害,做起事來卻笨手笨腳。

只是剝個葡萄,就弄得亂七八糟的。

葭音有點羞愧,把葡萄遞到鏡容嘴邊。

這是她第一次,以這麽近的距離看他。

他目光清淺,無悲無喜。唇線微微抿着,嘴唇很薄。

貴妃仍在身後笑:“吃呀,鏡容法師。”

葭音突然十分緊張。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葡萄再度送近一分,這一回,她的手指差點兒碰到了男人的嘴唇。淌過汁水的手指冰冰涼涼的,忽然,她感受到自他鼻息處傳來的溫熱氣息。

一尾溫熱的風,讓葭音的手指一抖。

啪嗒一下,葡萄掉到地上。

她愣了愣,立馬轉過頭,給何貴妃道歉。

對方僅是一勾唇,“無礙,再喂他吃。”

今天這顆葡萄,非吃不可。

何貴妃要眼睜睜地看着,面容冷淡地佛子用嘴唇觸碰到少女蔥白的手指,感受着自她手上傳來的清涼又誘人的溫度,将那顆汁水橫溢的葡萄吃下去。

看他面上佯裝波瀾不驚,喉結卻因為食物的咀嚼,暗自滾動。

她要看他心動,看他迷惘,看他在情愛之中,漸漸沉淪。

葭音又挑了一顆圓滾滾的葡萄。

這一回,她小心了許多,可還有汁水溢出來。鏡容全程看着她,看着她纖細的手指剝開紫色的葡萄皮,待她再度探過來時,男子一垂眸。

他面前,是一雙纖纖玉手。

她袖口處,有一道淡淡的幽香。

鏡容雙手平放在腿上,閉上眼,任由少女将葡萄送到嘴邊。

耳邊忽然響起來,她的嘤咛與啜泣。

“小情郎,小情郎,你讓奴朝思暮想。不若要了奴家去,雲雨巫山,枉斷情腸……”

清冷的風吹入窗牖,葭音看到了鏡容的睫毛根部。

他閉着眼,垂着眼簾,很乖。

乖到任人拿捏。

她忍住心中悸動,将葡萄送到對方嘴裏。男人微微張唇,氣息流動到少女手上的那一瞬,她忽然心一慌。

竟碰到了——鏡容的嘴唇!

葭音手指一僵,下一刻,渾身掀起一股熱燙之意,燙得她臉頰發紅。

她……她不是故意的!

少女往後退半步,冰涼的手指上仍殘存着他唇角的溫度。

他的唇很軟。

軟到她只碰了一下,就驚慌失措地彈開。

定下心神,葭音這才小心翼翼地望向座上的佛子。

還好,他面上一片寧靜,睜眼時眸底并未有波瀾,只是剛剛她手上的汁水沾到鏡容的嘴唇上,須臾,他取出小帕,将唇上的水漬拂去。

“鏡容法師,葡萄好吃麽?”

何貴妃笑着問他。

鏡容面色平淡,沒有理她。

“鏡容法師,甜麽?”

何貴妃笑得很張揚得意,忽然,她拍了拍手,一雙眼死死地盯着鏡容。

“鏡容法師,今日,本宮還為您準備了一份大禮。”

葭音和鏡容都被她請到了後院。

一踏進院子,葭音就大吃一驚,不為別的,只因為她看見一名滿臉橫肉的太監,用手提着一只雞,朝這邊走了過來。

“娘娘,都準備妥當了。”

何貴妃很滿意,轉過頭,對身邊的佛子道:

“鏡容法師,本宮今日喚您來,其一,是想聽聽您的樂曲,其二,是為您準備了一份大餐。”

母雞湯,很是滋補養人。

鏡容聲音清冷:“貧僧不食葷腥。”

“哦,是麽?說不準兒,法師看完後,就想吃了呢。”

正說着,那太監不知從哪兒取來一把刀,對準了那母雞的脖子——

葭音一吓,惶惶然往後退了半步。

她暈血。

暈得很厲害。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小姑娘頭暈得難受,然而此時此刻,她第一時間想的竟是身邊的鏡容。

出家人,最看不得這些。

她擔心地轉過頭去,只見佛子手撚佛珠,唇線抿得極緊。

葭音立馬道:“貴妃娘娘,鏡容他是出家人——”

“莫要急,本宮還準備了第二道菜。”

何貴妃打斷她。

下一刻,又一個太監,提着兔子的耳朵走進來。

葭音急得直跺腳。

“貴妃娘娘,鏡容他不能食葷腥,也不能見殺生的。”

烈日之下,她揚着一張臉,明明吓得滿臉蒼白,卻還是強撐着頭暈目眩,替鏡容說話。

何貴妃壓根兒不理她,叫人把那白兔帶到鏡容面前。

佛子捏着佛珠的手指泛青。

低低一聲嘆,像是一尾極輕的風。

鏡容面色冰冷,想起來剛剛在倚桃宮內,那女人伏在自己耳邊說的話:

“先生不是想要普度衆生嗎,先生可否,救濟救濟本宮呢?”

彼時,他冷淡地側身,一拂袖,抱着琴就欲走出殿去。

貴妃這才作罷,趕忙喚他回來撫琴。

葭音眼睜睜看着,那群人當着他的面,殺了一只雞,殺了一只兔子。

最後,殺了一頭梅花鹿。

可憐的小鹿倒在地上,臨死前,發出一聲痛苦的呦鳴聲。

她緊緊捏着鏡容的袖袍,許是風聲太大,她感覺他的袖子微微抖動。

“鏡容,別看。”

葭音壓下聲音,試圖安慰他。

“殺生的不是你,作孽的是這群人,鏡容,你沒有錯。”

他沒有錯。

葭音知曉,面前這麽多人,以自己和鏡容的實力,是無法阻止這一場殺戮的。

唯讓少女不明白的是,何貴妃為何要故意針對鏡容,要在他面前,做這出這種事。

不等葭音細想,就聽到一陣哭天搶地之聲。

這一回,被拖上來的,是一名已哭成淚人的小宮女。

“貴妃娘娘饒命,貴妃娘娘饒命,奴婢、奴婢真未偷那串珊瑚耳墜——”

她一身宮服,被人押着,無助地癱倒在地上。

不是雞,不是兔子,也不是梅花鹿。

而是,活生生的人。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新晚啦,這章給大家發紅包,以後想把更新時間定一下,定在一個固定的時間,大家就不用一直刷新等啦。

第 19 章 誤會

剛要轉身離去,就聽到趙元又說了一聲,“怎麽,這就想走了?”

小朱回頭,語氣極為不耐的問道:“不知趙主事還想怎樣?”

“我給了你擔任副主事的機會,你不感謝我就這麽走了,不好吧。”趙元冷冷的說到,臉上出現嘲諷之色。

小朱臉上浮現一股屈辱之色,這趙元是在侮辱他,小朱只好咬了咬牙說到:“謝謝趙主事的大恩了,不敢忘記。”

“怎麽?這麽不情不願,是我逼你了嗎?”趙元又冷聲道,語氣中充滿戲谑,仿佛獵人在玩耍獵物一樣。

小朱的憤怒這下都湧現在臉上了,雙手緊緊的握拳,可能是因為恨意太大,連手指觸的關節都有些發白了。聽了趙元這般欺人的話語,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這趙元怕是沒想放他離開雜役院,想現在就進行報複,之前的百般為難,也只是為了戲耍他罷了。

想到這,小朱心中再也不怕了。事已至此,隐忍是沒用的。在隐忍也只是慫了自己,沒一點好處。于是憤怒吼道:“趙元,你別欺人太甚。”

趙元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一個雜役也敢對他這麽說話,真是無法無天了。冷聲說到:“你敢跟我這般說話,不想活了還是怎樣?”

“我去你家祖宗十八代,去你奶奶的。”平生從未說過一句髒話的小朱此時也因為憤怒而罵出口,小臉因為激動和憤怒變得通紅,他已不抱任何期望了,今天不是要死在這裏就是要躺着出去,既然如此,他為何不好好地出一口氣。

“好膽,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趙。”說完,手中出現一根黑色鞭子,散發着陣陣寒光。趙元醜陋的臉布滿猙獰,他是真的生氣了,久居高位,還沒有一個下人敢這樣罵他。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今天定要将他抽筋扒皮。

趙元肩膀一動,将鬼氣注入鞭子中,只見鞭子黑光閃耀,剛要向着小朱抽去的時候,一聲憤怒的聲音刺入了趙元的耳朵,讓他的耳膜不停振動。這聲音讓趙元一愣,轉頭看向聲音的方向。

而小朱在趙元剛剛這含怒一擊打向他的時候,知道他恐怕命将休矣了,這趙元正處在憤怒的時候,其下手定是沒有留情,怕是連渾身修為都用上了,吓得連眼睛都閉上了,而之後,他也聽到那憤怒聲音,不由一想:“難道,是葉哥來了?”想到這,急忙睜開眼,望向聲音處。

、只見聲音的來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向着這邊走來,身上光芒大盛,如同神明降臨,面貌被光芒隐蓋,看不清楚了,隐約可以見到的是,這個高大的身影身上穿着華麗的衣服。

趙元感到疑惑,這聲音他隐約有些熟悉。待着身影走進時,趙元眼睛一縮,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身影,口中說到:“表……哥。”心中大駭,這個身影正是趙元的表哥錢管家。他心中十分迷惑,他可見過錢管家的子女,沒有小朱這號人啊,怎麽表哥生氣成這樣,這小朱也不可能認識表哥啊,否則早就被錢管家調走了。難道……?

趙元心中閃過一個可能,難道這小朱是表哥的私生子,想到這,趙元眼瞳又是一縮。這個可能性太大了,不然表哥也不可能這麽生氣。

自從來了魏府之後,他知道這個表哥看不起他,不過他也無所謂,因為他相信錢管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畢竟是錢管家的表弟,錢管家的母親可是很疼愛他的。不過,看着眼前這表哥的模樣,趙元心裏害怕了,第一次見到趙元這麽生氣,趙元也沒底了。

而小朱呢,好奇的看着這位身份尊貴的錢管家,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私生子,所以當然不會往哪個方向想。疑惑地看着錢管家,他是見過錢管家的,當初只是遠遠見過他,知道他的模樣和身份。不知道這位前關家為什麽會救他。

“都叫你別叫表哥了。”錢管家憤怒的吼道。其聲之大,響徹雲霄,連附近的府衛都驚擾了過來,看到是錢管家在此發怒,又連忙隐去了。

在圍觀的鬼魂紛紛急忙閃開,但卻都躲在各個地方偷偷向這邊觀望。眼神中蘊含着複雜的情緒。

有的鬼魂眼中露出驚訝和沉思,思考着是否該巴結巴結小朱,如何巴結,如何做第一個,畢竟人家的身份現在擺在那,有錢管家撐腰,趙元算什麽,不信看看眼前那個剛剛還威武四方的趙元現在如同一只遇到貓的耗子,畏畏縮縮。

有的鬼魂則露出嘲諷的眼神,想看着趙元如何出醜,看他平日還耀武揚威,現在就是個小貓咪。各個鬼魂此時各懷心思,可謂心懷鬼胎。

而此時的李四最為可憐,臉色蒼白,毫無一點血色,眼神呆滞,如同丢了魂一般,雙腿不停的顫抖,沒有了原先的風光,如同生病一般,搖搖欲醉。他腦中始終在想一件事,“怎麽辦,要死了?”雙眼露出恐懼,沒有之前的怨恨,以如今的趨勢來看,小朱怕是錢管家的私生子,而趙元禁不起錢管家的怒火,必是會将自己推出來,讓自己承當錢管家的怒火,可一個鬼差修士的怒火豈是他可以承擔的。

憤怒的錢管家感受到周圍各懷心思的眼神,眉頭一皺,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混賬,跟我進來。”說完,轉身自顧自的向一件房間走去,狠狠的推開門,進去了房間內。

趙元冷汗直流,他怕了,從他表哥的現象來看,他表哥是真的動了怒氣,自己跟他進去,怕是……,怕是沒有好下場。想到這,狠狠的向李四看去,見李四這副模樣,不由心中一氣,右手猛然擡起,“啪”一個清晰的手掌印出現在李四呆滞的臉上,這一個巴掌卻把李四打回神來,李四驚愕的看着趙元,似乎沒想到趙元會打自己。

“看看你惹得這事。”趙元恨鐵不成鋼的說到,他想清楚了,一旦錢管家要歸罪下來,就把李四推出去做替罪羊。而後猶豫的看着房子,遲疑的走了進去。

趙元進去之後,随手把房門關上了,轉身過去,直接錢管家正坐在椅上上,臉上的怒氣還沒消去。見此,趙元也不敢近身,距離錢管家遠遠的站着,戰戰兢兢的說到:“錢管家,我不知道小朱是你的私生子啊。”趙元現在也不敢叫錢管家作表哥了,平時也就算了,現在錢管家正在氣頭上,逼急他就是找死。

怒氣還殘留在臉上的錢管家一愣,說到:“你說誰?”

趙元委屈的說到:“就是剛剛外面那個。”這房子就他們兩個人在,不知道錢管家為什麽還假裝不知道,趙元郁悶的想到。

錢管家的臉上怒氣突然再次爆發,身子一閃,就出現在趙元眼前,右手帶着雷霆之勢狠狠的呼向了趙元了臉上。“砰”趙元被這一掌直接打飛,狠狠的砸在牆上,頓時灰塵亂飛。“誰讓你造我的謠的,信不信我宰了你。”錢管家一字一字的說到,臉上露出兇狠之色。

而外面正在議論如同長舌婦一般的鬼魂呢,聽到轟然的響聲,不由帶着巴結的眼神看下小朱,心中十分震撼,沒想到錢管家竟為了一個私生子痛打表弟,可見這私生子在錢管家中的地位非常之高。

而屋子內呢,趙元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此時趙元的臉上一片紅腫,猶如李四一般,綠色的鮮血從鼻子中流出,顯得十分狼狽。趙元都快哭了,十分委屈的說到:“還說不是,不是你私生子,你跑來救他幹什麽?還為了他打我。”

“你到底在說什麽?”錢管家皺着眉頭,不悅的問道,沒想到趙元還如此糾纏不清,敢繼續造他的謠。

“……你不是看小朱要被我鞭打才來的嗎?”趙元愕然,突然發現自己有些錯了,也許錢管家是剛好有事找他。

“你說的小朱我都不認識,我替他出頭幹嘛。”錢管家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看來這裏面确實有誤會,否則量他幾個膽都不敢造謠。

趙元聽到錢管家這般回答,頓時如吃了壞了的東西一樣惡心,因為一個誤會,讓他白白招了一頓打,趙元心中悔得都想扇自己幾巴掌,只是,想想臉上還在疼痛,還是算了吧。“表哥,你來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啊?”趙元見這一些原來是誤會,不由又恢複叫錢管家表哥了,想以此來提醒錢管家他是他的表弟。

聽了趙元這話,錢管家的臉上原本已經有些消去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火冒三丈。身子又是一閃,轉眼,已是出現在趙元面前。趙元頓時大驚,眼中瞳孔緊縮,身體急忙向後面退去。可惜。

只見錢管家再次擡手,不過這次卻是左手,呈雷霆之勢,狠狠地砸向趙元的右臉,又是一聲“砰”的響起,錢管家對着趙元吼道:“表哥表哥,你下次再叫一次試試。”

第 43 章

過了晌午,谷裏忽然就變了天。日照被厚厚一層烏雲遮蓋,雖然并沒有要下雨的意思,可陰下來的天總讓人覺得連心情都暗沉下來。師父因為有事和藥谷長老商談,于是就帶上晔晴一起往顧思堂去。路上遇見好幾個上次在寇秋宴當中幫忙的小師妹,碰到晔晴都問了聲好。師父對此有些訝異,晔晴卻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現在知名度比師父你還高。”

“為師只希望你的知名度不像晔岚那般是臭名遠揚。”師父不冷不熱的暗諷道。

“那師父你大可放心。”晔晴想到晔岚平時走過身邊的弟子都會離她遠遠的場景就覺得好笑,想必師父也為此頭疼過很久了吧,“雖然古有雲上梁不正下梁歪,但也有烏鴉裏面出鳳凰的嘛。”

師父斜了晔晴一眼,“平時你對待修練之事若也能像你耍貧嘴時的動力,為師也不需要操心了。”

晔晴見好就收,沒再和師父繼續侃下去。顧思堂就在眼前,藥谷長老喜好清淨,所以屋外并沒什麽人,只有守門的兩個弟子。平時和晔晴也很熟,見到兩人到來只是稍微點了點頭,沒有上前詢問什麽。

剛準備進去,正好碰上晔雨從裏面出來。似乎心情不怎麽好,比平時還要顯得陰郁。

“師姐。”晔晴喊了她一聲,卻見晔雨朝後使了個眼色。晔晴和師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茯梅跟着晔雨走了出來。

“慕桑師兄。”茯梅還認得師父,向他問了聲好,“慕桑師兄來找藥谷長老的?”

“正是。”師父回答得很平靜,“近來天幹物燥,過來向他讨些降火的藥材,撥下去分發給其他弟子服用。”

“慕桑師兄還是像從前那樣關心人呢。”茯梅輕松的笑了笑,“藥谷長老就在裏面。”

師父略微點了點頭,吩咐晔晴在外面等着,自己就進去了。

本以為茯梅很快就要走,晔晴走到晔雨身邊想和她說幾句話,沒想到茯梅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轉過身面向晔晴,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曲泉鎮的青團可好吃?”

晔晴愣了愣,心存了幾分疑惑,頓時警惕起來,點點頭後答道:“自然。茯梅師叔為何如此問。”

“只是聽人提到過,說前陣子你們去了趟曲泉鎮。那裏的青團相當好吃,若是錯過了,可就是一大遺憾了。”茯梅的語氣裏有着故作的随意。

“茯梅師叔似乎相當關心弟子的事。”晔晴微垂下眼,不去看茯梅眼裏挑釁的意味。

“你是慕堯師兄的親傳弟子,我肯定要多多擔待一些的。”茯梅話中有話,然後走到了晔雨身邊,“沒想到像你這般的奇才竟然會有這樣平庸的師妹,倒讓我有些奇怪。”

“說這樣的話,只是為了掩蓋你自身的卑微感麽。”晔雨少有的開口。

茯梅似乎沒料到晔雨會說出這麽一句話,微微睜大了眼睛,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真是讓人覺得可憐呢。”晔晴趁機附和着晔雨。

“……那我倒要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可憐人。”說完,茯梅“哼”了一聲,甩開袖子走開了。

一直到等到茯梅走遠,晔晴才詢問起晔雨怎麽會和茯梅在一起。

“方才有幾個中毒的弟子過來療毒,我和藥谷長老覺得他們所中之毒并非尋常毒藥,正打算仔細研究,突然就見到她過來,說什麽這些毒只有她可以解。”晔雨陳述着剛剛發生的事,“沒想到她提了一個條件,說如果她成功解開這些毒,藥谷長老就必須讓位給她。”

晔晴不禁想起茯梅方才自信滿滿的樣子,估計是對解開毒藥很有把握。

“藥谷長老并未同意,結果她臨走前還嚣張了說我們遲早會後悔的。”晔雨說起來還覺得氣憤。

“這是她一貫的作風。”晔晴隐約覺得茯梅之所以會這麽說一定是她料到會有什麽發生。

晔雨深吸一口氣,“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

在門口等了一會,師父才終于走了出來。看他的神情嚴肅,應該不只是讨厭什麽降火的方子。師父揉了揉眉間,顯得有些疲憊。

“茯梅已經走了?”只見到晔雨和晔晴兩個人,師父不禁問道。

“早就走了。”晔雨似乎連提都不願意提到茯梅,只有晔晴來回答。

“她……說了什麽麽。”

“一些沒有邊際的東西。”這回晔雨倒是說了話。

師父大概也已經聽了藥谷長老說過,所以沒再追問下去。

“那些中毒弟子身上的毒,你可有頭緒了?”問的是晔雨。

晔雨卻搖了搖頭,“能用的藥全都用上了,并無絲毫好轉。”

師父沉思了一會,說道:“你協助藥谷長老研制解藥便好。”

*-*-*-*-*-*

離開了顧思堂,晔晴和師父都沉默不語,各有所想。拐下一段石階,左轉就到了慕堯的居所。他正在門外很有閑情逸致的烤着紅薯。

“谷主三令五聲不允許做這樣的事,你怎麽還在這裏烤紅薯。”師父一說完“烤紅薯”這三個字晔晴就笑出聲了。

慕堯不以為然,還在怡然自得的翻動着點燃的枯葉。

“師兄光顧着偏袒自己的徒弟,卻不準自己的師弟也照犯?”慕堯似乎很了解師父的“習性”。

“咳……”一想到晔岚确實也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幹過同樣的事,師父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

“還好我想得周全,多放了幾個。”慕堯将枯葉撥開,裏面烤好的紅薯散發着噴香,聞得晔晴直咽口水。

将紅薯挑到地面上放了一會,才其中一個撿起來,遞給垂涎已久的晔晴。晔晴也不跟他客氣,忍着燙手的感覺剝開紅薯的皮,趕緊咬上一口,從身到心都滿足了。

一旁的師父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接受慕堯給他的紅薯。慕堯收回了手,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等好物師兄是品嘗不到了。”

“谷裏發生這麽多事,你倒是一副悠哉的樣子。”稍微皺起了眉,慕堯現下悠閑的樣子讓師父有些擔憂。

“徒然着急又有什麽意義。”慕堯掰開一半紅薯,“師兄不如先吃個紅薯壓壓驚。”

“你從小便是這般頑劣。”師父已經對繼續教育慕堯失去了興趣。

晔晴插不上嘴,幹脆安靜的吃着手裏的紅薯。以前晔岚最喜歡在吃完紅薯後滿屋子放屁,還自封過“大屁王”。當然,那也是在她還不懂屁是不能随便放的年紀了。一晃那麽多年,好多事都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還記得師父臨走前特意囑咐你和二師兄不要再為那件事僵持不下。他大概以為時間一長,什麽都能和好如初吧。”慕堯半靠在牆壁上,望着遠處昏沉的天,嘴角卻挂着一抹少見的笑。

“師父照顧我這麽多年,沒想到臨終前還要為我和他的事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的事多了去了。你放棄繼承藥谷長老之位,師父雖然表面上什麽都沒說,心裏卻一直介懷。背着你的時候囑托過四師兄好多次,讓他要多多幫助你,畢竟……本該由你擔任藥谷長老的。”慕堯将手裏另一半沒吃的紅薯給晔晴,卻見晔晴連忙擺擺手,表示她不要了。

“師父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當年的慕堯還是青蔥少年,最擔心的就是他行差踏錯,又或者受人欺負。

慕堯輕笑了一聲,“以前總覺得師父煩,直到現在才慢慢覺得,他的很多擔心也并非毫無道理的。”

說完偏過頭去看晔晴。晔晴并沒有察覺到慕堯投過來短暫的目光,還在撥弄着手上沾上的紅薯泥,一臉厭惡的模樣。

“可惜……師父他還是算錯了。”慕堯收回目光,凝視着屋旁的一角,“二師兄他還是因為那件事……做出了無法挽回的決定……”

“執着于不該執着的,放不下應該放下的……”師父輕嘆一句,“他會步入歧途……無非是因為這些。”

*-*-*-*-*-*

晔岚比預想之中還晚了幾天才回到池陵谷。只是她這一趟回來卻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和她一同前去的好幾個弟子都中了不知名的毒。而她因為有伏岷師兄護着,并沒有受傷。伏岷師兄在打鬥中右手手臂中了好幾刀,又因為在路途中耽擱,藥谷長老在看後說出了讓在場的人都無法安下心的話:“如今的狀況,只有不到四成的可能性能保住右手手臂。”

晔晴原以為晔岚會忍不住大哭,擡起頭看向她,卻見她嘴唇顫抖着站着,臉上是強裝出來的鎮靜,“若是……保不住呢?”

“若是保不住,只有斷掉右臂。”藥谷長老說這句話的時候相當沉重。畢竟是誰都知道少了一只手臂絕不是件無關痛癢的事。

伏岷師兄坐在一邊,明明因為疼痛而一臉慘白,卻仍然笑着安慰着在場的人,“還有四成機會呢。你們可別比我妥協得還要快啊。”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的沒校字……………………卡文卡得銷魂啊……現在腦子很混沌,連一貫掉節操的吐槽也沒辦法想了……話說剛才在寫師父和師叔的回憶時一直在腦補他們過去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慕堯:三師兄,被窩裏冷慕桑:(撩開杯子,一臉困頓)進來吧。慕堯:(蹭進去)三師兄好暖和。慕桑:好好睡。慕斯:三師兄,我也冷。慕桑:(閉眼不管)慕斯:(自己撩開被子蹭進去,用冰涼的腳踩在慕桑的身上)三師兄,好暖和。慕桑:明天我再罰你。==所以說師父是總攻麽?(哪裏不對==

第 18 章 擦肩而過

杜裏尼大街24號,國際米蘭總部,一名中年男子謝絕堵在門口的所有媒體記者的采訪要求,快步走進大門。

馬爾科·布蘭卡,是國際米蘭位高權重的實權人物,掌握着意甲巨人在轉會市場上的命脈。在國際米蘭,哪位球員能如願加入,哪名球員會黯然離隊,全部都是由他來一錘定音。免費引進坎比亞索、廉價買入麥孔、突擊簽下伊布拉希莫維奇……這些都是他在轉會市場的佳作。正是由于他卓越而有效的工作,藍黑軍團才從多年無冠的陰影中大步邁出來,踏上了冠軍不斷的複興之路。

目前正值歐洲的轉會期,作為國際米蘭轉會經理的布蘭卡,很忙。他每天不是生活在飛往世界各地的航班上,就是生活在嘈雜的電話鈴聲中,此外,還要應付各路媒體長槍短跑的狂轟濫炸。繁重的工作,讓他此刻的眼睛中充滿了疲憊。

今天,難得回國際米蘭總部的辦公室一次,他就被等在那裏的科爾索堵了個正着。

挂掉手中的電話,布蘭卡為科爾索倒了杯咖啡。雖然布蘭卡是掌握大權的總經理,卻也不敢怠慢名義上僅僅是名普通球探的科爾索。要知道,科爾索可是國際米蘭歷史上的傳奇巨星,在意大利足球上享有崇高的聲譽。他出任俱樂部球探,并不是出于生計的必要,而是由于發自內心的對俱樂部的熱愛。對于這樣一位可敬的老人,布蘭卡沒有任何理由去怠慢他。

“馬爾科,很抱歉在這個時候,占用你寶貴的時間。我這次來,是專程為了向你推薦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球員。我相信,在不久的将來,他的天賦将會讓整個歐洲為之震動。那孩子現在正在阿皮亞諾試訓,我希望你能抽出一點時間親自去考察。”科爾索認真的道。

“是嗎?”布蘭卡微微笑了笑。作為國際米蘭的轉會經理,類似科爾索這樣的話語,他每天沒聽過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每名球探,對自己發現的球員總是這樣不吝贊美之詞。然而,實際上能達到他們期望的,寥寥無幾。因此,對于科爾索的極力推薦,布蘭卡并沒有太在意。

“絕對是這樣,我肯定!”看着布蘭卡有些不以為意,科爾索有些焦急起來,不自覺的加重了語氣。“這裏是我的考察報告,還有佩亞教練、博薩格裏亞教練編寫的球員報告,你可以先看看。”

科爾索從包裏取出一疊厚厚的文件,放在布蘭卡的辦公桌上。

看着這麽厚厚一沓文件,布蘭卡不禁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看了看表情認真的科爾索,布蘭卡将文件打開。

“楚江,中國人?”

“沒有國家隊記錄?”

“門将?”

……

第一眼看到這些信息,布蘭卡對那個陌生的中國門将興趣又淡了一些。

“連孱弱的中國國家足球隊都沒有入選過,這人的實力能高到哪裏去?世少賽、世青賽、亞洲杯、世界杯預選賽,這些比賽都沒參加過,更是無從考察他在比賽中的發揮以及技術特點。單憑小孩子之間的訓練表現來确定将來的發展潛力,這不是開玩笑麽?”

“何況,他還是一名門将。在門将位置上,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好的門将朱裏奧?塞薩爾,意大利國門維維亞諾,青年隊裏還有貝萊克、托爾納吉、巴爾迪等一幹小将。這個位置,我們并不缺人。”

“再說,他是一名中國人,需要占用非歐盟球員引入名額……”

想到這裏,布蘭卡對科爾索推薦的這位中國門将的興趣就越發淡了下來。

正在這時,電話又響了起來。布蘭卡拿起電話,對科爾索報以一個抱歉的眼神。雖然手裏依舊翻看着文件,但布蘭卡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已經集中在電話上了。今年,俱樂部新換了一個主教練,新來的教練對轉會的要求很多,但偏偏目标球員的轉會談判都很不順利,巨大的工作壓力讓布蘭卡也有些焦頭爛額。

“恩,恩,好的。你告訴拉法,馬斯切拉諾我們還在努力,庫伊特我也派了人和他聯系。我們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但也請他保持一些耐心。轉會市場不到最後一刻,很難說有什麽是百分之一百可以确定的,我會盡力的。恩,再見。”

挂下電話,文件基本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從內容來看,科爾索、佩亞和博薩格裏亞都對楚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建議球隊簽下他。一般來說,一個年輕球員獲得了青年隊教練組的一致認可,就可以聯系青訓主管奧裏西奧将他簽下,根本不需要布蘭卡操心。但是,偏偏這名球員是一個非歐盟球員,這就有些犯難了。

至于報告中提到的,楚江極為擅長直接任意球這個特點,布蘭卡選擇了無視。即便是奇拉維特這種的任意球大師級門将,在職業生涯中也沒效力過頂級球隊。所有頂級球隊,無一例外的選擇忽視門将的得分能力。在他們眼裏,門将能做好防守就可以了,能不能進球根本就無所謂。

“科爾索,你知道的,今年我們已經簽下了庫迪尼奧,一個前途無量的巴西天才。眼下,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非歐盟名額,來引進這位來自中國的球員。”布蘭卡斟酌片刻,對科爾索的建議表達了委婉的拒絕。

“我知道。不過,我們不是可以通過合作俱樂部切沃來引進他麽?以前,我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引進的塞薩爾和馬克思維爾。而且,今年切沃的非歐盟球員名額并沒有使用,正好可以為我們引進楚江而提供方便。你說的這個理由,并不是什麽不能解決的問題啊!”

顯然,這個問題科爾索在來之前就已經有所考慮。

“呃。的确,這是一個辦法。但是,這種方式的成本可并不低啊,科爾索!我們用這種方式引進的球員,基本都是名聲在外的球星。用這樣的辦法引入那個默默無聞的中國球員,風險有些高了。”

“但是,楚絕對值得你這麽去做,馬爾科。他現在是默默無聞,但我相信,他将來肯定會聲名顯赫的。這是一次機遇,而不是冒險!”

“看來,你真的很看好他啊。那麽,你覺得他和我們的塞薩爾比起來,誰優誰劣呢?”

“這個,塞薩爾現在肯定是強過他,不過……”

“這不就是了。強如塞薩爾,當年轉道切沃的時候,也在切沃坐了一個賽季的冷板凳。你知道的,對于這種方式引入的球員,切沃是不可能給他上場的鍛煉機會的,因為他們注定只是切沃的一個過客而已。如果我們用這樣的方式引進那名中國球員,那肯定會讓他在一年的時間裏都沒有任何上場踢球的機會。對于一個年輕球員來說,白白蹉跎一年,是在害他,還是在幫助他呢?”

看到科爾索依舊固執,布蘭卡幹脆換了一種方式來勸說他。

“這個……”聽到這番話,科爾索不禁遲疑了。不可否認,布蘭卡說的确實有道理。年輕球員畢竟不同于已經定型的成年球員,荒廢一年,真的可能從此就廢了。

“再說,即便是讓他在切沃白白荒廢一年。一年後,他回到我們國際米蘭,既不可能取代塞薩爾做主力,也不可能代替維維亞諾充當替補。留下來,他依舊沒有什麽出場機會。這樣的話,就等于說他還是找不到鍛煉機會。連續幾年得不到鍛煉機會,再強大的球員也沒辦法出頭。這對于他來說,可未必是件好事。”布蘭卡繼續侃侃而談。

科爾索苦澀的點點頭。布蘭卡說的都是事實,科爾索也不得不承認。

“可是,馬爾科,你知道嗎?帕加諾已經在考察他了。我估計,如果我們放棄這個機會,那麽,他真的就會從此離我們遠去!”

“那不正好麽!和他們簽約,那中國孩子可以得到更多的鍛煉機會。如果确實很優秀,表現十分突出,以後我們也可以再簽下他嘛。以我們兩家俱樂部的友好關系,簽下任何一名球員,都不是困難的事情。”布蘭卡不以為意的笑着道。

“如果真有那一天,恐怕那時付出的代價會更大,遠比現在要大得多。馬爾科,真到那一天,說不定你會後悔的,後悔今天沒有下決心簽下他。”科爾索苦笑着道。他已經明白了,布蘭卡現在根本就沒有簽下楚江的意思。再怎麽想說服他,也只會是無濟于事。

“是嗎?哈哈!”布蘭卡笑了起來。

在他看來,科爾索是在給他開玩笑。布蘭卡沒有想到,他以後會真的為今天這次決定而後悔,後悔到連腸子都悔青了。而且,那一天,他也不會等太久。

走出總部大門,科爾索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掏出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帕加諾,你說的沒錯,你贏了……”

第 6 章

「不好意思,我正在忙碌中,暫時不方便接聽您的來電,麻煩您留下訊息,我會盡快回覆,謝謝。」杜凝淡然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進耳裏。

在提示音響起後,餘澤開口:「Tansy,是我。我找你幾天了,你怎麽都沒有回電?我問Timothy,他說不知道你在哪兒,我知道醫院有很多事要處理,可是不會忙得連回我一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吧——喂!」

因為他的留言太長,語音信箱自動中斷了。

「啧!」他低咒一聲,将手機丢在桌上。

靠着椅背,他重重地吐一口氣。

自從一個星期前收到杜凝快遞來的包裹後,他怎麽都聯絡不上她,精致的陶瓷娃娃放在桌面一隅,他不時盯着它出神。

Michelle在看到樣品後,只是冷淡地說了句「普通」,也沒将樣品拿走,亦沒說要跟廠商聯系,仿佛她從開始就沒有打算要付諸實行,令他益發為她的自作主張憤怒。

偏偏她因為工作到澳門,害他沒法子好好問個清楚。

而他在怒火中燒的同時,卻也莫名其妙地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他很清楚只是為了責任而跟Michelle結婚是不可能有幸福的,可是當她遞上檢驗報告,他還沒惡劣到叫她打掉孩子。

不過他一向都很小心,為什麽會出這樣的纰漏?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跷,他不由得懷疑起她是否真的懷孕了,可是那檢驗報告……

Michelle不會如此惡劣的。他想。

然而他沒法子忘記跟杜凝那晚發生的點滴,獨處時回憶更是鮮明,每次都令他的身體疼痛不已。

餘澤起身離開辦公室,突地,他聞到空氣中有一絲花香——

那是艾菊的香氣!

杜凝來了?!

對啊,她都會不時前來事務所,這回應該是特意向他解釋不接電話的原因。

一定是這樣子!

餘澤喜孜孜走向衆人,才發現香氣的來源是秘書手中捧着的花束,他掃視全場,見不到熟悉的身影,難掩心中的失落。

「老板?」秘書不解地問。

「我沒事。這束花很漂亮。」

「不過它不太顯眼,要是花苞可以大一些,應該會更漂亮。」秘書如實地說。

「是嗎?」她說的一點也沒錯,然而聽在餘澤耳內,就是有些剌耳。「我有事要外出,替我取消今天接下來所有預約。」

「是。」

餘澤開車到博仁醫院,在快要到達醫院時,車速驀地減慢了。

他就是為了找杜凝而取消客戶預約嗎?因為她沒有接他的電話?既然他認定她忙着工作,怎麽以為她現在有時間跟他聊上數句?

「啧!」他捶了下方向盤,卻發洩不了湧現心底的憤慨。

上天真愛開他的玩笑!

當他終于看清心中最愛的人是杜凝時,趁着他欠缺那一點點的勇氣,竟然不容許他回頭,他不想耽誤Michelle,更不想将來與她成為一對怨偶,趁她提出分手他便答應,結果等待他的竟是一條死胡同。

當日,他為什麽要跟杜凝分手?

因為他知道她對他的感情并不是愛情,只是一種對哥哥的崇拜,因為身邊沒有其他年齡相仿的男生,所以她誤以為對他抱持的感覺是愛情,而這并不是他想要的。

只要想到他付出所有換到的是她不完全的愛情,在任何領域上都是優勝者的他難以接受,他怕自己會變得偏激,怕自己對她的懷疑會慢慢地令愛戀變質,最後變成怨怼,痛恨她愛他不及他愛她那麽深。

他不甘心自己那般的愛她,卻得不到她的愛,趁着醉酒賭氣似的宣稱他追求她不過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盡管她沒有聽見,但是他漸漸害怕面對她,擔心自己過于濃烈的愛情會吓跑她,終有一天她會發現對他的感情并非愛,繼時離開他。

恐懼這種結局,他最終只好放手讓她走,讓她飛離他身邊,找尋更好的對象。即使分手,他仍按捺不住對她的關心,也舍不得與她一刀兩斷,堅持分手以後也可以做朋友,只為了滿足心底那微小的悸動。

他以為自己可以退到安全的範圍,以哥哥的身分好好守護她,他關心她、在乎她能否得到幸福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必須确保她能找到一個疼惜她的男人,一名事事以她為優先的男人。

但如今,還能繼續下去嗎?

他有資格再去管她的事情嗎?

最後,餘澤沒有到博仁醫院,反而來到一家臨海的咖啡店,他挑了露天的位子,點了一杯泡沫咖啡。

當咖啡送來後,他失神地望着那層雪白的奶泡,上面是精美的拉花圖案。

他記得杜凝很喜歡咖啡拉花,眼前這款圖案對她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想起她,他的嘴角微微牽動。

然而下一秒,笑意凝結,摻雜了濃濃的灰暗。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從他三年前決定放手的那刻起,注定他再也沒有擁抱她的可能性。

但讓他再放任一次,讓他給她買一束艾菊,往後,他對她只能是兄長般的關愛了。

盡管他是笑着這麽想,可是笑容中沒有半分笑意,就連入口的香淳咖啡都變得苦澀。

天空中聚集了一堆烏雲,一如他心中的黑霧,厚重得将所有事物都壓垮。

她不愛喝酒。

可是唯有借由酒精麻痹腦袋,她才能稍稍忘記那天那一幕帶給她的震撼,減緩心傷帶來的劇痛。

一口接一口喝着,杜凝卻發現自己的思緖比任何時刻都來得清晰。

為什麽會這樣?

她又向酒保要了數杯烈酒,辛辣的酒液灼痛了食道。

為了不影響工作,她特意請了五天假,窩在工作室沒日沒夜地捏陶,以為這樣就可以将他的身影驅逐出心房。

然而對他的眷戀就像茁壯成長的種子,長成一棵大樹,盡管在歲月的變遷下它已枯萎,即使将之鋸斷,枯木并不會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可是曾經那麽悉心呵護幼小樹苗的她,卻難掩被掏空的感覺。

她不知道餘澤是怎麽做得到,面對她這個前女友,他真的可以絲毫沒有任何尴尬嗎?真的那麽輕易就放下以往的種種?

事實一再證明,他當日的醉話是真心的。

既然他心中沒有她,為何三年後仍能如此火熱地占有她?

「呵……」她不禁嘲笑一聲,男人跟女人的生理構造,她會不清楚嗎?男人可以随時随地順從欲望,碰巧那天他喝了點酒,在酒精的驅使下,就算對象不是她,他還是可以跟對方上床,她怎能自以為是呢?

只是,她也能像他那樣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嗎?

但她必須這麽做,即使從不認為自己是稱職的演員,她還是要笑容可掏地面對他的婚訊。

Michelle的話讓她看清自己的天真,他們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她還想奢望到何年何月?

三年下來,他從沒留意她無處遁逃的感情,證明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他的世界亦不再有她的立足之處,她不該再找借口放肆自己沉淪下去。

有人說,要遺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盡快投入另一段感情。

因此她并沒有拒絕那個要求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只是任憑對方口若懸河,她都提不起勁,只偶爾虛應數句。

為什麽會這樣?

「……你要走了嗎?」男人見她放下鈔票,急忙站起來。

「嗯。」她回首笑了笑。

「我送你。」男人殷勤道。

她緩緩地點了下頭。

雖然她明白男人的最終目的,可是她并沒有拒絕,并不全然是自暴自棄,但她确實想借由別人的體溫去忘記餘澤。

男人高興地挽住她纖細的手臂,兩人步出酒吧,就在她要坐進男人的車子裏時,後方一道強烈的亮光令她頓住了。

本能地眯起兩眼,杜凝瞥見後方轎車下來的高大身影,下一秒鐘她整個人被拉進一個散發灼人熱度的懷抱,鼻端萦繞熟悉的古龍水香氣,她愕然地擡首,望進一雙盛滿怒火的黑眸。

是餘澤!

「喂!你是什麽人?」眼見到嘴的肥肉被人奪去,男人氣惱地說。

「你不需要知道,總之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對象!」餘澤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釋什麽。不理會杜凝的反抗,他強硬地将她拖進自己的車裏,迅即揚長而去。

「放開我!」被丢進車裏的杜凝不斷抗議,兩手拼命拍打車窗,對于他粗暴的行徑不滿極了。

想到剛才的場面,餘澤氣得想對她大吼。

他在咖啡店待了兩個鐘頭,期間按捺不住打了數通電話給她,卻始終找不到她,最後他決定直接到醫院找她,還在半路上買了一束艾菊。

哪知在他抵達醫院後,才發現她休假。

對她最近的事一無所知,強烈的無力感爬滿心頭,看到放在車子後座的艾菊,煩躁的心情更是升到最高點,因此他前來酒吧林立處,一下子便看到依偎在陌生男人身邊的杜凝。

怒火猛地燃燒起來,他立刻沖下車将她拉到自己懷裏。

要是他沒有出現,她現在是不是坐進別人的車裏,之後跟別人……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她從不是個愛玩的人,怎麽忽然間變了個樣?

越往下想,餘澤越是難以按捺怒火,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在公路上急馳而過。

「停車……」杜凝不死心地低喃,只是渾身的力氣因酒精而消失,加上過快的車速,讓她的聲音如同蚊蚋。

「吱」的一聲,輪胎與柏油路面因摩擦而發出剌耳的聲音,原來已經駛抵餘澤的住所樓下。

車子停下來的剎那間,杜凝一把推開車門,跌跌撞撞沖下車子,想伸手攔下計程車。

餘澤急忙拉住她,難掩怒火的朝她咆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難道她想回到酒吧釣另一個男人?

「放手!」她只想逃離他身邊。

「我不放!」他沒有絲毫的退讓,用力将她拉進大樓裏。

「你神經病呀!放手!我要去哪與你無關!」幾乎是被拖進電梯,杜凝提高了聲線。

餘澤也動怒了,當電梯門再度開啓,他像拎小雞般将她拎出電梯,掏出鑰匙開門走進去,然後将她丢在沙發上。

「無關?你不接我的電話,我以為你在醫院忙得天昏地暗,擔心你會不會累壞了——」

「不用你擔心!」她打斷他的話,以兩手撐起上半身,半伏在沙發上拼命喘氣。「我不是三歲小孩子,根本就不需要監護人!」

「Tansy!」他怒吼,「我是擔心你,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人在打什麽主意?他一心想帶你上床,你不會看不出來,究竟發生什麽事?」

壓下了惡心感,杜凝坐了起來,兩眸直視他,冷笑一聲。「對呀,我知道他打什麽主意,那又如何?我就是想跟男人厮混,一個也好,兩個亦無妨,就算是十個人也無所謂,這是我的選擇!」

他到底想要她怎麽樣?她那麽拼命地想拉開兩人的生活圈,為什麽他又要闖進她的世界?

他心中根本沒有她,為什麽要對她好?

她沒有忘記Michelle那些叫她難堪的質問,更想逃離這充滿他獨有氣息的空間。

她不要再被迷惑!

餘澤深邃的兩眸瞠大。「你……你說什麽?」

他聽錯了吧?那個乖巧自愛的杜凝竟然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來?她喝醉了?

「我沒有醉到看不清現實!」她咆哮,「我今晚不想一個人!我想跟男人上床!什麽男人都可以!這樣你明白了吧?」

勉強地站起來,她腳步不穩地繞過他朝門口走去。

她要去找男人?要跟不同的男人上床?餘澤腦海倏地浮現她妖嬈地躺在床上,媚眼半張地承受男人的進犯,紅豔的嫩唇喘息着誘人的呻吟……

他及時伸手按住開了一道縫隙的門板。

「只要是男人就可以了?」他湊近她,在她耳畔呵氣。

因為他的欺近,她全身掠過一抹戰栗。

不待她回應,餘澤一把扳過她的身體,将她壓在門板上,薄唇準确地攫取她的。

「不……」他的動作太快,杜凝來不及避開,整個人已被他鎖在身前,唇舌徹底被侵占,她的抗議聲很快消失了。

餘澤粗魯地拉扯她身上的衣服,一手沒入毛衣底下,推高了胸罩,兩指準确地捏住了敏感的頂點,另一手自腰背處探入長褲,下一秒連同內褲一并扯下來。

一陣涼意令她清醒過來,兩手抵在他胸膛上,拼命地推着他,要他放開她。見他不為所動,她狠心地咬住他的舌,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但是他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餘澤眉心輕皺,不容她回避,長指強硬地擠進緊閉的花道。

「嗚——」她倒抽一口氣,疼痛令她不住地扭動身體,想擺脫他的入侵。

不!他不能放手,倘若他松手了,她便會回到酒吧,跟不同的男人厮混……單單是想到那樣的畫面,無處宣洩的怒氣瞬間讓他化身成狂獸,想将身前的獵物撕個粉碎!

這陣子她不見他就是因為這荒唐的原因?如此想來,她是不是已經跟不少男人夜夜交纏至天亮?有多少男人嘗過她的甜美了?

他感到手指的移動從原本的困難,慢慢地變得順暢,黏滑的蜜液包覆手指,透露邀請的訊息,示意他可以更進一步。

「嗚嗚……」感到體內的手指增加了,杜凝淌下了眼淚,無助地啜泣,「嗚嗚……嗯……啊呀……」

內心縱是千萬個不情願,然而身體卻輕易地淪陷情欲之中,随着他手指的移動而綻開誘人的姿态,甚至開始不滿足于這樣的觸碰。

怎麽會這樣?

因為唇舌被他纏住,她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身體深處猛地爆發強烈的抽搐,不由自主地吸附長指。

「嗚……」身體的反應令她的眼淚流個不停,水眸望進他漆黑的眸子,希望他能住手。

餘澤松開她被吮腫的唇瓣,誘人的銀白絲線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指尖同時往前挺進了半分,指甲輕輕地刮搔柔軟的內壁。

「不……」杜凝的聲音陡地拔高,一陣尖銳的快意迸發出絢爛的火花,在她眼前閃個不停。

感受指間近乎瘋狂的收縮,宛如第而層肌膚般吸附自己的軟嫩,他驀地曲起兩指,并緩慢地旋轉,轉為攻擊最脆弱的一點。

「嗯呀……啊呀——」她咬緊牙關,卻阻止不了嬌喘逸出,兩臂也不知從何時起由抵在他身前變成環上他的頸項,熟悉的空虛感折磨着她,叫她不知如何排解滿腹的燥熱。

包覆胸前豐盈的大手忽地推高毛衣,被欲望薰染得腥紅的兩眸盯着挺立的嫣紅,舌尖挑動着顫抖的頂峰,間或以齒輕咬。

分不清快感來自身體哪處,心裏充滿了被占有的愉悅感,濕潤的兩眸凝視天花板,她覺得自己像落入陷阱的昆蟲,壓根沒能力掙脫,或是說她并不想逃脫。

如同她剛才所說,她今晚不想孤獨一人,眼前的男人是誰對她而言沒有分別,就算是……是餘澤也好,她得到的不過是肉體上的歡愉,到了明天,一顆心還是會痛得讓她透不過氣……

因為她最想要的,永遠都不會屬于她。

餘澤擡眸看她一眼,沒有預料中浸沉情欲裏的嬌媚容顏,她此刻的神情看起來充滿了絕望。

因為抱她的人是他?

杜凝說得對,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他也不是她的監護人,她愛怎樣玩,跟什麽人玩,也輪不到他管。

但是他的心卻是止不住的抽痛。

痛得……叫他連鎖住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靠着門板跌坐地上,杜凝擡首看着動也不動的他,緩緩扯開一抹笑,「怎麽了?你不做了嗎?那我可以去找其他男人吧?」

餘澤垂下頭,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樣,欲火仍在燃燒,但是他不知如何面對她,只能別開臉,不去看她此刻誘人的模樣。

整理好衣衫,她扶着牆壁站起來,不去深思他住手的原因,是他想起未婚妻也好,是她再也勾不起他的欲望也好,他大概對她失望透頂了,這樣一來,他們便能從此不相往來。

「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她在轉動門把之際,淡淡地說,不待他回應就開門離開。

餘澤盯着她的背影,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住她,眼神布滿了複雜難懂的情緒。

他知道,只要他拉住她,他們可以繼續剛才未完的事,反正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但……

她的心呢?

橫亘他們之間的高牆從來沒有消失過,他卻天真的以為只要重新追求她,她便會再一次成為他的。

他太笨了。

到底,有沒有藥物可以壓制痛苦這種情緒?

身為一名醫生,杜凝有相當的自信跟受傷的病患說,如若真的承受不了痛楚,可在有需要的時候用止痛藥。

但感情上的痛楚呢?有哪一種藥可以治愈?

前晚離開餘澤的家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接受他以外的男人,這個認知将她最後一絲自信擊潰了,也讓她更确定自己非走不可!

要是她再跟餘澤有所接觸的話,她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

為了自救,她只能遠離他。

杜凝将陶泥胚放進電窯內,調整好溫度,忽然間覺得若有所失,于是她拿下圍裙,拿起錢包便離開工作室。

過了一會兒,她來到附近一家花店,一眼便看到包裝精美的艾菊,于是跟店員說:「我要這束。」

她很喜歡艾菊,長長的花柄上有多個分支,頂端是橙黃色的花苞,花苞并不大,可是聚集在一起時奪目得很。

盡管如此,它還是及不上玫瑰花萬分之一的豔麗。

「小姐,不好意思,這是客人預訂的。」店員回應。

「是嗎?那還有艾菊嗎?」她問。

「不好意思,已經沒有了。」店員抱歉地說,「別的花也很美麗,不如你再看看吧。」

杜凝難掩失落,她知道并不是那麽多人喜歡這種花,所以花店進貨不多,這點她是明白的,像之前她也是跟花店預訂,以确保能買到。

「嗯,不用了。」她明白有些事不是渴望便能得到,人有時是要懂得放手。

因此,她轉身離開。

就在杜凝邁開腳步的剎那間,正要進入花店裏的人不小心撞上她的肩,對方比她高出許多,強大的撞擊力令她站不穩,眼看就要往後倒,還好對方及時扶住她。

「對不起。」男人明顯地為自己及時拉住她而松一口氣。「你沒事吧?」

她眨眨眼,映入眼簾是一張很漂亮的男性臉龐,五官像是上天精心的傑作,跟餘澤帶有邪美的容顏不一樣,眼前這人多了一點書卷氣。

「我沒事,謝謝。」因為想起餘澤,她的眸光陡地轉暗。

男人見她沒事,便轉向店員道:「我姓羅,訂了一束艾菊……」

已經走出花店的杜凝聽見他的話,不禁回首,只因她從沒想過訂花的人是男人。

在付了錢後,男人察覺到背後被人盯着看,他迅速回過身,而杜凝來不及收回目光,跟他的對上了。

「怎麽了?」該不會是他剛才撞傷了她吧?還是她想借機搭讪?男人在心底想了好幾個被打量的原由,只是她有一點眼熟,他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她。

同樣地,杜凝也覺得自己好像在某個場合見過這麽一張臉,但要是她詢問的話,應該會被視作搭讪的一貫伎倆吧?

她搖了搖頭,「沒什麽。」目光從他的臉移至他手中的花束。

不屬于她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她的。

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突然将花束遞給她。「你想要?」

「呃?」她尴尬地羞紅兩頰,「不……我……這是你預訂的?」

「沒關系,你比我更想要這束花,我可以買其他的。」男人笑了笑,回首跟店員說:「給我包一束雛菊吧。」都是菊花的話,大概沒問題。

「可是……」杜凝想拒絕,然而她真的好想擺束艾菊在工作室,以平複最近的苦惱。

男人擺擺手,「就當我撞上你的賠禮。」他付完錢後就離開了。

目送他的背影,杜凝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這個男人真是一個好人!

她捧着花束回到工作室,忽然覺得不能再封閉自己,是時候去尋找屬于她的幸福了。

雖然胸口仍是隐隐作痛,但她知道只要有向前走的決心,便能追尋到幸福。于是,她将花束放下,拿出手機,深吸一口氣,她找出餘澤的電話號碼、電子信箱等資料,一一删除,就連那些合照也全删了。

對,分手,本該如此。

留戀過去的她,實在太不該了。

第 16 章 (2)

更新時間:2017-04-21 17:00:04 字數:5093

整整一天,喬奚都在陳芸芸家裏,他們補眠醒來已經是下午,吃了遲來的午飯,陳芸芸決定忽視他,自顧自地看起了愛情電影,結果他硬是粘在她身邊不肯走,等到天黑,她決定自己做菜不叫外送了。

當然陳芸芸也不指望喬奚能做出什麽感人的食物,他炒了兩碗蛋炒飯,陳芸芸乖乖地吃完,眼睛便瞄向他,一臉期待他快點回家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喬奚緩步過去,陳芸芸連忙攔住他,“我家的門,我來開。”

他颔首,再望她,她不動,眼神裏的意思似乎是要他快點藏好,別讓人看到他在這裏。

喬奚有些想笑,于是,他聳聳肩去了浴室。

陳芸芸心想,喬奚忽然上道了不少。她打開門,在看到門外的人時,她只想爆粗口。

“陳助理,這是Boss要的東西。”阿飛笑呵呵地說。

陳芸芸心中流淚接了過來,這時候她能說喬奚不在嗎?

“Boss呢?”他問。

“浴室。”沉默,陳芸芸恨不得掮死自己,不說話也好啊。

阿飛心領神會地颔首,“那我不打擾了,掰掰。”

陳芸芸閉了閉眼睛,只覺得手上的紙袋好重啊,她關上門,轉頭,看到浴室門開了,喬奚走出來,看着她手上的東西,“我的衣服來了。”

陳芸芸覺得自己蠢死了,還不如讓他自己開門去拿衣服啊。

喬奚過來取走衣服,“我洗澡。”

陳芸芸慢了三拍,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登堂入室,霸占了她的浴室,聽着裏面的水聲,她更加無言以對。

男人洗澡不像女生要花很多精神,于是十分鐘後,喬奚就出來了,但他只圍了一條浴巾在腰間,那是她的浴巾。

陳芸芸擡頭想說他一頓,突然發現他身上,嗯,有很多不可言喻的痕跡,很明顯不是喬奚腦子有問題自己弄的,她尴尬地垂頭,那是她的爪子留下的。

喬奚看了她一眼,“不洗澡?”

她不回答,磨了磨唇,“你不穿衣服會感冒的。”趕緊穿上,別像一個暴露狂一樣。

“穿上又脫很麻煩。”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陳芸芸瞬間一個顫抖,總覺得喬奚的眼神很有深意,吓得她不敢多說話,喬奚随即扶額大笑,弄得她傻眼。

“傻瓜,你都這樣了,我今天再來一次,你明天還能上班嗎?”喬奚寵溺地朝她笑了笑。

他這是嫌棄她體力不好呢,還是在誇耀他自己?陳芸芸臉紅紅地繼續看電視,耳邊聽到他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就知道,他是故意出來露身體挑逗她的。

随後,一道清爽的沐浴乳味道飄了過來,是她慣用的牌子,她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呆了。

每一次看到喬奚,他穿的都是西裝,一副正經的模樣。今天他的模樣是難得的慵懶,穿一套白色休閑服,難掩貴公子的氣質,但看着就是很溫和、很陽光,讓人很想親近……

呸!陳芸芸倏地罵了自己一聲。

陳芸芸憤怒地正要走人,喬奚已經将手臂伸過來,将她攬在了懷裏,“去哪裏?”

她正襟危坐,“洗澡睡覺。”

喬奚這才松了手勁。

陳芸芸沒急着去洗澡,反而關切地看着他,“你不回去?”

“嗯。”

“喬先生、喬太太應該會擔心你……”陳芸芸搬出喬奚的爸媽,就希望他快點滾。

“他們巴不得我跟女人混在一起。”似乎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他将臉埋在她的頸子裏悶笑,“知道嗎?”

“什麽?”陳芸芸心不在焉,頸子那裏都是他呼出的熱氣,弄得她又一陣紅潤。

“有段時間他們以為我性冷感,現在知道我住在你這裏,他們高興都來不及。”喬奚含笑地說。

性冷感……陳芸芸無語地望着他。他朝她眨眨眼,她深吸一口氣,不去注意他挑逗的眼,繼續說:“我這裏太小了。”

“還好。”喬奚說,在她說話之前又開口,“既然小,那就住我那裏,空間很大。”

陳芸芸安靜了,無話可說,她又能說些什麽呢,安安靜靜地坐在那不說話了。肩膀一重,她扭頭看過去。

他幽幽地說:“十點了。”

陳芸芸沒有說話,心裏不由地有些急,他為什麽不走?她現在好後悔昨天想的馊主意,恨不得打死她自己,豬腦子,怎麽能想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喬奚繼續歪着頭靠在陳芸芸的肩膀上,半仰着臉,呼吸不經意地撩着她圓潤、白晰的耳垂,不消一會,她的耳垂便變得像能滴出血般紅潤。

“知道今天為什麽要陪着你嗎?”喬奚的唇角帶着一抹殘忍的笑容,将她摟在懷裏,看她繼續做木頭人,可耳朵卻尖尖地豎起,輕笑地說:“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買避孕藥。”

陳芸芸微愣,其實她已經忘記避孕藥這件事情了,喬奚的存在感太強了,往她的眼前一站,她就忘記了這件事情,反而專注要如何将他趕走。但她不懂,他為什麽要告訴她他的用心險惡!

“之前話沒有說清楚,你對我有誤會,現在開始,我都會把話說清楚,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我會将我的所有都展示給你看,哪怕你看到的是我最陰私的一面,你也只能接受。”

喬奚坐在她的面前,仿佛挺立不倒的松柏,明明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可怕男人,轉眼在她的眼裏變得光明磊落。

陳芸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如果一開始沒有誤會,以她那時候對喬溪花癡的心思,嗯,他一說要她做他女朋友,她一定會二話不說就答應。但了解過這個人有多可怕後,這些旖旎的想法早沒了,她躲他都來不及呢。有時候錯過了,就很難再去接受他。

她垂着頭,又是那一截白嫩的後頸,喬奚的眼染上猩紅,情不自禁地吻上去,只是舍不得咬她,怕咬疼了她,“芸芸,你只擔心我走不走,卻不擔心自己懷上我的孩子嗎?”

陳芸芸瑟縮着,被他潮濕的舔舐弄得心髒猛跳,他的大掌從後面繞到了她的小腹上,一副一切掌握在他手中的模樣,她輕哼一聲:“我運氣沒有這麽背。”

小腹上的大掌猛地收緊,喬奚壓低了聲音,“懷上我的孩子是很背的事情?”

她啪的一下拍在他的手背上,“一,我沒有跟你交往;二,我沒有要嫁給你,我幹嘛要幫你生小孩。”

喬奚被堵得說不出話了,她一踩就踩中了他的心結,真是疼死他了,“先上車後補票……”

“那是我教給喬威的,你覺得我在乎?單親媽媽也沒什麽不好。”陳芸芸無所謂地說。

喬奚安靜了,趴在陳芸芸的肩膀上不說話了,模樣十分消沉,但陳芸芸看也不看,身體還在痛着呢,她沒有忘記他昨天有多可惡,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假裝友好,反正是他要留她在喬氏,她随時可以走人,是他要追她,她才不想理……

想到這裏,陳芸芸頓住了,她覺得她的膽子變大了,有一種破釜沉舟的魄力,嗯,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氣勢,她忍不住心中贊美自己一番,沒錯,不要怕,有什麽好怕的。

“芸芸……”

“嗯?”她自豪地看了他一眼。

喬奚輕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不要得罪小人。”

陳芸芸捂唇輕笑,“後面還要加一個女人吧。”

喬奚神秘地笑了笑,她後脊一冷,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的心中蔓延,叮鈴叮鈴……

手機如催命符般在她的耳邊響起。

喬奚溫柔地笑,“手機響了。”

陳芸芸恍然回神,伸手拿起手機,“喂?媽。”

“芸芸啊,昨天相親的那個男生怎麽樣呀?我昨天晚上打你電話你都沒有回……”

陳芸芸聽得耳朵紅了,“媽,我昨天睡得很早。”

陳母心急地問:“那你覺得那個男生怎麽樣?這個男生的條件真的很好,你不要太挑,先試着交往一下。”

“媽。”陳芸芸提高了聲音,“我知道,我先想一想……”

“芸芸。”喬奚清潤的嗓音飄了過來。

陳母耳尖地聽到了,“男生的聲音?你跟誰在一起?昨天那個嗎?”

陳芸芸捏緊了手機,眼睛睜得大大地望着喬奚,喬奚伸手過來,巧勁地将她手裏的手機放在了手裏,“陳阿姨好,我是芸芸的男朋友,之前有些誤會,她跟我賭氣跑去相親了,其實我們交往一個多月了……”

陳芸芸腦子裏一片空白,眼睛看着喬奚唇邊的笑靥,以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她發現自己的世界崩潰了。

他到底在做什麽!陳芸芸張牙舞爪地沖了過去,卻沖進了他的懷裏,她聽到他開懷的笑聲,他很開心,他跟她媽聊天聊得很開心。

“是,我知道了,有空我跟芸芸一起回去看你。”喬奚等那邊電話挂了才将她的手機還給她,“我說過了,我是真小人。”

陳芸芸在他的懷裏張牙咧嘴,“你這個王八蛋!胡說什麽,我……”

“芸芸,乖,快點去洗澡。”

陳芸芸氣得肺都要炸了,她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給陳母,好好解釋一下剛才的情形。

“你要怎麽跟陳阿姨說?”他雙手環胸,“你的屋子裏為什麽會有一個男人?你跟他上了床又不承認他?難道你只是要一個床伴?嗯,不知道陳阿姨會怎麽想。”他的語氣平淡、冷靜,好像能算準她的每一件事情。

陳芸芸頭痛地趴在沙發上,她不想理這個男人了。

喬奚坐在她身邊,寬闊、溫暖的大掌一下一下地輕撫着她的背部,耐心地哄着她,“我除了之前有不良的行為,對你說話尖酸、刻薄,對你壞,現在都沒有了,我對你很好,不是嗎?”她不說話,他輕輕地繼續說:“我真的很喜歡……”他微頓,“我愛你,陳芸芸。”

趴着的陳芸芸身體倏地僵硬,他似沒有察覺一樣繼續輕撫着她的背部,“這個世界上這麽多女人,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你,我很确定,我這一輩子就喜歡你一個人。

我從來沒有吃過阿威的醋,他是我的親弟弟,我這個哥哥,什麽都出色,因為我是喬氏的接班人,他不用像我這樣活着,輕松自在,躲在我的光輝之下,他便能快快樂樂地享受日子,但我不知道,有一天我會嫉妒,他比我早了這麽多時間認識了你,這讓我嫉妒得要瘋狂了……如果我能早一點認識你就好了。”

喬奚輕貼在她的背部上,聽着她加快的心跳聲,“那個蠢蛋讓我誤以為你是他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将你勾引走,讓你抛棄他成為我的女人……”一陣輕笑從他的唇裏逸出,“連親弟弟都不能忍受,我怎麽可能忍受你跟別的男人相親。”

陳芸芸不由地動了幾下,卻掙脫不了他的懷抱,衣服的領口微微傾斜,露出了她雪白的肩頭。他忽而狂暴地說:“我甚至想,你真沒眼光,我這麽優秀的男人你不來招惹,偏偏要去找別的男人相親,那時候我誤以為你出軌,我氣你紅杏出牆,但我更氣,你為什麽出軌不是找我。”

說着,喬奚輕咬着她裸露在外的圓潤的肩頭,聽着她的痛呼聲,他的眼裏有些陰沉,“我有什麽不好的,為什麽出軌也不選我?”

為什麽出軌不選他?陳芸芸痛得伸手推他,可他的力道很大,将她整個人緊緊壓着,用恨不得将她吞下去的力道令她根本不能動彈,她的腦子卻不停地轉着,什麽叫她出軌,什麽叫她出軌也不選他,她才不是那種壞女生!

“芸芸,其實我的眼光很好……”喬奚松開牙齒,看着她肩頭的痕跡,眼角染上喜色,“你性格可愛、善良。”

他現在又要誇她了?陳芸芸冷哼幾聲,本來有些軟的心又硬了。

他貼着她的耳朵,“床上、床下,我都好喜歡。”

陳芸芸羞得腳趾頭都要鑽進襪子裏了,竟然有臉皮這麽厚的,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麽了。

喬奚漸漸地不再急躁,獵物已經在嘴裏了,要掙紮便掙紮,要生氣便生氣,只要她別想逃,什麽都好商量,他願意包容她一切,只要她乖乖待在他的懷裏,就算她一直不接受他,也沒關系。來日方長,磨呀磨呀,最後總會将她緊緊地抓住,哪裏也去不了。

大掌輕拍了一下她的臀部,指尖沿着她的脊椎線一點一點地似彈鋼琴一樣地敲着,語氣纏綿地問她,“是要自己洗澡還是我幫忙?”

他這麽問,身體卻沒有挪動,但她知道,她現在有機會,而且機會只有一次,她必須要回答他。她頭皮發麻地說:“我自己洗。”

喬奚嘆息一聲,“好吧。”微微挪開了身體,她像一道旋風快速地逃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浴室。

喬奚順勢躺在她剛才躺的地方,指尖順着她留下的溫暖輕輕滑動,她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呢?

第 43 章 ∶重新燃起的希望

修普諾斯藥劑,以希臘神話中的睡神修普諾斯的名字而命名,寓意為能讓人在夜裏有一個平靜的睡眠,其正式名稱則為夢境消除藥劑,人在睡覺的前30分鐘服用,之後整整一夜都不會做夢,而之所以标為非常規藥物甚至還提示慎用,那是因為如果長期使用這種藥物,會對人的大腦産生一定的負面影響,甚至會留下後遺症。

然而此刻一衆輪回者在得知這個藥物的功能後,心裏則頓時充滿了希望,一旦成功獲得了這種藥劑,那麽晚上就可以放心的睡覺了,只要不做夢,就根本不用再害怕弗萊迪了!至于後遺症,一衆人裏則根本沒一個在乎的,喝了這個藥劑就算将來會變成白癡又能如何,只要不立即變成白癡就行,因為只要在堅持4天,他們就會被傳送回列車,而到了列車裏任何疾病和傷勢都會被瞬間治愈。

而麥克斯将這事告訴了衆人後,他也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擔般的呼了一口氣,看來以前他也曾多次眼睜睜的看着弗萊迪在鎮裏濫殺無辜,但他卻不敢幫助被害者,這種內心與道德上的譴責讓他壓抑了很久,今日終于坦白,麥克斯的神情也有些好轉。

此刻已經是這場靈異任務的第三天中午時分,衆人在吃過飯後,于是鄭璇決定由她跟随麥克斯,前往鎮裏的斯普林伍德醫院去找院長,然後從院長那獲得一些夢境消除藥劑。

本來何飛也想去的,但奈何他胸口的傷勢并不算輕,所以只好留在旅店裏休息,而張虎則也必須留下來照顧何飛順帶保護其餘人,自然也不能一同前往,當然其餘人也想跟去,但是鄭璇卻說拿藥劑這種小事她一個人就夠了。

“既然何飛與張虎都不能去的話,那麽就讓我陪你一起去吧,讓你一個人單獨外出行動,說實話大家都不會放心的。”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趙平。

在趙平的堅持下,鄭璇最終同意和他一起坐着麥克斯的車前往醫院。

…………

斯普林伍德…亦或者稱為榆樹街小鎮,此刻一輛科沃滋小汽車正在小鎮的道路上行駛着,不錯,這正是旅店老板麥克斯的車,此刻肥胖的麥克斯正在開車,副駕駛坐着鄭璇,而後排則坐着趙平,一路上鄭璇并沒有與麥克斯說什麽,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車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具體行駛了多久也沒有刻意去記,總之很快車輛就在一座并不大的醫院門口停了下來,三人下車後,鄭璇與趙平擡起頭看向了醫院的上面…醫院共計3層,外面很清晰的寫着斯普林伍德醫院幾個字,不錯,這就是這座小鎮裏唯一的一家醫院。

接着,在麥克斯的帶領下,鄭璇與趙平二人便進入了醫院,醫院一樓大廳的病人并不算多,但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護士與醫生依舊有些忙,很快走到了3樓,3人便在一間挂有院長室牌子的門外停下,這時麥克斯也輕輕的敲了敲門…

“咚咚…咚咚咚…”

“請進。”

很快裏面傳出了一道聲音有些沙啞的男人聲音,得到同意後,于是三個人便推門而入。

進入院長室後,首先映入鄭璇眼簾的就是房間正中央的那個辦公桌,以及桌子旁坐着的一個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不錯,此人就是麥克斯提到的院長——霍拉德。

而鄭璇的第二眼就看到了辦公室右側還有一個冰箱…

(美國醫院裏,辦公室裏都放冰箱麽?)

見到來人是麥克斯,霍拉德的臉上則是毫無表情,不過當看到麥克斯身後又跟進來一男一女二人後,霍拉德的臉上則頓時露出了疑惑以及戒備的神色。

“麥克斯,我的老朋友,你帶來的這兩位是?”

霍拉德的問話剛一說出,不料麥克斯卻直接開門見山,然後直奔入主題的說道“霍拉德,別繞彎子了,他們是一群東方來的游客,已經被弗萊迪纏住了,我這次帶他們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夠幫幫他們,将夢境消除藥劑給這些人一些。”

麥克斯的話頓時讓坐在辦公桌後的霍拉德驚訝萬分,接着他便立即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門口伸出頭向兩旁過道看了看,在确定外面沒人後才将門再次關上,接着他才走到麥克斯面前冷聲質問道“這事可是咱倆當初約定好了的,這東西只有你和我知道,你為什麽要告訴其他人!?”

“我…這…”

麥克斯被霍拉德這一連串的質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過他身後的鄭璇卻立即走到霍拉德身旁說道“院長先生,請不要為難麥克斯了,其實這件事是我們逼迫麥克斯說的,我們最近在麥克斯的旅店遭遇了弗萊迪的襲擊,已經有一個同伴被殺了,所以我希望您能給我們一些夢境消除藥劑,放心我們要的不會多,只需要維持四天的量用就足夠了。”

鄭璇的請求讓霍拉德先用眼睛掃視了一下她,然後面帶疑惑的說道“弗萊迪的事以及藥劑的事你們全知道了?”

鄭璇點了點頭。

霍拉德随即陷入了一陣沉默的思索中…

似乎猜出了霍拉德沉默的寓意,聰明的鄭璇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原因,于是在旁邊的她又繼續說道“還有院長先生也請您放心,您有藥劑的事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們僅僅只是來這裏旅游的外國游客而已,4天後我們就會離開這裏,所以您的這件事我可以向上帝發誓絕對不會對別人透漏半個字!”

然而,在鄭璇說完後,霍拉德略微的點了點頭,接着便又轉身重新走回了他的辦公桌那坐了下來,然後将右手放在了桌面上,四個手指頭很有節奏的輕輕瞧着桌面,他依舊很沉默,也并沒有給鄭璇任何回複。

看到如此,以鄭璇的智慧,她馬上就明白了什麽,接着她便将後背的背包取了出來,然後抽出了一張紙接着就走到辦公桌前将那張紙放在了辦公桌上,然後微笑着對霍拉德說道“院長先生,這是一張支票,但并沒有标明數額,不過在10萬以內,您可以任意填寫數字。”

霍拉德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然後伸出手将桌面上的支票拿到眼前看了看,在确定是真的後,他依然是毫無表情,不過這次卻說出了幾個字…

“你們要多少?”

鄭璇略一思索,接着便開口回答道“28瓶。”(他們如今還剩6名輪回者,4夜的話24瓶足夠了,之所以會是28瓶,那是因為還有傑西卡,畢竟支線任務曾提及過,如果在7天內保證傑西卡不死的話,輪回者還會額外獲得2點生存值,而生存值又有誰會嫌多?所以鄭璇毫不猶豫的要了28瓶。)

霍拉德聽後先是皺了下眉頭,然後将雙眼看向了站在鄭璇右側的麥克斯。

麥克斯心領神會,但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不過在霍拉德眼神的強烈示意下,麥克斯終于招架不住,最終他表情尴尬的張口對鄭璇說道“那個…鄭璇女士,你要的有點多啊,我和霍拉德院長是朋友,所以我也清楚,醫院裏如今并沒有那麽多的夢境消除藥劑。”

(好貪婪的家夥…)

鄭璇立即從麥克斯的話裏猜到了其中的含義,但是她此刻的內心卻莫名的越來越煩躁,同時也有些莫名慌張,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麽,所以本來以她的智慧完全可以繼續讨價還價的,不過如今的她卻完全不想在繼續下去了。

于是,鄭璇又一次抽出了一張支票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說道“院長先生,這是一張5萬元的支票,那麽請問,現在您醫院裏有足夠的貨物了麽?”

這時候,鄭璇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如果霍拉德繼續貪得無厭,她依舊還會出錢,畢竟這些藥劑對他們這些輪回者太重要了,不過,如果本場靈異任務的最後一夜過後他們這些輪回者有幸還活着,那麽…她絕對會在回歸列車前讓張虎把這個叫霍拉德的幹掉!

不過這次在看到這張5萬元的支票後,霍拉德的那張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微笑,然後他便站了起來,接着走到辦公室右側的一個冰箱旁,接着從腰間拿出了鑰匙打開了冰箱,随後便伸出雙手從裏面搬出了一個金屬小箱子。

(果然如此,對霍拉德來說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放在醫院的藥庫裏,之前說放在藥庫裏的話當真是胡扯,而這個帶鎖的冰箱果然是霍拉德用來私藏夢境消除藥劑用的。)

鄭璇剛想完,霍拉德就将小金屬箱放在了辦公桌上,接着便打開了蓋子,鄭璇與身後的趙平立即過去看了看,果然,一箱子裏正好28瓶,然後鄭璇随意取出一瓶看了看,和之前麥克斯給他們看的藥劑果然一樣。

“院長先生,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此刻的鄭璇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在向霍拉德道過謝後,鄭璇便伸出雙手打算抱起箱子,不過這時,之前一直沉默的趙平則對鄭璇說道“那個,這玩意也不算輕,還是讓我來拿吧。”

鄭璇看了趙平一眼,然後‘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然後,麥克斯、鄭璇以及趙平三人便向霍拉德告辭離開。

然而在剛走出院長室并下到2樓的時侯,忽然…鄭璇卻感覺此刻自己的小腹有些疼痛…

“抱歉,請問衛生間在哪?”

“就在2樓走廊的最裏面,右邊的那間就是。”

看到鄭璇要去衛生間,麥克斯自然趕緊告訴了她地方,而這時一直抱着箱子的趙平則也對鄭璇的背影說道“我們在醫院外麥克斯的車旁等你。

“好的,那麽你倆就先過去吧。”

回答完這句話後,鄭璇就一頭冷汗的走進了衛生間,她是真的肚子很痛,雖然她懷疑自己是吃了什麽東西才會這樣,但是卻想不起來是什麽了。

她用了幾乎半個鐘頭的時間才從衛生間裏出來,出來的時候面色也有些蒼白,不過萬幸的是肚子終于不痛了,但是卻沒人知道,她在衛生間裏的時候曾拿出手機撥打過一個電話…

未完待續…

第 5 章

那晚以後,已過了一個星期。

開着車,餘澤第三次駛近博仁醫院的停車場入口,始終沒有勇氣駛進去。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與杜凝談談那晚的事,但他還有什麽要說?就因為她那晚太平靜?還是他希望她向他控訴什麽?

他還不夠煩惱嗎?

然而,內心傳來止不住的騷動,提醒他絕不能任那晚的事不了了之,他應該好好跟她談談,而不是幾句話草草帶過。

他想告訴她,他已跟Michelle分手,希望與她重新開始。

就算她只是拿他哥哥看待,他仍然想和她在一起,想辦法讓她真正視他為男人,從而愛上他。

不過,他有這種本事嗎?

想起三年前在一次偶然下,他聽見她跟Michelle的對話,才知道在她心中,他只是等同哥哥的存在。

哥哥……

是否代表她答應跟他交往并非因為愛他,而是因為他在她身邊太久,她不懂得回絕,不得已之下才會與他一起?

聽見杜凝的話,他沒法子控制自己紊亂的思緒,所以變得心不在焉,連出庭的文件也沒有細心檢查,結果被法官在庭上訓斥了一頓。

那絕對是他人生最大的污點,會影響他在法界的前途,所以他難掩沮喪的喝得酩酊大醉,在半醉半醒間,他仿佛看到杜凝的身影,他忿忿不平的指責她,想到她只視自己為哥哥,并非真心愛他,他賭氣宣稱自己也不愛她,只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才會對她百般遷就……

酒醒後,映入眼簾的是Michelle,他沒有深思她會在辦公室的原因,他只為杜凝是否有聽到他的胡言亂語而擔心。他記得當時Michelle強調杜凝并沒有出現,他的話只有她聽到,并保證不會告訴杜凝,甚至跟他道歉,可能是她跟杜凝一樣的香水味令他有所誤會了。

只是……後來他們還是分手了。

他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口子,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他以為只要從別人身上尋得慰借,便能忘記杜凝,恪守朋友這道界線,他能繼續當她的好哥哥,然而……只要想到她的笑靥,心髒便會不由自主地揪成一團,明知與她見面是個折磨,偏偏他無法控制想見她的心情。

後來他跟Michelle開始交往,泰半的原因是他能從她身上看到杜凝的影子。

但他很清楚她不是杜凝,也一輩子不可能成為杜凝。

不過還好他們分手了,既然他心中有別人,就不要耽誤Michelle,所以他很感激那晚她先開口。

餘澤将車子停在停車場不遠處,遲疑着是否去找杜凝說淸楚,他真的好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手機驀然響起來,他沒看一眼便按下耳機,「喂?」

「Darren,是我。」

女嗓傳進他耳裏,讓他正要推開車門的手一緊。

是Michelle。

「有什麽事?」他沒有留意自己的聲音在剎那間繃緊了。

「現在方便見面嗎?」

縱使不願,但她的要求正好給他借口不下車,他現在還未能鼓起勇氣跟杜凝剖白,因此他重新握住方向盤,很快便來到她指定的日本餐廳。

「Darren,這邊。」Michelle在見到他時揚起笑臉,「暖清酒,你的最愛。」她邊說邊為他倒酒。

看着眼前清澈的酒液,一如杜凝澄清的眸心,勾起餘澤埋藏心底的暖意,讓他不由自主地嘴角輕勾。

這次,他不會輕言放手。

他相信杜凝心中絕不會沒有他,否則怎麽可能跟他上床?想到她在身下妖嬈呻吟的模樣,他确定自己非她不可。

「你還在生氣嗎?」見他遲遲未接過杯子,Michelle咬了咬下唇,滿臉委屈的瞅着他。

餘澤回過神來,伸手接過杯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聽出他語氣中的淡漠疏離,她眉頭蹙起,心思一轉,想傾身吻上他的嘴唇,可是他避開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他提醒她兩人已不是情人。

「什麽嘛?人家上次只是一時氣話,你怎麽當真了?」Michelle嬌嗔,「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該胡亂吃醋,人家一時氣不過,才會說要分手,我不是真的想分手的!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嗎?」她軟聲呢喃,勾住他的手臂輕輕搖晃。

餘澤垂眸看着她,深邃黑眸裏沒有任何感情,他放下杯子,拉開她的手。「Michelle,有些話說出來便不可能收回,這點你應該知道的。」

「有什麽大不了?哪對情侶在争吵時不會說氣話?」她反問,「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我怎樣?」

「我沒有想你怎麽樣,只是想大家好聚好散。」

「然後你便可以跟Tansy複合?」她咬牙切齒地追問。

「我要怎樣做沒必要向你交代。」他不認為自己需要回答她的提問。

Michelle氣得七竅生煙。想當年她花了多少時間接近杜凝,制造了多少的巧合,專攻心理學的她在跟他們相處兩年多後,終于發現他們兩人之間存在一個小小的弱點——就是兩人從小便已太過親密了,這樣的親密正好混淆了愛情跟親情的界線。

所以,她借詞跟杜凝讨論電影內容,誘使她說出女主角只是視男主角為哥哥,而這樣沒頭沒尾的內容「恰好」給前來找她的餘澤聽見。

驕傲的他哪可能接受得了杜凝非關愛情的施舍?餘澤一如她所料的受到打擊,以致在法庭上出了錯,向來自傲的他是不可能容得下這種錯誤,因此她故意噴上跟杜凝一樣的香水,誘使他賭氣地說出違心之言。

兩人看似緊密的關系一下子便給她破壞了,因為太在乎對方,所以他們漸漸害怕見到對方,惡性循環下,他們傾向認定對方并不愛自己,繼而慢慢地退出對方的生命。

本來一切應該如此,可是她錯估餘杜兩家的親密程度,所以縱然他們分手,仍維持好友關系。

她好不容易成了餘澤的女朋友,杜凝卻始終陰魂不散!她預期餘澤不會輕易破壞跟杜凝目前的平和關系,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為兩人的親密吃醋。

她哪兒比不上杜凝?

不——她絕不容許自己失敗,也不承認自己會失敗!

「可是……」她垂下臉,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我……我有了……」

本不打算跟她耗下去的餘澤,在聽見她的話後,整個人僵住了。

「你……你說什麽?」好一會兒他終于開口。

「我懷孕了,所以情緒才會變得不穩,才會胡思亂想、口不擇言。」她擡眸,眼眶紅了。「我不是真心要分手,你別抛棄我跟孩子好不好?」

餘澤看着她,腦海掠過許多想法,可是……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收到Michelle的來電,說不驚訝是騙人的。杜凝邊開車邊想,然而Michelle不想在電話裏透露太多,因此她只好答應赴約。

雖然是學姊,但其實她跟Michelle不過是參加同一個社團,彼此的交集并不多,可是Michelle愛跟她閑聊,而生性不懂拒絕別人的她,自然被牽着鼻子走。

相處後,她發現Michelle跟餘澤很像,都是那樣的強勢,習慣掌控一切,凡是想像以外的事情都會叫他們有點慌亂,然而因為他們能力強,很多時候都不會被別人察覺到。

所以他們倆會交往也是很正常。

杜凝半垂眼眸,相較于自己的淡漠,亮麗的Michelle更适合餘澤,只是……她沒法子說服自己在經過那一晚後,不去幻想能與他重新開始。

她知道,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不肯放開對他的愛,幻想終有一天,他會重拾對她的喜愛,繼而對她展開追求,他們會再次在一起……

這些,終究是她的幻想。

她沒有寡廉鮮恥到介入別人的戀情,更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本領。

可是……那火熱的交纏,激烈的脈動,都令她的心騷動不已,即使如此,她還是拼命地按捺,卻不由自主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算了,她不想再糾纏不清,困守過去并不會帶來好結果,所以,她決定了——

這次是最後一次。

從今天起,她會慢慢地消失于他倆的世界,以後盡可能不跟他們見面,為彼此的生活圈拉上封鎖線。

來到約定的地點,杜凝跟随服務生來到包廂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Michelle笑倒在餘澤懷中的一幕。

很好,她的心好像不怎麽痛了。

「呃……Tansy!」見到她,Michelle唇畔的笑意擴大。

背對着門口的餘澤僵硬了半秒,低頭詢問:「你說要等的人是她?」

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進耳裏,杜凝仍然維持笑臉,走向兩人,餘澤則站起來為她拉開椅子。

「謝謝。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約會。」她垂下眼不看他。

「怎麽會?」回應她的是Michelle。「這件事我很想快點跟你分享!」

「什麽?」杜凝擡眸看着她臉上明顯的笑意,眼尖地看到她左手中指戴上了戒指,腦海頓時空白一片,失神地轉向他。

餘澤有瞬間的愕然,沒有預料到Michelle的打算。

「嗯,」最後他開了口:「我們決定先訂婚。」

他的話像一枚炸彈,将杜凝炸成碎片!

「呃……」她頓了頓,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恭、恭喜……恭喜呀……真的被你們吓了一跳,突然宣布喜事……我都沒有準、準備禮物……」

不能哭啊!杜凝在心底警告自己。不是已經決定慢慢淡出他的世界嗎?既然如此,對于他任何決定,她都不應再有感覺,所以她必須保持微笑。

「沒關系。」餘澤盯着她,她此刻的神情,混合着不敢置信、詫異、微微的失落,以及絕望……這些令他胸口隐隐作痛。

但是他能如何?明明跟Michelle分手了,也打算重新追求杜凝,偏偏就在他要鼓起勇氣的時候,得知他快要當父親了。

就像被推進深淵裏,他連選擇的機會也沒有。

盡管不願,可他已經沒有資格抱怨什麽,往後也只能看着杜凝找到真正的幸福……

一顆心陡地揪緊,他拼命調整呼吸,不讓自己做出任何逾越的舉動,就算他很想擁她入懷,告訴她這一切非他所願。

「Tansy,我聽Darren說你會做陶藝,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Michelle笑咪咪地開口。

「是、是什麽?」努力控制語調平穩,杜凝緊握拳頭,指尖都掐進掌心,借由肉體的痛楚去維持表情的平靜。

「在我們的訂婚派對上,我希望給每位來賓送上一對陶瓷娃娃,當然是Darren跟我的Q版娃娃。」她挽上餘澤的臂膀,甜絲絲地笑道。

「不好吧!」餘澤首先反對。「Tansy是醫生,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而且我們什麽也沒确定,犯不着如此草率行事?」

他不想看她辛苦,而他卻什麽也無法幫她。

Michelle對他的話不以為然。「我不是要她獨自完成數以百計的禮物,不過是設計圖樣,外加捏塑出一組樣品而已,之後我會找廠商大量制作。Tansy是你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的學妹兼朋友,她對于我們的事情都很清楚,設計我們的Q版娃娃她是不二人選,而且我相信她不會反對的,對嗎?」她轉向沉默的杜凝問道。

杜凝愣住了。的确,她曾經以餘澤為範本捏塑陶瓷娃娃,将之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不過她相信他應該忘記了。

「好呀,只是設計圖樣,外加一組樣品,我應該可以騰出時間……不過,當然不能期望我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

「真的沒問題嗎?你不用顧慮我,我不想你因為我的事而累壞自己。」清楚她的個性,她答應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做到,因此餘澤語氣中滿是憂心。

見她好像清減了一些,要不是Michelle正挽着他,他真想伸手撫上她素淨的臉蛋。

杜凝的目光從他的臉移至Michelle挽着他的兩手,指間銀白的光芒提醒她,他已經向別的女人許下了承諾,他真的找到幸福了!

「沒事的,我應付得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沖去眼眸中的淚意。

她已經找不到任何方法遮掩內心的傷痛,幸好服務生适時端來餐點,她借着低頭猛吃掩飾。

餘澤也沒有試圖打破此刻的沉默,他怕只要開口便會朝Michelle發火,對于她的自作主張,他非常生氣。

為什麽她不事先與他商量?為什麽非得如此為難杜凝?

手機鈴聲響起,杜凝接聽電話後,匆匆站起來,朝兩人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醫院有事,我得回去幫忙。」

她由衷感謝意外的發生,讓她有借口離開這兒,不用再勉強自己微笑回應他們的甜蜜。

在旋身的剎那間,上揚的嘴角掉了下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戴上面具了。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一股無形的傷痛湧上他的心頭,餘澤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麽的大,任憑他如何伸長手臂,都沒有辦法讓兩人的世界繼續連接。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疼痛難當。

坐在醫院角落的長椅上,杜凝靠着牆壁,頭微仰,兩眸無神地凝視天花板。

結束了嗎?

她數不淸剛才救了多少傷者,只知道之前她的腦袋裏全是大堆的醫學名詞,全神貫注地拯救傷患,完全沒有時間去思考餘澤的婚事。

她真不該!竟然想着這意外發生得合時,她甚至期盼有更多的傷者送來,好填滿她所有時間。

只因,她不想記起他們訂婚這事。

他親口說出喜訊,她知道身為朋友,自己應該送上誠心的祝福,但是那時那刻,她心痛得不知道如何保持微笑,所以在接到醫院的電話,她迅速逃離了現場。

然而,她終究得回到現實面對餘澤要結婚這件事,只是怎麽在她決定離開他的世界時,還要逼迫她送上祝福?

想到Michelle的要求,她能說不嗎?

「Tansy,你怎麽在這兒發呆?」查瑞雪走向她,輕輕搖晃她的肩頭。

「呃……」杜凝收回目光,緩緩地看向她。「我……我有點累。」

「不好意思,突然叫你回來幫忙,你一定累壞了。」查瑞雪坐在她身旁笑說。

「沒有,我很感謝你打電話給我。」她打從心底感激查瑞雪,讓她不需待在那裏,默默承受心痛。「我沒事,回去睡一覺,明天又能繼續工作。」

對,現在的她不能閑下來,最好讓工作填滿所有時間,讓她能将餘澤摒除于腦海之中,讓她可以累得什麽也無法想,沾床即能入眠。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好,還是休幾天假好嗎?」查瑞雪敏感地發現她身上有着濃濃的傷感,于是道。

「不,我很好,我現在很快樂,就是有點體力透支而已。」杜凝喃喃地說,「我先走了。」她緩慢地站起來。

「那……好吧,報告明天再做,早點回去休息。」

離開醫院後,杜凝開車到她的工作室。

她要盡快設計好他和Michelle的Q版娃娃,這樣一來,她便能斬斷與他最後一絲聯系。

拿過畫紙,她在紙上飛快地勾勒出兩個可愛娃娃的線條,它們身穿結婚禮服,腼腆地親吻……

啪嗒!

對,要加上新娘捧花……玫瑰花好嗎?

啪嗒!啪塔!

怎麽線條糊掉了?她明明畫得那麽用心。

啪嗒!啪嗒!啪嗒……

越來越多水滴令畫紙變得一塌胡塗,男娃娃的臉容瞬間變成一片髒污,讓人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握着筆的手忽然間失去所有力氣,筆掉在桌面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她低下頭,在這個只有她一人的空間,終于按捺不住傷痛地淌下眼淚。

兩手捂住嘴巴,止不住的嗚咽聲從她指間逸出。

她哭什麽哭?就算哭瞎兩眼,也不能改變他只是看在父母的面子而與她交往,和她分開後,他的感情生活一直都很精采,如今他終于找到幸福,她應該替他高興才對。

即使,那個人不是她。

怎麽她還是不願承認他早已不愛她,依然堅持說不定有天他會回心轉意?

但是不愛就是不愛,她不該天真地相信,讓他們由朋友開始,讓他們重新認識彼此,那麽他們的感情也可以從頭一點一滴地累積,他會發現她的優點,從而明白他們是應該一起的……

永不實現的美夢霸占她的思緒長達三年,她終于要醒了。

所以,她要盡快解決設計圖,之後,她不會再跟他見面。

因為,他們早已分手。

看着手中的畫紙,再看向陶瓷娃娃,餘澤沒由來地感到哀傷。

這是杜凝快遞過來的,當他拆開紙箱的封條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畫紙,上頭畫着陶瓷娃娃的正面及背面,他拿出一組樣品,肖似他和Michelle的Q版娃娃穿着禮服,羞紅一張臉互相親吻,新娘手中拿着一束玫瑰捧花,每片花瓣都細致地展現。

她花了多少個晚上做出來的?

想到她頂着一雙熊貓眼在醫院忙個不停,他就覺得好心疼。

其實他很清楚她對陶藝有天分,甚至打算考藝術學院,伹是當她詢問他的意見時,他卻叫她考醫學院。

那是因為他知道,要是讓她投身藝術界,她成為陶藝家是早晚的事,到了那個時候,她将會離開他的世界。

那時他說:「當藝術家對生活并沒有保障,成為醫生不是更穩當的選擇嗎?」

其實這種理由,怎麽可能用在生活無憂的她身上?然而她還是聽了他的意見,成功考進醫學院,并以優秀的成績畢業。

當她知道他要訂婚時,神情混雜了一點點的傷心欲絕,也讓他難過得透不過氣來。

他放下畫紙,打從杜凝知道訂婚一事後,他常常坐立不安,面向對繁重的公事,他騰不出多餘的心思處理,甚至在看到她送來的陶瓷娃娃時,胸口竟有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覺,痛得快要透不過氣。

在他看着陶瓷娃娃發呆之際,Michelle約了杜凝在一家咖啡店見面。

「你找我有什麽事?」喝了口咖啡後,杜凝首先開口,「如果是要問Q版娃娃的事,我已經将它送去Darren的辦公室了。」

「你真的照做?」Michelle冷笑。

「什麽?」她愣了下,覺得眼前的Michelle陌生極了。

「少跟我來這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一定以為自己身為Darren的前女友,對他或多或少有一點影響力,你甚至認為自己有一天可以跟他重新開始,我沒說錯吧?」她冷冷地說,特別強調前女友三個字。

「其實……」杜凝好一會兒才回話,「你都要跟他訂婚了,其他人怎麽想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換了你是我,你會這麽認為嗎?」Michelle反問,「Tansy,你也是女人,應該能理解我的感覺對不對?」

杜凝有種被人掴耳光的感覺,狼狽地別開臉,笑容益發僵硬。「你放心吧,我不可能介入你們之間。」

Michelle冷冷看着她,「是嗎?」

「醫院的事讓我快要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想別人的事情?以後……別說是見面了,說不定連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

「會嗎?你可是他的青梅竹馬!」Michelle咬牙,他們的關系千絲萬縷,真有那麽容易斬斷嗎?

既然她不能讓餘澤不見杜凝,唯有從杜凝下手,她有自信令他們從此不再見面。

這是餘澤一手造成的!她不過是一時意氣說分手,他竟然當真?她肯定他是打算與她分手後,重新與杜凝在一起,她怎麽可能遂其所願?所以當他堅持分手,她便謊稱自己懷孕了,并從一名醫生朋友那裏取得假證明,只要他們結婚了,她再努力令這變成事實便能瞞天過海。

不過,她首先要除去杜凝這眼中釘!

「那你想要我怎麽做?」杜凝禁不住反譏回去,「不是我自願要當他的青梅竹馬,不如你教教我該怎麽做。」

她會不知道分手要狠嗎?以為她很想跟餘澤在分手後仍不時見面嗎?每一次見到他們旁若無人地親昵,等于在她沒愈合的傷口上撒鹽,那痛不欲生的滋味,難道她會享受?伹是她又能如何?

Michelle揚唇冷笑,「真的要離開他會沒有辦法嗎?這不過是借口!大家相識一場,我不想令Darren為難,他只當你是妹妹,你別纏住他好不好?」

聞言,杜凝被打敗了。對,要徹底遠離他真的沒辦法嗎?她的确拿青梅竹馬當借口。

「我……」

「Tansy,算我求你,別介入我們的感情好不好?」一反剛才的強硬态度,Michelle語帶懇求,「我已經有了Darren的孩子了。」

杜凝望着她,剎那間覺得自己成了電視劇裏破壞別人幸福家庭的壞女人,給自己編造理由,放任自己接近餘澤,令Michelle承受心痛,現在還想傷害他們未出世的孩子……她明明就沒有這樣的意思,他們都要結婚了,她的美夢不可能實現,那麽,結局其實已經出現在她眼前——

分手,要狠。

狠心地斬斷彼此所有聯系,道別以後千萬別想着有回頭的機會,但原來她做得還不夠徹底,僅僅是不告訴他調職又如何?她從沒真正狠下心來斬斷一切,今天落得被他的未婚妻質問全是她自找的。

「嗯,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跟他見面了。」她沒有留意Michelle唇畔一閃而逝的惡意微笑。

對,以後都不見。

第 10 章 史上最牛雜役

葉飛很不爽,心情糟糕透頂。

這幾天,他顏面掃地,都快在衆多纨绔面前擡不起頭來了。

先是在武府考核中被洪淵那個難民擊敗,差點就和武府無緣。憑着家族的背景和不光彩的手段,這才混了進來,淪為落葉城衆多世家茶餘飯後的笑柄。進入武府後,想要找被貶為一個小雜役的洪淵報仇雪恨,卻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空有一腔怒火卻無處發洩。

到了晚上,在幾個纨绔和管事的巴結逢迎下,心情剛剛好一點。沒想到,才抱着剛認識的一個女弟子躺下,還來不及一展雄風就聽到了緊急集合的命令。

女弟子的翹臀明明已經高高翹起,一絲不挂地趴在面前卻無法行事,原本硬邦邦的下身一下子就軟了,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來到廣場後,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頭和周圍衆多髒兮兮的雜役,心裏就更別提有多窩火了。

“葉少息怒,明天,我們給你介紹一個更誘人的女弟子。那可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弟子哦,人家的第一次,葉少你一定要輕點。”

一個世家弟子滿臉賤笑,知道該怎麽樣才能讨好葉飛這個無女不歡的惡少。

“真的?”

果不其然,剛剛還一臉怒氣的葉飛,一下子就眉飛色舞。想象着把一個柔弱的女弟子按在身下大力鞭撻的情景,心花怒放。還來不及多說什麽,冷不防,一個雜役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來,擋住了去路。緊跟着,啪的一聲,臉上挨了一個脆生生的耳光。

一個卑賤的雜役,當衆動手扇了號稱落葉城頭號纨绔的葉飛一個耳光?

周圍的人們,一下子驚呆了,鴉雀無聲。

就連簇擁在葉飛身邊的幾個世家弟子和管事,也是目瞪口呆,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臭小子,反了,活膩了不成?”

葉飛捂着臉龐,殺豬般大喊大叫,迅速回過神來。定神一看,又不由得一聲驚叫,“洪……,洪淵是你?你小子敢打我?”

臉上狠狠挨了一記耳光後,葉飛這才發現,站在面前的不是別人,赫然正是自己四處尋找,準備狠狠打一頓報複的洪淵。夜色濃重,洪淵又穿着一身雜役的裝束,不留神之下一下子還真沒看出來。

“啪!”

洪淵手起掌落,一臉憤怒的葉飛又挨了一記耳光,整個人蹬蹬蹬地倒退幾步,腳步踉跄,差點直接被一巴掌抽得飛了起來。臉上一邊五道血痕,痛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什麽葉少,分明就是一個畜生!”

洪淵破口大罵,唯恐人們聽不見,“葉飛,你這個鳥人,把武府弟子的資格還給我!一個大少爺,竟然還輸不起,自己沒能耐通過武府考核,就用下三濫的手段占用我的名額,還暗中買通武府管事處處刁難,你還要不要臉?”

洪淵邊罵邊沖上去,啪啪幾聲,又是幾記耳光。左右開弓,把葉飛抽得天旋地轉,一下子就把他打蒙了。直到幾個随從沖上去把他扶穩後,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這就是那個錯過報到時間,被貶為一個雜役的洪淵?”

“啧啧,搶占名額也就算了,還買通管事刁難人家,這也太過分了吧?”

……

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聽洪淵這麽一說,迅速明白了怎麽回事,一個個交頭接耳。

“啊……,洪淵,我要殺了你!”

葉飛勃然大怒,直接拔出懸在腰間的長劍,不顧随從們的攔截,親自向洪淵撲了上去。

來得正好!

洪淵冷冷一笑,知道葉飛這個纨绔徹底上當了。臉上卻裝出一副悲憤的樣子,徒手迎上去,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很快,洪淵身上就被鋒利的長劍劃出了幾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漓。葉飛這個纨绔卻被他反過來騎着按在地上,左右開弓,噼裏啪啦地打臉,一會就被打成一個豬頭,臉龐腫得不像樣子。

“畜生,鳥人,看你還敢不敢占我的名額,看看你還敢不敢買通管事刁難我,我抽死你!”

洪淵大喊大叫,一臉悲憤。

哪怕葉飛的幾個随從沖了上來拳打腳踢,他也不松手,死死把葉飛按在身下猛打。

表面上狠狠打臉,暗地裏用膝蓋在葉飛的大腿中間狠狠頂了一下。痛得一向嬌生慣養的葉飛快要暈了過去,感覺蛋蛋都已經被碾碎,被洪淵狂風暴雨般的拳腳打蒙了,手裏的長劍無力地四下亂劈。

“太過分了,這麽多人欺負人家一個小雜役,就因為人家是一個無家可歸的難民麽?”

“如此欺負我的兄弟,我跟你們拼了!”

……

人們搖搖頭,議論紛紛,一臉同情地看着被圍毆的血淋淋的洪淵。

同樣被趕到廣場上集合的沐青山聞訊趕了過來,帶着幾個同樣是難民出身的武府弟子沖上來,雙方爆發了一場混戰,加入的武府弟子越來越多。直到大群全副武裝的守衛趕到後,這才把混亂的局面控制下來。關鍵時刻,不管沐青山等人還是葉飛身邊的世家弟子,各打五十大板,一個個打得頭破血流後控制起來。

“洪淵,我要殺了你,啊……,輕點,輕點……”

在一個随從的攙扶下站起來後,臉龐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的葉飛破口大罵,聲嘶力竭。瞪大腫得只剩一條小縫的眼睛四下看了看,連洪淵在哪裏都看不見了,只是在那殺豬般大喊大叫。

“來吧,随時恭候,哈哈哈……”

洪淵哈哈大笑。

雖然傷勢不輕,身上又多了幾道血淋淋的傷痕,但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身上的衣服血跡斑斑,但這樣一來,正好掩飾手臂上的傷口,再也沒人懷疑他的身份。一隊隊窮兇極惡的守衛牽着獵犬從不遠處走過,逐一審問聚在廣場上的弟子和雜役,但沒人多看他這個倒在地上鮮血淋漓的雜役一眼。

一個無路可走的困局,迎刃而解!

“小子,幹的不錯!”

洪蝠陰冷的聲音,直接在洪淵腦海裏響起,沒有絲毫掩飾話裏的欣賞,“趕緊起來吧,這點傷對你這個小子來說還不至于傷筋動骨。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錘煉肌肉,盡快突破到凡武三重!”

“好!”

洪淵暗暗點點頭,拍拍屁股後站起來,在沐青山的攙扶下,裝作有氣無力地離去。這一次,目睹亂戰的守衛們沒有阻止,任由他們兩個離去。剛剛還無路可走,只能束手待斃的洪淵,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守衛們的封鎖。

第 10 章 小兒女(十)

兩人在谷中找了幾天都沒發現出口,日月劍法倒學了個七七八八。

楚晔更是學武奇才,才一遍便練成了。自己會了後,便指點阿媛,一教一學,倒也其樂融融。阿媛也不再哭着鼻子要回家了,靜下心來練劍,想必真的認為只有練成了才能出谷。

那日晚上的那只大雕倒時不時地上這兒盤旋。偶爾還落在地上,看二人練劍。

時間一長,楚晔倒看出端倪來了,大雕每每從東邊過來,又從東邊飛走。這出口定是在東崖。

思忖及此,他拉着阿媛站在東崖前看了許久。

崖壁數十行劍訣之上是三個大字“日月谷”,龍飛鳳舞,像是用利刃刻成,離地面足足有三丈多高,“谷”字右邊一點顯得略有怪異。

楚晔注視片刻,飛身上向躍起,右拳使出二分力氣打向那一點,拳頭不大不小剛剛好與那一點契合。

“嘩嘩嘩”三個字下面的岩壁落下一層石屑,塵煙過後,露出下面一行小字“吾本應歸隐方丈之地,但奈何病重,無法遠行,遂協神物在此自閉山門。”後又寫道“吾不忍所創劍法失傳,特設機關,若有後人入谷,練成日月劍法方可出谷。”

再下面便是先前洋洋灑灑數十行劍訣。

“晔哥哥,咱們能出去了。”阿媛頓時笑開了,“果然是練成神功便能出山的話本子套路。”

楚晔被她這得意勁感染,出手敲了下她腦門,勾着嘴道:“還沒找到門呢。”心中卻想,如此這般在谷中住着,其實也不錯。

“一個個怎麽都這樣,你這樣,顧大哥也如此。”阿媛吃痛摸着腦袋道。

話音一落,周遭空氣冷凝。

阿媛擡頭見楚晔早已轉身,板着臉面曲指叩着崖壁細細聽音。聽罷,才後退一步,逐日寶劍铮地出鞘,冷冷青光,刺得阿媛眯起了眼。

楚晔再次提氣躍上,用劍刺向“谷”字右邊的一點,寶劍幾乎毫不費力地沒入,只留劍柄在外,“轟”地一下,岩壁中間驚現一條縫隙,像是一道石門。

阿媛會意提起攬月插入左邊一點,可石門只是振了振,并未開啓。

“你劍法未成,出不得谷。”

楚晔拔出逐日涼涼地撂下話便走了。

夜晚,日月谷氣溫驟降,木屋升起袅袅炊煙。竈裏升起火,竈上炖着魚湯,隔着窗戶,微微火光照映出屋內一雙人影。

阿媛坐在桌邊,看看着桌上的寶劍攬月,又看看冰盒裏的藍雪蓮。再想起劍法快學成了,不日便能出谷,于是眉眼彎彎,頗有些意得志滿。

楚晔掀開鍋,魚湯炖得濃稠,濃香撲鼻,回首看到坐在桌邊嬌俏的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邊想邊傻乎乎地笑。一顆心宛若泡在溫水裏,暖洋洋的。

深夜,楚晔輾轉難眠。身邊的姑娘早已入睡,許是覺得冷了,像前幾日一樣,越過她自己畫的“玉峰山”,不知羞地往他這邊蹭。

“唉”,嘆了口氣,剛想要把人摟進懷裏。那姑娘在睡夢中呢喃一句:“先生,我好像又闖禍了。”楚晔聽了個清楚,手頓了頓,把姑娘往邊上推一推,又一把抓過原本好好蓋在姑娘身上的黑裘,把它整個兒蓋在自己身上。

姑娘蜷了蜷身子,縮在一邊,仍舊無知無覺地酣睡。

沒多久,楚晔忍不住伸手摸摸姑娘的手,嗯,有些涼,要是風寒了怎麽辦?影響劍練怎麽辦?練不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去,這得耽擱自己多少事啊。

想到這一層,便又把裘衣替她嚴嚴實實蓋好。再想了想,索性好人做到底,才輕輕地把人摟在懷裏,不多久便睡去了。

第二天,阿媛起床時,像往常一樣身上蓋着黑裘,床另一邊的楚晔,早已不見蹤影。

推開門,便見楚晔在潭邊練劍,如行雲流水,又如游龍穿梭,把昨日自己未練成的劍法一招一式細細展示。

在蒙蒙薄霧中,借着晨曦,她似乎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棱角分明的臉龐,濃眉向上微揚,眼神深邃銳利,寬肩窄腰,身姿健碩修長。

阿媛覺得自己臉燙耳熱,心跳得東一下西一下地亂了節奏,慌忙轉身回屋關上門。

楚晔看到她開門又關門,心裏莫名有些着急有些擔心,快步走到門前,卻不知為什麽手迂千金心亂如麻,怎麽也擡不起來了。

這一日,兩人都有些心神不寧,少有地沉默寡言,劍法也未成。

入夜,阿媛難得失眠了,輾轉反側。

楚晔睡在一邊,離得遠遠地,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夜深了,阿媛感覺很冷,但終抵不住睡意襲來,團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縮在靠牆的一頭。朦胧中,有人在嘆了口氣“唉,天天這樣,也不差這一天了。”接着身子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寒意漸消,一顆心終于妥帖了,慢慢地熟睡過去。

楚晔看着懷中的姑娘,心中無比滿足,這些天來的歡喜生氣,焦躁不安,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原來是這樣啊,自己歡喜着懷中酣睡的姑娘。

他覺得,他定然是可以的。從七歲那年他便在江湖了,宮裏的事早已與他無關了,十二年來也從未回去過,世人甚至不知當年的楚國五皇子還在人世。藍雪蓮可以讓淩南獻給父皇,報他生養之恩。

他甚至在想可以把淩風閣全權交給淩東他們,自己可以一直陪着她,且只有他倆一直在一起,看山看水,晨昏日暮,總在一起,她想去哪兒,他都願意陪着……。

第二日不到午時,阿媛的劍法在楚晔悉心教導下練成。

兩人來到“逐日攬月”岩壁前,提起逐日攬月劍,用劍法最後一招“劍刺長空”刺向岩壁。

默契和拍,用力一致。

“轟隆隆”石門大開。

出來了,四目相對,兩人皆欣喜。

楚晔拿出一只通體翠綠的哨子,用紅繩穿好,挂在阿媛的脖子上,邊挂邊道:“這哨子上的花紋是淩風閣标志,看到有這個花紋的地方便是淩風閣的分部,憑着這支玉哨你可以去淩風閣任意一個分部找我。他們看到這個,會告訴你我的行蹤,你也可以等在那裏,等我去找你。”

難得少言的人如此唠叨,阿媛嘴角彎彎,眼裏星星點點都是笑意。

楚晔不由用手刮了下阿媛鼻尖,眼裏滿是寵溺,口氣卻頗為嚴厲地說:“哨子不能随便亂吹,救命的時候才行,到時淩風閣的弟子都會趕來。”

“晔哥哥,你也會來麽?”

“當然……不許亂吹……。”本想要好好警告一番,但看到姑娘盈盈笑臉,便連句重話也舍不得說。

情生意動,怎麽舍得再放開。

楚晔一把牽住她手,扶着她肩膀慢慢地把人帶入懷中。

“阿媛,我會去翠微湖找你。上門提親,你可願意?”楚晔如此問。

阿媛看着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把自己的手緊握在手心,掌間的薄繭蹭得她指尖微癢,心口發燙,耳邊是那人愈來愈烈的心跳聲。

心旌搖拽。

她摘下挂在腰間的圓形的白玉,雙手托着遞給楚晔,天光似雪,整個人卻紅透了。

玉珮靜靜地躺在在柒了緋色的掌心,正面刻着祥雲圖案,反面中間小小的四個字“軒轅雲媛”要拿在手上細看才能看清。

接過玉珮,楚晔深邃的眼眸頓時被點亮了,宛若星辰明亮耀眼,灼灼看着阿媛,如玉般的臉龐春風拂面,眉梢眼角皆含笑,心中的歡喜不可自抑,調笑道:“阿媛,業國的男子求親時,會把自己玉珮送給心上人,你身為業國的小姑娘,怎地也如此?”

阿媛惱羞成怒,“不給了,不給了!”說着就要搶回來。

楚晔把玉珮藏入懷中,躲開阿媛,“哈哈哈哈”笑着往山下跑。

二人走了沒多遠,便見淩南與一位紅衣女子領着一幫人在找楚晔。

見到被楚晔牽着手的阿媛,淩南愣住,這人明明穿着阿圓的衣衫,模樣卻變了,明眸皓眉,分明是一位極漂亮的姑娘家。

待看到她胸前的哨子,臉色都變了,轉頭難以至信地看着自家主子。

“淩南。”阿媛笑嘻嘻地喚了他一聲。

淩南一個踉跄,差點跌倒,這……這聲音,分明是阿圓的。

正待上前瞧個明白,忽覺得周身泛寒,只見楚晔正冷冷地看着自己,伸手把阿媛拉到了身後,遮擋住了淩南和淩風閣衆人探究目光。

紅衣女子白了淩南一眼,拿出一封通體黑色的急報上前遞給楚晔。

楚晔稍稍避開衆人,拆開急報,看完後,臉色有點蒼白,不舍地看向阿媛。小姑娘身高只到他肩膀,仰着頭看着他,有些擔心又有些疑惑,大大眼睛裏波光潋豔,只映着他一人身影。

楚晔思忖片刻轉身吩咐了衆人幾句,紅衣女子便領着衆人先行離開了。

淩南見狀大呼:“蘇櫻,等等我。”

紅衣女子蘇櫻回頭再次白了淩南一眼,腳步卻慢了下來。

人一下子走了個幹淨,天空藍得清澈,山間的雪白得潔淨,天地靜谧,似乎又只剩他們二人了。

可這分明是大大不同了。

楚晔緊握着阿媛雙手,良久才低聲道:“阿媛,我要先走了。”縱是不舍也得分別了。

急報是楚皇的親筆信,只有短短一行字“旭安身死,速回”。

急報三天前就到了,楚國的太子楚旭和蕭後嫡子楚安同時身死,楚國怕是要亂了。

楚晔甚至都來不及回客棧,便直接走了。

玉雪龍載着楚晔急馳在官道上,迎面而來一輛華貴的楠木馬車,車頭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胖男子,在冷風中居然急出了一頭地汗,不停地催促趕車的小厮,“快些,再快些。慢了人又要跑不見了。”

車馬相交時,兩人錯身而過。

錢大福滿世界找阿媛,已找得焦頭爛額。聽聞在集雪有人将“廣陵散”彈得出神入化,震驚四座,便抛下一切事務趕來。沒日沒夜地趕路,今日才到,好在老天不負有心人,剛入集雪鎮,便遇到孤單單一人走在街頭垂頭喪氣的阿媛。

“小公子,姑奶奶,總算找着了……大公子快急死了。”四十多歲的錢大福腆着一個圓圓的大肚子,跑得大汗淋漓,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快回翠微湖,貴人病重了。”

阿媛被那聲“貴人病重”轟得頭腦發暈,片刻才緩過神來,跳上早已候在一旁的馬車,急急地道:“快帶我回去。”

馬車載人急馳而歸。車剛出燕境,便傳來,“貴人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