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美江山(十五)完結

阿媛聞言美目一凜,指着他的鼻子嗤道:“楚晔,你那道休棄诏書可是天下皆知。”

楚晔心中一痛,抹了把臉,幹脆無賴道:“這诏書作不得數,原是我在不知道是你的情形下胡寫的,且早沒了。”

阿媛怒道:“就是沒有休書,你我也扯不上半分關系,當日你可是連婚房也沒踏進半步!禮數未全算什麽成了親?!”

“我去過了,也穿着喜服等了你一夜……”楚晔低聲道,“空蕩蕩只一人的鳳儀宮真的讓人又冷又怕……。”

眼見阿媛神色微動,楚晔突兀地陪笑道:“那天我只是出門敬酒敬得回房晚了,現在我們揭蓋頭、喝交杯酒,然後……”

阿媛汗毛倒豎,“你好大的臉面,這喜酒一敬便敬了五年多!當我是傻的?”

“沒有。”

“那你當自己是傻的?”

“我好好的。”

“那你便是當我軟弱好欺,不把我欺負死不甘心!”阿媛忽地紅了眼眶。

“沒有,我只想今後讓你全欺負回來。”

“好,那你現在就走,再別來了!”

“……這個不算。”

“楚晔,”阿媛淚崩,“你不能這樣,當年你讓我滾,我便滾了,一次二次都未作糾纏,如今你這副樣子作給誰看!”

楚晔定了定神,辯無可辯索性不答了,負手立在屋中央,一副賴到底你能奈我何的樣子。反正他得親自看着人,不管是誰都不能接近阿媛。若有大婚诏書,除非是他的,但凡是其他人的定上前撕個粉碎,胖揍一頓。

阿媛抹幹淨眼淚,雙目一厲威脅道:“再不走,我便叫人抓了你!”

楚晔頓時目光如火,雙拳捏得“咔咔咔”作響,步步緊逼:“盡管來!”

一看他這副形容,瘋了!阿媛暗叫不好轉身往屋外跑,被人拖進懷裏牢牢地禁锢住。

楚晔恨得只想把這懷中的人生吞了,放入肚中才安生,牙磨得格格作響,聲音盛怒中透了些許悲涼:“想跑?不若你大喊一聲,喚人來啊,再怎樣我也敵不過這宮裏千千萬萬的侍衛,千刀萬剮遂了你的心,解了你的恨可好?!”

阿媛手中忽地一涼,逐日已握在手上,見楚晔往後退開一步,擡手引着她的手将劍抵在自己胸口之上,閉目道:“殺了我,你既可以為軒轅睿報仇又落得個清靜,今後想和誰在一起,同誰好都無人再來管你。”

楚晔猛地睜眼,目光如焰:“只我活着不行,看不得這些個。”

說着挺着胸将自己往劍尖上送,阿媛踉跄着往後退,可那人卻步步緊逼……。

阿媛後背抵在柱上再也路可退,瞪着眼看着玄色衣衫快要觸上劍尖,慌忙把劍一收,劍風過處,玄色錦衣盡裂露出白色內衫。

楚晔舌尖抵着腮幫子,彎着眸子将人摟入懷裏,低頭見阿媛一手抵着他的胸口,在他在臂彎中奮力向外掙,長發散在他的臂上,羞惱之下鼻尖微紅,粉唇微喘,心中一蕩低頭吻了下去。

阿媛警覺,側首避開,拿着劍柄猛敲身後的梁柱,劍身铮铮作響,“小心我一劍捅穿了你!”

色厲內荏,美目圓睜。

腳踝處的一小截裙裾翩然而落。

楚晔低頭忍笑,“別敲了,再敲裙子要沒了。你該知道逐日連劍風都能傷人,何況薄薄布片……”

阿媛漲紅了臉,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再不走,我便……”

“便怎麽樣?自己動手還是喚人動手。”楚晔不退反進,将人逼得退無可退,手撐着梁柱,把人禁在自己懷間。

宮燈透亮,燈下美人嬌媚地讓人心尖都疼了。

第二天,宮女們發現,女皇今天怎麽叫也不起。

因女皇平時喜獨處,所以宮人們不敢擅入,在屋外急得團團轉……

眼看快到早朝時辰了,宮女們壯着膽子打算進屋一看。

門由內向外打開,女皇被一個陌生男子從屋裏抱出來,上了軟橋,匆匆上朝去。

衆人目瞪口呆。

片刻後,便有宮人來傳,“太上皇,有請。”

楚晔整了整衣衫,去了康壽宮見軒轅泰。

軒轅泰擡眼看向來人,約二十四五年紀,身姿修長,雙鬓突勿地染了些霜色,一張臉與楚辰霄有七分相似。小小年紀眉目間便散着若有若無的帝王威壓,收放自如。

來人中規中矩地向他行了個晚輩禮。

軒轅泰點頭,請他落座上茶。

看着眼前的年輕人,軒轅泰一時間心潮起伏,想起軒轅睿幾欲落淚。閉目壓下苦澀的心緒,再睜眼時己神色清明。

“楚晔?”

“正是晚輩。”楚晔不着痕跡地打量軒轅泰,一身青衫滿頭白發,眉宇間氣度不凡,卻難掩疲憊滄桑之色。

兩位最鐘愛的皇子皆客死異鄉,短短三年業內外交困由強至衰,這對于一位潛心于位帝皇來說無異于是最大的打擊。

“楚皇來訪可有遞交來訪國書?可有使團相陪?業未曾相迎,楚皇眨眼便到了業宮,真乃神人。”軒轅泰狹長的眉眼上挑滿是嘲色。

楚晔只當沒見到,“朕來見阿媛的。”

說到阿媛,軒轅泰便氣急,這厮昨晚竟不聲不響地在阿媛房裏呆了一晚。瞧他那副無恥之相,定然幹不出啥好事。

“交上來訪國書,遞上拜帖,自會有人接見。”

楚晔勿自說道:“聽聞太上皇欲為阿媛選婿,朕便急着趕來了,國書與拜帖随後便到。”他自然是不會說自己曾灰頭土臉地去宮門口遞過拜帖,這妥妥的黑歷史,有損自己絕世無雙的好形象。

“為女皇選夫乃大業之事,楚皇您想得太多,手伸得太長了!”

“我想娶阿媛。”楚晔道。

“怎麽?楚皇是怕業燕聯姻後孤立了楚?”軒轅泰譏諷。

“不是。”楚晔答的幹脆。

“何以為證?”

“無以為證,又何需為證?”楚晔道,“五年前在集雪時,我便要娶她了。”

“可你!”軒轅泰猛地起身,指着他鼻子罵道,“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棄她,害她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聲名狼藉!如今還行這半夜三更雞鳴狗盜的無恥之舉,欺我軒轅家無人麽?”

軒轅泰說到此氣得胡須都顫了,喝外道:“來人,将這豎子拿下!”

侍衛得令殿外湧入,将人團團圍住。

楚晔站定,雙手側垂,兩相對視目光沉沉。

軒轅泰竟一時間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那白晃晃的刀光晃得眩目,忽地失了力氣,擺手揮退侍衛。

殿門關上,屋內靜了下來。

狻猊白釉香爐上青煙袅袅,檀香淡淡。

軒轅泰聲音沉且痛。

“你在我大業人人痛恨,我兒崩在楚你難辭其咎!阿媛又再三被你所傷,你還有何顏面在此!更呈論嫁娶一事!”

他越說越生氣,只恨手中沒有抽人的鞭子。

對于這樣的指責,楚晔無可辯,索性咬牙道:“要不皇爺爺您揍我一頓吧。”

軒轅泰瞪着眼看着他:“朕還沒老到當得起你這個爺爺!”

只見那厮見自己沒有動手,似是松了口氣,開口道。

“我從未有害軒轅睿之舉,更無害阿媛之心。”說到這裏楚晔有些委屈,“我一心為阿媛好來着,可每次都搞砸了。”

軒轅泰狹長眼眸瞪得溜圓,長須顫抖。

楚晔道:“其實楚一直想與業交好來着,這些年,若不是楚在北疆拖住溯燕大批兵馬,怕業失的不止五城。燕氏前一刻還占業城,後一刻便因戰敗來業,肖想不該想的。臉皮之厚堪比城牆……”

“哼哼,楚皇也不不逞多讓。”軒轅泰冷笑都是無恥之徒,“我業有的是大好男兒,何必去外頭尋。再者阿媛已在方丈成了婚禮,顧随安甚好,亦名正言順。”

楚晔急道:“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五年前我便與阿媛成婚了。”

軒轅泰簡直被踩了尾巴,拍案而起氣憤道:“放屁,你可是給了休書!”

“沒有,我沒給!”

“明黃黃的诏書還想賴!”軒轅泰案桌拍得茶盞都震翻了,怒斥。

“雖是我寫的,可我不知道那是阿媛啊。那是大婚前寫給蕭九的,這也是蕭九他爹的意思,可誰知道……”

“誰知道,蕭九便是阿媛!”軒轅泰抖着胡須替他說完。

“這休書早已被我毀了,即使在也作不得數。那日華音殿事變這休書便人盜去,後來突然出現,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我從來沒想過把它給阿媛,所以阿媛還是我妻子。”

“無恥。”軒轅泰擡腳就來踢人,楚晔避開,聽他罵道,“不僅如此,你還将人藏匿在宮中。”

“我開始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後來婚期近了,就想着待兩人成婚後,再帶她回來的。”

軒轅泰冷笑:“既已成過婚,何需再成?今日這番求娶顯然休書作數。”

“休書已毀,當不得真,阿媛還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軒轅泰坐定,重新為自己斟上茶,呷了一口緩了緩氣,閑閑地道:“既已是妻了,便不用再求娶了,你即刻可回楚了!”

楚晔一愣,厚着臉皮道:“皇爺爺……”

“閉嘴,誰是你爺爺!”軒轅泰氣急敗壞,簡直就是個反複無常臉皮堪比城牆的無恥之徒!一陣急怒之後,想到楚辰霄心中竟起了詭異的快感。

若是楚辰霄知道他這唯一僅剩的兒子上趕着叫他皇爺爺不知作何想,又是怎樣一副臉面。素日裏這厮可是傲得很,擡着下巴看人,背地裏可沒少說軒轅氏是道貌岸然僞君子。如今他楚氏上趕着來給軒轅氏做孫女婿,瞧瞧這一副無恥又無賴的樣子……。

望着楚晔那張臉,軒轅泰忽地覺得有些痛快,猶豫着要不要認了地下的那個姓楚的兒子……。

“皇爺爺,孫兒這次是來補送聘禮的……”楚晔說着捧出了玉玺,行禮道。

軒轅泰看着明晃晃的玉玺,不作聲。

這個誰又沒有?!誰稀罕……。

楚晔接着道:“孫兒的孩兒皆會由阿媛所出,皇位也只會傳給孫兒和阿媛的孩兒。多年前孫兒便在玉峰山附近建了殿宇,到時可作為兩國議事之用,孫兒與阿媛亦可居于此……。”

軒轅泰嘲道:“想得美,燕豈會眼睜睜看着業楚結盟?!”

“燕氏陰險毒辣,将匿藏在宮中的秘毒鸠羽,分別流于楚宮與業宮,探本朔源兩國的禍事實乃因燕而起。”楚晔道,“合該兩國聯兵趁早滅了他,讓咱們的子孫後代當這雲洲大陸唯一的皇。”

這人牙口倒挺大,一切都算計好了。

“我若不應呢?”軒轅泰垂目握着茶盞不辯喜怒。

“朕只要阿媛,阿媛也只要朕!”楚晔對上軒轅泰的目光,“朕亦見不得阿媛嫁與他人。”

楚晔出了殿門,擡頭間碧空如洗,高遠遼闊,園中花樹相間,姹紫嫣紅,正值春盛,淺粉色的杏花樹下正垂首候立着一人,身着紅黑相間的正服,發髻高挽頭戴冕冠,此刻正不安地絞着手指,聽到動靜擡眼,見人出來停了動作,落英缤紛間清澈如水的明眸裏只印着他一人的身影。

楚晔施施然徑直向她走去,每靠近幾尺,她臉便變紅了幾分,行至面前時臉已紅得如熟透了的蘋果……。

“阿媛……”楚晔伸手擁緊了她。

第 106 章 人生恍如夢

說到這兒,我不禁自嘲起來:“你知道嗎?這六界從來都是個是非之地,在衆多傳聞中,我唯獨相信了你,我唯獨相信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騙我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話語間,我竟掏出了長劍直指着他的喉嚨。

他沒有閃躲,反而動也沒動一下:“呵,我本就有錯,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原本我應該殺了他為我父母報仇,可等劍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我竟有那麽一刻不忍心。

緊接着,他說:“殺了我吧,為你的父母報仇。”

這個從小到大,陪伴我七萬年的人,我竟真的沒有辦法親手殺了他。

他緊閉雙眼等待我下一刻的動作,那一刻,劍從我手中滑落,我還是沒能忍心殺了他。

“呵…七萬年,我從來都把你當做親生父親一樣,從今日起,你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

殿外吹來一陣冷風,我轉身走出去的那一刻,七夜才追了上來,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伸出了雙手。

如今這個世界除了他,好像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我留戀了。

天界如常,歲月靜好,只是我夢中常見的那兩個人,再也沒有辦法應約而來……

在幻靈殿中熟悉的吊椅上,我依偎在七夜右肩:“你說,人死了會有輪回,那神仙死了,會去哪裏啊?”

他淡淡道:“或許,會變成千萬凡人群中的一個,繼續游蕩在這個世界上。”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過往?”

他愣了愣道:“知道。”

“你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

他為我擦拭眼角的淚,眼中充斥着溫柔說:“我本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若真給我一個倒轉時光的機會,我寧願他們沒有相遇,更沒有生下我。

自小伴在我身邊的,從始至終都是天帝,雖然得知這一段過往,我卻始終也恨不起他來。

他似乎在想些什麽,突然說:“落兒,把手給我。”

我疑惑之際将手給他,不知是什麽樣奇特的感覺從胸口處傳來,使整個人都十分的難受。

他的眼中越發濕潤,只突然靜靜的抱着我,那一滴眼淚落在我的臉上。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哭到近乎哽咽,随問道:“怎麽了?”

他輕吻過我的額頭,喃喃着:“為什麽是你啊…”語氣中,帶着許多不甘。

“什麽為什麽是我?”

他不再說話,我卻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悲傷,我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在傷心什麽,我只知道,如今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他了。

我靠在他懷中,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心裏的悲傷,都可以在無盡沉睡中消失不見。

幸運的是,每次我醒來的時候,都能第一時間看到他,這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意義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額頭上眼淚凝幹的淚痕,睜開眼,他的眼眶紅紅的,像是哭了很久。

“你怎麽了?你……”

他仍笑着回應我:“沒事,怎麽?睡醒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笑着搖了搖頭:“沒事,我怎麽可能會有事?”

“七夜,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有什麽事你要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擔着,好不好?”

他撫過我的發間:“傻瓜,就算沒有我,你也應該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聽他說這些話,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随即追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他将我擁入懷中:“我真的沒事,不要多想。”随即還問我:“對了,今日要吃些什麽?我去給你做。”

我也沒再繼續深想下去,只一直想賴在他的懷中:“我什麽都不想吃。”

“那要喝什麽?”

“我也不想喝。”

如今滿腦子想的,全是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葉凡與花影的初遇,還有他們從相知到相愛,花影為葉凡作出的種種改變,天帝的那般決絕狠心。

這樣的情緒在腦中反反複複,着實是沒什麽食欲。

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麽,手掌撫過我的發間,讓我在這冰冷的天宮中,能夠感受到一絲溫暖。

次日,五彩鳥的叫聲将我喚醒,我如往常一樣推開房門,漫不經心朝殿外走了去。

“靈主大人,別來無恙啊。”這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方才擡頭看他。

幽河,我極其厭惡的人之一,我本不想理他,轉身就想回去,他突然叫住了我:“聽聞靈主大人前日死了父母,特來慰問。”

這句話一說出口,我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卻壓制了下去:“幽河大人一大清早往我這裏跑,不會就是來幸災樂禍的吧?”

幽河輕笑:“呵,怎麽會呢?我,的的确确是來慰問靈主大人的,言語之處若欠妥當,還望靈主大人多擔待。”

呵,這樣一個令人憎惡的人,真是一刻也不想與他多說。

“幽河大人,若沒什麽事的話,請回吧。”

我正想回去,他卻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奇怪的是,我并沒有掙紮,他卻仿若受到什麽重擊一樣被彈了出去。

這時,七夜走了出來,見狀,緊緊護在我跟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七夜如今看這個幽河,眼神都不大對。

“喲,靈神…哦不,七夜尊主。”

七夜只冷冷道:“不要試圖靠近她,否則,我一定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哈哈哈…沒想到,我們的七夜尊主也難過這美人關呀,靈主大人生的貌美如花,誰人看了不心生愛憐呀?”

也是奇怪,按照幽河往日欺軟怕硬的個性,竟能對七夜說出這一番挑釁的話,實在不像往日的作風。

可當他話說完的時候,七夜便給了他一掌,只是更為奇怪的,是這幽河居然躲開了。

“七夜尊主莫要生氣,我也沒那個膽與您争搶啊,只是,希望你好好護住她,否則,真遭了什麽罪,可不要後悔。”說完,一陣黑煙過,幽河不見了蹤影。

可為什麽,原本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的七夜,竟也會因為幽河的一句挑釁而如此在意。

第 112 章 無價之寶

“狗屁不通,好好一篇直通大道文章,被解釋成這狗屁話語!凡夫俗子,凡夫俗子,光是解讀字面含義,內裏所包涵無窮真理被你吃了!”

瞪了看清楚電視屏幕下方的文字之後,秦凡一刻都坐不住,直接出門。

“林可,我問你,《道德經》這本書你知道嗎?什麽!哪有賣的……好,多謝。”

半小時後,秦凡捧着一大堆書籍從書店出來。

其中不僅有道德經,還有黃庭經,抱樸子,論語……

總之書店有的,凡是和道德經類似的書籍他全都買了一本。

隗寶啊!無價之寶啊!

為什麽這麽說,就因為剛剛聽電視裏念幾句道德經原文,他受創的神魂竟然有恢複的跡象。

這不是隗寶,什麽是隗寶?

坐在車裏,秦凡甚至都來不及開車,直接坐在駕駛位就迫不及待開始讀起來。

這一看,秦凡不僅忘了和江雨柔還有約,甚至連時間都忘記了。

鈴鈴鈴!鈴鈴鈴!

接連不斷的電話聲,将陷入沉思的秦凡叫醒過來。

有些不耐煩的拿起手機,旋即嘴角微笑。

“本座大道可期。”

“嘀嘀咕咕幹什麽?人呢,你不來我走了!”

江雨柔在電話中怒喝。

秦凡原本還在微笑,這個時候不由露出一絲尴尬笑意。

這女人火氣倒是不小。

“馬上到。”

說着不等江雨柔繼續怒罵,秦凡就挂了手機,發動汽車朝源來山莊開去。

十幾分鐘後,剛停好車的秦凡,下車就看到江雨柔雙手插着口袋低頭進了停車場。

“喂!”

秦凡擡手吆喝。

江雨柔狐疑擡頭,看到笑眯眯的秦凡,臉色陰晴不定。

當下也不說話,站在原地看着秦凡走過來。

“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秦凡随口解釋着,看到江雨柔臉色有些不好看,笑道:“江警官真是好人,這迎客都引到車庫來了,咱們走吧。”

“好個屁!我是要走,鬼知道竟然會在停車場遇到你!”

看着笑眯眯的秦凡,江雨柔滿是糟點,想了想不耐煩道:“哎,算了,上去吧,我可不想欠你人情。吃過飯,咱們兩清。”

“這話說的,好像我欠你似的。”

秦凡笑了笑,看到江雨柔依舊一副極為不滿的表情,當下說道:“這樣,我請你,你看行嗎?江警官賞個臉呗,五百,咱們就點五百的菜,這不算賄賂公職人員吧。”

江雨柔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是大方,請我吃飯就請五百的。”

“那你喜歡吃什麽,咱們就點什麽,你看成不成?”秦凡學着京片子笑道。

“德行!”

江雨柔白了秦凡一眼,看他沒動,當下喝道:“還不前頭帶路?”

“渣,格格起駕。”

看到秦凡玩鬧的樣子,江雨柔一下午的郁悶這才消散,跟着秦凡朝着山莊走去。

一路上,秦凡時不時用京片子搞笑幾句,讓離開龍都很久的江雨柔有種既陌生有熟悉的感覺。

不知不覺,離家好長那一段時間了。

兩人走進山莊,秦凡原本提議去包間,不過江雨柔不習慣,或者說,不喜歡和秦凡兩人獨處,提議就在大廳用餐。

秦凡對江雨柔有另外心思,女警官建議自然要優先考慮。

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兩人面對面坐着。

菜是江雨柔點的,這地方秦凡沒來過,加上菜名起的有些文雅,看名字就看不出究竟是什麽菜式。

什麽鐵索連江,美人照鏡,螞蟻上樹……看的秦凡一頭霧水。

上來一看,好吧,認真就是他輸了。

鐵索連江那就是白菜粉絲炖豬肉,美人照鏡就是一盤子肉餅蒸蛋,要不是價格實惠便宜,秦凡都快拍桌子罵娘。

這東西,你就不能直接上實在貨!

“怎麽,菜不和口味?”

江雨柔吃的津津有味,看到秦凡有些不開心,當下說道。

秦凡将他的顧慮說了出來,當下引得江雨柔哈哈大笑。

“沒辦法,人家老板以前就用你說的名字上的菜譜,可惜客人不買賬,換了菜譜之後,別說生意還真是好了不少。”

“你常來這裏?”

“倒不是常來,就幾次,是刑大的指定點。每次隊裏破了大案子,我們都會來這裏犒勞一下自己。”

“哦。”

秦凡想到蘇夏陽,問道:“蘇夏陽兩個人怎麽樣?定罪了還是怎麽弄,沒給你惹麻煩吧?”

看到江雨柔直勾勾看着他,秦凡不解的問道:“怎麽,有紀律要保密?還是我把東西吃到臉上?”

“蘇夏陽是你表弟吧?”

江雨柔放下筷子,拿起桌上果汁倒了杯說道。

秦凡回道:“我舅舅的兒子。”

“那你們兩個怎麽……當然,你不想說沒關系。”

江雨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看到秦凡沒動筷子,還以為秦凡為難。

秦凡放下筷子,想了想:“有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清楚,就像現在你看到和聽到的,未必都是事情的真相。前段時間我還是秦家大少爺,後來呢,被趕出家族。至于現在,我想你也大概聽說過一些吧?”

“哎,大家族就是這樣,利益永遠高于親情。算了,跟你說這個幹什麽,你又怎麽會理解。”

江雨柔咂咂嘴,想了想終究沒有出口。

談話變得開始無趣起來,原本算是打開了話匣子的兩人,一下變得沉默寡言,自顧自吃着菜食。

雖然名字取得奇奇怪怪,味道還是不錯。

“雨柔?”

突兀的聲響從窗外響起,緊跟着一個腦袋梳的油亮亮的腦袋直接從窗戶伸了進來。

“毛逸秀!你怎麽在這裏?”

江雨柔神情有些驚訝。

秦凡原本想直接将那個腦袋給他怼回去,聽到江雨柔的話只能悻悻作罷。

天知道這家夥和這個下巴刮得發青的小子熟不熟,關系好不好。

畢竟裝逼打臉這種事,基本都發生在小說當中。

“我跟我爸來的,談點生意。我說不來的,對方說我要是不來,這生意就得黃。沒辦法,只能跑一趟。”

毛逸秀說着回頭看了秦凡一眼,随即再看不遠處的正門。

“等會兒我啊,好久不見,我可太想你了!”

說着将腦袋縮了回去,一路小跑着進了大廳。

第 110 章 海婆

第一百一十章 海婆

湘紅院,載歌載舞。

季楓用扇捂臉,拒絕挽着他手臂的女子,“你,你別拉着我。”

紫苑咯咯笑道:“公子你別害羞呀,來湘紅院的男人那個不是來這裏尋歡作樂的?”

季楓起身換位置坐到護欄邊,不理會紫苑,自顧自望臺下的舞女跳舞。

反觀白昆左右擁抱,不時有人喂他喝酒,或者是糕點水果,他笑的肆意張揚。

“這位公子,襄兒給你把酒滿上吧?”襄兒柔聲道,握着酒壺就要往沈洛清酒杯裏倒酒水。

她觀察這位公子從進來之後,冷冰冰做在一邊不理會前來勾搭他的女子。

襄兒是自願賣身進湘紅院,她長得乖巧可愛,這次是她第一次伺候客人,如果做的不好就要做院裏姑娘的貼身丫鬟。

她親眼所見那些姑娘沒把丫鬟當人,各種的刁難,極少有心好的姑娘。

“謝謝。”沈洛清微略側頭看了她一眼,故又望向其他地方。

襄兒動作一頓,這位公子雖然相貌平平,但卻是她在湘紅院的半月來,最有禮貌的客人。

察覺沈洛清沒有讨厭她的靠近,襄兒便大膽留下,悄然擡眸望向不經意路過的小厮。

那小厮沖她淡淡一笑,轉身離開了,襄兒知道他是湘紅姨娘專門派來盯着自己的小厮。

她輕籲一口氣,安安靜靜待在沈洛清的旁邊,不敢再有其他越距的動作。

臨海深處越往下游去,就會發現海下沙粒長了各類海植物,随着水流飄動,一些五彩斑斓的海魚成群,或是單只在珊瑚下穿梭嬉戲。

樊青沒有目地的瞎游,除了他們來到臨海前遇過幾次海靈獸,而這裏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漁民能出海撲魚,不受海裏的靈獸幹擾,怕是跟百年祭,海神的新娘有關。

送一名剛及笄的女子去和所謂的海神成婚,便保臨海百年平安,此等交易的确是劃算。

樊青沒有找到靈獸,便出了海,在一處孤島練起了劍式。

知道第六天才從這個孤島離開,禦劍飛行回到風和鎮。

回到季家發現到處皆是挂了紅布,貼喜紙,所路過的下人面上皆是喜意洋洋。

難道季家還有人娶妻?

“你回來了。”沈洛清似有所感,出來時正好跟樊青遇到。

樊青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問道:

“季家這是娶親還是要嫁姑娘啊,這到處挂紅布,紅燈籠,貼喜紙的……”

“王梅兒要出嫁了。”沈洛清頓了頓說道。

樊青難以置信,樊琳會讓自己閨女在這個小鎮子嫁人,她捶向沈洛清,好沒氣說道:

“梅兒嫁人,她才來這邊沒幾天,她娘能同意?”

“嗯。”他應了聲,神情滿是認真。

樊青臉上的笑收了起來,不知為何她想起了百年祭,王梅兒碰巧現在嫁人,時間剛好碰撞在一起。

“她是要嫁給什麽海神?”

沈洛清點頭,不吝色的向樊青投去贊賞的目光,好似再說她怎麽這麽聰明。

“我樊家後輩,何時由他人做決定?”樊青好歹也是樊家的老祖宗,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後輩,在她眼皮子底下任由人擺布。

樊琳怎麽會同意的,好歹也是王梅的生母。

沈洛清老老實實交代,怕樊青怪罪與他,不過看她這副氣鼓鼓的小模樣,只感覺很可愛,有點想伸手去戳她的臉頰。

“這是她自願的,我就沒怎麽再勸。”

“……”

去你大爺的自願。

樊青暗罵了句,拉着沈洛清就往荊院趕,他們一行人就住在荊院。

剛進去只見廳中站了一排人,統一穿粗布衣,露胳膊小腿,露出來的肌膚上畫着某種符,戴着神情不一的鐵制面具。

端坐在正位之上的是個頭發花白的女老者,她是唯一露臉的,那張臉赫然是童顏,眉間有一顆紅痣。

手杵着根拐杖,頂端有顆極為精致玲珑的頭顱,兩只眼眶不是空的,而是鑲嵌了兩顆紅水晶。

仔細望過去,能瞧見水晶中心有液體在流動,液體也是紅色的,與紅水晶相互映照。

“她就是負責百年祭的使者,海婆,她找上季府指名王梅兒就是這任海神的新娘,以季家和所有臨海村民性命相挾。”沈洛清發現樊青盯着海婆看,開口解釋道。

“梅兒終究是太嫩,沒幾下就答應了,樊琳勸了幾天沒勸動,倆母子這會在生悶氣呢。”他估摸着王梅兒這麽幹脆答應,最大的倚仗就是樊青。

“……”樊青無話可說了,她現在要去看看王梅兒小妮子,幾天不見有能耐了。

海婆原是閉着眼睛的,似有所感睜開眼睛,正好跟樊青視線對上。

兩人短暫對視一眼,海婆悶哼閉上眼睛,神情萎靡,閉上的雙眼光彩暗淡無光,她心中大赫,那女子不簡單。

海婆再次緩過來時,發現那令她膽戰心驚的女子已經不見,招手間,戴着怒目面具的男子上前,她說道:

“去打聽打聽剛才的女子是何人?”

戴着怒目面具的男子,聲音極為的沙啞,如同老鴨嘎叫般:

“是,海婆。”

得到怒目面具的應答,海婆複又閉上眼睛,緊緊握着拐杖。

仔細瞧便會發現那拐杖上的人頭,那雙紅水晶沁出抹淡淡的粉煙,往海婆鼻間飄去。

這一會兒的功夫,海婆睜開眼睛,不見之前的萎靡,反而是精神奕奕。

那海婆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貿然向她使用精神攻擊,若是常人,唯恐此刻已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樊青心裏厭惡,以彼之道還彼之身,海婆那點跟刮痧似的精神攻擊,就像是小孩子非要跟大人比力氣一樣。

給了海婆一點教訓,樊青才感覺心情好了點,接下來便是找王梅兒。

王梅兒的房間門外,由兩個各戴高興,嬉戲神情面具的高大漢子所守。

見到樊青和沈洛清,二人伸手阻攔,異口同聲道:

“閑雜人等,不得進入未來海神新娘的待嫁房。”

“呸,給本尊讓開。”樊青呸了聲,雙眸泛寒。

王梅兒随時注意門口的動靜,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起身出去,喊道:

“那是我朋友,你們讓開。”她把兩人的手劈開。

第 111 章 一擊擊殺

第一百一十章 一擊擊殺

吳坤狼狽的躲着一根根蛛絲,之前那一擊他賭上了幾乎所有的靈力,要想再戰已是沒有可能。

人面魔蛛像是發瘋了一般瘋狂的追向他,他逃走的地方前腳剛走後腳便出現了蛛絲轟出來的孔洞。

藍楓三人焦急的看着距離吳坤越來越近的人面魔蛛,他們三人已經盡全力向着吳坤趕去,但無奈人面魔蛛利用蛛絲的靈活,速度比他們三人快許多。

桀桀!

看到自己這麽久的攻擊都沒有奏效,人面魔蛛徹底的發狂了。

它根本不顧自己受傷的腹部,十多道鋼鐵般的蛛絲瞬間向着吳坤刺去。

看着飛撲而來的衆多蛛絲,吳坤驚慌失措,他勉強運轉最後一絲靈力将自己靈劍覆蓋,接着将和門板一樣寬的大劍擋在自己的身前。

轟!

十幾道蛛絲狠狠的轟在吳坤的大劍上,下一刻一股巨力傳來,吳坤喉嚨一甜,頓時噴出一口鮮血,人影也向着後退去。

看到吳坤不敵,人面魔蛛更是發出一聲怪笑,身影更加快速的向着吳坤沖去。

吳坤大驚,此刻他靈力已經耗盡,根本不可能是人面魔蛛的對手,只是若論速度,他也沒有已經發瘋的人面魔蛛快速,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陡然,他看到了自己後面不遠處的林炎,眼中寒芒一閃。

藍楓三人緊張的看着不斷向着吳坤靠近的人面魔蛛,心中盡是擔憂,人面魔蛛似乎真的想要和吳坤同歸于盡,那可怕的速度根本不是他們三人可以追的上的。

看着依舊坐山觀虎鬥的林炎,吳坤心中冷笑,小子,只好拿你擋箭牌了,要是死了那只能說是你的命,死不了想必你也不敢說什麽吧,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想到這裏吳坤心中決然,身影快速向着林炎所在的方向靠去。

林炎原本在遠處感慨人面魔蛛的強大,卻見吳坤突然将人面魔蛛突然向着他的撲了過來。

“林炎兄弟,快來幫我!”吳坤看到林炎不由大吼道。

藍楓三人這才注意到吳坤向着林炎奔去,他們不由擔心的看着林炎,以林炎靈士二重天初期的實力恐怕連人面魔蛛的一招都接不了吧。

看着撲過來的人面魔蛛林炎緩緩站起來,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若論靈技的威力,他自然不如吳坤,但若論殺戮,吳坤拍馬也趕不上自己。

這時,吳坤的身影已經奔到林炎不遠處,看到林炎,他露出欣喜之色對着林炎道:“林炎兄弟,你幫我擋下這一擊,我準備靈技将它轟殺!”

看到林炎點了點頭,眼神緊緊盯着飛撲過來的人面魔蛛,吳坤的心中不禁冷笑。

他的靈力早已用完,此刻他能做到的就是利用林炎給後面的藍楓三人拖時間,只要三人趕到他便可以安全脫身,至于林炎,誰會在乎他的生死。

終于,人面魔蛛揮舞着八支爪子向着兩人沖了過來,吳坤看着林炎焦急大吼道:“快,林炎兄弟!”

林炎緩緩點了點頭,身影一晃便向着飛撲而來的人面魔蛛沖了上去。

看到林炎沖上去的身影,吳坤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賣力的遠處逃去,絲毫不顧身後的林炎。

他的眼神中閃現一絲嘲弄,還真是好欺騙啊,這麽簡單的陷阱都看不出來。

看到吳坤如此卑鄙行徑,藍楓三人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雖然吳坤是他們麒麟營的弟子,但如此做法實在太令人心寒。

此時人面魔蛛看到撲向它的林炎,不得不轉而将注意力放在林炎的身上。

“林炎兄弟,你支撐片刻,我們這就趕去幫你!”藍楓看着林炎大吼一聲說道,同時與伍德、伍行兩兄弟急速向着人面魔蛛沖去。

看到林炎,人面魔蛛慘白的面孔上出現一絲怒意,這一個如此之弱的人類也敢來找它的麻煩,簡直是找死。

它的腹部頓時噴射出三根鋼鐵般的蛛絲劃破長空向着林炎襲去,眼眸中釋放着冰冷的殺意。

“小心!”看到那三根流光一般的鋼鐵蛛絲向着林炎沖去,藍楓不由驚叫一聲。

而反觀吳坤的眼神中則盡是嘲弄,死吧,救我就是你這只蝼蟻應該做的事。他絲毫沒有因為林炎救他而覺得需要感恩。

唰唰唰——

三道蛛絲劃開天空向着林炎面門襲去,林炎的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他的右手中陡然出現了殷紅色的匕首,絲毫不畏懼向着人面魔蛛沖了過去。

“這!”藍楓震驚的看着林炎,他們三人的本意是希望林炎能夠拖着,等到他們三人到來再解決人面魔蛛,卻沒想他居然直接主動向着人面魔蛛攻去。

而吳坤更是嘲笑的看着林炎,真是不知死活,三重天巅峰的人面魔蛛僅僅憑借那八支如同長槍一般的爪子就可以将林炎撕成碎片。

但是下一刻,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過,在黑色中衆人隐約看到那麽一絲妖豔的紅色。

噗嗤——

沒有劇烈的相撞的身影,就如同一把利刃切割布匹一般,沖去林炎的蛛絲突然被割成了幾半。

第 110 章 我喜歡你笑

房外腳步聲緩緩而來,方蕩眯着眼睛略微辨認後,放松下來,是靖公主。

方蕩不由得好奇起來,靖公主來找他做什麽?

方蕩現在不同往日,方蕩已經有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他依舊喜歡和鴿子等人擠在一起,可惜,鴿子他們卻無論如何都不和他住在一起了,身份之上的區別,無論怎樣都會給人帶來距離感。

靖公主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随後她就看到了床上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在這黑暗中尤其顯得奪目。

靖公主似乎并不意外,對于一個矢志報仇的人來說,千辛萬苦遇到了仇家,要是還能睡得着,那才是怪事。

靖公主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她臉上神情憔悴,是那種心力交瘁的疲憊,靖公主在方蕩面前似乎變得越來越脆弱了,越來越弱不經風了。

靖公主沉默了片刻後道:“你想怎麽辦?你和他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你今天看到的,只是三皇子實力的冰山一角,甚至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我和他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種力量,他至少已經邁過了練氣一層感應,進入了氣海境界,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弱小的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這樣的他,你根本殺不了。你和他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報仇,不過是癡人說夢,你現在應該絕望了吧?”

方蕩奇怪的道:“絕望?為什麽?就因為我的仇人比較強大?在爛毒灘地上,當你饑餓得不吃就要死的時候,從你面前走過一頭強壯兇猛的虎頭獸,難道就因為他看起來很強壯我就應該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然後等着被活活餓死?告訴你,在饑餓的我眼中,再強大的猛獸,也不過只是一塊肉罷了。”

靖公主扭頭看向方蕩,好奇的道:“你難道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報仇?”

“為什麽不能?”方蕩反問道。

靖公主呆呆的看着方蕩,在靖公主眼中,實力相差如此懸殊,方蕩還去報仇,簡直就是瘋子,但她在方蕩眼中看到的,是方蕩覺得靖公主竟然對他報仇的想法産生懷疑,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覺得你是瘋子,你卻覺得我莫名其妙。

靖公主此時終于有些理解黑叔的話了,方蕩是在野獸群中長大的,和她畢竟不是同一類人,想法上更是南轅北轍。不過也正因為此,靖公主總是能夠在方蕩身上找到自己一點點快要失去的信心,方蕩的那種樂觀執着,不罷休,總是能夠叫靖公主在無法呼吸極為壓抑的時候看到希望,方蕩是靖公主的一盞燈。

“好吧,你依然想要報仇,但你要知道,三皇子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是你的話,就離開這裏,有多遠走多遠,什麽時候你擁有了能夠報仇的力量之後,再回來。”

這是一條最妥當的道路,是正常人都會選擇的道路。

方蕩沉默不語,半晌後點了點頭:“我現在确實沒有力量報仇,矢志報仇和魯莽報仇是兩個概念,一個是為了達到目的,一個則是白白送死。”這是方蕩爺爺勸說方蕩的時候說的話。

靖公主眉頭皺了皺,顯然,從方蕩口中聽到矢志報仇還有魯莽報仇這兩個書面詞彙叫她感到驚訝。

靖公主看着方蕩的面容,随後道:“你的臉上是怎麽回事?”

方蕩伸手在臉上一抓,便将那張面皮扯了下來,不過這面皮做工一般,屬于一次性産品,雖然有韌性,但在臉上糊久了,一扯也就破了。

靖公主将那張面皮取過來,在窗前看了看,随後滿臉疑惑的看向方蕩,“你做的?你真的只是在爛毒灘地上長大的?”

方蕩沒有回答靖公主,靖公主想了想後,似乎自己找到了答案,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當初見到你的時候,你除了有一雙人的眼睛外,渾身上下都是野獸的氣息。”

靖公主越看方蕩越覺得奇怪,覺得這個原本在她眼中清清楚楚的人物,現在變得越來越神秘,越來越不可觸摸。

只是,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依舊如同她初次見到之時一樣,似乎方蕩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那麽,這種神秘感是一種錯覺,還是什麽其他?

靖公主拎着一個袋子,将袋子放在桌子上後道:“今晚就走吧,這是三皇子給你送行的禮物。”

方蕩當然聽不明白靖公主的這個打趣的話,不由得一愣,站起身來,雙目之中有血絲迸現:“他來了?他在那?”

靖公主愣了愣後,看着打了雞血般的方蕩的樣子,一張臉都繃起來了。

方蕩一頭霧水,看向窗外,似乎在尋找三皇子,繼續問道:“三皇子在那?他為什麽送我東西?叫他拿回去,我只要他的腦袋。”

靖公主終于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原本如同烏雲籠罩着的陰郁一掃而空。

靖公主好久沒有如此笑過了,大笑之後,卻發現方蕩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靖公主太久沒有這樣放肆的笑過了,還是在一個外人面前,這樣的表現實在是太失态了。

不過靖公主也并不是拘泥于這些小節的人,幹咳一聲,緩緩收斂笑容,恢複原本的模樣。

靖公主開口道:“方蕩,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就不說再見了。”說完靖公主準備離開,卻發現方蕩還在呆呆的看着自己。

靖公主心頭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

她從方蕩那雙原本清澈無比的眼睛之中讀出了一些赤裸裸的情、欲來。

對,就是情、欲,那種來自最原始的本能的情、欲。

靖公主從未将方蕩當成是男人,因為方蕩那雙清澈的眼睛就像是來自一個剛剛牙牙學語學會走路的孩童,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家夥,就應該永遠都不會欺騙別人。

包括現在,方蕩的那雙眼睛依舊沒有欺騙她,将方蕩的那種始自心底深處的情、欲一下就展現出來,赤裸裸的不加修飾的展現出來。

靖公主心頭微微一驚,覺得事情忽然想着一種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靖公主當即朝着房門退走,準備加速離開。

“我,喜歡你笑的樣子。”方蕩的一句話,使得靖公主心中微微一松,雖然這句話很混賬,但聽這話,方蕩似乎還沒有喪失理智,很清醒。

靖公主正心頭稍稍安穩,此時的她已經到了門口,再想到自己的修為和方蕩的修為,靖公主心中篤定,正要開口嚴詞拒絕方蕩。

她的心中只有天道,從未考慮過男人,也不會有任何男人會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更別說是方蕩了,并非靖公主看不起方蕩,而是這個世界的道理就是如此,方蕩的身份和靖公主的身份差得實在是太遙遠了。

雖然方蕩乃是十世大夫的方家的子孫使得方蕩在出身上扳回一城,但兩人生長的環境完全不同,一個是最卑賤的爛泥,一個則是天之貴胄。

正是因為這樣的差距,靖公主從未對方蕩有過什麽男女之間的戒心。

靖公主正要開口,就聽到方蕩口中吐出另外一句話來,一句吓得靖公主魂飛魄散,奪路而逃的話。

“我要和你交、配!”在爛毒灘地上,交、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靖公主逃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一顆心還在咚咚亂跳,她從未如此過,一張臉更是紅豔如同火燒一般。

這樣的污言穢語那個該死的家夥竟然張口就來,該死,該死,當真一萬個該死!

靖公主氣得直跺腳,心中開始後悔當時她就不應該逃走,應該一巴掌扇死這個貌似純真卻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家夥。

靖公主氣得在地上不停的踱步,一雙細長的眼睛眯了又眯,好幾次都打算回去将方蕩死死的揍上一頓,但終究沒有邁出大門。一張臉卻越來越滾燙起來,方蕩的那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的回想,這叫她越來越覺得心中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

有些時候,有些情感,來的就是那樣突然,因為對方一個笑容,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句話一個眼神。

方蕩坐在床上,腦海之中回蕩着爺爺一邊打滾一邊要斷氣般的笑聲。

方蕩不明白靖公主跑什麽。

方蕩的爺爺終于從笑聲泥潭中掙紮出來,喘着氣道:“蕩兒啊,從你十祖爺爺開始,到我,不,到我兒子也就是你父親那裏,每一個對女人都有一套手腕,勾勾手指要多少有多少,=勾欄裏面還講究個遮掩,哪有你這樣赤裸裸的瞪着大眼睛要交、配的?哈哈,笑死我了。”

方蕩覺得爺爺實在是呱噪,當即用手掏着耳朵。

方蕩爺爺逐漸冷靜下來,開口道:“本來我們還怕你和靖公主有什麽不清不楚,不過現在算是徹底放心了,你和她永遠沒有機會了,現在是時候去看看三皇子送你什麽寶貝給你踐行了。”

方蕩不解,方蕩爺爺就給方蕩解釋了一下,靖公主是拿三皇子的東西來送給他,這也叫做借花獻佛。

方蕩打開布包,內中兩個黑色的瓶子,內中應該是藥丸,還有幾十兩銀子,外加一本靖公主親筆寫出來的關于淬血的一些心得,東西不多,情分深重,尤其是那本親手抄寫的心得更是用金錢完全買不到的寶貝。

“這丫頭倒是個好人,可惜,一心撲在仙道上,不是做人媳婦兒的料,叫人惋惜啊。”

方蕩一邊擺弄黑色的瓷瓶,一邊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什麽?”方蕩爺爺感覺有些聽不清楚,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問題。

方蕩重新說了一遍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從爛毒灘地中走出來的時候,我當時只想要一個女人,就是那個和三皇子在一起的女人,但是現在,我想要靖公主,我喜歡看她笑的樣子,爛毒灘地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她笑得這麽好看。”

方蕩爺爺驚叫道:“你瘋了?你要找也得找那兩姐妹,她們兩個溫順孝順,多好的女人啊,這個不行,我不同意,我爸爸也不會同意,我爺爺也不會同意,我爺爺的爺爺也不會同意,最重要的是,你的十祖奶奶絕對不會接受她!”

“不同意?我喜歡那個女人跟你們有什麽關系?”方蕩不以為意的說着。

方蕩爺爺被噎得喘了好幾口氣才再次開口道:“蕩兒,換任何一個女人都行,只要能生孩子就可以,但這個女人她不會給你生孩子的。更何況靖公主已經是三皇子的女人了,兩人之間只差了一個儀式,你根本沒有機會。”

“心中将修仙當成大道的女人是不會生孩子的,因為生孩子會減損元氣,對于修為有一定的威危害,現在明白了麽,你的使命是給方家傳宗接代,靖公主這樣的女人,你絕對不能娶!”

方蕩爺爺說得斬釘截鐵,一定要将方蕩的這個愚蠢的想法扼殺在萌芽狀态。

然而方蕩什麽時候聽過爺爺的話?

對于爺爺那嚴肅無比鄭重無比,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話語,方蕩選擇了無視。

方蕩爺爺眼瞅方蕩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思,終于閉上了嘴巴,徹底沒了聲音。

方蕩認準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方蕩将靖公主給他的兩個瓶子打開,其中一個內中是黃色的蠟丸,想必應該是百草丹,總計有五顆,這個數量可不算少了。

另外一個瓶子則是一種有着濃郁香氣的丹藥,方蕩轉動了下瓶子,瓶身上刻着什麽字,房間中太暗看不真切,方蕩走到窗前,接着月光看去,是強心丹,雖然方蕩不知道這丹藥具體的用處,但從名字上,方蕩就能夠知道個大概,這東西是用來幫助他修煉強心用的。

方蕩當即拿出一顆丢進口中,這丹藥入口即化,當即化為一陣清涼直入方蕩心口,方蕩感覺自己的心髒都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了。

許久之後,方蕩吐出一口寒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丹藥想必非是凡品,方蕩感覺自己的心髒一線變得強壯起來。

方蕩略微用力,就能聽到心髒咕咚咕咚的跳動聲,這聲音充滿了力量感和節奏感。

與此同時奇毒內丹似乎稍稍恢複一些。

方蕩感覺剛才那顆強心丹入口即化的同時,有一些細微的東西被奇毒內丹汲取了去。

所謂是藥三分毒,天底下沒有任何丹藥是完全無毒的,奇毒內丹應該是将強心丹中的毒性吸收了去,不過這強心丹中的毒性實在是太薄弱了,無法幫助奇毒內丹重新振奮,不過這多少能夠減緩奇毒內丹不斷汲取方蕩生命精華的速度。

方蕩又吃了一顆強心丹,随後趕到胸口一片灼熱,心髒跳動的力量越來越強,以至于方蕩覺得自己胸口上有一顆鉛球在不斷的上下砸動,方蕩知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一顆,不,不用一顆,只需要半顆他就得被強心丹的藥效給活生生弄死。

外面的天空雲紗清淡,滿月當空,群星璀璨,連空氣都是格外的清新,方蕩走出自己房間,他現在得想辦法弄些毒藥來吃,不然奇毒內丹就得将他給吃了。

至于靖公主勸他叫他離開的事情,方蕩已經完全丢在腦後了,走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但卻未必是正确的事情。

外面傳來梆子的聲響,咚咚咚更鼓敲響,夜色越濃,還有一更就到子夜時分了。

方蕩翻牆出了這座院落,在夜色中消沒無蹤。

方蕩前腳剛走不一會,一行人緩緩來到了公主府的外面,這一行人有八個,為首的是一個面色鮮紅的粗壯男子,男子一擺手,其餘七個當即越過高牆,進了公主府。

不久之後,院落中忽然想起一聲爆鳴,緊接着他們從公主府的大門處敗退出來。

一個黑影追在他們後面,一巴掌一個直接拍死。

最終,八個人只有為首的那個紅面男子逃之夭夭,此時鄭守等人才從公主府中飛奔出來,整條胡同中狗叫聲聲。

靖公主出來後在鄭守等人身邊尋找,找來找去,卻沒有看到方蕩的身影。

靖公主不由得松了口氣,方蕩這是已經離開了,靖公主放松心情的同時,心中生出一絲失落來,整個人都有些空落落的,非常的不舒服。

此時章公公從院子之中在幾個侍衛保護下跑了出來。

“怎麽回事?什麽人膽敢擅闖府邸?”

殺了幾個潛入府中的男子的黑叔淡淡的道:“還能有誰,白天的時候三皇子說過要閹掉方蕩,這不是打算在子夜之前實踐諾言麽!”

章公公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皺了皺眉頭,三皇子的人接連死在這裏,一定會激怒三皇子,事情相當的糟糕棘手。

王爺是叫他們來聯姻的,不是叫他們和三皇子做對頭來的,現在這種情形繼續下去的話,親家做不成,反成了仇家了。怎麽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走上了一條和設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章公公一張臉有些發黑,問道:“好運呢?”

靖公主道:“走了。”說出這兩個字來,靖公主覺得心中殘缺了一塊,但這樣一來,她心中越發安穩,之前的種種複雜淩亂,此時全都消散無蹤,靖公主此時都不等不承認,方蕩的大膽言語,攪亂了她的一池春水。

好在,現在波光遠去,春水重歸寂靜。

第 121 章 雪原禁地

寒風凜冽,飛雪飄飄……這群京郊的老鼠,哪裏受過這等低溫的考驗,沒走出一裏多遠,就已經有老鼠被凍僵,倒在地上…..迅速成了冰坨子。

還有些走到一半,實在扛不住了,掉頭往回跑,卻又死在了返回的道路上,一直跟着黃丫的……到了後來,就只剩下了20來只…….都是鼠群裏最強壯的老鼠。

黃丫也是冬眠的動物,這種逆生理周期的苦旅行軍,它也扛不住,但它有理智,知道…..想要摸清這裏的貓膩,必須深入的調查,到底……自己是不是來了東北?自己的推理,到底對不對?

這個男孩來歷不明,但他是這個詭異世界中的人,自己是黃鼠狼,還是有一定的操作空間的!

周圍都是樹,男孩卻要走這麽遠……看來,是專門挑一顆小樹砍,他的家究竟在哪兒呢?再這麽走下去,自己也要凍死了。

和江明的“套話”不同,黃丫無法獲得別人的記憶,只能用腦電波幹擾着對方做些傻事,所以……它想獲得信息,比江明要難的多。

終于…..在前方不遠的山坡上出現了一個村子,村子不大,百十來戶的樣子,矮小的土坯房一幢挨着一幢,十分的破舊,就像是小時候見到的農村的模樣。

黃丫是從晚晴時期活過來的大仙,當然知道當時的房屋是怎麽建造的,哪裏像現在的農村…..家家戶戶大瓦房水泥磚牆?當時都是土坯木質結構,有些人家還三面漏風,一到下雨天,雨水就嘩嘩的往裏灑…….

顧境思懷,它還隐約有種穿越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另外……這個村子好詭異,怎麽?沒見到煙囪冒煙呢?

不用說東北,就是在京郊,一到了冬天,家家戶戶生鍋爐,雖然城裏有暖氣,但農村鄉下……燒火的很是很多,不然溫度太低,人類也扛不住。

這一片村子,一家也不冒煙,荒蕪凄涼,要不是…..有房屋的輪廓撐起“門面”來,還以為是某個村兒埋死人的第幾“大隊”呢。

“大大大…..大仙,前…..前面有人家,有…..有村子,”老鼠們凍的全都結巴了,這溫度低也好,省得它們一路上喳喳喳叫喚個沒完沒了。

黃丫哆嗦着點點頭:“是啊,這麽多的房間,足夠你們安家落戶了,有人家,就有吃的,人類過冬的苞米啊,谷子啥的,比第九大隊地窖裏的還多。”

“大大大…大仙,我餓的,快前心貼後背了,要是那些吃的…..不好偷的話,你….能不能施法,讓人類…….給我們撒點兒,”一只老鼠操着小心思,嘀咕道。

“這些都好說!”黃丫給它們打氣:“勝利就在以前,你們都打起精神來,別犯困,咱們很快就到那個村子了。”

精神激勵的作用是巨大的!這些奄奄一息,幾乎要凍僵的老鼠們,全都精神抖索,腎上腺素激增,漫長的苦旅終于要結束了,有大仙在,還愁沒有吃喝?

甚至有些老鼠提議,不用跟着這個托着小樹,慢悠悠走的孩子了,直接一路包抄過去,進村子!其實…..之前被凍死的兄弟們,都是因為走的太慢,要是跑起來,身上還能有點熱乎氣。

但黃丫很快否定了這個提議,因為…..它有種強烈的預感,就是這個世界,充滿了詭異,在沒确定它的真實屬性前,不要魯莽行事!之前…..在那黑漆漆的森林中,它也經歷了“鬼打牆”的事情,也是懵逼不解,吃虧長教訓,黑森林的另一面,會不會也有這種套路?

鼠目寸光,老鼠們考慮的比較膚淺,黃丫可不一樣……

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引路人,千萬別魯莽行事,萬一跟丢了,自己和夥計們就必然凍死無疑了。

雖然有嚴令禁止,但還是有些老鼠沖動,“哧溜”一下的抄近路朝山坡上的村子跑去!有五六只之多!

黃丫無奈的嘆了口氣,再次叮囑剩下的不到20只老鼠,小心駛得萬年船,要想平安的活下去,就別單獨行動。

事實證明…..黃丫是對的,那五六只單獨行動的老鼠,發瘋的往山坡的方向跑,然而越跑,越覺得那個小村子可望不可即,就像是雨後的彩虹一般,甚至…..它們跑了好長一截後,發現自己離那山坡,反而更遠了……這一下才徹底慌了神!

這幫家夥,又開始沿着自己離隊的方向往回返,想根據雪痕歸隊,但鵝毛大雪嘩嘩的往下飄,很快就把它們折騰出的痕跡給掩蓋了,甚至于…..連那男孩用小樹拖出來的醒目“小路”也不見了!完全找不到黃丫它們了!

幾只老鼠喳喳狂叫,越來越急,四下環顧…..竟然連那山坡和村落也看不到了,所見者…..只是茫茫的松山雪原,又過了幾分鐘後,它們一個個都成冰雕!

黃丫帶着剩下的老鼠們耐心的跟着男孩,過了一條冰封的小河,直到最後進了村。

到了村子後,依舊感受不到任何的“人煙”,冰冷荒寂,仿佛是個無人村,以前…..京郊有個村子,被小鬼子禍害過,老少爺們全殺光了,剩下的荒村,就跟眼前這個差不多!

跟着男孩,它們一路來到了一個“體面”點的建築前,仔細觀瞧…..這裏,竟然是一座破廟,藏于荒蕪的房屋間,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說它體面,也只是因為通體都是木質結構,沒有那些黃泥黑土糊牆,而且屋檐子上,廟門上……還有些粗糙淩亂的線條雕琢,算是在這原始的村子裏,稍微有點“特色”的存在,但依舊破敗不堪!

男孩沒有進廟,而是拖着小樹來到了後院,坐在一個小凳子上,拿起一把柴刀,開始一刀一刀的劈這棵小樹,也不像是砍柴火的樣子,他用刀子,把樹皮給刮下來,露出了淡黃色的木幹……

“吱吱,大仙,他在幹什麽?”

“不像是劈柴呀,再說….這麽濕的木頭,怎麽做柴火呀?”

“要不…..趁着他忙活的機會,咱們進廟,看看裏面有啥吃的沒?”

“對對!大仙,咱們趕緊進廟吧!”

黃丫一想也是,不如…..就先進廟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它帶着老鼠們回到了前院,上了那兩三層破石堆砌的臺階……

廟門走風漏氣,上面雕刻着一些淩亂的東西,雖是十分寫意,但依舊可以看出大概的意思和輪廓來。

和尋常所見的廟門不同,這上面沒有祥雲,更無神祗仙人之類,竟然雕琢的…..都是一些有毒的東西。

比如…..長腿盤繞的蜈蚣,結網呲牙的蜘蛛,滿身疙瘩的蛤蟆,還有壁虎…..以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蟲類,看得黃丫倒抽一口涼氣。

雖然這些蟲子,對于黃丫和老鼠們來說,視覺的惡心和震撼,遠不如人類那麽強烈,甚至于…..在饑荒年間,黃丫還捕捉過蜈蚣吃,但…..詭異往往來源于反差,這廟門上,怎麽會有這種存在?你就是刻個小鬼,也比刻這個要顯得正常啊!

廟門縫隙很大,完全可以看到裏面的東西。但見廟內,牆根下……破桌子破椅子堆砌,還有肮髒的帷帳亂七八糟,蜘蛛網房梁上結的到處都是……一個個蠶豆大的蜘蛛挂在上面,也不知道是活的,還是…..本身就是個“殼兒”。

倒是神龛蓮臺前的一片空地上,顯得稍微幹淨些,沒啥雜物擺放。兩三個肮髒的像是麻袋片一樣的蒲團擺在神龛之下。

那蓮臺上坐了一個菩薩,當黃丫看到那個菩薩的相貌時,身子微微發顫,尾巴後的“狼毫”,也抖了一下。

第 110 章 圍殺

第一百零九章 圍殺

“小心!”吳坤驚叫一聲,他與人面魔蛛交戰過,僅憑力道三人絕不可能是人面魔蛛的對手,而它的速度更是比衆人快不少。

但是此時已經太遲了,剎那間人面魔蛛那龐大的身軀便出現在了三人的身旁,那慘白的面孔上冰冷的眼眸直直盯着藍楓。

藍楓驚叫一聲手中長劍瞬間揮出向着人面魔蛛斬去。

人面魔蛛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冷笑,它的一只爪子閃電般的向着藍楓襲去。

轟!

電光火石間,藍楓的身影已經倒在了地上。

桀桀!

人面魔蛛怪叫一聲接着這股力瞬間向着伍德、伍行兩人撲去。

兩人大驚,紛紛舉劍與人面魔蛛對轟而去,锵锵!

兩聲金屬相接的聲音傳來,兩人的身影已經倒在地上。

人面魔蛛伸出殷紅的舌頭舔了舔鐵青的嘴角,用戲虐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人。

僅僅一個回合,四人便已經處于不利地位。

看着站在中央絲毫沒有損失的人面魔蛛,四人的臉上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伍德、伍行,我和藍楓攻擊前面,你們兩個照顧後面,必要時候使用靈技,不要吝啬靈力,遇到狠角色了。”吳坤凝重的說道。

三人同時點了點頭,沒想到剛到這裏居然已經遇到了這樣強大的魔物。

殺!

四人同時向着人面魔蛛圍了過去,這一次他們不在吝啬靈力,長劍上頓時被各色靈力纏繞。

撕拉——

看到四人手中充斥靈力的長劍,人面魔蛛也不由慎重了些,它的身影一閃便向着吳坤藍楓兩人撲去。

來了!

吳坤緊握長劍,看着人面魔蛛撲來的龐大身影,手腕一抖便向着人面魔蛛刺了過去。

與此同時藍楓三人也是同時對着人面魔蛛出手,靈力構成的氣勢将人面魔蛛牢牢圍在中央。

锵!

看着刺過來的四把長劍,人面魔蛛絲毫不懼,擡起八爪向着四人劍芒擋去。

撕拉拉——

長劍在人面魔蛛的八爪上劃出一道道花光,卻沒能破開人面魔蛛的防禦。

同時被四把長劍攻擊,人面魔蛛吃痛,它慘叫一聲,剩下的四爪同時向着圍攻過來的此人刺去。

“退!”

吳坤大喝一聲,四人的身影趕忙靈活的向後退去。

人面魔蛛的四爪沒能刺到人,餘勢不減将撲在地上的石板直接劃成了兩半,如同一把快刀切豆腐一般。

看着那已經被完整切成兩半的石板,四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若是被刺中,絕對瞬間會變成碎片。

看着圍着自己的四個人類,人面魔蛛怒了,身為高等魔物,居然被四個人類如此玩弄。

它迎頭低吼一聲,一道流光瞬間從它的腹部射向前方的吳坤。

唰!

流光劃過空氣,眨眼間已經到了吳坤的眼前。

吳坤大驚,危機之中,他翻身一滾,險而又險的躲過了這道攻擊。

他的身影剛剛離開,一道如同尖銳的鋼筋一般的蛛絲出現在了他原本所站的地上,噗嗤一聲,蛛絲連根沒入了地板之中。

看着那足足有拇指般粗細的蛛絲,吳坤擦了擦眉頭的冷汗,如果不是自己躲的快,那可怕的沖擊力恐怕就是自己手中的劍也擋不住吧。

看到吳坤居然躲過了自己的攻擊,人面魔蛛發出了暴躁的吼聲,下一刻又是兩根流光向着吳坤射去。

吳坤慌亂的看着三人吼道:“快從後面上啊!”

他一邊吼着,一邊狼狽的躲避着飛過來的兩道流光。

噗嗤噗嗤!

地板上不斷出現被蛛絲紮出的孔洞,似乎這不是堅硬的石板而是脆弱的豆腐一般。

聽到吳坤的求救聲,三人趕忙拿起長劍向着人面魔蛛撲去。

看着人面魔蛛暴露在三人視野中的巨大腹部,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下一刻三股可怕的勢沖向了人面魔蛛。

人面魔蛛感受到身後的壓力,巨大的身影快速的拉着留在地上的蛛絲,龐大的身影靈活的向着吳坤奔襲而去。

吳坤驚慌失措,他慌亂的向着一旁奔去。

卻見人面魔蛛飛速回到地面,緊接着對着空中留着的蛛絲快速噴射出一道道蛛絲,僅僅片刻之間,一個簡易的蜘蛛網便已經搭好。

此時三人的身影才沖到人面魔蛛的身前,卻不料人面魔蛛一個起跳,八只爪子牢牢的口中空中的蜘蛛網上,讓三人的攻擊撲了空。

桀桀!

人面魔蛛慘白的面孔不斷發出嘲笑的聲音,看向四人的眼福就像是美味的食物一般。

看到三人浪費了這麽好的一個攻擊機會,吳坤暗道一聲蠢貨。

“吳坤師兄,你沒事吧。”藍楓關心的問道。

吳坤冷漠的點了點頭道:“我沒事,現在有了這蜘蛛網恐怕更不容易斬殺于它了。”

第 110 章 害怕承擔責任逃了

這個家夥走出來之後,直接就聯系了醫院的保衛科,一臉不快,看樣子石浩沒有搭理這個家夥,讓這個家夥覺得憤怒和不快。

而這個時候,那個植物人的之治療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階段,他低吼一聲,體內的靈力瞬間灌注進入到銀針之中,就看到這些銀針一個個的全都顫抖了起來。

“好了……”

石浩最後用指尖輕輕的一彈,病人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緊跟着就看到對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羅磊的兄弟激動的沖了上去。

“老婆,老婆,你終于醒了,咳咳……”

一邊說着,那個男人一遍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淚,老淚縱橫,說不出的激動和興奮,石浩看着他們,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與有榮焉。

“小哥,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老婆能夠醒過來全都是您的功勞,請受我們一拜。”

那個男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了,腦袋不停的磕在地面上嘭嘭響了個不停,誰看到這一幕的話,誰都會人忍不住震驚的,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會如此的虔誠。

“好了,好了,石小哥,請受我們兄弟一拜。”

而這個時候羅胖子同樣跪了下來,他的那些兄弟們也都是一樣,撲通撲通的全都跪了下來,石浩看着這一幕,眼睛都濕潤了,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才好了。

這些人跪自己,不只是自己治好了這個植物人患者,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了希望,一個可以讓自己的親人們活下來的希望。

石浩連忙攙扶這些人,都可以當自己的叔叔伯伯了,自己肯定不能讓這些人給自己跪下,但是對方看起來非常的真誠,說什麽都不願意起來,而這個時候圍觀的人全都爆發了驚呼,似乎是看到那個植物人坐起來的那一幕,他們全都死死的盯着石浩。

“讓開,讓開,騙子就在裏面,你們可要把騙子給抓住了,不能讓老百姓被那些挨千刀的騙子欺騙啊。”

朱鵬就在外面張牙舞爪的跳着,周圍人怒目而視瞪着他,但是這個家夥腳軟沒有任何的感覺,說起來這個家夥也是找死,仗着自己是個醫生,對病人的家屬總是呼來喝去的,詢問他們一個問題,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說起來這個家夥也是做到頭了,碰到了石浩,那些保衛科的保衛科的保安們奮力的擠開人群,一個小小的病房裏面可以說是水洩不通,但是最讓人覺得正經的是石浩身邊,居然有兩米的空位,看起來好像是有人自動的讓開他似的。

“這這,不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行了……”

朱鵬看着睜開眼睛的病人,不由得的大叫了起來,很快他的心裏又湧現出了狂喜,他對于這個病人的情況很了解,好幾個醫生聯合會診之後,可以肯定對方已經沒有蘇醒的機會了,但是現在對方直直的坐了起來,看起來氣色很好。

“哈哈,哈哈,居然被我們給救活了,張女士,請問您有什麽感覺,我們醫院将您從死亡的邊緣給拉了會倆,你現在感覺自己的身體怎麽樣啊,我是您的主治醫生,你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羅磊在旁邊撇了撇嘴,真是不要臉,看樣子對方似乎是想要獨占功勞啊,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沒有看到在他的身邊有這麽厲害的一個神醫。

石浩這個時候根本久久沒有注意到朱鵬的到來,他拿着一個白皙如玉的小玉瓶,直接扣在了一個老者的脖子上,裏面有一截靈火石,這個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卻是好東西,活血化瘀聽起來好像爛大街了,但是這個靈火石卻能夠直接疏通隐藏在皮膚之下的血管堵塞。

這個老人,也就是羅磊的父親就是這樣的毛病,頸椎雙側的血管堵塞長度多達五公分,全世界都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用口服藥慢慢的化解。

實際上在醫院之中也沒有其他太好的辦法,考慮到他的年紀和身體狀況,就只能一點點的熬下去,可是石浩卻不一樣,把小瓶子放到他的脖子上,下一刻靈火石化作了紅色的能量直接湧入到了他的血管之中,然後一些近似于黑色的鮮血慢慢的從血管之中流了出來。

随着鮮血的流出,老人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他的眼睛睜大了,表情非常的驚恐,他伸出手就想要把小瓶子給拔掉,石浩眼疾手快,直接沖了過去,趕緊抓住了他的手腕,低聲的跟羅磊說道。

“快點來幫忙,你爹的情況還算是不錯,只要能夠扛過去就算是海闊天空了,快點。”

石浩看着呆呆的站在一邊羅磊,一腳把這個小子給踹醒了,這位這個時候才算是反映了過來,連忙撲上來抱着自己父親的胳膊。

但是老人依舊掙紮,羅磊可是一個二百多斤的大胖子,和他比起來,他的父親非常瘦弱,可是稍微一掙紮,羅磊差點直接被自己的父親給甩飛了。

“這種治療方式和拔火罐差不多,但是比較疼,另外也會把你父親身體的潛力都給逼出來,治療過後,我可以保證,如果沒有什麽意外少說能夠多活十年。”

一邊說着,石浩一邊注意着那個小玉瓶,他實際上是為了安慰面前的這個家夥才說那麽多的,而這個時候朱鵬看到了掙紮着的老爺子,害怕承擔什麽責任,趕緊逃跑了。

很快老爺子掙紮的力氣慢慢的小了不少,感覺都愛這種事情的羅磊長出了一口氣,老天,他的後背全都濕透了,自己家的老爺子什麽時候力氣變得這麽大了?

不過很明顯,這種事情石浩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的,等到羅老爺子不在掙紮了,就看到對方的呼吸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原本慘白的臉色好看的多,石浩拿着那個小罐子,裏面将近半瓶子都是黑色的血,旁邊的羅磊趕緊接過來。

“這些事情我來幹就行,你看看,我們的其他的幾個兄弟。”

石浩松了口氣,其他的幾個病人的情況沒有那麽複雜了,能解決的他都盡量的解決了。

第 112 章 :疫源疑雲

江芙蕖正對着他的背影,寬肩厚背,身形魁梧,那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又湧了上來,她微微皺了眉。她的記憶力一向好,常被人笑稱人形存儲器,可為什麽就是想不到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呢?

“居士,這個人是武中高手,又說着一口京話,只怕是個有來頭的。”司硯見江芙蕖盯着前面的領頭人看,便壓着聲音,與江芙蕖小聲道。

江芙蕖側頭看了司硯一眼,見她眼中毫不掩飾的防備,輕笑着搖了搖頭,“他是官,我們是民,便是有來頭也與我們扯不上幹系的,司硯你務須如此戒備。”

“居士!”司硯面上着急,看着江芙蕖欲言又止,江芙蕖等着她說出個道理來,她卻只是眼神閃爍,只不讓江芙蕖離他太近。

江芙蕖無意跟司硯争論這個,便是依了她也無甚,便擡腳往前走,“現如今這梁村瘟疫之事,是他管着,我自少不了與他打交道,待得日後出了梁村,哪還能見着,你說是不是?”

司硯聽得這話,神情一頓,随即想明白了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江芙蕖身邊,一行三人很快進了梁村。

“最先染上這病的,就是這孫獵戶。”梁虔指了眼前一棟大門緊閉的石屋,“孫獵戶平日裏有大半的時間在外,并不怎麽歸家,所以開始也沒有人察覺,直到姜大娘來與他換米面,這才發現了不對。”

似乎回想起了孫獵戶那時候的模樣,梁虔嘆了口氣,“那會兒,孫獵戶已經瘦地沒人形了,看到姜大娘的時候,只剩一口氣,就說了個水字,就那麽走了。姜大娘也不知他得的是會過人的疫病,上前給他收拾了,村裏人還給他好好安葬了。”

“啪嗒”一聲,在梁虔的說話聲中,領頭人上前打開了挂在門上的鐵鎖,推開了屋門,一股陰冷之氣從裏面冒出來,江芙蕖便是遠遠站着,也聞到了一股腐臭味,可領頭人卻是連停頓一下都沒有,擡腳就走了進去。

梁虔也聞到了那腐臭味,他皺了眉頭,跟着領頭人往裏走,“怎麽回事,這裏自孫獵戶死後,便沒有人進來過了,怎麽會有這麽重的臭味,聞着倒像是……是……”

“老鼠死了之後屍體腐爛的腥臭味。”江芙蕖接過他的話,“而且肯定不止一只老鼠的屍體。”否則不會有這麽重的味道。

外面的太陽西落,天色暗了下來,可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屋中的擺設。

屋裏沒有什麽大的家具,除開桌子凳子,只一些弓箭,大刀,長矛,繩索等常見的獵戶所用之物,牆上的窗子緊閉,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江芙蕖的目光落在屋中左側的小間裏,腐臭味就是從那個小間裏散發出來的。

領頭人和梁虔顯然也發現了,他們兩個幾乎是同步往那小間走去,又幾乎是同時停在了小間門口。

江芙蕖走到他們身後,往裏略略一看,愣住了。

只見那小間的牆上挂了很多肉幹,不過肉幹不是正常的臘紅色,反是白色,因為每一塊肉幹都被一層白毛給包住了,只隐約能辨別出,那是肉幹。在地面上,躺了密密麻麻的老鼠屍體,這些老鼠有大有小,小的只兩個指頭大,只怕是剛出生的。

老鼠的屍體上爬滿了蠕動的小蟲子,幹癟癟的皮毛或縮成一團,或僵直,一個緊挨着一個,散發出一股惡臭味,令人惡心。

“嘔。”司硯捂住嘴,轉過頭去。

“這兒怎麽還會有幹肉?”領頭人看向梁虔。

梁虔也似被眼前的景象惡心了,他搖搖頭,眸子有些茫然,不過很快轉為清明,他苦笑一聲,“孫獵戶家裏沒個人,他的東西自然沒人動,誰知道,竟是招了這群老鼠。”

“那幹肉為何都長了黴毛?”一般的幹肉都是煮熟了曬幹的,也有那煮熟了腌制起來的,這兩種方式下,腌肉長黴是有可能的,可幹肉,不應該啊,現在可是大熱天,天幹物燥的,江芙蕖心中奇怪,忍不住問了出來。

梁虔卻是見怪不怪,“居士有所不知,我們梁村這邊,濕氣重,每近梅雨,牆上地上便都濕地透透的,這幹肉想是沾了水,又沒人拿出去曬,便發了黴。”說到這裏,他看向領頭人,“那群老鼠貪吃了黴肉,便遭了罪。”

回南天嗎?這個現象江芙蕖倒是知道的,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她回頭看了那小間一眼。陰濕确實容易滋生邪毒,鼠疫也是最常見的疫病,可鼠疫的症狀并不該是現如今梁村中人這樣,否則他們醫者不可能不想到這裏。

鼠疫一般由水米受污等物入口,疠氣直接侵入人體肺腑,一旦發病,除非得到急救,否則在三兩日之間就死地透透的。可梁村的瘟疫,無論是初期患者還是中期患者,都沒有入肺腑的症狀,便是危重患者,肺腑之侵也是輕微。

他們的主要病因,還是五髒六腑錯位逆時,換句話說,就是身體機能被什麽東西打亂,導致不能正常運轉,生命逐漸衰竭,于是出現一系列諸如幹渴,褐斑,消枯等症狀,疠氣輕,毒氣倒是重,跟鼠疫的症狀正好相反。

江芙蕖将這疑惑壓在心底,一行三人出了孫獵戶的屋子,又往其他幾家疫情嚴重的屋子走了走,除開孫獵戶家有些異常,其他幾家并沒有發現什麽死去的老鼠,也沒有難以接受的氣味。

因着天已經落黑,大部分出去用膳的人都回來歇息了,江芙蕖便去了挑中的兩個藥人家,将藥人之事與他們說了,又讓領頭人幫忙把這兩個藥人安排在單獨的屋子裏,待得最後,江芙蕖才往丫丫家去。

丫丫是她選中的危重藥人,她的症狀,明顯已是強弩之末了,如果今天晚上她們商讨出來的藥方對她有效的話,她還有可能活命,若是沒有,只怕她就要這麽去了。

到了丫丫家中,堂屋中沒人,只丫丫一個蹲在角落,手上拿着饅頭,對着地面說着什麽。江芙蕖走到她身邊,才聽清楚。

“小黑,我今日有饅頭,你吃麽?”

江芙蕖一哂,步子都忍不住放輕了,走到她身邊與她并排蹲下,“丫丫,你在請誰吃饅頭?莫不是這地下有住你的朋友?”

“是小黑。”丫丫對江芙蕖臉熟了,也不怯生,大大的眼睛看着江芙蕖,指了那地面道,“小黑長地可圓了,不過他不愛出來,要哄了才肯吃東西。”

江芙蕖本是跟她開玩笑,可看看丫丫的神态,分明沒有說謊,她的目光落到地面上,這才見那地面上有一塊圓形的木板微微凸起。

“居士,你來了,丫丫,怎麽又蹲在這裏,不是跟你說了,裏面的冰糖都沒了。”丫丫娘的聲音比之白日裏爽利了許多,顯然是吃飽了。

江芙蕖轉過頭,看她面上紅潤,笑了一聲,“大姐,丫丫說地底下住着小黑,不知?”

“這是我們家的菜窖子,裏面跑了只老鼠進去,我都恨不得抓了它燒了,偏丫丫不懂事把它當寶,時常拿了東西喂它。”丫丫娘幹笑一聲,往前兩步将那圓木板掀起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來。

“咱們村裏人啊,居士可能不知道,看天吃飯,這天暖果菜足足的,天冷了卻是半粒米都難得,便挖了這菜窖子暖日裏攢些糧菜過冬。”丫丫娘将木板蓋放下,“讓居士見笑了,不知居士這個點過來是有何事?”

“是關于丫丫的事。”江芙蕖看了那黑乎乎,似乎深不見底的菜窖子一眼,轉頭便笑眯眯地看向丫丫娘,“今晚我們醫者會定出方子來,明日想請了丫丫先吃藥,她是個乖孩子,上天一定會護佑她的。”

“這是好事啊,哪值當居士特特走一趟的。”丫丫娘眼中帶了些光澤,“待得丫丫好了,我定讓她給居士三叩九拜,記住這份救命的恩情。”

“本是醫者之職,大姐務須如此。”江芙蕖抿了抿唇,心裏有些虛,騙這麽純良的人,良心不安啊,“只是官府的安排,大姐想必也知道了,丫丫這幾日需得單獨住一個屋子,一切也俱由醫者照顧,待得好了,才能與大姐同住。”

丫丫娘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江芙蕖,“我已經與她收拾了旁邊的屋子出來,只等明日天一亮就讓她住過去。居士,我不能與丫丫同住,可能去看看她?”

能不看當然不看為好,治好了沒事,沒治好,那豈不是……不過,對上丫丫娘的灼熱目光,江芙蕖心中莫名地軟了一下,“大姐若是想見丫丫了,就來找我便是。”

兩人說了會兒客套話,江芙蕖便帶着司硯告辭了,到了屋外,她看見那領頭人正蹲着身子跟丫丫說什麽,丫丫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裏。

“小黑是從水井裏爬出來的,它會劃水,厲害着呢。”

……

兩位真有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