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美江山(十五)完結

阿媛聞言美目一凜,指着他的鼻子嗤道:“楚晔,你那道休棄诏書可是天下皆知。”

楚晔心中一痛,抹了把臉,幹脆無賴道:“這诏書作不得數,原是我在不知道是你的情形下胡寫的,且早沒了。”

阿媛怒道:“就是沒有休書,你我也扯不上半分關系,當日你可是連婚房也沒踏進半步!禮數未全算什麽成了親?!”

“我去過了,也穿着喜服等了你一夜……”楚晔低聲道,“空蕩蕩只一人的鳳儀宮真的讓人又冷又怕……。”

眼見阿媛神色微動,楚晔突兀地陪笑道:“那天我只是出門敬酒敬得回房晚了,現在我們揭蓋頭、喝交杯酒,然後……”

阿媛汗毛倒豎,“你好大的臉面,這喜酒一敬便敬了五年多!當我是傻的?”

“沒有。”

“那你當自己是傻的?”

“我好好的。”

“那你便是當我軟弱好欺,不把我欺負死不甘心!”阿媛忽地紅了眼眶。

“沒有,我只想今後讓你全欺負回來。”

“好,那你現在就走,再別來了!”

“……這個不算。”

“楚晔,”阿媛淚崩,“你不能這樣,當年你讓我滾,我便滾了,一次二次都未作糾纏,如今你這副樣子作給誰看!”

楚晔定了定神,辯無可辯索性不答了,負手立在屋中央,一副賴到底你能奈我何的樣子。反正他得親自看着人,不管是誰都不能接近阿媛。若有大婚诏書,除非是他的,但凡是其他人的定上前撕個粉碎,胖揍一頓。

阿媛抹幹淨眼淚,雙目一厲威脅道:“再不走,我便叫人抓了你!”

楚晔頓時目光如火,雙拳捏得“咔咔咔”作響,步步緊逼:“盡管來!”

一看他這副形容,瘋了!阿媛暗叫不好轉身往屋外跑,被人拖進懷裏牢牢地禁锢住。

楚晔恨得只想把這懷中的人生吞了,放入肚中才安生,牙磨得格格作響,聲音盛怒中透了些許悲涼:“想跑?不若你大喊一聲,喚人來啊,再怎樣我也敵不過這宮裏千千萬萬的侍衛,千刀萬剮遂了你的心,解了你的恨可好?!”

阿媛手中忽地一涼,逐日已握在手上,見楚晔往後退開一步,擡手引着她的手将劍抵在自己胸口之上,閉目道:“殺了我,你既可以為軒轅睿報仇又落得個清靜,今後想和誰在一起,同誰好都無人再來管你。”

楚晔猛地睜眼,目光如焰:“只我活着不行,看不得這些個。”

說着挺着胸将自己往劍尖上送,阿媛踉跄着往後退,可那人卻步步緊逼……。

阿媛後背抵在柱上再也路可退,瞪着眼看着玄色衣衫快要觸上劍尖,慌忙把劍一收,劍風過處,玄色錦衣盡裂露出白色內衫。

楚晔舌尖抵着腮幫子,彎着眸子将人摟入懷裏,低頭見阿媛一手抵着他的胸口,在他在臂彎中奮力向外掙,長發散在他的臂上,羞惱之下鼻尖微紅,粉唇微喘,心中一蕩低頭吻了下去。

阿媛警覺,側首避開,拿着劍柄猛敲身後的梁柱,劍身铮铮作響,“小心我一劍捅穿了你!”

色厲內荏,美目圓睜。

腳踝處的一小截裙裾翩然而落。

楚晔低頭忍笑,“別敲了,再敲裙子要沒了。你該知道逐日連劍風都能傷人,何況薄薄布片……”

阿媛漲紅了臉,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再不走,我便……”

“便怎麽樣?自己動手還是喚人動手。”楚晔不退反進,将人逼得退無可退,手撐着梁柱,把人禁在自己懷間。

宮燈透亮,燈下美人嬌媚地讓人心尖都疼了。

第二天,宮女們發現,女皇今天怎麽叫也不起。

因女皇平時喜獨處,所以宮人們不敢擅入,在屋外急得團團轉……

眼看快到早朝時辰了,宮女們壯着膽子打算進屋一看。

門由內向外打開,女皇被一個陌生男子從屋裏抱出來,上了軟橋,匆匆上朝去。

衆人目瞪口呆。

片刻後,便有宮人來傳,“太上皇,有請。”

楚晔整了整衣衫,去了康壽宮見軒轅泰。

軒轅泰擡眼看向來人,約二十四五年紀,身姿修長,雙鬓突勿地染了些霜色,一張臉與楚辰霄有七分相似。小小年紀眉目間便散着若有若無的帝王威壓,收放自如。

來人中規中矩地向他行了個晚輩禮。

軒轅泰點頭,請他落座上茶。

看着眼前的年輕人,軒轅泰一時間心潮起伏,想起軒轅睿幾欲落淚。閉目壓下苦澀的心緒,再睜眼時己神色清明。

“楚晔?”

“正是晚輩。”楚晔不着痕跡地打量軒轅泰,一身青衫滿頭白發,眉宇間氣度不凡,卻難掩疲憊滄桑之色。

兩位最鐘愛的皇子皆客死異鄉,短短三年業內外交困由強至衰,這對于一位潛心于位帝皇來說無異于是最大的打擊。

“楚皇來訪可有遞交來訪國書?可有使團相陪?業未曾相迎,楚皇眨眼便到了業宮,真乃神人。”軒轅泰狹長的眉眼上挑滿是嘲色。

楚晔只當沒見到,“朕來見阿媛的。”

說到阿媛,軒轅泰便氣急,這厮昨晚竟不聲不響地在阿媛房裏呆了一晚。瞧他那副無恥之相,定然幹不出啥好事。

“交上來訪國書,遞上拜帖,自會有人接見。”

楚晔勿自說道:“聽聞太上皇欲為阿媛選婿,朕便急着趕來了,國書與拜帖随後便到。”他自然是不會說自己曾灰頭土臉地去宮門口遞過拜帖,這妥妥的黑歷史,有損自己絕世無雙的好形象。

“為女皇選夫乃大業之事,楚皇您想得太多,手伸得太長了!”

“我想娶阿媛。”楚晔道。

“怎麽?楚皇是怕業燕聯姻後孤立了楚?”軒轅泰譏諷。

“不是。”楚晔答的幹脆。

“何以為證?”

“無以為證,又何需為證?”楚晔道,“五年前在集雪時,我便要娶她了。”

“可你!”軒轅泰猛地起身,指着他鼻子罵道,“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棄她,害她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聲名狼藉!如今還行這半夜三更雞鳴狗盜的無恥之舉,欺我軒轅家無人麽?”

軒轅泰說到此氣得胡須都顫了,喝外道:“來人,将這豎子拿下!”

侍衛得令殿外湧入,将人團團圍住。

楚晔站定,雙手側垂,兩相對視目光沉沉。

軒轅泰竟一時間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那白晃晃的刀光晃得眩目,忽地失了力氣,擺手揮退侍衛。

殿門關上,屋內靜了下來。

狻猊白釉香爐上青煙袅袅,檀香淡淡。

軒轅泰聲音沉且痛。

“你在我大業人人痛恨,我兒崩在楚你難辭其咎!阿媛又再三被你所傷,你還有何顏面在此!更呈論嫁娶一事!”

他越說越生氣,只恨手中沒有抽人的鞭子。

對于這樣的指責,楚晔無可辯,索性咬牙道:“要不皇爺爺您揍我一頓吧。”

軒轅泰瞪着眼看着他:“朕還沒老到當得起你這個爺爺!”

只見那厮見自己沒有動手,似是松了口氣,開口道。

“我從未有害軒轅睿之舉,更無害阿媛之心。”說到這裏楚晔有些委屈,“我一心為阿媛好來着,可每次都搞砸了。”

軒轅泰狹長眼眸瞪得溜圓,長須顫抖。

楚晔道:“其實楚一直想與業交好來着,這些年,若不是楚在北疆拖住溯燕大批兵馬,怕業失的不止五城。燕氏前一刻還占業城,後一刻便因戰敗來業,肖想不該想的。臉皮之厚堪比城牆……”

“哼哼,楚皇也不不逞多讓。”軒轅泰冷笑都是無恥之徒,“我業有的是大好男兒,何必去外頭尋。再者阿媛已在方丈成了婚禮,顧随安甚好,亦名正言順。”

楚晔急道:“我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五年前我便與阿媛成婚了。”

軒轅泰簡直被踩了尾巴,拍案而起氣憤道:“放屁,你可是給了休書!”

“沒有,我沒給!”

“明黃黃的诏書還想賴!”軒轅泰案桌拍得茶盞都震翻了,怒斥。

“雖是我寫的,可我不知道那是阿媛啊。那是大婚前寫給蕭九的,這也是蕭九他爹的意思,可誰知道……”

“誰知道,蕭九便是阿媛!”軒轅泰抖着胡須替他說完。

“這休書早已被我毀了,即使在也作不得數。那日華音殿事變這休書便人盜去,後來突然出現,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我從來沒想過把它給阿媛,所以阿媛還是我妻子。”

“無恥。”軒轅泰擡腳就來踢人,楚晔避開,聽他罵道,“不僅如此,你還将人藏匿在宮中。”

“我開始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後來婚期近了,就想着待兩人成婚後,再帶她回來的。”

軒轅泰冷笑:“既已成過婚,何需再成?今日這番求娶顯然休書作數。”

“休書已毀,當不得真,阿媛還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軒轅泰坐定,重新為自己斟上茶,呷了一口緩了緩氣,閑閑地道:“既已是妻了,便不用再求娶了,你即刻可回楚了!”

楚晔一愣,厚着臉皮道:“皇爺爺……”

“閉嘴,誰是你爺爺!”軒轅泰氣急敗壞,簡直就是個反複無常臉皮堪比城牆的無恥之徒!一陣急怒之後,想到楚辰霄心中竟起了詭異的快感。

若是楚辰霄知道他這唯一僅剩的兒子上趕着叫他皇爺爺不知作何想,又是怎樣一副臉面。素日裏這厮可是傲得很,擡着下巴看人,背地裏可沒少說軒轅氏是道貌岸然僞君子。如今他楚氏上趕着來給軒轅氏做孫女婿,瞧瞧這一副無恥又無賴的樣子……。

望着楚晔那張臉,軒轅泰忽地覺得有些痛快,猶豫着要不要認了地下的那個姓楚的兒子……。

“皇爺爺,孫兒這次是來補送聘禮的……”楚晔說着捧出了玉玺,行禮道。

軒轅泰看着明晃晃的玉玺,不作聲。

這個誰又沒有?!誰稀罕……。

楚晔接着道:“孫兒的孩兒皆會由阿媛所出,皇位也只會傳給孫兒和阿媛的孩兒。多年前孫兒便在玉峰山附近建了殿宇,到時可作為兩國議事之用,孫兒與阿媛亦可居于此……。”

軒轅泰嘲道:“想得美,燕豈會眼睜睜看着業楚結盟?!”

“燕氏陰險毒辣,将匿藏在宮中的秘毒鸠羽,分別流于楚宮與業宮,探本朔源兩國的禍事實乃因燕而起。”楚晔道,“合該兩國聯兵趁早滅了他,讓咱們的子孫後代當這雲洲大陸唯一的皇。”

這人牙口倒挺大,一切都算計好了。

“我若不應呢?”軒轅泰垂目握着茶盞不辯喜怒。

“朕只要阿媛,阿媛也只要朕!”楚晔對上軒轅泰的目光,“朕亦見不得阿媛嫁與他人。”

楚晔出了殿門,擡頭間碧空如洗,高遠遼闊,園中花樹相間,姹紫嫣紅,正值春盛,淺粉色的杏花樹下正垂首候立着一人,身着紅黑相間的正服,發髻高挽頭戴冕冠,此刻正不安地絞着手指,聽到動靜擡眼,見人出來停了動作,落英缤紛間清澈如水的明眸裏只印着他一人的身影。

楚晔施施然徑直向她走去,每靠近幾尺,她臉便變紅了幾分,行至面前時臉已紅得如熟透了的蘋果……。

“阿媛……”楚晔伸手擁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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