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第 166 章

煉金飛艇順利升空,艾爾洛斯坐在船艙裏也沒有閑着。埃克特不在身邊他只能自己動手寫信,比如安普頓商團背後的獸人、奧特蘭德城的海族,以及不知道有沒有在格魯亞森站穩腳跟的精靈們……他“搬家”的消息總得知會這些老朋友一聲。

菲利普斯忙完手頭的事就扛着鏈枷守着梅爾神父,生怕再出什麽意外。

越向北走氣溫就越低,地面逐漸隆起,平原被山脈取代。白雪皚皚的山峰一座連着一座,光線折射下淺藍色冰川仿佛凝固靜谧的江河。山脈之間偶然能看到些水草豐茂的草場,但是飛艇飛得太高,艾爾洛斯不确定下面有沒有人放牧。

以教廷的飛艇速度,從哈蘭德隆到北方教區也走了三天兩夜,第二天煉金飛艇徹底越過橫亘在中央大陸北部的巨大山脈,腳下的地貌又從支離破碎溝壑遍布過渡為平原。這裏大大小小的湖泊宛如藍色的珍珠散落在草原與林地之間,筆直的針葉林直沖雲霄,哪怕從高空俯視也會被這些樹木的強壯給震撼到。

眼下正值冬季,北地一年當中最冷的季節。

脫離莽莽密林之後,人類的活動痕跡越來越多,冬閑時光禿禿的農田,伐木工留下的空地,還有逐漸成群的村落城鎮。飛艇甚至毫無顧忌的橫跨了北方四國之一的王城,對地上的國王毫無尊重可言。

北地教區的主教堂不在任何公國的王城之內,反而建造在中央大陸與北部大陸的分界線以南,直面北方秣兵歷馬的獸人要塞。

就歷史而言,這座教堂可以說是教廷所有下轄建築物中最年輕的,就外觀來看,它也是最沉重最肅穆的。主教堂通體由黑色玄武岩構成,屹立在白山黑水之間,仿佛沉默的守護者正在憑借毅力與風雪對抗。

由于這邊地廣人稀,煉金飛艇完全可以說走就走說停就停。執祭索性一直将飛艇開到主教堂近前才落地,菲利普斯頂着風跳下去,沒多久教堂的大門開了,一群蒙着臉的聖職者湧出來,三下五除二将船艙裏的物資卸幹淨。

“梅爾大人,飛艇該返航了。”

執祭前來提醒了一聲,艾爾洛斯點點頭,帶着全程失蹤、不久之前才冒出來的密特拉走向船舷。

外面的風真的很大,走出飛艇船艙尚且來不及屏住呼吸,幹冷幹冷的寒風便裹着塵土嗆了人一嘴。

艾爾洛斯頓時明白為什麽主教堂裏的工作人員出門全都蒙着臉了,這要不捂緊了,出趟門體重至少增加小半斤。

“這一路辛苦你們,謝謝,再見。”他對即将返航的随船執祭們道謝,然後帶着密特拉離開煉金飛艇。

第一步第二步還成,從第三步開始,徹骨的寒意透過單薄的神父長袍緊貼在身上,要不是經歷過作為聖子候選的嚴格培訓,艾爾洛斯只怕早就縮成一團毫無儀态可言。

“大家都別站着看了,快點回去把門關上。”

少年示意苦修士首領把硬撐着想要走儀式的執祭們全給趕回室內,自己也在努力保持漂亮姿态的基礎上盡快走進主教堂的門廳。

南北差異巨大,南方的教堂就不需要在門廊處額外加個供人整理衣物的小過道,但是在北方,這個小廳的必要性非常明顯。

掃掉身上腳上的塵土,艾爾洛斯走進主教堂正廳。這裏也有孤兒和修女,可憐兮兮的抱着胳膊一排排站着等待新來的神父訓話。

“今天天氣太糟糕了,所有人都回去休息,有什麽事直接去神父樓找我,呼……誰負責廚房?”

艾爾洛斯盡量不讓鼻涕淌到鼻子以外的地方,奈何人的生理反應并不會以主觀意志為轉移,他說話的聲音聽上去斷斷續續的。

負責廚房的執祭從人群裏走出來,個子很高粗手大腳。

“多燒些熱水,每個人都喝點。”他朝那個執祭點點頭:“辛苦你,我得盡快把帶來的物資送進倉庫,咱們過冬的儲備還有剩餘嗎?”

“如果您指得是供應教堂神職人員生活需要的物資,有,能夠用到冰雪融化。”西裏爾留下的執祭站出來逐項報告:“我們還有一千斤小麥粉,五方完整且沒有拆開的奶酪墩,一百斤鹽,五百斤土豆。”

除此以外一根菜毛也沒,肉更是別提。

即便如此,教堂裏的人也都一臉滿足。西裏爾大人來之前他們每年冬天都要數着面粉袋下鍋,年齡小一些的孤兒更是不敢接納,怕給餓死。

艾爾洛斯:“……”

還是去信讓埃克特過完冬天再動身吧,這都不好意思出去說是主教堂的生活條件,相比之下耶倫蓋爾修道院過得簡直叫一個“闊綽”。

“你們沒有飼養些雞鴨鵝之類的家禽嗎?”

聖光教廷再不着調,至少在購買土地這件事上熱情極高,沒道理在北邊就不置辦家業了。回答的還是那個執祭:“我們試過,家禽太容易生病了,而且冬天冷,雞圈經常被雪壓塌,今年就沒有養。”

“啊……行,沒事,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北方氣候寒冷不是你們的錯,這些交給我想辦法。”

艾爾洛斯不再停留,又一次讓前來迎接他的人趕緊散了都回去保暖。

主教堂雖然由厚重的玄武岩建造而成,奈何石頭縫裏透風,室內與室外的區別大概只在于風速大小,溫度高低基本保持一致。這樣下去不行的,一場感冒就能要了不少人的命。

菲利普斯把毛氈鬥篷取出來一定給艾爾洛斯罩上,兩人一前一後叫了拿鑰匙的執祭直接下倉庫去看情況。其他留在主教堂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實在扛不住嚴寒索性真就散了。

“我叫菲林,原本就是北方教區出身的人,西裏爾大人返回聖地前将主教堂一應庶務都交給我管理。”

西裏爾其實很少在主教堂待,她要麽在前線和蠻族派來的使節互飙垃圾話,要麽往返于北方四國的王城之間費盡心思斡旋調停,就像個陀螺沒有能停住腳的時候。菲林希望這位新來的艾爾洛斯大人能多在主教堂停留一段時間,至少先讓信仰光明的人把日子過好。

“好的菲林,這位是菲利普斯,我的苦修士首領,還有一位聖騎士長埃克特,現在正在吉魯克公國南部籌集人員與物資。咱們這兒冷歸冷,但地多啊,總有人願意遷過來。”

說話間倉庫就到了,北方教區主教堂也是地面地下都有建築單元的結構,地下主要有倉庫、老鼠洞(地牢),以及先賢祠(停屍房)。

“就在這兒了,大人,我們今年冬季所有的口糧。”

倉庫挺大,最早主持修建教堂的那位主教一定狠狠暢想了一番未來的繁華盛景,所以才整出這麽大的空間用來儲存。如今艾爾洛斯站在門口往裏望卻滿心尴尬——真就幹淨的能跑馬啊!

倉庫最底端的角落裏堆着可憐兮兮的過冬物資,一小堆木炭孤零零散在袋子外面,可以看出它是論塊分發的。

“唉,別的先不說,抓緊時間把木炭都分發下去,再提醒大家燒炭取暖時務必注意通風。”

看完倉庫的現狀,艾爾洛斯走到神父樓一層轉了一圈,走到二層轉了一圈,三層是修女住的地方直接跳過,四層又轉了一圈。

看完整個建築群內所有配置後他揉揉臉讓自己瞧上去盡量精神些:“沒事,問題不大,我帶來的物資全都是過冬用的,剛好先給你們續上。”

執祭們卸貨時直接就全給堆到生活區的地面上了,沒有誰偷偷拆開袋子滿足好奇心。菲林一聽外面堆的那些全都是過冬所需,整個人一下子精神起來。

“是嗎?我這就讓他們把東西拖進來!”

艾爾洛斯急忙拉住他:“沒事,外頭扔着吧,這麽大的風也濕不了什麽。你跟我說說附近的城池與農田,佃農們還好嗎?他們怎麽過冬?咱們這裏有沒有混血,有多少?”

這都是要緊的問題,必須放在第一時間仔細了解。

菲林執祭張張嘴似是驚訝,很快又回過神來:“啊!您,您不讨厭佃農和……混血?”

所以我為什麽要讨厭他們?艾爾洛斯露出茫然的表情:“沒有佃農?還是說北地的混血怎麽你們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沒想到您會垂憐他們。”菲林看上去很高興,仔仔細細把主教堂下轄的教産一一詳細告訴給艾爾洛斯。

由于北方教區的特殊性以及接連數位主管神官的霸道性格,主教堂所在的城池完全由聖光教堂掌控,可以說誰是教區的負責人,誰就是一城之主,國王來了說話都不好使。

再一次為西莉亞大小姐的強勢作風感嘆,艾爾洛斯收起小震撼接過菲林遞來的城內地圖。

以主教堂為圓心,半徑五公裏向外延伸的所有土地都屬于城池“塔米亞”,雖然沒有城牆但也被默認為是聖光教堂的又一個國中之國。

艾爾洛斯:“……”

好的,我是真沒想到,新地圖上連城牆也得自己修!

艾爾洛斯,喜提“築城者”稱號。

哎呀串臺了。

第二更,努力一下看能不能再來一章加更,我盡量哈~

第 165 章

第 165 章

教徒們全部離開哈蘭德隆的第二天一早,艾爾洛斯打發苦修士首領菲利普斯去碼頭盯着貨物裝船,自己換好衣服前去面見教宗本篤十一,相當于走一個上任的流程。

這一回去北方教區,恐怕十年內他都不會挪窩了,什麽時候北地徹底平靜什麽時候樞機會議才會讨論人員調撥的議題。在新地圖待久些也好,很多事都能從容安排,不必像在耶倫蓋爾時那樣催命似的趕着去做。

教宗的辦公地點就在未完成禮拜堂附近。本篤十一的時間很珍貴,基裏爾神父帶着艾爾洛斯進入辦公室一共待了五分鐘,從頭到尾除了問候與道別少年硬是沒找到說話的機會。不過少說話倒也不是壞事,畢竟教宗冕下是個心裏很有主意的人。

“小梅爾,去北方吧,讓我看看你都能做些什麽。”

本篤十一坐在金色骨架的紅絲絨扶手椅上,勉勵過艾爾洛斯後他示意內侍将最新的北境地圖交給灰發少年:“你得學會分辨真正的朋友與投機客之間的區別,好嗎?”

就不能別搞謎語人那套麽……直接把KPI發下來是不是犯法?

艾爾洛斯能說什麽呢?他什麽都不能說,只能默默點頭。

這次離開聖地前往北境,他領着“主教助理”的名頭,做得是正職主教的工作,還有每年一千金幣的年薪,妥妥一步登天從底層打工人搖身一變成為高級社畜。

遙想聖子候選那和壓歲錢差不多的工資……哦,他甚至沒摸到過,直接算在耶倫蓋爾修道院的額外收入裏了。

看在教廷如此大方的份兒上,艾爾洛斯保持了對教宗冕下的尊敬,安安靜靜聽他雲山霧罩講了一堆,點頭應下所有疑問句,然後恭恭敬敬告辭。

“基裏爾我的孩子,我真高興小梅爾的淳樸并沒有随着經歷被磨損,他還是原來那個簡單的少年。”

本篤十一連說人壞話都說得十分文雅,明明是在笑艾爾洛斯臉上藏不住事,偏要用“淳樸簡單”去形容別人。

教宗內侍自然也樂得有一個這樣的未來搭檔,艾爾洛斯看上去可比休伯安要好說話多了,雖然後者一定不能在壽命上熬過自己,但他的言行與好惡也會直接影響到其他人。

“梅爾神父初心不改,對您以及教廷來說都是件好事。”基裏爾保持着無懈可擊的微笑,一舉一動都像是用尺子量過那樣恰到好處。

教宗沒有太多精力鋪在一個退去了聖子候選光圈的小神父身上,簡單閑聊兩句也就算了,艾爾洛斯想要成為他的心頭好,至少得等他在北地做出一番事業之後。

離開教宗的辦公室,艾爾洛斯又往倉庫去了一圈,确定積年陳舊的“垃圾”都被自己一掃而空不存在任何漏網之魚之後,他才帶上文件與新得到的專屬印章出發前往煉金飛艇停靠的棧橋。

北地唯一的好處就是宗教的權力高于國王,沒辦法,國王們都忙着內鬥呢,平民們理所當然的只能聽從教廷。問題在于北方的信仰體系駁雜,信什麽的都有,山頭林立之下艾爾洛斯還得費心把其它流派給擠走——就看誰更能籠絡信徒的心。

邊走邊想,邊想邊走,走到靠進棧橋的平臺上他看見幾個執祭在争吵。其中三個人圍着一個人情緒激動,被圍的那個張着嘴說不出話,看上去也很委屈。

“發生什麽了?那你們為什麽要在這裏争執?”

眼瞅着執祭們越來越激動,艾爾洛斯忙上前想要分開他們,走進了定睛一看,被圍住的那個中年執祭居然就是前幾天他遇到過的密特拉。

執祭們看到有神父過來便停止争執,拉拉扯扯的找艾爾洛斯評理:“這家夥,每到需要他值班時就總是找不見人影,等到大家都忙完了他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太過分了!”

要是按照他的話,這樣确實有點過分。艾爾洛斯看向密特拉:“是這樣嗎?”

中年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只有一聲長嘆:“唉……”

“總之,我們不要和你搭班了。要麽你離開聖地去外面自謀出路,要麽就和我們去裁判所忏悔并保證以後不再偷懶。”執祭們異口同聲的盯着他。

密特拉愁苦的眼睛眉毛全都皺在一起:“我不是偷懶,我……”

“好哇!你還敢狡辯!”

執祭們更生氣了,要不是聖職者的罩袍在身上穿着,只怕動手揍他的心都有。

艾爾洛斯看了一會兒,出聲問密特拉道:“我是今天就要離開聖地出發前往北方教區的神父,如果你因為各種原因沒辦法在聖地裏配合其他執祭們,要不要考慮和我一起去北方?老實說那邊條件不太好,但行動相對比較自由,你可以選擇合适的時間工作。”

北方教區缺人手也是事實,之所以艾爾洛斯沒有下令強行調人,主要還是因為大家都不願意去,那就只能到地方後從本土勢力中培植幫手。但要是聖地的執祭願意跟随,他也絕不會放着省事的路不走非要自讨苦吃。

密特拉想了想,很認真很認真的提問:“真的可以我自己安排自己的工作時間嗎?”

“只要能完成工作內容,只要別讓搭檔頭疼,我不介意你到底是白天工作還是晚上加班。我支付給你的薪水只購買了你每天八小時時間,除此之外你都是自由的。”艾爾洛斯聳聳肩,好說話得很。

本來大家就不想去北方了,如果沒有點優惠政策,那就更不想去。

中年人看了他一會兒,點頭:“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契約了?你支付我執祭的每天八小時薪水,我每天為你工作八小時,除此之外,我的時間由我自己支配。”

“沒錯,你好好考慮。”艾爾洛斯笑着對三位還在生氣的執祭道:“你們有新的搭檔人選了嗎?調動手續該找誰辦?”

“您趕緊把他弄走吧,手續交給我們,不必操心。”

其他人都快煩死密特拉這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夥了,聖地裏的職位多吃香啊,誰沒幾個親朋好友想要調進來的?剛好北地教區願意接受他,盡快趕走不合群的家夥空出位置讓給自己人,就算花些功夫跑跑腿執祭們也高興。

密特拉這會兒也想好了,主動走到艾爾洛斯身後跟着他,這場小小的争執随之風平浪靜。

“祝您一路順風,神父。”三位執祭着急回去協商這個名額給誰拿,迫不及待告辭後就離開了。艾爾洛斯回頭對密特拉道:“要不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就過來?我讓煉金飛艇等你一會兒,這回可別把眼鏡紐扣和鑰匙給忘記了。”

“不用我把它們随身裝在兜裏,執祭外袍上的口袋挺多,能裝下很多東西。”密特拉驕傲的從右邊口袋翻出枚單片眼鏡,一低頭就卡在眼眶上,左右晃着給艾爾洛斯看:“你瞧,這可是我趁着最流行的時候請人做的,雖然‘把兒’有點短很遺憾,不過總比在手裏舉着要好看,那也太蠢了。”

這裏有個疑似開小車的玩笑,艾爾洛斯鬧不清密特拉是故意的還是無心提及,假裝沒聽懂:“既然你不用回去收拾行李,那就跟我走吧,需要什麽到北地教區了再想辦法。如果你去了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适應就和我說,我再想法子給你往南方調動。”

“好啊好啊,南方比北方人多,熱鬧。”

這人奇奇怪怪的,艾爾洛斯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到底沒說什麽。

兩人拉到棧橋處,菲利普斯上前向艾爾洛斯報告貨物裝船的情況:“一小時前倉庫那邊又送來不少久置的黃豆,馬上就裝完可以啓程。”

“這是密特拉,和我們一起去北方,我先去船艙裏看看,你忙完了随時可以告知我出發。”

艾爾洛斯聽說倉庫裏翻出了舊黃豆,立刻想去檢查一下。陳化糧問題并不嚴重,但要萬一黴變,那就只能燒了當燃料。負責監管聖地倉庫的執祭不能說不負責任吧,卻也确實有監管不力之嫌。主要還是每年各地進貢的東西太多,什麽雜七雜八用得上用不上的都有,又沒有人去處理這件事,一來二去倉庫角落就跟垃圾堆無異了。

新派往北方的神父跟拾荒一樣專撿垃圾要,這個話題足夠大家津津樂道到明年這個時候。

“黃豆、燕麥、大麥、面粉……”艾爾洛斯一樣一樣檢查過去,夾在各種糧食之間的縫隙中甚至翻出幾袋子紅薯。

紅薯?

看樣子保存的不錯,雖然有點幹,但也不是不能嘗試讓它發芽。

“這一袋不能吃了,其他的倒還可以。”少年用聖光術在麻袋上燒了個黑點做記號,密特拉興致勃勃的跟在他身後看:“為什麽不能吃?它們還沒變成灰。”

“如果以沒有變成灰就可以食用作為标準,吃這玩意兒的大約也不是人類。”艾爾洛斯拐彎損了執祭一句,“發黃發黴了,其中蘊含的黃曲黴素對人而言是劇毒。”

密特拉伸手幫艾爾洛斯把标記好的袋子拖走,随便找了個角落把它丢進去:“等飛艇走到半空扔掉就可以……”

“如果砸死砸傷人畜,請問這個責任該由誰承擔?”

艾爾洛斯翻了個白眼反問,密特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高空抛物者全家福既是自拍,希望這個道理大家都能懂。

今天的第一更哈~

第 164 章

第 164 章

“您好?”艾爾洛斯蹲下身體,努力與栅欄裏的人保持着同一水平的視線,“我是即将出發前往北方教區的新任神父,請問您有什麽事需要我過去注意一下的嗎?”

“別把前蹄和嘴伸得太長,孩子,看看我的下場吧。”隔壁的罪人迫不及待插話,太久沒人與他正常交流了,他把手伸出栅欄空隙,渴望的看着少年灰白色的頭發。

對面的罪人也加入談話:“要是遇上流民沖擊教堂,要麽死要麽守,別往聖地跑。”

叽裏呱啦。巴拉巴拉。

一時之間各種忠告紛至沓來,聽得艾爾洛斯哭笑不得。

就……你們當初都是怎麽想的?

他面前的栅欄裏,頭發斑白胡子遮住半張臉的人一直沉默着,過了好一會兒,一雙煙灰色的渾濁眼睛擡了起來:“我沒有什麽可說的。我有罪,我在為我的罪過付出代價。”

“嗯……”艾爾洛斯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聖騎士長告訴我說,你是個遠見卓識很有能力的人。進入教廷前我沒讀過書,也沒接觸過神官的職責,所以我來問問,免得将來鬧笑話。”

這孩子說他身邊有個聖騎士長,看他的年齡就能推斷出上一份工作。地下監牢中光線昏暗,灰白色的頭發泛着銀光,倒也不傷眼睛。

“原來已經又是一屆聖選結束……”

栅欄裏的人低聲嘆息:“幸運的小山羊。”

“北方啊……”

他啞聲笑笑:“你得比那些人更強更硬,才能壓服他們。狼群只服從頭狼,就是這樣。”

說完他慢吞吞又挪回去,後背沖着難得的訪客:“走吧,這裏不适合你這種蠢兮兮的小東西。如果你犯了事兒進來,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做個鄰居。”

其他人都聽過他的名聲,隐約之中竊笑聲就像指甲在黑板上不停抓撓。

“你還有什麽想和他聊的嗎?”先知好奇的問道。艾爾洛斯搖頭,站起身說了聲“再見”。

“沒什麽可說的了,其他的我自己注意。”

其他的要麽沒必要說要麽不能當着人面說,總之時間都已經過去那麽久,就算想要了解調查當年具體都發生過什麽也得等到了北方再動手。

先知将艾爾洛斯帶回地面,分別前他突然問起哲羅姆:“就……聖地有沒有懸賞?抓捕渎神者或者其他名義的罪人,額,換錢?”

“哈哈哈哈,您還沒離開聖地就開始擔心北方的窘迫了嗎?”

先知根本就不給哲羅姆說話的機會,笑着點頭:“有,而且還不少,回頭我讓新搭檔給你把名單寄過去。”

他真的很喜歡和艾爾洛斯說話,也許是因為灰發少年聲音好聽,語速慢易懂,或者純粹就為了他那份穩定的精神狀态。

艾爾洛斯不由擔心的看向哲羅姆,生怕過幾年回聖地述職看見一個疑似精神病。

“你看我幹嘛?”哲羅姆疑惑的回望,艾爾洛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要不是怕襯到旁邊的先知多少的問一句這症狀多久了。

“沒,沒事,我等會兒見過休伯安大人明天就走,西裏爾忙得很,阿德勒也要去吉魯克了,将來你要是遇見什麽傷心事,別忘了寫信給我高興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輕的先知放聲大笑,哲羅姆看了他一眼,上前壓着艾爾洛斯RUA頭毛:“我看你是找揍!”

無所事事的又在裁判所裏轉了幾圈,艾爾洛斯告別哲羅姆,頂着一頭亂發去見休伯安。

牧首大人的辦工場所正好與教宗冕下呈對角線,從裁判所出發要走上一個多小時才能走到。眼下煉金飛艇都調出去歡送捐錢的教徒了,新上任的教宗助理梅爾神父只能用雙腿丈量哈蘭德隆的土地面積。

走過淩空步道,花壇與盆栽之外就是深不見底的雲海。這裏的溫度比中庭要低,風也顯得更凜冽些,不遠處有塊黑漆漆的陰影,走近了才能看出是個黑發黑眼面貌老實的中年人。他穿着執祭的黑色罩袍,彎腰在花壇裏摸着尋找東西。

“你怎麽了?需要幫忙嗎?”

太靠近路邊總有些危險,艾爾洛斯上前側身問了一句,那位執祭像是被吓到一樣原地起跳,好懸沒從圍欄上翻出去。

“抱歉抱歉,你還好嗎?”艾爾洛斯向後退了一步,執祭擡頭看看,松了口氣:“我的眼鏡丢了,聖恩節的時候不小心落在這附近,找不到的話會看不清楚。”

“就不能再重新配一副?或者幹脆配兩副,留一副在房間裏備用。”艾爾洛斯幫他找了一會兒,花壇內外沒有任何玻璃制品的蹤跡,“這裏平時人跡罕至,東西丢在這兒肯定不會被拿走,沒有就是沒有,估計是你記混了。”

執祭垂頭喪氣道:“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鑰匙紐扣和眼鏡總會不知不覺消失無蹤,想要用的時候怎麽也找不到。”

艾爾洛斯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也愛莫能助:“好吧,沒事的話你就回去吧,我也要走了。或者你可以問問前幾天布置會場的其他執祭有沒有誰看到你的眼鏡。”

“也只能這樣……老實說我和這裏絕大多數人都不是很熟,估計是找不到了。”

執祭說着站直身體,不遠不近跟在艾爾洛斯身後一直跟到牧首居住的區域外。他幹巴巴地摸摸頭發又摸摸眼睛和鼻子,就像個脫離眼鏡後做什麽都不方便的倒黴蛋:“再見,艾爾洛斯,我叫密特拉。”

“哦哦,好的,再見。”

艾爾洛斯目送他搖搖晃晃離開,轉過身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沒有把名字告訴對方……額,算了,也許他是從工作中了解到的。畢竟聖選才剛結束,要是你不得不連續好幾天圍着某幾個人連軸轉,你也會牢牢記住他們的名字。

把這個小插曲扔到腦後,他沿着通道走到門前。駐守在這裏的恰好是他曾在奧特蘭德見過的苦修士,後者鏈枷一甩痛痛快快去報信,沒想到出來接人的是烏列爾與卡帕斯。

“休伯安大人說您今天大概會過來,果然您就來了。”

兩人推着艾爾洛斯進屋子,休伯安正坐在辦公桌後滿臉無奈的往文件上流水線似的簽字。

那些文件的摞起來的高度看上去相當危險,另有幾個執祭正忙着把簽好的文件批量擺整齊等待運送。

“你在看什麽?”休伯安簽名的熟練程度已經到達無需盯着看的地步了,他一邊和艾爾洛斯說話一邊繼續下筆,後者把嘴邊的吐槽咽回去:“您看上去很忙。”

“哦,這是因為我兼管的教區有點多。等你完全接過北方教區後我就能輕松一些。而且很多文件都是事後補充的歸檔要求,額……基本上可以不用看。”

他的意思是,這些東西交給信得過的執祭檢查就行,沒必要為了華而不實的繁文缛節浪費時間。

“好吧。”艾爾洛斯看他實在是忙,加快語速道:“如果您沒意見,明天我就出發前往北方教區。有什麽需要注意的麽?”

“您打算帶些什麽?耶倫蓋爾那幾個散兵游勇也不夠用。”休伯安将視線移回筆下,豎起耳朵聽年輕人的回答。

“我帶了些引火用的液體燃料,聖地倉庫裏放了許多年的陳舊布料,快要發黴但并沒有發黴的各種糧食,生鏽的銅錢,以及沒人要的廢棄桌椅。”

聖恩節都已經過完了,他過去北地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赈災。帶走新糧教廷上下至少一半人不會答應,而且一開始做得太好會把阈值提得太高,萬一來年不能更好,他的工作同樣難以繼續。沒人要的陳舊物資就能完美解決這個問題,管理倉庫的執祭很高興,連申請都不用打,有多少“垃圾”就給他拉多少。

休伯安的筆尖停了停,繼續:“不從聖地調人?”

“您沒有在北地留駐防的人手嗎?我以為聖地是不會主動參與戰争的,只是為了維護治安的話,之前西裏爾的安排就很好,哦,我該稱呼他聖子大人了是嗎?下次會注意的。”

由于他及時糾正了謬誤,休伯安也就不再說什麽:“北地今年的情況比去年略好,蠻族南下的趨勢減緩,問題在于幾個國家聯盟之間步調始終無法一致,你有什麽想法。”

對此艾爾洛斯很詫異:“所以我為什麽要通過他們與獸人接觸?直接過去問問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不行嗎?必要的話我會去趟北方大陸實地考察,帶上阿拉托爾和菲利普斯就行了,人多反而耽誤事。”

“具體的操作。”休伯安放下筆,揮手讓執祭們出去。艾爾洛斯自己拉了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我覺得,獸人并非無法溝通的人形野獸。至少有混血在中間牽線搭橋,我想試試能不能說服他們在信仰自然女神的大前提下承認光明與誓約之神的地位。又不要他們改信,更不逼他們皈依,我可以提供一些能讓他們在北地好好生活的技術,慢慢過上幾代,年輕人自然而然會傾向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人。”

不皈依不改信,不去觸動獸人們的核心信仰,至少不要從宗教層面上掀起戰争。

“至于說北方聯盟內部……我打算交個聖騎士長埃克特去處理,他擅長這個,而且似乎也很喜歡做。”

埃克特對權力的渴望就沒有停止的時候,既然如此,權力的游戲想必也非常和他的胃口。艾爾洛斯自認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所以他決定把事情交給會做能做而且樂意去做的專業人才。

該躺平的時候也是要稍稍躺一下的,卷不過就是卷不過,沒必要硬挺着死磕。

加更一章,還剩十章欠賬。

第 163 章

第 163 章

休伯安的辦事風格,在聖地內部一向是能少說話盡量少說話的,反正說多了也沒用,平白耗費力氣。難得這回有教宗內侍以及吉魯克王城主教的鼎力支持,他也不想再把精力放在無窮無盡的“讨論”上。

“首先是木沙爾神父與博爾納神父,梅普爾教區與索爾教區的主教需要助理,請你們盡快前往。”

梅普爾教區在中央大陸西邊與西部大陸接壤的位置,海域廣闊物産豐富,屬于有名的“養老教區”,索爾教區則涵蓋了索倫森附近數個公國,其中就有萊茵,也是個富庶穩定的地方。

木沙爾與博爾納松了口氣,這樣一來他們背後的家族也會滿意,想要做什麽總比之前還是聖子候選時要方便多了。

接下來,休伯安看向阿德勒,他甚至很客氣的稱呼了一聲“殿下”。

“鑒于吉魯克公國如今的局勢,教廷決定将巴別爾領與王城所在的教區合并為吉魯克教區,阿德勒殿下,就由你去輔助約翰主教坐鎮。我想這個決定對你來說并不委屈,況且吉魯克新王威廉五世也就此與聖地交涉了數次。額……你可以先去聖伊麗莎白宮探望吉魯克的太王太後然後再赴任,約翰主教不着急。”

阿德勒點頭表示他很願意為聖地排憂解難,休伯安與約翰主教換了個眼神,不做評價。

“然後是艾爾洛斯神父,請你盡快前往北方教區替我處理有關蠻族的諸多問題,你留在耶倫蓋爾修道院的聖騎士與苦修士們也會擇期北上,至于具體情況,等你到北地再說。”

艾爾洛斯:“……好的。”

反正你們做決定時也不會問我的意見,就這樣吧。耶倫蓋爾修道院交給約翰主教和阿德勒他也放心,想必阿德勒自己并不願意眼見吉魯克公國分裂沒落,那麽他就絕對不會改變耶倫蓋爾修道院現行的運轉體系。

“最後……”休伯安擡頭看看哲羅姆,“鑒于哲羅姆神父本人的強烈要求,裁判所熱烈歡迎您的加入。”

哲羅姆抿嘴微笑,看來對這個安排十分高興。

牧首收起面前的文件交給基裏爾神父,等教宗回來簽上字,各位新就職的年輕神父就可以帶着它們出發上路了。

樞機主教們又是一頓“嗡嗡嗡”,艾爾洛斯明顯覺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沒幾道好的,懷疑、猜忌、冷眼旁觀……只有休伯安與約翰對這場博弈的結果感到滿意。

哦,對了,還有教宗內侍基裏爾。他就像是在觀察什麽有趣的動物一樣頻頻朝自己看過來,鬧得艾爾洛斯很是摸不着頭腦。

牧首宣布了五位落選者的去向,詢問過其他樞機主教确定沒有需要補充的內容,老人起身就在執祭們圍攏下離場。

烏列爾趁機朝艾爾洛斯眨眨眼,表情雀躍。

認領了新助理的大區主教們紛紛将少年們召到身邊;聯絡感情,艾爾洛斯坐在原地左看右看了一會兒,牧首的執祭卡斯帕悄悄摸進來對他道:“您的聖騎士長已經在外面等候了,休伯安大人的意思是聖恩節過完您就可以出發了,有什麽需要帶的直接找執祭們準備,到時候用煉金飛艇一次性全運走。”

艾爾洛斯聽他說完就站起來和其他四人道別,又專門找約翰主教報告了要從耶倫蓋爾修道院帶走的人數,等到主教揮手允許他離開,他才拉着阿德勒去角落裏說話。

“阿德勒,你聽我說,耶倫蓋爾本身作為一個獨立結構,它是可以自給自足正常運轉的。庶務都有傑裏執祭去做,你不用管,但有一件事需要注意……”

他把當初剛到修道院時聽到的“沙沙”聲以及那條莫名其妙的走廊詳細講給阿德勒:“那裏很危險,查不到原因,教廷也不允許我繼續追查,所以只能暫時先放着。如果你接到類似報告,切記不要貿然探查,交給裁判所頭疼去吧。”

“另外,摩爾城城主羅伊德的母親是位有野心但能力不足的女士,可以幫點小忙但立場之類的事不能指望。西城區,也就是上城區裏只有個名叫柯林斯的人可以信任,東城區裏傭兵酒館的老板娘羅斯瑪麗小姐能夠為你做很多事,前提是別欠她傭金。馬爾斯集市裏的奴隸販子背後基本都是吉魯克的各大貴族,安普頓商團是獸人混血操控的商業組織,遇到麻煩就找他們給我傳信,買東西賣東西找經紀人萊利或者瑞秋,吃虧的概率不高。”

阿德勒謝過他之後道:“我會盯着伯利蘭特子爵,北地條件艱苦,如果有能力我會通過商會私下調撥些物資給你送去,希望能派得上用場。”

“物資就不用了,”艾爾洛斯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你會比我更需要,如今耶倫蓋爾修道院已經成為吉魯克南部唯一能夠起到穩定作用的重要堡壘,一旦遇上天災人禍,修道院至少能攔下一半流民。”

其他也沒什麽事需要叮囑的了,兩人互相拍拍對方的肩膀,阿德勒回到約翰主教身邊,艾爾洛斯離開樞機會議室去找埃克特商量要帶些什麽上路。

聖騎士長與苦修士首領都在,塵埃落定的現在,他們也在讨論未來需要注意的事。如今艾爾洛斯·梅爾已經不再是聖子候選,他們的工作重心也需要随之進行調整。

“埃克特,菲利普斯,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我有些事想麻煩你們去做。”

艾爾洛斯一出現,兩位青年同時略微彎了下腰:“梅爾大人,請您吩咐。”

“埃克特去耶倫蓋爾接一下當初跟我過去的人,菲利普斯,我需要你幫忙準備些東西。”

主要是埃克特的媽媽也在耶倫蓋爾生活,他一定想親自去接她,所以收集物資這種本不合适菲利普斯的工作也不得不交給他去做。

兩人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艾爾洛斯的用意,為了趕時間埃克特完全不像耽誤,他直接去找協調運輸的執祭借着教徒們返程的便利搭乘煉金飛艇離開。

菲利普斯性格耿直,艾爾洛斯也不叫他去做招人嫌的事。少年額外找了個聖地負責物資儲備的執祭,打出牧首休伯安的名義,好說歹說申請了一些民生物資,苦修士首領只需要花點力氣監督物資搬運到指定地點等待裝船就行。

接下來的時間艾爾洛斯見縫插針找到西裏爾向她詢問了許多北方的特色民情,無論是人類還是蠻族,不少一手消息只能是在那裏真正居住過的人才會知道。

等到聖恩節的餘晖徹底遠去,教徒們紛紛搭乘交通工具離開哈蘭德隆,他才又去裁判所找到哲羅姆告訴他想要見見之前那位北地主教……本人或者遺物。

“事情很奇怪,根據我本人的經驗,忙忙碌碌營建教區時是抽不出空閑給自己找情人的。我知道教廷不願意再追查此事,我只是想問問那位先生,在北地需要注意些什麽。”

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人不能在同一個坑裏反複栽倒。既然埃克特評價那位主教“遠見卓識很有能力”,想必他就算是有些糟糕的癖好也絕對不會在前有狼後有虎的環境下發作。鑒于吉魯克王室的一貫尿性,艾爾洛斯始終對這件事抱持着高度懷疑的态度。

哲羅姆進了裁判所後很得大先知賞識,再加上之前那位年輕的先知剛好和他搭檔,艾爾洛斯稍微一提就得到了許可。

“人在最底端的忏悔之處裏關着,我帶你下去。當年裁判所對他的處罰很是為難了一段時間,畢竟聖子候選出身,又是天生的光系魔力因子親和者,說殺就殺總覺得很浪費。再說了,他那些事只是被人掀開翻出來而已,只要捂得緊,你看看哪位主教身邊沒養幾個差不多的小寵物?”

年輕先知拿了鑰匙在前面領路,哲羅姆留在上面看門。

艾爾洛斯聽他絮叨了一路,情緒穩定而冷靜。

有什麽冷靜不了的呢?問題存在,問題很多,比起破防後的歇斯底裏或直接開擺,還不如省省精神想好該從哪裏開始下手收拾。

“忏悔之處”說白了就是座位于聖地的監牢,專門用于收納管理犯下罪行但又不致死的神職人員。而且施法者的壽命比一般人要長久得多,條件再差也能堅持,所以那位主教很有可能還活着。

年輕先知在前面領路,走過一排又一排囚籠,被關在裏面的人絕望而麻木——這裏可不講究什麽人文關懷,每天做完苦役就收監,沒有休息也沒有放風,通常情況下更別提什麽探視與問候。

在昏暗的通道裏一直向前走,走了快一小時,艾爾洛斯才在一處狹小的囚室外站定。年輕先知抓着鐵栅欄來回搖晃了幾下,弄出好大的聲響。

“醒醒,嘿!死了沒有?沒死就醒醒!”

左鄰右舍的罪人都爬過來圍觀,艾爾洛斯被他們看得直發毛。

過了許久,一個白花花的東西慢慢蠕動到栅欄旁,年輕先知朝他擡擡下巴:“就是這裏,你有半小時時間交談,抓緊點。”

曾經意氣風發的主教,現在已經成了只畏怯陽光的陰暗生物。

今天的第二更,晚上應該是還能再有一章加更的,嘿嘿。

第 162 章

第 162 章

當初埃克特只是一時口快提起聖主慈悲大殿的金頂,他萬萬沒想到艾爾洛斯能把這事兒記這麽久,甚至狗膽包天的付諸實踐。

老老實實坐在光的池子裏泡了一整個白天,夜裏有執祭開門送水和食物以及幹爽的衣物來給聖子候選們更換。

所幸晚上不必繼續泡着,再泡就要泡發了。

有吃的有清水,情況比想象中要好多了。可惜大殿中沒有床,所有人都只能非常“崇古”的席地而眠。

艾爾洛斯想到西裏爾的為難處,專門等她找好過夜的地板後過去坐在外沿擋住其他人。對于他這種很有搶位置嫌疑的舉動,哲羅姆只是聳聳肩就換到另一個方向。

他是真心覺得西裏爾這人實力不錯也挺會做事,與他合作很省腦子。而艾爾洛斯又是個很可愛的夥伴,見他們兩個能夠和平相處,哲羅姆心情很好。

執祭們放下東西就走了,西裏爾躲進黑暗中窸窸窣窣換衣服,艾爾洛斯用他并不寬厚的後背為她制造出一片私密空間。

西裏爾邊換衣服邊想:只要這家夥将來別弄出什麽教宗也兜不住的爛攤子,我總會記得今日他這份善意。

艾爾洛斯支着耳朵等西裏爾換好衣服才拿起最後一套幹爽衣服換上,脫下的濕衣服統一丢到不顯眼的門邊,明天大殿開門前自有執祭将其收走。

沒錯,在教徒們眼裏“三天三夜禁食禁水虔誠祈禱”的畫面僅存在于想象當中,之後公布聖子時教徒們都要旁觀的,教廷不希望那個時候少年們表現得不夠好,眼下自然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過分。

等到頭頂光柱被月光的銀色所取代,艾爾洛斯起身活動活動腿腳,走向偏殿側門:“走不走?”

“走走走。”

其他人亂糟糟的回應着,腳步聲與呼吸聲一樣細碎清淺。

通向金頂的臺階隐藏得很好但并不狹窄幽暗,前後一共花了二十分鐘,六個聖子候選排着隊出現在哈蘭德隆地标建築的屋頂上。

“哇——”

西裏爾果然是第一個邁出去的人,雲端之上的夜空中孤月高懸,由于它亮度太過以至于星光稀疏了不少,但星星就是星星,就算人們看不見,它們也同樣存在。

西邊天空稍低一些遠離月亮的方位淺淺橫亘着一道隐約随呼吸閃爍的光帶,那是“銀河”。

艾爾洛斯又是頭一個坐在大殿之頂,他仰頭向上看,未知的星圖仿佛揭示命運的坐标,在無垠的深藍色夜幕上忽隐忽現。

“這裏的景色真美。”博爾納拉着木沙爾也找了個地方坐下,比起眼前這副震撼的圖卷,被發現後挨頓臭罵簡直是微不足道的小代價。

西裏爾坐在距離艾爾洛斯大概三十公分的地方,哲羅姆坐在艾爾洛斯另一邊,看上去三個人要好得緊。艾爾洛斯瞄見無人招呼阿德勒,很是理解他此時的尴尬:“快來坐,你不累嗎?”

阿德勒輕輕呼出一口氣,邁開腿走向灰發少年:“來了,還有多久日出?”

冬季黑夜時間比白晝長,聖主慈悲大殿裏沒有計時器,只能估摸着他們爬上來時正值午夜時分。鐘樓裏的金色大鐘剛剛敲響沒多久,要等到日出至少還得有六個小時。

“等吧,反正也不冷,大不了就躺這兒睡會。”哲羅姆接過話題,偷偷伸手撸了把艾爾洛斯的狗頭——順滑的銀白色長發就像條乖巧的尾巴,喜歡毛茸茸的大個子少年眼饞了很久。

被人偷襲了狗頭,艾爾洛斯反手就是一掌,腦瓜子接觸手掌的清脆聲響把哲羅姆自己都給聽愣了,西裏爾哈哈大笑:“該!打得好!再打響些!”

“噗……”阿德勒低頭偷笑,木沙爾和博爾納早就倒成一團。

“你給我等着嗷,最好祈禱別再叫人誣告,不然早晚把你尾巴剪下來挂牆上當裝飾品。”哲羅姆毫無用處的龇牙咧嘴做威脅狀,艾爾洛斯冷哼:“竟敢沖我厲害?看看你碗裏的面包,要對養活自己的人心存感激懂嗎?”

這話說得也太狂了些,就連另外四人也忍不住排隊一人撸了一把某個家夥的銀灰色頭毛。

聖主慈悲大殿的屋頂上響起梅爾候選的無能狂怒,“汪”了一聲就被其他候選捂住嘴:“別叫!看把執祭招來!”

打鬧了一個多小時,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哈欠連天,艾爾洛斯只記得眼前黑了一會兒,博爾納喊人起來看日出的聲音具傳進耳中。

“快點快點!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

“哪兒呢?”哲羅姆原地起飛,拿他當枕頭的西裏爾“咣當”一下後腦勺磕在金頂上:“我#¥@%¥%……¥%&#¥%@##!”

她爆了一長串家鄉話,雖然聽不懂,但是足可以意會到其中的憤怒。

“太陽快要出來了。”阿德勒拉了木沙爾一把,回頭看到艾爾洛斯把揉腦袋的西裏爾推起來好叫他別錯過風景。

東邊深藍色的天空逐漸泛白,星子閃爍着隐沒于忽明忽暗的桔紅色調當中。緊接着東方向的天空從深藍到淺藍,幾乎無縫過渡到讓人眼前一熱的淺紫,星球運轉的速度在此時展現得淋漓盡致,西半邊的天空還霧蒙蒙的被黑暗籠罩,東邊已經露出絲絲金光。

很快,雲海被染上一層各種各樣的橘紅,“海面”之上金色光斑開始跳躍,為最後的誕生禮做足預演。太陽先是露出一角,緊接着就像炸開的蛋殼一般,霎時間整個哈蘭德隆都籠罩在輝煌燦爛的金色光照之下。

從聖主慈悲大殿的金頂上向下望去,無數塔樓的尖角都變成海面上迎風招展的桅杆,鎏金的屋頂就是船帆,整個聖地仿佛一支無畏的艦隊劈開雲海朝着神明所在的方向前進。

真正的美會讓人失去表達能力,此刻坐在金頂上的六個少年無一人發出聲音。

直到太陽徹底升起,又是博爾納出聲提醒:“是不是該下去了?再拖一會兒早禱結束就要有人來了。”

“對對對對,快走快走!”

由于聖地敞開大門接待了不少教徒,各種宗教儀式的氛圍感也擺得十足。白天聖主慈悲大殿外是可以參觀的,要是讓人看見聖子候選們出現在屋頂上,教宗的腦血管大概會爆掉。

六個人一溜煙摸向臺階,艾爾洛斯留在最後面,确定金頂上沒有留下痕跡,他擡頭看了眼太陽,轉身握緊扶手直接跳下去。

“唉……”

縱容頑皮孩子一般的嘆氣更像是被風吹出來的哨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趕在執祭們來檢查之前回到大殿內部,光池中的銀色已經被金色取代,六人慌慌張張回到原位站好。前後也就半小時吧,側門悄悄開啓,執祭們進來送了溫水與早餐,帶走昨夜少年們換下的濕衣服。

第一夜第二夜的情況大同小異,第三天晚上沒有人再往金頂上去。因為天亮之後大家的就要開啓踐行命運的道路了,再心大的人這會兒也難免緊張。

第三天也就是聖恩節一早,教宗親自主持的早禱結束之後所有人随行徒步來到聖主慈悲大殿外。

執祭們早就緊張兮兮的幾次提醒聖子候選們注意形象,幫忙整理袍子、頭發、裝飾品之後,他們悄悄從側門撤離。

教宗內侍帶領一排執祭拉開聖主慈悲大殿的大門時,殿內只有六位仍舊沐浴在光柱之下的聖子候選。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少年們如同蝶翼般翕動的睫毛上,虔誠的頌歌清澈嘹亮。

好看,實在是好看。

人群的歡呼掩蓋了金頂上的腳步聲,随着本篤十一向光明與契約之神發出的呼告,六個少年頭頂的光柱從一個分成六個照在他們身上。

艾爾洛斯:手動操作,值得擁有。

神明要是有意見,祂大可以跳出來反對呀~

光柱的顏色随着驟然放大的頌歌聲發生變化,西裏爾整個人都被染成金黃,其它五人看着他鼓掌致意。

教徒們發出狂熱的呼喊,西裏爾擡頭看向大殿的穹頂,仿佛這一刻太陽被她握于掌中。

本篤十一誦讀了一長串贊美,最終宣布聖選的結果,然後邀請西裏爾同乘環游聖地。今後類似的工作将會擠滿西裏爾的每一天,其他人則自動卸去“聖子候選”的光環,他們現在的職介就是神父了。

“請諸位随我來,休伯安大人在樞機會議室等待大家。”

基裏爾上前輕聲提示,排在最前面的換成了哲羅姆,艾爾洛斯位列其二,五個少年跟着教宗內侍穿過側門直接進入由金色紅色白色裝飾的會議室——這裏就是召開樞機會議讨論教廷何去何從的哈蘭德隆的心髒。

聖恩節這個重要的日子裏,樞機主教們都換上了正紅色的長袍,艾爾洛斯看到約翰主教坐在位置上朝自己笑,連忙點點頭以示尊敬。

最近這段時間他在聖地表現得還算可以,由于有先前原身種種離譜舉動的反襯,倒是白白得了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奇怪好形象。

“坐。”

教宗在外面做法,主持會議的就只能是牧首。休伯安一個老頭子不得不捏着鼻子穿上淺紫色的長袍,臉上的表情很有幾分險惡。

等五個孩子坐踏實了,他擡頭看了一圈:“開始嗎?誰還有意見?”

樞機主教們“嗡嗡嗡”的表示沒意見,休伯安重新将目光放在少年們身上。

“首先,感謝過去的幾年中各位對教廷做出的貢獻。其次,聖選之後你們的職位安排也都已經出來了,我想沒人願意坐在這兒聽我沒完沒了的扯閑話,所以我們就快點開始早點結束吧。”

第一更

第 161 章

第 161 章

聖地建築群修建在哈蘭德隆山脈主峰上,“哈蘭德隆”本意為雷霆不息之處,聖光教廷選擇這裏是因為主峰會在光照下顯現出難得的金色,也比平原上能更早接觸到陽光。

由于山巅面積有限,設計師只能把主意打到立體的空間利用上,所以有些建築物是懸空的,整個建築群內外由數道淩空道路連通,平日裏執祭神官們來往走得也是那裏。

如今哈蘭德隆迎來了幾十年中難得的盛景,在煉金術與魔法科技的加持下鮮花吐蕊碧樹迎風,看得教徒們紛紛贊嘆不已。

沒錯,哪怕侍奉光明與契約之神的教廷,該用魔法科技時也用得毫不手軟。

艾爾洛斯乘坐着讓他哪哪兒都不舒服的儀仗排在隊伍中央,苦修士們徒步聖騎士上馬,內外兩道護送着整個隊伍前進。哲羅姆在他前面,阿德勒跟在後面,中間由十二位執祭作為間隔,緩緩經過前來朝聖的人群。

信徒的尖叫其他人聽來如何少年并不知道,這聲音讓他頭暈眼花心頭沉重。

通道之外是流瀑飛虹般的雲海,頭上是哈蘭德隆輝煌燦爛的金色建築群,這番風景不論放在哪裏都給人一種脫離凡俗的世外之感。哪怕信徒們平日裏過得再如何錦衣玉食,眼前這仿佛與神明比肩同行的神聖感也是獨此一份。

純看熱鬧的歡呼聲逐漸收斂,人群中響起低低的頌歌。

苦修士們站在隊伍最外沿,他們扛着鏈枷,跟着信徒們一起唱起贊美詩。邊唱邊走,直到圍繞聖地行走一周後巨像腳下的樓梯鋪滿金光,人們如同獻祭般将端坐在儀仗上的六個少年送入聖主慈悲大殿,那所籠罩在光芒之中的、僅屬于聖主光明與契約之神的居所。

高聳宏偉的殿堂外豎立着一排四人拉手環抱才能圍攏的巨大石柱,石柱頂端镂刻得有葡萄紋,底座則是睡蓮造型。玫瑰與荊棘纏繞在石柱表面蜿蜒向上,另有四對魔獸被封印在這裏充當裝飾品。

金色陽光仿佛偏愛似的眷顧着這座大殿,儀仗穿過最外面的石柱走廊,随着隊伍逐漸深入,艾爾洛斯終于看清楚這座神秘建築的內在。大殿內部是類似歌劇院一樣的環形結構,中間留有一小片镂空處,厚重光柱從這裏傾瀉而下,流入淺池凝固出一片璀璨。

通過石柱時聖騎士們就只能勒馬留在外面了,儀仗被送到這裏,再往前只能由聖子候選們步行。

在教徒的頌歌聲中,苦修士單膝跪地拱起脊背供少年們腳踩借力。

大殿之內沒有自然光外的任何采光,除去中央那池金波黑暗籠罩的地方越加陰暗,以此襯托光明殊為難得。昏暗之中人的臉完全看不清楚,宛如一張又一張急不可待的面具被舉在空中不停來回搖動。

艾爾洛斯忍住惡心輕輕墊了一下很快從菲利普斯肩頭跳開,回頭看看其他人也大多如此。不管怎麽說苦修士也是跟随他們走過千山萬水歷經辛苦勞碌的護衛,再高貴的血統也無法越過這份情誼。就連阿德勒也不好意思踩實了,從落地動作可以看出他的回避。

聖子候選離開儀仗,苦修士們立刻起身,用身體作為屏障為少年們隔出一條能夠順暢行走的路。

西裏爾站在最靠前的位置上,她看着前方的光柱深深吸氣。從這裏開始,就是邁向教宗之位的第一步。哲羅姆無心權力,艾爾洛斯對權力的追求來源于生産建設的實際需要,阿德勒已經失去角逐聖子之位的能力,這一點可以從他被放在梅爾之後看出來。至于木沙爾與博爾納,這兩人只能打打順風局,只要教宗沒有老糊塗就絕不可能考慮他們。綜合分析,除了性別不符合要求西裏爾并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能勝任聖子。

她在聖地之內可以支援哲羅姆與艾爾洛斯,而他們在外也可以與自己遙相呼應。這是個穩定的權力小團體,西裏爾有信心在此基礎上編織出屬于她的權力之網。

“走吧。”

哲羅姆壓低聲音輕輕提醒,西裏爾擡起下巴,目光冷靜而堅毅:“走。”

六位聖子候選在教徒們驟然放大的歌聲中緩緩走向光的池塘,地面上有用于标注位置的記號。少年們按照順序站定,随着時間流逝頭頂光圈不斷擴大,六道白袍身影逐漸被白光吞沒,信徒們歡呼之後由苦修士引導着離開大殿內部。

從現在起的三日之內,聖子候選們都要留在聖主慈悲大殿中接受聖主的賜福以潔淨身心皈依教廷。

艾爾洛斯:搞了這麽久,經都念了一年半了,今兒才告訴我該剃頭發當和尚了?

随着最後一位苦修士離開,殿門無風自閉。艾爾洛斯左看看右看看,撩起袍角席地而坐——池子裏的水是溫的,而且睜眼站着讓他眼睛刺痛,光芒太耀眼了些,不如閉上眼睛坐下。

“出門前我在兜裏藏了塊耶倫蓋爾修道院寄來的新鮮甜奶酪,吃麽?”

坐都坐下了,也就不必再計較別的。聖主要是有意見大可以親自下來開除不守規矩的聖子候選,祂要是不出聲那就是沒意見。

光柱之下艾爾洛斯灰白色的頭發染了一層銀光,他從袍子裏翻出來的甜奶酪更是無比神聖且珍貴。

阿德勒無語凝噎只能寄希望于西裏爾與哲羅姆,結果這兩人異口同聲:“吃!”

耶倫蓋爾的食物就是好吃,誰不吃誰才傻。

艾爾洛斯一點也不小氣的把奶酪平分成六份分出去,阿德勒猶豫片刻,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将甜食塞進嘴裏狠狠咀嚼。

“我要是被聖主懲罰一定是你的錯,艾爾洛斯。”

奶酪有些粘牙,這句話他說得斷斷續續。艾爾洛斯也在啃手裏的食物,回答得一點也不走心:“嗯嗯嗯,行,算我的,我把你給帶壞了。”

“噫——”西裏爾發出嫌惡的聲音:“黏黏糊糊的,好惡心!”

哲羅姆邊吃邊發出“噗噗噗”的笑聲,就像個漏氣的閥門。

“唉……”即将各奔東西,阿德勒嘆息之後也掀起袍角坐下,閉上眼睛對艾爾洛斯道:“今後你在外面不要對人太好了,多給自己留點餘地。也別再一時上頭就用那麽驚險的方式自證清白,要相信聖地和裁判所的先知們,他們并不像傳說中那樣不講道理,那些都是以訛傳訛。”

他說的還是博恩鎮荒原上的事。雖然不在現場,事後聽人描述起那些橫亘天幕的雷霆阿德勒難免跟着膽戰心驚,面對無法抗衡的自然偉力,又有誰不會恐懼呢?

哦,艾爾洛斯不怕,他甚至還要鐵枷菲利普斯找人打了個鐵籠子把自己關起來。

這回換成西裏爾冷笑,艾爾洛斯和大家打成一片前這兩人就經常互掐,其他人都習慣了。木沙爾和博爾納不必再履行追随王室子弟的義務,這會兒穩坐吃瓜席,看熱鬧看得輕松又愉快。

阿德勒大約是真的放飛自我了,對于西裏爾的陰陽怪氣完全不往心裏去:“你也是,不要那樣争強好勝,給人留條活路,難道不是給你自己也留條後路麽?就像我家裏人那樣,事做得太絕,回頭想求和也張不開嘴。”

西裏爾:“……”

媽的,讓這家夥發現“真誠”的正确用法了。

不多時六個少年全都坐在了暖水池裏,嘴裏嚼着甜食,頗有點澡堂論壇的架勢。

艾爾洛斯“嗯嗯嗯”的走了一路神,等大殿裏安靜下來,他扭開頭看向被黑暗籠罩的殿堂:“我想爬到聖主慈悲大殿的金頂上去看日出,聽人說非常壯觀,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一時之間無人敢應,大家都被他這個膽大包天的想法給整不會了。

不是,你這是生怕聖主不收拾你所以才特別想要上房揭瓦對吧!

“你打算怎麽上去?”

寂靜之後哲羅姆發出嚴肅且科學的聲音加入讨論。

灰發少年側頭想了想:“苦修士們經常要上去打掃衛生,所以一定有通向金頂的臺階可以上去。實在不行還能沿着山道走上去再翻下來,所以有人打算和我一起去嗎?”

阿德勒怒而拍起一片水花:“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聽我說話?”

“好的,帶你一個。”艾爾洛斯點頭,哲羅姆也點頭:“今後再想進入這座聖殿就只能等教宗和牧首換代,或者下一屆聖選。既然如此,不去看看難得一見的景色總覺得有點遺憾。”

西裏爾好不容易才把甜食吃完:“加我一個,我必須頭一個踩上去,你們聽見了嗎!”

“所以根本就沒人聽我說話對吧!我會生氣的!我真的會生氣!”阿德勒的臉紅了,木沙爾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放輕松,至少艾爾洛斯有記得邀請你。”

他的潛臺詞是——他都不單獨邀請我和博爾納的。

阿德勒:“……”

這屆聖子候選沒救了,包括我。

“好的,我和你們一起去,如果景色不好看就詛咒你們!另外執祭們打掃金頂的樓梯就藏在走廊不起眼的角落裏,如果被抓到不許說是我告訴你們的。”

“所以,木沙爾,博爾納,你們去嗎?”

艾爾洛斯伸了個懶腰,聖主慈悲大殿裏一時充滿了快樂的聲音。

明天出發前往新領地,展開新的快樂基建!

第 160 章

第 160 章

距離聖恩節還有二十天時聖子候選們搭乘煉金飛艇離開萊茵公國返回聖地。這也是他們湊在一處在外滞留時間最長的一次,充分向外界展示了聖光教廷對萊茵王室的信任,為接下來雙方的進一步合作做足輿論支撐。

只要動身,途中行進的速度就會很快。埃克特說這是為了避免中途被其他勢力狙擊,只用了一天一夜,哈蘭德隆金燦燦的鐘塔便近在眼前。

回到聖地,大家不約而同将游玩的心情收拾到心底,臉上也不再存留少年洋溢的青春氣息,一舉一動仿佛流水線加工出來的一樣,連步幅都相差無幾。

“能在這裏恭迎諸位大人歸來,是我的榮幸。”

基裏爾帶着兩排十二位執祭等候在飛艇停靠點的棧橋上,六位聖子候選魚貫而出,按照教義完成寒暄的禮儀之後他們被送回中庭各自的小院子裏。

時隔近一個月,除了植物的自然變化外這裏還保持着離開時的原樣。菲利普斯把院落照顧的很好,包括從耶倫蓋爾寄來的許多文件也都整整齊齊擺放在窗邊書桌上。

“去年您要求準備的金色瓦片這幾天就會運抵聖地,共計四萬多片,足夠新建的禮拜堂使用。另外執祭們用大麥釀造的麥酒獲得了重大成功,安普頓商團預定了來年的一整個船艙,佃農們繳納的地租均已入庫留待冬春季節赈災救濟之用,商貿賺取的財富足以應付今年的貢獻。”

整體來說,修道院傳來的都是好消息,于艾爾洛斯不利的情報附在最後。

“吉魯克王室收回了艾蘭德家族在公國南部的大片領地,眼下伯利蘭特家族正在不遺餘力的游說國王将這片土地交給他們,這導致摩爾城的立場變得很尴尬,可以預見會對其與耶倫蓋爾的合作造成影響。新城主羅伊德·艾蘭德是艾蘭德家主的直系子孫,他的母親瑪麗埃塔夫人卻又是交通大臣勞埃德先生的侄女,勞埃德家族上個月就已經與伯利蘭特達成合約,兩家即将成為姻親,因此在這件事上瑪麗埃塔夫人無法從娘家獲得任何支持。”

艾爾洛斯低頭一份接一份拆看書信與文件。

根據勞埃德神父的報告可知,西城區很多人家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騷擾,不得不低價出售一些地段較好的産業,甚至包括馬爾斯市集以及東城區也出現了瘋狂購買土地的外鄉人。

土地兼并本就是件壞事,如果土地沒有聚攏在自己手裏,事情糟糕的程度又将加深一百倍。

經濟下行未來晦暗的整體環境中,別說聖子候選,哪怕光明與契約之神親臨也不能阻止人們變賣家産搬離危險地帶的腳步。

“讓喬伊斯以修道院的名義購買西城區那些被抛售出來的土地與産業,不要過分壓價,将來他們想贖回也別為難。”

艾爾洛斯想了想,背後搞小動作破壞伯利蘭特與勞埃德之間的合作是沒有意義的,眼下是整個吉魯克南境去留不定導致的混亂,除非他能抓着威廉五世的手讓他趕緊把國家穩定下來,否則沒有伯利蘭特和勞埃德也會有其他家族伸爪子進來撈一筆。

“當初那些人落井下石污蔑為難您的時候怕是萬萬沒想到如今反倒要仰賴您兜底,呵呵。”

埃克特還記着當初艾爾洛斯在博恩鎮荒原上的遭遇呢,這才過去幾天?風水輪流轉得可真快。

艾爾洛斯在菲利普斯不贊成的視線中聳聳肩膀:“是我自己棋差一着差點被人拿住命脈罷了,沒什麽可埋怨。我不是吉魯克人,又與摩爾城當地的望族豪強存在利益沖突,遇到機會他們當然想早點把絆腳石弄走。”

自從聽過威蒂拉領前主教的故事之後他就徹底明白腳下這條路的危險之處,大約到時候前後左右全都會是敵人吧,畢竟此前聖騎士向裁判所舉報自己的罪名中有一條也是“與苦修士有染”……要不是有物理大神法拉第隔着次元壁的傾情相助,只怕阿拉托爾難逃一死,被污蔑影響的修女們也難以再見天日。

阿拉托爾究竟是個什麽情況,艾爾洛斯自己再清楚不過,那段日子他把苦修士天天帶在身邊就是為了防止他自殘,營造出一種“聖子候選都不在乎那些別人更不會在意”的氛圍好重新為阿拉托爾建立活下去的信心。

誰能想到有人會拿着這個做理由炮制謠言羅織罪名啊,冤死了!

最過分的是!

艾爾洛斯板着臉一拳敲在桌子上——你們都造謠了難道就不能更離譜些嗎?憑什麽我堂堂聖子候選要做下面那個!

不氣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慢吞吞收回砸疼的拳頭,他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耶倫蓋爾的來信上:“佃農的數量增加了?”

耶倫蓋爾修道院在南境穩定得獨樹一幟,自然成為失地農民的首選,帶着一家老小前來投奔的不計其數,“佃農新村”已經擴建了第四回。因為人力缺乏而不得不荒廢的土地重新得到開墾,傑裏執祭已經成為傑裏神父,正在絞盡腦汁四處招聘鐵匠——耕田的農具不夠用了。

眼看亂世在即,人口聚集在一處活下去的可能也更大。艾爾洛斯身在哈蘭德隆,只能通過信件往返提醒修道院裏的人需要注意些什麽。

“您還有什麽要強調的話嗎?”埃克特已經完全攬下寫信的工作,提醒艾爾洛斯并得到否定回答後他将信紙遞交到聖子候選面前給他過目。

“就這樣就可以了。”艾爾洛斯點頭看過便還回去,随手從抽屜裏摸出火漆與印章,“不知道将來巴別爾教區會由誰負責,唉……”

埃克特看看菲利普斯,後者什麽也麽說。

這家夥還真是油鹽不進啊!

聖騎士長收回視線對艾爾洛斯道:“忙完這些您就好好休息吧,我出去找人問問最近聖地都發生了什麽。”

菲利普斯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離去,兩人走出院落找了個無人的路邊停下。

“基裏爾透露了些冕下的意思……”

苦修士內心并沒有他表現得那樣鎮定,菲利普斯壓低聲音急促道:“聖恩節之後聖地很可能派遣梅爾大人出發前往北方,大陸的北方。”

雖說早有預感,當這一天到來時埃克特還是忍不住激動——北方教區,複雜而混亂,但卻是歷代牧首必經之地。

梅爾大人這是……真的熬出來了。

“據說是因為梅爾大人在吉魯克超出預期的完成了冕下的希望,再加上大人本身的實力,經過讨論後樞機會議以一票之差通過了這項提議。正式任命還要等聖恩節之後,在此之前最好別把消息洩露出去。”

聖子候選彼此之間相處得好不意味他們身後的勢力能尿到一個壺裏,北方教區的重要意義人盡皆知,要是最後幾天出了問題他得被活活懊惱死。埃克特也不是頭一天出來做事,忍住喜色努力恢複平靜:“我明白了,呼……這絕對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梅爾大人值得那個位置。”

說完他正正臉色,邁着與平日無異的步伐出門去找相熟的人打聽消息。菲利普斯把鏈枷往肩頭挪挪,回去院子裏給艾爾洛斯守門。

距離聖恩節十天,大陸各處前來朝聖的教徒齊聚哈蘭德隆。能跋山涉水來到這裏的人非富即貴,不說仆從如雲,至少也是從者甚衆,因此中庭以外能夠留宿的地方全部開放。聖子候選們也要進行最後一次環聖地巡游,然後被送入聖地最高海拔的主建築——聖主慈悲大殿,等他們接受過來自聖主的賜福,将會由教宗冕下親自宣布成為聖子的佼佼者。

在那之後,其他“候選”們的免費保護期自動結束,待整個慶祝典儀結束便會出發啓程前往就職地。

關于“聖主賜福”一說,艾爾洛斯只當那是特殊條件下形成的光學現象,聽過就算一遍,完全不往心裏去。他每天按部就班老老實實跟随其他聖子候選的腳步修行起居,就算偶有些突發奇想也會被不知為何變得格外神經緊張的埃克特給勸回去。

就這麽一直坐牢一樣數着日子過,好不容易終于等到執祭前來提醒儀仗已經就位,艾爾洛斯如釋重負推開卧室門走到院子外的空地上。身上的聖子長袍已經穿成習慣,留長的頭發稍作修整就能起到足夠的裝飾效果,精靈石長鏈與露出真容的“玫瑰之淚”交相輝映,沒有其他候選們那樣華麗,卻非常符合艾爾洛斯一直以來對外的形象。

沉默寡言,冷漠淡然。

這……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會得到這種評價,但是出于技術上便于操作的優勢,他默默背好這口鍋。

執祭們檢查過後确認聖子候選可以登上儀仗,艾爾洛斯藏好心裏那份迫不急待,行動從容舒緩的走過列隊,在聖騎士長的幫助下坐在接下來至少兩個小時不能離開的固定座位上。

放風去喽——!

今天的第一更~

第 159 章

第 159 章

學院賽結束後萊茵王室學院的三百年慶典活動也接近尾聲,聖地沒有傳信催促聖子候選盡快返回,少年們就待在原地繼續度假——終身職位上崗前最後的瘋狂日子就是現在了,往後他們很難再能如這段時間這般行事随意。

自從和埃克特聊了許久之後艾爾洛斯消沉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來挂着兩個黑眼圈。別人問他怎麽回事,他也只是笑着搖頭說不當心喝了提神飲料晚間失眠。既然他不肯說,其他聖子候選也就不再問第二回,只當他是真的偶發失眠。

西裏爾和人打了一架,基本可以說是仗着己方人多才獲得最終勝利,所以這幾天卯足了勁兒利用各種機會使用聖光術。也就是已經進了初冬,否則就算打個蚊子她也非要炸出光點不可。哲羅姆站在旁邊幫她看着,有時候急了還會發牢騷抱怨。

離開萊茵公國的前一天晚上,兩位客人同時登門拜訪,一個是阿德裏安,一個是那黑皮青年的負責導師,二者都可以說是艾爾洛斯的熟人。前者不消過多介紹,後者正是飛艇爆炸案時那位領着一群學徒出門見習的雷系導師福萊納。

這兩位學者供職于同一學校,彼此總有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自然是認識的。在門口遇到時他們互相點點頭就算寒暄,一前一後被請進別墅後看到坐在大廳看書的艾爾洛斯又是同時一愣。

聽到動靜的灰發少年擡起頭,先是向拉萊納先生致意,然後他看着福萊納微笑:“請問您找哪位?”

福萊納:“……”

這小子看着和當初在飛艇上時又不一樣,能夠自行進階的學徒啊,啧,真讓做老師的人羨慕。

“您好?”艾爾洛斯沒有等到回答,于是出聲小小催促了一下客人,福萊納如夢初醒,單手撫胸微微低頭:“我來求見西裏爾候選。”

守門的聖騎士其實已經問過這些問題才放行,但艾爾洛斯總不能當做沒看到客人,所以只好又問了一遍。他看向花園的方向:“西裏爾在後面,我這就讓人為您傳話,請稍等片刻。”

很快西裏爾的聖騎士長就把他的聖子候選從無盡炸光靶娛樂活動中請到客廳,艾爾洛斯起身對拉萊納道:“也許我可以請您散散步?”

阿德裏安沉默着颔首表示同意,少年向聖騎士留了道命令,然後才拉開門請老師與自己一同走入黃昏的橘色之中。

“你……”離開別墅門口大約兩百多米的位置上阿德裏安停下腳步,轉過身吞吞吐吐看向默默走在身側的少年。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像是下定什麽決心那樣将一顆珠子扔向艾爾洛斯。

它其實是一枚煉金裝置,專用于人體與魔力波動的檢測。

透明的淡金色“水晶球”骨碌碌滾過腳邊,艾爾洛斯滿臉疑惑但沒有做出防衛舉措。他等了一會兒,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只見阿德裏安灰溜溜走過去把珠子撿起來塞回口袋。

“您怎麽了?”少年擔憂的看着青年走來走去,拉萊納抿緊嘴,唇線用力到扭曲。他站在原地,茫然無措的擡起頭迎向艾爾洛斯的視線:“……”

面前站着的是個運氣比小梅爾要好得多的男孩,他不是魔物也并非邪神,他代替小梅爾被禁锢在死板教條幾乎讓人窒息的聖光教廷,他讓那孩子的名字滿大陸被人傳頌。

“他……你……你們……”

拉萊納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他本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小梅爾還是煉金術雜工時總被板着臉的導師吓得瑟瑟發抖。

艾爾洛斯明白他想說什麽,他擡腳向前走,邊走邊把封印術當成彈球四處亂抛:“梅爾先生在前往耶倫蓋爾的路上被吉魯克國王授意某聖騎士投毒謀害,如今犯人都已經進了裁判所,就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時的情況看,這輩子精神都難以恢複正常了。吉魯克國王也死于兇手不明的毒殺,大先知懷疑是吉魯克公國的伯利蘭特子爵所為,不過目前沒有明确證據。”

“噢……”

拉萊納悶悶應聲,在心裏決定有機會必須狠狠收拾好友喬伊斯一頓。

“我醒來時他身體已經有些硬了,我根據地板上噴濺的嘔吐物猜測出大致情況,後來在耶倫蓋爾休養了兩個多月才算徹底擺脫毒素困擾。”

再往後的事,艾爾洛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給拉萊納聽。

“我知道了……那孩子在煉金術上沒什麽天賦,命運對他又總是很殘忍。與其賜予他一點點不甚耀眼的小資質以及過于亮眼的容貌,還不如一開始就讓他和祖祖輩輩一樣緊貼着土地,至少沒見過太陽,也就不想擡頭往天上看。”

眉頭皺得就像被刻刀糟蹋過的核桃殼,拉萊納終于将視線放在艾爾洛斯眉眼之間:“你是個好孩子,你沒有害我的學生,我很感激。”

停了一會兒,他又想起喬伊斯寫給自己的那些滿是抱怨的信件:“你……要不要跟着我學習煉金術?”

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艾爾洛斯·梅爾,是個能夠大範圍長時間釋放治愈術與聖光術的光系初階施法者。按照他的年齡以及接觸光系法術的時間來看,雖然共用同一個腦子但艾爾洛斯明顯比小梅爾要聰明。就算他對光系魔力因子的共鳴力比起其他聖子候選略顯微弱,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在施法者的道路上,從來看得都是能走多遠而不是走得多快。

身為初階施法者的艾爾洛斯已經比同齡人多走出老長一大截路了,他又是個聖光的神官,茍住了能一口氣送走幾代人,學點課外小知識應該不為難。

面對原身前導師殷切的目光,艾爾洛斯慢吞吞道:“拉萊納先生,我有一份合作協議,您願意聽聽麽?”

他在耶倫蓋爾想找個肯搬去修道院附近的鐵匠都找不到,阿德裏安·拉萊納這麽大一個煉金術士怎麽可能輕易放走。即便他也不知道一個月後自己将啓程前往何方,可也不耽誤提前和高級人才簽個offer吧!

萬一拉萊納先生想看看其他地區的風光呢?萬一教宗就是給他分到富庶安逸的萊茵公國混日子呢?

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拉萊納:“……啊?”

然後他就站在路邊聽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聊起許多本不該屬于他知識範疇的話題,從農田管理到母豬養護,從燒造瓦片到釀造葡萄酒,從黃昏一直到星光閃爍,最後拉萊納先生稀裏糊塗點頭應下艾爾洛斯的邀約。

“好的,可以,如果你有需要,随時給我寫信。”

灰發少年一蹦三尺高,好在這會兒周圍沒什麽人天色也夠暗,聖子候選如此“有失身份”的舉動沒有被看到。

“太好了,謝謝您拉萊納老師!”

艾爾洛斯美滋滋的收下阿德裏安的允諾,熱情萬分的拉着他要回別墅請他吃東西:“我會煮炖菜!耶倫蓋爾養了好多家畜,殺掉吃肉的時候大人孩子都像新年一樣快樂。”

阿德裏安心想我知道,喬伊斯在信裏寫了太多關于食物的內容,從一開始的抱怨到後來的炫耀。

倒是這個代替小梅爾活下來的孩子,原來他是這種愛笑的性格,開心時一點也沒有人前冷若冰霜的淡漠模樣。

他沒有拒絕,順着艾爾洛斯的力道被他拉進別墅,來找西裏爾的福萊納已經離開,客廳裏沒有人。

“您稍等,我去廚房~”

艾爾洛斯幾乎用跳的三兩步竄進廚房,大約半小時後濃郁的奶香與肉香混合在一起逐漸飄散。

二樓的卧室門打開了好幾扇,有淘氣的金發少年趴在欄杆上大頭朝下喊:“誰在廚房?弄了什麽?”

“是艾爾洛斯!”

博爾納住得偏,角度問題他能清晰看到艾爾洛斯的灰毛。這一嗓子出來,所有的卧室門都開了:“有吃的?我聽說耶倫蓋爾風炖菜很好吃,讓我嘗嘗!”

嘩啦啦一下子從樓上下來五個金發少年,高高矮矮把廚房門堵得水洩不通。

阿德裏安第一次清晰意識到這些孩子不僅僅是聖光教廷拿出來展示給世人欣賞的吉祥物,他們更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我邀請拉萊納老師共進晚餐,你們要是也想加入就幫忙擺一下餐具。”

艾爾洛斯正在把混合好的面水往深口鍋裏倒,一手拿着碗另一只手奮力攪合。接下來只需要将新鮮稀奶油和幹酪碎撒進去即可,調好味後就能端上桌了。

雜燴菜嘛,主要就吃個熱鬧,只消材料新鮮別搞什麽違背常理的“創意”,怎麽弄都不會難吃到哪裏去。

阿德裏安面前被人擺了只空碗,很快空碗被拿走,然後盛得滿滿當當被送回來。手邊多了把勺子,還有不知為何截面邊緣有些淺褐色的面包塊。

其他聖子候選端着炖菜就回房間當夜宵加餐自己用去了,餐桌旁只剩下洗幹淨手從廚房出來的艾爾洛斯,以及默默觀察的阿德裏安。

“你們……都是好孩子。”

他嘗了一勺炖菜,果然和喬伊斯形容的一樣,鮮香清新,沒有那股隐隐約約的腐壞味,吃下去對身體也不會造成什麽負擔。

一口熱氣騰騰的炖菜,能讓人從口腔一路暖到腸胃再暖到心底。

今天的第二章哈。

目前營養液和收藏數各欠一章加更,地雷欠9章。

一共欠11章。

第 158 章

第 158 章

“埃克特,威蒂拉教區之前的主教……額,你知道嗎?”

從外面返回別墅艾爾洛斯第一件事就去找埃克特,他對那個黑皮青年說過的話很是介意。

他的聖騎士長早已等候多時,點清聖子候選盡數歸來便遞了杯溫水:“您問這個?好吧,我确實知道,咱們找個地方坐下聊這件事。”

艾爾洛斯接過水杯端在手裏,靜悄悄跟着埃克特去了別墅自帶的小花園。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到聖恩節,花園裏的正常花卉早就開盡,擺出來裝飾風景的盆栽全都是藥劑師們專門培植出來的魔法植物,好看,耐看,沒有危險性。

“威蒂拉教區曾經的主教也是聖子候選出身,一開始他和所有虔誠且慈悲的神官一樣,盡心盡力為教區下轄的教徒們安排生活解決困難。”

埃克特找了處寬敞的平地坐下,艾爾洛斯帶着水杯坐在他對面:“然後呢?”

聽上去有點像個善始卻未能敬終的故事,立誓屠龍的少年最終堕落成惡龍,身敗名裂,慘淡收場。

“然後?我還是先說說威蒂拉教區的特殊性吧。”埃克特示意艾爾洛斯把水喝掉,聖子候選們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幾位都不是很會照顧自己的人,不能指望誰在外面還記得提醒所有人及時補充水分。

艾爾洛斯想知道後面的故事,于是他乖乖把杯子裏的溫水一飲而盡,聖騎士長這才繼續。

“威蒂拉教區靠近北方,兩百多年前那裏還是個統一的國家,為人類擋住了蠻族南下劫掠的腳步。那時蠻族與人類的混血也大多生活在北邊,不像現在這樣四處流浪。”埃克特垂下眼睛,諷刺的笑笑:“那個國家的衰落與吉魯克的興起密不可分。其實吉魯克與昆圖曾經也是個統一的國家,後來在鄰國幹涉下分裂成兩部分,昆圖以自治為名被割裂出去成為軍事緩沖區。但吉魯克對于北方肥沃的土地從不曾死心,哪怕隔着昆圖也要報複……它成功了,經過反複的聯姻與持續不斷的小動作,北方分裂成數個小國。”

從那之後人類就很難有效組織起抵禦蠻族入侵腳步的力量了,原本僅在北地常見的混血也跑得到處都是。

威蒂拉教區就是昆圖-北方聯盟教區,甚至包含部分已經被人類抛棄的故土。它面臨的不僅僅是民生問題,還有種族與宗教的雜糅,棘手程度可以說是巴別爾教區的數百倍。

“上一任威蒂拉教區的主教是個具有遠見卓識且很能幹的人,我也覺得很奇怪,也許被聖主寵愛的孩子天生就更加聰明吧,每一屆聖子候選幾乎都是如此。總之,那位主教帶領教徒們凝聚在聖光之下,不但粉碎了蠻族的侵蝕計劃,也阻止了吉魯克向北方擴張的腳步,他支持昆圖完全獨立自決,這觸犯了以吉魯克為首的南方諸國的利益。”

埃克特嘆了口氣,在艾爾洛斯複雜的目光中輕輕搖頭:“總之後來威蒂拉教區的唱詩班男孩大批自殺死亡,孩子們的父母徒步來到聖地哈蘭德隆的入口處向裁判所舉報教區主教放1蕩堕落,裁判所大先知親自帶人前往教區核查。您知道的,對于一個參加過選聖的天生光系魔力因子共鳴者來說,人們很難找到攻擊他的其他地方,絕大多數理由都是差不多的。”

“如果他真的什麽都沒做過,我相信教廷也不會吃下這個啞巴虧。”

艾爾洛斯自己不就遇上過類似情況麽,根據他的經驗可以得出先知們并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瘋子這一結論。他們頂多也就是不太像好人的狂信徒罷了,只要舉出證據,哪怕這份證據僅限于能堵住悠悠衆口,先知們就不太會去繼續深究事情的真正原委。

“您說的沒錯,所有人都對此感到震驚,威蒂拉教區的前任主教他……額……”聖騎士長看看還有二十幾天才成年的艾爾洛斯,到底還是将實情說出來:“他在主教堂的孤兒院裏确實有個情人,很不幸,那孩子尚未成年。”

這是犯了大忌,教廷對類似事件一向秉持着“眼不見心不煩”的态度,至少在公開場合絕口不承認同性之間的親密關系,更遑論其中一方是被主教堂收養的、未滿十六歲的孤兒。一旦事情被翻到公衆面前又讓人找到證據,作為主要過錯方的成年人不可能有好下場。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聖子候選身邊除了聖騎士外還要有苦修士跟着的原因……”

艾爾洛斯:“……”

兩班倒着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以免再次發生塌房事件是吧?

“好吧,我了解了,但是那些自殺的唱詩班男孩……總得有個原因。你說那位主教是有情人的,人還就在主教堂的孤兒院,那他應該不能腳踩多條船真去侵犯了唱詩班的孩子吧,應該?”

這話艾爾洛斯說得自己都覺得心虛,既視感太強,這都是什麽教廷地獄笑話。

埃克特露出牙疼的表情,忍不住用力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那位主教否認了這項指控,但一個孩子留了遺書。”

靜了片刻之後,艾爾洛斯眯起眼睛:“王太後之死,我是說,吉魯克的王太後被女仆長勒死于寝宮之中,自殺的女仆長也留下了一封指認兇手的遺書。但是我們都知道,‘真兇’另有其人。”

“沒錯,”埃克特自然也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驚魂十天,“手法極其相似,包括聖騎士向裁判所舉報的您的‘罪名’,很有異曲同工之處。”

“那位主教屬于有點冤枉但又不那麽冤枉的情況,他不僅沒有保護好主教堂裏的唱詩班,而且違背教義與道德底線做了不該做的事,所以裁判所最終做出裁決時他沒有提出異議。”

埃克特看着腳下發黃的草坪感嘆:“所以一個人必須學會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該做的事一點點也不能去做。不能說因為有過功績就無所顧忌為所欲為,威蒂拉教區前任主教就是個再好不過的例子。”

“自他伏法之後威蒂拉教區一直處于混亂狀态,分裂出去的小國一盤散沙,蠻族大軍都兵臨城下了還在争奪最高指揮權。教宗冕下與牧首閣下多次派出樞機主教前去斡旋,效果甚微,直到西裏爾大人接手主教堂,額……他也只是在前線勉強止住抵抗力量之間的內鬥,根本問題仍未解決。”

原來我的同事有那麽牛的嗎?艾爾洛斯不懂,艾爾洛斯驚恐臉。

“好的吧,西裏爾他,還真是不容易啊。”

他努力把腦海裏那個揮舞法杖挽起袖子不服就幹的形象掃掉,換成身穿紫色教宗長袍手執聖光徽記權杖的西莉亞女王大人。

埃克特不知道聖子候選腦海裏都浮想聯翩些什麽,收回視線惆悵道:“如果那位主教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他恐怕已經成為休伯安大人的接班人了。歷代牧首都鎮守過北方前線,只有不被寄予希望的聖子候選才會去富庶安逸的地方混日子。”

把某個“富庶安逸地方”攪得雞犬不寧的梅爾候選宛如被短劍紮了一道:“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耶倫蓋爾那愁人的小麥畝産量,它是和富庶沾親啊還是和安逸帶故?

“您不一樣,”埃克特從容找補,“吉魯克暗流湧動,算不上安逸。”

“好吧,可以換下個話題了。”艾爾洛斯悻悻的接受了聖騎士長的安慰,“米爾特裂縫以及駐守者是什麽?和聖光的神官有關系嗎?”

埃克特聽到這個問題詫異的看了眼艾爾洛斯,轉而想起他之前在聖地那個“不學無術”的糟糕名聲,頓時了然。多半是其他神官講到這部分內容時梅爾大人根本沒聽,所以才表現得一無所知。

“米爾特裂縫是這個世界連接米爾特界的一條縫隙,米爾特界是施法者對‘古神隕落之地’的稱呼,類似的稱呼還有‘神棄之地’。前者魔力因子流動混亂,時不時會爆發能量亂流,一些不好的東西會從米爾特界通過裂縫鑽進我們這邊,雖然少,但很麻煩,不少邪神的使徒以及邪典就是這麽來的。”

艾爾洛斯:“……”

好的,算我孤陋寡聞,總忘記這是個神明存在的世界。

“米爾特裂縫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不必我說您也應該能夠了解了,至于這條裂縫與聖光神官之間的關系……歷代教宗都曾派過神官去負責治療事宜,可惜傷亡太重,能夠無障礙使用治愈術的神官越來越少,最後幾乎只有高階神官才能持續釋放這個術,教廷不願意再冒失去神官的風險,也就沒有再派遣人員前往米爾特裂縫。反正施法者們也可以用煉金藥水替代嘛,現在兩邊就這麽耗着,他們不來請,我們就不去。”

原來事情是這個樣子,艾爾洛斯對此表示佩服。

——屁股底下的火山口都快點火冒煙了,愣是沒有人着急。三個和尚沒水吃,你不急我也不急,大不了大家一塊被炸上天。

行。

今天的第一更。

第 157 章

第 157 章

博爾納留在樹林邊緣和西裏爾的聖騎士長一塊望風,艾爾洛斯和剩下四位聖子候選朝埃克特說過的湖邊摸去。

拿獎的選手們沒這麽快離場,為了保證行動的成功率,提前到達場地觀察一番地形也是很必要的。埃克特說那學生就連過生日都不會錯過冥想的時間,所以他今天一定會來,只是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來而已。

“就是這兒?”

哲羅姆個子最高腿最長,視野也最遠。他第一個穿出樹林來到湖畔,王室學院為了方便學生們冥想在這裏修了很多供人席地而坐的景觀,在艾爾洛斯看來就跟動物園裏的豐容似的,他找了塊幹淨大石坐下,背後凸出來的高度甚至剛好卡在腰間,有效緩解久坐後帶來的腰肌酸痛。

“就是這裏了,景色還不錯。”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湖面,這裏魔力因子濃度極高,雖然與光系無關,但廣義上仍屬于施法者大類的神官們也能感覺得到。

木沙爾看看這裏看看那裏,反複比較每個角落的優缺點,勢必要找出個完美的藏身地:“西裏爾,你別真把人給打死了,我治愈術能力有限。”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承不承認又有什麽意義?萬一沒兜住他們可能就要想法子用聖光術毀屍滅跡了,那樣的話事情會變得比眼下複雜一萬倍,他承受不住。

“放心,艾爾洛斯會幫你,你別跟着動手,小心被誤傷。”西裏爾前半句給木沙爾吃了個定心丸,後半句提醒艾爾洛斯躲遠些,當心法術不長眼。

哲羅姆也選了個位置坐下,懶懶散散亂沒樣子擡頭添了一句:“打個學徒而已,我也不動手,要是你打不過我再上。”

他是對西裏爾說的,作為團隊裏的武力擔當,他也确實有這個資格說這句話。

“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艾爾洛斯有些不理解,“趁聖光術晃花眼睛當頭給他鼻子上來一拳不就完事兒了嗎。一拳不夠那就再來個雷光炮,打完咱們叫上博爾納趕緊走,哲羅姆斷後,還有什麽?”

“唉……”

阿德勒扶額無語,梅爾先生你是個神官啊神官,什麽雷光炮不雷光炮的!怎麽總念着市井無賴打架的招數?我該謝謝你至少記得先放聖光術嗎?

木沙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許久終于找到插話的空隙:“為什麽要用聖光術?那不是相當于直接告訴對方是我們動的手麽!”

絕大部分聖光教廷的神官就會這兩個術,等同于用寫着“我就是xxx”的牌子痛毆對手,這樣還有什麽必要“打完趕緊走”?

“就是要讓他知道是我揍了他啊,怎麽?當着成百上千人下我的臉面很爽嗎?非要逼我念經很快樂嗎?”西裏爾用法杖把地面敲得“咚咚”響:“既然追求刺激,我當然要幫他貫徹到底喽~”

“噗!”艾爾洛斯一口氣差點嗆住自己,咳得紅了臉——打死他他也不敢和西裏爾玩“你好騷啊”那個爛梗,他真的會被西裏爾炸進湖裏去蹲着。

“好了好了,安靜點,我快要聽不清腳步聲了。”哲羅姆大爺似的把胳膊撐在身側:“好像有點動靜。”

話音剛落木沙爾迅速縮回他找好的角落,樹林外傳來長長的鳥叫聲。西裏爾手中法杖一揚:“是聖騎士長的暗號,人來了。”

艾爾洛斯想想,伸手把帽兜也給蓋上,免得不小心第一時間搶走仇恨。

一時之間樹林中靜得連呼吸聲都幾乎聽不到了,那位死神的信徒按照往日習慣來到最喜歡的湖邊準備進入冥想狀态。他再也想不到平日裏人影不見一個的安靜湖畔居然多了五道身影,也就是五個,如果六個人他一定會回憶起提前離場的六位聖子候選。

“你們是誰?這裏是我的地方,請讓開。”

施法者們冥想會對周圍的魔力因子造成影響,這也是他們不喜歡聚堆的主要原因。除非屬性相同,否則聚在一起就是一團混亂的魔力因子流,吵得人心煩意亂。

哲羅姆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已經從氣勢上開始鄙視對手了。木沙爾在他精心挑選好的角落裏緊張不已,西裏爾仔細觀察這個人,只有艾爾洛斯滿心好奇。

“我有個問題,”他百思不得其解,“你怎麽會想到要在那種時候向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邀戰?”

“哦。”

青年低頭看了一圈,随便坐在一處凸起的樹幹上:“你們是聖光的信徒?來找我複仇?哼。”

西裏爾默默摩挲着法杖頂端,哲羅姆擡起眼睛仔細端詳這人。

青年冷笑着撇撇嘴:“怎麽?除了仗着那層欺騙世人的漂亮外表,你們還有什麽值得拿出來稱贊?”

“米爾特裂縫的駐守者裏有聖光的神官嗎?哪個國家的土地不被聖光鑽營包攬?什一稅,贖罪券,你們想要欺騙誰?這世界上的人實在太多了,蛆蟲般翻滾着彼此吞噬,就該請安努大人清理掉一批。呵呵,只有死亡面前,衆生才能得到真正的平等。”

西裏爾抄起法杖就要動手,艾爾洛斯急忙上前攔住她,扭頭繼續:“這麽說,你是第一當事人?我可不信聖光的神官大人們會把視線放在一個小人物身上,沒有證據你就是胡說!”

他才不着急教廷丢沒丢臉,重要的是這個臉別是他丢的就行。

黑皮青年更加生氣,他站起來朝攔着西裏爾的艾爾洛斯怒吼:“哈!我沒資格?我胡說?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有立場痛恨聖光教廷的人。”

他吼得聲嘶力竭,艾爾洛斯罩着的帽兜都差點被吹飛。

“我的兄長!從小就是鎮上最聰明最漂亮的男孩,當年威蒂拉領的主教堂組織唱詩班,他被選中,那個時候全家所有人多開心啊……”

西裏爾突然停止動作不再掙紮:“威蒂拉教區的前任聖光主教做錯了事,但他也為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

“你放屁!他付出什麽代價?爛命一條罷了。我的兄長呢?和他一樣無辜被主教戕害的男孩們呢? 他們做錯了什麽人,要遇上那樣一個惡魔?”

艾爾洛斯松開西裏爾改為擋在她身前,面前的青年恨到犬齒都露了出來:“我的親哥哥!我唯一的兄弟,他自殺了!就因為你嘴裏那個付出了代價的該死主教!”

西裏爾一把拽下罩在頭上的帽兜露出滿頭金發,她擡起下颌高傲的看着牙關緊咬目露猩紅的青年:“我就是威蒂拉教區現任最高負責人,聖子候選西裏爾,我接受你的邀戰!”

艾爾洛斯:“……”

好的,馬甲說撕這就撕了。

哲羅姆一把把他從西裏爾與黑皮青年中間拉出來,艾爾洛斯都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一道瞬發的雷光筆直朝西裏爾激射而去。她揮動法杖在身前畫了個圈,白光掩蓋住身形,燦爛的火焰将雷光焚燒殆盡。

“呵呵!好!來得好!”

黑皮青年笑得很有幾分癫狂,他張開手大笑數聲,雷球再次積聚,“本想試試那個膽敢阻礙安努大人腳步的神官是什麽成色,既然你自己跳出來受死,那就不要怪我。”

艾爾洛斯想要上前阻攔,哲羅姆卻拽着他不肯松手:“這是西裏爾應該面對的戰鬥,你不能替代他,也不該幹擾他。”

“不是,這種激烈程度的魔力因子凝聚狀态,那家夥是要和西裏爾拼命吧,對他自己也沒好處啊!”

艾爾洛斯不再和哲羅姆比拼力量,轉而在掌心浮出治愈術的光球。

正常施法者互毆什麽樣子艾爾洛斯沒見過,他只能想象出兩個高臺射手互噴的畫面。雷球與光束此起彼伏交相輝映,就術法威力而言西裏爾确實稍遜半籌,但她身形敏捷,還手的速度更快,打了就換位置,絕不站在原地挨揍。相反那個黑皮青年雖然炸壞的草木石塊更多,但傷不到目标分毫,瞧着反而處于下風。

“你在躲什麽啊?嗯?”

青年揮手制造出一小片雷雲,扭曲如蛇一樣的雷光追着西裏爾的腳步絕不松口。

阿德勒手裏的治愈術也準備好了,随時可以支援同期。

兩邊都還是年輕人,魔力儲備堅持不了太久,很快雙方就有志一同使用最後一次攻擊來結束戰鬥。

西裏爾法杖下的聖光術刺眼到艾爾洛斯都忍不住捂住眼睛的地步,黑皮青年冷笑一聲,雙臂握拳交錯于胸前,雷光一度引發雲層流動。

刺耳的尖利爆鳴瞬間炸響,艾爾洛斯、阿德勒,以及木沙爾準備許久的治愈術同時抛出,哲羅姆松開艾爾洛斯,僅僅憑借身體強度闖入對戰,一手一個把西裏爾和王室學院的學生推離原位。

艾爾洛斯緊急連發第二道治愈術籠罩在哲羅姆身上,時機非常精準,被雷火擦過的少年只失去了“借”來的外袍,其他地方毫發無損。

西裏爾放下法杖,先看了眼哲羅姆确定他平安無事,然後随手捏出個治愈術光團扔在對手身上。

“我才不會像先前那個主教一樣管不住下半身,不過……”她哼了一聲,“誰知道聖恩節後接管威蒂拉教區的人會是哪個,哼,你要找的梅爾就在那裏,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去挑戰剿滅過邪1教徒的神官,腦殼裏是什麽?狗屎嗎!”

“西裏爾——!”

阿德勒警告他說話注意點,“狗屎”這個詞能是神官可以說的話?

艾爾洛斯索性跟着摘下帽兜嘆氣:“冤有頭,債有主,你哥哥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摩爾城的普通居民沒惹過你吧。那裏也住着無數感情親厚的兄弟,你失去兄弟無辜的陌生人便也要失去兄弟?請恕我無法認同。”

他一直在準備好治愈術的同時暗搓搓準備了聖光術,頸間聖痕不經意的露了出來。

哲羅姆立刻抛開所有人跑過去抓着他的脖子恨不得咬上一口,艾爾洛斯反手糊了個才掌握住沒多久的封印術在他臉上:“給我松手!我要罵你了!”

“艾爾洛斯!”

阿德勒再次提高音量,躲在角落裏的木沙爾小小聲道:“那個……還跑不跑了?”

黑皮青年:“……”

我就是輸給了這幫玩意兒?這不僅不科學,而且也不神學吧?

今天的第二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