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3 章 :驚聞噩耗

小蝶瑟縮了一下,然後才緩緩挪動了步子,小心地走到江盈惠身邊。

“擦擦眼淚吧。”江盈惠從袖中掏出一塊素白色的帕子,遞給小蝶。

小蝶眼中瞬間溢出驚喜,在淚水的襯托下,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明星,看得江盈惠心中無比暢快。

就是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表情,會讓她産生一種特別的自豪感,讓她深深感覺到做人上人的好處。

待得小蝶小心翼翼地接過帕子,仔細擦幹淨了眼淚,江盈惠才道,“你現在,跟在誰手底下做事?”

“我是跟着小翩姐姐的。”小蝶仔細将帕子收好了,拿着它有些不知所措,“縣主,這帕子?”

“你收着吧,往後只要你盡心伺候我,不要說是塊帕子,便是金釵玉镯,也是常有的。”江盈惠不甚在意地沖小蝶笑了笑。

小翩,是管她日常衣物的丫鬟,是個老實的,不過話很少,半年都難聽到她說一句話,有時候,她都懷疑她是個啞巴,沒想到,竟然也開始帶後輩了。

“以後,你跟着小雲,跟她學學怎麽伺候我。”江盈惠一口定音,正還要再問小蝶幾句,關懷關懷她,卻聽柳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縣主。”

江盈惠還沒做出反應,小蝶先低了頭,“奴婢多謝縣主提拔,奴婢定當好好學習小雲姐姐,盡心伺候縣主。”

言罷,就十分機靈地告退了。

還算是有點眼力見,江盈惠對自己的眼光有些滿意。

“縣主今日好像很高興?”柳岸心事重重地走進來,見到江盈惠批頭散發,卻一臉的愉悅,他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掩了心中情緒,端起笑臉。

“高興,怎麽不高興?新得了個忠心的小丫頭。”江盈惠起身,走到收拾一新的梳妝臺前,柳岸,你回來地正好,我才起來,小雲伺候地不細致,你來幫我梳頭上妝。”

柳岸聞言,二話不說,便站到了江盈惠的身後,開始給江盈惠盤起發來。

“小敏是怎麽回事?”江盈惠見柳岸面上神情平靜,看不出什麽來,忍不住先開了口。

柳岸聞言,手中動作頓了一下,繼而才帶着歉意道,“屬下對不住縣主,沒有找到線索。”

那人到府中如入無人之地,帶走小敏後又石沉大海,蹤跡全無,饒是柳岸自認這麽多年在上京城中的經營,也查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來。

他實在是想不通,一個這麽厲害的人,為什麽要帶走小敏,小敏的來歷是有些蹊跷,不過別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放在江盈惠身邊伺候的每一個人,他對他們都做了仔細排查。

“沒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只能慢慢解決,你不要自責。”江盈惠松了一口氣。

沒有線索就好,她生怕唐晖做事不牢靠,讓柳岸查到線索,到時事情暴露出來,是她這個做主子的出賣了自己的丫頭,她想象不到,身邊的這些人會怎麽看她。

這麽多年,為了維持住自己的形象,她可是用了很多心思。

柳岸聽江盈惠這麽說,心中有些訝異,他看了江盈惠一眼,江盈惠的眼裏滿是對他的關心,可面色也有些不好,顯然是關心着小敏,但相較于小敏來說,更在意他的感受,所以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

江盈惠,她對自己的好,這麽多年,他是體會過無數次的。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如此盡心盡力,不帶任何要求地跟在她身邊,即使……榮世子如今已經對他起疑。

“縣主,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查到小敏的消息,把她帶回來的。”柳岸知道小敏對江盈惠的重要性。

江盈惠不置可否,只含糊道,“嗯,好的。”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柳岸已經給江盈惠盤好頭發了,他給江盈惠上了一個簡單的淡妝,江盈惠這才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今日外面,可有什麽……動靜?”

唐晖應她應地爽快,但她到底有些不放心,雖然在她看來,她能一覺睡到這個時候,應該是沒事才是,但她就怕萬一。

江盈惠問地隐晦,柳岸卻瞬間聽懂了她的意思,他搖搖頭,心中疑慮再次泛上來,“雖是沒有風言風語傳出,可如今上京城中的人都在談論另外一件大事。”

“哦,沒事就好。”江盈惠徹底放下了心,柳岸的話,總是信得過的,她輕笑一聲,“可都是在談明日的中秋宴?陛下每年盛請一次的大宴會,哪一年不是讓人議論紛紛的。”

“縣主,不是中秋宴,是……”柳岸面色凝重,湊到江盈惠耳邊,小聲把今日在外面看到的事情說了。

“你說什麽?!”江盈惠猛然站起身,身子有些顫抖,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抖,“你說昨日在仙桃園中看到我們在一處的那些人,都被殺了?!!!”

是唐晖,一定是他做的!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解決方式!他怎麽敢,怎麽敢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案來,昨日她看到的人,最少都有二三十個啊!

江盈惠心中大驚,在上京城中死一兩個人沒人在意,但死二三十個人,而且是一夜之間,那絕對是件能驚動堯明帝的大案子,最後一定會徹查的!

要是查到唐晖頭上,唐晖再往她身上一潑髒水,那她的好日子就真是到頭了,這個唐晖,她就知道,不能信他的。他哪裏是在幫她,這簡直是在催她的命!

“你确定嗎?都死了?一個不剩?”江盈惠感覺自己的腦子都不會轉了,她心存僥幸地看向柳岸。

第 332 章 :美美睡一覺

江盈惠這一個白日覺睡地極沉,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日頭已經偏西了,她喊了小雲進來,“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縣主,快近酉時了。”小雲小心翼翼地給江盈惠盤發,手中動作輕柔,面上神情卻有些疲憊。

江盈惠聽小雲聲音有些沙啞,往鏡中一看,又見她眼角有些烏黑,顯然是沒有睡好,神情萎鈍,看了就讓人心情不好,她手輕輕擡起,示意小雲停止動作,“好了,今日讓小敏來伺候我吧。”

“縣主……”小雲手上動作一停,人卻沒有出去,她悄悄擡眼看了江盈惠一眼,見她眼中有不喜之色,當即吓地跪在地上,沙啞着聲音道,“小敏她,她被歹人抓去了,柳公子和玄護衛他們現如今還在外面找她,不曾回來。”

“什麽?是誰那麽大膽?!敢擄我的人,他……”江盈惠勃然大怒,不過這怒意還沒上頭,她腦子就先清醒了過來,小敏,她今日淩晨跟唐晖說的話,睡了一覺,她竟然差點給忘了!!

江盈惠垂了眸子,語氣卻仍舊嚴厲,“柳岸回來就讓他來找我,你先出去吧!給我做些爽口的湯來喝。”

小雲見江盈惠發怒,自然不敢多說話,她點頭應是,低頭退了出去。

待得小雲走開了,江盈惠轉頭看向光潔明淨的鏡面。

鏡子裏的人,巴掌大的小臉,丹鳳眼,紅唇黛眉,一頭青絲,眼角含情,面上生春,當真是個絕美的人兒,是江盈惠看多少遍都心生竊喜的美人。

當年,她每日裏做了多少的夢,夢中都是這樣一張讓人稱贊的臉,可是,夢醒來,就只剩下淚水。

如今,她的夢想實現了,幾乎所有的夢想都實現了。

漂亮的容顏,優秀的夫君,身家萬貫。

明明,就該是最得意的人生,為什麽最近會過地這麽憋屈和不順?

江盈惠有些煩躁地抓緊了手中的胭脂,朱紅色的朱砂印在她的手指尖,鮮紅如血。

禧王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成為最後的贏家的?看他那個蠢笨的樣子,對鄭伊人又言聽計從,十足畏懼,難道是鄭伊人幫他上位的?

鄭伊人,這個人當真是個不起眼的角色,書中根本沒怎麽提過,害她在她手裏吃了無數的暗虧,尤其是這幾年,她似乎發現她跟禧王之間有聯系,對她百般刁難。

昨日的霓裳制衣大賽上,她甚至想直接把髒污之名全甩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徹底撇清禧王。一個巴掌拍不響,鄭伊人打的好算盤,真當她出事了,會放過禧王嗎?

禧王指使她做這個,做那個,最後還跟她要銀子,對她大呼小叫的,她為什麽忍他?不還是為了最後的榮華富貴?他們兩個人,如今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她要是被抛下船了,那她拼死也要把這船鑿了,讓一整船的人給她陪葬!

江芙蕖,她是書裏風光無限的女主,不還是被她給踩在腳底下嗎?!禧王算什麽?他甚至比不上江芙蕖!

江盈惠手上動作緊了緊,有些薄的小小鐵皮胭脂盒被她捏變了形,唰唰地掉出一些鮮紅胭脂來。

江盈惠厭惡地将胭脂盒一扔,也不顧披頭散發,直接朝外道,“來人啊,進來收拾下。”

伺候在外面的丫鬟忙走了進來,低着頭收拾着梳妝臺。

江盈惠遠遠地坐在桌邊喝茶,睡太久了,她的喉中幹渴,肚子也有點空,小雲也不知道給她備着些吃食,這個蠢笨的丫頭,白跟了她這麽多年,一點都不會為主子考慮,她真是白擡舉她了。

“你叫什麽名字?”江盈惠口中得到些甘潤,便找了話問那個在她背後勞作的丫鬟。

丫鬟已經收拾好了胭脂盒,其他東西也差不多歸位,正要走人,忽然聽到江盈惠問話,她有些受寵若驚,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回縣主,奴婢叫小蝶。”

“小蝶?”這名字倒是怪好聽的,不過很陌生,江盈惠轉過頭,看了那丫頭一眼,見她瘦瘦弱弱的,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她根本不記得她什麽時候收了這麽一個丫頭在身邊伺候,“你是什麽時候進府的?”

“回縣主,奴婢是三年前進府的。”

三年前?江盈惠還是沒想起來,她對小蝶道,“你擡起頭來。”

小蝶十分乖巧地擡起頭,她身子瘦小,臉上也沒多少肉,蒼白沒血色,只一雙大眼睛還算是個優點,正不巧,江盈惠最讨厭別人眼睛長地好看。

江盈惠有些不喜,便道,“好了,你出去吧,自己去找柳岸,讓他給你調遠些,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了。”

“縣主,奴婢錯了,請縣主不要攆奴婢走。”小蝶聞言,大眼睛裏溢出淚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心中仰慕縣主,甘願一輩子忠心伺候縣主,若是奴婢錯了,縣主只管罰便是,只求縣主不要攆走奴婢,求縣主了。”

小蝶一邊說,一邊咚咚咚地在地上給江盈惠磕頭。

她磕地很用力,江盈惠聽着那聲響都有點瘆得慌,她忙出口,“好了,別磕頭了,什麽規矩,動不動就流眼淚求饒,我說什麽了嗎?”

“縣主……”小蝶淚盈盈地看着江盈惠,又不敢讓眼淚流下來,憋地面上有些變形,十分可憐無助。

江盈惠見她這樣子,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憐惜之情,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人這般無助地在哭着求經理讓她換個崗位,哭着求美容院的醫生給她動手術,可是沒有人幫她,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毫無盼頭。

小蝶,竟是跟那個時候的她,有些重合起來。

江盈惠朝小蝶招招手,“你過來。”

第 331 章 :唐暄要回京了

撇開一切不說,江盈惠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到底得了這麽一個願意維護愛護她的優秀伴侶,也算是種本事。

榮華景這個人,看到真人,溫文爾雅,謙謙君子,比書中要生動上許多,江芙蕖也能理解他為什麽會成為當初的四公子之一,原身江芙蕖為什麽會對他那麽喜歡,一切,都是他的個人魅力吧。

想到四公子,江芙蕖忽然想到,這書中的上京城四公子,除了原身的哥哥江子青,她竟然都已經見了個遍,而且很快,她應該就要見到江子青了……這種神奇的命運。

“事涉禧王妃,這件事情,等鳳王爺做決定吧。”宋伯遠說完,一雙烏黑的眸子輕輕瞥了榮華景一眼,“榮世子,昨日仙桃園的事情,就麻煩你先去探明了。”

榮華景點點頭,他站起身,“幸不辱命,那麽宋司主,居士,擇日再會,榮某先行一步。”

言罷,榮華景施施然而去。

清風拂面,院中的實木桌上只剩了江芙蕖和宋伯遠二人。

宋伯遠如老僧入定,老态龍鐘,正襟危坐在那裏,目光正視前方。

江芙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一片光禿禿的紅牆,也不知道宋伯遠在看什麽……

“咳,宋公子,時候不早,我……”

先行一步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宋伯遠就忽然道,“禧王妃看似柔弱,實則性子剛強,思維敏銳,她做事必有章法。”

這是忽然要跟她談案子嗎?聽語氣不像是在單純評價禧王妃這個人,江芙蕖心中納罕,剛剛不還說禧王妃是不可說嘛,怎麽轉頭就變了?難道又是不想告訴榮華景?

“昨日的霓裳制衣大賽上,她是不是跟誰有了沖突?”

猜這麽準!好像很了解鄭伊人啊?不會……江芙蕖狐疑地打量宋伯遠,宋伯遠面皮都沒動一下,就那麽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似乎是在等她的回複。

江芙蕖看不出什麽來,收了心中瞎想,如實道,“昨日有人說蕙蘭縣主和禧王私會,禧王妃大怒。”

“嗯。”宋伯遠應了一個字,然後就不吭聲了。

嗯是什麽意思?給個意見啊,這不會是默認這個事情吧???還是從這案子真地跟鄭伊人和江盈惠有關?不大可能吧,鄭伊人受正統教育的大家小姐,江盈惠好歹也是現代社會出來的,不可能這麽草菅人命吧。

江芙蕖覺得自己還是要給這兩個人解釋下,“後來,才知道是一場誤會,不過是兩人恰巧同時去了明月樓中而已,蕙蘭縣主未時就走了,禧王妃卻是在我離開的時候還在那裏。”

說完,江芙蕖忽然想起來,這事她好像之前說過,倒是有些心急,又重新說了一遍……她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仍舊是一張平平無奇,毫無波瀾的臉。

淩然傲雪,志存高潔,江芙蕖記得書中是這麽評價宋伯遠的,所以才給他一個梅公子的稱號。另外三個人,多多少少提過外貌,都長地不錯,就這個宋伯遠,好像書裏面從來沒有誰提到過,他長地如何。

自從見到他,他好像就一直戴着面皮,從來沒摘下來過,難道這面皮他從小就戴着?不會這麽變态吧?沒聽說宋太師還會易容術這種技能啊,只聽說宋太師博古通經,知識淵博來着。

江芙蕖心中沒來由地有些癢癢,她忽然想知道宋伯遠的真面目,至少讓她看一次他的表情變化吧,不然跟死人……都沒什麽差。

“宋公子。”江芙蕖眼中帶了笑,語氣也軟和許多。

宋伯遠大概是被她忽然轉變的語氣吓到了,他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定定地看着江芙蕖,裏面明顯帶着一絲疑惑。

江芙蕖才不管這些,她站起身,坐到宋伯遠旁邊的位置,讨好道,“宋公子,你教了我這麽長時間的易容術,我覺得自己也應該給你備師禮,就像你當初送給我的見面禮一樣。”

“嗯。”宋伯遠淡淡應了一個字,眼睛也不轉一下,似乎在等着江芙蕖往下說。

江芙蕖語氣愈發溫和,“我昨日新調了一些藥水,裏面加了幾味藥,可以讓面皮的透氣性更好,也就是增長它的使用時間,這件新作品,我想先送給宋公子,不知宋公子可願意笑納?”

“不需要。”宋伯遠移開視線,“不用給我師禮,我說過,我教你易容術,是受季之所托。”

……

眼看就要入坑了居然還往外跳,真地是過分了!

季之?唐暄嘛,這麽長時間不見,也不要知道他的腿怎麽樣了,上次宋伯遠好像說,他能站起來了?以那種恢複速度來算,現在應該能走路了吧。

“不知唐公子如今游到了何處?”對唐暄,江芙蕖的腦子裏其實只有他書房中的那堆随筆游記,雖然樸實,但架不住人家去的地方多,看起來很有意思。

宋伯遠頓了一下,“季之明日應該就到京了。”

額,回京?這個時候趕回來做什麽?過中秋嗎?那确實應該回來,就算唐家他不回去,明國公府,他總是要回的。

話說連唐暄都回來了,江子青呢?這個讓她有些忐忑和避諱的人,為什麽遲遲沒有動靜,連吳寧侯夫人她都先見過了……結果這個為了她特意跑去西南的江子青,竟然還沒出現。

“嗯,到時若是唐公子有需要,便來找我吧。”雖然江芙蕖覺得他現在就差調理和恢複了,但病情這種事情,在沒有徹底痊愈之前,就沒有十成十把握不會出意外,便是病好全了,也有隐伏性一說。

宋伯遠點點頭,“季之聽說居士在上京城中,便說回京便要來拜訪居士,以謝居士再造之恩。”

“什麽恩不恩的?唐暄要回來了?”鳳王大咧咧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

第 330 章 :線索

這個崔老爺說話之間閃爍其詞,避重就輕,不是回避就是不答,這人絕對知道些什麽,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肯說。

崔凝都死了,難道他不想抓到殺害崔凝的兇手嗎?看他的樣子,分明是真心疼惜崔凝的。

“崔老爺膽小,惜命。”宋伯遠的話很短。

這意思,是崔老爺确實有問題,他不說出真相,是因為說出真相會威脅到他的生命!怎麽會有人膽小到自私的地步,那個人既然能一口氣殺這麽多人,難道還會在意多崔老爺一個嘛?他不說,對方就不會知道嗎?

江芙蕖心中嗤笑一聲,卻沒再對崔老爺做出評價,做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性格,是個人自己的選擇,別人并不能左右,除非影響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否則也無權質疑,“那現在怎麽辦?大家都不讓我們進去,難道繼續走完剩下的幾家,直到被拒絕完嗎?”

“先回去。”宋伯遠目光看着前方,對面走過來一個熟人。

榮華景。

“宋司主。”相較于江芙蕖的郁悶,榮華景的面上神情就輕松多了,明顯辦事很順利的樣子,他沖宋伯遠打了招呼,又朝江芙蕖點點頭,“居士。”

江芙蕖哦了一聲,宋伯遠直接沒有回應。

三人回到了之前離開的那個院子,鳳王和祝麗華還沒有回來。

“宋司主,居士,不知二位可有收獲?”榮華景一落座,便溫溫出聲。

江芙蕖繼續低頭裝鹌鹑,假裝沒有聽到。

宋伯遠表情平淡,“她們去了仙桃園,昨日在仙桃園中的事情,才是她們招來殺身之禍的根源。”

“嗯。”榮華景點點頭,這件事情,顯然他也探聽到了,“我還打聽到一件事情,聽馮家的一個丫頭說,昨日有人送信給馮家小姐,馮家小姐看了,這才興高采烈地出了門。你們猜猜看,那個送信人是誰?”

江芙蕖懶得猜。

宋伯遠面無表情。

榮華景面上神情竟然也毫無變化,絲毫沒有被冷待的不平,只微笑道,“這人表面上是個雜貨鋪子的小夥計,實際是長安侯府的線人。”

線人,就是各貴族家中放在四處的眼線,用現代話解釋一下,能走動,有腦子的監視攝像頭。

長安侯府,鄭家。

馮家只是個富戶。

鄭家的人怎麽會跟一個普通富戶家的小姐聯系上?

江芙蕖腦子裏跳出鄭伊人的那張面容來,這件事情,跟她有關系嗎?長安侯府是上京城中的貴族,不應該是弑殺之人才對,這件事情,是湊巧嗎?

“他在長安侯府中聽從誰的命令?那封信呢?”宋伯遠眸子微微暗了暗。

榮華景搖搖頭,“信我沒找到,不過這個線人,我倒是查到了一些讓人意外的事情。”

江芙蕖和宋伯遠同時看向他。

“線人是聽從了禧王妃身邊一個大丫鬟的命令,才去送信的。”榮華景說完,面上笑容也散去了,“禧王妃是個識大體的人,陛下都是稱贊的。”

這樣的人,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的才略,都不可能去做出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

院中陷入了沉默。

江芙蕖眉頭微微挑起,這事,居然真地跟鄭伊人有關系,昨天,她明明是在霓裳制衣大賽現場的,是什麽時候派人去送信的呢?送去的是什麽消息,為什麽會讓馮家小姐那麽高興?

總不可能是約馮小姐去禧王府中做客吧。

……

“昨日,在紅霞坊中舉辦的霓裳制衣大賽在結果評出來後,商貿會接到舉報信,說是結果有問題,後來便派了康長老到紅霞坊中,當面質問蕙蘭縣主和另外兩個評委。”江芙蕖想了想,覺得昨天的事情還是應該說出來。

“事情鬧地有些不可開交的時候,禧王妃過來了,她化解了禧王的危機。”江芙蕖頓了一下,“我是未時一刻離開的,那個時候,禧王妃還在紅霞坊中。”

“霓裳制衣大賽?”江芙蕖話才落,榮華景就把話接了過去,“惠兒她怎麽了?”

要不是忽然被鳳王點去查案,他原本也是要去大賽上的,多少年了,他已經很少去關心江盈惠的事情了,這次大賽,他想去看看。

經過上次的争吵,榮華景發現自己跟江盈惠之間的隔閡基本都是因為他對她的疏忽,如果他像剛戀慕時一樣對她事事關心,興許他們兩個之間就會像戀慕時一樣,和好如初,互相體諒,再無争吵。

“蕙蘭縣主在商貿會決定接手調查大賽之事後便回去了。”江芙蕖說完才想起來,榮華景和江盈惠的關系,她有些幹巴巴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要說江盈惠好,還是不好。

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要重新調查再公布,這大賽的公正性就直接受到了質疑,影響力自然直線下降,或許達不到江盈惠事先設定好的商業目的。

至于江盈惠和禧王之間的風言風語……這種事情,遲早會有人告訴榮華景的吧,雖然在她看來完全是子虛烏有,但是,這種事情的判斷,交給當事人最好了,反正她是不會去沾惹的。

聽到江盈惠回府了,榮華景松了一口氣,既是回到了鎮國公府,那定是無事的才是,他面上重新挂了溫和的笑,“沒想到居士也會去看制衣大賽。”

我哪裏是去看制衣大賽,我是去看你老婆……江芙蕖心中腹诽,口中卻打着哈哈,“聽說十分新奇,又有熟人相約,便去看看。”

“惠兒她的想法,總是很新奇的。”榮華景眼中是化不開的溫柔。

江芙蕖看着,竟是有些佩服起江盈惠來。

第 329 章 :真相漸出

“她在畫桃花。”宋伯遠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目光放在那宣紙上。

桃花?這綠色、赤色、血紅色,是怎麽跟桃花連接起來的,一般畫桃花的人,不都有最基本的粉色顏料嗎?江芙蕖心中正不解。

一旁的高夫人卻忽然開口道,“是了,韻兒昨日去崔凝家中時曾與我提過,要去看什麽桃花,我還笑話她說,現如今桃子都下來了,哪裏來的桃花。韻兒……”

高夫人似乎是又想起了高韻,嗚咽一聲,掩嘴別開臉。

去看桃花,這八月中……去看桃花。

可這事就發生在昨天,看高夫人只四十多歲的年紀,并沒有到老年癡呆的地步,就算是悲痛,也斷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胡話來。

江芙蕖與宋伯遠兩人相視一眼,宋伯遠對江芙蕖微微搖頭,旋即對高老板和高夫人道,“高老板,今日多有打擾,若是貴家小姐的白事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不敢勞煩官爺。”高老板忙搖頭,“只希望官爺早日把韻兒的案子破開,讓她得以安息,就是我和夫人最大的感激了。”

高夫人也點頭說着,“勞煩官爺費心。”

兩人一路好語将江芙蕖和宋伯遠送出主院,便讓下人代送。

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一隊人吹吹打打地進去,打扮一致,有點像是專門做白事的人。

“他們這就要辦高小姐的後事嗎?”江芙蕖沒見過這種陣仗,有點不解地問宋伯遠,案子還沒查出來,屍體好像都還在應天府吧。

“橫死之人,為了讓他們下輩子能夠順利投胎,有能力的人家都會先辦最少三天的扶靈之事,像高老板這樣的人家,只怕是要辦足七日的。”宋伯遠竟然耐心地給江芙蕖做了解釋。

江芙蕖本來還覺得宋伯遠怎麽忽然轉性了,然後腦子裏就飄出宋伯遠剛進門時說的那句時間不夠的話,她頓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宋伯遠說的時間不夠是這個意思。

既然是叫扶靈,只怕他們在辦事的時候并不希望外人打擾,尤其是他們這種來探問死者生前之事的人,這對死者來說,只怕是會讓她們的靈魂不安的。

對這種靈魂之類的傳統之事,江芙蕖向來是抱着不偏信,但也不是絕對不信的态度,她沉默了一會兒,“為何你說高小姐是在畫桃花?”

“那墨水裏摻有桃花汁,所以會呈現赤色,作畫的人只有在畫限定的幾種物品時,才會調這種赤色,高小姐畫了綠色作襯,加上她的年紀和性子,只可能是桃花。”宋伯遠的目光沉了沉,“那鮮紅色,只怕是她當時的心情。”

血紅色的心情?心碎???江芙蕖順着宋伯遠的話理解下去,當時高韻很難過,因為桃花?是因為去看桃花的時候,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嗎?

“上京城中看桃花的地方,比較适合高小姐她們去的,只有三個地方。”宋伯遠沒有說那三個地方具體在哪,因為他們到了下一個受害者的家中。

守在門邊的仆人聽到宋伯遠說明來意,面上滿是不耐煩,“官爺要查案,只管宣我們府上的人去應天府就是,何必來徒增我們主子的傷心?官爺還請改日再來吧。”

竟是不讓他們兩個進去。

這古代的人當真是厲害……不愧是上京城,江芙蕖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竟然非常淡定地點點頭,然後擡腳就往下一家走去,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如此走了五六家,除了最開始的高家,剩下的幾家竟然都不讓他們進門,兩人從街頭走到了街尾,只能換下一條街的受害者繼續開始。

這條街上的受害者當先一個竟然是崔家,聽到宋伯遠說明來意,下人們沒說什麽就把他們放進去了。

崔家裝潢一看就比高家要華麗些,也不知道做地是什麽生意。崔老爺穿一身素白的布衣,一個人孤寂地坐在大堂中,兩眼發愣,神情疲憊,宋伯遠和江芙蕖走進來,他也沒察覺。

“崔老爺。”宋伯遠先喚了一聲。

崔老爺似乎被喊醒了神,眼珠子木木地轉向宋伯遠,這才站起身,“官爺,你來了。”

“不知崔家五小姐昨日去了何處?”宋伯遠問地很直接。

崔老爺深深嘆了一口氣,“凝兒她去了仙桃園,官爺,此事定是跟凝兒無關的,這孩子,因着她是我的幼女,我便疼惜她許多,她說要約了諸位姐妹去仙桃園看熱鬧,我便讓她去了,她性子跳脫,但素來是懂事的,萬不可能跟江湖中人牽扯上。”

字字句句,竟是在給崔凝辯解,宋伯遠還什麽都沒說呢,江芙蕖打量了崔老爺一眼,見他眼中痛色不是作假,心中頗有些不解。

“崔老爺知道昨日崔小姐在仙桃園中見到了什麽,是嗎?”宋伯遠的聲音淡淡的。

崔老爺卻是眼神閃爍起來,“我不知道,凝兒回來就說累了,跑去屋中睡着了,我見她睡地沉,晚上便沒喚她起來用膳,誰知……誰知竟然就這樣讓她做了餓死鬼!”他哭天搶地,卻是不回宋伯遠的話。

宋伯遠竟然也沒繼續問,只道,“那個車夫在崔老爺家中做了多少年的事?”

“老顧在我家中做了有十多年了。”崔老爺看向宋伯遠,“不過,他家妻兒得病去了,家中只他一個光杆兒,他嫌府中規矩多,便住在自家,不肯過來。”

對老顧這個車夫,崔老爺的話很詳細,他細細說了老顧的來歷,最後為他哭了一聲,“這可憐的人啊。”

倒有些為老顧終于解脫慶幸的意思。

宋伯遠又問了些話,随即便帶了江芙蕖出去,竟是連崔凝的房間都沒進。

“宋伯遠,這個崔老爺有問題,你知道的,對不對?”到了一處僻靜地方,江芙蕖終于忍不住喊住了宋伯遠。

第 328 章 :案情調查中

“怎麽樣?”江芙蕖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神色難得地有些不自然。

從衣坊中出來,宋伯遠帶着她到了一處客棧換衣服,這客棧中什麽都有,就是沒穿衣鏡,只有一面小小的銅鏡,照地人影模模糊糊的,根本只能看清楚輪廓,江芙蕖也不知道自己面皮上的肌膚做地真實不真實。

她從內間裏走出來,走到坐在一旁喝茶的宋伯遠身邊,宋伯遠老神在在地一邊喝茶,一邊用那雙烏黑如墨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許久沒有說話。

江芙蕖有些無奈,只能自己出了聲,雖然不是第一次戴自己做的面皮,但畢竟是在“大師”的面前,到底是有些不自信的。

“不錯。”宋伯遠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吧。”

這是要直接去查案了?

江芙蕖忙跟了上去,“宋伯遠,我這張臉別人看了不會特別注意吧?還有我的發髻,像不像個婦人?我還沒盤過發呢,就……”

就随意紮了個丸子頭,一根玉釵子插進去充數了,誰讓宋伯遠要求她要麽化作老婦人,要麽化作婦人。

“不會。不像。”宋伯遠回了江芙蕖的話。

不會就好,不像?額,是說不像個婦人嗎?江芙蕖疑惑地看向宋伯遠,不是他要求一定是婦人的嗎?難道是唬她的?

“既是不像,不然我再進去盤一次吧?”江芙蕖咬咬牙,細節一定要注意,累死累活的,萬一敗在細節上,那她心裏要嘔死自己。

宋伯遠卻是搖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吧,天色不早了。”

明明是大日頭在上面,午膳時間還沒到呢,怎麽天色就不早了?江芙蕖心中吐槽,宋伯遠不會是被太陽晃暈了吧。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宋伯遠的意思了。

趕到其中一個出事人家的時候,她見這家裏裏裏外外挂着白絹,下人主子都一身鎬素,個個面色沉痛。

這家人姓高,是個米鋪老板,家境殷實,江芙蕖和宋伯遠進去屋裏的時候,高老板正在低聲安慰他的夫人,“她娘,韻兒是個好的,她若是在定是不想見着你難過的,你別再哭了。”

“這位官爺,不知道你們要問什麽?只要能抓住那賊人,我知無不言!”高老板聽到耳邊的腳步聲,直起身子,勉強招待着宋伯遠和江芙蕖二人。

江芙蕖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神色平淡,語氣也跟水一樣平淡,“最近一個月,貴家小姐可曾出門?”

“韻兒她性子安靜,平日裏只在家中幫襯着我和她娘,是不怎麽出門的。”高老板眼中閃過一絲哀痛,聲音也有些嘶啞,“最近一個月,她就出過三次門,有兩次是去找王興街頭的崔家小姐,名喚崔凝的那個,還有一次是去麗人坊中添置女兒家的物什。”

“崔凝?”宋伯遠念着這個名字,“她這次是不是也出事了?”

“是啊,崔家不單單是崔凝和她身邊一衆伺候的丫鬟仆人,便是她家的車夫,也被人殺了。”高老板搖搖頭,“這個崔凝知事懂禮,還有一個月便要及笄了,眼看着就要嫁人了,卻出了這麽一遭事,如今兩家添痛。”

宋伯遠沒有接話,他又問道,“貴家小姐出門回來以後,可曾有過什麽異樣的表現?”

“沒有,她去地都是規矩的地方,回來只有高興的,何曾有過什麽異樣?”高老板搖搖頭,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哭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咒罵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個賊人這麽狠的心,要殺了我乖巧的韻兒。”

高老板這一聲下來,他夫人又跟着抹起了眼淚。

“能去貴家小姐的閨中看看嗎?”雖然有點冒昧,但江芙蕖還是硬着頭皮開了口。

“當然可以,官……”高老板那個爺字沒喊出來,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江芙蕖,竟然不知道怎麽喊她,好半天,他也不喊了,直接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随我來。”

一行四人進了高韻生前住的閨房,這個房間裏裝潢素淨淡雅,有點不像是高老板家的風格,但這足以可見,高老板疼女兒的心思,高韻似乎很喜歡字畫,牆面上挂滿了字畫,書案上也堆了一卷的畫卷。

高老板似乎觸景生情,喃喃自語道,“韻兒于畫藝上十分擅長,自小見着什麽,轉頭便能畫出來,一絲不差,這屋中的畫卷,大都是出自她的親筆。”

江芙蕖在房中四處走動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稀奇的地方,這房裏的東西紋絲未動,因為時間沒過太久,就像是生人居住的房間一樣,她甚至見到桌案上攤開了一張宣紙,上面落着寥寥幾筆的彩墨。

“這是?”江芙蕖心中一動,難道這是高韻生前沒有畫完的畫卷?她是在畫畫的時候出事的?

“那是……”高老板剛想解釋,卻被他身旁高夫人的聲音給蓋過了。

“那是我家韻兒昨天從崔家回來的時候畫的。”高夫人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豐腴的身子微微顫抖,“韻兒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不想跟我和她爹說的時候,便喜歡畫出來,我知道是這樣,可昨日我忙着對賬,竟是沒有多問她一句。”

昨天?江芙蕖走到桌案正面,擡手虛虛模拟了下落筆者的動作,原來她不是在這裏出事的,否則這上面的墨跡不會毫無顯示。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副未完成的畫才沒被注意到,因為來人肯定不知道高韻擅畫。

都說擅字畫的人常常把自己的情緒藏在字畫間,可是,她要畫什麽呢?

江芙蕖細細看了那未完成的畫,綠色,赤色,鮮紅色,寥寥幾筆,甚至沒有構型,也不是很特殊的顏色,江芙蕖實在是猜不出要畫的內容。

第 327 章 :買衣服…

這個宋伯遠這是在套路榮華景吧,他明顯不想跟榮華景一道走,卻拉她做擋板,真地是……好腹黑!

待得榮華景走遠了,江芙蕖側頭看向宋伯遠,也不跟他客氣了,“宋公子,你們查案,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不然我也先行一步吧。”

“我需要你幫忙。”宋伯遠的聲音很清淡,明明是在求人,卻一副渾不在意的語氣,“走吧。”

江芙蕖這些日子跟宋伯遠“聊”久了,也早知道他性子有些古怪,她要是跟他争辯,他八成是一句不聽的,索性跟上他,看他到底要她幫什麽忙,如果最後他是在騙她,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的脾氣也并不是看上去地那麽好!

兩人默默地往前走了一陣,身邊是喧嘩熱鬧的人群,江芙蕖耳邊聽着他們在喊“過節了,你出來買東西啊。”“你兒子回來了吧,看你多高興。“”這樣平常卻親昵的話,心中忽然有些失落。

這邊在過中秋,也不知道現代是不是也是在過中秋,本來,今年是可以跟爺爺一起過節的,可是,現在不要說過節,就是問問爺爺的病情,都是奢望,更遑論去為他看診,治療了。

在現代,除了自己,爺爺是她唯二的病人。別人都說醫不治親,不及己,可是到了她這裏,卻似乎并不靈驗,爺爺那時候經常驕傲地贊她,“我的小芙蕖一定是最厲害的醫者,所以才既能給爺爺看病,還能給自己看病。”

江芙蕖那時候心中有些欣喜,卻也僅止于此,她對行醫之事并不是特別感興趣,也沒有想過繼承爺爺的位置,一輩子在老宅中守着那裏的醫學藏典,鑽研醫學病案。

爺爺,原諒我現在才算是懂一點你的堅持,醫學一道上,有時候确實能讓人的心情澎湃,讓人愈加尊重生命,感覺到成就。

“姑娘,你覺得這件衣裳如何?”江芙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忽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而且似乎是在跟她說話。

她擡起頭,這才發現宋伯遠竟然把她帶到了一個衣坊當中,這衣坊裝潢氣派,衣服質地一看就價格不菲,所以……客人不多。

客人不多,服務員卻很熱情。

至于為什麽要叫服務員……因為她們的裝扮,語氣,神态,一看就是深受麗人坊中服務員影響招來的類似工作人員。

跟她說話的服務員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子,做婦人裝扮,面上神采飛揚,精氣神非常好,讓人看着就很舒服,她笑盈盈地看着江芙蕖,手上拿了一件淡黃色的長裙。

江芙蕖見這裙子花紋繁複,便有些不喜,下意識地搖搖頭,“我喜歡樣式簡單些的。”

女子聞言,點點頭道,“那姑娘來這邊看看,這些裙子怎麽樣?”

她指的那一排,都是些樣式簡單素淨的款,還真是江芙蕖喜歡的,不過,她這個時候也回過味來了,對那女子道,“我自己挑挑看,你先去忙吧,一會兒我要是買,再喚你。”

言罷,她幾步走到站在一旁氣定神閑的宋伯遠身邊,拉了他到一處角落,壓低聲音道,“宋公子要幹什麽?不是去查案麽,怎麽跑來這衣坊當中購置衣物?”

“你的裝扮太過惹眼。”宋伯遠的話言簡意赅。

江芙蕖一噎,她差點忘了這事了,原來宋伯遠心中早有的打算,她暗暗翻了個白眼,“這換了衣服,我的臉不是更顯眼嗎?”

“易容術。”宋伯遠的眸子動了動,似乎帶了絲笑意?“學了這麽長時間,我也想看看你的易容術成果。”

你以為是老師檢查作業啊?不過,能在“實踐”的時候得大師親自指點,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江芙蕖歡歡喜喜地跑去挑了幾件裙子。

這衣坊當中裝潢比現代古典很多,不過卻有兩面巨大明亮的穿衣鏡,跟現代很像,一看就是舶來品,江芙蕖穿着裙子,喊了剛剛那個女子過來幫她一起參考,最後終于選定了兩件。

一件淡藍色,一件素白色,可江芙蕖只打算買一件應應急,畢竟她穿這種裙子的時候太少了,買了也是放那擱置,她沒有浪費的習慣。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她在這個世界,嚴格來說,還真沒有經濟獨立。

她左一件看看,右一件摸摸,心中覺得兩件都挺合适的,怎麽都下不定主意。

女子在旁邊給她一會兒說說淺藍色那件裙子的特殊,一會兒又說說素白色那件衣服的好,左右都很适合她,只能讓她自己拿主意。

兩個人說了許久,還是沒有定下來,女子忽然道,“姑娘,讓外邊那位公子來選,可好?”

哈?讓宋伯遠給她挑?江芙蕖腦補了下他看裙子的臉色,忽然有點期待起來,她點點頭,朝女子招了招手,在她耳邊小聲耳語。

“公子,姑娘選了兩件衣裳,可是她自己下不了決定,不知道挑哪一件好,所以想請公子幫忙。”女子拿着兩件衣裳走到宋伯遠身邊。

宋伯遠想都沒想,就看了一眼,就直接道,“衣坊中是不是有規定不能直接買兩件衣裳?”

……

在偷偷看宋伯遠表情的江芙蕖和近前的女子同時愣住了。

江芙蕖有些無語,就知道宋伯遠一定會讓她失望的,她放下簾子,重新落座,罷了,就買兩件吧,反正以後應該也要機會能穿?

女子很快反應過來,她掩嘴笑道,“公子說地哪裏話,客人是可以随意買的,我們衣坊中的衣裳并不限量,只是姑娘似乎只想買一件,卻定不下主意,所以才差我來問問公子的意見。”

宋伯遠聞言,眸子動了動,視線落在那兩件裙子上面,然後指了其中那件淺藍色的道,“那就這件吧。”

女子點點頭,轉身就要離去,卻聽宋伯遠繼續淡淡道,“另外一件,我買了。”

第 326 章 :分頭行動

榮華景朝鳳王點點頭,“屬下以為,這些人的死,或許并不單純是為了掩蓋什麽醜事,也許,歹人的真正目的,是要讓這件事情鬧地人盡皆知,正如……”

榮華景遲疑了一下,方才繼續道,“正如明心庵之事一樣,這兩件事情發生的時間如此接近,又都選了這麽一個容易讓人注意的時間,影響甚大,所以屬下想着,幸許,這兩件事情,是有幹系的,也許,是同一夥人所為。”

榮華景話落,一整個院子裏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不愧是書中男主,思維很缜密啊,江芙蕖心中嘆了一句,她都沒往這方面想,不過聽榮華景這麽一說,兩件事情,還真地有可能有牽扯,畢竟,祈福大典和中秋佳節,這兩個時間點,都湊巧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要說是偶然……到底有些牽強。

“蘭澤,你怎麽看?”鳳王對榮華景的這種推測心中其實已經信了半成以上,但他到底在這種查案之事上經驗甚淺,是以他看向宋伯遠,宋伯遠的能力,他是知道的。

宋伯遠神色冷淡,見鳳王問他,略點點頭,“榮世子所言甚是,此事卻有可推敲之處,不過,是不是跟明心庵之事有關,或是另有目的,我們還是要先去查查看這群死者生前所往,才好繼續往下探。”

這意思,就是認同榮華景的意見,但也贊成剛剛鳳王的話,現在立即去查車夫的動向,最好連那些死者生前的動向也查明。

這個宋伯遠,看不出來,說話這麽有技術啊!

江芙蕖暗暗眨了眨眼睛,垂了頭,打算裝死,查案子這種事情,她還是不要參與吧,她能幫上的忙有限地很,就算案子查出來對她也沒什麽好處。

雖然心中因為那群花季少女的消逝難受地緊,但既然很有可能回不去,她也要為自己打算了,不能做這種很有可能拉仇恨的事情,招來莫名其妙的殺身之禍,要珍惜生命,敬愛生命!

江芙蕖腦子裏不斷地給自己催眠,以至于根本沒分神去聽他們說話的聲音,冷不防被旁邊的祝麗華推了下手臂,她回過神來,見院中四人八雙眼睛俱都看着她,她面上鎮定,心中急跳道,“麗華,什麽事?”

“居士,我們打算分頭去查兩個車夫和其他死者,你是跟我一處走,還是跟宋公子他們一道?”祝麗華看向江芙蕖,眼中帶了些歉意,“本是要添置些東西的,卻不想發生了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勞煩居士。”

會啊會啊,江芙蕖心中狂點頭,你們分組就分組,分完自己走就是了,不用管我的,我認得回将軍府的路!

可面對衆人的目光,她只能很沒骨氣道,“事出突然,非我等能左右,怪不得你,我跟宋公子一道吧。”

鳳王對祝麗華的心思,只要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跟他們兩個走一起,怕是要被鳳王用眼神給殺死。

聽到江芙蕖的選擇,鳳王眼中漾起一絲笑意,心道,這個江芙蕖,總算是順眼了一次!!

祝麗華聞言,頗有些失望,不過她仍是起身與江芙蕖笑道,“那我便與鳳王先行一步了,居士,風華苑中再見。”

言罷,她走到早已起身的鳳王身邊,二人并肩走出了院子。

桌旁就剩榮華景、宋伯遠、江芙蕖三個人。

江芙蕖忽然有些尴尬,這個榮華景,其實是認識原身的,如果沒有江盈惠的到來,他跟原身可是幸福美滿的一對,一想到這個關系,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榮華景也在看江芙蕖,祝麗華這些日子他是見慣了的,可這個江芙蕖,卻只是聽說過而已,一個大善人,醫術高明,到了上京城中,卻籍籍無名,是她不在意名利,還是她在隐藏什麽呢?

一般的居士他也是見過的,各種怪異的裝扮都有,可像江芙蕖這種遮頭蒙面地這麽嚴實的,卻是少見,還有……她那雙眼睛,溫和平靜,清澈如水,仿佛沒有經歷過任何滄海桑田的洗禮,幹淨地像白紙一樣,幹淨地……有些熟悉。

記憶裏,似乎也有這麽一雙眼睛,看到她時,便會蕩起浪花,溢滿欣喜。

“走吧。”宋伯遠仿佛沒有察覺到榮華景和江芙蕖之間的龃龉,他站起身,率先轉身走了出去。

江芙蕖聞言,用眼角的餘光看了榮華景一眼,只等他起身走了,她再跟在最後面,去就去,這态度就不必要那麽積極了,也許宋伯遠這個神經病看出她的不情願,轉頭就讓她走人呢?那就再好不了!

江芙蕖心中想地高興,誰知道在後邊磨磨蹭蹭地跟了許久,前邊的宋伯遠和榮華景兩個人竟是極有耐心地放緩步子,一步一個腳印地等她!

……

江芙蕖無奈,只能加快腳步,往前跟上去,這種架勢,這是一定要帶上她啊,她還是趕緊把事做完,早做完早走人吧。

她抱着這種想法,步子就走地快了些,竟是直接走到了一直放緩步子的宋伯遠右手邊,而宋伯遠就像是在特意等她走上來一樣,她才到,他的話就飄了出來,“居士,你這個樣子,太惹人注意。”

這是什麽意思?江芙蕖挑眉,嫌棄她顯眼,那就讓她走人啊。

榮華景聞言,也道,“居士裝扮着實是有些與衆不同。”

“嗯。”宋伯遠點點頭,像是在附和榮華景的話,“榮世子,你先去西邊的幾家探聽情況,我和居士去另外的幾家調查。”

榮華景面上神色一滞,似乎沒料到這個神轉折,好半天才回了一句,“先行一步。”

江芙蕖……

第 325 章 :殺人者是誰

鳳王的眼睛裏帶着明顯的喜意,語氣自然也十分歡欣。

不過,他說完話之後,很快發現,祝麗華和江芙蕖兩個人,反應都很平淡,兩人面上都不是很好看,江芙蕖戴着面紗還好,祝麗華的沮喪簡直是畫在臉上。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鳳王見祝麗華這副模樣,瞬間忘了把身邊的榮華景給兩個人介紹,他率先坐到祝麗華身邊,關切地看着她,“可是誰欺負了你?”

想到将軍府中的郝夫人,鳳王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這群京裏長大的人,最是喜歡蠅營狗茍,玩弄人心,當真是讨厭地很,等到這次明心庵的事情解決了,他就立馬與祝麗華成婚,然後迅速離開上京城,回去銀城,以後再不回來了!

祝麗華無精打采地點點頭,“應天府中出了一樁大命案,有人一夜之間殺了五十多個無辜的老百姓。”

“你說什麽?!”才坐下的鳳王憤然拍桌而起,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明日就是中秋佳節,竟然又有歹人在上京城中作案?!他們是什麽居心,真把上京城中的護衛們當做草人嗎?!”

“鳳王爺。”榮華景溫溫喊了鳳王一聲。

鳳王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一聲怒吼,引得整個酒樓中的人都往他的身上看來,一時憤怒,他差點忘了自己是僞裝出來的!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都跟我來。”宋伯遠淡淡說了一句,率先轉身走了。

一群人誰都沒有吭聲,十分默契地跟在宋伯遠身後,很快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宅院裏頭。

“少爺。”宅院裏的人看到宋伯遠,十分恭敬地向他行禮。

宋伯遠略略點頭,也不做什麽吩咐,只領着人往後院去。

幾個人到了後院,在那桌子上圍成一圈落座。

鳳王等不及問這案子的情況,聽祝麗華說完,他頓了一下,做出了跟江芙蕖心中猜測差不多的判斷,“這個人有點像是在殺人滅口。”

“是。”宋伯遠說了一個簡單的字。

祝麗華清冷的眼中愈加幽冷,“做得了腌臜事,卻沒膽子認,偏要拿別人的命去堵,當真是該殺!”她一拳砸在實木桌上,砸地那桌子顫巍巍作響。

江芙蕖被祝麗華這股威力吓了一跳,認識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見識祝麗華的功夫,好像……功夫非常深厚啊。

“确實該殺。”鳳王看向宋伯遠,“蘭澤,你覺得,這個歹人是誰?”

“聽祝三小姐所言,這群小姑娘年紀差不多大,又正是愛聚在一處玩的年紀,想必是她們一起去哪處玩的時候,正好撞上了一件見不得的事情,然後被跟這件事情有關的歹人所殺害。為了永絕後患,他甚至把所有有可能在那日出現的人都殺光了,包括那兩個車夫。”

宋伯遠分析地條條是道,完了才下定論,“要想知道這個歹人是誰,只要知道那兩個車夫最近去了哪裏,如此便明了了。”

“蘭澤此話甚是有理。”鳳王拍了一下宋伯遠的肩膀,“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查吧。”

“鳳王爺。”一直沉默的榮華景忽然溫溫開了口,“屬下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是有話,說便是,榮世子何須與本王客氣?”鳳王對榮華景這種斯文的說話方式有些不習慣,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眼睛不自覺地瞥向祝麗華。

祝麗華正定定看着桌面,緊鎖眉頭,似乎在盤算什麽。

他松了一口氣,榮華景可是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當年在皇家學院讀書時得了個竹公子的稱呼,很是受貴女們歡迎,他擔心祝麗華喜歡上他這種彬彬君子,祝麗華不喜歡就好。

他哪裏知道,此刻的祝麗華根本沒有注意到榮華景,她滿心都在想着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傳給西道子,讓他去江湖中問問,最近有沒有在上京城中動作的門派。

“宋司主剛剛所言卻有其理,不過,屬下認為這事還有疑點。”榮華景的聲音溫和似水,“殺人者若是要殺人滅口,當時就能動手,為何卻要等到她們回家以後再動手?這不是讓事态更嚴重嗎?他怎麽能保證,殺的人足夠掩蓋他不想讓人知道的醜事,也許有人擴散出去了呢?”

榮華景話落,其他人都陷入沉思,唯有鳳王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見過哪個壞人自己動手殺人的嗎?五十多個人,難道是他一個人殺的?那他豈不是殺人狂!”

就是在戰場上浴血走出來的鳳王,也做不到不眨眼地一口氣将五十多個人殺死,即使他們有可能犯了罪,但到底都是堯國的百姓,生養在同一片水土之上。

“瞬息之間取人性命,此人定是絕世高手。一個高手取平常百姓的性命,易如反掌。”榮華景遲疑了一下,才接了鳳王的話,“屬下以為,此事應該不是一群江湖殺手所為,而是歹人親自動手。”

鳳王聽榮華景這麽說,心中頓了一下。

榮華景說地不是沒有道理,在戰場上,不要說五十多個人,以一敵百對于一名真正的勇士來說也是尋常。

“那如你所言,他要親自動手,為什麽要等到晚上再動手?”見衆人都不說話,江芙蕖只得出聲,她的心裏推演了幾種情況,每一種都有纰漏,實在是有些想不通,這事的關鍵點在哪裏。

榮華景聽到江芙蕖的問話,一雙溫和似水的眸子轉向她,看到她那雙烏亮的杏眼時,他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回過神來,“此事正是我說的疑點之一。”

“你還有什麽疑點嗎?”鳳王聽榮華景這麽說,直接問出了聲。

第 324 章 :江湖殺手?

“去應天府。”

“去應天府看看吧。”

又是一段二重奏。

江芙蕖和祝麗華兩人卻誰都沒有心情在意二人忽然生出的默契。

趕到應天府的時候,遠遠地就聽見哀哀的哭聲,一聲接一聲,應天府前圍了幾百人,她們擠了好半天才走到了最前面。

地上躺着一排十多個屍體,幾個仵作分頭在各個屍體上觀察做初步記錄,檢查完一個就讓差役把一個擡到裏面去。

江芙蕖看到這些屍體果真大多數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她們好些人面上還帶着一些未散去的血色,就像活生生的人睡着了一樣,可實際上,她們的生命已經在這剛剛綻放的年紀枯萎了,她的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有種從來沒有過的揪心,比之那次在梁村看到的瘟疫慘狀還更加哀傷。

“官爺,我女兒她懂事乖巧,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會招來這樣的殺生之禍,這個歹人到底是怎麽殺了我女兒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眼圈通紅,神色憔悴,額前一縷黑發竟然生出了一小揪銀絲。

此刻的她,誰都能看得出來,是在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

應天府尹張俊峰站在那裏,面色沉重,聽到婦人的問話,他看向旁邊的仵作,仵作對他搖搖頭。

“黃家嫂子,你女兒跟其他人一樣,是一劍斃命。”張俊峰木着臉,說着仵作得出的初步判斷,“能用劍讓人在瞬間悄無聲息地死去的人,應該是來自江湖,很有可能是江湖殺手。”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江湖跟俗世從來界限分明,江湖殺手的聘用價格更是高昂地一般人承受不起,到底是哪個人會請了江湖殺手來殺這麽一群豆蔻年華的少女,張俊峰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根本毫無頭緒。

“江湖殺手?”婦人的雙眼有些泛空,“我女兒怎麽會跟江湖中人牽扯上?她慣來是乖巧的。”

“是啊,官爺,我女兒她平日裏就學些女紅,出門也都與小姐妹們嬉戲,從來不曾逾矩叛世,怎麽會跟江湖中人有冤仇?莫不是仵作驗錯了?”

立即有幾個人出聲附和婦人的話,她們帶着哭聲說着自家女兒平日的行徑,俱都是些守規矩人家的女兒,家裏也算富足,還有丫鬟婆子伺候,怎麽都不大可能跟江湖扯上關系。

“江湖中人是絕對不可能做下這等泯滅人性之事的!”一個粗犷的聲音在人群中心響起。

衆人尋聲往那出聲的人看去,見是個粗壯高大的中年男子,雙目炯爍,精神矍铄,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他的面上此刻十分陰沉,見到衆人看向他,他朝衆人報了拳道,“諸位聽我一言,我們江湖中人向來恩怨分明,絕對不會濫殺無辜!即使是江湖殺手,也不會随意接這種虐殺的單子,此事定有蹊跷。”

“是啊,我知道的俠士也都是俠心義膽之士,萬沒有這種随意殺人的魔頭。”

“這位壯士好像是武林盟主程銘。”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有人甚至認出了開口說話的壯碩男子,竟然是武林盟主程銘。

程銘見有人認出他,也絲毫不露怯,他再次朝大家抱拳,手中亮出一塊金令牌,眼中通紅,“我程銘在此起誓,若此事為江湖門派所為,定給衆人一個交代!”

“程盟主,你來了怎麽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張俊峰走到程銘身邊,程銘正是他讓人喊過來的,正巧程銘最近有事也在上京城中。

“張大人。”程銘沖張俊峰微微點點頭。

“來了就好,你跟我進去,确認下這些人的傷口吧。”張俊峰嘆了口氣,對看着屍體哭泣的人群道,“大家放心,這個歹人泯滅人性,本官定會早日查明此案,還死者一個公道。”

“張大人,不知我能不能進去看看我的女兒,再有兩天,她就要及笄了啊。”一個婦人忽然哭着撲向張俊峰。

張俊峰身前的官差将婦人隔開,“大人要辦案,請大家相信大人,回去等消息。”

“讓死者的親人家屬,再進去看死者一眼吧。”張俊峰忽然開口。

官差聞言,這才松開手,将一群神情哀傷的人讓進了應天府中。

因為人數很多,所以最後官差根本分不清楚哪個是死者家屬,一群大概一百多個人進了應天府的停屍房中。

停屍房裏陰森森的,有股腐蝕的腥味,江芙蕖才剛進去,就差點吐出來,她忙從袖中掏出一枚清新丸,放入口中含着。

停屍房中被屍體擠地滿滿當當的,有好幾個屍體甚至堆疊在了一起。

一群人各自分散,到了死者的跟前,或喊着女兒,或喊着母親,或喊着姐姐……各種稱呼都有。

江芙蕖和祝麗華都在細細看這群死者,除了十幾個小姑娘,其他的都是丫頭和婦人,幾乎都是女性,近六十個屍體,只有兩個男子。

江芙蕖聽了一會兒,便明白了這群人的關系,那十幾個小姑娘都是家中富足人家的女兒,算是小姐,其他人是伺候她們的丫頭和仆婦,至于那兩個男子,居然是兩個人家常雇傭的車夫。

這個人這樣廣泛性地殺人,竟然有點殺人滅口的意思,江芙蕖心頭頓了頓,轉頭看向祝麗華。

祝麗華朝她點點頭,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停屍房中走了出去。

應天府中人來人往,人人都在為今日的大案奔走,竟是無人留意來往進出的人。

江芙蕖和祝麗華二人毫無阻礙地出了應天府,到了就近的一處酒樓,叫了一桌酒菜,坐在桌上發呆。

“麗華,不是去街上玩了嘛?怎麽坐在這裏?”鳳王忽然出現在兩人的視線裏,站在他身後的,竟然是榮華景和宋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