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吃癟的江盈惠

這聲音并不大。

卻讓鬧事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也攔住了江盈惠的步子。

江盈惠轉過身,看向來人。

那是個穿着一身黃色素衣,戴着尼姑帽的老尼姑。在她的身後,跟着兩個中年尼姑。

老尼姑,江盈惠不認識。

但是中年尼姑,她都認識,一個是明心庵管律規的尼姑慧能,一個是管庵中人事的尼姑慧眼。

這兩個尼姑,都是十分不好說話的人。

江盈惠的心頭一跳,怎麽慧靜還沒回來,這個時候,她偏不在。

“慧能師傅,慧眼師傅。”江盈惠走上前,喊了兩位中年尼姑一聲,這才把目光轉向那個老尼姑,“師太,我是蕙蘭縣主,今兒這事,我是跟慧靜師傅說過的,她是許了我的。”

“蕙蘭縣主?”那個老尼姑念着這個名字,眼皮都沒擡一下,“是哪個府上的縣主,不知令母是?”

江盈惠面上一白,心裏生恨。

這個變态的老尼姑,天下誰不知道我是吳寧侯府的,母親只是個姨娘,偏你裝作不懂的樣子,還要問出來。

“我如今嫁在鎮國公府,夫君是世子榮華景,爹爹是鎮國公,母親是鎮國公夫人。”江盈惠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報着自己的“家門”。

她就不信了,這老尼姑能不給鎮國公一點面子。

“耀明的兒媳。”老尼姑擡起眼皮,一雙渾濁的眼睛略掃了江盈惠一眼,随即垂了眸子,“既是耀明家的人,應是知道規矩的,怎麽敢在這個時候,在庵中胡鬧?莫不是耀明他老糊塗了,已經忘了規矩是怎麽一回事了?”

江盈惠心中一窒,被老尼姑的态度激地差點控制不住脾氣。

什麽耀明,她根本不知道耀明是誰,難道是鎮國公的名諱?說起來,她還真不知道鎮國公的名諱是什麽。

不過,這都不重要,關鍵的是,一個廟裏的尼姑,居然直呼鎮國公的名諱,還說他不懂規矩。

他鎮國公好歹是一品大官,他不懂規矩,你一個老尼姑懂哦!要你來教我規矩,我也是陛下親封的縣主,還需要你教!

“師太,我已經跟慧靜師傅報備過了,她說,前堂是重地,只是不可喧嘩的,後廂房卻是我們這些佛外之人的住處,鬧一些,并沒有什麽,紅塵俗世,哪個不是過這樣熱熱鬧鬧的日子,真正安靜的,那只有死……”

“大膽!”江盈惠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尼姑身後的慧能喝止住了。

慧能一雙幽深的眸子銳利地看着江盈惠,“蕙蘭縣主,請不要在法空師太面前大放厥詞!”

法空師太??

這是誰?根本沒聽過,江盈惠只知道,這明心庵的庵主,是法虔師太,那可是個很明理的尼姑,跟眼前這些陰陽怪氣,內分泌失調的老女人,完全不一樣!

“慧能師傅,該說的話,我已經都說了,你們要是不聽,我也沒辦法。”江盈惠不想跟眼前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尼姑說下去了,“這樣吧,你們可以先去問問慧能師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果不明白,再回來找我?”

慧靜身後有法虔,她就不信了,法虔制不住眼前這個叫什麽法空的。

“冥頑不靈,邪惡當道,該打!”法空師太喃喃念了一句。

江盈惠還沒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就發現自己跟前出現兩個鬼魅似的人影,“咣咣”兩下,打在她的臉上,打得她眼前直冒火星,身子不穩地往後退去。

一抹冰涼的液體自嘴角流出,江盈惠伸出舌頭舔了舔,臭臭的腥味,是血。

她看着面前的法虔,也顧不上嘴角的傷口,直接冷笑一聲,“你敢打我!你一個尼姑居然敢打本縣主!”

“蕙蘭縣主慎言。”法空沒吭聲,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那裏,她身側的慧能冷冷喝止了一句。

“慎言!憑你也配來叫我慎言?!”江盈惠擡了擡手,招呼身後早已聚過來待命的玄一等人,“玄一,給我教訓教訓眼前的人,讓她們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規矩!”

江盈惠冷眼看着法空等人,心中已經在想她們一會兒被打地滿地亂滾的畫面。

誰知,她等了好一會兒。

玄一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反了天了,連家養的狗都不聽話了!

江盈惠轉過身,看到身後的情形,她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絲駭然,心中狂跳起來。

只見玄一等人一個個跟幹屍似地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無聲無息的。

玄一等人可是柳岸給她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怎麽會……怎麽會這麽快就被制服!她不信!

“屢教不改,罪邪入體,打!”法空師太又喃喃念出了一句。

江盈惠下意識地就擡手擋住了臉,可她的手根本沒有那人影快,“啪啪”兩下,這下不止是鮮血,她感覺自己整張臉都被打變了形,明明應該很痛,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是再遲鈍,江盈惠也明白了,這個法空師太,是個硬茬子,她今天,是撞人家槍口上了。

“你是誰?”江盈惠木着臉,心中頗有不甘地看着法空師太。

法空師太擡起眼皮,混濁的眼睛仿若一灘沉寂的死水,“貧尼法空。”

“你到底是誰!”江盈惠知道,法空能聽懂她的話,可她卻不回答她。

這個法空師太,到底是什麽來頭,她這些年在明心庵中也算小有經營,對她卻是聽都沒聽過。

法空師太這次沒有回答江盈惠,只垂下眸子,再次進入一種無我的入定狀态,她身後的法能這才出口道,“明心庵不歡迎蕙蘭縣主,請蕙蘭縣主早些離去。”

言罷,她也不看江盈惠,只跟着法空師太,一行三人,緩緩地從滿眼憤恨的江盈惠身邊走過。

剛剛鬧事的人群早就散了個幹淨,整個後廂房的大院中只有地上躺着的龍一等人,還有咬碎了一口銀牙的江盈惠。

“你怎麽把這位都給請出來了?”高高的閣樓上,一道笑聲響起。

第 182 章 :什麽人在佛家重地喧嘩!

江盈惠話落,不單單是底下衆人再次懵圈,就連臺上幕後的一群人也跟着蒙了。

什麽抽獎,江盈惠之前提都沒提過啊。

當然沒提過,這也是江盈惠臨時起意的,因為她忽然發現,自己就這樣出個場,什麽都不做,實在是不能體現出她的個性。

最少,要讓人看到,她是個慷慨大方的人!

“這抽獎呢,就是一個彩頭,我會從大家當中選出一位幸運的人,讓她拿到我們這次走秀的彩頭,彩頭就是本次走秀的任意一套衣裳。”

獎品倒是好辦,可這怎麽抽獎啊?

總不能搞個箱子讓大家摸號碼牌吧。

江盈惠腦子裏飛快地轉啊轉,然而還是沒什麽主意,她一時實在是想不出來好的法子。

心中一橫,她想,不然我直接閉着眼睛點吧,點到哪個算哪個好了。

“縣主,既是彩頭,莫不如這彩球你來抛吧。”一團軟軟的東西被遞到江盈惠的手裏。

江盈惠低頭一看,見是個彩色的線球,眼中一喜。

哎呀,差點忘了,這可是個好東西,還可以“抛繡球”嘛,柳眉果真是個有些見識的女子,難怪能做紅牌呢,以後就跟她長期合作吧。

江盈惠看了柳眉一眼,淡淡道,“日後,我再去紅鸾樓找你,現在,先退下罷。”

柳眉低着頭,低眉順眼的模樣,輕輕應了聲是,就轉身走了。

“給我吧!縣主!”

“縣主,我這裏!”

一看到那彩線球,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大家都興奮起來,連有些男子都到其中湊熱鬧,朝着江盈惠嚷嚷。

江盈惠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然後舉起繡球,向衆人抛去。

衆人頓時哄搶起來。

本來那彩線球被一個小姑娘拿了,誰知轉眼就被她身邊的女子搶了去,那女子還來不及高興,彩線球就沒了影子,她轉身面色猙獰地向後撲去。

江盈惠本以為很快就會出結果。

結果……

半刻鐘過去了。

彩線球還在搶。

一刻鐘過去了。

彩線球掉了半邊,人群中還有女子尖銳的叫聲。

半個時辰過去了。

江盈惠早坐到了椅子上,但她還是等不了了,再這麽搶下去,這天都要黑了,這群人,為了一套衣服而已,拼成這樣,是有多窮啊?沒見過錢嘛?

她的目光落在那哄搶的人群中,然後手指往前一指,“好了,就是你了,這次的彩頭,就歸你了。”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尚未及笄,抱着彩線球有些懵然,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抓着彩線球就高高舉了起來,朝臺上走去。

可惜那臺子有些高,畢竟是桌子拼起來的,她的身量又不足,到了臺子前,她停下來,略一思量,就挽了袖子,擡起腿,爬了上去。

江盈惠看得眼皮一抽,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怎麽指了這樣一個粗俗的人。

當真是配不起麗人坊的檔次的。

“縣主,彩線球!”少女的面上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有細汗,身上的衣服有些皺褶,有些泥塵,明顯是經過一番“奮鬥”。

江盈惠“哦”了一聲,對一旁伺候的小雲道,“你領了她去拿彩頭吧。”

小雲自然聽出了江盈惠對這少女的不喜,她白了那少女一眼,傲然道,“走吧。”

江盈惠見事情都做完了,也就打算擡腳走人了。

“好了,諸位,今日這走秀,就到此結束了,請大家期待我們麗人坊下一次的秀場。”柳眉笑着跟大家說着結束語。

誰知,她這話才落,底下衆人就不幹了。

“憑什麽彩頭是她拿?”

“對啊,明明是我家丫頭先拿到的。”

“縣主太不公平了,那人是個什麽來頭,莫不是縣主家的人?”

“不想送就別送,偏還說添彩頭,這随意指人也太随意了。”

江盈惠的身子一僵,步子怎麽都擡不起來。

柳眉的面上也是一僵,她轉頭看向江盈惠,想要跟她讨個主意,卻見江盈惠冷着臉,似乎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

柳眉的心中叫苦,這個蕙蘭縣主,不會是打算撒手不管吧。

柳眉不知道,自己居然猜中了江盈惠此刻的心思。

江盈惠腦子裏此刻想地正是,她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至于其他的收尾事情,就交給柳眉小敏她們去辦吧,何必管這些人。

不過,她總算是體會了一次當決策人的感覺,黑幕?倒是有的,她确實是不耐煩等他們争奪完,直接随意指了一個人。

但是,這彩頭是她給的,她說給誰就給誰,其他人,管得着嗎?白送的東西,都當自己的了?還黑幕呢,真是讓人笑死了!

江盈惠擡起步子,昂首挺胸,腰背挺直地就打算走人。

誰知,她才走了兩步,就聽得身後“哐當”一聲。

竟然是有人上來掀了T臺……做T臺的桌子。

這一下巨響非但沒有讓衆人安靜下來,反而像是星星之火被點燃了,一群人頓時七嘴八舌,指手畫腳地開始鬧起來,他們當中甚至有人要沖上臺子攔住江盈惠。

江盈惠整個人都傻了。

這群人,這群賤民,光天化日地,居然想鬧事?!!

還好,她臨時讓玄一帶了人過來,他們像一道銅牆鐵壁将她護住,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江盈惠也不管什麽蓮步,什麽身形了,加快腳步就想趕快離開這裏。

本來還想添個彩頭的,結果,這群人居然這麽不知好歹!真是撞了邪了!

“是什麽人,在佛家重地喧嘩?!”一道威嚴的嗓音憑空出現。

第 181 章 :江盈惠的遠大抱負

衆人聽得蕙蘭縣主的名號,便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無他,只因這蕙蘭縣主,如今正是上京城的貴圈裏炙手可熱的人物,名聲太響了。

人人都知道,蕙蘭縣主長地好看。

人人也都知道,蕙蘭縣主是吳寧侯府的庶女。

只是,能真正見到蕙蘭縣主的人,實在是太少。

沒想到,蕙蘭縣主會選擇這樣一個場合露面。

衆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盯着帷幕後。似乎想穿過那層幕布看到後面的人。

高高挂着的帷幕後,一個女子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她挽着如雲的發髻,戴着丹紅色寶珠塹金墜流蘇鳳釵,穿一身茜紅色柔絹曳地鳳尾長裙,外罩一層薄薄的金絲軟煙羅外衫,手臂間挂着同色的輕紗帛,行走間,紗帛如煙似霧般在空中飛揚,恍若淩波仙子。

場上一時安靜了下來,人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她一般。

江盈惠看着衆人的反應,心中一陣滿意,也不枉費她特意的裝扮,這群人果然看呆了。

她輕扭着腰肢,一步步走到臺子正中,已經聽下去的鼓樂聲跟着響了起來,音樂聲缥缈空靈,似乎想要襯托此時的環境像個仙境一樣。

足足半刻鐘的功夫,人群才重新喧嘩開來。

“天吶,這就是蕙蘭縣主,長地也太好看了吧。”

“我再沒見過比她美的女子了,難怪能入貴人的眼呢。”

“是啊,你看她的皮膚,像凝膏一樣,白地透明呢。”

江盈惠心中有些飄飄然,似乎醞釀了一下情緒,這才出聲道,“大家好,我是蕙蘭縣主,今日這場走秀的策劃人和主辦人。”

???

衆人方才議論紛紛,聽了江盈惠的話,又霎時安靜了下去,人人頭上都冒出一串問號來。

什麽是策劃人?什麽是主辦人?

“相信很多人不懂,什麽是走秀?這是一個新興的詞,也将是以後流行起來的詞。”江盈惠的聲音有些興奮。

這一刻,在她的腦中回放過無數次,她每一次都在想,自己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像那些女強人一樣自信激昂地在講臺上對着一衆人說話。

如今,這種場面,終于出現了。

她就像那個知道一切的高高在上的神,而其他人,是仰望她的民衆,他們,一輩子都達不到她的高度,到不了她的境界。

“走秀的人,叫模特,她們都是這場走秀中不重要的人。剛剛那些模特身上穿的衣服,才是真正要秀出來的東西。”江盈惠的鳳目一轉,眼眸中流光溢彩,眉正中的鳳尾钿子隐隐煽動,“這些衣服,很快就會出現在麗人坊中,大家如果有看中的,就可以前去麗人坊購買。”

“原來那些衣服是要賣的啊。”

“這人穿過的衣服,還怎麽賣啊,這蕙蘭縣主可不是在開玩笑。”

衆人雖然對江盈惠說的一些詞仍舊一知半解,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理解她後面說的話。

原來這些衣服是要賣的!

“秀的只是衣服的款式,也就是大家說的樣式,真正到麗人坊中的衣服,會有些改變。”江盈惠将衆人的話聽在耳裏,她紅唇輕輕動了動,唇角漾起一個月牙似的弧度,“以後,麗人坊中出售的衣服都會提前通過走秀的方式向大家展示出來。”

江盈惠停了一下,鳳目看向衆人,烏黑的眸子熠熠生輝,“大家如果覺得不滿意,可以向我們麗人坊的制衣師傅提出意見,讓他們做出一些特別的修改,讓你穿上一套真正獨一無二的衣裳,做一個獨一無二的人。”

獨一無二,這就是她今天要向大家宣傳的東西。

現在的服裝店很多,但是每家服裝店的衣服樣式幾乎都是統一的老樣子,只有富貴人家才能真正請裁縫師傅做屬于自己的衣服。

江盈惠想了許久,對比現代服裝店提出來的促銷方式,覺得,獨一無二是個切入點,她要讓這裏的平民百姓,或者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姑娘同樣穿上特別的衣服。

熟知女人心思的江盈惠覺得,獨一無二,足夠吸引一批忠實的麗人粉。

江盈惠看向臺下,果然看到好幾個姑娘的面上綻放出了神采,她的心中十分滿意。

是的,就是要這個效果。

從今天開始,不單單是麗人坊,她的很多鋪子也都将以獨特的方式出現在衆人面前。

因為,她已經不想再做幕後的老板了。

這幕後的老板,不見光不說,還讓人糊弄。

就拿麗人坊來說,她剛去麗人坊找掌櫃的時候,那群人居然都不認識她。

這還了得?江盈惠多留了個心眼,很快發現,每個店鋪的情況都差不多,下面的人一手遮天,拿着她的銀錢做起了老板,卻把她這個真正的老板給“藏”了起來。

欺人太甚!

沒有這些産業作為依仗,她怎麽擡起頭做人?怎麽直起身板跟人說話?

這可都是她的資本,她自己努力掙來給自己長臉的資本。

就算沒了蕙蘭縣主的名頭,她依然可以靠着這些資本活地風生水起,好不好?

需要走到前臺去了,江盈惠在心裏有了主意。

她做出來的成果,享受者本來就該是她,憑什麽讓人摘去那果實?

她要讓堯國商圈的所有人知道,她江盈惠,是個不可小觑的商業奇才!

明家,他們也都得高看她一眼。

現在不跟她合作?以後,他們一定會求着來跟她合作的!

“為了感謝大家今天的捧場,接下來,我将進行本場走秀的最後一個環節,抽獎!”

第 180 章 :走上T臺的江盈惠

一陣又一陣的喧嘩聲傳來。

江盈惠坐在廂房中,将外面的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十分得意。

這服裝秀辦地這麽成功,想必過了今天,麗人坊的秋衣就不愁賣了。

說起來,這服裝秀她早該辦的,可這些年,她太忙了,每天都在忙着找新點子賺錢,經營鋪子的事情一概交由請來的掌櫃們。

要不是新點子一個接一個地沒起色,她也不至于暫停了開新店的打算,把注意力轉回經營上來。

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麽經營,她又沒學過這些,長這麽大也沒人教過她,現在插手鋪子經營用出來的手段都是她通過看電視和看小說學來的。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她也就是少讀了一點書,早知道會穿越,就應該上個大學,最少也該上個高中啊,再不濟,初中總得上完吧,只上了個小學,才會認字而已,知識量實在是有些匮乏。

以前倒是沒什麽感覺,這兩年,束手無策的經歷多了,她就愈發感覺到了知識的重要性,這也就讓她更加注重起發掘“人才”來。

那些大老板,也不是什麽都懂的,但是他們可以用錢雇傭懂的人來幫他做事嘛。到了這堯國,這些“人才”可不就是雇傭那麽簡單,她開出優渥的條件,把他們當做平等的工人對待,他們還不是死心塌地為她服務?

唉,想到人才,江盈惠嘆了口氣。

她的點子倒是多的,只是這個世界的人才太少了,哪裏像現代社會,大學生滿街跑,一抓一大把,只要有錢,根本就不愁工人。

到現在,還有很多點子,找不到對應方面的人才來幫她呢,比如說麗人坊中的招牌産品,化妝品,到現在産品還很單一,而且成色并不是特別好,害她只能用靈泉水做噱頭,僞造了一些虛有的鎮店之寶。

再比如說,電,電冰箱,電腦,手機……要是這些東西都有人能做出來,那該多好。

可惜,她跟無數個人講過了電的概念,網絡的概念,沒有一個人能懂,都只會說,那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當然是神奇的東西,那可是高科技!

除了這些東西,其他的比如汽車,最不濟自行車吧,還有飛機,最不濟那個帶着翅膀的原始飛機滑翔機吧,不都說那個滑翔機很容易做出來嗎?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成功?

太缺人才了,江盈惠心想,要是人才夠,我哪至于像現在這樣,還只能靠一個麗人坊賺些大頭,偏這大頭還有相當一部分被馮皇後分了去。

要是人才夠,她現在怎麽着也該是個在堯國橫着走的公主了,軍械槍炮那些東西,哪一樣交給堯明帝,他不會對她更加高看一眼?

堯明帝還只當她不知道他打的主意呢,她江盈惠難道是個蠢笨的嘛?他不就是想從她這裏套一些現代的高科技産品以及前言的治國政策嗎?

要是知道,她早說了!

可關鍵的是,她知道的都已經說過了,其他的……除非忽然被觸發模糊的記憶,不然是根本不知道的。

可堯明帝這個大渣男,這兩年對她的态度明顯差了很多,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只記得從她這索取,根本就不知道記着她的好。

下次,如果自己得了什麽新點子,一定不那麽爽快地交出去,柳岸說地對,她也該留些壓箱底的本錢,讓堯明帝感覺她還有用,對她有點忌憚,不然他肯定不會對她優待。

柳岸,他這兩日,應該就要回來了吧,也不知道他去做的事情成沒成功。

“好!”

“她們穿的衣裳可真漂亮。”

“這些人在幹什麽啊?”

“誰知道呢。”

……

高聲調的喧鬧聲将江盈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了眼臺上的柳眉,她正停住轉動的身子,站穩了身姿,對衆人道,“小女子今日一舞,不知諸位看得可還盡興?”

“盡興!”

“柳姑娘跳地真好看。”

“若是盡興,諸位給個掌聲,如何?”柳眉煙波流轉,朝着大家福了個身子,“柳眉先在這裏謝過諸位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鼓的掌,稀稀落落的掌聲很快響起來。

江盈惠略收拾了下衣裙,又擡手在發髻上壓了壓,這才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扭着腰肢往外走。

“大家的掌聲很是熱情呢。”柳眉輕笑一聲,眼中散發着光彩,“也不知道諸位是給柳眉喝彩,還是為着剛剛在臺上走過的諸位姐妹喝彩。”

“哈哈。”衆人爆發出一聲哄笑,卻是沒有誰回她的話。

“柳眉姑娘,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一個聲音忽然從人群中冒了出來。

衆人聽到她這問話,便都齊齊看向柳眉,因為他們才想起來,這有些奇怪的畫面,他們還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這位姑娘問地好,我們是在做什麽呢?”柳眉眼中似乎帶了疑惑,好似當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似的,勾地底下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我們啊,其實是在走秀。”似乎勾足了大家的胃口,柳眉忽然展顏嬌聲一笑,“相信大家都是第一次聽到走秀這個說法,至于走秀具體是怎麽解釋的,我們請麗人坊的老板,蕙蘭縣主給大家詳說。”

“蕙蘭縣主?那不是陛下親封的庶女縣主嗎?聽說她長地美若天仙,連貴妃娘娘都比不上呢。”

“原來麗人坊的老板是蕙蘭縣主,難怪生意那麽好,賣的東西也十分新奇。”

第 179 章 :明心庵中的T臺秀

這些年,她鼓搗了多少東西,又有多少是落了實的,她可是看在眼裏的。

不單單是她,只怕很多人都将她出挑的行事看在眼裏,也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或者說,她那種性子,根本就不可能想到這點,身邊也沒個提醒她的人,她還沾沾自喜呢。

等到她“江郎才盡”那天,她的好日子,自然也就到頭了。

而如今,她看着,她的好日子也不長了。

“你這話倒也有些在理,只是,她收買慧靜和我身邊的人,竟然真地只是為了一點銀白物,實在是有些……”法月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麽好了。

她還深想了一會兒江盈惠的目的,哪裏知道,人家根本就很“簡單”,倒是白白浪費了她的計量。

“你說她為鎮國公夫人祈福,可又譴着慧靜到這裏來,可見是不安生的。”江妗姝有些坐不住了,她的心中隐隐有些興奮。

這麽多年,總算是找到曲曲的消息了,她再也不需要顧忌這個江盈惠了,她既然撞她手上了,她豈能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先?

在明心庵中不安生,她膽子倒是夠大,只希望她的命也有一樣大。

江妗姝心裏想着讓江盈惠徹底消失的可能,堯明帝不敢太過管束明心庵的事情,只要堯明帝不插手,其他人,她都毫不畏懼。

法月熟知江妗姝的性子,聽她這語氣,便笑道,“怎麽,你要走了?”

“你這兒,可能直接到明心閣?”江妗姝眼珠子轉了轉,看向法月,熱鬧一個人看多沒意思,多幾個人在一處才有趣呢。

法月平日裏也是寂寥為主,江妗姝的話勾起了她的一絲興趣,她嘴角輕扯,“跟我來吧。”

兩個人一路到了明心閣的第六層,剛好能将整個明心庵的狀況都盡收眼底。

江妗姝看着那桌上放了一卷經書,再無他物,便笑着道,“你還真是一心向佛了。”

“就你嘴貧,這經書你且拿起來看看。”法月沒有責怪的意思,語氣裏反而有些意味不明。

江妗姝聽她這話,便走到那桌前,将經書随意地拿起來,略看了一眼,身子便在瞬間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似的,多翻了幾頁。

良久,她将視線移開,看向法月,“這經書,從何而來?”

“慧尼前些日子給我送過來的,說是一個叫尋因的居士謄抄的,我看着這筆跡,頗有你的風骨,還當是你跟我打的什麽啞謎。”法月搖了搖頭,“如今看來,不是了,只是這字跡,未免太像,這個尋因居士,你可識得?”

“不認識。”江妗姝心中急跳,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江曲曲的事情,除了原依蓮,其他人她都不想告訴,就是法月,也不行,她将經書扔回桌面上,“不過,她的筆跡與我神似,可見跟我是有些緣分的,倒不如找個機會見上一面。”

“你想見,也要人家在啊。”法月眼中閃過一絲促狹,“你才來的那日,她正好下山,這樣看來,你們兩個的緣分,好似并不深厚。”

江妗姝心中跳地更快了些,她的語氣帶了一絲不經意,“也許吧,畢竟這個世上能和我有緣分之人,一只手就數地過來。”

“不害臊!”法月啐了她一口,她的目光從窗邊掠過,忽然聽得一陣隐隐約約的鼓樂聲,當即轉了頭,往窗外看去。

這一看之下,她的面色就有些凝固了,一時連話都忘了說。

江妗姝的目光定定地看了眼那經書,好半天才壓下狂跳的心,平靜地走到法月身邊,順着她的視線往外看去,“可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怎麽舍不得移開眼……睛了。”

最後兩個字,幾乎被江妗姝吞進了肚子裏。

只見庵中後廂房的庭院裏,用一塊巨大的彩布圍了一個圈,圈正中用木桌搭着一個半米高,十米長的臺子,桌子上面鋪着大紅色的毛毯,毛毯邊沿坐了幾個樂師,或鼓瑟,或吹簫,吹吹打打的,十分熱鬧。

在臺子兩側,圍了一群的人,有尼姑,也有侍女,還有小姑娘和香客,烏壓壓的一群人。

因為江貴妃替堯明帝到明心庵中祈願的消息傳開,明心庵裏的香客忽然增多起來,整個後廂房都住滿了不說,還有很多每日定點過來看熱鬧的。

江妗姝和法月兩個人從來沒見過這種造型,這種陣勢的臺子,更不知道它的用處,但兩個人直覺,這是一場好戲,便都目不轉睛地看着。

大概是奏樂有一段時間了,臺子上終于有人出現了。

那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身繁複的曳地襦裙,發髻高挽,耳朵上戴着兩個十分誇張的大紅燈籠,面上的妝容也十分醒目,有些像京中流行過一陣的扶桑妝,卻又比扶桑妝多了一絲妩媚。

女子扭着腰肢,娉娉袅袅地到了臺子正中,沖着臺子兩側的人數說了什麽,兩側的人忽然就鼓起掌來。

那女子似乎十分滿意衆人的這個反應,她手一揚,腰一動,竟然在臺子上跳起舞來,鼓樂也随着她的舞動而再次響起來。

與此同時,臺子末端的緊緊遮住的帷幕,忽然被拉開,帷幕後出現一個身着盛裝的女子,她化着和臺上那舞動女子差不多的妝容,也同樣地身材高挑,同樣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往前走。

與那舞動女子不同的是,這個人走地十分動感,邊走還邊做出一些女子常有的小動作,或抛袖,或轉圈,或拎裙擺,或掩面。

從臺子末端走到最前端,她停了一下,旋即轉身往回走,然後,消失在帷幕後,随着她的消失,另外一個盛裝的女子同時出現,重複着和前面一個女子幾乎差不多的動作,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們身上的衣裙發飾。

人群随着這群女子的一一出場被掀到了高潮。

江妗姝和法月兩個人卻都各有着心思,繼續心不在焉地看着這個有些怪異的場面。

第 178 章 :江盈惠有古怪

“師太,是我。”一張蒼老的容顏出現在門口。

法月眉間川字不平,看着那尼姑質問道,“慧靜,你緣何在門口畏畏縮縮的,裝神弄鬼做什麽?”

原來來人是慧靜師太。

慧靜看了法月一眼,又看了江妗姝一眼,旋即低了頭,“我看貴妃娘娘在這裏,便怕驚擾了她。”

“一個小小的尼姑,也敢指着本宮說她。”法月還沒開口,江妗姝就先笑了一聲,“法月師太,這就是你們明心庵的規矩?”

慧靜身子紋絲不動,面上神色卻是大變,她心中十分後悔,怎麽自己就聽信了蕙蘭縣主的話,這個時候跑過來法月師太的院子。

整個明心庵裏,誰不知道法月師太不好惹。

法月淡淡看了慧靜一眼,不鹹不淡道,“貴妃娘娘若是覺着這姑子不守規矩,直接罰了就是,何必扯着我們明心庵的旗子作幌子。”

“馨薇,還不出來?”江妗姝也不客氣,當即就朝外喊了一句。

随着她的話落,一個黑衣女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慧靜的身後。

慧靜吓了一跳,她這時候再大膽的心也有些畏懼了,當即趴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響頭來,“貴妃娘娘饒命,貧尼都是被豬油蒙了心,才聽信了那蕙蘭縣主的話,過來這裏驚了貴妃娘娘的駕。”

黑衣女子聽到她這話,一點表情都沒有,只一腳踹在她身上,将她提了個翻滾,直接滾到了內屋之中。

慧靜感覺尾椎骨處一陣劇痛,卻是不敢吱聲,只慌忙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勁地喊着冤,“貴妃娘娘,你要信貧尼啊,都是蕙蘭縣主慫恿,說是貴妃娘娘天顏難見,貧尼若能沾着點光,跟貴妃娘娘混個眼緣,只怕以後就能有些造化,這才冒險過來的,真地不敢對貴妃娘娘有其他的心思!”

聽得她這話,法月和江妗姝兩人對視一眼,江妗姝給了馨薇一個眼色,馨薇就擡起手,一掌劈在慧靜的腦後。

慧靜根本來不及吱聲,整個人就倒到了地面上。馨薇手輕輕一抓,就輕輕松松地把她拎了起來,很快走了出去。

待得馨薇的身影消失,江妗姝這才道,“江盈惠,她怎麽也在這裏?”

這個蕙蘭縣主,難道腦子有病?不知道她十分不待見她嗎?還敢撞着她的面出現,莫不是覺得,那馮皇後也會跟着過來?還是堯明帝?

在宮裏,她還需要顧忌一些,可這宮外,她可有無數種方法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此事我略有耳聞,好似是鎮國公夫人病了,她來庵中為鎮國公夫人祈福。”法月的眉頭仍舊皺着,“這個江盈惠,竟然跟慧靜有勾結,還真是……”

“真是個蠢貨,對不對?”江妗姝接過法月的話,看着她的容色,眼中帶有興味,“怎麽,她做了什麽事情,讓你這般忌諱?”

“她前些年,送了一箱子梳子到我們庵中來,說是什麽佛祖在心中,梳卻一身俗心,這話很是得法明的歡心。這兩年就接連送了些諸如檀珠手串,檀珠項鏈之類的東西來,今年更是連僧衣都給送過來了。”法月看向江芙蕖,眼中隐隐有疑惑,“這個蕙蘭縣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做事瘋瘋癫癫的,毫無章法,可是細看又有些緣法在其中,當真是讓人不可捉摸,她能跟慧靜勾搭上,只怕法明的青睐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這些日子,連她身邊伺候的小尼姑都開始講蕙蘭縣主的奇人異事了。

這樣的人,到底跟她差着輩分和身份,她本不必理會。

只是,她此前就曾經收買過她身邊伺候的慧雲,這次又讓人來偷聽她和江妗姝的對話,是有什麽目的?這就不得不讓她深思了,難道她知道她的身份?

看鎮國公夫人和她的關系,并不算親近,應該并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她才是。

“送梳子?!手串?項鏈?”江妗姝一樣樣地念着法月說的東西,每說一樣,她的眸子就暗了暗,“這個江盈惠,她打的主意我倒是能猜着一二。”

法月看向江妗姝。

“她和馮皇後合作,開了個麗人坊的事情,你知道嗎?”

法月搖搖頭,她如今身在明心庵中,差人去打聽的事情都是十分緊要的,這種跟她無關的小事,她是不會去打聽的,浪費人力。

“麗人坊中的東西千奇百怪,剛開始看着還有些趣味,現如今瞧着,也不過是爾爾,那裏的東西,也就對馮皇後的胃口,跟她也挺配。”江妗姝的語氣裏帶了一絲嘲諷,“這個江盈惠,開口閉口跟人說廣告和熱度,她這麽大方地給你們送這些,只怕正是在做廣告呢。”

“廣告?熱度?”法月感覺自己有點懵,難道是她在庵中太久,已經跟外面的世界脫節了嗎,這兩個詞她聽都沒聽過啊。

江妗姝看法月一臉懵然的模樣,掩嘴笑道,“不怪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也是你這種反應。這廣告呢,差不多跟名號一個概念,比如說明家的寶祥閣,珠寶我們都認寶祥號。”

“這熱度嘛,就跟謠言一個概念。人人都熱議的事情,便成了熱度。”

法月也算是個通透的人,聽了江妗姝這一番解釋,再聯想了一下江盈惠的行為和明心庵中衆人的反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江盈惠,腦子确實夠清奇的,按說她也是在江家長大的,怎麽就沒學着你們江家姑娘的一點好?”

“她也配姓江?”江妗姝呸了一聲,“當年,要不是曲曲太過純善不知事,豈能讓她踩着曲曲往上爬,混得如今的地位。外人看着她倒是風光,可鎮國公府,又豈是她一個孤女能待地安生的?”

見法月有些不解,江妗姝嗤笑一聲,“她腦子古怪,難道就能古怪一輩子?”

第 177 章 :法月師太

青煙缭繞,沉寂的小廟堂中,一個女子正坐在蒲團上,頭發高束,做道士裝扮,閉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魚。

“磕磕磕”的聲音在小屋裏十分有節奏地回響,空遠,悠長,使得整個屋子裏更顯寂靜。

“噠噠噠”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離小廟堂越來越近,旋即,消失了。

“師傅,有人求見您。”是個蒼老的女聲。

女子沒有應聲,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地睜開眼睛,露出一雙隐隐泛着藍光的眸子,“讓人去屋裏等着吧。”

“是。”那聲音應了,又是一陣“噠噠噠”的聲音,旋即,很快離去。

女子垂下眸子,看了眼手裏的木魚,古銅色的木魚上倒映着她的面容,素顏朝天,額頭隐隐見到皺紋,她,已經老了。

女子将木魚放到一旁,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繞過佛像進了後廳,後廳竟是直接連着一條通道。

女子從通道上一路往前走,目不斜視,很快到了一處屋子裏。

屋子裏坐了個盛裝的婦人,她杏眼如星,紅唇如火,挽鳳鸾髻,穿一身雪青色宮裝。

仍舊是那張面孔,卻老了不少。仍舊是那副身段,卻削瘦了不少。

“妗姝。”女子喊了那婦人一聲。

婦人正是江貴妃江妗姝。

而女子,卻是這明心庵的法月師太。

江妗姝正垂着眸子,似乎在想心事,乍聽到法月的聲音,她擡起頭,面善露了欣喜,“阿尋,你可讓我好等。”

“叫我法月吧。”法月師太苦笑一聲,“這世上,早沒有什麽阿尋了。”

江妗姝愣了愣,她看着法月師太,她面上見骨,眼睛裏平靜無波,整個人平淡如水,哪裏還有昔日的一絲風采。

這個人,她老了。

她自己,也老了。

“法月,我們有十多年,沒見了吧。”江妗姝心中感慨,當年阿尋出事的時候,她幫不上一點忙,如今,她也只能偷偷來看她。

而以後,只怕她出宮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她們兩個,以後相見的時候也只怕會越來越少。

法月點點頭,“十二年了。”

這個時間,她牢牢地記着,她不敢忘記。

“你如今,可還好?”江妗姝問地幹巴巴的。

好什麽呢?能好到哪裏去,好的話,還能待在明心庵裏嗎?別人不知道明心庵是什麽情況,她難道還不知道嗎?

法月嘴角扯了扯,面皮就跟着動了動,“好不好的,都過來了。倒是你,怎麽忽然來明心庵了,明帝,他終于舍得放你出來了?”

“他讓我來找玡兒。”江妗姝眼中劃過一絲痛意,“這麽多年了,他對玡兒不聞不問,卻忽然讓我來找他,你說,我可能如他的意?”

祈願就祈願吧,陣勢她也擺出來了。

相信只要玡兒看見,就不可能讓他找到。

既是離了宮中那灘污穢,她是斷不許玡兒再沾惹上的。

這些日子,她仔細琢磨堯明帝的心思,也差不多猜出來他的目的。

他這是要把玡兒弄回上京城裏來,讓他參與到老大老三他們的争奪中,她豈能讓他如意。

她的玡兒,要麽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要麽就做一個展翅高飛,無拘無束的鳳王,想折了他的翅膀讓他對他的兄弟服軟,也要問問她這個做母親的!

法月将江妗姝眼裏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她腦子裏出現那個模糊的聲音,似乎聽到有人喊她母親,她的心中一痛,喉中湧上一股腥甜。

又患病了。

可惜,這病,無藥可解,不過是熬時間罷了。

她,也不知道如今是否還活在世上。

十多年了,她在青燈古佛前,虔誠地為她祈禱,只願她平安順遂,她這一生,便也沒什麽遺憾了。

“是是非非,皆由情起,冤冤孽孽,皆由債背,妗姝,你也該看開些,他們到底是親父子,難道還能一輩子生疏不成?”法月将喉中腥甜咽下,拿起帕子擋在唇前,輕輕咳嗽了一聲。

江妗姝看她這模樣,也沒看出什麽異樣來,只當她在勸誡自己,便恨恨道,“他被人對心穿過,至今胸口還留着大疤,那時候他可記得他們是父子?這麽多年,他如今所得的一切都是他拿命換來的,黎晟忽然喊了他回來,打地什麽主意,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是萬萬不會讓他如意的!”

“妗姝,你能擋得了這次,能擋得了下次嗎?”法月搖了搖頭,緩緩念道,“紫薇星動,鳳在東宮,你難道忘了,玡兒他為何被稱為鳳王嗎?”

紫薇星動,鳳在東宮。

鳳王黎玡出生的時候,望星臺上大祭司給他占的蔔,他的命相屬帝君,是這些個皇子裏面,唯一的帝君之相。

雖然堯明帝當時笑着說這只是個卦象,并不一定當真,但他還是封鎖了消息。

江妗姝的面色變了變,她并沒有忘記大祭司給黎玡的卦語,當時,堯明帝抱着黎玡,高興地說道,天不負他。

當然,那也是他情緒最為外露的一次,第二天,他的态度就發生了急劇的轉變。除了給黎玡賜名,他沒有給黎玡多一絲一毫的關心,甚至在他五歲以後,把他從栖梧宮接了出去。

江妗姝至今想不通,為什麽堯明帝的态度會在一夕之間發生那麽大的改變,他那天,到底是碰到了什麽事情,非要遷怒到黎玡的身上,而且一怒這麽多年。

能給她解惑的人,大概也只有大祭司,可大祭司,是就絕對不可能告訴她的,她甚至,連大祭司的面都見不到。

大祭司只見一國帝後。

而她,只是個貴妃。

江妗姝心中苦澀,“能擋得了一次,便擋一次吧,我到底是他的母親,這些年,不能伴在他身邊,我……法月,你可知道,我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我甚至不敢讓哥哥他們知道我的心思,也只有在你這裏,我才敢這般說話。”

法月她,到底是不一樣的啊。

“妗姝,鳳王他如今長大了,必定是知道你的苦心的,你……”法月正要勸慰,忽然眉頭一皺,眸子如利箭般射向門口,“誰?!”

第 176 章 :西城天行街

看着眼前曲曲折折的巷子,以及巷子中穿梭的各種人群。

江芙蕖……

這是西城天行街沒錯,但是這街,實在是有點高深。

根本沒有一個鋪子,只有大開的圓拱形石門,每個石門的上面放着一個橢圓形的牌子,牌子上寫着X號鋪子這種明顯地不能再明顯的标示。

石門中出來的人,七形八怪。

倒不是說他們長地奇怪,而是他們的穿着打扮和氣質,分明都不像商人,有的像武林人,比如左邊的五號鋪子出來的,腰上背着一把長劍,一身勁衣。

有的像書生,比如右邊的二號鋪子出來的人,穿一身藍灰色儒杉,腳踩着黑布鞋。

有的像乞丐,比如正在向她走來的這個老頭,渾身髒兮兮的,繡滿了補丁,手上袖子挽起,露出一雙黑黃色的幹瘦手臂……還打着赤腳。

老頭從江芙蕖身邊走過,連個眼神都沒給她一個,更不要說停留了。

江芙蕖沒有聞到惡臭味,反而聞到了一股香味,一種幽幽的帶着辛苦的香味,像是……迷魂花的味道。

江芙蕖當即擡了袖子,遮住了鼻孔,同時迅速往嘴裏塞了一顆醒神丹。

真是……無語了,這老頭沒事上大街上散發迷魂香幹嘛,把自己當迷魂花啊。

那老頭走了幾步,忽然停下步子,轉頭看了江芙蕖一眼,見她仍然在往前走,步子絲毫不亂,眼中閃過一絲迷惑,但随即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很快轉頭繼續往前走。

江芙蕖從巷子中穿行而過,經過石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往裏瞄了幾眼。畢竟以後有可能是鄰居,還是要留意下的。

誰知,那石門裏面就是院子,院子後邊有後院和主屋,竟是什麽都看不到,只有兩三個院子裏放了些類似家具的東西,有一個院子裏擺了幾個大缸,有個院子裏堆滿了凳子,還有個院子裏都是屏風。

……

江芙蕖感覺自己的智商有點不夠用,她竟然完全沒看出來,這所謂的鋪子,到底是做什麽的。

而且,到底為什麽要叫幾號鋪子這樣的名字,叫幾號屋也行啊。這些鋪子看起來,明顯更像是屋宅!

九號鋪子,江芙蕖看着面前的九號鋪子,跟其他幾處鋪子是一樣的建築,看不出什麽不同來。

院子裏一個人都沒有,江芙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進去了。

吳緒說,只要報吳緒的名字,就可以在這裏住下了,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上次那個宋伯遠也說,只要說找宋大就行。

這天行街上的規矩,難道是人名當鑰匙用的?

前院裏空蕩蕩的一片,到了後院,就能看到院子裏的石桌和幾棵綠樹,角落和院牆上還有盆栽和倒藤。

十分普通的一處宅院,就是沒人。

“你找誰?”一個稚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江芙蕖轉過身,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忙道,“我是吳緒公子介紹過來的尋因居士。”

“這麽快就到了。”那個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笑着看向江芙蕖,将她往裏面引,“原來是居士,居士随我來吧。”

少年路上給江芙蕖介紹了下自己,原來他叫初三,是個孤兒,被吳緒收留了,放在這裏看家,除了他,這宅院裏還有一對老夫妻并他們的兒子兒媳一家七口人。

他将江芙蕖帶到宅院東面的一處屋子,裏面收拾地幹幹淨淨的,家具也樣樣齊全,而且看起來成色不差。

初三見江芙蕖放好了東西,這才道,“居士,咱們天行街有些規矩跟上京城裏其他地方不一樣,居士是要記住的。”

“嗯,你說。”

初三笑了笑,“這當先一樣,便是夜裏過了亥時就不要出去,若是實在要出去的話,你可以來西院找我,我與居士一道出去。”

“其他的零零碎碎的,倒也不好全說了,我挑幾樣重要的說,不要随意跟天行街的人搭話,即使是路人。也不要輕易相信天行街的人,即使是鄰居。天行街上叫賣的東西,不要買。不要随意帶人回天行街,更不要在天行街上行走時間過長……”

……

聽初三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江芙蕖的頭皮隐隐發麻。

為什麽有種進了禁區的感覺,這不就是條普通的大街嗎?

“初三,若是我要在天行街上找人,該怎麽行事?”江芙蕖想起緊要的事情。

初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居士只管去尋就是了,倒是沒什麽規矩的。”

那你說,不要這個,也不要那個,那不就是說自己住自己的,不準跟天星街上的人來往嘛。

“哦。”江芙蕖放下了心,也沒什麽其他的問題要問初三了,就是這快到午膳時間了,這兒怎麽吃飯?

江芙蕖看向初三。

初三也看着她。

兩個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有明白誰的意思。

“初三,午膳……”江芙蕖不得不出聲提醒。

初三拍了拍腦袋,好似才醒悟過來似的,“看我,把這事給忘了。老餘伯和老餘婆婆一會兒就會給居士送飯過來的,居士要是覺得胃口不對,只管跟他們說,他們自會想辦法給居士解決。”

老餘伯和老餘婆婆就是那對老夫妻,江芙蕖覺得,他們可能是原家的老仆人,不然吳緒哪裏能讓初三一個少年在這兒看着家?

午飯解決了,江芙蕖也就有時間問其他的問題了,她看着初三道,“初三,你在上京城裏待了很多年吧?”

“居士是要問什麽,只管直接問就是了,公子都有交代,若是知道的事情,我都會如實告訴居士的。”初三笑了一聲,一句話點破了江芙蕖的意圖。

江芙蕖面上微不可見地熱了熱,真不愧是吳緒手底下的人,這脾氣能氣死人,她這不是想着,跟他熱絡熱絡感情再發問嘛,畢竟,還有一陣子要住在這裏的。

這天行街的事情,她并不是特別感興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找到江盈惠,怎麽回去。

以後所有的安排,都決定于她到底能不能順利地回家。

第 175 章 :居士,你可識得什麽貴人

這個,真地只是順嘴說出來的而已。

江芙蕖有些尴尬,她忘了這個時代,沒有版權這個概念。

不過,看吳老板的表情,怎麽感覺這個詞是存在的呢????

“是聽過一些的,譬如吳老板畫的這些設計圖,它的版權所有人就是屬于吳老板。”江芙蕖硬着頭皮做解釋,只希望吳老板不要追問才好。

沒想到吳老板居然一個勁地點頭,仿佛看到了高人一樣,“居士果真是游走四方之人,見識頗廣,這新推出來的版權制,居然有了消息。”

版權制?新推出來的?

江芙蕖的腦袋上一串問號劃過,她覺得,自己跟吳老板之間可能存在什麽誤會,她根本就聽不懂吳老板在說什麽,只能依稀猜着,這版權制大概是堯國商圈的新政策?

“聽說是蕙蘭縣主提出來的,商貿會中推舉出來的新規則。”吳老板對版權制似乎頗有感觸,“有了這版權制,以後我們制衣店的生意,只怕是能更上一層,這衣服新樣式,也會越來越多,蕙蘭縣主當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額。

江盈惠提出來的。

商貿會的新規則。

看來是跟現代的專利權一個概念了,就是不知道其中的細則是怎麽樣的,會不會有大的出路,畢竟……不是江芙蕖看不起江盈惠,而是,以江盈惠本身的閱歷和見識,大概是只聽過專利權這個名詞而已,真正接觸的地方……基本等于沒有,更不用說學習了。

雖然她到了這個時代,但是……換了個皮,芯卻還是一樣的,江芙蕖并不覺得,六年的時間,能讓她忽然變得學識滿腹,技能滿點起來。

而六年前嘛,看書中的內容,江盈惠也就是變好看了點,腦子根本沒見長,也沒見她有想要學習的念頭……

所以,人還是那個人吧。

她推舉出的版權概念,也只是版權這個概念而已,可能是關乎到她的什麽切身利益吧,經過商貿會的手,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模樣。

只是,這個商貿會也夠奸滑的,居然把江盈惠頂出來。

任何一條新規則,除非是對人好處明顯的,否則,做出頭人的那個,十之八九都不得好。

“吳老板,不知你這制衣大賽,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若是到時我還在上京城,又得了閑,幸許可以去瞧瞧這新奇。”

江芙蕖總有感覺,這個霓裳制衣大賽,應該也是江盈惠鼓搗出來的,如果時間很近,她去找江盈惠又沒得門路的話,或許到這個比賽上去,是個選擇。

吳老板笑了一聲,“正是這個月八月十三日,今年的制衣大賽在紅霞坊中舉辦,聽說官府的督辦人是大王爺呢。”

大王爺?禧王吧。

禧王居然會參加這樣一個賽事,當真是有些出乎江芙蕖的意料。

因為這個禧王,是個才學十分平庸的人,并不像是個會經營的人,難道是皇帝指派他去的?皇帝會這麽閑??還是這個霓裳制衣大賽的影響很大?

“多謝吳老板相告。”江芙蕖站起身,“今日叨擾許久,他日有緣再見。”

陳蘆花正掀了簾子出來,她的手裏抱着一個木盆,聽到江芙蕖這話,忙将木盆放下,搶着送江芙蕖出來。

兩人才出房門,陳蘆花就拉了江芙蕖的袖子,壓低嗓子道,“居士,你在這上京城中可識得什麽貴人?”

……

“不知蘆花娘子為何有此一問?”江芙蕖一臉無語地看着面上神秘兮兮的陳蘆花,她的眼睛裏似乎閃着精光?

“唉,居士,你是不知道,我們家老吳就會做衣服,看料子,其他的一概不懂,撞了大運進了這霓裳制衣大賽的決賽。可這上京城是什麽地方,你說,他再會做衣服,那也是山旮旯裏的土雞,哪裏能比得上那天上的鳳凰,我這不是怕他成績太差,到時想不開……”

陳蘆花轉頭看了眼靜悄悄的內屋,這才轉頭,用一種你懂我也懂大家都懂的眼神看着江芙蕖,“居士不比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一看就是個有本事的,我心想着,要是居士願意提攜提攜我們老吳,這成績,怎麽着也不會太難看吧。”

……

想多了,蘆花娘子,她現在連你們小老百姓都比不上啊,小老百姓好歹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她……

“蘆花娘子,我是方外之人,于人情世故上頗有不通,又初來此地,只怕……”

江芙蕖的話還沒說完,陳蘆花的嘴就張成了“O”字,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上上下下地看着江芙蕖,“居士莫不是騙我,我陳蘆花這麽些年也算是有些見識的,初見居士就覺得居士十分不簡單,居士若是不想幫忙,只回絕了我便是,何必跟我……”

“嗯,那真地很抱歉。”不等陳蘆花繼續說下去,江芙蕖打斷了她的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這制衣大賽之事,我只怕是當真幫不上吳老板半分的。”

陳蘆花當即急了,“居士,咱們有話好好說。當時你跟我們店裏做衣服,我可是給了居士大優惠的,倒也不想着居士幫襯上什麽,只是如今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撞上了,不是緣分嘛,居士幫我們一分,他日我們回居士十分,居士何必一言就回絕了,莫不是看不起我們?”

“蘆花娘子,留步吧。”江芙蕖不想跟陳蘆花解釋什麽,她是當真沒想到,陳蘆花居然抱了這種想法,不過,這倒是符合她精明的脾性的。

可是,她愛莫能助。

第 174 章 :上京的吳老板和陳蘆花

商貿會。

在書中并不少見的一個詞,跟現代的商品展銷會是差不多的概念。

它由明家牽頭,彙聚了各行各業的商者,每年的下半年都會在上京城中進行,一次商貿會差不多要舉行七八天左右的時間。

商貿會有着嚴格的自律規矩,在堯國的商業圈,比官文條例還要受商者們的青睐。

江芙蕖當時看書的時候,這些內容都是一帶而過的,但她卻多看了一眼,心中想着,那到底是什麽樣的盛況,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親眼目睹一次。

八月底,離現在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到時有機會,一定去看看。

江芙蕖把官榜上的內容看得差不多了,便從人群中擠出來,打算往西城天行街去先安頓下。

誰知,她才鑽出人群,還沒等看清周圍情形,就聽得身側有人驚喜道。

“尋因居士?”

江芙蕖轉過頭,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鄧家鎮吳家制衣鋪的吳老板和他的娘子陳蘆花。

兩個人衣着樸素,風塵仆仆,身後跟着一頭驢子,驢子上馱着兩個大包裹,一看就是剛進城。

這可真是趕巧了。

“吳老板,蘆花娘子。”江芙蕖走到他們身邊,看他們面上雖然疲憊,卻隐隐有興奮之色,不經心中好奇,他們這是碰到什麽喜事了?

“真是居士啊。”陳蘆花滿面堆笑,上前來抓着江芙蕖的衣袖,上下打量着她,好像真打量出來什麽不一樣似的,“幾個月不見,居士似乎身形壯實了些,可是這外邊的水比我們陳家村的養人?”

陳蘆花的性子,江芙蕖是知道的。她這是有心在跟她攀親近,所以特意點了陳家村出來。

“不知陳大娘和旺子哥,可還好?”她對她毫無惡意,江芙蕖也不想拒她于千裏之外,能在上京城中巧遇,當真是有些緣分的。

“好地很呢,知道我和老吳要來上京城,還讓我帶口信給你,說是不用挂念他們。”陳蘆花一雙眼睛仍舊上上下下地看着江芙蕖,“居士這身道服,竟是半點陳舊不見,可見這天香娟的料子,到底是好的,不比一般的布料。”

江芙蕖心中一暖,陳大娘居然還記得她。

不過,陳蘆花打量的目光太過惹眼,江芙蕖忍不住拽回了自己的袖子,扯了話題溫和道,“蘆花娘子和吳老板是打算把制衣鋪子開到上京城來嗎?”

“那哪能喲。”陳蘆花笑地眼睛眯成一條線,似乎沒有察覺到江芙蕖的疏遠,她的語氣興奮,“我和老吳啊,就是來參加霓裳制衣大賽,長長見識的。老吳說,今年巧了,還撞上了商貿會,也一并去湊湊熱鬧,添個彩頭。”

霓裳?制衣大賽?

江芙蕖嘴角一抽,商貿會她知道,這霓裳制衣大賽是個什麽東東,完全沒聽過啊,怎麽聽起來像現代的服裝設計大賽?古典版?

“大賽?”江芙蕖的目光中帶着疑惑。

陳蘆花笑了兩聲,“這個,我忘了,居士是方外人,怎麽懂這些,我也是個門外漢,不懂,老吳,老吳,你來給居士說說,那個什麽霓裳制衣大賽,你不還說,這事還得問過居士的嗎?”

還要問過我?江芙蕖的目光轉向走上前來的吳老板。

“這事吧,這外面……”吳老板看了眼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面露猶豫。

江芙蕖了然道,“不知吳老板和蘆花娘子,可有落腳處?”

“有的,有的,爹在這兒北城買了間小屋子,我們正要往那邊去呢,居士一道去坐坐嗎?”陳蘆花忙接了嘴。

既然事情跟她有關,江芙蕖自然要去的。

一行三人到了吳老板家買的小屋子裏,吳老板這才與江芙蕖細細說了霓裳制衣大賽的事情。

原來這霓裳制衣大賽還真是服裝設計大賽,它從四年前在上京城興起,當時是由霓裳衣坊牽頭舉辦的,所以叫霓裳制衣大賽。

第一屆霓裳制衣大賽舉辦地很是成功,後來得到商貿會的認可,就有了兩年一屆的規矩,又多了不少的督辦人,參與者也就越來越多。

今年正好是霓裳制衣大賽的第三屆,這屆的大賽比之前兩屆多了一個地區海選的環節,這就促成了吳老板這樣的城鎮小商家參與到比賽中,比賽人數和影響力據說十分可觀。

吳老板通過遞交設計樣品通過了地區的海選,又經過複選到了最後的決賽,可見于制衣上很有天賦。

“恭喜吳老板了。”江芙蕖疑惑地看着吳老板,“既是如此,吳老板為何說參加制衣大賽之事需要問過我?”

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吧?

“此事,皆是由當日居士與我畫的道服設計圖而出。”吳老板面有赧色,“我也是經過參加這次制衣大賽,才知道那是服裝設計圖的,我先前只覺着那樣畫出來可以省不少的功夫,還能得到好樣子,便照着畫了不少。”

江芙蕖點點頭,可還是跟她沒關系啊。

“前面的海選和複賽,我已經盡了全力,如今的決賽,我心中并沒有十分好的設計,可那日我看着居士給我畫的道服設計圖,忽然就有了靈感。”吳老板說着,從行囊中翻出一份宣紙,遞給江芙蕖。

江芙蕖略翻了翻,看到那上面的衣服款式,頓時就明白了。

這個吳老板,他竟然通過她随意畫的一張道服圖,設計出了跟現代裙子很相似的樣圖,不過,樣式上十分肖想她的道服就是了,不過改了好幾個地方,便于适應更多人的穿着。

吳老板說要問過她,只怕就是所謂的“版權”吧。

“吳老板的天賦驚人,遲早會有大作為的。”江芙蕖将稿件還給吳老板,“若是這設計版權之事,吳老板盡管恣意用便是,我于制衣之道上,并無大志。”

“居士也知道版權!”吳老板面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