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5 章 :兇手?

江芙蕖心裏為難,心思就有些不屬起來,她的眼睛在酒樓中随意地瞥着,想給自己找個其他的事情來分散下神思,忽然見着那個背對着他們的男子站起了身,正朝樓下走去。

他的面容側對着她,江芙蕖只能看到他的臉色很白很白,個子跟宋伯遠不相上下,眉毛濃密,一雙紅唇如血染一般鮮紅,在白日裏看來,頗有種陰森之感,讓江芙蕖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江芙蕖的目光太過直接,那人有所察覺,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往江芙蕖的額方向看了一眼。

兩人四目相對,江芙蕖更加清楚地看清楚了對方的面容,他長地……真是十分好看,不是吳緒的那種風流倜傥,也不是鳳王的明豔絢爛,卻是一種十分病态的陰柔美。

他的眼睛深邃如墨玉,眉似刀刻,鼻挺如勾,下颌如箭頭般鋒利。

之前在書裏,江盈惠形容柳岸,就說他跟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一樣,當時江芙蕖還嗤之以鼻,覺得那畫中的病态少年能有什麽美感?可是現在,這個男子生生打了她的臉。

在他那深邃的目光注視下,她的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起來,要不是心理素質夠硬,她現在的神色肯定不自然。

那人靜靜地與她對視了一會兒,便轉過頭,頭也不回地下了樓梯,消失在她的眼前。

随着他的消失,江芙蕖的心跳也慢慢恢複過來,誰知這個當口,宋伯遠忽然冒出一句。

“他是唐府的二公子,唐晖。”

能讓宋伯遠特意點名的人,江芙蕖總覺得這人大概是有什麽把柄在宋伯遠的手裏,她也來不及平複心情,只把眼睛轉向宋伯遠。

宋伯遠的眼神很冷,怎麽說呢,江芙蕖跟他見過這麽多次,從來沒從他的面上看出過什麽表情來,但是這次,宋伯遠眼中的冷意不帶絲毫遮掩。

他很不喜歡這個唐晖。

唐府的二公子,這上京城的唐府,最出名的也就是唐丞相唐儒林了,他是唐丞相府上的二公子,自然也就是唐暄的二哥了。

宋伯遠跟唐暄交好,讨厭這個唐晖,也是自然的吧?

江芙蕖自覺想通了其中一點關竅,對着宋伯遠點點頭,“他跟唐暄公子,很不一樣。”

好歹是兄弟,個性不一樣也就罷了,這長相居然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唐暄這個人據說長相有幾分随他爹唐儒林,難道這個唐晖,半分沒像着他爹?

“走吧,這人也走遠了。”宋伯遠沒有接江芙蕖的話,他站起身。

江芙蕖跟着起身,與宋伯遠二人往天行街上走,到了仙府醫館,她本以為宋伯遠會跟她分道揚镳,誰知宋伯遠居然跟着她進了醫館內。

司硯、白蛉等人正同明洛奚在院子裏搬藥草出來曬太陽,周無雙今日也過來了,她翹着二郎腿坐在院子裏的花架上,泥人黃苦着臉站在一旁給她推秋千。

一群人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江芙蕖和宋伯遠二人,都不自覺地停了手中的動作,齊齊地看向他們二人,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內院。

江芙蕖本來不覺得有什麽,但是這些人的目光太過直白,她縱使心中無鬼,也被看得心煩起來,才進內院就十分不客氣地對宋伯遠道,“宋公子,你找我有何事?”

能不能別老是跟着我!!最讨厭被人跟着!!

“江姑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宋伯遠轉頭看了眼寬敞的內院,然後也不問江芙蕖,直接擡腳往內屋走。

……

還真是不客氣。

江芙蕖看到他這舉動,就想起上次他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情形,這人啊,還是沒功夫好,有點功夫的,就是這麽蠻橫!你還拿他沒辦法,打不過啊!講理估計也講不過。

江芙蕖悻悻地跟着宋伯遠進了內屋,才想問宋伯遠到底有什麽事,就聽宋伯遠道,“唐晖跟江盈惠認識。”

“哈?”江芙蕖一時沒想過來,還以為宋伯遠忽然八卦起來。

見江芙蕖這個反應,宋伯遠解釋道,“唐晖在大理寺徇訊司當差,他功夫高強,為人陰狠,有傳言,大理寺中牢犯見他如見山中猛虎。”

不就是說唐晖狠毒嗎?這跟她有什麽關系,還要特意跑到這內屋來避着人說,江芙蕖正要嗤笑,忽然聯想到宋伯遠的前一句話,她腦中靈光一閃,有些不敢置信,不會吧?

“你是說……是說唐晖跟那殺人案有幹系?”江芙蕖吃驚地看着宋伯遠,這唐晖好歹是丞相府的二公子,雖然是庶子,但以他媽的受寵程度和如今唐暄的狀況,接管丞相府那是早晚的事啊,有必要做出這麽大的兇殘案子來嗎?自斷前程?

宋伯遠點點頭,他走到窗邊的桌子上坐下,十分自然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那夜裏,唐晖跟江盈惠碰過面,當日,他從宮中出去,并未回唐府,直到淩晨,才回去。”

查地這麽清楚,“你一早就懷疑他了?”江芙蕖在宋伯遠對面坐下,難怪那麽篤定說要來個什麽請君入甕,原來一早知道這“君”是誰。

那今日這選的酒樓,應該也不會是什麽巧合吧?

“他今日不會也是去送江盈惠的吧?”

“先前并不知道是他,一個偶然的線索,牽出了他。”宋伯遠沒有把這個線索給江芙蕖說,他抿了一口清茶,才繼續道,“今日他去酒樓,幸許是為了送江盈惠吧,他好像十分重視江盈惠,我猜,江盈惠身上有什麽他想得到的東西。”

書裏面對這個唐晖提都沒怎麽提過,江芙蕖想不通江盈惠是怎麽跟唐晖挂上鈎的,而且聽宋伯遠這暧昧的語氣,怎麽感覺兩個人之間關系還不單純?

江芙蕖身上一陣惡寒,不會吧,江盈惠現在怎麽說,也是榮華景的老婆啊!

第 414 章 :出京

“中毒?”宋伯遠眼中閃過吃驚,他看向江芙蕖。

江芙蕖坐在他對面,神情從容。

她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對他說謊。

江盈惠居然中毒了,這事實在是出乎宋伯遠的意料,他記得,江盈惠手上有不少好藥,這些藥物不似凡品,能讓人重返青春不說,據說還有延年益壽之用,宮中貴人大都從江盈惠手上得過這些好藥。

這樣身懷奇藥的人,自己居然會中毒,這實在是讓他難以置信。

“毒尚未入腑肺,但時日已久,非一朝一夕能致。”江芙蕖垂了眸子,摩挲着茶杯的邊沿,看着茶杯中古銅色的茶水,倒映出的模糊面龐,“她自己,或許也是知情的。”

“她自己知道?”宋伯遠眉頭微蹙,“此話何講?”

“她的貼身侍女說,她常年藥不離口,一個無病之人,怎麽可能一直喝藥?”藥又不是什麽甜品,江芙蕖心中腹诽。

“她确實是常年藥不離口,而且給人弱不禁風之感。”宋伯遠停了話頭,側過頭,看向窗外。

窗外正在喧嘩,有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從酒樓下的街道上走過。

正是鎮國公奉旨前去九江城安撫災民,在這條長長的隊伍中,其中一輛淡紫色的馬車十分惹人眼,只因這馬車外面跟了幾個穿着粉裙的侍女。

這種隊伍裏,出現女人,本就稀奇。街上很多人對着那輛馬車竊竊私語。

宋伯遠收回目光,“鳳王要去九江城了。”

“鳳王爺?”江芙蕖不妨聽到這個突然的消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鳳王不是在跟祝麗華查明心庵的案子嗎?怎麽忽然去九江城,這明心庵的案子可沒有個結果呢,“那麗華?”

鳳王去九江城,祝麗華不會跟着去吧?

“不知。”宋伯遠搖搖頭,他的眸子動了動,似乎有什麽話要對江芙蕖說,可又憋了回去,頗有些悶悶地舉杯喝起酒來。

……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為什麽感覺宋伯遠的情緒有些不對?不是……他居然也有了情緒這種東西?

“宋公子,你會跟着鳳王一起去九江城嗎?”江芙蕖随口問了一句,宋伯遠跟鳳王同齡,而且明顯受堯明帝器重,這些日子,他一直跟鳳王在一起出沒,想必是堯明帝的意思。

既然如此,江芙蕖猜着,大概宋伯遠也會很快離開上京城了。

一想到這件事情,江芙蕖竟然有些失落,走了這麽一個消息的來源,和能“放心”交流的人,還真是有些落寞。

不過,這種失落的情緒也沒維持多久,就很快散去了,因為江芙蕖想到了吳寧侯府。

明日就是跟吳寧侯夫人的相約之日,從此以後,她的日子只怕難以平靜了。

宋伯遠走了倒也好,省地到時吳寧侯府查起來,反而查到了這家夥一路跟着她到上京城的事情,要是他們想岔了,還會當他們兩個有什麽幹系呢。

一想到來上京城的事情,江芙蕖又想起了唐暄,這個倒黴家夥現在也在上京城,雖然她上次拒絕了他的見面約請,可誰知道……那樣一個随性的人,會不會跟明洛奚這少年一樣,忽然闖到仙府醫館來。

江芙蕖心中越想越亂,最後竟是有些煩擾起來,她端起茶杯,也同宋伯遠一樣,悶悶地喝起茶來。

這家酒樓的茶,有股幽香,這種香味極淡,好像有些熟悉……江芙蕖腦中一個激靈,這不就是聽松茶館那會兒喝到的茶嗎。

她一轉頭,往四周看去。

為了便于看江盈惠等人經過,她和宋伯遠特意選了雅座的位置,這雅座正是二層大堂,實在是沒什麽遮擋。

一眼看過去,她果真見着在大堂的西邊角落,背對着她和宋伯遠坐了一個男子。

不過,那男子身形削瘦高挑,穿一身錦衣,跟那隐世門派的人有大不同,倒像是個世家公子。

江芙蕖松了一口氣,她側過頭,就要問宋伯遠隐世門派的事情,卻忽然想起來,宋伯遠剛剛還沒有回她話呢?

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宋伯遠。

似乎是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宋伯遠放下酒杯,“會。”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芙蕖也沒覺得多意外,她微微笑道,“那我拜托宋公子之事,若是有可能,還望宋公子能親自出手幫一把。”

要求地這麽理所當然,江芙蕖自己都有些意外,說完,她頗有些愣愣地看着宋伯遠。

仍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可對她來說,這張明明很陌生的臉卻是很熟悉一樣,熟悉地……像一個朋友?

什麽時候她居然在心裏把宋伯遠劃歸為她的朋友了?!!!

“若是不方便……”

江芙蕖話沒說完,就被宋伯遠輕輕一個“嗯”字給打斷了。

宋伯遠一雙幽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問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問題,“江姑娘,你有沒有想過,去九江城?”

“我?”江芙蕖指着自己,像是要确認宋伯遠的話,宋伯遠在開什麽玩笑,她去什麽九江城!老天跟她開個玩笑而已,她可不能真當自己是來這個世界旅游的,還來巡回游,她跑去九江城幹嘛?除非……

除非江盈惠在九江城,好像江盈惠真要去九江城了。

江芙蕖的手指軟軟地放了下來,她頗沮喪地看着宋伯遠,難道她對江盈惠的心思,連宋伯遠都看出來了?也不對,好像早就看出來了。

她原本還以為至少有一點點保留的。

“我大概要去的吧。”江芙蕖說地吞吞吐吐的,聲音小地跟蚊吟一般。

宋伯遠倒也沒有追問下去,只再次端起酒杯。

江芙蕖卻是被宋伯遠這話問地有些心煩起來,自己到底要不要跟着江盈惠去九江城呢?去了九江城,肯定比在上京城更容易接近江盈惠,可是……她跟小星星有過約定,要好好開這個仙府醫館。

小星星還有近一個月才會出現,到時她或許回來了,但仙府醫館才做地有點起色,又被中途這麽擱置一下,只怕又要重新開始,這就有點違背她跟小星星的約定了。

江芙蕖有些為難,她不喜歡随意違約。

可是,她是真地很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第 413 章 :回京

天色漸明,西邊的驿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緩緩前行。

馬車正中,擺着一張八仙小圓桌,桌面上放着一張烏漆色的棋盤,棋盤上橫放着幾個零散的黑白棋子,随着馬車的前行,似乎也跟着微微晃動,只有那端坐在八仙桌前的人,紋絲不動。

他面白如玉,一雙烏黑如瑪瑙的眼睛,深邃悠遠,兩峰俊眉斜挑,鼻挺如塑雕,修長幹瘦的手指上撚着一枚黑色的棋子,兩眼直直地看着棋面,似乎是在等着棋盤另一面的人落子。

可是這馬車中,分明只有一人。

“齊殷,怎麽了?”男子眉頭微動。

原來,馬車竟然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公子,有飛鴿傳信。”馬車外傳來一聲渾厚的男音。

男子聞言,手中動作頓了頓,他将棋子放到其中一格上,這才不急不緩地對外道,“拿進來吧。”

齊殷将車簾掀開一角,将一根長條狀的小竹筒遞了進來,“公子,是西南那邊的消息。”

男子點點頭,将小竹筒接到手裏,取出其中的信箋展開來略看了看,便将信箋放到一旁的香爐之上,眼睜睜看着它燃火,化為灰燼。

他眸中的神色暗了暗,靜坐片刻,緩緩起身,下了馬車。

馬車外的天色已經轉亮,不過這偌大的驿道上卻空無一人,只有無盡的荒漠。

“公子。”馬車外一個配着跨刀的男人見男子從馬車上下來,忙恭敬地走了過來,“您怎麽……”

“無妨。”男子擡頭,看了眼東邊魚肚白的天色,“到這個地方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邊的天色,天遠地闊,也別有一番意味,難怪會有人喜歡待在這個地方。”

齊殷有些不懂男子的意思,他也不接話,就安靜地站在男子身邊,等着他的吩咐。

“齊殷,我們趕回上京城,最快需要多長時間?”男子靜靜地看了會兒,忽然轉頭看向齊殷。

齊殷愣了愣,怎麽是回上京城, 不是說……,不過,他也沒多問,只回道,“公子,這邊回上京城只能走旱路,最快也得一旬,若是日夜兼程的話,或許四五日能到。”

“那從今日開始,便日夜兼行。”男子沒有絲毫的猶豫。

“可是公子,您的身體。”齊殷立即反對,“您剛剛才經歷了那麽一場,若是日夜趕路,只怕還未到上京城,便要撐不住。”

“這些事情,都不是你需要考慮的。”男子淡淡瞥了齊殷一眼,“你只要聽我的話,就夠了。”

這樣的一眼,卻讓齊殷瞬間噤了聲,他嘆了口氣,低下頭,不再吭聲。

男子緩緩走向馬車,臨到上馬車之時,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後面是一望無際的荒漠,什麽都沒有。

男子收回目光,利索地上了馬車。

馬車簾子掩下,車轱辘“吱呀”一聲,再次轉動起來。

齊殷有些悶悶地跟在馬車外面,忽然被人拉到一邊。

“幹什麽?”齊殷有些不高興地轉頭,看清楚了拉自己的人是雲白之後,他頓了下,語氣也軟了點,“雲白,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剛聽說,公子要回上京城,之前不是說好要先回西南,再過去的嗎?”雲白穿一身雪白的儒杉,額前一抹素白鑲銀玉帶,“可是方才西南的來信,讓公子改變了主意?”

“我不知道。”齊殷心裏有些堵堵的,“但是公子現在身子正虛,都怪那個老……”

“齊殷。”雲白及時制止住了齊殷的話,“公子耳聰目明,若是讓公子聽見,只怕對你又是一頓責罰。”

“我怕什麽?大不了就是幾鞭子。”齊殷口中嚷嚷,頭卻低了下來,“也不知道公子為什麽非要走這一趟,指不準夫人和老爺現在多挂念他呢。”

“公子素有成算,他比你更懂夫人和老爺的心思。”雲白看着齊殷搖頭,這個傻大個,只知道舞刀弄槍,根本不知道捉摸人的心思。

公子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跑來這西漠吃苦,還不是為了大小姐,也不知道大小姐如今是不是回了侯府,夫人和老爺看到她,應該高興壞了吧。

雲白心中有些感慨,這麽多年,吳寧侯府一整個府裏都在找大小姐,本來都快放棄了,誰知道,卻是這麽突然地找到了她。

可是……看公子對大小姐的态度,雲白總覺得有些不對。

要是放在以前,公子哪裏會放着大小姐不管,還跑去做其他的事情呢?可是現在,他卻這麽做了,難道這個大小姐,有什麽不對嗎?

相較于西南,雲白跟公子一樣,更想回到上京城,早日見見這個多年不見的大小姐。

一個女子,經歷她那般大的起伏,該發生怎樣的蛻變?

“雲白,你說公子回京,是不是為了早日見到大小姐?”齊殷忽然開口,似乎想通了其中曲折。

雲白輕笑一聲,手中折扇一打,“你說呢?”

“不是嗎?”齊殷有些沮喪,不過他又很快篤定道,“雲白,這次你可別想唬我,西南那邊,除了是大小姐的消息,還能有什麽事情讓公子觸動的?”

“是啊,西南那邊,還有什麽事情是能觸動公子的呢?”雲白心中也好奇,他回頭看了眼馬車的方向。

馬車不急不緩的行走,車簾子遮地嚴嚴實實的,他看不到公子的表情。

“我就說嘛,只有這事……诶?”齊殷語氣忽然一頓,越過雲白往前走去,很快他的手上便多了一只白鴿子,“這是府裏來的信。”

齊殷将信筒解下來,從裏面抽出信箋,打開看了看,只見上面寫着兩個字:速歸。

“速歸?”跟上來的雲白看到那上面的字跡,頓了一下,這不是吳寧侯夫人的筆跡,卻是吳寧侯的筆跡,難道府裏發生了什麽大事?

第 412 章 :快了

宋伯遠面上的笑容迅速淡去,無蹤無痕。

他擡起頭,見前面不遠處的倚欄處,鳳王正憑欄而立,一雙明亮的眸子在夜色下閃閃發光,

“鳳王爺。”跟鳳王的吃驚一樣,宋伯遠也有些納悶。

這麽晚了,鳳王不睡覺反而精神奕奕?而且兩個人居然都不自覺地到了一個地方。

這處廊臺上能眺望到大半個上京城的景象,是個很好的觀察之地,以前只要到宮中,得了閑,他就會來這裏。

“蘭澤,你這是……”鳳王看了眼他身後的方向,眸子動了動,“從望星臺上來?”

宋伯遠微微點頭,“正是。”

“這麽晚居然還跑到望星臺上去打擾大祭司,也只有你才不會被拒之門外了。”鳳王哈哈笑了兩聲,随即便垮了面色,“要是大祭司也能見我一面就好了。”

“鳳王爺有何心事?”宋伯遠聽鳳王這話,神色平靜地問了一句。

鳳王背過身,仿佛沒有聽見宋伯遠的問話,不答反道,“蘭澤,不要老叫我鳳王爺鳳王爺了,這裏也沒有外人,你叫我的名字便是了,沒得怪生疏的。”

宋伯遠站在鳳王身邊,看了鳳王一眼,才吐出兩個字,“阿玡。”

“嗯。”鳳王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父皇讓我去九江城,你是不是早知道這個消息?”

堯明帝這麽快就告訴鳳王了?早在那日接到九江城水患的消息時,宋伯遠就知道,鳳王遲早要動身去九江城,不過,他以為至少還要等些日子,沒想到這麽快。

“明心庵一案,牽扯甚廣,近日上京城中又暗湧流動,阿玡,你在戰場上許久,不應該沒察覺到這股危機。”宋伯遠的聲音平淡,說出來的話卻很沉重。

鳳王聞言,眸子暗了些許,他何嘗沒有那種危險的感覺,正是因為有,所以他才着急破案,想要給母妃一個安寧,給上京城的百姓一個安寧,讓父皇……少操點心。

“遺世組織,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像你和父皇說的,他們籌謀多年,為何會選在現在動手,難道他們羽翼已經足夠成熟到與堯國抗衡了嗎?”鳳王的聲音有些冷。

初秋的夜色有些微的涼意,但他非但沒有覺得冷,心裏反而如火一般在燃燒,燒地他睡不着。

他是不相信遺世組織到現在羽翼就豐滿了的,看他們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就知道還是躲在陰溝裏的老鼠,只能偷摸行事。

可雖然是只老鼠,活了這麽多年,卻也是成精的老鼠,要對付起來,只怕不是一般的棘手。鳳王別的事情不憂心,他不畏懼跟他們抗争,甚至有信心将他們一網打滅,可是,他怕。

是的,他怕。

怕母妃被牽連其中,受到傷害,怕父皇為其煩憂,加速蒼老的步伐,更怕安靜繁榮的上京城,将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

無論是哪一樣,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這群人,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動手呢?

“瞻前矚後,謀而定,定而行。”宋伯遠看向天上的紫微星,那星星不似往日般晦暗,竟然隐隐散發出光澤來,“他們定是等到了自己的倚仗,所以才不惜暴露,不畏生死,走出了此前從未跨出去的這一步。”

宋伯遠轉頭看向鳳王,鳳王也正轉頭看他,兩人四目相對,宋伯遠淡淡道,“此行徑如離弦之箭,發而不能止。”

“那便把那箭毀了吧。”鳳王一拳砸在旁邊的石欄上,冰涼的石欄紋絲不動,鳳王仿佛也察覺不到一點痛意,“蘭澤,你可願助我?”

“我自是奉命協助鳳王爺徹查此事的。”宋伯遠仿佛沒有聽出鳳王的弦外之音。

鳳王一雙烏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宋伯遠,見他面色如常,神情無半絲變化,如一灘死水般幽寂,心中沒來由地有些煩躁。

他跟宋伯遠認識許久,最開始是很欣賞宋伯遠的這份冷靜自持的,可是不知為何,這讓他欣賞的個性,今日竟是有了些厭煩。

宋伯遠是受堯明帝的賞識的,自小到大都是,這其中跟他的身世有關,當然更重要的一點,他是個很淡然的人。

宋伯遠似乎不在乎權力,不追求享受,他的生命,簡單地似乎只要一碗米食,一杯水,便已足夠。

正是因為他的這份超然物外的淡然,堯明帝對他很放心,連帶着在鳳王面前,也有意無意地推舉着他。

鳳王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跟宋伯遠認識的,但是,他很喜歡跟宋伯遠聊聊心事,因為宋伯遠他,永遠不懂他的心思,更不會去猜想。

他喜歡這樣的只會傾聽,聽完就忘的人。

可是這樣的宋伯遠,父皇是怎麽掌控地呢?難道跟他一樣,與他稱兄道弟,做忘年之交嗎?

鳳王心中有些好奇,甚至有些興奮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堯明帝是怎麽跟宋伯遠相處的,如今的宋伯遠,可不再是昔日的幼童。

“鳳王爺。”宋伯遠見鳳王一直看着他,也不說話,眼中光彩反而再次亮了起來,心中頓了頓,終是忍不住開了口,把人喚醒。

鳳王這是,又癔症了?

鳳王這個人,好像從小到大,都有些瘋病,脾性比之他還要古怪。這些年又在戰場上厮殺,性子難以安養,只怕會更瘋。

還好,有個祝三小姐,她的話,他似乎是聽得進去,也願意聽的。

要是有朝一日,這個祝三小姐的話他都不聽了,只怕……

宋伯遠想到大祭司跟他說過的話,壓下了心中的這股念頭,只轉頭往上京城的上空眺望。

夜幕下的上京城并不是烏黑黑的一片,相反,萬家燈火,如星光般閃爍,夜練如華,平添幾分色彩。

“蘭澤,你說,江子青,他什麽時候回來?”鳳王順着宋伯遠的方向往前看去,目光正落在吳寧侯府的上空。

吳寧侯府中明光很亮,顯然是點了很多明燈。

九江城這麽大的事情,上京城這麽多的事情,沒有江子青的參與,似乎總是少了點什麽。

宋伯遠的目光也落在吳寧侯府,看了一會兒,才道,“快了。”

第 411 章 :夜

“鳳王殿下目明心淨,看得透徹。”德忠公公尖着嗓子輕輕笑了一聲,“殿下或許還不知道,這些年,陛下時常擔心殿下在戰場待慣了,對宮中反而不習慣起來。”

自小到大,因為自身的愛好格外與衆不同,江貴妃一直又對他不管不顧,鳳王早早就學會了一個人自處。

他對周遭的事情不甚關心,對跟人交際也毫無興趣,他習慣從戰場上找到一絲興奮和滿足,可是,今日,德忠公公的話,讓他的心無端地觸動了一下。

堯明帝,他的父皇,原來也一直在關心着他嗎?祝大将軍也一直跟他說過,陛下開明,只是他一直聽不進去。

“德忠公公……”鳳王擡頭看向德忠公公。

德忠公公眼中含笑,“有些話,雜家是不當講的,可雜家到底也算是看着殿下長大的。殿下歷事甚少,心思簡單,有些彎子進去了,便繞不出來,非得呀,旁人提上一提。別的話,雜家不敢說,可這九江城之事,雜家是要告訴殿下一句的,吳寧侯府,到底是貴妃娘娘的母家。”

這個事實,不用德忠公公說,衆人皆知,鳳王自然也是知道的,為何德忠公公要特特點了他這句,鳳王直覺德忠公公話中有話,可他剛要細問,德忠公公就道,“到了,殿下,雜家就不遠送了,殿下一路當心。”

正是到了瀛明宮的門口,旁邊站了幾個小太監,不是說話的地方,鳳王收了話,對德忠公公點點頭,擡步便走了出去。

夜幕落深,星光明暗閃爍不定。

望星臺的樓閣前,大祭司站在窗前閉着眼睛,手指間魚骨鈴撚動,清脆的鈴聲在閣樓中響起,讓本就昏暗的閣樓更添一份神秘。

“吱”地一聲輕響,閣樓中透進一片亮光。

宋伯遠打着燈籠走進來,見到背對着他一動不動的大祭司,沒有靠近,只把屋中的油燈點亮,便靜靜地站在閣樓中間。

“你來了。”良久,大祭司出了聲,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向北面一顆忽然亮起來的星星,眼中紅光閃了一下,又很快消去,恢複正常的黑色。

“嗯。”宋伯遠的聲音很輕。

“你想清楚了。”大祭司問的問句,用的卻是肯定語氣,他将魚骨鈴收進袖子中,轉過身來,一雙眼睛幽幽地看着宋伯遠,“她跟這世間一般的女子不同。”

“嗯。”宋伯遠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什麽,半天才道,“不管她是誰,我意已定。”

“你找我,是要讓我幫忙?”

不等宋伯遠回話,大祭司就淡淡地繼續添了一句,“我幫忙不了你,這件事情,誰都幫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以。”

“我想讓您幫忙看顧着點。”宋伯遠頓了一下,“我要去九江城了。”

“用不上我。”大祭司在蒲團上打坐,閉上了眼睛,“若是只為此事,你可以走了。”

“我……”宋伯遠自然知道,大祭司從來不騙他,他心中雖然好奇,後面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但是大祭司不說,他也難問出來,他猶豫了一下,把今晚的另外一個來意說了,“我想問問大祭司,可知道遺世組織?”

“遺世?”大祭司的眼皮動了動,不過他沒有睜開眼睛,“聽過,很多年了,他們終于動手了嗎?”

什麽叫他們終于動手了……宋伯遠有些無語地看着大祭司,難道大祭司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是的,我查了他們這幾年,有一些眉目,可總是捉不住頭緒,便想要找您為我解惑。”

“呵。”大祭司口中輕輕念了一句什麽,然後才道,“世事難定,有因有果,無人能止,遺世組織,他們想要光庇前朝情勢,且籌謀多年,其中多有能人。”

“上次貴妃娘娘替陛下為百姓祈福一事,是他們所為,可中秋之夜的殺人案,我并未發現其中蹤跡,此事當真是蹊跷。”宋伯遠眉頭微微動了動。

“你心中自有溝壑,又何必來問我。”大祭司嘴巴微微蠕動了下,沒再說話。

宋伯遠垂了眸子,“只是時間緊迫,他們目的未明,我怕……牽扯到她。”

閣中一片安靜。

“蘭澤。”大祭司睜開眼睛,直直地看着宋伯遠,“雖世事無常,然命運有定數,除非自己放棄,否則定是不可能造化弄人,做事,怎能瞻前顧後?”

“我只求一個心安。”宋伯遠擡起頭,回視大祭司,眼中帶着堅定,“還望您能告知。”

“唉。”大祭司嘆了口氣,他閉了眼睛,手中魚骨鈴再次祭出,撚動半天,“水流東方,祥瑞之兆,無大礙。”

宋伯遠松了口氣,他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靠近大祭司一些,可走了兩步,又似想起了什麽,只駐足不前,就站在那裏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沒有什麽反應,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大哥。”一個溫潤的聲音出現在空中,打破了閣中寂靜。

宋伯遠收起眼中的神色,轉過頭,對着來人淡淡喊了一聲,“二弟。”

“天色有些晚了,大哥要在此中歇息嗎?”那人低着頭,悄無聲息地站在宋伯遠身邊不遠處,也不知道是何時進來的。

宋伯遠搖搖頭,“不了。”

言罷,他轉頭看了大祭司一眼,轉頭便向閣樓外走去。

亥時已過,宮中雖然通火通明,卻十分安靜,只有走過的一隊隊人影和偶爾鳴叫的夜鳥。

宋伯遠從望星臺中走出來,卻并不想立即回府,他信手胡走着,腦中想着大祭司的話,又偶爾想到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本以為會跟往年并無二樣,誰知道,今年有如此多地不同。

雖然,有些繁瑣,可是,卻似乎并不麻煩。

他嘴邊不自覺地溢出一絲淺淺的弧度,冷不防聽到前方鳳王明朗的聲音,“蘭澤,你怎麽在這裏?!”

第 410 章 :去九江城

星光璀璨,夜幕如一張烏壓壓的大網,将整個上京城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咚咚咚”的報時鐘聲自望星臺上響起。

亥時了。

瀛明宮中。

“父王,你為何不讓我再查這個殺人案子?”鳳王固執地站在堯明帝的卧床前,看着歪在床上,雙眼緊閉的堯明帝。

今日他才回宮中,就得到了一個讓他有些震驚的消息,堯明帝居然命令他,立即停手調查殺人案之事。

這個案子明明就快水落石出了,就等宋伯遠的最後一計便行,可堯明帝卻不問緣由地讓他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他想不明白,雖是接了口頭旨意,但仍舊要過來問個為什麽。

“應天府自會去查。”堯明帝的語氣有些疲憊,但他的神情仍舊安詳,仿佛入定一樣。

“這麽大的案子,應天府遲遲給不出一個交代,兒臣幫着一起查探,有何不可?”鳳王十分不明白,怎麽才兩天的功夫,這事忽然就有了這麽大的轉折,明明上次,堯明帝還很贊成的,是因為九江城的水患嗎?

可九江城的水患,跟這事又有何關系呢!

“後日,鎮國公會帶着物資動身前去九江城。”堯明帝的眼皮顫動了幾下,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九江城水患一事,迫在眉睫,這個時候,能接手這個案子的人,除了你,朕想不出還有誰更合适。”

“九江城?”還當真是因為九江城,鳳王愣了一下,随即十分激動道,“父皇當真要兒臣去九江城?那母妃在明心庵的案子,該如何辦?母妃至今還在明心庵中,吃齋念佛,她年歲大了,如今又入秋,庵中寒冷,若是拖下去,母妃定是要被傷了身子骨的。”

“妗妗那兒,朕過些日子便要派人把她接回來。”堯明帝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神深邃幽暗,“明心庵的案子,上次朕就與你說過,并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查出來的。遺世組織,它或許比朕想象地還要難纏。”

鳳王聞言,沉默了下來。

就在堯明帝要再次閉上眼睛歇息,打算讓鳳王出去的時候,忽聽得鳳王幽幽的一句。

“父皇,兒臣想知道,為何不讓三弟去九江城。”

論朝中政務一事,三皇子滇王是四個皇子中最熟練的,這些事情,其實該滇王管的。

“為何有此一問?”堯明帝并沒有立即回答鳳王,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鳳王,不錯過他面上的一絲表情變化。

鳳王的神情很坦然,他的目光清澈如明泉,閃着明亮的光澤,“三弟他接觸朝中之事時日已久,又常年在上京城中,而兒臣,父皇該是知道的,一心只在邊境沙場。”

“沙場。”堯明帝聞言,輕輕笑了一聲,看着鳳王的目光意味不明,“朕的玡兒這般大了,還是愛在朕跟前胡鬧。正是因為滇王對這些政務很熟悉,最像朕的兒子,朕才想着要你們兄弟幾個都熟悉下這些本該屬于你們的事情。”

鳳王想要開口反駁,卻聽堯明帝語氣一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朕老了。”

鳳王的喉中便被梗住了,他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堯明帝,堯明帝的額前有幾縷白發,縱使用玉帶遮着,也能看地清清楚楚。

他的面上有些皺褶,不似以往紅光滿面,反而帶着蒼白。

記憶中那個威武的堯明帝,竟是不知在何時褪去了那英雄的模樣,成了一個暮霭老人。

鳳王的眼睛莫名地有些酸,他移開目光,腦中閃過江貴妃那張明豔的臉,先前一直沒有注意,可是現在想想,好似也與幼時的記憶有很多不同。

江貴妃和堯明帝,他們都老了。

“父皇。”鳳王讷讷出聲。

“嗯?”堯明帝淡淡應了一聲,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可鳳王偏悶悶地低頭應了一句,“嗯。”

堯明帝見他這副模樣,嘴角勾出一絲淺淺的弧度,他什麽都沒說,只放軟了身子,慢慢地滑倒在床上,閉上眼睛,就那麽睡了。

待得鳳王再擡頭,已經是半刻鐘後,看着床上熟睡的容顏,熟悉又有些陌生,鳳王心情複雜地走出了堯明帝的卧寝。

德忠正侯在屋外,送了鳳王往瀛明宮外走,見鳳王面色有些沉郁,他捂嘴笑了一聲,“鳳王爺,可是陛下給你氣受了?”

“什麽氣?”鳳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擡起頭來随口接了一句,完了才回味過來,他驚訝地打量德忠一眼,見德忠笑眯眯的,心中有些吃驚。

德忠公公他是知道的,一向對堯明帝忠心耿耿,說到堯明帝嘴裏只有蜜糖,再無他話的,幾時起,他竟然也會背後置喙堯明帝了、

是他離開上京城太久了嗎?為何這個皇宮都有些陌生起來。

“公公何出此言?”鳳王恢複了面上的冷然,“父皇待本王一向……”

後面的形容詞,鳳王竟是沒有想出來,心中十分別扭地看着德忠公公。

德忠公公也不拆穿他,只笑着接話道,“雜家老了,嘴也碎了,陛下近些年就時常罰我,可我呀,就是不長記性,見着陛下,也有嗆聲的時候,索性陛下憐惜我在他身邊多年,沒有趕我出宮。”

這話說地頗有些意味,鳳王竟然聽出了話外之音。

宮中的大太監總管,約定俗成的就是每一任皇帝自己提拔上去的貼身太監,皇帝一走,這些大太監們會被送出宮榮養,衣錦還鄉也行,完全随他自願。

德忠公公伺候堯明帝四十多年,堯明帝對他甚是信任,完全沒有冷落他的意思,可偏他自貶起來,這是在告訴他,他現在跟他說的這些話,其實是受堯明帝認可的?

“公公待父皇一片誠心,這麽多年,父皇都看在眼裏。”鳳王心中不知為何,有一股奇怪的感覺,似乎憋悶,似乎反感,可似乎還有些隐隐的興奮。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絲興奮來自于哪裏,因為這麽多年,他只有在戰場上手刃敵人的時候,才會有這種感覺。

第 409 章 :商貿會的邀請

又是小敏。

看樣子,江盈惠的身體狀況,這個小敏應該是知道的。

“好與不好,也要診過脈才知。”江芙蕖搖搖頭,“世子妃的身子是否有恙,我并不能給小雲姑娘一個準話。不過,若是世子妃真如小雲姑娘所說,卻是與康健之人有些不同的。”

小雲聞言,似乎有些失望,她勉強笑了笑,“倒是我為難江大夫了,都怪我太過憂心,哎……”

小雲低低嘆息了一聲,巴巴地看着馬車簾子,不出聲。

江芙蕖見狀,有心要問小蝶的事情,也有些不好開口了。

“江大夫,你平日裏醫人,見識定是比我要多,你說,有沒有人原先特別信任一個人,到後來,忽然就處處看她不順眼起來,反而信了其他人了。”小雲忽然喃喃出聲。

江芙蕖一愣,她側頭看了小雲一眼,封閉的馬車裏,她的側臉被陰影籠罩,平添一份陰郁,這個憨直的丫頭,她也察覺到了江盈惠對她的不喜嗎?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處而來,信任亦是如此。”江芙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小雲,只能盡量地說地委婉點,“可人與人之間也有平等和尊卑之分,若是平等之人,這信任自然難變,可若是尊卑有別,這信任……或許會輕上許多,自然也就如風般易逝去。”

傻丫頭,你跟江盈惠之間,怎麽可能有信任這種東西存在,她說拿你做姐妹,不過是因為她一時興起,又正好用得上你而已,而現在,她已經離開吳寧侯府,嫁入鎮國公府,身邊一堆可用之人,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就別一直把自己困在死胡同不出來了。

小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江大夫說地,好像有些懂了。”

……

馬車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

“小姐。”司硯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江芙蕖愣了一下,小雲應該是認得司硯才對的,她剛要開口找個借口支開司硯,就見馬車簾門被拉開,司硯笑盈盈的面容露出來,“你可回來了。”

她的目光落在小雲身上,頓了一下,才猶豫道,“這位姑娘是?”

小雲看了司硯一眼,面上并無什麽異樣,仿佛完全不認識她一樣,站起身來,率先下了馬車,才回了司硯的話,“我是縣主喚來取藥材的,我叫小雲。”

“小姐?”司硯聞言看向江芙蕖,目露疑惑。

江芙蕖跟着下了馬車,把捐贈藥材一事說了,繼而才吩咐道,“既是你在,你便帶了小雲去把我前些日子讓你收拾好的藥材運到鎮國公府去吧。”

司硯點頭,看了江芙蕖一眼,便拉着小雲往庫房走去。

看着她們遠去的背影,江芙蕖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院子。

本來還擔心小雲認出司硯來,可是,很明顯小雲根本沒認出來,反倒是司硯,她好像認識小雲,這就奇怪了。

按着司硯的說法,她不是曲曲的貼身丫鬟嗎?小雲可是江盈惠的貼身丫鬟,怎麽兩個人竟然會不認識?司硯應該不是易容的吧?

江芙蕖搖搖頭,把自己腦中這個奇怪的想法甩掉,怎麽可能,有一個會易容的宋伯遠就夠稀奇了,這會易容術高潮中之人還紮堆的啊?

江芙蕖在桌案前落座,看着窗外火紅的楓樹,忽然想起小星星來。

小星星知道水患的事情,還讓她備足了藥材,是知道她會去接近江盈惠嗎?這種事情,他是怎麽預知的,難道他有這個功能?

如果有的話,他肯定是可以看到她的結局的,可是他卻一直遮遮掩掩,難道是她的結局不大好?或者說……她根本回不去現代,所以他心虛地游說她開醫館?

他上次說,要過一個月才能見到他,這才幾天啊,第一次有想找他的時候,偏找不到人,總覺得他是在躲她!

江芙蕖抿了抿唇,手撐在額頭上。

上次那個茶館的人,是遺世組織的,他們為什麽要找江盈惠的麻煩呢?宋伯遠也去了那裏,這個遺世組織,難道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把皇帝都給驚動了?否則,怎麽可能勞動宋伯遠。

她可不信,宋伯遠是去那裏喝茶的!

要不,去找宋伯遠吧,把江盈惠的事情告訴他,順便問問這個遺世組織是怎麽回事,他應該會告訴她吧?

江芙蕖正要起身,忽然聽屋外傳來一陣詢問聲。

“江大夫?”

是明洛奚。

江芙蕖從桌案上站起身,走出內屋,見明洛奚正站在門口,“進來吧。”

明洛奚笑了一聲,不急不緩地走進來,朝江芙蕖十分有禮地抱了抱拳,“江大夫安好。”

……

在這兒待了多長時間了,還這麽有禮貌,江芙蕖假咳了一聲,面上有些不自在,她背過身,揚聲道,“明小公子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月底商貿會集會,家父想邀請仙府醫館參與,不知江大夫可願意賞這個臉?”明洛奚的聲音明朗。

江芙蕖卻是連着嗆了好幾聲,她轉過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明洛奚一本正經的臉,“你說什麽?讓我去參加商貿會集會?”

她做什麽了?你要是在現代,她也許還有被邀請的價值,好歹做了點成績,可這個時代……她做了什麽?她就是個窮開醫館的,這醫館還是別人給開的!

何德何能,去商貿會啊。

“雖有些冒昧,但家父……”明洛奚見江芙蕖這麽失态,白皙的面上紅了紅,他擡手将一份朱紅色的帖子遞給江芙蕖,口中喏喏道,“江大夫看看吧,若是不想去,也無妨的。”

“嗯。”江芙蕖深吸一口氣,将帖子接了過來,看着這朱紅色的正式名帖,她忽然想起自己手中還有一堆在梁村時收到的醫者名帖,那時候,她滿心的歡喜,倒是沒有想過,這名帖的用處。

他們說,有緣再會,也許,如果回不去的話,自己還真地要認真考慮下跟他們相會的問題,從醫嘛,自然要入這個時代的醫道。

第 408 章 :藥不離口

這個小雲,還真跟書裏說的一樣,直腸子一根,不會拐彎抹角……這話要讓鎮國公夫人聽了,只怕面上不會太好看。

江盈惠最開始是挺喜歡小雲這種簡單腦子的,還時常與她說要做姐妹的話,但是後來,被坑多了,對小雲就有些不大喜歡起來。

江芙蕖一直以為,江盈惠離開吳寧侯府,應該不會帶着小雲才是,誰知道,她竟然把小雲帶在了身邊,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對小雲說的話,自然是假的。

運藥材這事确實掙臉,畢竟是別人捐的東西,可要看運誰的藥材了,她如今在上京城中只是個不起眼的角色,江盈惠甚至都不知道仙府醫館在哪裏,這明顯是慢待了。

看樣子,如今小雲還是沒有得到江盈惠的歡心呢,可江盈惠偏把她留在身邊,這就當真是有些耐人尋味了。

“小雲姑娘謬贊。”江芙蕖淡淡笑了一聲,“還是小雲姑娘得力才真。”

“我跟着我們家縣主十多年了。”小雲似乎被江芙蕖這句話給觸動了,她眼中閃着亮光,似乎是在回憶什麽,“縣主一直對我很好很好,她是個頂頂善良的人,長地又美,當時陛下要封她為縣主,人人都不知為何,只有我覺得,合當如此的。”

江芙蕖嘴角噙着笑,看着小雲,沒有接話。

“江大夫,你來上京城中時日肯定不長,不然你這般好心,我們家縣主是一定會去與你結識的,縣主她與人來往,從來不看重她們的身份。”小雲說地興起,竟是站起身來,走到江芙蕖身邊,左右張望了一下,繼而壓低聲音道,“江大夫,我們縣主這次募捐可不簡單呢。”

“哦?”江芙蕖見小雲這般神秘兮兮,心中有些不在意,可口中卻是附和着她的話。

一個募捐而已,能有什麽不簡單呢?

小雲見江芙蕖好奇,面上愈加興奮,“我聽縣主說,這次募捐之後要親自把物資押送到九江城,分給當地的老百姓呢,你說,這可簡單不簡單?”

江盈惠要去九江城?江芙蕖倒是沒想到這茬,這個時候,她跑去九江城幹什麽,什麽親自分物資給災民,這種話江芙蕖是不信的。

鎮國公竟然也會同意她去,作為這次救災的負責人之一,鎮國公肯定是知道這事的,讓自己的兒媳抛頭露面,這胸襟……真不愧是點頭讓榮華景前去吳寧侯府求娶江盈惠的人物。

“世子妃仁善。”江芙蕖敷衍地勉強。

“可不是嗎?千裏迢迢的,也就我們縣主願意折騰。”小雲說到這裏,忽然嘆了口氣,“可惜縣主不讓我在身邊伺候着,也不知道她會受什麽委屈,小蝶那小丫頭慣會耍滑,哪裏知道怎麽照顧縣主呢?”

“小蝶?”江芙蕖眉頭一動。

“啊,你看我一時嘴快,竟是忘了,小蝶是我們縣主新近提拔上來的一個小丫頭,之前只是管着衣物,如今得了臉,便有些不知規矩。”小雲眼中帶着愠怒,語氣有些重,顯然對這個小蝶十分不滿。

“适才在小雲姑娘身邊的那位,可就是小雲姑娘說的小蝶?”江芙蕖的語氣随意。

“正是她!”小雲皺起眉頭,“竟在世子妃身邊擡頭胡看,窺探主子們,當真是可惡,可惜縣主太忙碌,竟是沒有察覺到。”

窺探。

這詞從小雲嘴裏說出來,絕對就是實打實的,想到那小丫頭的目光,這個小蝶,她果真是在打量她,她的眼睛裏帶了些好奇,又有些戒備,這些情緒,顯然都是針對她的。

連小雲都沒認出她來,江芙蕖自然不認為,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蝶認得她。既然不是在吳寧侯府認識的她,又是江盈惠新近提拔上來的,那就是她從別處得到了她的消息。

別處。

目前知道她身份的,除了原家、吳寧侯府,就只有宋伯遠了。

而這三方,都不可能把她的消息說給小蝶聽。

那小蝶是從哪裏知道她的消息的?今日,她可是易容了的。

是仙府醫館嗎?

她認的,莫非不是她,而是仙府醫館的江大夫?

鎮國公夫人忽然派人上門延醫,也定是有人告知她的存在的。

這兩撥人,是同一撥人?

小蝶是那鎮國公夫人的人?

“江大夫,你不知道,自從小敏被人擄走,我們縣主的身子骨就差了許多,這兩日時常歪在床上,飯食也沒用多少,這個時候,她去九江城中,我當真是有些憂心的。”

小雲的聲音傳入耳朵,江芙蕖眸子動了動,小敏,就是宋伯遠說的那個出事的懂醫的丫頭,“世子妃的氣色看起來尚好,只腰身削瘦些,我并沒看出什麽異樣來。小雲姑娘,莫不是世子妃身有隐疾?”

“那是你之前沒有見過我們家世子妃,以往,她的面上都是白裏透紅的,哪像現在,白地跟雪似的。”小雲忙辯解,“江大夫,也就是你,我才與你說這話,縣主自五歲以後,常年不斷藥,先前太醫也沒看出什麽來,可這麽多年了,我總覺得,是有些不對的,偏縣主不讓人看。”

不讓人看診,是因為心中有鬼吧。

身有毒素,卻是個健康之人,說出去,只怕都沒人信,這毒,在她體內沉積很深,非一夕一朝能侵入,往上推,難道是在吳寧侯府中的毒?

江芙蕖将書裏面的知識回憶了一遍,沒有找到吳寧侯府有人要給江盈惠下毒的動機,那個時候,唯一跟她作對的也就是曲曲,而曲曲,她是個太過坦蕩蕩的高傲之人,怎麽可能去耍這種小手段。

“雖良藥苦口,亦有是藥三分毒之說,世子妃當真是十多年藥不離口?”江芙蕖佯裝好奇,瞪大了眼睛看着小雲。

小雲點點頭,“可不是嘛,非但如此,縣主簡直是拿藥做飯吃,很多時候并不用膳,只喝藥便可,江大夫,你說縣主這是怎麽了?可是有病瞞着我們?可恨小敏不與我說。”

第 407 章 :中毒

她的臉很小一張,削尖的下巴,畫着精致的妝容,雲髻高聳,一身朱紅色嵌金絲霞衣,腰身纖細,柔柔軟軟地站在那裏,婀娜多姿。

要不是知道江盈惠的底細,江芙蕖絕對不會把眼前這個柔媚如妖精的女子跟那個粗笨醜陋的江盈惠聯系在一起。

堯國這片陌生的國土,當真是滋養了江盈惠太多精華。

江芙蕖垂了眸子,目光看向江盈惠的右手腕。

她的那個靈藥空間手鏈,就是戴在她的右手上,常年不離身,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呢,跟查探江盈惠的身體比起來,江芙蕖更感興趣的,是這串手鏈。

吳緒說,那七星花跟江盈惠搭不上多大的關系,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七星花就是江盈惠所說的牽牛花。

差的,也只是确認而已。

“靈國公府周無雙小姐,三箱棉衣,一千斤大米,一馬車蔬菜,兩千兩白銀。”

“周小姐。”聽那小丫頭報完周無雙捐贈的物資,江盈惠眸中帶笑地看向周無雙,“勞您你駕光臨,辛苦了,不知府上太夫人身子可好?前些日子我送她的那副生靈水,她可用了?”

“祖母很好,生靈水……”周無雙的眼睛眨了眨,“祖母說太珍貴,所以留着沒用,不過祖母說那是好東西,讓我謝過世子妃的善意。”

江盈惠眸子閃了閃,輕輕瞥向周無雙旁邊的江芙蕖,“這位姑娘看着面生,不知是府上何人?”

“江大夫不是我們府上的,她是仙府醫館的大夫。”周無雙搖搖頭,推了江芙蕖一把,“江大夫,你不是要捐藥材嗎?快與世子妃說啊 。”

周無雙的力氣不大,江芙蕖卻順勢往前走了兩步,離江盈惠更近了些。

江盈惠面上的肌膚如白玉,晶瑩有光澤,遠看着還以為布了粉脂,近看才知道,并沒有施粉,這樣粗粗看着氣色,并無異樣,“世子妃,小民是天行街仙府醫館的大夫,今日來為鎮國公夫人看診,聽聞世子妃在為九江城的災民募捐,便想盡一分綿薄之力,也不知是否冒昧。”

“怎麽會冒昧呢?”江盈惠眼角的一絲粉紅掀動,“大夫有此心意,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大夫只管說要捐什麽。”

“都是些尋常的傷風驅寒藥草,有兩馬車。”江芙蕖聲音溫和,擡起頭溫溫地看着江盈惠,“不知是否要具體報藥草名?”

“不用了,小雲,你帶幾個人與江大夫走一趟,去她醫館中将江大夫捐贈的藥草拉回府中來。”江盈惠轉頭喊了一個面容清秀的丫頭上來。

江芙蕖聽到小雲這個名稱,愣了一下,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那喚小雲的丫頭一眼,卻見小雲低着頭,她旁邊站着的一個瘦弱丫頭卻拿一雙大眼睛盯着她,察覺到她的視線,瘦弱丫頭慌忙低下頭。

這瘦弱丫頭認識她!江芙蕖的腦子裏瞬間跳出這麽一個念頭來,她對人的目光有過研究,能看懂一些門道,更何況這個瘦弱丫頭目光太過直白,完全不帶掩飾。

有意思。

江芙蕖的視線停在那瘦弱丫頭身上幾秒鐘,記住了她大概的模樣,然後便笑着對江盈惠道,“如此,勞煩世子妃了。”

“說什麽勞煩,還沒有多謝江大夫一片仁心呢,改日得空,我定要去仙府醫館坐坐的。”江盈惠落落大方地應着。

“好了,江大夫,我們走吧。”周無雙見兩人說完了話,伸手就要拉江芙蕖,誰知她手上力道沒有控制好,竟是直接将江芙蕖往前推了。

江芙蕖打了個趔趄,“啊”地一聲,栽倒在江盈惠身上,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拉住了江盈惠的手,就會摔倒。

“江大夫,小心!”

“對不住,世子妃。”

江芙蕖和周無雙的聲音同時響起。

江盈惠身邊的瘦弱丫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江盈惠,江盈惠似乎也沒想到這個意外,差點倒下去,慌亂之下,被江芙蕖抓着手臂,她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兩人堪堪站定,江芙蕖緩緩地将手從她的手上拿開。

“沒事的,江大夫。”江盈惠面上雖然還帶着笑,但那笑意淡了許多,她往後退了一步,離江芙蕖遠了些,目光看向周無雙,“周小姐,我這邊還要些功夫,我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周無雙見江芙蕖沒摔倒,松了一口氣,她心中有些奇怪,她明明就沒有推江芙蕖,可江芙蕖怎麽倒了,難道是不小心碰着了?那她的力氣也沒有用多大啊。

聽明洛奚說,江大夫的身子骨有些差,時常喝藥,看樣子是真的,外面看着沒什麽異樣,實際是個紙片人啊。周無雙打定了主意,以後離江芙蕖要遠些,她可不喜歡跟病弱的人玩。

許是出于這個想法,才出鎮國公府,周無雙就跟江芙蕖分開走了。

江芙蕖對周無雙的去向并無興趣,她坐在馬車上,閉眼沉思了一會兒,仔細回味着剛剛把到的脈息。

江盈惠是真地有病,但是這病又有些奇怪,跟尋常的病症不同,似乎是人為而致的毒症。

有人對江盈惠下毒?在江盈惠有解百毒的靈泉水的情況下?據說她還有解一切毒素的靈藥,到底是誰那麽厲害,能給她下毒?

江盈惠自己知道嗎?

江芙蕖緩緩睜開眼睛,撞進一雙有些慌張的眸子裏,她心頭一動,溫溫笑道,“小雲姑娘,你跟着世子妃很久了吧?”

“江大夫怎麽知道?”小雲聽江芙蕖語氣溫和,十分親近,心中慌張去了一些,她好奇地看向江芙蕖。

江芙蕖心道,果然是江盈惠從吳寧侯府帶出來的貼身丫頭如雲,她還以為自己認錯了,“當時小雲姑娘身邊還有一個小丫頭,世子妃卻問都沒問就把運藥材回府這麽掙臉的事情直接交給小雲姑娘,可見是覺得小雲姑娘辦事穩妥,更得她心。”

“真地嗎?”小雲眼中一亮,似乎頗為驚喜。

江芙蕖看着她,但笑不語。

她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認真思考江芙蕖說的話,過了一會兒,她十分開心道,“江大夫果然慧眼如炬,難怪夫人不用太醫,卻特特點了江大夫到府上看診呢。”

第 406 章 :接近江盈惠

完全沒有給江芙蕖回答的時間,春陽的嘴一直就沒停過,到最後,她終于想起來還沒等到江芙蕖的回答時,浮煙院已經到了。

“春陽?”門口守了好些小丫頭,她們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着什麽,看到春陽,其中一個丫頭頓了一下,才走上前來,她的目光放在江芙蕖身上,“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可是夫人有什麽吩咐?”

“小雨姐姐,夫人讓我帶江大夫到浮煙院來參加世子妃的聚會。”春陽面上有些沮喪,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跟江芙蕖說似的,但好在她還記得正事。

春陽的話落,不單單是那喚小雨的丫頭,就是她身後一群小丫頭,也都停了話頭,齊齊拿眼睛看向春陽和江芙蕖,那目光,就像看什麽稀罕的物什一樣。

那種莫名怪異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江芙蕖微微笑着,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

“不知這位江大夫,可知道咱們世子妃善仁會聚會的目的?”小雨似乎反應了過來,但她卻沒有立即放江芙蕖進去。

江芙蕖溫溫道,“因着聽說世子妃是為九江城受水患之災的百姓募捐,我便想盡一份綿薄之力。”

“哦。”小雨慢吞吞地應了一聲,上下打量着江芙蕖,好一會兒,才道,“那江大夫随我進來吧。”

江芙蕖跟在小雨身後,兩人慢慢地進了浮煙院。

這浮煙院不同于剛剛見到的坤榮院,還沒見到院裏的人,她就聽得裏面一陣喧嘩聲,夾雜着女子的笑聲。

待得進到內院,她看到院子中分成了上中下三排,最上首,江盈惠站在那裏,在她的身側是師爺和商貿會的儒者。

而在中間放着一排排桌櫃箱籠之類的物什,有小厮和小丫頭在其中點數。

最外層坐地是一群身着绮羅的婦人,她們大都在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着什麽,偶爾有人招手叫了自己的丫頭過來,往前走去。

那些丫頭受了主子的命令,便往前走去,與江盈惠彙報着什麽,江盈惠一邊聽,一邊看那師爺,師爺埋頭揮筆,秩序井然。

這就是江盈惠辦的募捐大會吧,江芙蕖随着小雨坐到了其中一個比較偏遠的邊角位置上,臨走前,小雨喚了一個小丫頭過來,做江芙蕖的臨時丫鬟。

江芙蕖坐在位置上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把江盈惠辦的這個募捐會看明白了,捐東西的都是在座的貴婦人,也有商者之婦,總之肯定是有錢的,身份倒是不一。江盈惠負責統計,而一旁商貿會的人負責監督,每一個想要捐東西的人直接讓小丫頭上前去說明便是。

看前面還有一堆人,估計還要等上好一會兒,江芙蕖便遠遠地看着江盈惠。

宋伯遠讓她去給江盈惠診脈,确定她的身體狀況,她跟江盈惠其實也是見過幾次的,江盈惠除了瘦弱點,看氣色、辨形神,并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上次從麗人坊帶回去的東西,江芙蕖已經确定了,靈藥空間中的靈泉水确實有神奇的藥效,江盈惠有這靈泉水在手,加之那空間又時不時給她送一點靈藥,要想身體出問題,只怕很難。

可是,為什麽江盈惠要常年養一堆醫者在身邊呢,她可不信是單純為了麗人坊的生意。

連宋伯遠都信了她身子病弱的傳聞,只怕她是有意要做出這個假象來。

是假象嗎?

江芙蕖看着江盈惠如雪的肌膚,在陽光下散發着珍珠似的光澤。

她今天似乎很高興,是因為在做善事嗎?還是做給衆人看的?

隔地太遠,江芙蕖根本辨別不清楚。

在座的衆婦人,在陸陸續續地離場,并沒有一個人走上前跟江盈惠寒暄,她要怎麽接近她呢?

“江大夫。”有人在耳邊喊江芙蕖。

江芙蕖轉過頭,撞進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裏,竟是周無雙那個丫頭,她今日仍舊穿着一身火紅的裙子,腰間斜挎一個流蘇綴珍珠小荷包,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剛剛……剛剛進來沒仔細看這人群裏都坐了些什麽人。

“周小姐。”江芙蕖微微點頭,明洛奚前腳來她的醫館,這個周無雙後腳就跟過來了,不過,兩個人只是臉熟,周無雙的興趣似乎只在明洛奚身上,江芙蕖也不想主動招惹這樣一個精力旺盛的小丫頭。

“沒想到真是江大夫。”周無雙在江芙蕖身邊坐下,擡起頭打量她,“江大夫要捐些什麽?是銀錢還是……藥材嗎?”

竟是猜着了。

江芙蕖淡淡笑了笑,“是藥材。”

“聽洛奚說,江大夫醫館的藥材都是上好的,九江城的災民真是有福氣。”周無雙嘟了嘟嘴,兩只眼睛看向江盈惠,“世子妃可真忙,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呢。”

“周小姐等很久了嗎?”江芙蕖眉頭一動,溫言看向周無雙。

周無雙點點頭,“是啊,來兩個時辰了,可總是被人搶了先,我好想走,可我又答應了祖母,不捐了她給我的東西不能走。”

“我看世子妃這兒的募捐,似乎也并沒有順序。”江芙蕖語氣溫和似水,“周小姐若是等不了,直接上前去與世子妃說一聲,難道不可?”

“哎呀,是啊。”周無雙站起身,剛邁開步子,轉身又拉了江芙蕖往前走,“走,我們兩個先去與世子妃說一聲。”

江芙蕖本是想讓周無雙先過去,自己再去也不至于突兀,誰知道周無雙……如此跳脫,竟然直接拉了她往前走。

這樣也罷,倒是更好掩飾,江芙蕖掩下心中心思,眼中含笑地看向越來越近的江盈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