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章 :打到你聽話為止

“什麽?”江盈惠不敢置信地看着小雲,“你說紅嬷嬷不肯交出對牌?”

豈有此理,以前是鎮國公夫人管家,紅嬷嬷是她身邊的得臉嬷嬷,借着主子的權勢耍耍威風也就罷了,如今可是她江盈惠掌家!她竟然還這麽不識趣,不肯交出手上的權力!

“走!”裙裾一動,江盈惠擡步,昂首挺胸地往坤榮院去。

這個紅嬷嬷,該是她教訓她的時候了!

坤榮院中一片寧靜,自鎮國公夫人昏厥以後,這院子似乎就沒有再熱鬧起來過。

江盈惠到坤榮院的時候,鎮國公夫人正在內屋歇息,紅嬷嬷帶着幾個小丫鬟坐在院子裏做針線活計。

見到江盈惠等人,紅嬷嬷眉頭微微皺了皺,招手對就近的一個小丫頭吩咐了幾句,那個小丫頭起身便跑了,江盈惠就是想攔都攔不住,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

這個紅嬷嬷唯一的倚仗,不就是鎮國公夫人嗎?其他人,她江盈惠還怕誰?

“紅嬷嬷,小雲讓你交對牌,你為何不交?莫不是忘了誰是主子了?”江盈惠走到紅嬷嬷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紅嬷嬷擡起眼皮,看了江盈惠一眼,然後就坐在那裏也不起來,略欠了欠身,平靜道,“老奴給世子妃請安。”

江盈惠最是見不慣紅嬷嬷這副不把一切人放在眼裏的樣子,看着就堵心,她冷笑一聲,“紅嬷嬷莫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我說話,你都聽不見了,是嗎?我在問你,為什麽不肯交出對牌。”

“老奴不知道世子妃說地是什麽對牌。”紅嬷嬷目光坦然地看着江盈惠,“該交的,老奴一樣不落地交給了小雲。”

看到紅嬷嬷這副問心無愧的樣子,江盈惠差點破口大罵。

這個老虔婆,比鎮國公夫人的可惡不會少多少,她說把對牌交給了自己,但是實際交了什麽,她自己不知道嗎?一些府庫的對牌,裏面放着的都是些尋常的雜物,她要不要來其實并沒有什麽幹系,她本就打算換新對牌的!

她真正想要的,就一樣,也是緊總要的一樣,府中銀庫的對牌,沒有銀子,那還管什麽家?那不都是空口白憑地瞎摸嗎?

可偏偏這個老虔婆就是不肯把這銀庫的對牌給她,也不知道是鎮國公夫人的示意,還是她私自的意思,在江盈惠看來,鎮國公夫人暗示的意思更多。

鎮國公夫人這是心還不死啊,她雖是這鎮國公府後宅的主母,但她上面還有個鎮國公呢,鎮國公都開口了,她竟然還是不肯對府中中饋放手,呵呵。

“銀庫的對牌,現在把它給我。”江盈惠不想跟紅嬷嬷多說廢話,霓裳制衣大賽在即,她最近也忙地很,管家的喜悅都被這忙碌沖淡了。

紅嬷嬷低了頭,不回江盈惠的話了,仿佛沒有聽到江盈惠的命令一樣。

江盈惠鳳眼一眯,眼中冷意頻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裝死的紅嬷嬷道,“紅嬷嬷,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裏了,要麽現在就把銀庫的對牌交給我,要麽我就讓玄一打到你交出為止。”

紅嬷嬷仍舊沒吭聲,老态龍鐘地坐在那裏,手中針線翻飛不停。

“玄一!”江盈惠咬了一口貝齒,往後退了兩步,“給我打!”

玄一領了命,當即帶了兩個拿着棍棒的護院上前,扭了紅嬷嬷的胳膊,把她壓到地面上,棍棒如雷雨般招呼在她的身上。

紅嬷嬷一聲不吭,仿佛那落在她身上的不是棍棒,是給她撓癢癢的佛手一樣,她睜着眼睛,面無表情,即便是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也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江盈惠初時還有些得意,這一幕,她在心裏想了多久了,從來就沒有實現過,可是現在,她終于翻身農奴把歌唱了,當家做主了,這個紅嬷嬷,這次挨打只是開始,以後,她有地是辦法對付她!

可紅嬷嬷挨了半刻鐘的打之後,江盈惠面上就有些撐不住了,她看着紅嬷嬷面無表情的,滿是褶子的臉,甚至有些懷疑這個紅嬷嬷是不是沒有神經的,不會感覺到痛嗎?連吱聲都沒有的?

玄一他們下手肯定不輕,她都能聽得到棍棒打在肉身上的沉悶聲,還有紅嬷嬷嘴角的血絲,無一不說明,紅嬷嬷她吃了大苦頭。

可紅嬷嬷為什麽是這個反應,跟個死人一樣的!

江盈惠轉頭看了小敏一眼,小敏低着頭,她身邊的一群丫頭也都低着頭,仿佛不敢看紅嬷嬷受刑的場面。

一股無名之火冒了上來,這群人,如今她是這鎮國公府後宅的掌家人了,她們怎麽一個個還都是這麽卑微的模樣,當真是太丢人了,哪裏有一點做她丫鬟的自覺?!!

“都給我擡起頭來,好好地看着,不聽主子的話,是什麽下場!”江盈惠冷斥一聲,狹長的鳳眼中兇光畢露。

她的話落下,一群丫頭便都擡了頭,看向紅嬷嬷,她們眼中有不忍者,也有痛快者,更有事不關己,幸災樂禍者……各人的眼中神色都十分精彩。

江盈惠見狀,心中便又莫名地有了些得意,這才是她江盈惠的人,這才是她江盈惠應該在鎮國公府獲得的地位和待遇!

一眼瞥見紅嬷嬷發白的面色,襯地她嘴角的血跡更加顯眼,江盈惠冷笑一聲,“紅嬷嬷,對牌你交還是不交?”

紅嬷嬷甚至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江盈惠已經知道紅嬷嬷是個硬性子的,倒也不在意,只笑道,“我說話可是向來說一不二的,既是已經說了要打到你交出對牌來為止,那便是打死你這條賤命,那……”

“那又如何?”一道帶着些溫潤的冷聲接過了江盈惠的話。

江盈惠面上一滞,心中急跳,有一瞬間的慌亂,她轉過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的榮華景,他的面上神色不明,只眼睛如燈般灼灼看着江盈惠。

原來這個紅嬷嬷剛是讓那個小丫頭去叫榮華景了,真是老謀深算,太狡猾了!她本來算着榮華景今日去了虎叱軍中,恐怕又是兩三日不回來的,怎麽會回來地這麽快?!!

“雲寒。”江盈惠眼中冷意盡去,帶了波光潋滟,扭着纖腰一步步走向榮華景,口中嬌音軟軟,“你怎麽回來了?”

第 256 章 :郝夫人的好心

郝夫人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轉過頭,看了瓊心一眼,面露訝異,又側臉看向祝麗華,滿臉的疑惑,“麗華,這……”

“瓊心,嬸嬸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祝麗華也被瓊心驚到了,瓊心是不怎麽苛守規矩,但她也不是魯莽之人,怎麽忽然在她跟嬸嬸說話的時候插嘴呢?而且說出來的話還那般駭人,什麽不能去相看公子,這豈是她能開口說的?

瓊心面上神情有些異樣,她看着祝麗華,欲言又止,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郝夫人眼中眸光閃爍,仿佛沒有看到祝麗華和瓊心兩個人之間的暗峰,只笑着道,“麗華,這丫頭本就是鳳王爺的人,倒是沒有什麽冒犯不冒犯的,不過她為何說你不能……”郝夫人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不能去相看公子?莫不是你在銀城有了婚約?麗華,若是如此,你可要與嬸嬸說實話,嬸嬸一片誠心待你,你是知道的。”

祝麗華不知道郝夫人居然想到了這裏,她啞然失笑,“嬸嬸,怎麽會呢,若是我有婚約,怎麽可能不告訴嬸嬸。”郝夫人可是她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理倒是這個理,可這個丫頭……”郝夫人遲疑地看了瓊心幾眼。

見她這模樣,祝麗華也心有納悶,不過,剛剛瓊心的眼神明顯是告訴她,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

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祝麗華自然不能馬虎,她心中估摸着,她對江子青的心思,瓊心也是知道的,難道她有江子青的消息?她心中一喜,便不想讓瓊心把這事說出來。江子青的事情,不要說嬸嬸,便是大伯和大伯母她也是瞞着的。

“嬸嬸務須多慮,瓊心口出此言,想必是因為大伯母特意交代過他,我的婚事,大伯母說了要一力承辦的,并不讓人插手。”這話将軍夫人倒是說過的,不過也不過是句笑談,祝麗華一時想不到其他的話來,便把這話拿了出來說。

“哦。”郝夫人了然,她收了目光,微微垂了眸子,眼中一片陰暗,“大嫂她對麗華,卻是沒得說的,倒是比親女兒還親,我這個做嬸嬸地都得靠邊了。”

這話有些吃味的意思,祝麗華不妨郝夫人竟然會吃将軍夫人的醋,她從來不曾哄過長輩,身邊的長輩俱都是疼她的,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麽辦,只愣愣地看着郝夫人。

“罷了,既是大嫂的命令,我這個做妯娌的,怎麽能不從?”郝夫人語氣失望,面上卻是重新挂了笑,對祝麗華道,“麗華,不知大嫂可給你相看了哪些人家?這銀城雖是偏僻了些,但到底也該是有些氏族的。”

祝麗華不知道郝夫人竟然又繞回相看公子這件事情上了,她有些尴尬,“嬸嬸,并沒有看什麽人家,大伯母說我還小,并不急。”

“哎喲,麗華,你怎麽還能算小喲?”祝麗華話落,郝夫人便誇張地驚叫一聲,“像你這般大的姑娘,不說別的人,便是我家的麗瑩,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不是我說大嫂,如此拖着你,也不知是為何,難道她竟是要養着你在身邊一輩子嗎?萬沒有這麽做人長輩的理。”

祝麗華面上一滞,心中也有些懵然起來。

郝夫人說的麗瑩,今年十九歲,比祝麗華小一歲,如今嫁在尚書府,最大的孩子五歲了,祝麗華見過一回。

無論是在銀城,還是在江湖中,女子二十歲嫁人都算是正常的,祝麗華也從來沒留心過年紀問題,直到她戀慕上江子青,到了上京城中,略一打聽,才知道,這上京城……不,是除了西北銀城那邊的女子,大都是十四五歲便出嫁的。便是晚的,也晚不過十七八。

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祝麗華是有些震驚的,因為她本來正常的世界,好像變地不正常了,她與西道子一番談話之後,便又稍微釋懷了點。

可自從這次回到将軍府,郝夫人雖是沒有明着說這件事情,卻時不時就讓她的幾個女兒帶着孩子回來與她見上那麽一見,說是要認人,祝麗華每每見到那些孩子,便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偏郝夫人一片好心,她又不能拒絕,後來郝夫人屢屢談起她的親事,她也只當郝夫人熱心,如今卻是第一次聽她說自己年紀大。

郝夫人心裏,原來是這麽認為的嗎?那她平日裏與自己介紹的那些公子……祝麗華眼神複雜地看了郝夫人一眼。

她慈眉善目,面上一派和氣,似乎仍舊是她那個好嬸嬸,可祝麗華卻忽然覺得她柔和的笑容有些刺眼起來。

“大伯母是為了我好,她說,姻緣之事關系着我的一生,要我自己喜歡才行,是以才一直沒給我張羅的。”祝麗華有心要說郝夫人幾句重話,話到了嘴邊,卻像是被哽在喉嚨裏,怎麽都吐不出來。到底是顧念着郝夫人的身份的,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她的親嬸子。

“郝夫人聞言,面上便露了詫異,“大嫂這話倒也說地過去,“只是自古以來,姻緣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麗華你年幼不知事,怎麽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厭惡什麽?大嫂也不能事事都依着你的,沒得倒是害了你。”

“嬸嬸。”祝麗華聽着郝夫人的話,口中頓頓,明明說地句句溫和,可卻像是字字含沙,嗝地人耳中難受,“大伯母從來都是好的,賢妃娘娘也說敬重大伯母的。”

祝賢妃,祝大将軍和祝西捷的嫡親妹妹,自入深宮,便不曾回過将軍府,更不曾接見過将軍府的人一次,郝夫人的眼角劃過一道冷光。

第 255 章 :郝夫人來拉郎配

蔡嬷嬷哪裏還能說出半點道理,她這個時候只想走人,根本不想跟祝麗華對峙。青鹽什麽人,還有比她更清楚的嗎?夫人為什麽指派了她到祝麗華身邊,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二的。

“我雖是在銀城長大,但自小,伯母就與我說過,咱們的家在上京城的将軍府,行事做人不能短一點将軍府的志氣,丢一點将軍府的臉面。”

見蔡嬷嬷不吭聲,祝麗華卻不想就這麽饒過她,既然話說開了,她也不想再讓這個蔡嬷嬷興風作浪下去了,左右大不了去跟郝夫人陪個罪。

蔡嬷嬷身上冷汗連連,頭也低低地垂了下去。

“蔡嬷嬷一直伺候在嬸嬸身邊,只怕并沒有見過伯母,不知道伯母治家嚴謹,随伯父用軍法賞罰。”祝麗華聲音如寒霜,“忠心的,自然是提拔,那歹心的,便是亂棍打死,也不為過。我能讓青鹽留一口氣,已經是手下留情,若是再有人效仿青鹽,我必定替伯母罰了她一個亂葬崗安身!”

蔡嬷嬷猛然擡頭,看向祝麗華,“三小姐,大夫人……”

“什麽大夫人?”祝麗華打斷蔡嬷嬷的話,目光銳利地看着她,“伯母是正正經經的一品诰命夫人,是這将軍府的主母,蔡嬷嬷需喚她一聲将軍夫人!”

“什麽夫人不夫人的,大啊小的。”一個聲音帶着笑聲從遠處傳來。

祝麗華聽到這聲音,面上便軟和了下去,轉頭看向院門口,只見郝夫人帶了一個仆婦,一個丫鬟輕裝從簡地走了進來。

看到院子裏滿滿當當的人,她面露驚訝,用帕子捂了嘴道,“哎呀,風華苑今日怎麽如此熱鬧,麗華,你可是要做什麽有趣的事,卻不來告知嬸嬸?若不是我就恰好經過這裏,便要這樣錯過了。”

“嬸嬸。”祝麗華溫和地喚了郝夫人一聲,幾步走向前迎了她進來,“你來地倒是巧,我剛正在與蔡嬷嬷說道規矩呢,蔡嬷嬷是嬸嬸身邊的人,我該先與嬸嬸請個罪的。”

言罷,祝麗華微微福了一下腰身。

郝夫人眼中神色微暗,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面色青白交加的蔡嬷嬷,口中卻是笑道,“麗華多禮了,既是敢惹了你,哪裏還管是不是我身邊伺候的,左右不過是個下人,你便是打殺了,我也不怪你的。”

蔡嬷嬷身子抖了抖。

祝麗華卻是面色溫和道,“嬸嬸待我這般好,我當真是不知如何回報。不過這下人我已經教訓過了,便如此罷,下不為例也就是了,省地都說我是個夜叉,沒得讓嬸嬸為難。”

“這世上哪裏有像我們家麗華這麽漂亮的夜叉。”郝夫人拉了祝麗華的手,上下打量着她,“明眸皓齒,肌膚如玉,身段苗條,哪一樣放到上京城的小姐裏邊,也是出挑的。”

祝麗華從來不曾聽過這種直白地誇贊之語,當即神态有些不自然,喏喏道,“嬸嬸說什麽,莫要打趣麗華了。”

“哪裏是打趣呢?”郝夫人面上笑意加深,只那笑不達眼底,“咱們家麗華的美貌早傳遍了上京城了,才回來幾日,便有數家夫人來向我探聽消息呢。”

祝麗華兩頰生靥,知道了郝夫人這次的來意,她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郝夫人必定又是來給她說親事的,這可如何是好,拒絕不能拒絕,實話又不能與郝夫人說,祝麗華心中為難起來。

“麗華啊,你這年紀……”郝夫人停了話頭,像是才發現滿院子的人,沉下了臉,對衆人喝道,“還杵在這兒幹什麽?主子說話,你們該做什麽?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

衆人仿佛被當頭一棒,都醒悟了過來,以蔡嬷嬷為首,一個個如魚貫般而出,很快整個風華苑就剩了瓊心并郝夫人身邊的兩個人。

郝夫人看了瓊心一眼,面露疑惑,“這位是?”

“嬸嬸,差點忘了跟你說了。”祝麗華笑了一聲,拉了瓊心到郝夫人跟前,“這是瓊心,是鳳王身邊伺候的,鳳王讓她過來陪我幾日。”

郝夫人眼中眸色更沉,語氣卻是越發地溫軟,“哎呀,都是嬸嬸的疏忽,就給麗華指派了一個青鹽,忘了指派幾個跟麗華差不多年紀的,陪着麗華說說話,解解悶兒,要不然,青米,你到麗華身邊……”

“不用麻煩了,嬸嬸。”乘着郝夫人話沒說完,祝麗華忙拒絕,青米是郝夫人重用的丫頭,她在府中幾日就沒見她離過身,她怎麽敢要。

“麗華你這是不滿意青米?”郝夫人面露失望,只說了這一句,便轉頭在院中打量了一眼,“咦,怎麽沒見青鹽那個丫頭,這是個貪玩的,別是偷懶了吧?”

祝麗華不妨郝夫人還不知道青鹽的事情,她面上有些讪讪的,見郝夫人看着她,便道,“嬸嬸,我今日把青鹽打了,往後,便不要她來我跟前伺候了吧,我有瓊心也便夠了。”

“打了?”郝夫人不解地看着祝麗華,“可是那丫頭偷懶氣着麗華你了?這丫頭,我早知道她是個不經性的!”

祝麗華還沒說話,郝夫人又接着道,“罷了,既然鳳王給你指派了丫頭過來,那我便不勞心惹你煩了,你與鳳王一處長大,情誼自然是不同的,青鹽我便讓她繼續跟着我吧。”

竟然也不再多問一句為何要打青鹽。

祝麗華有些不解地看着郝夫人,一時有些看不明白,她的心思。

“麗華啊,我今日過來找你,是想找你參謀參謀,這幾個公子,可有你中意的。”郝夫人收了話頭,又重新提了先前的話,她親昵地拉着祝麗華的手,牽着她往屋裏走,“我跟你說,這張少府的三公子,少年英才,是從皇家學院出來的,如今在宮中當值,與你倒是志趣相投……”

郝夫人口中絮絮叨念,與祝麗華介紹着她最近看中的幾個公子。

祝麗華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心中卻是想着江子青,他何時能回來,自己要不要再去找找他算了。

兩個人各有心思地往屋裏走,腳剛踏進門檻,就聽瓊心一聲冷喝。

“麗華小姐不能去相看公子!”

第 254 章 :講規矩的祝麗華

這番言論當真是厲害,蔡嬷嬷才說完,周邊就有一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

“是啊,三小姐實在是太歹毒了。”

“可不是嘛,她剛來府裏那會兒,還戴着刀呢,吓死我了,也就青鹽敢跟她。”

“青鹽昏迷不醒,三小姐居然還說她無大礙,我們平日裏但凡有個感冒咳嗽的,夫人也給我們銀子延請大夫的。”

小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地,聲音如蚊蠅般在祝麗華的耳邊嗡嗡作響。

祝麗華的眉間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手也緊緊地捏了起來。她長這麽大,何曾受過這麽多人的指指點點。

大伯說,做人要光明磊落,所以,她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并不屑做那碎念之舉,實在不痛快,打一場也便了事。

可是,這裏是将軍府,是大伯的府邸,大伯和大伯母都特意交代過她,說上京城中與銀城規矩十分不同,讓她收斂性子,能忍則忍,嬸嬸與叔叔這麽多年在上京城中打理将軍府,照顧祝家老小,十分不易。

她初時也是有忐忑的,就怕嬸嬸待她苛刻,可是嬸嬸對她只有好的,只除了一樣,不許她動刀拿槍。她心想着,在上京城中也不過待些許時日,忍忍也便過去了,就依了嬸嬸的意思。

這些日子,她在上京城中當真是與銀城并沒有什麽不同,直到嬸嬸指派了青鹽到她的身邊來伺候。

青鹽長地不錯,嘴巴又甜,懂地也多,她還當她是個好的,誰知道才過一日,她就摸到了她的房間,翻箱倒櫃不說,讓她抓着了居然還振振有詞,說是在收拾房間。

她只不過說了她一句,讓不要在內屋伺候,她當真就不再伺候她了,連端茶送水,都要她特別吩咐,才十分不情願地去做。

若這是這些,她倒也并不是很介意,畢竟,她自小就習慣了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可偏這個青鹽,左一句規矩,又一句道理的,每日都要在她耳邊說教,不像是個丫鬟,倒像是她的教養嬷嬷,讓祝麗華煩不勝煩。

她并不是不懂規矩,大伯母也是上京城裏出來的大家閨秀,對她指點頗多,她知道青鹽這是逾矩了,可青鹽總是擡出郝夫人在她面前做大,她也沒有辦法。

左右忍忍,很快就過去了,祝麗華總是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直到這次與江芙蕖回府,被青鹽攔在了門口。

看到鳳王的舉動,祝麗華忽然就醒悟過來,她何曾是個忍耐的性子,這個青鹽,既是看地不順眼,用地不順心,趕走了也就是了,她既是郝夫人的人,難道将軍府還會沒有她的去處?兩人相看生厭,何必巴在她這兒?

于是,才有今日晨時她默許瓊心的一幕,瓊心下手是個有分寸的,疼是疼了些,但并不會傷及要害,她是知道的。

可蔡嬷嬷轉頭就找了過來,似乎并不想善了。

祝麗華十分不明白,她與青鹽兩個不搭,為何青鹽還想再回到她的身邊,她也跟郝夫人說過好多次了,風華苑中并不需要人伺候。

今日,蔡嬷嬷忽然指着青鹽說是她的貼身丫鬟,祝麗華忽然就醒轉過來。

她是知道貼身丫鬟的含義的,她是有貼身丫鬟的,在銀城,并沒有帶過來,因想着路途奔波,又不想大伯和大伯母知道太多她的小心思。

這個青鹽,她也配做她的貼身丫鬟,這個蔡嬷嬷當真當她是糊塗的?

“蔡嬷嬷,我敬重你在嬸嬸身邊得臉,才對你一再忍讓,好言相向。”祝麗華冷了臉,聲音如冰渣子一般滿是寒意,“蔡嬷嬷既然與我說規矩,說我要攪亂将軍府的家風,那好,我們就說說規矩!”

祝麗華走到蔡嬷嬷身邊,眼神銳利地看着蔡嬷嬷。

蔡嬷嬷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祝麗華,她的眼神就像利劍一般,鋒利逼人,讓人不敢直視,她移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口中卻是不屑道,“三小姐請講。”

西北那個窮山丘裏養大的姑娘,能懂什麽規矩?呵呵,倒是讓她長長見識。

“青鹽她是嬸嬸自我回将軍府後指派到我身邊暫時伺候的,就這樣的丫頭,便是将軍府裏小姐的貼身丫鬟嗎?”祝麗華眼睛微微眯了眯。

她的話落,小丫頭們便停了私語,俱都看向蔡嬷嬷。

蔡嬷嬷心裏暗惱這祝麗華還當真是個懂些規矩的,嘴上卻是不肯認,“三小姐有所不知,青鹽先前一直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特意指給了三小姐,這長者賜不可辭,三小姐難道不懂嗎?”

“長者賜,自是不敢辭的。”祝麗華冷笑一聲,“只我有父有母,自小被伯母養在身邊,這個貼身丫鬟卻是不敢随意按在一個不知來路的丫頭身上,若是蔡嬷嬷認了青鹽做我的貼身丫鬟,那我倒要去找嬸嬸問個清楚。”

蔡嬷嬷不妨祝麗華竟然如此嘴利,她口中一滞,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嗫喏着,“長者賜,不可辭!”

“再者,蔡嬷嬷說我冷待青鹽,這話當真是不知從何處說起,平日裏連端茶送水這種活計,我都不敢讓她沾手,還要聽她指點說教,只差喊她一聲主子了,這樣對待一個丫頭,也是冷待的話,不知可是要奉為上賓才算是正禮?”

祝麗華看着蔡嬷嬷連聲冷笑,話語如刀劍雨一般飛向蔡嬷嬷。

這一番話下去,蔡嬷嬷心裏已經是後悔連疊,因着祝麗華平日裏不愛說話,她還只當這是個嘴悶的,誰知道,人心裏門清,什麽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是懶怠說而已。

她看走了眼,青鹽看走了眼,連夫人都怕是看走了眼了!

小丫頭們自然有跟青鹽熟悉的,知道她的秉性,更有那平日裏看到祝麗華親去取水取飯的,這個時候便都集體噤了聲。

祝麗華站在蔡嬷嬷身邊,冷眼睥睨着她,等着她說出一番道理來!

第 253 章 :講道理的蔡嬷嬷

江芙蕖心中大概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肯定是今日晨時,瓊心揍那個青鹽的事情,現在發酵出來了,這個蔡嬷嬷那日敢在府門口攔祝麗華,對她指指點點地,對青鹽格外護犢子,只怕是完全有恃無恐的。

可聽祝麗華的語氣,似乎也聽不出絲毫的畏懼來。

這個祝麗華的性子,還當真是……太冷淡了,很多事情,該扯清就要扯清,是不能冷的,看她對外人也十分爽利,怎麽到自己頭上……

“誤會?三小姐,你這是跟老奴開玩笑呢,青鹽如今生死未知,只吊着一口氣,你跟老奴說是誤會?”蔡嬷嬷的聲音愈發尖銳起來,與她聲音同時響起來,還有砰砰砰地聲音。

似乎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就跟今日晨時,青鹽被踢飛落地時一樣的聲音。

江芙蕖微微側了頭,心中為那些倒黴的丫頭疼了一下,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擡步往院子裏踱去。

該面對的遲早是要面對的,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在外面逛逛再回來呢!

到了院中,只見平日裏冷冷清清的風華苑大院站滿了人,地上還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個,他們主要分成兩撥,除了瓊心和祝麗華是一撥,其他全都歸于蔡嬷嬷一隊。

蔡嬷嬷面上神情激憤,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指着祝麗華,手指哆哆嗦嗦的。

祝麗華神色清冷,腰背挺直地站在蔡嬷嬷面前,眼睛甚至沒有放在她的身上,紅唇微張,不緊不慢道,“蔡嬷嬷,青鹽那邊,太醫已經看過了,只需歇息幾日便可,并無大礙。”

蔡嬷嬷聽到這話,臉上漲地通紅,身子都跟着顫巍巍起來,“三小姐,這做人要有良心啊,青鹽她伺候你,日日晚晚的,不見你體諒她半分也就罷了,如今她出事了,你居然只說這麽一句風涼話,還要包庇害她的人,你這是……這是要被天誅的啊!!”

蔡嬷嬷指着上天,聲嘶力竭地喊着,渾濁的眼睛裏甚至溢出了淚水。

江芙蕖被蔡嬷嬷這通話雷地差點沒走穩,這個蔡嬷嬷說話可真是……看着有道理,但句句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說,從來不顧忌別人。

祝麗華都說了,太醫看過青鹽了,她居然充耳不聞,只怕是她不愛聽的事情,她都直接選擇性避過吧,這耳朵……生地真好。

“居士,你回來了。”祝麗華先看到了江芙蕖,她眼中閃過一絲尴尬,對江芙蕖道,“居士,莫不如你先進屋歇息吧。”

這是讓她不要參與到這件事情裏來?那倒正好。

江芙蕖點點頭,擡腳就要走,卻忽然被一個猛撲上來的人從身後扯住了,這人力氣十分大,又是忽然撞過來,要不是江芙蕖反應快,往旁邊閃了兩步,肯定是被她直接撞飛的。

她轉過頭,見這個猛動作的人居然是蔡嬷嬷,心中一時真不知道作何滋味,蔡嬷嬷也有五六十的年紀了,頭發上摻了近半的銀絲,還有這個身手,可見平日裏保養地不錯。

“居士,你菩薩心腸,你講講道理,三小姐她欺人太甚,作踐我們這些奴婢啊。”蔡嬷嬷哭天搶地,聲音嘶啞。

江芙蕖的耳膜被震地有些眩暈,這嗓門也洪亮,保養地真地挺好的,她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沒拉動,只能任由蔡嬷嬷扯住,輕聲道,“阿彌陀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人之善惡,天有定論,争不過的,施主。”

想拉我組隊,也要問問我同意不同意啊,我又不是個傻瓜,這将軍府的大門我怎麽進來的?能去站你的隊坑祝麗華?蔡嬷嬷你身子挺健朗的,就是腦子有點糊塗啊!

蔡嬷嬷聽得江芙蕖這一番頗繞口卻又似乎十分明白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反而讓江芙蕖掙脫了衣袖,站離了她幾步,她也不管江芙蕖到底在說什麽,卻是怎麽都不肯放江芙蕖走,直接往前疾走兩步,又把江芙蕖的袖子給拽住了。

被拉住袖子的江芙蕖心裏翻了個白眼,十分想給蔡嬷嬷一腳,煩人!話都說那麽明白了,還死拉着她,這肯定是沒反應過來呢!

“蔡嬷嬷。”蔡嬷嬷身邊一個看似有些伶俐的小丫頭湊到蔡嬷嬷身邊,與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蔡嬷嬷面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咬牙切齒地松開了江芙蕖的袖子,看着江芙蕖冷笑,“果然是一丘之貉,呸,這種喪良心的人也配稱居士,沒得辱沒了佛祖的慈悲!”

簡直是說變臉就變臉。

江芙蕖心裏腹诽,從來沒聽說過哪個時代還有規定居士必須行善的,莫不是在蔡嬷嬷你臆想的世界裏是那樣哦。

但她實在不想再跟這兒待下去了,這群人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不會散的,吵地很,祝麗華既然不讓她參與,她樂地找自在。

江芙蕖像沒聽見蔡嬷嬷的話,擡腳就進了內屋。

待得江芙蕖的身影徹底消失,祝麗華對瓊心點點頭,居然也轉身要走。

“三小姐,你這是不打算管了了嗎?!”蔡嬷嬷沒想到祝麗華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了,她當即慌張地沖着祝麗華的背影大叫。

祝麗華停住步子,轉過頭,一雙清冷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蔡嬷嬷,“蔡嬷嬷,言盡于此,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蔡嬷嬷若是還要糾纏,只管去報官吧。”

話音才落,蔡嬷嬷就呼天搶地地喊道,“夫人吶,你可看看吧,這三小姐是要把将軍府攪地雞犬不寧啊!”

祝麗華身形頓了一下,眉頭微微蹙起,她再次轉過頭,看向蔡嬷嬷,似乎是耐着性子,“蔡嬷嬷,我如何攪了将軍府?可有什麽說道?”

“夫人一心向善,待我們下人從來都是慈善,我們也信服夫人,可三小姐你!”蔡嬷嬷語氣轉了憤恨,“你縱容外人對我們府中之人行惡也就罷了,居然對身邊唯一的貼身丫鬟也不管不顧,青鹽可是要跟着你一輩子的,你這不是寒人的心,寒我們做下人的心,攪亂将軍府嗎?!”

第 252 章 :風華苑又在唱戲

帶着滿肚子的疑惑,江芙蕖低着頭向外走去。

“居士,你這就要走啊。”才走到院中,就被初三喚住了。

江芙蕖擡起頭,見初三正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那是個生面孔,穿一身儒杉,似乎是個書生,見到江芙蕖出來,他目不旁視,只對初三點點頭,說了句,“那你有空來找我。”

初三沖他笑了笑,那人轉身就走了。

“初三,有什麽事嗎?”

初三走到江芙蕖身邊,與她并肩而行,“居士,我正好也要出門,一起走吧。”

初三的笑容燦爛,露出一口白牙,純真無邪如孩童,江芙蕖有點好笑,看不出來,他還是個喜歡邀伴的,她點點頭,旋即随口道,“剛剛那位,是你的朋友?”

“是我的同窗。”初三搖搖頭,一雙烏黑的眼睛看着江芙蕖,面上難得地露出點腼腆,“還沒跟居士說過,我在皇家學院讀書的。”

哈?!!這個消息就像平地一聲驚雷,炸地江芙蕖懵懵的,她的目光停在初三身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仔細打量着初三。

這才發現他今日穿了一身儒杉,頭上戴着布巾冠,還真有些書生的模樣,以前沒仔細留意過他,他又說自己是個下人……倒是讓她生了好大的誤會。

能去皇家學院讀書的,怎麽可能是個普通的下人,只怕這個初三,也是個有來頭的,不過,他顯然沒有要跟自己說的意思,她也就不多問了。

“曾聽聞皇家學院的大名,能進去裏邊讀書,初三真是很厲害呢。”江芙蕖眉眼彎了彎,“不知改日,可能邀我去皇家學院走走,沾染些詩文之氣。”

初三白皙的兩頰染上兩朵紅暈,他摸了摸後腦勺,眼睛閃躲着不敢看江芙蕖,“居士過缪了,我本事平平,只能戴菊花佩,先生說,若是課業再差些,就讓我卷鋪蓋回家呢。”

看到初三這副少年為學業煩擾的模樣,江芙蕖的心情莫名地輕松起來,雖然是不同的時代,但是這種學生為了成績而頭痛的事情,倒是異曲同工,看來這皇家學院,果真是不一般的,有機會,真地很想去看看呢。

“課業有問題怎麽不問問你家公子?”江芙蕖心中惡趣味地想,也許吳緒也是個學渣?怎知她還沒樂起來,就聽初三道。

“公子當年在皇家學院倒是戴梅花佩的,但他常年不來上京城,便是我想問,也找不到他的。有一次……” 初三面上赧然,頓了一下才道,“我問地急了,他反倒說,讀書這種事情,全看天賦,讓我不要勉強。”

噗,江芙蕖差點笑出聲來,看樣子這個吳緒的直白,倒不是針對她一個人,簡直就是無差別攻擊啊。

“嗯,對。”雖是如此想的,但江芙蕖面上還得維持鎮定,一本正經地對初三道,“世事莫強求,吳公子說地,也有一番道理,若是皇家學院實在待不下去,初三也可以去上京學院或者其他學院嘛,我在都嶺城的時候,聽說那裏的青鹿州學就很不錯。”

“青鹿州學?”初三的眼睛忽然綻放出亮光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江芙蕖,“居士也知道青鹿州學嗎?我聽說,這個月中,青鹿州學那邊會有人來我們皇家學院互習呢。”

“互習?”江芙蕖有點沒聽明白。

“就是青鹿州學那邊會有學子過來我們皇家學院學習兩三個月。”初三眼中帶了笑意,“聽說我們少學部也有人來呢。”

原來是交換生啊,江芙蕖明白過來,這皇家學院當真是十分讓人向往,連交流學習都有了,只怕裏面的盛況跟現代的名校也相差無幾。

青鹿州學,江芙蕖心中念着這個名字,腦子裏忽然蹦出吳緒說要來上京城的事情,雖然吳緒的年紀應該早已學成才對,但是……為什麽總感覺這兩件事情有牽連呢?

“居士,我先走了。”出了天行街,初三就跟江芙蕖打了招呼,然後直接朝一個方向去了。

江芙蕖順着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她眨了眨眼睛,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可是她再仔細地看第二眼,确實沒有看錯。

在前面不遠處,停了四個書生模樣的人,年紀有大有小,大的應該已經弱冠,小的就與初三差不多的年紀,這些人本來不應該引起江芙蕖的任何關注,但是……裏面居然有個熟悉的面孔。

是江芙蕖在路上碰到幾次的男裝少女,溫少祺,她今日穿了一身儒杉,渾身幹淨明爽,神采飛揚,與路上見到的幾次都頗有不同。

這個溫少祺,怎麽也來上京城了,若說起來,還真是太巧了,一路上碰到好幾次,最終目的地居然還相同。

江芙蕖多看了溫少祺幾眼,見她在一群書生當中十分吃地開,周圍的人都對她假以顏色,便是初三似乎也十分喜歡她,跟她有說有笑的。

江芙蕖心中無聲地笑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轉頭往将軍府走去。

到了風華苑外,江芙蕖正要進去,就聽得裏面傳來一陣喧鬧聲,與平日的寂靜分外不同,江芙蕖的腳步立即就頓住了。

剛剛進将軍府的時候,她見着那守衛神色似乎就有點不對,進了将軍府,一路遇到的丫鬟小厮似乎也都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她心中預估着,風華苑肯定出什麽事了,要是能躲開,她必定是要躲開的,畢竟她在這将軍府只是個客,為什麽要參與到人家主人家的事情當中去呢?

可是,一路上都是眼睛,她當真是避無所避。

“真是沒了王法了,你是什麽人,也敢在我們将軍府放肆!”一個尖銳的女聲,還是個“熟人”,那個之前見過的蔡嬷嬷,“你們都死了嘛,快把她給我抓起來!送官,我要送她去見官!”

“蔡嬷嬷,這是我的丫鬟,瓊心,這裏面定是有什麽誤會,還請蔡嬷嬷莫要沖動。”祝麗華的聲音不急不緩,帶着她特有的清冷。

第 251 章 :吳緒要來京了

“向善之心,人皆有之。”江芙蕖懶得搭理慧靜師太的陰陽怪氣,這慧靜也不知道吃了槍藥還是怎麽的,沖她找什麽幺蛾子,難道她看着很好欺負?

慧靜師太聽得江芙蕖這話,也不知道是被哪個字眼給刺激到了,竟然瞪了江芙蕖一眼,然後怒氣沖沖地對身後的明歡招手道,“走!”

江芙蕖兩眼望天,心中把慧靜師太也拉到了警戒一類的人物列表中,這麻煩不可怕,就是擾人清淨,煩!

“麗華。”江芙蕖眼中平和,往祝麗華的方向靠近。

祝麗華面上似乎松了口氣,“居士沒事就好,咱們先回府吧。”

江芙蕖訝異地看了祝麗華一眼,她的眼中似乎有些擔憂,她很擔心江貴妃?還是擔心其他地什麽人?

一行三人沉默地出了明心庵,進了上京城,江芙蕖卻是不能跟祝麗華直接回去了,“之前借住的人家,還未與他們打聲招呼,麗華你們先自去吧,我晚些再回将軍府。”

祝麗華心有不寧,神思不屬,竟然也沒有與江芙蕖多問一句什麽,便領着瓊心匆匆走了。

江芙蕖看着祝麗華離去的背影,她好像……也不是回将軍府。

在酒樓用了午膳,江芙蕖直接回了天行街九號鋪子。

初三正在院中指揮人搬個大水缸出去,見到江芙蕖,他面露驚喜,“居士,你回來了。”

“嗯。”江芙蕖看着那水缸,“這水缸是要扔掉嗎?”

“是啊,已經裂開了,不能用了。”初三往那水缸上随意一指,果然見着上面有一條不明顯的裂縫,“居士是不是回來與我說,以後不住這裏了?”

這你都知道?江芙蕖看了初三一眼,“何出此言?”

“公子與我說的。”初三回地很快,很坦然。

公子,吳緒吧。江芙蕖往內院看了一眼,“原公子回來了?”

初三搖搖頭。

……

像是見到江芙蕖面上的疑惑,初三嘻嘻一笑,“公子與我說,居士是留不住的,要走便走了,要來便來了,讓我不要幹涉。”

汗,講地還挺玄乎的,看不出來吳緒還是這麽一個哲學的人啊,江芙蕖看着初三笑道,“如此倒是我多慮了,原公子遠見。”

“也不算了。”初三笑嘻嘻地,“居士回來地正好,公子剛剛寄來了一封書信,要給居士的。”

信?江芙蕖心中好奇,吳緒又要跟她說些什麽,他們兩個之間……難道是司硯的事情?還是江盈惠?

不過,無論是哪樣,她都挺想知道的,應該都是對她有幫助的消息。江芙蕖跟着初三到了內屋,從他手裏接過書信。

難怪吳緒這次沒有用小黑,這次的信體積比較大,而且明顯是走正式渠道輸運過來的,就像現代的郵局。

江芙蕖将信展開,一目十行地把內容看了,看完之後,她就拿着那沓信紙,視線愣愣地停在上面。

吳緒這次确實給她帶來了不少的消息,當先一樣便是,江盈惠的事情。

那次在渠城,江盈惠還真就在那裏,吳緒信上說,她是特意拐到渠城的,之前去的地方是阜城。這次渠城之行,她帶走了劉大虎和劉小虎兩個人。

再者,關于那用七星花暗镖的刺客,吳緒已經查出了一點頭緒,似乎跟江盈惠有些關系,但又沒有關系,吳緒也有疑惑,他表示,很快就要到上京城來,徹底查清楚這件事情。

最後便是司硯的事情,司硯跟白蛉兩個人脫離了危險,已經回了白塔城,而且司硯很快也要到上京城中來,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這可件讓江芙蕖有些開心的事,對于這上京城,她到現在也差不多是兩眼摸黑,完全不敢太過肆意地行動,每每捉襟見肘之時,她就十分想念司硯。

有司硯在,她至少不至于跑去街邊上探問消息,很多事情,土生土長在上京城的司硯可比她懂多了。最關鍵的是,因為江盈惠,她現在很快就要進入到上京城的貴圈中了,到時的變數,誰也預料不到,有個熟悉貴圈的人在身邊,總是能預防一些的。

不過,阜城,江盈惠去阜城做什麽?江芙蕖心中回想着阜城這個地方,在書裏面從來沒有出現過,她甚至不知道在哪個角落。

江盈惠是個無利不往的人,她現在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妃,怎麽說,也該在鎮國公府好好待着才是,為什麽能一個人離開上京城?看吳緒信上所說,榮華景并沒有跟着出行。

堯國興盛,規矩雖然也很寬松,并不像一般的古代大環境那樣對女子十分苛刻,可也沒有寬松到這個地步,出嫁的貴夫人單獨跑出門的。

難道榮華景在阜城?江芙蕖很快在心裏否定了。

鎮國公府世代在虎叱軍中任職,榮華景貌似在書裏就已經領了虎叱軍中的一個基層職位了,虎叱軍是不離京的,榮華景也不可能忽然離京,否則虎叱軍的動靜,必定會上官榜公告。畢竟,虎叱軍唯一的職責,可是護衛皇宮安危。

而且,如果榮華景在阜城,怎麽可能讓江盈惠拐到渠城去,還讓她帶了劉大虎和劉小虎二人走,柳岸甚至還有閑工夫出來“打劫”她。

劉大虎,劉小虎,這兩個人果然是江盈惠的人,他們是江盈惠派去看守江芙蕖的人嗎?或者是暗殺江芙蕖的人?反正無論是哪一種,肯定都不是好的,但是無論是哪一種,他們至少應該認識她啊?

江芙蕖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戴着面紗的臉,是她大變樣了?還是蒙了個面,他們就認不出來了?

看他們那狡猾的樣子和狠勁,可看不出來是繡花枕頭,而且能讓江盈惠指派到西南來對付江芙蕖的人,肯定不是什麽草包……所以,他們為什麽沒有認出她來?

第 250 章 :甩鍋哦

日光高懸,高臺上的人漸漸稀零。

江芙蕖的肚子咕咕作響起來,好像餓了,她站起身,打算離開明心閣,現在該散的人也基本都散幹淨了,她應該可以走了。

明心閣中的樓梯與一般的閣樓頗有些不同,每一層之間都是隔開的,沒有連通在一處,所以從上面一層,基本是看不到下一層的情形的。

江芙蕖走到第八層,就要下到第七層的時候,下面忽然傳來一陣說話聲,江芙蕖原本是不甚在意的。

這在明心閣中并不稀奇,畢竟明心閣是開放的,除了個別樓層,基本上所有樓層平日裏都會有走動的人。她就算從樓梯上走下去也不會驚到裏面的人,因為樓梯非但沒有連通,每一層之間也是與閣樓隔開的。

但是,說話的內容讓江芙蕖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怎麽回事?後面的人呢?這與之前說好的可不一樣,萬一查到貧尼的頭上。”

“師太請放心,因為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我們的計劃臨時做了改變,但是并不會牽扯到師太身上,雲英那個孩子是個孤女,皇帝老兒就算查下去,也只能問秦家欺上的罪。”

“你們出了什麽意外?不能跟貧尼說嗎?你們這是不信任貧尼,或者覺得以後都用不上貧尼了?”

“師太請稍安勿躁,主子一向信任師太。”那人頓了一下,有輕微的窸窸窣窣聲,似乎是跟說話的人在做什麽動作,“此次事情,雖然沒有達到主子的預期,但也算是在皇帝老兒心口捅了把刀,師太功不可沒。”

“呵呵。”師太似乎很高興,語氣都軟和了下來,“貧尼不管俗事,只施主的誠心到了,便足矣,阿彌陀佛。”

……

江芙蕖好像明白了兩個人之間剛剛在做什麽,銀錢交易???

這個師太的聲音有些耳熟,她略想了一下,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竟然是慧靜師太,一個面上都刻着金錢欲望的尼姑,真正的“有錢好說話,沒錢別打擾”之人。

她在和誰說話,為什麽感覺說的話,跟今日大典上的事情有關?

江芙蕖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個慧靜師太是挺愛錢的,但是,她可是法虔師太的徒弟,法虔師太今日就在高臺之上,她難道連法虔師太也不顧了?古代師之尊,可不是說着玩笑的。

還有就是,慧靜師太在明心庵挺有權力的,她自己貌似也挺享受現如今的地位,安生日子不過,非得攪和到這種要殺頭的事情裏面去,這是活地太長活膩歪了?看她的樣子,不像啊。

“師太滿意就好,日後還需要師太的多多相助。”那人又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探查周圍的情況,完了才道,“時機差不多了,我想先走一步,師太留步。”

慧靜師太沒有吭聲。

江芙蕖等了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才轉到了第七層,然而,閣樓內空蕩蕩的,什麽痕跡都沒有,要不是她清楚地聽到了這對話,她會以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江芙蕖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選擇直接走人。

在祈福大典這種國祭之事上鬧事,說沒有預謀都沒人信,這群人心懷不軌,有備而來,要對付的又是堯明帝,跟她有何幹系?她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該吃吃,該喝喝吧。

江芙蕖原本是這麽想的,然而,事情總是不盡如人意。

她剛走出明心閣,就見慧靜師太和明歡兩個人站在明心閣前,跟一堆身着盔冑嚴裝陣陣的侍衛說着什麽。這群侍衛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新調上來的,身上裝配齊全,看這架勢,明顯是要封庵了。

“尋因居士?”看到從裏面出來的江芙蕖,慧靜師太眼中眸光一閃,停了跟侍衛的對話,直直地看向江芙蕖,“你怎麽會從裏面出來?你不是幾日前就離開明心庵了嗎?”

這話問地有些咄咄逼人,江芙蕖能明顯地感覺到其中的惡意,然而她還只能老老實實地回她的話,“慧靜師太。”

她雙手合十,做了個十足恭敬的姿态,“因着今日祈福大典,便想過來看看大典的盛況。”

“哦。”慧靜師太拉長了音調,忽而語氣一轉,“看不出來,尋因居士一個方外之人,還是個愛湊熱鬧的,先前忽然來明心庵,難道便是為了就近看祈福大典?”

她話音剛落,她身後的侍衛頭領就眼光犀利地看向江芙蕖,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在考究慧靜師太的話。

……

這可真是賊喊捉賊,江芙蕖頗無語地看了慧靜師太一眼,你這麽急于找人頂鍋,也請看清楚對象啊,我雖然就是個普通的居士,但我還是大善人啊!

在官府面前,大善人意味着什麽?那絕對比你這個明心庵的師太要好使地多。

“師太所言差異,我是一尋常人,不能預知前事,又怎能知道今日在明心庵中會有祈福大典呢?”江芙蕖嘴角微微揚起,一樣瞥見正從遠處走過來的祝麗華和瓊心二人,這還真是,來地巧,來地好,“皆因祝姑娘相約,是以才有今日一行。”

“居士。”祝麗華很應景地喚了江芙蕖一聲。

那侍衛頭領明顯是不認識祝麗華的,但是祝麗華一身的裝扮,明顯不是普通人,他的目光在江芙蕖和祝麗華身上來回轉了一圈,也不知道看出了什麽,竟然直接退後了。

慧靜師太看着走過來的祝麗華二人,面上黑了半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芙蕖道,“尋因居士倒是好能耐,在庵中能哄得慧尼的心,出了庵這麽快就巴上大戶人家的小姐了。”

第 249 章 :鎮國公夫人的謀算

紅嬷嬷倒是知道這事的,她笑着道,“是啊,祈福大典正是今日,府中好些丫頭都去看熱鬧了,也不知道是有什麽樣的盛況呢。”

江貴妃去明心庵,随侍的人是原依蓮,這江盈惠也趕上這時候去明心庵,之前又鬧過那麽一出,她倒是不害臊,原依蓮和江貴妃難道就這麽憑白放過了她,還讓她給她求來了什麽所謂的靈藥?

鎮國公夫人對江盈惠的靈藥是不信的,江盈惠的話,她從來十句都難信一句。她心中想着,改日要去找太醫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新的毛病,這江盈惠的藥,豈能是好的?

“必定是好的,江貴妃可是替陛下去為天下百姓祈福。”鎮國公夫人輕笑了一聲,暖食入肚,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今日咱們是去不成了,不然就明日過去看看吧。”

“好的,夫人,夫人也該出去走走了。”紅嬷嬷眼睛笑成了一條線,看着鎮國公夫人高興,她自然也跟着高興,“夫人你看,正好世子也在,要不要讓世子送夫人去明心庵?”

鎮國公夫人“嘭”地一聲摔了碗筷,她擡頭瞪了紅嬷嬷一眼,“提這個忤逆子做什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妻子欺辱于我,卻不幫我分毫,這些年,我是看錯了他了,還當他是個好的!”

紅嬷嬷被鎮國公夫人吓了一跳,她本意是要緩解這兩母子之間鬧出來的那些小別扭,誰知道,鎮國公夫人當真是生了榮華景的氣,她也有些為難了。

“夫人,你真是錯怪了世子了,看到你暈過去,他斥責了世子妃,然後就守在你身邊,直到你醒過來還不敢走開呢。”鎮國公夫人就世子這麽一個兒子,紅嬷嬷覺得,兩母子之間實在不應該有什麽嫌隙。

鎮國公夫人老了,若是真有了什麽嫌隙,最後吃虧的還是鎮國公夫人。

鎮國公夫人聽得這話,便站起了身,也沒有胃口吃飯了,“他是什麽樣,我自己長眼睛看着,當時抱着我,那力氣大的,就怕我傷了江盈惠,他怎麽不想想,我能怎麽樣她?我老了,她可是年輕着呢!”

“世子他只是想要家中和氣一些。”紅嬷嬷有些讷讷的。

鎮國公夫人冷笑一聲,“和氣?他這是還要怨我呢?怨我沒有去服侍江盈惠是不是?他如今去了哪裏,定是回了浮煙院吧?”

紅嬷嬷不敢吱聲。

榮華景确實一出坤榮院就往浮煙院的方向去了。

“罷了,今日暫且放過他們兩個,待老爺回來,我自要讓老爺替我出這個頭。”鎮國公夫人冷笑一聲,對紅嬷嬷道,“紅嬷嬷,你往後可要記着點,這坤榮院中,不要什麽人都放進來。”

紅嬷嬷應了是,心中卻是想着,要去跟榮華景知會一聲,鎮國公夫人這次是真生氣了,讓他想個法子來哄哄,否則夫人真連他一起怨上了。

“江盈惠給我吃的藥,還留着嗎?”鎮國公夫人坐到梳妝臺前,看着鏡中的人,眸色幽暗深沉。

紅嬷嬷搖搖頭,又點點頭,“夫人,藥是沒了,世子妃說是靈藥,所以只有一份,不過我怕夫人問起,就留了藥渣子,收着呢。”

“你做得很好,但凡是江盈惠送過來的東西,都要警心。”鎮國公夫人贊賞地看了紅嬷嬷一眼,“你再讓人去太醫院一趟,悄悄地請了太醫過來。”

紅嬷嬷面露詫異,“夫人這是?”

“我雖是醒過來了,可心中總是不踏實。”鏡中的人臉色蒼白地可怕,鎮國公夫人捏緊了手中的牛角梳,“別人的話我都不信,我只信太醫的。”

紅嬷嬷心中了然,對江盈惠,她也是有些不放心的,畢竟,江盈惠之前跟鎮國公夫人之間鬧地有多厲害,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夫人說地是,我這就差人去。”紅嬷嬷轉身便要走,卻被鎮國公夫人喚住了。

“你先等等。”鎮國公夫人手中牛角梳一下下地梳着帶着銀絲的長發,“江盈惠前些日子不在鎮國公府的事情,查地怎麽樣了?”

紅嬷嬷拍了下腦袋,“夫人一病,我倒是給忘了,這事查出來了。”她貼近鎮國公夫人的耳朵,小聲道,“世子妃确實有一陣不在府裏,好像是回府前幾日才回來的,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就連小雲和小敏這兩個丫頭,似乎都被蒙在鼓裏。”

這件事情,說起來就蹊跷,鎮國公夫人先前說要查,她還只當笑話,只哄着鎮國公夫人安心就是了,誰知道,竟然真查出了這麽了不得的事情。

江盈惠不在自己的府裏,又不在鎮國公府,她能去哪呢?遮地那般隐秘,只怕并不是什麽好事。

“跟鋪子裏的事有關嗎?都問過了嗎?”鎮國公夫人手中動作一頓,手指尖捏緊了羊角梳。

紅嬷嬷點點頭,“這事問地也差不多了,世子妃名下雖然鋪子多,但俱都交給了專人打理,平常她是不理事的,萬事好像都是交給她身邊那個柳岸去處理,所以跟鋪子的事,定是無關的。”

“這事,老爺和雲寒都不知道吧?”鎮國公夫人眼中一冷,江盈惠,你的狐貍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吧。

紅嬷嬷忙搖頭,“夫人特意交代的事情,哪裏敢讓老爺和世子知道,找地人都是妥當的,嘴嚴實的很,夫人要不要見見他們?”

“不用了。”鎮國公夫人搖搖頭,“事情辦地漂亮,多給些打發的銀子,讓他們把嘴守嚴實了。”

“不讓他們繼續查下去嗎?”紅嬷嬷有些訝異,難道事情查出了異樣反而不管了?

鎮國公夫人面上露出詭異的神色,“查,怎麽能不查呢,不過,這查的人,換一撥,這個人,你親自去找,我要他來幫我。”

第 248 章 :逼簽賣身契

榮華景心中急轉。

江盈惠也吃了一驚,柳岸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敢這麽跟榮華景說話,他膽子也太大了,這不是挑釁榮華景嗎?榮華景是什麽身份,他又是什麽身份?真把榮華景惹惱了,只怕以後他們兩個見面都是麻煩了!

真是的,既然榮華景看他不順眼,那就暫時分開嘛,等以後再想辦法回來就是了,他一向是個聰明的人,怎麽今天犯糊塗了呢!

江盈惠心中大急,她看向柳岸,想要給他一個眼色,誰知道柳岸竟然根本不看她,真是氣死了!

“柳公子是一定要追随惠兒嗎?”榮華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柳岸。

柳岸微微點點頭,語氣肯定,眼中執着,“縣主聰慧,是個明主,柳岸今生只認這麽一個主子。”

“倒是個忠心的。”榮華景走到江盈惠身邊,看着她笑道,“惠兒,你說是嗎?”

啊?江盈惠不知道榮華景怎麽忽然跟她說上話了。

她看着榮華景,他雖是笑着,但她卻感覺到了一股冷意,她頭皮發麻地點頭,言辭含糊,“柳岸是不錯的,他功夫好。”

“既是如此,做奴仆的就要有奴仆的樣子,你今日就與惠兒簽了這終身的賣身契吧。”榮華景口中聲音冷如冰雪。

江盈惠全身發寒,什麽?賣身契!這種東西,怎麽能讓柳岸簽,這可是她讓柳岸對她忠心的利器之一,若是真簽了賣身契,那柳岸便成了一個下人,他對她只怕要生些異樣來的。

柳岸卻是毫無意見,他看着榮華景道,“世子所言甚是,若非縣主看重,這契早該簽了。”

連成為奴仆都願意,當真是能忍!

榮華景看着柳岸,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處,誰也不閃開,倒像是在戰場上厮殺。

坤榮院。

紅嬷嬷端了飯食走到內屋,見鎮國公夫人呆呆地靠在床頭,她嘆了一口氣,走到床邊,低聲道,“夫人,下來吃點東西吧,你在床上躺的這幾日,只吃了些流食,是不管飽的。”

鎮國公夫人有些怔怔的,她轉頭看向紅嬷嬷,“紅嬷嬷,老爺當真把掌家權交給了江盈惠?”

“夫人。”紅嬷嬷口中讷讷,她避開了鎮國公夫人的目光,“你就看開些吧,世子妃到底是世子親去向聖上求娶來的,這休棄之事……”

“我當時怎麽就沒先與依蓮訂了親,讓曲曲進門?”鎮國公夫人喃喃自語,“曲曲是個多好的孩子,明媚嬌豔,孝順乖巧。”

紅嬷嬷知道鎮國公夫人心中的郁結,不敢說話。

當年跟吳寧侯府的親事,原夫人本是要與夫人下定的,誰知道夫人心中想着世子出類拔萃,放在上京城中也是拔尖兒的,便有意拖着原夫人,一直沒有給準話。

夫人本是要拿捏拿捏原夫人,誰都知道吳寧侯府對當今從龍有功,江貴妃更是後宮中獨寵,江大小姐個性張揚,夫人怕世子日後在她面前吃了虧。

誰知道,最後……竟然出了那樣的意外,世子反而鑽了兩個府中未明定的空子,搶先去聖上面前求娶了江盈惠,聖上一旨定音,夫人也無力回天。

江盈惠若是個好的,那也就罷了,偏她那樣的名聲,又與吳寧侯府鬧地不可收拾,夫人為此這些年在原夫人面前一直低聲下氣,心中郁結難解,到如今,竟是成了一塊心病。可這心病,她也無能為力,只能靠夫人自己個去排解了。

今日夫人大概是病地昏了,竟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當着世子的面跟江盈惠鬧僵了,甚至給了世子臉色。

這……又是何必呢?世子從來就是個孝順知禮的。

“紅嬷嬷,老爺這是認了她的意思嗎?”鎮國公夫人面上陰郁,仿佛沉浸在黑夜裏,“他怎麽敢這麽對我,莫不是覺得如今我老了?不能奈他如何了?”

紅嬷嬷聽得這話,心頭一跳,就怕鎮國公夫人去找鎮國公的麻煩,如今他們是什麽年歲了,可不是年輕的時候了,沒得讓人看笑話,她忙出聲婉婉勸道,“夫人,國公爺他也是沒有辦法,你身體不好,太醫說不知何時醒過來,這府中總要有一個當家的。”

不交給江盈惠,難道交給那群妾侍?

鎮國公夫人目光狐疑地看着紅嬷嬷,心中思量着她的話,“原來是這樣,太醫說我得了什麽病?我身子一向不錯的,怎麽忽然就暈了?”

“太醫說你郁結在心,加上年歲大了,一時急火上了頭,傷了內裏,需要好好靜養,不然以後,只怕……”紅嬷嬷擔憂地看着鎮國公夫人,“夫人,你現在要保重身體啊,國公爺需要你,世子爺還需要你呢。”

鎮國公夫人吓了一跳,她只當自己就是個簡單的昏迷,誰知道竟然傷了底子,紅嬷嬷言語含糊,但她是在什麽人家長大的,對于醫者的話上也頗有些心得,她這是當真要靜養了。

那豈不是就如了江盈惠的意?她尚未管家,就敢私開府庫取十萬兩的銀子,若是真讓她掌家,只怕這府裏被搬空了,他們都不知道。

不行!鎮國公夫人掙紮着從床上下來,她要去找鎮國公,仔細說道這事,這家,怎麽能敗在江盈惠的手裏?

“夫人,你小心點。”紅嬷嬷忙去扶了鎮國公夫人,她心中歡喜,以為鎮國公夫人想通了,要下來吃東西,誰知道鎮國公夫人下了床,也不顧身上的狼狽,竟然就往屋外走,這,這可是……紅嬷嬷忙攔住了鎮國公夫人,“夫人,你這是要去哪?便是不吃飯,也先拾掇下啊。”

“對,給我梳洗下。”鎮國公夫人回過神來,她轉頭往梳妝臺前坐去,“我要去見老爺。”

“夫人,國公爺他去宮裏了。”紅嬷嬷聽鎮國公夫人要去找鎮國公,忙道,“好似是聖上急召,國公爺朝服都未來得及穿。”

鎮國公夫人聽得這話,這才作罷,她肚中空空如也,這時候才感覺到饑餓,她起身走到桌邊,一邊讓紅嬷嬷伺候着用膳,一邊道,“你說江盈惠這幾天都去明心庵給我祈福了?貴妃娘娘不也是這幾日去明心庵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