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8 章 :向高人求助

“桀桀”聲随着火光的亮起響起來。

大祭司眼中紅色大熾,他張了嘴,聲音有些沙啞,“幽冥老鬼,是你!”

“桀桀。”一個黑色的身形輪廓如影子般出現在火圈外,它全身只穿一件黑色篷衣,本該是臉的地方一片烏黑,在火光中十足可怖。

“是誰讓你損耗這麽大,竟不惜耗費上百年的功力也要尋出來?”大祭司冷笑一聲,“你可知道,你求我,要付出什麽代價?”

“桀桀桀。”幽冥老鬼似乎是在回大祭司的話。

大祭司聽完,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你走吧,這不可能,我幫你的唯一代價,就是你從此消失在這個世間,不可能有其他的交易。”

“桀桀桀桀……”幽冥老鬼急急地叫喚起來,語氣很焦灼。

大祭司卻不為所動,他眼中忽然迸出一道紅色的光芒,直射向幽冥老鬼,“桀”地一聲,幽冥老鬼戚戚叫了一聲,身影在瞬間散去。

大開的窗戶被人撞地啪地一聲打在閣樓牆壁上,然後便再次恢複寂靜。

大祭司眼中的紅色慢慢消退,最後恢複了烏墨色,他手一動,周遭的火圈便飛了起來,重新落回他的指尖,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向窗外。

夜色已深,烏黑的天空中銀光點點,一直暗沉的紫微星光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大祭司心中回想着幽冥老鬼說的話,眼中神色幽暗,上京城出現一個法術高深的人,難道是早已寂滅的仙道一派又崛起了嗎?

會重傷幽冥老鬼,還讓他尋無可尋,以至氣急敗壞地來找他,應該不是心懷惡意之人,所以才帶動了帝星,帝星湛露,鋒芒無擋,這看似繁華的上京城,只怕很快就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

“高人?高人你在嗎?”小小的木屋中,江盈惠不停地朝虛空喊着,她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可她仍舊不放棄。

這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黑夜漫漫,她不敢閉眼,只想着讓這個黑夜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永遠不會有天亮,她也就不用擔心那些風言風語,異樣的目光,和榮華景。

“高人,這麽多年,你的任何吩咐我都小心去辦,對你的忠誠,高人你是知道的。”江盈惠見小屋中毫無動靜,她一咬牙,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對着手腕就割了下去,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手腕上流出來,繪成一條條猙獰的血線。

“高人,這就是我的誠心,只要你幫我度過這次難關,以後我江盈惠就敬你為主人,對你言聽計從,絕無虛言!”江盈惠跪在地面上,痛意讓她的面色有些白,可她不敢呼通,心中滿懷期待地看向虛空。

一團虛幻的白雲之中,一個胖乎乎的小身影正端坐其上,閉目聚神,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鼻子裏忽然鑽進一絲腥遭的血腥味,“噗”地一聲,他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胖乎乎的身形在瞬間瘦了一圈,他的身形也跟着拉長,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由一個小胖孩變成了一個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

此人正是才回須彌仙府的小星星。

“長大了”,小星星面上卻不見一絲高興,他伸出手,将嘴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雙眼陰鸷地往下看了看。

小木屋中,江盈惠竟然在給自己放血,她的血有多臭,她自己不知道嗎?讓他剛剛的修煉功虧一篑,當真是可惡!!

小星星手一劃,一道鏡面出現在他的眼前,裏面回放着江盈惠剛剛割脈放血的畫面,這個江盈惠到底在幹什麽!又招惹了什麽事?!

“我不需要仆人。”小星星的聲音虛無空靈,他的眼中帶着一絲不屑,“尤其是愚蠢的仆人!”

江盈惠聽到高人的聲音,面上一喜,可這喜還沒維持到一秒,就僵住了。

高人在說什麽?他是在嫌棄她嗎?這麽多年,他指使她做這個,做那個,她一直以為,他是把她當仆人看的,就等着他開口收她為仆,兩個人共同進退的時候,再跟他提條件呢。

卻原來不是這樣,不是她想的這樣,高人一直不明确地開口,是看不起她!

愚蠢!!多少年了,沒有人敢當着她的面說這個詞了,她也幾乎把那段“愚蠢”的歲月給全忘光了,卻被高人忽然提起來。

江盈惠心中恨地咬牙,卻只能強自忍着,卑微道,“高人,就算你不想收我為仆,可看在這麽多年我盡心盡力伺候你的份上,你就幫幫我這次吧。”

“伺候我?”小星星兩眼往上翻了翻,露出大大的眼白,“你也敢說伺候這個詞,哪次幫我做事的時候,我沒給你好處了?”

不要說好處,就那個靈泉,被她用地都快幹涸了,他還沒找她算賬呢!

“高人,我……”江盈惠語滞,仔細一回想,高人說地好像沒錯,每次高人要她做事,好像都會給一個好處,她還以為高人是要獎勵她,誰知道,高人這是在跟她劃清界限!早知如此,她有些好處她就不該拿,反正拿了也沒什麽卵用!應該讓高人多欠她的人情的。

看到江盈惠心中所想,小星星心頭煩躁,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當初要不是自己一時着急找錯了人,導致真正要找的人差點過不來,哪裏會有如今這糟心的畫面。

說來說去,都是他太過驕傲,連确認一下都懶怠,結果釀成大錯,這個世界的氣運都差點要讓這個他引發出來的意外給毀了,害他受到強大的天道反噬,法力大退,連維持原形都困難!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高人,你就幫幫我吧,我不想被人唾罵,我不想失去榮華景,我愛他啊,高人,你知道愛嗎?”江盈惠眼中淚水靜靜流出,模樣楚楚可憐。

這副樣子讓一般人看到了,定是憐惜不已的,可惜小星星能看透人心,他一眼看到江盈惠心中真正的想法,是要對他用什麽苦情計,打量他跟她一樣是個傻子呢?

“此事不用再說了,若是無事,你就出去吧。”

第 317 章 :小星星閉關

江芙蕖有些意外,難道這個聽松館的人跟祈福大典的案子牽扯上了?最近宋伯遠可是一直在查這個案子,連易容術的授課都被他“曠”了好多節。

“你下次出現,是什麽時候?”江芙蕖其實還想問問江盈惠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她要真問了,小星星八成是不會回答她的,索性也就不浪費那個功夫了。

“一天,兩天……”小星星掐着他胖乎乎的手指頭開始算,算了半天,終于算明白了,“大概要一個月後吧。”

一個月,這麽長的時間?

“對了,章雨堂最近可能會來找醫館的麻煩,你要多提防。”小星星的話說完,也不管江芙蕖是不是懂,身影就直接化作一道綠光消失了。

江芙蕖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章雨堂,是章丘聖的兒子,她最近一直讓人盯着他們府上的動靜,本以為章丘聖醒過來應該去對付江盈惠了,誰知道,竟是沒什麽動靜。

原來,是打算對付她了?她得罪過他們尚書府嗎?不就多收了幾兩診金嗎?不給錢,是想早點死嗎?那就別進仙府醫館啊!

江芙蕖不以為意,要說江盈惠注意到她,她還會有點忌憚,可是這個章雨堂和章丘聖,不是她看不起他們,而是……他們運氣不大好,因為醫館很快就要來一個他們招惹不起的病人。

算算時間,鳳王說的那位名沙枳的人,應該很快就要到了。

江芙蕖的目光在小小的醫館中環視一周,也是時候去找祝麗華和鳳王坦白醫館的事情了。

“小姐,我做了小星星愛吃的蝦仁糖球,黃金粘糕……”司硯端着托盤從屏風後走了進來,看到屋中只江芙蕖一人,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眼睛在房內尋找,“小姐,小星星呢?”

“他回家了。”江芙蕖走向司硯,把托盤上的美食拿下來,“司硯,你的手藝愈發長進了,聞着味兒就知道好吃。”

“回家了?小星星家在何處?”司硯将托盤放到桌面上,順嘴問了一句。

江芙蕖唔唔兩聲,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司硯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唯恐她傷了喉嚨,小星星的事情也在瞬間抛到了腦後,“小姐,你慢點吃,這糖球很燙的。”

是很燙,不過也很好吃啊。

江芙蕖眼中被燙出了眼淚,含着盈盈的淚花把口中糖球吞了下去,這才口齒清晰道,“司硯,白蛉呢?”

“白蛉他在外間。”司硯朝外喊道,“白蛉,你不是要找小姐嗎?”

白蛉應聲走進來,沒看到小星星的身影,他似乎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并沒有說什麽,只走到江芙蕖和司硯的身邊,“居士,聽松館中的那個掌櫃,有些隐秘的本事。”

隐秘的本事?小星星怎麽沒說,這就是白蛉的發現嗎,她朝白蛉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白蛉這個靈人,她只知道他的“藥”用,還真地不知道其他的用處,也許身懷異能也說不定呢,“能看出來是什麽本事嗎?”

“他好像能感覺到我的不同。”白蛉皺了眉頭,“就像我能發覺他的不對一樣。”

見江芙蕖和一旁的司硯都有些不明白,白蛉解釋道,“我天生感覺敏銳,異于常人。”

要不然,他當時也不會對江芙蕖那麽客氣了,至于司硯……這确實是個意外,一個意外地處處合他心意的女子,就像是那個命中指定的人一樣,卻那麽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是這樣一個卑微的身份。

好在,江芙蕖待司硯,并不像個下人。

“那你有沒有危險?”江芙蕖知道白蛉的體質,要是那個人知道了白蛉的秘密,他又跑去堯明帝跟前邀功,只怕白蛉處境要艱難。

白蛉搖搖頭,“沒有感覺到危險,應該沒事。”

這就是說,那個掌櫃沒想過去跟堯明帝跟前舉報白蛉。這就奇怪了,這古代講究士農工商,但凡是個男人都想做個“士”,也就是在朝廷當中做個官。

這掌櫃竟然想都沒想過這茬,是他淡泊名利,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呢?江芙蕖想到小星星說的話,宋伯遠也去了聽松館。

宋伯遠去聽松館,絕對不是喝茶的,應該是要查探什麽事情。

這個聽松館,為什麽這麽麻煩,江芙蕖眉頭微不可見地蹙起。

“白蛉,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跟小姐說啊?”司硯見白蛉站在一旁看着江芙蕖欲言又止,卻是不開口,忍不住替他問出了口。

江芙蕖聞言,視線轉到白蛉身上。

白蛉頓了一下,到底還是道,“居士的不同,當時我也是感覺到了的,所以,那個掌櫃應該也能知道。”

什麽?!江芙蕖被白蛉這句話吓了一跳,“那豈不是我下次撞上他,他一眼就能認出我?”

這堯國的奇能異士也太多了吧,正常人在哪裏??自帶最強識別功能啊,這種人才放到現代給刑偵減負多少!

“卻是如此。”白蛉點點頭,“所以,居士以後去聽松館,切不能僞裝,免得露了馬腳。”

本來還打算常常換臉過去的……

江芙蕖有些沮喪,“嗯,多謝你告訴我這些,白蛉,你和司硯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她要好好想想,今日發生的這些事情。

望星臺中。

閉目打坐的大祭司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眼通紅,一雙眼睛如探照燈一般在房內環視,小小的閣樓間裏萬籁寂靜,仿佛什麽都如尋常。

“叮鈴叮鈴”,細細的銅鈴聲,随着風聲傳進大祭司的耳朵,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大祭司手中掐了個指訣,一小簇火出現在他的指尖,他看也不看,直接朝着自己四周甩開,“呼啦”一聲,一個火圈将他圍繞起來,照地四周大亮。

第 316 章 :真正的身份

“江芙蕖!你可回來了!”竟像是能預料到她今日會來醫館一樣。

來地正好,她也剛要去找小星星呢。江芙蕖嘴角勾出淺淺的笑意,可看到小星星的時候,她嘴角的笑容就變成了抽抽。

小星星兩只琉璃似的眼珠子居然跟熊貓眼睛似地烏黑一圈,不單單是這樣,他平日裏最注重的外裳也破破爛爛地,就像剛剛跟人幹了一架似的。

“小星星,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司硯見到小星星這副凄慘的模樣,忙心疼地走上前,彎下腰要去摸小星星的面龐。

小星星避開了她的手,直接跑到江芙蕖身邊,兩只眼睛淚汪汪地看着江芙蕖,這模樣活像……那個揍他的人是江芙蕖一樣。

江芙蕖眉頭微微挑起,為了不讓司硯尴尬,她朝小星星伸出手,順勢拉着他往內屋走去,“司硯,你去給小星星煮些吃食,他定是餓了。”

餓了?司硯瞪大了眼睛,看了眼小星星。

小星星腮幫子立即鼓了起來,他朝司硯微微笑了笑,然後轉頭就瞪了江芙蕖一眼,這個女人,枉費他剛剛為她跟別人打了一架,她竟然又在司硯面前編排他!!

江芙蕖感覺到了小星星“火辣辣”的目光,她心中愉快,連步子也輕快了些,待得到了內屋屏風後,她立即松開了小星星的手,轉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怎麽,你又跑去做什麽了?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還不是因為你!”小星星很生氣,“我見有歹人要害你,所以想給你提醒,誰知道……哼!”

誰知道那個鬼地方竟然有魂陣,差點讓他魂飛魄散,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歹人?你說地是聽松館的人?”江芙蕖腦中一轉,便明白了過來,“你去了聽松館?你看到那個中年人了?”

“嗯。”小星星仍舊氣鼓鼓地,“你不知道,那個地方可邪門了,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是很邪門。”江芙蕖點點頭,附和着小星星的話。

“以後,你千萬不要去……”小星星忽然明白過來江芙蕖剛剛說了什麽,他停了話頭,驚喜地看向江芙蕖,“你認同了我的話,對不對?!”

江芙蕖見小星星這副誇張的模樣,哂笑道,“怎麽,這麽激動,難道是以前我總是跟你意見相左?”

“可不是嘛?不過,反正我也習慣了。”小星星擺擺手,雪白的面上既然有了兩朵粉暈,“你忽然贊同我的話,倒讓我有些不自在了。”

他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臉頰。

“那個中年人,叫什麽名字?是什麽來路?”江芙蕖自動忽略小星星別扭的模樣,她正要問小星星這件事情呢,他見過了中年人,那自然更好。

“他啊,是個江湖中人。”小星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個叫隐世的門派,這個門派的人亂七八糟的,各種人都有。”

“隐世?”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別樣的寓意在裏面,江芙蕖口中呢喃着這兩個字,“聽松館也是這個門派的嗎?那個掌櫃,他是不是在香道上十分擅長?”

能做出讓她都毫無察覺的迷香,肯定是個制香高手。

“那倒不是。”小星星想到那有些熟悉的香味,撇了撇嘴,“那個迷疊香,說起來還是你當年不要随手送給人的失敗品,誰知道今日……”

小星星沒有說下去,只是朝江芙蕖搖搖頭,啧啧嘆息,“你現在真是大不如前。”

……

我自己做的香?結果把我自己迷暈了?江芙蕖有些無語,“所以,你就眼睜睜地看着我被人家迷暈?他把我們迷暈,到底是要幹什麽?”

“我也有心要幫你啊,可你不知道,那個聽松館裏有人布了幽冥魂陣,這魂陣如今正是我的克星,我差點就被它徹底吸附成祭品了!”小星星頗有些不滿,“我剛剛都說了,你又不聽。”

好像是說過,不過被她自動忽略了,畢竟小星星自從到了醫館,廢話不是一般地多,關鍵的話永遠不講,江芙蕖自然要選擇性過濾,時間一長,就養成了,挑自己需要的信息聽的習慣,“你沒事吧?”

江芙蕖禮貌性地問候了一句。

“怎麽會沒事?!”小星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褴褛的衣裳,“我都成這樣了,你說是沒事的樣子嘛?叫花子都沒我這麽狼狽!我最近要閉關修煉一陣,不然讓幽冥魂陣找到了,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幽冥魂陣,聽起來是個陣法的名字,這陣法,還能長腳的?江芙蕖心中有些訝異。

“它能讓我吃虧,肯定不是一般的陣法啊,它的主體是只幽冥老鬼,這老鬼別的本事沒有,就纏人的功夫最厲害。”小星星立刻解開了江芙蕖心中的疑惑,“好在,有你在,我也不需要怕他!”

話是這麽說,可小星星的眼睛卻一直在閃爍。

江芙蕖見他這個明顯心虛的樣子,輕笑一聲,“怕不是怕我,怕地是另有其人吧。”

幽冥老鬼,既然是鬼,那就是地下陰物,見不得神靈之光,她身邊正好有那麽個被老天親自開光的人,不就是靈人白蛉嗎?

“好了,知道你聰明,我騙不過你。”小星星被戳破了謊言,倒也沒有什麽愧疚,他看向江芙蕖,“你還有什麽話就趕快問,省得明日以後見不到我,要問也找找不到人。”

這小家夥竟然主動答疑,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昏迷了以後,那個中年人和掌櫃對我們做了什麽?”江芙蕖仍舊執着于這個問題。

小星星打了個哈欠,“沒做什麽啊,他們本來好像是打算把你們擡走的,但是還沒動手,聽松館就來了個讓他們忌憚的客人,然後他們就放任你們繼續睡了。”

“客人?”江芙蕖見小星星又跟她繞彎子,無奈地順着他的意思追問。

“這個客人你也認識。”小星星眨了眨眼睛,“就是那個宋伯遠。”

宋伯遠?他去聽松館幹什麽?

第 315 章 :中暗算

“怎麽樣?”一個中年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一雙幽深的眼睛看向掌櫃,“這幾個人是什麽來路?你可看出來了?”

“這三個人不像是上京城人,倒像是外地來的。”掌櫃放下茶壺,面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為一張冰冷冷的臉,“他們為什麽會跟上你?”

“從紅霞坊中跟過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中年人走到江芙蕖身邊,就要伸手去摘她的面紗。

卻被掌櫃制止住了,“別動她!”

“為何?”中年人的手橫在半空,手指蜷縮起來,轉頭疑惑地看着掌櫃,“不摘掉她的面紗,怎麽知道她是誰?幸許是老熟人也說不定呢。”

“是不是老熟人,很快就會知道了。”掌櫃的聲音很淡,他走到白蛉身邊,目光落在他的黑手套上,“但是,這三個人不能妄動,也許他們還有同黨在接應。”

“進了聽松館,還有什麽畏懼?”中年人語氣不滿,卻是把手收了回來,他走到掌櫃身邊,跟他一起看向白蛉,“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這個人身上,有股奇香。”掌櫃皺起眉頭,似有不解。

中年人知道掌櫃的本領特殊,他能聞到人身上并不存在的味道,越是不同于常人的人,他身上的味道就越濃,能讓掌櫃說出奇香的人,定是個大能人,可他看着白蛉,卻跟常人無異,還好有掌櫃在,難道白蛉是他們三個的小頭目?

中年人正這般想着,耳邊又聽掌櫃道,“這個居士,她身上有濃郁的藥香。”

濃郁的藥香?中年人面露震驚,一般懂點醫術的人,身上是沒有藥香味的,要醫術略精的醫者,才有一點淡淡的藥香味,其後随着醫者的醫術越高明,他身上的藥香味就越濃,跟掌櫃相識了這麽久,這是中年人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濃郁的藥香五個字。

以往,就算是面對着江湖第一仙醫門的門主,他也只是用了有藥香味四個字來形容。

這個居士是什麽來頭?她的醫術到底到了什麽程度?!難道真地如傳說中一般,能起死回生?那她可是個大寶貝。

中年人的目光炯炯,他總算明白剛剛掌櫃為什麽喝止住他了。這三個人裏就有兩個這麽了不得人,只怕他們絕非等閑之輩。

“那現在,要怎麽處理他們?”中年人的目光仍舊放在江芙蕖身上,“這個居士能留下嗎?”

“她身上的藥香味實在有點特殊,跟平日我聞到的藥香味有些不同。”掌櫃搖搖頭,“我剛對他們用了迷疊香,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迷疊香無色無味,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迷失神魂,是迷香中的極品,掌櫃手上也只有些微的量,要不是聞到江芙蕖和白蛉身上特別的香味,他是斷然不會舍得把這麽好的東西浪費在這裏的,這迷疊香可是用完了就沒了!

“你竟然用了迷疊香!”中年人面上滿是不可思議,他自然知道迷疊香的珍貴,“若是讓主上知道了,可怎麽交代?”

“如實交代。”掌櫃語氣有些冷,“來者不善,若是我不謹慎些,我們這些人,誰也跑不了!聽松館在上京城中經營多年,不能毀于一旦。”

“你的意思?”中年人聽掌櫃這麽說,心中一跳,“你要把他們……”

掌櫃點點頭,“還有最多兩刻鐘,他們就會醒過來,事不宜遲,我們要快。”

江芙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面她一直在跑,可總是跑不到盡頭,最後,她好像看到了路的盡頭,還來不及高興,就感覺有誰在推搡自己,她頗有些不耐煩道,“幹什麽?”

“小姐,你醒了!”

司硯的聲音和她的聲音附和在一起,江芙蕖耳邊有些嗡鳴,過了一會兒,她的眼前才算是徹底清醒,對上司硯幽黑的眼睛,她的眉頭微微動了動,“司硯,我是中了人的暗算嗎?”

在聽松館,她被人迷暈了。

“小姐……”司硯聽江芙蕖這麽說,便有些尴尬,她示意江芙蕖往周邊看。

江芙蕖這才注意到,自己和司硯、白蛉三人仍舊坐在先前坐的那張桌子上,古銅色的茶水在她面前,散發着一股別樣地讓人感覺舒心的香味。

自小接觸百藥,又入制香一道,江芙蕖對香味非常敏感,她知道,這茶香味變了,可是,除了茶香味,似乎其他地一切都毫無變化,而她,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你和白蛉也是剛剛醒過來,對不對?”

司硯面上有些紅,她低了頭,“小姐,對不起,我剛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睡着了。”

白蛉沒有吭聲,他幽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手中茶杯裏的茶水,看了許久,卻一口未動。

“走吧。”江芙蕖自然知道,白蛉應該是看出了什麽,她站起身,既然不喝茶,那在這個聽松館,也沒必要待下去了。

三人從樓上走下來,掌櫃仍舊站在櫃臺前,低着頭撥弄地算盤“啪啪”作響,聽到樓梯上的動靜,他擡起頭,笑着對江芙蕖、司硯三人道,“客官,你們喝完茶了?這是要走嗎?”

江芙蕖眉眼彎了彎,眼中神色溫和,緩緩地走到櫃臺前,目光在掌櫃身上停了片刻,随即笑着拿出一小錠銀子,“是啊,掌櫃,結賬。”

“哎,客官你稍等。”掌櫃噼裏啪啦地打了下算盤珠子,很快報了個數目,他正要給江芙蕖找零錢,卻聽江芙蕖溫溫道。

“這些銀錢就先記在掌櫃的賬上,這裏的茶很有味道,我以後也許會常來。”

掌櫃的動作一僵,但只是一瞬間,他便滿臉笑容地點頭,“客官喜歡就好,下次客官來,我給客官打個折扣。”

江芙蕖但笑不語,領着司硯和白蛉二人緩緩走出了聽松館,一路到了仙府醫館中。

才剛進醫館內院,小星星就從裏面大聲喊着江芙蕖的名字沖了出來。

第 314 章 :聽松館

江盈惠有些疲憊,更多地是懼怕。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這麽多年,雖然她一直對榮華景有諸多意見,可是,原來她的心裏早就愛上了他,再不能幹脆地離開他,甚至懼怕被他休離。

“縣主。”柳岸苦笑一聲,關切地看着江盈惠。

江盈惠的心中五味陳雜,她低了頭,對榮華景道,“我們先回鎮國公府吧。”

“縣主,現在回去,要是世子和夫人質問起來……”風口浪尖的時候,柳岸覺得以鎮國公夫人對江盈惠的态度,只怕不會讓她好過,倒不如先回江盈惠的宅子,待得風聲小了點,再回去不遲。

江盈惠不明白柳岸的心思,她心中想着榮華景知道今日之事後的反應,有些神思不屬,再次低頭催促了一句,“回鎮國公府吧。”

柳岸見江盈惠這麽堅持,便也不再勸她,只默默地揚起馬鞭。

***

“聽松館。”江芙蕖擡起頭,念着面前茶樓的名字。

這是一棟十分不起眼的茶樓,規模不大,只有一間二層小樓,外面還擺放了幾張露天席面和兩口冒着熱煙的大鍋。

茶樓正中寫着“聽松館”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茶樓雖然不起眼,這名字和牌匾倒是挺別致,也不知道這裏的人跟江盈惠有什麽過節,為什麽要在今日的制衣大賽之後鬧事。

這是她跟着那個在人群中喊話的中年人過來的地方,一路上,那個人百般小心,繞了幾條大街,本來只要走半個時辰的路,他走了近兩個時辰。

要不是江芙蕖時間夠多,耐心又足夠,只怕是跟不下去的。當然,有司硯和白蛉在,這也是她能一直跟上他的主要原因。

“小姐,這人到底是什麽來路?”司硯面露疑惑,小聲問江芙蕖。

這大戶人家她是知道一二的,可這市井小民,她當真是一無所知,為何一個市井小民會跟江盈惠作對?司硯心中有些不解,以前的江盈惠最讨厭跟平民打交道了,難道她和江芙蕖不在的這六年,她竟然開始刁難起這群人了?所以招人恨,被報複了?

司硯不解,江芙蕖也不解,書中的江盈惠,還沒有真正開始大展手腳,所以,她在商場上的事情,她并不會比司硯多知道多少,現在她唯一能猜到的就是,這個茶館可能擋了江盈惠賺錢的路子???

“我不知道。”江芙蕖搖搖頭,“我們進去問問,也許就知道了。”

言罷,江芙蕖擡腳往茶樓裏走去。

茶樓的客人不多,外面席面光光的,茶樓裏面也只坐了零散幾個人,江芙蕖的目光在茶樓中一掃而過,沒有發現那個進來的中年人身影。

“客官,樓上雅間嗎?”一旁低頭撥着算盤的掌櫃聽到動靜,忙從櫃臺後走了出來,迎向江芙蕖三人。

江芙蕖點點頭。

掌櫃便滿臉笑容,恭恭敬敬地請了她們往樓上走。

樓上說是雅間,其實也跟樓下一樣,不過桌椅精致了些,擺放地也寬松些,還放了些漂亮的盆景,整體感覺就有些跟樓下不一樣的雅致。

樓上一個人也沒有,江芙蕖眸子動了動。

“掌櫃,怎麽你們店裏還有其他喝茶的地方嗎?”不等江芙蕖開口,司硯便先探問了起來。

掌櫃面露訝異,随即搖搖頭,“怎麽會?我們聽松館只有樓下大廳,樓外流席,和這最上等的雅間,再沒有其他接客的地了。”

“哦。”司硯微微點頭,也不再細問,只對掌櫃道,“給我們上一壺好茶吧。”

掌櫃忙應道,“好的,客官,你們稍等,茶一會兒就上來。”

他興沖沖地離去,他身後落座的江芙蕖、司硯、白蛉三個人卻是面色有異。

那個中年人是他們三個看着進聽松館的,如果掌櫃說的話屬實,那那個中年人,他難道會隐身術嗎?竟是讓他們找不着人影。

“小姐,要不要問問掌櫃?”司硯語氣有些遲疑。

江芙蕖搖搖頭,剛剛掌櫃聽到司硯的問話,明顯遲疑了一下,只怕他并沒有跟他們說實話,既然有意遮瞞,那他們就算問一百遍,估計也是同一個回答。

那個中年人,跟這個聽松館有什麽關系?能讓一個掌櫃為他遮掩,地位肯定不會比掌櫃低,或者,是掌櫃的朋友?

又或者,他其實已經發現了他們跟蹤他,所以特意帶了他們到這聽松館中,其實,他跟這聽松館并沒有多大的關系。

無論是哪一種猜想,都十分讓江芙蕖心驚。

若是第一種,那說明這個人跟江盈惠之間很有可能不是私人恩怨,這次在霓裳制衣大賽上的挑事,完全是有備而來。

若是第二種,她跟司硯三人一路已經很小心了,難道就是這樣,還讓他給發現了她們的蹤跡?這個人的本事不小!

自己要不要繼續去查這件事情呢?它會跟江盈惠的秘密有關嗎?敢冒着得罪禧王和馮國公府兩家的危險去當衆挑釁江盈惠,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件很簡單的金錢糾紛。

可是,既然這個人或者說這些人敢這麽做,就意味着他們的實力有可能不弱于江盈惠,那也就是說,這也是一座不能招惹的大山,如果她茫然撞過去了,只怕最後疼地只會是她。

“客官,茶來了。”掌櫃的聲音打斷了江芙蕖的思緒。

清新的茶香飄如鼻中,讓江芙蕖高熱的心冷靜了一點。

這是什麽茶?味道好特別,看不出來,這不起眼的茶樓還藏着這樣的好貨,江芙蕖看向茶壺,掌櫃拿着茶壺,略沏了沏,便要給江芙蕖率先斟上。

江芙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卻發現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茶壺的重影,她擡起手,想要放到自己的眼前确認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卻發現自己眼前一片空白,這是怎麽了?

江芙蕖倒在了桌子上。

第 313 章 :目的

跟在江盈惠身邊這麽久,柳岸對江盈惠身上的所有習慣基本都了如指掌,江盈惠有個不為人知的小毛病,就是偶爾會患癔症。這癔症的直接表現,就是她會自言自語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柳岸低了頭,等着江盈惠清醒,他心中期盼着,江盈惠能小點聲,別再說太多關于江芙蕖的事情,畢竟,外面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來路和目的。

“今日回去之後,別的事情你暫且擱一擱,全力去找江芙蕖,一定要找到她。”江盈惠目光盈盈地看向柳岸,見他仍舊跪着,就要伸手将他扶起來。

柳岸卻像是觸電一樣,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江盈惠的動作。

江盈惠橫在空中的手一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柳岸,“柳岸,你怎麽了?”

柳岸怎麽忽然跟她生分起來,難道是他變心了?

“縣主,我……我們……”

柳岸的話沒說完,江盈惠先發現馬車停了下來,她有些奇怪地朝外喊道,“小敏,外面是怎麽回事?”

沒有回音,外面死一般地安靜,甚至能聽到微風吹動的聲音。

今天這一個個地都是怎麽了?難道看她在紅霞坊中吃了癟,就都開始對她不尊起來?江盈惠憤憤地掀開馬車簾門,“小……敏?”

看清楚外面的情形,江盈惠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轉頭看向柳岸,“柳岸,怎麽到了這裏?小敏他們人呢?”

外面是片桃花林,林子前有個亭子,他們的馬車正正停在亭子邊。

這片桃花林,江盈惠是熟悉的,是上京城出名的“情人桃花林”,名喚“仙桃園”,一般是情侶或者夫妻才會出現在這片林子裏。

不同于春日的桃花爛漫,此刻的仙桃園中桃花落盡,桃樹枝上只有一片片濃郁的綠葉,半個桃子都沒。

正是桃子成熟的時候,仙桃園的桃子早被人摘了去,哪裏還會有剩?

柳岸見到桃樹的那一刻,眼中便是一緊,他大概已經猜到那群人要做什麽了,他甚至來不及向江盈惠解釋,坐上馬車駕駛位,就要驅馬離開這裏,卻聽得前面一陣女子的嬉笑聲。

“凝姐姐,你說這兒有什麽好看的,走了半天也沒看到,凝姐姐莫不是帶我們來撿漏的?”

“是啊,凝姐姐,這兒桃子被摘地幹幹淨淨的,桃花也沒有半朵,再過一兩個月,怕是只剩光禿禿的樹枝了,凝姐姐你到底要讓我們看什麽呀?”

“噓……”被喚凝姐姐的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們跟我來便是,我何曾騙過你們?說是有好戲看,便是有好戲的。”

柳岸面上隐隐發白。

江盈惠也發現了不對勁,她就要跳下馬車,卻被柳岸攔住了,“縣主,你回馬車中,我留在這裏,你跟馬車離開!”

柳岸在瞬間做了決定,絕對不能讓江盈惠的清名受損,那群黑衣人,他們原來是想坐實他和江盈惠之間的關系。

他們是誰的人?柳岸心中跳出鄭伊人的面容,是長安侯府的人嗎?還是禧王府的人?剛剛才發生江盈惠和禧王的事情,這麽快就有人要栽髒到他和江盈惠身上,除了鄭伊人和禧王兩個,柳岸想不到第三個要這麽做的人。

這兩個人,當真是心狠,不愧是王爺和王妃!他們這是要引火自清!

“我在馬車中,這馬車怎麽走?柳岸你是不是糊塗了?”江盈惠雖然心頭隐隐覺得不對,卻危機感不強,還沒柳岸想地那麽深遠,她聽耳邊說話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忙去推柳岸,“我們先去旁邊躲一躲,然後自尋路回去,這馬車就不要了吧。”

馬車上可是有鎮國公府的标志,就算不要,別人也是認得出來的。

柳岸搖搖頭,“縣主,你且聽我的,一會兒你在馬車中坐穩了,我自會讓馬車跑出這片林子。”

江盈惠這才從柳岸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焦急兇險,她看向柳岸,“柳岸,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今日這事,是有人要害我,對不對?”

“縣主,現在來不及……”

“喲,這可不就是一場好戲?”

柳岸的話沒說完,一道清脆的女聲便在他的身後響起,柳岸的身子僵了僵,江盈惠擡頭看向說話的人。

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她的身後跟了一群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個個衣裙光鮮,明顯是富人家的女兒,在她們的身後,還有一群仆婦丫鬟。

人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江盈惠和柳岸。

“這不是蕙蘭縣主嗎?”有姑娘認出了江盈惠,她用帕子掩着嘴,滿眼驚異地看着江盈惠和柳岸搭在一起的手。

江盈惠觸電般将自己的手縮了回來,她也認出了那個說話的姑娘,她是一個米鋪老板的女兒,那個米鋪老板是她的供貨商之一。

跟她在一起的那群姑娘,身份可想而知,這群人……這群人可是嘴最不嚴實那一類,她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蕙蘭縣主身邊的那位,好像不是榮世子。”

“這馬車卻是鎮國公府的。”

“天吶,蕙蘭縣主和一個外男出現在仙桃園,榮世子可曾知道?”

姑娘仆婦們就像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駭人事情,瞬間如鳥散般往林子各處鑽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江盈惠的面前,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可是江盈惠知道,很快,或許等不到明日,整個上京城便是她的風言風語。

這次,自己要怎麽應對?榮華景還會選擇相信她嗎?

第 312 章 :歸途中遇險

“現在還沒有,不過只要王爺想要,很快就會有了。”鄭伊人将江芙蕖跟她說的話俱都告知了禧王。

禧王聽完,心中也是頗欣喜,“這白雪葉,紅蛇草之物倒像是挺好尋的,只這九轉玲珑心,為何聽着名字就這麽怪?”

“奇藥,名字自然是怪些。”鄭伊人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白雪葉已經得手,紅蛇草相信也能很快有消息,這九轉玲珑心,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王爺,為了你的兒子,你可要費點心。”

“王妃哪裏話,本王怎麽敢不盡心?”禧王見鄭伊人兩頰邊的紅暈,心中一動,拉起了她的手。

江盈惠出了紅霞坊,心中的怒意再藏不住,撞上小雲便朝她甩了兩個耳刮子,直打地小雲雲裏霧裏,暈頭轉向。

“縣主?”

“沒看到本縣主心情不好嗎?擋着道做什麽?”江盈惠啐了小雲一口,眼見着她今日化了豔麗的妝容,眼角的紅色眼影醒目,又氣地擰了她一把,“不過是個下人,卻成天想着作幺蛾子,學着主子化妝,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這話說地極重,且是當着一衆人的面說的,小雲當即哭了起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了江盈惠,怎麽就招來這樣的打罵,江盈惠最近,真地是越來越難伺候了,她有時候甚至都在懷疑,自己伺候的到底還是不是之前那個主子。

“哭嚎什麽?是要唱衰本縣主嗎?”江盈惠聽得小雲的哭聲,心中更加反感,就要擡手再去打她,卻是打到了走上前的柳岸身上。

柳岸面上,眼睛裏全是對她的關切,他沖她微微搖搖頭,手指了指外面。

江盈惠順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見路邊有幾個跟着她出來的人,正在對她指指點點,她心中一頓,便顧不上小雲,急匆匆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往前行,卻不是回鎮國公府,而是回江盈惠自己的宅子。

江盈惠在馬車上心思不寧,一會兒想着明日整個上京城都在傳她跟禧王的事情,一會兒又在想榮華景對她冷眼相待的畫面。

無論是哪個,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對了,江芙蕖,肯定是江芙蕖!

“柳岸,你上馬車來。”江盈惠朝外喊道。

她的聲音很大,外面的所有護院包括丫鬟們都聽見了,所有人都低了頭,裝作聽不見的樣子。

“縣主。”柳岸沒有上馬車,馬車進入了一段有些偏僻的巷子,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巷子有問題,“有何事,可以等回到府中再說不遲。”

“什麽回到府中?”江盈惠見柳岸竟然不聽話,才剛勉強壓下去的火氣又騰地被點燃了,“柳岸,現在是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對不對?!”

“縣主,我……是誰?!”柳岸話沒說完,忽然揚手朝西面一個角落打出一枚暗器。

暗器“叮”地一聲,被一把長劍擋了下來,與此同時,一群遮地嚴嚴實實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巷子裏。

這群人都是高手,柳岸心中警戒,看不出來路,但肯定來意不善。

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帶着身後之人緩緩地向馬車靠近。

江盈惠聽出柳岸語氣中的異樣,可在車裏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當是寫小毛賊,一會兒就被柳岸打發走了,便仍舊催促着柳岸,“不要管是誰,直接讓玄一打發了,你上馬車來!快點,本縣主有事情要交代你,你立馬去做!”

“縣主……”一把長劍從身後劃空而來,打斷了柳岸的話,柳岸只來得及對馬車中的江盈惠說一聲,“小心!”便開始與黑衣人周旋。

玄一帶了二十多個護院,這群黑衣人雖是數量上少幾個,可也有十多人,而且個個身手不凡,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外面的打鬥便停歇了。

黑衣人的長劍架在柳岸的脖子上,将他逼進馬車,然後放下了簾門,車轱辘再次響起來。

“怎麽這麽磨磨蹭蹭的。”江盈惠仍舊沒察覺到外面的情況,見柳岸進來,便責罵了他一聲,“你定是又疏于練劍,所以落了人下風,對不對?”

“縣主,我……”柳岸想告訴江盈惠外面的情況,可是對上她清澈的眼睛,他的話又憋回了肚子裏,罷了,這群人似乎并不想害他們的性命,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麽,還是先不要告訴江盈惠吧,免得讓她空擔心,“不知縣主要我做什麽?”

“上次我讓你去查江芙蕖的消息,你查到了嗎?怎麽這麽久還沒向我彙報?”江盈惠眉頭微微蹙起,柳岸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差了,以後要多督促他學習。

柳岸本以為江盈惠會向他問霓裳制衣大賽的事情,誰知道,她竟然問了風牛馬不相及的江芙蕖,今日這件事情,跟江芙蕖能有什麽幹系?“縣主,江芙蕖在西南被吳寧侯府的人帶走,消息實在是很難探查。”

“西南怎麽了?”江盈惠聽得這話,當即便怒斥了一聲,“當年,在西南,我的人不是照樣把她從原家人的手裏弄走了嘛?怎麽讓你查探個消息,你卻一直推脫?查這麽久?你是不是沒有盡心!”

“屬下不敢!”柳岸噗通一聲跪在了馬車板上,“屬下不敢欺瞞縣主,句句都是實話。縣主再給屬下一些時間,屬下一定……”

“再給你一些時間,那誰給本縣主一些時間呢?”江盈惠低聲嘀咕了一句,她的聲音很小,柳岸沒有聽清楚,馬車外的人也沒有聽清楚。

“縣主?”柳岸小心地看向江盈惠。

江盈惠的情緒似乎有些奇怪,她竟然沒有念叨霓裳制衣大賽的事情,要知道,這事還沒了呢,她這是癔症又患了嗎?

第 309 章 :算賬

衆人本就是看八卦地多,誰也不甚在意最後到底是誰贏誰輸,反正跟他們無關系。真正在意結果的大賽參賽者到底是少數,關乎到切身利益,他們反而愈加謹慎起來。

商貿會作為商場中的絕對權威機構,讓他們插手調查,這已經是他們心中最好的處理方法了,是以,康成守的話說完以後,紅霞坊中再無人有質疑之聲。

不過,雖然沒有質疑聲,可江盈惠和禧王的事情,卻是在諸人心中抹下了濃重的一筆,很多人的視線一直在江盈惠和禧王之間打轉。

本來嘛,江盈惠作為一個異姓縣主,原本還是個低微之人,在平民百姓中十分惹眼,是百姓們最愛津津樂道的人,現在她跟堯國的權力中心,皇家的禧王有了瓜葛,百姓們的八卦內容自然又精彩起來。

雖然鄭伊人剛剛極力想撇清禧王和江盈惠之間的關系,可是,老百姓的心思活泛,哪裏是能這麽容易就被堵住的?

江盈惠原本還端着笑站在人群前面,與幾個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可才挺了兩刻鐘,她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随意找了個托詞便帶着柳岸等人匆匆離開了紅霞坊。

禧王原本是想立刻拔腿走人的,他有很多話要跟鄭伊人說,可是鄭伊人卻示意他留下來。夫妻兩個并排坐在院中,心中心思各異,身邊一群侍衛侍女,倒是頗有些威嚴。

“呵。”一眼瞥見江盈惠離去,鄭伊人心中冷笑幾聲,對一旁的侍女微微點頭,那侍女便領命走了。

禧王在座椅上坐如針氈,眼見着江盈惠走了,看熱鬧的人群也散了一些,他忍了半個時辰,終是忍不住朝鄭伊人開口要走。

鄭伊人氣定神閑地點點頭,率先起了身,與禧王一道,領着一衆人消失在紅霞坊。

到了馬車之上,禧王的脾氣便一下子爆發了,“這群刁民!竟然敢編排本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反了天了!”

他語氣極重,像是憋了許久。

“哦?”馬車經過了特殊的處理,外面又都是信得過的人,鄭伊人并不擔心禧王的話傳出去,她淡淡瞥了禧王一眼,明亮的眸子帶着一絲淺淺的譏諷,“當真是人家平白無故地編排你?”

禧王聽鄭伊人這麽說,心中驟停了一下,後背開始冷汗沈沈。

兩個人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鄭伊人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她這是真地生氣了,聽她的語氣,定然是知道了些什麽。

這個江盈惠,到底是個女人,做事太不謹慎,被她牽連死了!明明就叮囑過她很多次,行事務必小心的!

“伊伊。”禧王收了面上的怒氣,十分親昵地走到鄭伊人旁邊,拉了她的手道,“你在氣本王沒有告訴你江盈惠的事情嗎?”

“是啊。”鄭伊人眼中轉冷,任由禧王拉着她的手,口中漫不經心道,“王爺現在願意告訴我了嗎?”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禧王沒有察覺到鄭伊人眼中的冷色,仍舊在心中想着怎麽遮掩,他還需要江盈惠呢,要是真把事實告訴了鄭伊人,只怕鄭伊人不會讓江盈惠活過明天。

“話長,就慢慢說。”鄭伊人眸色溫柔地看着禧王,一副寬慰的模樣。

禧王卻是被她這副近來很少見的溫柔吓地手中動作一頓,他移開自己的視線,不敢對上鄭伊人的眼睛,鄭伊人那雙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照到他心裏的明鏡,讓他無所遁形。

“去年你過生辰的時候,不是在王府中辦了場很大的宴會嗎?那日,我回院中的時候,撞上了江盈惠。”

那天,江盈惠會出現在主院中,自然是因為鄭伊人的緣故,江盈惠的衣裳被人灑了酒水,鄭伊人便差人讓她回主院去換,因為主院離她辦宴會的院子最近。

鄭伊人聽禧王從這裏說起,眼中冷意更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沖禧王點點頭,“原來王爺是那日才識得蕙蘭縣主的,這麽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是不是。”禧王忙擺手,目觸鄭伊人疑惑的目光,他硬着頭皮道,“怎麽會是王妃你的錯,那日只是偶然,我見着江盈惠本是想回避的,誰知道她卻問我,要不要一起開鋪子。”

“開鋪子?”鄭伊人眸子動了動,“不知是哪個鋪子?這禧王府中竟然還有我不知道的鋪子。”

“是……是開在外地的鋪子。”禧王低了頭,聲音嗫喏,“王妃不知道,也是自然。”

“哦,原來王爺和蕙蘭縣主二人在京中,鋪子卻是開到了外地。”鄭伊人不怒反笑,“既然已經開了一年多了,那不知這出息在何處?賺的銀錢有多少?禧王府中日近艱難,我時常厚着臉皮回家中要貼補,當真是自讨沒趣了!”

禧王聽鄭伊人這話,腿一軟,竟然直接跌坐在鄭伊人的腳邊,“王妃,你就別為難我了,我知道你事事為我盡心,可是……可是本王要是有辦法,哪裏會跟江盈惠合作?她那樣粗俗不堪的人!”

“那王爺就可以瞞着我嗎?”鄭伊人對禧王的頹态視而不見,她站起身,低頭看着禧王,這個男人,她當初選擇他就是因為他的平庸,能讓她至少過個安心自在的日子。

可這些年相處下來,她發現自己當初竟是錯看了他,禧王雖然才能平庸,可野心卻是勃勃的,他竟然肖想瀛明宮的位置。

他是長沒錯,可到底不是嫡,馮皇後雖然自己沒生,但她名下養了老三,老三才學出衆,為人又沉穩,挑不出一點不是來,禧王怎麽敢生那份心思?

第 308 章 :意想不到的結局

江盈惠“哼”了一聲,垂下頭,白雪般的面上略紅了紅,用一種很低周圍的人卻能聽地很清楚的話道,“那日,我去明月樓中吃新出的雪芙面,還特意邀了黃尚書府上的江少夫人一起,誰知江少夫人遲遲未來,我又趕着去紅霞坊,便匆匆下了樓。”

後邊的事情,剛剛馮冕已經嚷地衆人皆知了。

馮冕的性子,上京城中不能說是人人皆知,也有一半是知曉地清清楚楚的。

聽得江芙蕖這話,當即有人狐疑地看着馮冕。

“蕙蘭縣主,這面可以亂吃,話可不能胡說啊。”馮冕卻是不肯認,他扇子“啪”地一收,目光在人群中游移,似乎想找什麽人,“我那日是跟友人去的明月樓,他們可都能為我作證。”

“我管你跟誰去的明月樓,你冒犯我卻是事實!”江盈惠啐了馮冕一口,她的頭垂地更低,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此事并不光彩,我不想讓夫君對我生嫌,便一直忍着,誰知……誰知你們卻是如此咄咄逼人。”

江芙蕖遠遠地見着馮冕的目光往她這邊掃過來,忙往司硯身後躲了躲,這個馮冕,腦子跳脫,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找她!她可不想這時候跑出去蹚這個渾水。

“蕙蘭縣主,你生地貌美如花,确實讓人心向往之,可你已經嫁人生子,我也早已娶妻,怎麽還可能對你生出不軌之心?那日我不過是見你穿着幕籬,遮地嚴嚴實實,心中有些好奇,才在樓梯上攔住了你,這件事情……”

馮冕沒有找到人,似乎很失望,他扇子再次“啪”地展開,施施然道,“這件事情就發生在明月樓的大廳樓道中,很多人親眼目睹。”

他把目光轉向康成守,“康長老,你覺得我要是跟蕙蘭縣主有勾當,會在大廳的樓道口将她攔住嗎?”

“蕙蘭縣主那日既是邀江少夫人吃雪芙面,為何穿幕籬?”康成守太陽穴一跳一跳地,這個鄭伊人實在是個能人,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禧王給撇地幹幹淨淨,他聽了半天,如今也只能抓着江盈惠了。

江盈惠卻是難得地聰明了一回,她擡起頭白了康成守一眼,“怎麽,我怕被光曬黑了肌膚,穿個幕籬不行嗎?或者是康長老覺得,我們女子出門應該張燈喝彩,弄地人盡皆知才可?”

康成守一滞,這個江盈惠竟然也不上鈎,他咬了牙,指了那小錦囊道,“那你為何要給這些東西給明月樓的人,并且讓他們不要洩露你的行蹤。”

“明月樓中美食雖好吃,可我婆母卻不想我成天抛頭露面,去那些人多喧嚷的地方,是以,為了不惹我家婆母不高興,我便只能花些錢財了。”江盈惠這時候腦子格外地清晰,講完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為自己喝彩了。

康成守卻是被江盈惠的話氣地半死,本來這件事情都要定了,卻忽然成了這樣一副局面。

他心裏很肯定這次比賽的結果有貓膩,可是他現在拿不出證據來,鄭伊人甚至把他沒留意的舉報人都給抓到了,字裏行間都是說他居心叵測,要送他去大理寺。

大理寺那是什麽地方,鄭伊人敢這麽做,肯定是知道那個送信的叫花子是受誰的指使,目的是什麽,他這是……被人利用了?

這個人當真是膽大妄為,竟然敢利用他們商貿會去對付禧王爺,想通這點,康成守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怎麽,康長老還有話要問嗎?”江盈惠見康成守吃癟,心中別提多高興,她面帶諷刺地看着康成守,“或者,康長老還是覺得,我們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要徹查後才能給定下來?”

康成守沒有吭聲,他的腦中快速地轉動着,想着這次要怎麽收場,不能丢商貿會的臉,這是肯定的。

“要查!”一旁的鄭伊人忽然接了江盈惠的話,她看都沒看江盈惠,與恢複鎮定神色的禧王二人并肩走到衆人面前,然後轉頭看了眼禧王。

一對上鄭伊人的視線,禧王整個人就像木頭人被點活了一樣,對着衆人擲地有聲道,“霓裳制衣大賽是絕對公平的,既然大家對結果有異議,那我們就要給大家一個交代,本王正式表示,這次的結果暫且作廢。”

衆人被禧王這話說地一陣嘩然,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當然更多地是看熱鬧不嫌大的,他們俱都交頭接耳起來。

見到衆人的反應,禧王心中松了一口氣,果然王妃是有遠見的,只要順了這群人的意思,他們就會聽他的話,“不過各位參賽者的作品和表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雖然結果暫時作廢,但觀賞會還是繼續進行,本王希望大家在這裏玩地愉快。”

禧王說完,衆人也不知道是誰先叫了一聲好,接着便是一片叫好聲,人人都誇贊起禧王的賢明來,聽着不斷傳進耳朵的贊美,禧王瞬間有些飄飄然起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甚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知這最終的比賽結果什麽時候公布?在哪裏公布?這件事情又要怎麽查呢?”

禧王聞聲皺了眉頭,想要尋聲找人,卻發現這個人淹沒在人群中,根本不知道是誰說的,待得他說完,人群又靜了下來,人人都看着禧王。

“咳……”禧王拿拳頭放在嘴邊,假咳了一聲,心中道,幸虧王妃有準備,他看向站在那裏面色陰晴不定的康成守,“康長老,既然這次霓裳制衣大賽商貿會如此關心,那這件事情,就交給商貿會全權處理吧。”

康成守本以為今天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事情在最後又出現這麽一個讓他都有些吃驚的轉折。

他面上神色好了些,也不去管禧王的心思,只對衆人道,“既然禧王有命,那麽這件事情,商貿會一定會仔細調查,七日之後,商貿會向官府申請在官榜上張貼最後的結果。”

第 307 章 :來救場的鄭伊人

康成守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小道上面,走進一群女子。

開口的那個女子穿着镂金絲鸾鳥朝鳳宮緞裙,高聳的發髻正中別着鳳翔展翅金絲釵,妝容華麗隆重,讓人不敢直視。

她的身後跟了兩排八個侍女,每個侍女都穿着十分規矩的宮裝,一色的打扮,一色肅穆的表情,連走動間的步伐大小都很一致,一看就是平日裏訓練有素。

“是禧王妃。”

“禧王妃竟然也來了。”

這種氣派,很快有人認出了來人,正是禧王妃鄭伊人。

不單單是衆人驚異,便是康成守也有些吃驚,這個禧王妃怎麽來了?她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聽她的語氣,分明是來護禧王的。

“小姐,這是禧王妃。”司硯怕江芙蕖不認得,特意指了鄭伊人告訴她。

昨日出診,司硯和小星星被攔在外面,所以她不知道,她已經見過鄭伊人了,她也認得她。

看鄭伊人這架勢,明強實虛,顯然是匆匆趕來,擺這種架勢,就是要吓唬人的,她這是來救禧王的場子?

康成守剛剛那番話,确實是容易讓人誤解,在這個雖然還算是開明的古堯國,男女之間的大防還是存在的。

一個有妻子,一個有夫君,二人卻湊到一處,還是避開衆人,這實在是容易讓人浮想翩翩。

“王爺說,申時過來,便能趕上今日這場制衣大賽的尾頭,想必定是精彩的,誰知……”鄭伊人在衆人的議論聲和注視中緩緩走到禧王身邊,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将他的身影擋在了身後,“精彩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場好戲!”

衆人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卻見她輕輕拍了拍手,立時便有侍衛扭送了一個人進來,那人穿着破爛,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掙紮。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胡亂抓我幹嘛?我讨個飯還不行嗎?”

竟是個叫花子。

“王叫花。”鄭伊人高高在上地看着被人壓在地上的王叫花子,“聽說今日,你特意去商貿會送了一封信。”

王叫花子聽得這話,心中一跳,這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事被抓了,他心中頗惱怒,嘴上卻是不肯承認,“什麽信?我老叫花識得銅錢銀錢,可不識得墨字,哪裏會送什麽信?夫人你這是折煞我!”

“老實一點!”見王叫花斜眼看鄭伊人,壓着他的侍衛一腳踢在他腿彎的痛筋上。

王叫花吃痛,面色便有些猙獰起來。

“你現在可以嘴硬,到了大理寺,我希望你的嘴還是這般硬實。”鄭伊人輕笑一聲,這才看向心中有些不安的康成守,“康長老,我自來聽聞商貿會公平公正,萬事以證據為先,未有定論之前從來不妄下杜斷論,免得污人青白,可是如此?”

“卻是如此。”在鄭伊人銳利的目光下,康成守只能點頭,畢竟鄭伊人說的,是衆所皆知的事情。

鄭伊人眉眼彎了彎,旋即肅了面容,朝康成守嬌斥一聲,“既是如此,那康長老怕是太老了,所以才有今日這一場鬧劇,還差點連帶到我家王爺!”

不等康成守開口,她便繼續如珠炮連彈般質問康成守,“我家王爺平日裏無事便愛去明月樓,此事一整個禧王府衆人皆知,怎麽,便是去之前還要仔仔細細排問明月樓中有何人在不在?”

“康長老只不過憑着一本出入流水簿的禧王府印記,就想誣賴我家王爺做了不當之事,未免太過可笑。”鄭伊人轉頭看了一眼江盈惠,“蕙蘭縣主,你剛說那日與我家王爺商讨制衣大賽一事,請問可有什麽憑證?”

江盈惠心中正高興有人來救場,誰知鄭伊人轉頭就把槍口對準了她,她剛說了這話,這時候自然不能反駁,只能硬着頭皮點頭應是,“正是如此,那日……”

“住口!”她話沒說完,就被鄭伊人給打斷了,“蕙蘭縣主,大庭廣衆之下你怎能為了推卸責任就張口污蔑我家王爺?那日我家王爺明明是約了我弟弟去明月樓一起喝酒,我弟弟喝地酩酊大醉,回去的路上在路邊上睡着了,還是官差給送回府的!”

字字句句,鄭伊人說地铿锵有力,有地點,時間,還有人證,便是江盈惠要争辯,也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江盈惠赫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鄭伊人,再傻,她也明白過來了,鄭伊人哪裏是來救場的,她根本就是來踩她撇清禧王的。

她就說嘛,這個鄭伊人平日裏就跟她十分不對付,怎麽會忽然那麽好心救場,卻原來是因為這事牽扯到禧王,豈有此理!

“禧王妃,你口口聲聲說那日禧王跟長安侯世子在喝酒,可那日我明明就在……”江盈惠的話沒說完,就被人從身後大力拉了一下,她頗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你幹什麽,柳岸!”

一對上柳岸關心的眼神,江盈惠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她剛剛在說什麽,差點又給自己挖了個坑埋了。

“縣主,順了禧王妃的話說。”柳岸朝她無聲地張了張嘴,怕她不懂,又點點頭。

江盈惠跟柳岸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了,兩個人之間也算是有些默契,自然看懂了柳岸的意思,柳岸是要讓她順着鄭伊人的意思,承認自己那天沒有跟禧王見面?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可是,柳岸比她腦子靈活,肯定想地比她更多,更深遠,他又是絕對護着自己的,就聽他的話吧。

“蕙蘭縣主可要記清楚了,自己那日到底去明月樓幹什麽。”鄭伊人冷冷看着江盈惠,眼中是絲毫不掩飾的殺意,如果江盈惠膽敢說一句不是,她定要讓她日後後悔莫及!

江盈惠定了心思,眼睛一瞥看到一旁逍遙自在搖着扇子的馮冕,腦子裏有了主意,這個登徒子自己撞上來的,就別怪她無情了,“那日之事,我不想多說,很多人都看見了,馮公子很清楚!”

“我清楚什麽?”馮冕手中搖着的扇子停了下來,他長大了嘴巴,瞪着眼睛,表情誇張地看着江盈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