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我也去将軍府

“對啊,就是我到了年紀了嘛,你看都二十二了,也該娶妻生子了。”鳳王笑呵呵地,眼前閃過祝麗華那張清冷的面容。

宋伯遠搖搖頭,“陛下未說過此事。”

“什麽?”鳳王瞪大了眼睛,“父皇不是為這事?不可能吧,麗華說……”鳳王及時住了嘴,他眼神閃爍,欲蓋彌彰道,“罷了,等明心庵的事了,我直接去找父皇說這事吧。”

“麻煩。”宋伯遠吐了兩個字出來。

也不知是在說婚事麻煩,還是明心庵之事,可鳳王愣是能理解,他眉頭微微皺起,“隐世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次明心庵的事情,真地是他們做的?”

“不是說話的地方。”宋伯遠搖搖頭,又點點頭,“是他們,最近他們的動作頻繁,似乎在上京城中找什麽人。”

“找人?”宋伯遠的判斷基本是不會錯的,鳳王知道,可堯明帝的判斷也基本都是準确的,他說地是……怎麽不一樣啊,到底該信誰?鳳王心裏搖擺不定。

宋伯遠微微點了下颌,眼睛再次看向望星臺,望星臺中的鐘聲“咚”地響起,傳出很遠很遠。

到申時了。

“他們要找的,或許是從西南過來的人。”宋伯遠的眼中眸色微暗,“也或許是他們的主子。”

“主子?哈哈,蘭澤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鳳王哈哈笑了兩聲,見宋伯遠一臉正色,便止了笑道,“改日到我府裏,我們兩個詳談。”

“好。”宋伯遠言罷,擡腳就要走。

鳳王忙跟了上去,與他并肩而行。

宋伯遠側頭看他一眼,眼神裏明顯寫着三個字,幹什麽。

鳳王笑道,“我去将軍府,你不是要回太師府嗎?”

宋伯遠沉默地點點頭,鳳王和祝麗華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二的。将軍府……還住着一個讓他感覺有些奇怪的人。

這一路西南之行,他多次與她撞上,只她自己怕是不知道的,吳寧侯府的江大小姐,他是聽過她的大名的,以前在上京城中都無緣相識,沒想到此次遠去西南,卻是屢次相逢,她與傳說中,當真是有些不大一樣。

“蘭澤,我問你啊,這個尋因居士,她真是江芙蕖啊?”鳳王面色不大好。

宋伯遠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我不知道。”

“奇了怪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鳳王好奇地看着宋伯遠,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點不同來,卻是什麽都看不出來,“你上次不還跟我說,她是江芙蕖?”

要不是知道她是江芙蕖,他哪裏會給她那麽高的診金,還不是可憐她。誰知道,她獅子大開口,一副鑽到錢眼裏的樣子,十足地讓人不舒服。

“她是江芙蕖,卻又與以往大不同。”宋伯遠的聲音有些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迷惑,“十分不同。”

“那是自然不同了,經歷過那樣的事情,你看江子青,她哥哥,性格不也大變嗎?”鳳王面露了然,“而且她現在還會醫術,原家是詩書之家,吳寧侯府也沒聽說誰會醫術的,誰知道她從哪裏學來的,唐暄的腿真是她治好的?”

別是來騙他的吧,沙枳可是在來的路上,很快就要到京了,到時再讓他失望,他心中不知要如何愧疚。

宋伯遠點點頭,“季之如今已經能下地走七步路,他來信說,再過月餘,應該就能如常人般行走了。”

“夠厲害的啊。”鳳王點點頭,那他就放心了,就算江芙蕖多要點錢,那也算了吧,左右,她也算是自己的表妹,“唐暄能走路以後,回京幹嘛?他不是一直想着行走天下嗎?”

“不知。”宋伯遠側頭看了鳳王一眼。

鳳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麽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胡子的僞裝已經拿掉了啊。

“我也想去将軍府。”宋伯遠的面上有些微的熱意,只他自己感覺不到。

鳳王詫異地看了宋伯遠一眼,“你去幹嘛啊,我去看麗華,你難道也……”鳳王忽然想起風華苑中如今多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江芙蕖。

……

宋伯遠要去看江芙蕖?吓死人地,鳳王滿眼地震驚。

宋伯遠神色鎮定,像是知道鳳王的心思,淡淡道,“江姑娘讓我教她易容術。”

易容術?她學這東西幹嘛,學宋伯遠每天臉上粘個面皮?說起來,他都快忘了宋伯遠長什麽樣了,鳳王側頭瞄了宋伯遠一眼,然後伸手猝不及防地往他耳後摸去。

宋伯遠卻是在瞬間擡手格擋住了他的動作,将他的手攔在了半空,“不方便。”

“我就看你長什麽樣,有什麽不方便的?”鳳王左右看了看,“你看看,周邊也沒人,讓我看看呗,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你的真容了。”

宋伯遠仍舊是那三個字,“不方便。”

鳳王知道宋伯遠的性子,心中有些遺憾,“那好吧,改日方便了再看。”

宋伯遠不置可否。

兩個人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會兒,宋伯遠忽然道,“江姑娘,她以前是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也就一副大小姐的模樣呗。”鳳王腦中閃過江芙蕖幼時那張俏麗的容顏,神色有些不自然,“她那時候嬌蠻地很,經常打罵她身邊的丫鬟。”

宋伯遠烏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鳳王,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鳳王面上有些讪讪地,“好像是喚司硯吧,那個丫頭,我見她罵過幾次,打倒是沒有的,她跟江盈惠不是處地挺不好的嗎?這事傳地挺多人知道,我都聽說了幾句。”

“司硯。”宋伯遠想起江芙蕖身邊跟着的那個丫頭,好像是叫這個名字,看她對她的模樣,分明并沒有什麽嫌隙,可鳳王是不會騙他的。

同樣一個人,卻被截然不同的态度對待,是因為江芙蕖被毀容,所以心性大變嗎?可看江芙蕖的樣子,分明是不在意自己的容顏的。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她,她那日為何對他說出那樣的重話,難道她也知道那一路上撞到的人,是自己嗎?

第 264 章 :少年昔日事

江子青是個十分聰慧的人,他的才識得到了皇家學院幾乎所有先生的認可。

江芙蕖,她是個長相明媚豔麗的嬌蠻小姑娘,十分得江貴妃和堯明帝的喜歡。

那時候,他有偷偷跟在江子青身後,想與他來個偶遇,相識一場,誰知,江子青總是能很巧合地避開他的設計。

對于江芙蕖,他也有偷偷地想過她喊自己表哥時的嬌軟,他是沒有妹妹的,堯明帝子息不但得地晚,而且得地少,一生只得四兒兩女,兩個女兒一到年紀就都和親了,鳳王對她們不熟悉。

可是,江芙蕖甚至認不出他,她第一次見着他,居然問旁邊的宮女,他是哪個皇子,鳳王的心當時就被傷透了,他再也不想吳寧侯府之事。

直到江子青去了銀城,他才算是真正接觸吳寧侯府。

江子青當真是個十分出色的人,有謀略還有身手,在銀城非但沒有被風沙迷了眼睛,還迷了銀城衆多将士的眼睛,他太出色了,讓人無法望其項背,終身只能仰望。

便是鳳王,在謀略之上,也承認遜色于他許多。

他用能力征服了銀城所有人,包括鳳王。鳳王對江子青十分友好,一度與他稱兄道弟,直到……那夜,他們喝醉了酒。

醉酒的江子青神志有些模糊,可醉酒的鳳王,卻是十分清醒的。

從那晚以後,鳳王幾乎和江子青徹底地割袍斷義,再不是好友,後來,他又知道了祝麗華與江子青的事情,就更生氣了。

好在,他還沒出手,江子青自己識趣走了,而且再沒有回去。

“可是寄梅惹你生氣了?”堯明帝見鳳王不說話,便笑了一聲,“寄梅是個悶葫蘆,你多多體諒他,他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可不會比蘭澤差。”

鳳王正要說話,莫有疾和德忠就走了進來,鳳王要說的話也就直接憋了回去。

兩個人給鳳王和堯明帝見了禮,莫有疾走上前,開始給堯明帝診脈。他診了多久,鳳王就看了他多久,等到他放下堯明帝的手,鳳王就先問了出口,“莫太醫,父皇的病怎麽樣了,他得了何病?可有什麽忌諱?”

“陛下憂思竭慮多年,心中郁勞成疾,先時年紀輕,身子硬朗,自然是不顯,如今年紀大了,這毛病便多起來。”莫有疾摸了下巴上的胡子,不緊不慢地走到桌邊,開始給堯明帝記醫案,“這病吧,倒是沒什麽忌諱,只除了一樣。”

“是什麽?”鳳王拿起桌上那沓厚厚的醫案一頁頁地翻動,并沒有看出什麽來,只能又扔了回去,看着莫有疾在紙上龍飛鳳舞。

“陛下乃心疾之症,受不得刺激,尤其是大的刺激,萬事要順心才好養着。”莫有疾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偏陛下平日裏唉聲嘆氣,喜怒不定,臣便是扁鵲再世,只怕也難讓陛下痊愈了。”

這話落下,莫有疾手中的筆也收了,他将醫案收起來,背了醫箱就往外走,“只能養着了,臣先去給陛下煮藥。”

可憐莫有疾的身影完全消失了,鳳娃也沒明白過來,堯明帝到底得了什麽毛病,只知道,他要靜養,自己不能惹他生氣了,還要順着他的心。

這……鳳王有些為難地想,要怎麽做才能讓堯明帝順心?印象裏,堯明帝就沒有順心的時候,不然,他以後少出現在堯明帝的面前?

堯明帝閉着眼睛躺在床上,耳朵卻是支起來聽着莫有疾的話,聽他說完,他的嘴角就溢出一絲淺淺的弧度。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住了,因為莫有疾剛走,鳳王也跟着對屋中的德忠道,“德忠公公,既然父皇需要靜養,那這裏就先交給你了,本王先去明心庵找貴妃娘娘。”

言罷,也不等堯明帝睜眼,他就風一樣走了。

德忠看着鳳王消失的背影,僵硬地轉過身看向床上睜開眼睛冷冷看着他的堯明帝,讷讷地喊了一聲,“陛下,您醒了。”

“哼。”堯明帝冷哼一聲,又把眼睛閉上了。

這個逆子!枉費他一番心思!

德忠見堯明帝這個模樣,心中暗暗叫苦,鳳王诶,您晚幾步走也好啊,如今讓老奴一個人在這,要怎麽做。

“陛下……”德忠試探地看了堯明帝一聲,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藥丸,“莫太醫的藥丸……”

“留給他自己吃吧!”靜養,他才需要靜養!

鳳王出了禦書房,正要去尋宋伯遠,卻見不遠處的欄杆處,宋伯遠在憑欄倚望,顯然是等他多時了。

他走到他身邊,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蘭澤。”

宋伯遠緩緩轉過身,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鳳王看着他這張僵屍臉,嘴抽了抽,“蘭澤,你怎麽一天到晚戴着這種東西,黏糊極了,別給憋出病來。”

宋伯遠嘴張了張,無聲地笑了。

“別笑,一笑起來更難看。”鳳王別開目光,看向宋伯遠剛剛看的方向,“你在這裏看什麽,這皇宮裏頭還有哪裏是你不熟悉的地方。”

正對着他的方向的,是一座高高的閣樓,那是望星臺,鳳王住了嘴。

“阿玡你可是接了明心庵的事情?”宋伯遠的聲音平淡如水。

鳳王眼中露出笑意,頗佩服地看着宋伯遠,“就知道瞞不過你,你這雙火眼睛睛,越來越厲害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面對鳳王的誇贊,宋伯遠沒什麽反應。

鳳王有些跟不上宋伯遠的思路,他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宋伯遠在說什麽,他猛地拍了一下玉白精致的欄杆,“哎呀,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你上次見我,為何不跟我說,父皇這次找我回來,很有可能是為了我的婚事?”

“婚事?”宋伯遠重複着這兩個字,似乎它們很難理解一樣。

第 263 章 :接管明心庵一事

“紫微星暗,亂起雲川。”堯明帝一字一句地念着這八個字,“這是大祭司給朕的預言,這是大兇之兆,甚至危及到皇室安穩,朕怎麽能不慎重?”

雲川,因西南在雲端缭繞,山水環聚之地而得名。

而紫微星,是帝星。

這是說,皇室之中,會有亂象,瘋玩皺了眉頭,父皇一直遲遲不肯冊立太子,這皇室怎能安穩?

至于雲川起亂,這點鳳王倒是不放在心上,要論征戰平亂,他自是從無畏懼,有九成的把握平息戰亂,護住堯國這片安寧繁盛的土地的。

“父皇,蘭澤查到了什麽?”若是西南真有亂匪,待得他和麗華成婚之後,就先去把它平了,再回銀城好了。

堯明帝冷笑一聲,“查了兩年多,毫無頭緒,反而越來越多疑點,讓朕愈加心驚不安,直到最近,蘭澤才算是捉到了他們的一點馬腳。”

“父皇,可需要兒臣領兵……”鳳王話還沒說完,就在堯明帝的眼神下自動消了音,他也是一片好心嘛。

“你是一國皇子,怎麽能開口便是起兵,閉口便是領兵?”堯明帝斥責着鳳王,“沒得人把你當了那只懂打打殺殺的莽夫,你看馮友貴,他就是因此不服你的。”

“大司馬不服我,我也不要他服氣啊。”鳳王嘟囔了一句,卻是不敢大聲說出來。

“蘭澤查到的事情,日後我會讓蘭澤跟你細說,我現在要告訴你的就是,在我們堯國,藏了一個名喚隐世的門派,這個門派的人有上千甚至上萬之多,他們尊地不是我們堯國黎氏,卻是先朝皇室餘孽!”

鳳王是知道堯國的歷史的,聽堯明帝這麽說,他心直口快地問了句,“是哪個朝代的皇室?”

堯國從秦國而來,是尊秦國為先祖的,而秦國之前……一派亂象,單是朝代的數量,一只手就數不過來,堯明帝說先朝,誰知道是哪個朝?

堯明帝被鳳王問地有些郁悶,他瞪了鳳王一眼,“朕也不知,都是先朝!”是哪個有什麽差別,這是什麽重點嗎?

“那父皇與兒臣說這個隐世門派,是要讓兒臣做什麽?”人在哪都不知道,怎麽滅?

堯明帝氣鳳王的不開竅,他拿折子輕輕拍了拍鳳王頭頂的玉冠,“朕是要告訴你,堯國現在岌岌可危,正是需要你們兄弟出力的時候。”

“兒臣守着邊關啊。”鳳王有些委屈,“這種事情,就讓大哥和三弟去做吧,父皇,四弟好像也不小了,父皇若是……”

“說啊,怎麽不說下去了?”堯明帝嘴角微微揚起,眼中挂着一絲嘲諷的笑,“什麽時候,你倒是會指派朕來做事了。”

鳳王有些諾諾地,知道自己多嘴了,他轉頭打量四周,“怎麽莫太醫還不來?兒臣去看看。”

言罷,就要起身,

“阿玡,這次明心庵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隐世所為,他們滲入我們堯國太深,又選了妗妗來做這事的開篇,朕怕他們,要拿妗妗來祭旗,開路,所以,朕才想讓你去接手查這件事情。”鳳王不想聽,堯明帝卻還是要說服他同意自己的指派。

堯明帝把話說到這裏,鳳王心中便再沒有了不樂意,堯明帝說地對,這件事情如果真是隐世所為,只怕他們知道母妃在父皇心裏的位置,擒賊先擒王,傷王一分,損士氣九成,他們真地很有可能接下來就要對付母妃。

那豈不是說,母妃如今在明心庵中很危險?鳳王刷地起身,“父皇,我要去接母妃回宮。”

關心急切之下,竟是連貴妃娘娘都不說了。

堯明帝見鳳王這個反應,眼睛微微一眯,眸色晦暗未明,半晌,他才緩緩出聲,“也罷,既然大典之事落幕,便讓她早些回來罷,朕也有點想她了。阿玡,此次之事,你可需要什麽幫手?朕先與你說定,蘭澤是不給你的。”

鳳王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做兒子的在,怎麽能讓人危急父母的安危呢?

聽堯明帝不讓蘭澤來幫他,鳳王就有些無語,他在這上京城中,也就一個蘭澤熟點,其他人……鳳王腦中忽然閃過江子青的面容。

“寄梅就快要回京了,他是個不錯的,不然就讓他去幫襯你?”堯明帝的聲音同時響起,竟是跟鳳王想到了一處。

鳳王有些不樂意,但是除了江子青,他還真想不到哪個算是有能力的人,對了,還有一個榮華景,差點忘了他了,記得以前江子青和榮華景兩人關系就不錯,能力也一樣地出衆,既然要找幫手,那就多找一個吧,只找江子青一個,他總覺得別扭。

“父皇,不知榮世子如今在何處就職?”

堯明帝聽到榮華景的名字,嘴角微微一揚,“阿玡可是要點了榮華景?他應是在虎叱軍中做校尉的,他們榮家的人,一直都是這樣的規矩。”

鳳王心中并不在意榮家是怎麽個規矩,聽了這話便點點頭道,“那就讓江子青和榮世子二人來兒臣身邊吧。”

“依了你便是。”堯明帝聽鳳王喊江寄梅做江子青,卻喊榮華景做榮世子,這明顯相異的稱呼讓他眼睛微微眯了眯,面上神情微動,朕記得,寄梅六年前去銀城,倒是與你待過兩年。”

鳳王低了頭,沒說話。

六年前,江子青忽然棄文從武,去銀城軍中,做一個小小的沙場校尉,引得很多人側目,更是讓很多銀城的軍士很是看不起。

一個文弱書生,能做什麽呢?別被風沙迷了眼睛。

鳳王當時也是這麽認為的,他跟吳寧侯府并不親厚,自小便沒有什麽往來,倒不是他不想接近吳寧侯府,誰幼時都想多些親厚的長輩和同齡的玩伴,他也一樣。

可是,江貴妃,她從來都不帶他去,更不給他張羅,堯明帝更是不會管這種事情。所以只有在宮中的宴會,他才能偶爾見到他外祖家的人。

那時候,他對江子青兄妹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第 262 章 :隐世一門

“他們是一個有反心的團夥,想要試圖掀動堯國的根基。”鳳王眼眸冷了冷,“他們倒是有這個妄圖,可也要問問本王手中的劍!蝼蟻小賊,光都見不得,不足挂齒!”

“我兒好志氣!”堯明帝拍案而起,頗贊賞地看着鳳王,“你說地不錯,跟朕預想地都能對上。”堯明帝把目光轉向一旁有些吃驚的馮大司馬,“大司馬,你覺得鳳王說地如何?”

馮大司馬彎膝跪在地面上,“鳳王所言甚是,陛下英明。”

“哈哈哈。”堯明帝長笑一聲,旋即對馮大司馬和鎮國公道,“鎮國公,你讓虎叱軍近日加緊防守,嚴陣以待,大司馬,上京城中的守衛軍多加兩批,務必做到無縫隙交接值班,不要讓歹人鑽了空子。”

馮大司馬和鎮國公領命而去,宋伯遠也跟着請命離開。

鳳王眼見着宋伯遠的背影,想起江芙蕖的事情,又想到要娶祝麗華的事情,便也要跟堯明帝請辭離開。

“阿玡,你先等等。”堯明帝卻是不放鳳王走,他朝鳳王招招手,指了指身側,“過來,跟朕說說這明心庵的事情,要是讓你來處理,你會怎麽做。”

鳳王站在那裏沒,他一雙桃花眼看着堯明帝,似乎在估摸他的意思,好半天才道,“父皇,你這是要讓我參與政事?”

“怎麽,不行?”堯明帝沒有一點被拆穿意圖的尴尬,他斜了眼睛看鳳王,反問向他,“你是朕的兒子,是堯國的二皇子,龍子皇孫,這堯國的政事,便是你的家事,你身在這個家中,難道能不管?”

鳳王冷了臉,轉身就要走。

“站住!”堯明帝語氣有些激動,他站起身,沖着鳳王的背影厲聲喝了一句。

鳳王的腳步沒有絲毫地停頓。

堯明帝有些着急,他想要繞過禦案到鳳王的身邊,“你這個逆子,朕讓你站住,你聽見沒有!”他本是要去阻攔鳳王,誰知情緒太過激動,竟然牽動了病情,眼前一黑,意識就有些模糊起來,“你……”

話還沒說完,堯明帝就倒在了禦案上,他堪堪伏在上面,連支撐的力氣都沒有,轉頭看着鳳王的背影。

鳳王聽到動靜,慌忙轉過頭,見堯明帝半身躺在禦案上,面色蒼白,便有些憂心地走到堯明帝的身邊,一邊扶起他,一邊對外道,“德忠,叫太醫,快點叫莫太醫。”“父皇,你怎麽了?”

“我沒事。”堯明帝緩了一陣,眼前漸漸清晰,他看着鳳王近在咫尺的臉,鳳王的這雙眼睛,像足了江貴妃少女的時候,黑地像是瑪瑙,散發着光澤。

鳳王見堯明帝說話正常了,松了一口氣,但他也不敢太惹堯明帝生氣了,只耐心地扶着他到禦書房側間的寝床上,“父皇,你身子不好,便把這些事情,交給大臣們……”

“胡鬧。”鳳王話還沒說完,就被堯明帝給打斷了,他看着鳳王,眼中帶着責備,“政事有輕重急緩之分,只一昧交給下臣去處理,這豈不是遮蔽了自己的眼睛,時日一久,君将不君,臣将不臣,國之大禍,以後這種兒戲的話,不可再講。”

鳳王似乎有些明白堯明帝的意思,又有些不懂,左右這政事跟他無關,他也不問,只點頭道,“父皇說地是,兒臣記住了。”

堯明帝聽鳳王這麽說,便歪在床頭,眼中帶了一絲欣慰的笑意,“阿玡,剛剛朕語氣有些尖銳,吓着你了,朕該好好與你說的,朕與你道歉。”

堯明帝竟然會向他道歉,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稀奇事,鳳王記得以前跟堯明帝争吵過多少次,最後服軟的,最終還是他,誰讓堯明帝是他的父皇呢?

可這次,堯明帝居然跟他說軟話了,是因為年紀大了嗎?祝大将軍近年也頗多話語,時時叮囑他這兒那兒的。

“父皇是錯了,因為父皇曾經允諾過兒臣,不讓兒臣參與政事的。”鳳王心中如被溫水暖開,化冰成水,“可是兒臣不怪父皇,誰讓兒臣是子,父皇是父君呢。”

堯明帝聽到這話,便笑了一聲,“這是你母妃教你的吧。”

這話,他記得以前江貴妃經常說,不過說地對象,就是她的哥哥江漢笙了,沒想到多年以後,竟然能從她的兒子嘴裏聽到一樣的話,對象卻成了他,世事,當真是有些奇妙。

鳳王的面上便有些尴尬,他低了頭,不看堯明帝。這句話,确實是江貴妃教的,卻不是教他的,是教大哥的,他親耳聽到她說,覺得很有道理,便偷偷記住了。

“你母妃,她可有恙?”堯明帝仿佛沒有看到鳳王的神情變化,他似乎才想起在明心庵中的江貴妃,“這次祈福大典,朕不該讓她去的,差點就出事了。”

鳳王搖搖頭,“貴妃娘娘沒事。”

堯明帝哦了一聲,這才重新把目光放回鳳王的身上,“這次朕有意讓你去查明心庵的事情,其實也跟你的母妃有關。”

“貴妃娘娘她?”鳳王面露訝然地看着堯明帝,心中一時想不到這事跟江貴妃有什麽關系。

堯明帝面上肅穆,“剛剛蘭澤的話,并沒有說完,你可知道,這兩年,我一直讓蘭澤在外奔走,查詢堯國逆賊之事。”

鳳王搖搖頭,蘭澤是從來不跟他談起這些事情的。

“前些年,朕忽然接到一份密報,說是西南之地,有大批利器出現。”

利器,兵器也。

利器在堯國是受到監管的,無論是生産還是使用,除非軍中之人,否則不可能出現大批的利器,鳳王常年在沙場,自然知道利器大批出現意味着什麽。

“朕還沒查探清楚這件事情,那個上交密報的人就死了,緊接着,一連串相關的人都要麽死去,要麽失蹤。”堯明帝的聲音很冷,“朕這才重視起這件事情來,特意找了大祭司占蔔,問了吉兇,然後才決定派蘭澤去查。”

這就是确有其事了,否則堯明帝不會這麽慎重。

可無論是私藏利器,還是私造利器,都不是一件容易遮隐的事情,為什麽要派蘭澤去查?難道其中還有什麽蹊跷?

第 261 章 :鳳王講政事

鳳王頓了頓,面露猶豫。

“怎麽,父皇的話,你也不聽了?”堯明帝板了臉。

鳳王想到明心庵中那一個背影,點了點頭,站起身,從禦案前退了下去。

鎮國公,唐丞相并馮大司馬三人走了進來,除了馮大司馬,鎮國公和唐丞相兩人都穿着便服,一看就是匆匆過來。

“諸位愛卿,今日召集你們過來,是關于明心庵中祈福大典一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待得衆人站定,堯明帝便開了口,“大典上混入了反賊,當着全城百姓的面對我堯國國威肆意污蔑,是不可忍。”

鎮國公看了站在他對面的鳳王一眼,很快垂下了眸子。

唐丞相似乎還帶着倦意,睡眼惺忪,站立都有些不穩。

馮大司馬站地跟棵松柏一樣直,一臉肅容地聽着堯明帝的話,等他說完,便重重地點了頭,“陛下說地是,反賊其心可誅!”

堯明帝沒理馮大司馬,他瞥了一眼唐丞相,“唐愛卿,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啊?”唐丞相被點了名,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努力地睜開眼睛,愣愣地看着堯明帝,“陛下說什麽?明心庵又怎麽了?那群老尼姑就是吃飽了撐的……”

唐丞相的話在堯明帝的瞪視中漸漸消了下去,他尴尬地摸了摸頭,“陛下恕罪,昨日一夜良辰,貪杯多喝了些,才剛沾着床,便被陛下派人喚了過來,實在是有些……”

“今日唐愛卿不上早朝,我只聽說是得了病。”堯明帝冷喝一聲,抄起右手邊上的折子就朝唐丞相扔了過去,“你自己睜開眼睛看看,這樣的折子,你已經交了多少份了,身為朝廷命官,卻日日上朝懈怠,每日只記得吃酒賞月,你讓滿朝的文武大臣怎麽看!”

唐丞相不閃不避,飛過來的折子直直地打在他的面上,然後飛落地面,露出上面的一行內容:皇恩浩蕩,感激涕零,本該上朝侍君,為國籌謀,然臣今日微感不恙……

鎮國公身子抖了抖,嘴角的笑意怎麽遮都遮不住。

馮大司馬有些不屑地挺起了胸膛。

“陛下恕罪,臣罪該萬死,然臣這麽多年侍奉于陛下左右,望陛下看在臣往日的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上,饒恕臣這一回。”唐丞相直直地跪了下去,口中的話說地十分順溜,簡直像說了上千遍。

鎮國公的身子陡地更厲害了。

馮大司馬的胸膛也更挺直了。

只鳳王一頭霧水地看着唐丞相,又看看堯明帝。

堯明帝冷笑一聲,“往日的兢兢業業,你也知道是往日!唐儒林,你這麽荒誕下去,朕遲早罷了你們唐家承襲多朝的丞相一職!”

“陛下恕罪,臣日後定奮發圖……”

唐儒林話還沒說完就被迎面而來的鎮紙打在了嘴邊,一抹鮮紅出現在他的面上,伴随着堯明帝的怒喝聲,“滾!”

唐儒林慌忙低下頭,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禦書房中便在瞬間少了一個人。

“把蘭澤喊進來。”堯明帝對外道。

德忠領了命,不過一會兒,一個穿着烏色官服的男子便走進了禦書房。

看到他,鳳王面上一喜,張嘴無聲地喊了句,“蘭澤。”

宋伯遠目不斜視,進來便對堯明帝行了禮,然後才道,“明心庵中一切都已經控制住了,反賊的蹤跡也已經暴露,不過讓他們跑了一個,其他的人都服毒自盡了。”

“是哪路人?”堯明帝眼睛眯了眯,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宋伯遠搖搖頭,“以前從未見過。”

“異軍突起?”堯明帝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看樣子是準備了很久,這次明心庵的事情,是無心,還是有意?他們的目的何在?”

“目前尚未有定論。”宋伯遠聲音平淡如水,“還待蘭澤查清,方能回禀陛下。”

堯明帝對宋伯遠點點頭,轉頭看向站在一旁似乎被冷落的鎮國公和馮大司馬,“兩位愛卿怎麽看?”

“回禀陛下,這人顯然是意圖刺殺貴妃娘娘,只怕是素有積怨,一切還應該問問貴妃娘娘才是。”馮大司馬率先開了口。

他話音剛落,鎮國公就搖了頭否定,“貴妃娘娘此次去明心庵是代替陛下為天下百姓祈福,這件事情是陛下臨時做地決定,按着以往的規矩,本該成行的,該是陛下才是,是以,臣認為,他們的目的,應該是陛下,而非貴妃娘娘。”

堯明帝面上神色不明,對鎮國公和馮大司馬的話,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轉頭看向鳳王,“阿玡, 你覺得鎮國公和大司馬,誰說地有道理?”

“兩位說地都不盡然。”鳳王皺了眉頭,“兩位大概沒去過明心庵,并不了解此次事情的始末,當時那臺子上的女子,忽然拔劍,只為自刎和向百姓放言,對貴妃娘娘并無刺殺之意,可見意圖不在她的性命,而在它事。”

“好。”堯明帝兩只手鼓起掌來,他看向鎮國公和馮大司馬,“阿玡的話,你們都聽明白了?可有悟出什麽?”

“鳳王所言甚是,臣的疏忽,未探聽明情況之前,不該信口開河。”鎮國公伏跪在地,認了錯處。

一旁的馮大司馬見了,咬咬牙,卻是瞪着鳳王,不服氣,“鳳王說地這般頭頭是道,莫非當時就在那臺子上?”

鳳王點點頭,目光坦然,“本王去拜見貴妃娘娘,恰好撞上這一幕。”

馮大司馬面上一噎,半晌才道,“既是如此,鳳王覺得這反賊的真正意圖是什麽?”

“妖言惑衆,擾亂民心。”鳳王面上嚴肅,“這是沙場上對敵常見的戰術,敵軍實力比我軍弱時,便愛用這一招,來混淆視聽,企圖削減我軍勢力。若是本王猜地不錯,這次明心庵中的賊人都是些小喽啰,無足輕重的棄子,丢了也便丢了,反正他們的目的,本來就是試試民心。”

“試民心?”堯明帝接了鳳王的話,他看着鳳王,眼中眸光不明,“此話怎講?”

第 260 章 :帝家父子情

鳳王回了宮,便直奔瀛明宮,聽說堯明帝在禦書房,他又急急地往禦書房趕。

德忠正站在禦書房的門外,心中有些忐忑,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失言,一眼見到鳳王,他眼中光芒大熾,迎向前道,“鳳王爺,您來了。”

“父皇呢?”鳳王語氣裏帶着一絲急色,眼中有着擔憂。

德忠自然看得明明白白,他大概猜到鳳王為什麽會匆匆趕回來見堯明帝了,他收了笑,肅容道,“陛下在裏面批閱折子。”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鳳王推開了。

他伸手虛虛攔了攔,直到鳳王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禦書房阖上的門中,這才收了手,滿心歡喜地站在了禦書房門外。

有鳳王在,他剛剛的錯言也不算什麽事了。

鳳王進了禦書房,還未見到堯明帝,便先吼了一聲,“父皇,你還帶着病,怎麽能……”

鳳王的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堯明帝伏在案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放輕了腳步聲,輕手輕腳地走到堯明帝的身側,仔細打量着他的神色,兩年不見,堯明帝頭上的白發又多了些,面上倒是沒有特別蒼老,只是有些過分地白皙,一看就知道是虛弱之态。

他的父皇,永遠高高在上的父皇,原來也會生病,這麽多年,他還當真是第一次見堯明帝生病。

他微曲了腿,坐在了堯明帝身側,正打算去給堯明帝整理下他手邊的折子,就見堯明帝緩緩睜開了眼睛。

深邃的眼神,一眼望不到底,一如往昔的記憶,似乎還更加幽深難懂了些。

鳳王移開目光,将散開的折子合起來,口中埋怨着堯明帝,“父皇,你生病了,怎麽也不好歇息?朝中那麽多大臣,難道這折子就非得讓你來批閱嗎?”

“放肆。”堯明帝說着不輕不重的話,面上帶着笑,也沒有阻止鳳王的動作,反而跟他一起整理起桌案上的折子來,“兩年多不見,才見面就要指責朕了?”

“兒臣哪裏敢指責父皇。”堯明帝動了手,鳳王就立即收了手,規規矩矩地跪坐在堯明帝身旁,看着他道,“父皇,你得了什麽病?莫太醫那邊怎麽說?而成還當……”

“還當朕是唬你的,對不對?”堯明帝接了鳳王的話,他搖了搖頭,轉頭看了鳳王一眼。

兩年了,鳳王又長高了些,眼中的神采愈加盛熱了些,除開這些,其他地方,倒是一點沒變,還跟他上一次見他時一樣,幹淨清澈地仿佛一汪鴻泉,也不知道……

堯明帝垂了眸子,“你幾時到京的,是不是又在外面逗留了?可是又去西城了?都多大了,沒有一點規矩!”

仍舊與先前一樣,雖是說着重話,語氣卻不輕不癢。

鳳王憨憨笑了一聲,并不回堯明帝的話,反而道,“父皇是天下之主,自然是恪守規矩的,我每日征戰沙場,揮灑熱血,保家衛國是正理,其他的可都不拘的。”

“好一句保家衛國!”堯明帝贊賞地看了鳳王一眼,“阿玡,你有這個胸懷,父皇十分高興。”

鳳王眼中光芒大盛,“父皇願意讓兒臣駐守銀城,兒臣也十分感激父皇。”

“原來,你還知道朕的苦心。”堯明帝輕笑一聲,“我還當你就是個會舞刀弄槍的二愣子,可是祝大将軍教你來哄我的?”

“祝大将軍平日裏除了兵法和武術從來沒有二話,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提到祝西關,鳳王想起祝賢妃來,“他這次倒是讓我帶個平安給賢妃娘娘。”

“賢妃。”堯明帝念了下這個名字,似乎是沒想起來是誰,好半天才道,“她是個素靜的。”

這點不用堯明帝說,鳳王自然是知道的,他自小在宮中與祝賢妃倒是熟一些,兩個人經常切磋刀法槍法,祝賢妃待他比祝西關還像個師傅。

“不知道祝大将軍他們一家可好?如今的黃線邊,可還太平?”堯明帝略過了祝賢妃,反而提起了西北邊境的狀況,“跶子軍有沒有什麽大的動靜?”

“跶子都被祝大将軍打怕了,如今縮在黃線邊外幾百裏處,面都不敢露,哪裏還有什麽動靜?”鳳王說起邊境之事,面上便煥發光彩,“我與你說,父皇,只要有祝大将軍在,有兒臣在,定是不讓外族侵犯我堯國一方一寸土地的。”

“對,有祝大将軍在,朕就放心了。”堯明帝笑了一聲,“他們祝家一門忠烈,自元帝時便效忠于堯國,嫡系長門駐守銀城,從未提過回京之事,忠心可鑒。”

“父皇明鑒。”鳳王聽堯明帝誇贊祝西關,心中也跟着高興,完全忽略了堯明帝略過的話,他有些興致勃勃地跟堯明帝說起邊關的事情,“祝大将軍特別厲害,那天兒臣被番軍先鋒圍住,祝大将軍一人踏馬而來,橫掃三百先鋒軍,救出兒臣,如今番軍聽到祝大将軍的威名……”

鳳王說地興起,一整個禦書房都是他有些激昂的聲音。

堯明帝溫和地看着他,這個時候的鳳王,渾身都散發着一層光彩,那是他身上從來沒有過的,也是老大老三老四他們身上絕對不會有的。這是他黎晟的兒子,不枉他當年的苦心籌謀,如今,終于長成了,就差最後一刀,便鋒芒綻放,光華無人能擋。

“陛下,鎮國公,丞相爺,大司馬,都來了。”德忠的聲音在禦書房外響起,打斷了鳳王的話。

鳳王看向堯明帝,“父皇?”

“是今日明心庵中祈福大典的事情。”堯明帝解了鳳王的惑,“你也一起聽聽吧。”

第 259 章 :小敏和小雲

夏日裏,他給她煮清茶,她不愛喝,他就給她做了冰鎮的青梅湯,給她解渴去燥。

冬日裏,天氣稍一轉涼,他便囑咐小雲給她添了衣裳,略一吹風,便要給她戴上披風。

白日裏,她心緒難解之時,他總是在她身邊聞言耳語,任她打罵,從來不曾說過她一句重話,有過一句怨言。

夜裏,她徹夜難眠之時,他便靜靜地守在她的床頭,直到她睡過去。

這樣的男人,無論是外形還是脾氣,都似乎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除開身世,他比榮華景當真是好一萬倍。

江盈惠心中軟成一片,忽然伸手搭在柳岸給她擦拭眼淚的手背上。

柳岸動作一頓,烏黑的眸子看向江盈惠。

江盈惠的鳳眸中水光點點,如霧般朦胧,雪白如玉的兩頰生了一層淡淡的粉暈,微翹的紅唇上朱光潤澤,她張開了小口,露出一口月白的牙齒,“柳岸。”

聲音如軟煙羅般輕無缥缈,撩在柳岸的心頭。

柳岸凸起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停了擦淚的動作,反手握住了江盈惠的小手,口中幹啞地回了江盈惠一聲,“惠兒。”

江盈惠眼中含霧,如懵懂的孩童一般看着柳岸,兩頰粉暈深了一些,她不自覺地伸出粉紅香舌,舔了舔唇,讓紅唇愈加水潤。

柳岸猛地起身,抓着江盈惠的手腕,将她臨空抱起。

屋外。

小雲和小敏坐在堂前的屋檐下,一個低頭,一個看着天空,俱都心神不寧。

“小敏,你說世子這次是不是生了縣主的氣?”小雲轉頭看向低着頭的小敏。

小敏沒有吭聲,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小敏?”小雲聲音大了些。

小敏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有些驚慌地起了身,往院門口看去,“誰來了?”

“什麽誰來了?”小雲一頭霧水地看向小敏。

小敏見着院門口空無一人,又轉頭見着小雲,她面上的慌張去了一些,神情很快恢複了平日裏的平靜,“你剛剛說什麽?”

小雲難得見小敏慌亂的模樣,見她又忽然恢複了平日的冷靜模樣,便笑了一聲,“沒想到小敏你也會有慌張的時候,剛剛的模樣,簡直跟……”小雲想了一下,“跟那見了官的犯人似的。”

“什麽犯人,官的,小雲你不要胡說。”小敏面上有些難看,她垂了眸子,重新坐了下去,“我是以為,世子來了,擔心世子與縣主吵起來。”

“小敏你也在擔心這個啊。”小雲挪了凳子坐到小敏身邊,面上憂心忡忡,“這次的世子跟平日有些不同的,縣主離府,他甚至都沒派個人來看一眼。”

說到這裏,小雲便頗有些不在意,“不過是個奴才,雖然伺候了夫人很多年,但也比不過咱們縣主的尊貴啊,也不知道世子為何要給縣主臉色。”

“你不懂。”小敏嘆了口氣,“紅嬷嬷代表的,可不是一個奴才,她是夫人的臉面,縣主打紅嬷嬷,便是在打夫人的臉,你讓世子如何做?夫人可是把他養到這麽大的。”

“好好,都是你懂,我都不懂,好嗎?”小雲癟了癟嘴,側過臉,不去看小敏,“你知道主子們的心思,所以才得縣主的喜歡,我什麽都不懂,所以縣主一直對我不大親近。”

小敏轉頭看小雲一眼,見她面上有些沉郁,心中冷笑一聲,當即啐了她一口,“得不得主子的歡心,是看有沒有做事,到了你嘴裏,倒是成了琢磨主子的心思了,你這樣嘴碎,莫不是背着我也是這樣說我的?”

“我怎麽說你了?”小雲被小敏點破了心思,面上便有些不大自在,她激動地站了起來,倔強地看着小敏,“我說錯了嗎?我才是縣主的貼身丫鬟,自小跟着她一起長大,結果縣主卻提拔了你,這幾年愈加是如此,什麽事都交給你一人去做,我倒成了個端茶送水的了。”

小敏深吸一口氣,也跟着站起身來,一雙平靜的眸子直視着小雲,“小雲,你若是有那閑工夫,多學些本事,此刻便不會有這種怨言了,你只看到縣主讓我做事,怎麽不想想她讓我做的事,自己能做嗎?你是能配藥,還是能識藥材?抑或是能算賬?”

“我……”小雲張了口,卻發現小敏說地都是事實,她語氣有些慌亂,甩了臉就走,“反正我不跟你一樣,愛琢磨主子心思。”

“你站住,我怎麽琢磨主子心思了!”小敏拉住小雲的袖子,不讓她走。

小雲聽她這麽問,便得了底氣,直視着小敏的眼睛,道,“上個月十五的晚上,我可是看見了的。”

小敏神色一變,但很快恢複了尋常,她看着小雲不動聲色道,“你看到什麽了?”

“那日,你端着茶點去了縣主的房間,那是縣主平日裏最喜歡吃的玫瑰糕,你是想要避開我,讨好縣主吧。”小雲有些得意,“可惜地是,你讓縣主轟出來了。”

小敏聽她說完,暗暗松了一口氣,口中卻是道,“那又如何,哪個做丫鬟地,不想着在主子面前得臉?”

“我就說吧,你剛還不承認,現在總認了吧!”小雲見小敏認了她的話,心中一喜,便道,“我與你說,論伺候縣主的飯食,沒有人能比我更清楚的,你打量她平日裏最愛吃那玫瑰糕,可你大概從沒見過縣主是怎麽吃的。”

“怎麽吃的?”小敏面露好奇。

自從撞上了小敏,小雲就從來是被小敏壓一頭的,聽她這麽問話,還是頭一回,她心中有些飄飄然,忌諱也忘了,張口便道,“縣主從來都是吃一瓣玫瑰,便不再動的,那瓣玫瑰還很有講究,是要紅中泛粉,欲開未開的,入口才香甜。”

話音剛落,小雲就捂了嘴,她都說了什麽,這事,縣主可是特意叮囑過她,不讓說的,這可如何是好!

原來如此!小敏心中恍然,難怪……她難得地對小雲笑了笑,“果然還是小雲你最懂縣主,到底是自小跟在她身邊的。”

“那是自然。”小雲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可面上卻是強撐着,“要問縣主的事情,再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了,你是後來的,很多事情不知道呢。”

“哦。”小敏緩緩地走近小雲,平常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如魅的蠱惑,“那你可知道,縣主除了黃姨娘,可還有什麽親戚,我為何從未見過縣主跟什麽人親近過?”

第 258 章 :傷心的江盈惠

“我不回來,怎麽能看到這一幕。”榮華景眼中眸色如臨淵般深邃,定定地看着江盈惠,讓江盈惠不得不閃開了視線,“我竟是不知道,惠兒已經管到坤榮院中來了。”

榮華景從江盈惠身邊大步走過,幾步走到紅嬷嬷身邊,伸手一把扶起她,“紅嬷嬷,雲寒來晚了。”

“世子。”紅嬷嬷的聲音沙啞,嘴一張開,便噴出一口黑血來,她不得不停了話,還用些微的力氣推了推扶着她的榮華景,似乎是要把他推開,“髒……了世子。”

鮮血濺落到榮華景青白色的錦衣上,渲染出一朵朵大大的血花。

榮華景眼中閃過一絲痛意,他雙手架住紅嬷嬷,扶着她往側院走,“紅嬷嬷,你先不要說話,我已經讓秦風去請大夫了。”

兩人緩緩地進了側院的屋子裏,竟是完全不搭理一旁的江盈惠等人。

江盈惠站在那裏,鳳眸中暗光沉沉,袖中手指緊緊地捏着帕子,像是要把那帕子撕碎一樣,她定定地看着榮華景消失的背影,沒有動。

“縣主。”小雲小心翼翼地走到江盈惠的身邊,似乎是想要跟她讨主意,“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江盈惠冷豔斜睨小雲一眼,“還能怎麽辦,人家心裏只有紅嬷嬷,我這個正經的妻子倒是被他忘在了身後,這後半輩子,就讓他跟紅嬷嬷過去吧!!”

言罷,她一轉身,對一衆人冷聲道了一句,“走!”

今天算這個紅嬷嬷走運,她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了,頂多就是跟榮華景吵一架。為何自從前兩個月那次争吵開始,他們兩個之間只要見面便只剩下了争吵呢?江盈惠心中十分不解。

這夫妻之間吵架,難道也跟潘多拉魔盒一樣,打開就沒有停歇的嗎?如果真要這麽一直吵下去,她這日子有什麽過頭?倒不如離婚了算了。

只是……這婚事是堯明帝親自下旨指定的,要離,恐怕還沒那麽容易,真是煩心透了。江盈惠一路怒氣沖沖地出了鎮國公府,到了自己的府中。

柳岸正送了幾個制衣大賽的主事人出去,一行人有說有笑的,看到江盈惠,柳岸面上笑容一凝,他很快折返了回來,到了內屋,還未進去,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江盈惠這是發了大脾氣了,她已經好久沒有發這種脾氣了,她今日說要留在鎮國公府管家,難道是鎮國公府中有人惹了她生氣嗎?如今還有誰敢惹她置氣的?

柳岸眼中眸光微動,腦子裏就蹦出了一個人,他心中有些莫名地滋味,腳下步子也不自覺地加快了。

進得內屋,便見着滿地的狼藉,江盈惠手上正把一個蘭花瓷瓶往地上推,那蘭花瓷瓶有些大,落地之後沒有碎,只滾了幾滾,便離地江盈惠遠了些。

這幕也不知道是哪裏刺激到了江盈惠,江盈惠幾步追上前,擡腳就要踢上那瓷瓶。

“縣主小心腳疼。”柳岸忙上前擋住了江盈惠的動作,他抓着江盈惠高高舉起的手,與她正面對視着,見她面上怒色更甚,便解釋了一句,“這瓷瓶是舶來品,頗厚實,輕易不能打碎。”

原來是進口貨,難怪不會碎,江盈惠怒氣消了些,她手腕動了動,柳岸便松開了桎梏,“制衣大賽的事情,準備地怎麽樣了?還有五日便要開始了,可不能出什麽岔子。”

“縣主放心,萬事都準備妥當了,定是不會讓縣主失望的。”柳岸跟在江盈惠身後,小心地觀察着她的面色,“縣主是受了誰的氣?是誰這麽大膽敢惹了縣主生氣?”

“還能有誰?”江盈惠冷笑一聲,遠遠看着鎮國公府的方向,“除了榮華景,還有誰能讓我這麽生氣的?值當嗎?他也就是看我在乎他罷了!”

柳岸垂了眸子,心中情緒難明,他看着江盈惠,半晌才道,“世子他對縣主是好的,人人都是知道的。”

“什麽好的?”江盈惠拔高了聲音,轉頭瞪着柳岸,“他好在哪裏?除了沒納妾,他跟其他人比,有哪裏好?你告訴我啊?”

柳岸有些語塞,“世子他……”

半天沒說出一個具體的好來。

“呵呵。”江盈惠眼中泛了濕意,一股莫名地心酸泛上心頭,連日日跟在她身邊的柳岸都說不出榮華景的好,他對自己,她當真是不知道好在哪裏。

要說他沒納妾吧,如今鎮國公府外面的田莊裏還養了他之前的通房丫頭呢,說什麽到底是伺候過他的,該養着她們一輩子,多麽有情。

要說這平日裏的相處吧,從兩人開始認識,就是她一步步設計,精心籌謀的,時時都是她對他俯首帖耳,好言好語,他何曾對她噓寒問暖過,永遠清冷的竹公子模樣。

大事上面,他永遠不會問她,小事之前,他也從來都是撒手不管,便是她和鎮國公夫人之間時時的矛盾,他也只當不知,裝糊塗。

如今,她和鎮國公夫人徹底撕破臉了,他倒是好,出來站鎮國公夫人的立場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指責她?好你一個榮華景,我們結婚也這麽多年了,你還當自己是寶,我是草呢?!

我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我就滿心裏把自己托付給你一個人,你這麽對我!你太讓我失望了,榮華景!

江盈惠越想越難過,眼淚順着眼眶無聲地流出來,也沒有留意,直到眼前被一層柔軟的棉布遮住,輕柔的觸感從眼睛上傳來,她才發現,自己流眼淚了。

柳岸無聲地蹲跪在她的身邊,手中拿着帕子,輕輕地小心地幫她擦拭着眼睛上的淚水。

待得眼前的帕子被拿開,江盈惠目光盈盈地看着柳岸。

他白皙的面容,薄唇長目,便是挺如懸膽的鼻子,無一不是按着她的愛好長的。這樣一個人,他對自己極盡溫柔……

江盈惠腦中閃過一幕幕畫面。

第 257 章 :打到你聽話為止

“什麽?”江盈惠不敢置信地看着小雲,“你說紅嬷嬷不肯交出對牌?”

豈有此理,以前是鎮國公夫人管家,紅嬷嬷是她身邊的得臉嬷嬷,借着主子的權勢耍耍威風也就罷了,如今可是她江盈惠掌家!她竟然還這麽不識趣,不肯交出手上的權力!

“走!”裙裾一動,江盈惠擡步,昂首挺胸地往坤榮院去。

這個紅嬷嬷,該是她教訓她的時候了!

坤榮院中一片寧靜,自鎮國公夫人昏厥以後,這院子似乎就沒有再熱鬧起來過。

江盈惠到坤榮院的時候,鎮國公夫人正在內屋歇息,紅嬷嬷帶着幾個小丫鬟坐在院子裏做針線活計。

見到江盈惠等人,紅嬷嬷眉頭微微皺了皺,招手對就近的一個小丫頭吩咐了幾句,那個小丫頭起身便跑了,江盈惠就是想攔都攔不住,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

這個紅嬷嬷唯一的倚仗,不就是鎮國公夫人嗎?其他人,她江盈惠還怕誰?

“紅嬷嬷,小雲讓你交對牌,你為何不交?莫不是忘了誰是主子了?”江盈惠走到紅嬷嬷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紅嬷嬷擡起眼皮,看了江盈惠一眼,然後就坐在那裏也不起來,略欠了欠身,平靜道,“老奴給世子妃請安。”

江盈惠最是見不慣紅嬷嬷這副不把一切人放在眼裏的樣子,看着就堵心,她冷笑一聲,“紅嬷嬷莫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我說話,你都聽不見了,是嗎?我在問你,為什麽不肯交出對牌。”

“老奴不知道世子妃說地是什麽對牌。”紅嬷嬷目光坦然地看着江盈惠,“該交的,老奴一樣不落地交給了小雲。”

看到紅嬷嬷這副問心無愧的樣子,江盈惠差點破口大罵。

這個老虔婆,比鎮國公夫人的可惡不會少多少,她說把對牌交給了自己,但是實際交了什麽,她自己不知道嗎?一些府庫的對牌,裏面放着的都是些尋常的雜物,她要不要來其實并沒有什麽幹系,她本就打算換新對牌的!

她真正想要的,就一樣,也是緊總要的一樣,府中銀庫的對牌,沒有銀子,那還管什麽家?那不都是空口白憑地瞎摸嗎?

可偏偏這個老虔婆就是不肯把這銀庫的對牌給她,也不知道是鎮國公夫人的示意,還是她私自的意思,在江盈惠看來,鎮國公夫人暗示的意思更多。

鎮國公夫人這是心還不死啊,她雖是這鎮國公府後宅的主母,但她上面還有個鎮國公呢,鎮國公都開口了,她竟然還是不肯對府中中饋放手,呵呵。

“銀庫的對牌,現在把它給我。”江盈惠不想跟紅嬷嬷多說廢話,霓裳制衣大賽在即,她最近也忙地很,管家的喜悅都被這忙碌沖淡了。

紅嬷嬷低了頭,不回江盈惠的話了,仿佛沒有聽到江盈惠的命令一樣。

江盈惠鳳眼一眯,眼中冷意頻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裝死的紅嬷嬷道,“紅嬷嬷,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裏了,要麽現在就把銀庫的對牌交給我,要麽我就讓玄一打到你交出為止。”

紅嬷嬷仍舊沒吭聲,老态龍鐘地坐在那裏,手中針線翻飛不停。

“玄一!”江盈惠咬了一口貝齒,往後退了兩步,“給我打!”

玄一領了命,當即帶了兩個拿着棍棒的護院上前,扭了紅嬷嬷的胳膊,把她壓到地面上,棍棒如雷雨般招呼在她的身上。

紅嬷嬷一聲不吭,仿佛那落在她身上的不是棍棒,是給她撓癢癢的佛手一樣,她睜着眼睛,面無表情,即便是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也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江盈惠初時還有些得意,這一幕,她在心裏想了多久了,從來就沒有實現過,可是現在,她終于翻身農奴把歌唱了,當家做主了,這個紅嬷嬷,這次挨打只是開始,以後,她有地是辦法對付她!

可紅嬷嬷挨了半刻鐘的打之後,江盈惠面上就有些撐不住了,她看着紅嬷嬷面無表情的,滿是褶子的臉,甚至有些懷疑這個紅嬷嬷是不是沒有神經的,不會感覺到痛嗎?連吱聲都沒有的?

玄一他們下手肯定不輕,她都能聽得到棍棒打在肉身上的沉悶聲,還有紅嬷嬷嘴角的血絲,無一不說明,紅嬷嬷她吃了大苦頭。

可紅嬷嬷為什麽是這個反應,跟個死人一樣的!

江盈惠轉頭看了小敏一眼,小敏低着頭,她身邊的一群丫頭也都低着頭,仿佛不敢看紅嬷嬷受刑的場面。

一股無名之火冒了上來,這群人,如今她是這鎮國公府後宅的掌家人了,她們怎麽一個個還都是這麽卑微的模樣,當真是太丢人了,哪裏有一點做她丫鬟的自覺?!!

“都給我擡起頭來,好好地看着,不聽主子的話,是什麽下場!”江盈惠冷斥一聲,狹長的鳳眼中兇光畢露。

她的話落下,一群丫頭便都擡了頭,看向紅嬷嬷,她們眼中有不忍者,也有痛快者,更有事不關己,幸災樂禍者……各人的眼中神色都十分精彩。

江盈惠見狀,心中便又莫名地有了些得意,這才是她江盈惠的人,這才是她江盈惠應該在鎮國公府獲得的地位和待遇!

一眼瞥見紅嬷嬷發白的面色,襯地她嘴角的血跡更加顯眼,江盈惠冷笑一聲,“紅嬷嬷,對牌你交還是不交?”

紅嬷嬷甚至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江盈惠已經知道紅嬷嬷是個硬性子的,倒也不在意,只笑道,“我說話可是向來說一不二的,既是已經說了要打到你交出對牌來為止,那便是打死你這條賤命,那……”

“那又如何?”一道帶着些溫潤的冷聲接過了江盈惠的話。

江盈惠面上一滞,心中急跳,有一瞬間的慌亂,她轉過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的榮華景,他的面上神色不明,只眼睛如燈般灼灼看着江盈惠。

原來這個紅嬷嬷剛是讓那個小丫頭去叫榮華景了,真是老謀深算,太狡猾了!她本來算着榮華景今日去了虎叱軍中,恐怕又是兩三日不回來的,怎麽會回來地這麽快?!!

“雲寒。”江盈惠眼中冷意盡去,帶了波光潋滟,扭着纖腰一步步走向榮華景,口中嬌音軟軟,“你怎麽回來了?”

第 256 章 :郝夫人的好心

郝夫人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轉過頭,看了瓊心一眼,面露訝異,又側臉看向祝麗華,滿臉的疑惑,“麗華,這……”

“瓊心,嬸嬸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祝麗華也被瓊心驚到了,瓊心是不怎麽苛守規矩,但她也不是魯莽之人,怎麽忽然在她跟嬸嬸說話的時候插嘴呢?而且說出來的話還那般駭人,什麽不能去相看公子,這豈是她能開口說的?

瓊心面上神情有些異樣,她看着祝麗華,欲言又止,卻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郝夫人眼中眸光閃爍,仿佛沒有看到祝麗華和瓊心兩個人之間的暗峰,只笑着道,“麗華,這丫頭本就是鳳王爺的人,倒是沒有什麽冒犯不冒犯的,不過她為何說你不能……”郝夫人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不能去相看公子?莫不是你在銀城有了婚約?麗華,若是如此,你可要與嬸嬸說實話,嬸嬸一片誠心待你,你是知道的。”

祝麗華不知道郝夫人居然想到了這裏,她啞然失笑,“嬸嬸,怎麽會呢,若是我有婚約,怎麽可能不告訴嬸嬸。”郝夫人可是她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理倒是這個理,可這個丫頭……”郝夫人遲疑地看了瓊心幾眼。

見她這模樣,祝麗華也心有納悶,不過,剛剛瓊心的眼神明顯是告訴她,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事。

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祝麗華自然不能馬虎,她心中估摸着,她對江子青的心思,瓊心也是知道的,難道她有江子青的消息?她心中一喜,便不想讓瓊心把這事說出來。江子青的事情,不要說嬸嬸,便是大伯和大伯母她也是瞞着的。

“嬸嬸務須多慮,瓊心口出此言,想必是因為大伯母特意交代過他,我的婚事,大伯母說了要一力承辦的,并不讓人插手。”這話将軍夫人倒是說過的,不過也不過是句笑談,祝麗華一時想不到其他的話來,便把這話拿了出來說。

“哦。”郝夫人了然,她收了目光,微微垂了眸子,眼中一片陰暗,“大嫂她對麗華,卻是沒得說的,倒是比親女兒還親,我這個做嬸嬸地都得靠邊了。”

這話有些吃味的意思,祝麗華不妨郝夫人竟然會吃将軍夫人的醋,她從來不曾哄過長輩,身邊的長輩俱都是疼她的,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麽辦,只愣愣地看着郝夫人。

“罷了,既是大嫂的命令,我這個做妯娌的,怎麽能不從?”郝夫人語氣失望,面上卻是重新挂了笑,對祝麗華道,“麗華,不知大嫂可給你相看了哪些人家?這銀城雖是偏僻了些,但到底也該是有些氏族的。”

祝麗華不知道郝夫人竟然又繞回相看公子這件事情上了,她有些尴尬,“嬸嬸,并沒有看什麽人家,大伯母說我還小,并不急。”

“哎喲,麗華,你怎麽還能算小喲?”祝麗華話落,郝夫人便誇張地驚叫一聲,“像你這般大的姑娘,不說別的人,便是我家的麗瑩,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不是我說大嫂,如此拖着你,也不知是為何,難道她竟是要養着你在身邊一輩子嗎?萬沒有這麽做人長輩的理。”

祝麗華面上一滞,心中也有些懵然起來。

郝夫人說的麗瑩,今年十九歲,比祝麗華小一歲,如今嫁在尚書府,最大的孩子五歲了,祝麗華見過一回。

無論是在銀城,還是在江湖中,女子二十歲嫁人都算是正常的,祝麗華也從來沒留心過年紀問題,直到她戀慕上江子青,到了上京城中,略一打聽,才知道,這上京城……不,是除了西北銀城那邊的女子,大都是十四五歲便出嫁的。便是晚的,也晚不過十七八。

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祝麗華是有些震驚的,因為她本來正常的世界,好像變地不正常了,她與西道子一番談話之後,便又稍微釋懷了點。

可自從這次回到将軍府,郝夫人雖是沒有明着說這件事情,卻時不時就讓她的幾個女兒帶着孩子回來與她見上那麽一見,說是要認人,祝麗華每每見到那些孩子,便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偏郝夫人一片好心,她又不能拒絕,後來郝夫人屢屢談起她的親事,她也只當郝夫人熱心,如今卻是第一次聽她說自己年紀大。

郝夫人心裏,原來是這麽認為的嗎?那她平日裏與自己介紹的那些公子……祝麗華眼神複雜地看了郝夫人一眼。

她慈眉善目,面上一派和氣,似乎仍舊是她那個好嬸嬸,可祝麗華卻忽然覺得她柔和的笑容有些刺眼起來。

“大伯母是為了我好,她說,姻緣之事關系着我的一生,要我自己喜歡才行,是以才一直沒給我張羅的。”祝麗華有心要說郝夫人幾句重話,話到了嘴邊,卻像是被哽在喉嚨裏,怎麽都吐不出來。到底是顧念着郝夫人的身份的,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她的親嬸子。

“郝夫人聞言,面上便露了詫異,“大嫂這話倒也說地過去,“只是自古以來,姻緣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麗華你年幼不知事,怎麽能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厭惡什麽?大嫂也不能事事都依着你的,沒得倒是害了你。”

“嬸嬸。”祝麗華聽着郝夫人的話,口中頓頓,明明說地句句溫和,可卻像是字字含沙,嗝地人耳中難受,“大伯母從來都是好的,賢妃娘娘也說敬重大伯母的。”

祝賢妃,祝大将軍和祝西捷的嫡親妹妹,自入深宮,便不曾回過将軍府,更不曾接見過将軍府的人一次,郝夫人的眼角劃過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