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7 章 :禮物

可總比回鎮國公府的,等着鎮國公夫人安排她去宮中好。

要放在平時,江盈惠定然是自己去宮裏面,不在意鎮國公夫人的,可是中秋宴這種大型宴會,一整個上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受到宮中邀請。

衆目睽睽的,如果讓人發現她和鎮國公夫人分開進宮,到時傳出來的話肯定就是她這個做人兒媳婦的,不好好伺候自家婆婆!

絕對不能落了人的口實!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不差這一年,她要臉,鎮國公夫人就不要臉,願意落下個苛待兒媳婦的罪名了?所以這麽多年,她也不敢做地太過分。

不過,那是之前榮華景還沒有參與進去,都是她們兩個私底下的交鋒,可今年,榮華景已經知道她們的不和了,而且貌似……并沒有明确護着鎮國公夫人,江盈惠可不知道,鎮國公夫人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麽樣瘋狂的舉動來。

這人老了,顧忌就少了,什麽事都敢做,她可是深有體會的!

大不了,明日再找機會跟榮華景分開行動好了,這去中秋宴,她總要添置幾身行頭?到時時間不夠,榮華景就要跟她分頭行動吧?

江盈惠心中想地美滋滋,不防榮華景忽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壓着嗓音在她耳邊低聲道,“惠兒,明日是中秋佳節,我有樣東西要送你,你猜猜是什麽?”

榮華景口中灼熱的氣息随着他說話的動作打在江盈惠的耳朵上,癢癢地,讓江盈惠十分不自在,她下意識地要躲開,離榮華景遠一點,卻在真正這樣做之後,愣住了。

榮華景是她的夫君啊,她為什麽要躲開?為什麽會感覺不自然?是因為……他們之間已經生疏太久了嗎?

曾幾何時,她與榮華景也總是這般耳鬓厮磨,情深意濃,那時候,他似乎也總是喜歡這樣抱着她,與她這樣親昵地說話,那時候的她,是什麽感覺呢?很甜,就像喝了蜂蜜一樣甜絲絲的,因為她覺得,這樣的榮華景,才真正離她很近,真正愛着她。

兩人成婚六年,榮華景的職務并不算特別繁忙,在家中時間總是很多,可他們兩個之間,卻仿佛話越來越少,連同處一室,都是關于兩個孩子和鎮國公府的事情,經常是争執,最後不歡而散。

可自己是愛着他的啊,明明就是愛着的,江盈惠心中有些茫然,可為什麽會有種跟榮華景之間很遠很遠的感覺,明明,榮華景就坐在她的身後。

“惠兒,猜不到嗎?”榮華景沒有察覺到江盈惠的動作,他看江盈惠久久不說話,便松開了手,将自己準備好的禮物從袖中拿出來,放到江盈惠的眼前。

那是一串手鏈,銀白色,帶着淺金色的芙蓉花墜,很精致。

可江盈惠卻并沒有多麽高興,她面上勉強笑了笑,假裝高興地去接了那手鏈,“好漂亮,我好喜歡。”

“你喜歡便好。”榮華景見到江盈惠面上的笑容,忐忑的心平靜了下來,淡淡的喜悅在他的心中散開來,這支手鏈是他查案時無意撞見的,聽說是舶來品,榮華景初見它就覺得它非常适合江盈惠。

因為江盈惠手上好像有一串手鏈就是這樣的,榮華景見她從少女時期就戴着了,常年不見她離手,榮華景心想着,或許這次,她那手鏈可以換一換了,在他看來,那手鏈只是樣式奇特點,并沒有其他的特別,戴這麽多年,只怕是她不舍地拿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黃夫人送給她的,或許,她還是割舍不下吳寧侯府吧,到底血脈相連。

“謝謝你,雲寒。”江盈惠拿着手鏈随意地把玩了一下,沒有找到什麽優點,這就是串普通的鍍銀手鏈,無論是貴重還是款式,都沒有讓她感覺到滿意,她擡起頭,眼中溢滿歡喜,可旋即又帶了一絲委屈,“可是,我都沒有給你準備什麽禮物。”

“惠兒在我的身邊陪我,便是我最好的禮物。”榮華景溫柔地笑着,捉了江盈惠的手放在他溫熱的心口,“你聽,這裏也在這麽說呢。”

江盈惠面上一下染了紅暈,她拿手佯裝捶了榮華景一下,“你就會哄我。”

“呵呵。”榮華景愉悅地笑出聲,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江盈惠這麽嬌俏的一面了,“惠兒,時辰不早了,我們……”

榮華景話沒說完,就被外面柳岸的聲音打斷了,“縣主,柳岸有急事回禀!”

榮華景動作一僵,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眸子暗了些許,定定地看着江盈惠。

江盈惠心中松了一口氣,榮華景的話是什麽意思,她自然懂,畢竟兩個人這麽多年的夫妻。可是,最近實在是多事之秋,不找到江芙蕖,不确定唐晖做的破事能解決,她根本睡不着!

“雲寒,柳岸定是有小敏的消息了,我……”見榮華景面色陰沉了些,江盈惠後面的話便沒有說下去,只面露為難地看着榮華景。

她還是要去見柳岸。榮華景腦子裏只有這個想法,在這樣的時候,她竟然為了一個下人,要拒絕他。

“小敏的事情,明日再說,也不遲。”榮華景的聲音有些冷。

可江盈惠心中焦急,竟是沒有察覺出來,榮華景話才落,她下意識就從榮華景懷中掙紮起來,走下塌床,“雲寒,真地很抱歉,小敏伺候我多年,我實在是擔心她,你累了便先歇着,我去去便回。”

言罷,也不等榮華景出聲,便急急走了出去,活像是後面有鬼追一樣,只給榮華景留下一個消失在門後的背影。

榮華景的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第 336 章 :明日去逛街

額?還要想啊?江盈惠有些尴尬,她看向榮華景,“還有什麽可能?”

就這種可能,她就可以直接去找康成守了,讓他好好看看,到底是誰不公平!

“比賽當日上午,是無人質疑評分的,是不是?”榮華景拿了一揪江盈惠的青絲放在手心把玩,他的語氣有些輕松閑适。

江盈惠放軟了身子靠在榮華景懷裏,輕輕點了頭,“是的,上午還好好的,用過午膳回來以後,本來是放結果之後,開展會的,誰知道,展會才剛開始,一群人就到了院中鬧事。”

“既是如此,那那封舉報信,應該不是事先準備好的,是他們臨時找人寫的。”榮華景想起江盈惠提到那封信當日康成守給衆人看過,“這個人不但臨時寫了舉報信,還特意找人送到康成守手裏,因為他知道,康成守對你印象不好,他會立即拿了舉報信來跟你對峙。”

“所以。”榮華景停下手中動作,低頭看向江盈惠,“這個人對你很熟悉,而且他肯定跟蹤了不短的時間,否則也拿不出那樣的證物來。”

江盈惠能把銀票和玉镯送人,自然就有人能以高價買了這銀票和玉镯來栽髒,都是些能流通的物品,死物而已,哪裏能成為死證?

當日康成守之所以能夠當衆駁斥江盈惠,不過是江盈惠等人經事少,又有有心人在周圍煽動而已。

“什麽?竟然是這樣?這個人是誰?我每日出門身邊都帶着護院,從來不曾缺過人,他是怎麽跟蹤我的?”江盈惠聽榮華景這一番解釋下來,心中大悟的同時又大驚。

柳岸的功夫已經十分不錯了,還有青龍組和朱雀組,玄武組三組人的明暗保護,到底是誰那麽大本事,還能跟蹤她?被這樣一個強大的敵人盯上,可是太恐怖了。

江盈惠心中打定了主意,這事一定要讓柳岸盡快查出來,不然……誰知道他跟蹤了她多長時間,知道她多少秘密!

“要跟蹤一個人的方式很多,得到消息的方式也有很多。”榮華景這次沒有跟江盈惠細講,他沒有看出江盈惠眼中的不安,笑着道,“放心吧,惠兒,你身邊有我,這個人既然敢來招惹你,那我定要讓他看看,我的惠兒不是什麽人都能欺侮的。”

言罷,他低了頭,手上略用了勁,将江盈惠環地緊了些,下巴輕輕擱在她的發髻上,聲音溫醇道,“這些煩心的事情,都交給我吧,惠兒,明日你想去哪裏玩?要不要我陪你去京鴻街上走走?”

京鴻街,上京城中的土豪街,街上的店鋪都是些高檔大氣上檔次的鋪子,賣的東西也都十分……昂貴。

這是江盈惠最喜歡去的地方,不過自婚後,她去的次數就少了許多,畢竟,她的麗人坊也開始經營起來,馮皇後這個代言人做地一塌糊塗,她只能自己兼任了這個職務。

“嗯。”江盈惠軟軟地應了一聲,細軟如白玉的手在榮華景修長幹瘦的手指上摩挲,“雲寒,明日中秋宴,我是跟你去皇宮,還是跟母親去?”

她可不想跟鎮國公夫人去,誰知道她會怎麽刁難她!

“跟我去吧。”榮華景心情極好,“我們上午去逛京鴻街,下午便去雲逸書樓那邊走走,然後直接從那裏去皇宮便是,母親那邊有父親呢,我會讓秦風去跟父親說一聲的。”

聽說這些日子,鎮國公夫人的精神好了許多,榮華心中有些愧疚,也有些安慰。江盈惠要在外面住着,就讓她住着吧,等他跟着鳳王查完案子,得空回去住了,再慢慢調和她跟鎮國公夫人的關系。

“嗯。”江盈惠心中大喜,雖然雲逸書樓那條街,她是完全不想去,裏面一堆書呆子,滿嘴的之乎者也和繞口古文,聽得她頭都痛,不過京鴻街她是去喜歡去的。

可是,她心中又有些擔憂起來,榮華景今天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問東問西地不說,還很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堆東西,幫她解了不少的困惑。好是挺好的,就是心中有些毛毛的,總有些不安。

“雲寒,你勞累這麽久,才休沐兩日,我這麽麻煩你,會不會讓你更覺疲憊?”江盈惠語氣關切。

榮華景心中熨帖,“無事,只要不是去軍中操練,我并不累。”

江盈惠聞言,堵了一下,差點忘了,榮華景是自小在虎叱軍中長大的,外面看着溫文爾雅,其實身強體壯地很,一般書生還真比不上他。

“嗯,如此便好,我只擔心雲寒你的身體。”江盈惠口不由心,“雲寒,你說,明日是中秋節,我要給母親和父親準備些什麽節禮?”

自從嫁給榮華景,江盈惠每一年逢年過節最先想到的不是鎮國公夫人和鎮國公,卻是皇宮裏的馮皇後、太後娘娘和堯明帝。

仔細想妥了他們的禮物,這才輪到鎮國公夫人和鎮國公,反正他們對她的禮物也從來沒有什麽意見,好或者壞的,都沒有,只要送了,似乎就行。

榮華景不知江盈惠的心思,心中愈加高興,他的惠兒便是這樣一個識大體的女子,逢年過節從未短過半分禮數,母親如今和她鬧僵成這樣,她竟然還心挂着她,“惠兒。”

榮華景喃喃出聲,聲音有些沙啞,有些感動。

“嗯。”江盈惠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聲音嬌媚如絲,“準備什麽嘛?我都聽你的。”

榮華景聽江盈惠這麽正經的語氣,便收了心思,仔細想了一下,“母親喜歡江南蘇繡,明日給她買副蘇州上好的繡品罷,至于父親,他喜歡棋藝,可這麽多年一直未得一副好棋譜,咱們明日便去珍玩屋中尋一尋,幸許就撞上了呢。”

繡品、棋譜……這兩樣東西,都是常見卻難尋到珍品的,以榮華景的個性,只怕是非珍品不出手的,江盈惠心中一窒,她已經能預想到,明日的街大概是怎麽個逛法了。

……

第 335 章 :榮華景的推測

“惠兒,你放心,若是再過兩日,小敏還未尋到,我便親自派人去尋。”榮華景聲音溫柔似水,他想起屋外小雲手上的食盒,“你這是要用晚膳嗎?可正巧趕上了。”

什麽晚膳,我這還沒吃呢。江盈惠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餓,她扯了一絲笑,“是啊,我們好久未一起用過膳了。”

她說這話本是無心,誰知道卻觸動了榮華景的心思。

他這次趕過來,本就是想多陪陪江盈惠的,“惠兒,都是我的疏忽,讓你受了冷待,日後但凡我有錯處,你只管罵我便是,萬不可自己忍着氣了,省地傷了身子。”

“你還說,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裏?”榮華景不提還好,一提這茬,江盈惠就有些來氣,她幽怨地瞪了榮華景一眼,“留我一人在府中,我也懶怠待在那裏了,徒增悲傷!”

“皇上忽然點了我去查明心庵的案子。”榮華景對江盈惠并不隐瞞,“這案子目前還需要一陣才能水落石出,這段日子,怕是還要繼續委屈你了。”

明心庵的案子,那不是江貴妃祈福大典的案子嗎,這案子皇上居然派了榮華景去查,這是怎麽回事?榮華景不是一直在虎叱軍中領職的嗎?難道皇上要開始提拔榮華景了?江盈惠心中一喜,話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這案子查地怎麽樣了?”

榮華景聞言,口中一滞,有些不知道要怎麽回。這種朝廷要事,是不允許官員向外洩露的,他跟江盈惠透露他在查案,已經是有些不合規矩了,誰知道江盈惠居然還問出這樣的話來。

“我……”榮華景張了口,半天只說出一個我字。

江盈惠看到榮華景一臉的為難,心中回過味來,看她都問了什麽蠢問題,她忙嬌笑一聲,扭着腰肢走到榮華景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一雙水潤的丹鳳眼巴巴地看着他,“雲寒,都是我太高興,一時嘴快,這種話都說出了口,你可不要回我,我還不想去大理寺呢。”

說完,她掩嘴笑了起來。

榮華景見她這個模樣,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氣,原來她是嘴誤,害他多想了,“惠兒,時辰不早了,先用膳吧。”

“嗯。”江盈惠見榮華景不介意,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氣,她一緊張,竟然說錯了話,這種情況可得少點,不然榮華景這麽聰明,發現她的不對勁,那就不好了,“小雲,進來布置晚膳吧。”

兩人用過晚膳,江盈惠本以為榮華景會立即離開,沒想到他竟然留了下來,而且沒提回鎮國公府的事。

“雲寒,你今日不用去辦案嗎?”江盈惠有些奇怪。

榮華景笑道,“明日是中秋佳節,這兩日休沐,不用去。”

“真地嗎?”江盈惠面上驚喜,眼中卻有些慌亂,她還有事情沒跟柳岸交代清楚呢,這榮華景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不過,一想到明日的中秋宴,江盈惠又高興起來,最近一直倒黴,她也該去中秋宴上找點場子回來了!

“是的。”榮華景走到江盈惠身邊,攬過她的細腰,帶着她往一旁的榻上坐去,“那制衣大賽的事情,你與我說說吧,聽說商貿會插手調查了?”

商貿會是個什麽樣的存在,榮華景多少知道一些,有明家在一日,這個商貿會的威力就不同一般,在商場上,它甚至比官府更有說話權。

讓商貿會插手調查,江盈惠一定有麻煩。

總算有個人跟她提霓裳制衣大賽了,江盈惠滿臉的委屈,立即把大賽前前後後的事情都給榮華景說了一遍,最後才憤然做了一個總結,“這群人着實是可惡,自己本事不夠,竟然妄圖往我們評委身上潑髒水,我們怎麽可能會徇私!”

“對,我的惠兒最是公正了,是斷然不會徇私的。”榮華景輕輕捏了捏江盈惠小巧的膩鼻,“定是有人要污蔑惠兒,而且這人還是想拿魁首之人。”

“是啊,肯定是這樣嘛。”江盈惠頗委屈,忽然明白過來榮華景說的最後一句話,“啊?你說那人是想拿大賽冠軍的人?”

“正是如此。”榮華景眸中浮上一絲笑意,這樣純然的江盈惠,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出現了,他給她仔細解釋,“但凡賽事,便是有利益關系和沖突的,名次好壞可能影響着參賽者的一生,是以,人人都想争而上之,最後結果便肯定是不如人意了。”

“原來是這樣!”江盈惠聽榮華景這番話,恍然大悟。

霓裳制衣大賽最後的冠軍是麗人坊的師傅,所有想要拿冠軍的其他人就心裏都不服氣,因為這意味着,他們衣坊的設計師傅水平不如人家,以後跟他們做生意的商家就少了。為了這個利益,所以他們對比賽結果提出抗議。

“可是,到底是誰挑的頭呢?”江盈惠面露不解,參賽的人那麽多,想拿冠軍的人自然也很多,可最後投舉報信的人,只有一個啊,“總不能好幾個人商量好的吧?”

“有何不可呢?”榮華景竟然點頭附和了江盈惠的話,“只要他們事先訂立契約,那麽只要這個魁首在他們當中,那便相當于是他們自己得魁首給他們帶來的利益了。”

好卑鄙啊,這群人!江盈惠心裏氣地半死,“枉費我對這個大賽如此盡心,他們竟然糟蹋我的一片誠心至此,以後,我再也不要辦這個大賽了!”

“惠兒可不要說氣話。”榮華景見江盈惠義憤填膺,輕輕搖了搖頭,“我說的只是一種可能,真正的事實還需仔細推敲的。”

第 334 章 :回來救急的榮華景

柳岸點點頭,“一個都不剩,不單如此,但凡有可能跟她們接觸到的仆人也都被殺了。”

仙桃園不是什麽隐蔽的地方,這麽一群富家小姐去仙桃園中,也不可能避人耳目,除非殺光全上京城的人,不然,很快就會查到這件事,這也就意味着,只要稍有心思,就會查到江盈惠和柳岸的頭上。

昨日他們如何進林子的他不知道,可出林子的時候,即便走的小路,也是碰到過幾個人的。而江盈惠出門的馬車,從來都是有鎮國公府标志的,想讓人不認識,都難。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柳岸才心情沉重。

這個背後出手的人,到底要做什麽?當初他原本是想着,他想借他來毀掉江盈惠的聲譽,可是如今看來,卻又并非如此。

這是同一個人所為,還是……有人在暗中出手相助?柳岸想到江盈惠不同于常人的表現,剛剛接觸她時,他曾一度懷疑,她并不是吳寧侯府的四小姐。

因為,太不像了。他從來不曾見過一個像江盈惠這樣的貴族小姐。

真地都被殺了,江盈惠緩緩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緩了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柳岸,官府會不會查到我們的頭上?”

她在上京城中待了這麽多年,到底是知道一些約定俗從的規矩的,雖然這個時代沒有現代那樣的高科技,沒有滿大街的攝像頭,但是這個地方的眼線很多時候比攝像頭更厲害,略有風吹草動,立馬就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

仙桃園,不巧正是個眼線遍布之地。

“縣主……”柳岸有些猶豫,他不想告訴江盈惠這個殘酷的事實,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就算他不說,該來的也終将很快發生。

“會的,他們很快就會查到我的頭上,是不是?”江盈惠苦笑一聲,無助地抓住柳岸的手臂,“柳岸,有什麽辦法嗎?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避開這次劫禍?”

“縣主,你不要着急,這件事情,也并非沒有轉圜的餘地。”見到那雙明媚眼睛裏的迷茫,柳岸心中十分疼惜,他想要伸手撫去她眼中的迷茫,可在這個當口,又不敢太過逾矩,“縣主昨日在辦霓裳制衣大賽,這件事情……”

“世子,縣主說了,任何人都不能闖進去。”外面忽然響起小雲的聲音。

柳岸的話停了下來,正要聽柳岸主意的江盈惠皺了眉頭,榮華景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她心中一跳,不會吧,他這麽快就知道仙桃園的事情了?那些人不是……不是都死光了嗎?

“縣主?”柳岸看了江盈惠一眼,似乎在詢問她是不是要繼續說下去。

江盈惠沖他擺擺手,然後對外道,“小雲,讓世子進來吧。”

小雲這才給榮華景讓了道。

“惠兒,我聽說你辦的制衣大賽出了些問題。”榮華景大步走進房內,一眼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柳岸。

整個緊閉的屋裏,只有江盈惠和柳岸,江盈惠方才梳妝完,面上神情嬌美,眼角飛媚,榮華景心中一沉,閉了口,陰沉沉地看了柳岸一眼。

“柳岸,小敏的事情,就按你說的做吧。”江盈惠垂了眸,轉身沖柳岸邊打手勢邊道,“若是還尋不到人,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柳岸聞言,應了“是”,便慢慢向外走去,直到走到榮華景的身邊,他才停了一下,朝他不冷不淡地喊了一聲,“世子。”

榮華景沒有應他,柳岸顯然也沒想過等榮華景的應聲,他直接擡步走了出去,臨關門前,略帶深意地看了榮華景一眼,這才帶上了門。

房門緩緩地關上,将夕陽的餘光擋在了外面。

屋中有些許昏暗,屋中的兩個人卻誰都沒有心思點燈。

“小敏怎麽了?”榮華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明明他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要選擇相信江盈惠。

可到底,心不由己。

江盈惠聽得這話,心中冷笑,口中卻是道,“昨日晚上,小敏被歹人擄走了,至今還未得消息。”

“什麽?!”榮華景吓了一跳,“府中可還有人傷亡?”

江盈惠不知道榮華景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不過被榮華景這麽關心,她的心中有些回暖,搖搖頭道,“只小敏一人。”

這個人為什麽要帶走小敏,難道小敏昨天也去了仙桃園?若是如此,為什麽不是殺了她,順帶殺了其他知情人?擄走小敏的人和殺害那群人的兇手,是同一個嗎?榮華景心中在瞬間急劇跳過了幾種想法。

不過,看到江盈惠有些茫然的眼神,榮華景便把這事藏在了肚子裏,這種血腥的事情,能瞞着江盈惠,便瞞着吧,省地吓到她。

“惠兒,這事你可去報了官?可要我插手?”榮華景知道小敏這個丫頭,似乎是常年打理着江盈惠的身體。

江盈惠身子骨弱,常年帶病,榮華景也曾請過太醫給她看診,都是讓好好養着,并沒有其他的話,他沒什麽辦法,也只能任由江盈惠養着小敏在身邊了。

如今小敏被人劫走了,江盈惠的身子怎麽辦?榮華景想着要不要去給她請一位鎮國公府中常來的大夫,暫時代替小敏給她看着身子。

“報官?”江盈惠愣了一下,這種事情,她心知肚明,怎麽可能去報官,不過,這事的正常反應,還真是應該去報官,她沉默了一下,便勉強端着笑道,“我正是讓柳岸實在找不到就去報官的。”

見榮華景面露不解,江盈惠解釋道,“小敏雖是我的丫鬟,但到底是個黃花姑娘,若是有人知道她被歹人劫過,她日後還有什麽盼頭?”

這話說地情真意切,榮華景心中嘆道,當真是他的惠兒,平日裏待這些下人簡直親如家人,也只有她,才會為他們想地這麽面面俱到。

第 333 章 :驚聞噩耗

小蝶瑟縮了一下,然後才緩緩挪動了步子,小心地走到江盈惠身邊。

“擦擦眼淚吧。”江盈惠從袖中掏出一塊素白色的帕子,遞給小蝶。

小蝶眼中瞬間溢出驚喜,在淚水的襯托下,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明星,看得江盈惠心中無比暢快。

就是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表情,會讓她産生一種特別的自豪感,讓她深深感覺到做人上人的好處。

待得小蝶小心翼翼地接過帕子,仔細擦幹淨了眼淚,江盈惠才道,“你現在,跟在誰手底下做事?”

“我是跟着小翩姐姐的。”小蝶仔細将帕子收好了,拿着它有些不知所措,“縣主,這帕子?”

“你收着吧,往後只要你盡心伺候我,不要說是塊帕子,便是金釵玉镯,也是常有的。”江盈惠不甚在意地沖小蝶笑了笑。

小翩,是管她日常衣物的丫鬟,是個老實的,不過話很少,半年都難聽到她說一句話,有時候,她都懷疑她是個啞巴,沒想到,竟然也開始帶後輩了。

“以後,你跟着小雲,跟她學學怎麽伺候我。”江盈惠一口定音,正還要再問小蝶幾句,關懷關懷她,卻聽柳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縣主。”

江盈惠還沒做出反應,小蝶先低了頭,“奴婢多謝縣主提拔,奴婢定當好好學習小雲姐姐,盡心伺候縣主。”

言罷,就十分機靈地告退了。

還算是有點眼力見,江盈惠對自己的眼光有些滿意。

“縣主今日好像很高興?”柳岸心事重重地走進來,見到江盈惠批頭散發,卻一臉的愉悅,他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掩了心中情緒,端起笑臉。

“高興,怎麽不高興?新得了個忠心的小丫頭。”江盈惠起身,走到收拾一新的梳妝臺前,柳岸,你回來地正好,我才起來,小雲伺候地不細致,你來幫我梳頭上妝。”

柳岸聞言,二話不說,便站到了江盈惠的身後,開始給江盈惠盤起發來。

“小敏是怎麽回事?”江盈惠見柳岸面上神情平靜,看不出什麽來,忍不住先開了口。

柳岸聞言,手中動作頓了一下,繼而才帶着歉意道,“屬下對不住縣主,沒有找到線索。”

那人到府中如入無人之地,帶走小敏後又石沉大海,蹤跡全無,饒是柳岸自認這麽多年在上京城中的經營,也查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來。

他實在是想不通,一個這麽厲害的人,為什麽要帶走小敏,小敏的來歷是有些蹊跷,不過別人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放在江盈惠身邊伺候的每一個人,他對他們都做了仔細排查。

“沒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只能慢慢解決,你不要自責。”江盈惠松了一口氣。

沒有線索就好,她生怕唐晖做事不牢靠,讓柳岸查到線索,到時事情暴露出來,是她這個做主子的出賣了自己的丫頭,她想象不到,身邊的這些人會怎麽看她。

這麽多年,為了維持住自己的形象,她可是用了很多心思。

柳岸聽江盈惠這麽說,心中有些訝異,他看了江盈惠一眼,江盈惠的眼裏滿是對他的關心,可面色也有些不好,顯然是關心着小敏,但相較于小敏來說,更在意他的感受,所以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

江盈惠,她對自己的好,這麽多年,他是體會過無數次的。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如此盡心盡力,不帶任何要求地跟在她身邊,即使……榮世子如今已經對他起疑。

“縣主,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查到小敏的消息,把她帶回來的。”柳岸知道小敏對江盈惠的重要性。

江盈惠不置可否,只含糊道,“嗯,好的。”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柳岸已經給江盈惠盤好頭發了,他給江盈惠上了一個簡單的淡妝,江盈惠這才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今日外面,可有什麽……動靜?”

唐晖應她應地爽快,但她到底有些不放心,雖然在她看來,她能一覺睡到這個時候,應該是沒事才是,但她就怕萬一。

江盈惠問地隐晦,柳岸卻瞬間聽懂了她的意思,他搖搖頭,心中疑慮再次泛上來,“雖是沒有風言風語傳出,可如今上京城中的人都在談論另外一件大事。”

“哦,沒事就好。”江盈惠徹底放下了心,柳岸的話,總是信得過的,她輕笑一聲,“可都是在談明日的中秋宴?陛下每年盛請一次的大宴會,哪一年不是讓人議論紛紛的。”

“縣主,不是中秋宴,是……”柳岸面色凝重,湊到江盈惠耳邊,小聲把今日在外面看到的事情說了。

“你說什麽?!”江盈惠猛然站起身,身子有些顫抖,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抖,“你說昨日在仙桃園中看到我們在一處的那些人,都被殺了?!!!”

是唐晖,一定是他做的!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解決方式!他怎麽敢,怎麽敢做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案來,昨日她看到的人,最少都有二三十個啊!

江盈惠心中大驚,在上京城中死一兩個人沒人在意,但死二三十個人,而且是一夜之間,那絕對是件能驚動堯明帝的大案子,最後一定會徹查的!

要是查到唐晖頭上,唐晖再往她身上一潑髒水,那她的好日子就真是到頭了,這個唐晖,她就知道,不能信他的。他哪裏是在幫她,這簡直是在催她的命!

“你确定嗎?都死了?一個不剩?”江盈惠感覺自己的腦子都不會轉了,她心存僥幸地看向柳岸。

第 332 章 :美美睡一覺

江盈惠這一個白日覺睡地極沉,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日頭已經偏西了,她喊了小雲進來,“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縣主,快近酉時了。”小雲小心翼翼地給江盈惠盤發,手中動作輕柔,面上神情卻有些疲憊。

江盈惠聽小雲聲音有些沙啞,往鏡中一看,又見她眼角有些烏黑,顯然是沒有睡好,神情萎鈍,看了就讓人心情不好,她手輕輕擡起,示意小雲停止動作,“好了,今日讓小敏來伺候我吧。”

“縣主……”小雲手上動作一停,人卻沒有出去,她悄悄擡眼看了江盈惠一眼,見她眼中有不喜之色,當即吓地跪在地上,沙啞着聲音道,“小敏她,她被歹人抓去了,柳公子和玄護衛他們現如今還在外面找她,不曾回來。”

“什麽?是誰那麽大膽?!敢擄我的人,他……”江盈惠勃然大怒,不過這怒意還沒上頭,她腦子就先清醒了過來,小敏,她今日淩晨跟唐晖說的話,睡了一覺,她竟然差點給忘了!!

江盈惠垂了眸子,語氣卻仍舊嚴厲,“柳岸回來就讓他來找我,你先出去吧!給我做些爽口的湯來喝。”

小雲見江盈惠發怒,自然不敢多說話,她點頭應是,低頭退了出去。

待得小雲走開了,江盈惠轉頭看向光潔明淨的鏡面。

鏡子裏的人,巴掌大的小臉,丹鳳眼,紅唇黛眉,一頭青絲,眼角含情,面上生春,當真是個絕美的人兒,是江盈惠看多少遍都心生竊喜的美人。

當年,她每日裏做了多少的夢,夢中都是這樣一張讓人稱贊的臉,可是,夢醒來,就只剩下淚水。

如今,她的夢想實現了,幾乎所有的夢想都實現了。

漂亮的容顏,優秀的夫君,身家萬貫。

明明,就該是最得意的人生,為什麽最近會過地這麽憋屈和不順?

江盈惠有些煩躁地抓緊了手中的胭脂,朱紅色的朱砂印在她的手指尖,鮮紅如血。

禧王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成為最後的贏家的?看他那個蠢笨的樣子,對鄭伊人又言聽計從,十足畏懼,難道是鄭伊人幫他上位的?

鄭伊人,這個人當真是個不起眼的角色,書中根本沒怎麽提過,害她在她手裏吃了無數的暗虧,尤其是這幾年,她似乎發現她跟禧王之間有聯系,對她百般刁難。

昨日的霓裳制衣大賽上,她甚至想直接把髒污之名全甩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徹底撇清禧王。一個巴掌拍不響,鄭伊人打的好算盤,真當她出事了,會放過禧王嗎?

禧王指使她做這個,做那個,最後還跟她要銀子,對她大呼小叫的,她為什麽忍他?不還是為了最後的榮華富貴?他們兩個人,如今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她要是被抛下船了,那她拼死也要把這船鑿了,讓一整船的人給她陪葬!

江芙蕖,她是書裏風光無限的女主,不還是被她給踩在腳底下嗎?!禧王算什麽?他甚至比不上江芙蕖!

江盈惠手上動作緊了緊,有些薄的小小鐵皮胭脂盒被她捏變了形,唰唰地掉出一些鮮紅胭脂來。

江盈惠厭惡地将胭脂盒一扔,也不顧披頭散發,直接朝外道,“來人啊,進來收拾下。”

伺候在外面的丫鬟忙走了進來,低着頭收拾着梳妝臺。

江盈惠遠遠地坐在桌邊喝茶,睡太久了,她的喉中幹渴,肚子也有點空,小雲也不知道給她備着些吃食,這個蠢笨的丫頭,白跟了她這麽多年,一點都不會為主子考慮,她真是白擡舉她了。

“你叫什麽名字?”江盈惠口中得到些甘潤,便找了話問那個在她背後勞作的丫鬟。

丫鬟已經收拾好了胭脂盒,其他東西也差不多歸位,正要走人,忽然聽到江盈惠問話,她有些受寵若驚,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回縣主,奴婢叫小蝶。”

“小蝶?”這名字倒是怪好聽的,不過很陌生,江盈惠轉過頭,看了那丫頭一眼,見她瘦瘦弱弱的,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她根本不記得她什麽時候收了這麽一個丫頭在身邊伺候,“你是什麽時候進府的?”

“回縣主,奴婢是三年前進府的。”

三年前?江盈惠還是沒想起來,她對小蝶道,“你擡起頭來。”

小蝶十分乖巧地擡起頭,她身子瘦小,臉上也沒多少肉,蒼白沒血色,只一雙大眼睛還算是個優點,正不巧,江盈惠最讨厭別人眼睛長地好看。

江盈惠有些不喜,便道,“好了,你出去吧,自己去找柳岸,讓他給你調遠些,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了。”

“縣主,奴婢錯了,請縣主不要攆奴婢走。”小蝶聞言,大眼睛裏溢出淚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心中仰慕縣主,甘願一輩子忠心伺候縣主,若是奴婢錯了,縣主只管罰便是,只求縣主不要攆走奴婢,求縣主了。”

小蝶一邊說,一邊咚咚咚地在地上給江盈惠磕頭。

她磕地很用力,江盈惠聽着那聲響都有點瘆得慌,她忙出口,“好了,別磕頭了,什麽規矩,動不動就流眼淚求饒,我說什麽了嗎?”

“縣主……”小蝶淚盈盈地看着江盈惠,又不敢讓眼淚流下來,憋地面上有些變形,十分可憐無助。

江盈惠見她這樣子,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憐惜之情,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人這般無助地在哭着求經理讓她換個崗位,哭着求美容院的醫生給她動手術,可是沒有人幫她,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毫無盼頭。

小蝶,竟是跟那個時候的她,有些重合起來。

江盈惠朝小蝶招招手,“你過來。”

第 331 章 :唐暄要回京了

撇開一切不說,江盈惠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到底得了這麽一個願意維護愛護她的優秀伴侶,也算是種本事。

榮華景這個人,看到真人,溫文爾雅,謙謙君子,比書中要生動上許多,江芙蕖也能理解他為什麽會成為當初的四公子之一,原身江芙蕖為什麽會對他那麽喜歡,一切,都是他的個人魅力吧。

想到四公子,江芙蕖忽然想到,這書中的上京城四公子,除了原身的哥哥江子青,她竟然都已經見了個遍,而且很快,她應該就要見到江子青了……這種神奇的命運。

“事涉禧王妃,這件事情,等鳳王爺做決定吧。”宋伯遠說完,一雙烏黑的眸子輕輕瞥了榮華景一眼,“榮世子,昨日仙桃園的事情,就麻煩你先去探明了。”

榮華景點點頭,他站起身,“幸不辱命,那麽宋司主,居士,擇日再會,榮某先行一步。”

言罷,榮華景施施然而去。

清風拂面,院中的實木桌上只剩了江芙蕖和宋伯遠二人。

宋伯遠如老僧入定,老态龍鐘,正襟危坐在那裏,目光正視前方。

江芙蕖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一片光禿禿的紅牆,也不知道宋伯遠在看什麽……

“咳,宋公子,時候不早,我……”

先行一步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宋伯遠就忽然道,“禧王妃看似柔弱,實則性子剛強,思維敏銳,她做事必有章法。”

這是忽然要跟她談案子嗎?聽語氣不像是在單純評價禧王妃這個人,江芙蕖心中納罕,剛剛不還說禧王妃是不可說嘛,怎麽轉頭就變了?難道又是不想告訴榮華景?

“昨日的霓裳制衣大賽上,她是不是跟誰有了沖突?”

猜這麽準!好像很了解鄭伊人啊?不會……江芙蕖狐疑地打量宋伯遠,宋伯遠面皮都沒動一下,就那麽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裏,似乎是在等她的回複。

江芙蕖看不出什麽來,收了心中瞎想,如實道,“昨日有人說蕙蘭縣主和禧王私會,禧王妃大怒。”

“嗯。”宋伯遠應了一個字,然後就不吭聲了。

嗯是什麽意思?給個意見啊,這不會是默認這個事情吧???還是從這案子真地跟鄭伊人和江盈惠有關?不大可能吧,鄭伊人受正統教育的大家小姐,江盈惠好歹也是現代社會出來的,不可能這麽草菅人命吧。

江芙蕖覺得自己還是要給這兩個人解釋下,“後來,才知道是一場誤會,不過是兩人恰巧同時去了明月樓中而已,蕙蘭縣主未時就走了,禧王妃卻是在我離開的時候還在那裏。”

說完,江芙蕖忽然想起來,這事她好像之前說過,倒是有些心急,又重新說了一遍……她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仍舊是一張平平無奇,毫無波瀾的臉。

淩然傲雪,志存高潔,江芙蕖記得書中是這麽評價宋伯遠的,所以才給他一個梅公子的稱號。另外三個人,多多少少提過外貌,都長地不錯,就這個宋伯遠,好像書裏面從來沒有誰提到過,他長地如何。

自從見到他,他好像就一直戴着面皮,從來沒摘下來過,難道這面皮他從小就戴着?不會這麽變态吧?沒聽說宋太師還會易容術這種技能啊,只聽說宋太師博古通經,知識淵博來着。

江芙蕖心中沒來由地有些癢癢,她忽然想知道宋伯遠的真面目,至少讓她看一次他的表情變化吧,不然跟死人……都沒什麽差。

“宋公子。”江芙蕖眼中帶了笑,語氣也軟和許多。

宋伯遠大概是被她忽然轉變的語氣吓到了,他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定定地看着江芙蕖,裏面明顯帶着一絲疑惑。

江芙蕖才不管這些,她站起身,坐到宋伯遠旁邊的位置,讨好道,“宋公子,你教了我這麽長時間的易容術,我覺得自己也應該給你備師禮,就像你當初送給我的見面禮一樣。”

“嗯。”宋伯遠淡淡應了一個字,眼睛也不轉一下,似乎在等着江芙蕖往下說。

江芙蕖語氣愈發溫和,“我昨日新調了一些藥水,裏面加了幾味藥,可以讓面皮的透氣性更好,也就是增長它的使用時間,這件新作品,我想先送給宋公子,不知宋公子可願意笑納?”

“不需要。”宋伯遠移開視線,“不用給我師禮,我說過,我教你易容術,是受季之所托。”

……

眼看就要入坑了居然還往外跳,真地是過分了!

季之?唐暄嘛,這麽長時間不見,也不要知道他的腿怎麽樣了,上次宋伯遠好像說,他能站起來了?以那種恢複速度來算,現在應該能走路了吧。

“不知唐公子如今游到了何處?”對唐暄,江芙蕖的腦子裏其實只有他書房中的那堆随筆游記,雖然樸實,但架不住人家去的地方多,看起來很有意思。

宋伯遠頓了一下,“季之明日應該就到京了。”

額,回京?這個時候趕回來做什麽?過中秋嗎?那确實應該回來,就算唐家他不回去,明國公府,他總是要回的。

話說連唐暄都回來了,江子青呢?這個讓她有些忐忑和避諱的人,為什麽遲遲沒有動靜,連吳寧侯夫人她都先見過了……結果這個為了她特意跑去西南的江子青,竟然還沒出現。

“嗯,到時若是唐公子有需要,便來找我吧。”雖然江芙蕖覺得他現在就差調理和恢複了,但病情這種事情,在沒有徹底痊愈之前,就沒有十成十把握不會出意外,便是病好全了,也有隐伏性一說。

宋伯遠點點頭,“季之聽說居士在上京城中,便說回京便要來拜訪居士,以謝居士再造之恩。”

“什麽恩不恩的?唐暄要回來了?”鳳王大咧咧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

第 330 章 :線索

這個崔老爺說話之間閃爍其詞,避重就輕,不是回避就是不答,這人絕對知道些什麽,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肯說。

崔凝都死了,難道他不想抓到殺害崔凝的兇手嗎?看他的樣子,分明是真心疼惜崔凝的。

“崔老爺膽小,惜命。”宋伯遠的話很短。

這意思,是崔老爺确實有問題,他不說出真相,是因為說出真相會威脅到他的生命!怎麽會有人膽小到自私的地步,那個人既然能一口氣殺這麽多人,難道還會在意多崔老爺一個嘛?他不說,對方就不會知道嗎?

江芙蕖心中嗤笑一聲,卻沒再對崔老爺做出評價,做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性格,是個人自己的選擇,別人并不能左右,除非影響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否則也無權質疑,“那現在怎麽辦?大家都不讓我們進去,難道繼續走完剩下的幾家,直到被拒絕完嗎?”

“先回去。”宋伯遠目光看着前方,對面走過來一個熟人。

榮華景。

“宋司主。”相較于江芙蕖的郁悶,榮華景的面上神情就輕松多了,明顯辦事很順利的樣子,他沖宋伯遠打了招呼,又朝江芙蕖點點頭,“居士。”

江芙蕖哦了一聲,宋伯遠直接沒有回應。

三人回到了之前離開的那個院子,鳳王和祝麗華還沒有回來。

“宋司主,居士,不知二位可有收獲?”榮華景一落座,便溫溫出聲。

江芙蕖繼續低頭裝鹌鹑,假裝沒有聽到。

宋伯遠表情平淡,“她們去了仙桃園,昨日在仙桃園中的事情,才是她們招來殺身之禍的根源。”

“嗯。”榮華景點點頭,這件事情,顯然他也探聽到了,“我還打聽到一件事情,聽馮家的一個丫頭說,昨日有人送信給馮家小姐,馮家小姐看了,這才興高采烈地出了門。你們猜猜看,那個送信人是誰?”

江芙蕖懶得猜。

宋伯遠面無表情。

榮華景面上神情竟然也毫無變化,絲毫沒有被冷待的不平,只微笑道,“這人表面上是個雜貨鋪子的小夥計,實際是長安侯府的線人。”

線人,就是各貴族家中放在四處的眼線,用現代話解釋一下,能走動,有腦子的監視攝像頭。

長安侯府,鄭家。

馮家只是個富戶。

鄭家的人怎麽會跟一個普通富戶家的小姐聯系上?

江芙蕖腦子裏跳出鄭伊人的那張面容來,這件事情,跟她有關系嗎?長安侯府是上京城中的貴族,不應該是弑殺之人才對,這件事情,是湊巧嗎?

“他在長安侯府中聽從誰的命令?那封信呢?”宋伯遠眸子微微暗了暗。

榮華景搖搖頭,“信我沒找到,不過這個線人,我倒是查到了一些讓人意外的事情。”

江芙蕖和宋伯遠同時看向他。

“線人是聽從了禧王妃身邊一個大丫鬟的命令,才去送信的。”榮華景說完,面上笑容也散去了,“禧王妃是個識大體的人,陛下都是稱贊的。”

這樣的人,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是她的才略,都不可能去做出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

院中陷入了沉默。

江芙蕖眉頭微微挑起,這事,居然真地跟鄭伊人有關系,昨天,她明明是在霓裳制衣大賽現場的,是什麽時候派人去送信的呢?送去的是什麽消息,為什麽會讓馮家小姐那麽高興?

總不可能是約馮小姐去禧王府中做客吧。

……

“昨日,在紅霞坊中舉辦的霓裳制衣大賽在結果評出來後,商貿會接到舉報信,說是結果有問題,後來便派了康長老到紅霞坊中,當面質問蕙蘭縣主和另外兩個評委。”江芙蕖想了想,覺得昨天的事情還是應該說出來。

“事情鬧地有些不可開交的時候,禧王妃過來了,她化解了禧王的危機。”江芙蕖頓了一下,“我是未時一刻離開的,那個時候,禧王妃還在紅霞坊中。”

“霓裳制衣大賽?”江芙蕖話才落,榮華景就把話接了過去,“惠兒她怎麽了?”

要不是忽然被鳳王點去查案,他原本也是要去大賽上的,多少年了,他已經很少去關心江盈惠的事情了,這次大賽,他想去看看。

經過上次的争吵,榮華景發現自己跟江盈惠之間的隔閡基本都是因為他對她的疏忽,如果他像剛戀慕時一樣對她事事關心,興許他們兩個之間就會像戀慕時一樣,和好如初,互相體諒,再無争吵。

“蕙蘭縣主在商貿會決定接手調查大賽之事後便回去了。”江芙蕖說完才想起來,榮華景和江盈惠的關系,她有些幹巴巴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要說江盈惠好,還是不好。

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要重新調查再公布,這大賽的公正性就直接受到了質疑,影響力自然直線下降,或許達不到江盈惠事先設定好的商業目的。

至于江盈惠和禧王之間的風言風語……這種事情,遲早會有人告訴榮華景的吧,雖然在她看來完全是子虛烏有,但是,這種事情的判斷,交給當事人最好了,反正她是不會去沾惹的。

聽到江盈惠回府了,榮華景松了一口氣,既是回到了鎮國公府,那定是無事的才是,他面上重新挂了溫和的笑,“沒想到居士也會去看制衣大賽。”

我哪裏是去看制衣大賽,我是去看你老婆……江芙蕖心中腹诽,口中卻打着哈哈,“聽說十分新奇,又有熟人相約,便去看看。”

“惠兒她的想法,總是很新奇的。”榮華景眼中是化不開的溫柔。

江芙蕖看着,竟是有些佩服起江盈惠來。

第 329 章 :真相漸出

“她在畫桃花。”宋伯遠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目光放在那宣紙上。

桃花?這綠色、赤色、血紅色,是怎麽跟桃花連接起來的,一般畫桃花的人,不都有最基本的粉色顏料嗎?江芙蕖心中正不解。

一旁的高夫人卻忽然開口道,“是了,韻兒昨日去崔凝家中時曾與我提過,要去看什麽桃花,我還笑話她說,現如今桃子都下來了,哪裏來的桃花。韻兒……”

高夫人似乎是又想起了高韻,嗚咽一聲,掩嘴別開臉。

去看桃花,這八月中……去看桃花。

可這事就發生在昨天,看高夫人只四十多歲的年紀,并沒有到老年癡呆的地步,就算是悲痛,也斷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胡話來。

江芙蕖與宋伯遠兩人相視一眼,宋伯遠對江芙蕖微微搖頭,旋即對高老板和高夫人道,“高老板,今日多有打擾,若是貴家小姐的白事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不敢勞煩官爺。”高老板忙搖頭,“只希望官爺早日把韻兒的案子破開,讓她得以安息,就是我和夫人最大的感激了。”

高夫人也點頭說着,“勞煩官爺費心。”

兩人一路好語将江芙蕖和宋伯遠送出主院,便讓下人代送。

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一隊人吹吹打打地進去,打扮一致,有點像是專門做白事的人。

“他們這就要辦高小姐的後事嗎?”江芙蕖沒見過這種陣仗,有點不解地問宋伯遠,案子還沒查出來,屍體好像都還在應天府吧。

“橫死之人,為了讓他們下輩子能夠順利投胎,有能力的人家都會先辦最少三天的扶靈之事,像高老板這樣的人家,只怕是要辦足七日的。”宋伯遠竟然耐心地給江芙蕖做了解釋。

江芙蕖本來還覺得宋伯遠怎麽忽然轉性了,然後腦子裏就飄出宋伯遠剛進門時說的那句時間不夠的話,她頓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宋伯遠說的時間不夠是這個意思。

既然是叫扶靈,只怕他們在辦事的時候并不希望外人打擾,尤其是他們這種來探問死者生前之事的人,這對死者來說,只怕是會讓她們的靈魂不安的。

對這種靈魂之類的傳統之事,江芙蕖向來是抱着不偏信,但也不是絕對不信的态度,她沉默了一會兒,“為何你說高小姐是在畫桃花?”

“那墨水裏摻有桃花汁,所以會呈現赤色,作畫的人只有在畫限定的幾種物品時,才會調這種赤色,高小姐畫了綠色作襯,加上她的年紀和性子,只可能是桃花。”宋伯遠的目光沉了沉,“那鮮紅色,只怕是她當時的心情。”

血紅色的心情?心碎???江芙蕖順着宋伯遠的話理解下去,當時高韻很難過,因為桃花?是因為去看桃花的時候,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嗎?

“上京城中看桃花的地方,比較适合高小姐她們去的,只有三個地方。”宋伯遠沒有說那三個地方具體在哪,因為他們到了下一個受害者的家中。

守在門邊的仆人聽到宋伯遠說明來意,面上滿是不耐煩,“官爺要查案,只管宣我們府上的人去應天府就是,何必來徒增我們主子的傷心?官爺還請改日再來吧。”

竟是不讓他們兩個進去。

這古代的人當真是厲害……不愧是上京城,江芙蕖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竟然非常淡定地點點頭,然後擡腳就往下一家走去,似乎對此早有預料。

如此走了五六家,除了最開始的高家,剩下的幾家竟然都不讓他們進門,兩人從街頭走到了街尾,只能換下一條街的受害者繼續開始。

這條街上的受害者當先一個竟然是崔家,聽到宋伯遠說明來意,下人們沒說什麽就把他們放進去了。

崔家裝潢一看就比高家要華麗些,也不知道做地是什麽生意。崔老爺穿一身素白的布衣,一個人孤寂地坐在大堂中,兩眼發愣,神情疲憊,宋伯遠和江芙蕖走進來,他也沒察覺。

“崔老爺。”宋伯遠先喚了一聲。

崔老爺似乎被喊醒了神,眼珠子木木地轉向宋伯遠,這才站起身,“官爺,你來了。”

“不知崔家五小姐昨日去了何處?”宋伯遠問地很直接。

崔老爺深深嘆了一口氣,“凝兒她去了仙桃園,官爺,此事定是跟凝兒無關的,這孩子,因着她是我的幼女,我便疼惜她許多,她說要約了諸位姐妹去仙桃園看熱鬧,我便讓她去了,她性子跳脫,但素來是懂事的,萬不可能跟江湖中人牽扯上。”

字字句句,竟是在給崔凝辯解,宋伯遠還什麽都沒說呢,江芙蕖打量了崔老爺一眼,見他眼中痛色不是作假,心中頗有些不解。

“崔老爺知道昨日崔小姐在仙桃園中見到了什麽,是嗎?”宋伯遠的聲音淡淡的。

崔老爺卻是眼神閃爍起來,“我不知道,凝兒回來就說累了,跑去屋中睡着了,我見她睡地沉,晚上便沒喚她起來用膳,誰知……誰知竟然就這樣讓她做了餓死鬼!”他哭天搶地,卻是不回宋伯遠的話。

宋伯遠竟然也沒繼續問,只道,“那個車夫在崔老爺家中做了多少年的事?”

“老顧在我家中做了有十多年了。”崔老爺看向宋伯遠,“不過,他家妻兒得病去了,家中只他一個光杆兒,他嫌府中規矩多,便住在自家,不肯過來。”

對老顧這個車夫,崔老爺的話很詳細,他細細說了老顧的來歷,最後為他哭了一聲,“這可憐的人啊。”

倒有些為老顧終于解脫慶幸的意思。

宋伯遠又問了些話,随即便帶了江芙蕖出去,竟是連崔凝的房間都沒進。

“宋伯遠,這個崔老爺有問題,你知道的,對不對?”到了一處僻靜地方,江芙蕖終于忍不住喊住了宋伯遠。

第 328 章 :案情調查中

“怎麽樣?”江芙蕖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神色難得地有些不自然。

從衣坊中出來,宋伯遠帶着她到了一處客棧換衣服,這客棧中什麽都有,就是沒穿衣鏡,只有一面小小的銅鏡,照地人影模模糊糊的,根本只能看清楚輪廓,江芙蕖也不知道自己面皮上的肌膚做地真實不真實。

她從內間裏走出來,走到坐在一旁喝茶的宋伯遠身邊,宋伯遠老神在在地一邊喝茶,一邊用那雙烏黑如墨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許久沒有說話。

江芙蕖有些無奈,只能自己出了聲,雖然不是第一次戴自己做的面皮,但畢竟是在“大師”的面前,到底是有些不自信的。

“不錯。”宋伯遠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吧。”

這是要直接去查案了?

江芙蕖忙跟了上去,“宋伯遠,我這張臉別人看了不會特別注意吧?還有我的發髻,像不像個婦人?我還沒盤過發呢,就……”

就随意紮了個丸子頭,一根玉釵子插進去充數了,誰讓宋伯遠要求她要麽化作老婦人,要麽化作婦人。

“不會。不像。”宋伯遠回了江芙蕖的話。

不會就好,不像?額,是說不像個婦人嗎?江芙蕖疑惑地看向宋伯遠,不是他要求一定是婦人的嗎?難道是唬她的?

“既是不像,不然我再進去盤一次吧?”江芙蕖咬咬牙,細節一定要注意,累死累活的,萬一敗在細節上,那她心裏要嘔死自己。

宋伯遠卻是搖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吧,天色不早了。”

明明是大日頭在上面,午膳時間還沒到呢,怎麽天色就不早了?江芙蕖心中吐槽,宋伯遠不會是被太陽晃暈了吧。

不過,她很快就明白宋伯遠的意思了。

趕到其中一個出事人家的時候,她見這家裏裏裏外外挂着白絹,下人主子都一身鎬素,個個面色沉痛。

這家人姓高,是個米鋪老板,家境殷實,江芙蕖和宋伯遠進去屋裏的時候,高老板正在低聲安慰他的夫人,“她娘,韻兒是個好的,她若是在定是不想見着你難過的,你別再哭了。”

“這位官爺,不知道你們要問什麽?只要能抓住那賊人,我知無不言!”高老板聽到耳邊的腳步聲,直起身子,勉強招待着宋伯遠和江芙蕖二人。

江芙蕖看向宋伯遠。

宋伯遠神色平淡,語氣也跟水一樣平淡,“最近一個月,貴家小姐可曾出門?”

“韻兒她性子安靜,平日裏只在家中幫襯着我和她娘,是不怎麽出門的。”高老板眼中閃過一絲哀痛,聲音也有些嘶啞,“最近一個月,她就出過三次門,有兩次是去找王興街頭的崔家小姐,名喚崔凝的那個,還有一次是去麗人坊中添置女兒家的物什。”

“崔凝?”宋伯遠念着這個名字,“她這次是不是也出事了?”

“是啊,崔家不單單是崔凝和她身邊一衆伺候的丫鬟仆人,便是她家的車夫,也被人殺了。”高老板搖搖頭,“這個崔凝知事懂禮,還有一個月便要及笄了,眼看着就要嫁人了,卻出了這麽一遭事,如今兩家添痛。”

宋伯遠沒有接話,他又問道,“貴家小姐出門回來以後,可曾有過什麽異樣的表現?”

“沒有,她去地都是規矩的地方,回來只有高興的,何曾有過什麽異樣?”高老板搖搖頭,他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哭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咒罵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個賊人這麽狠的心,要殺了我乖巧的韻兒。”

高老板這一聲下來,他夫人又跟着抹起了眼淚。

“能去貴家小姐的閨中看看嗎?”雖然有點冒昧,但江芙蕖還是硬着頭皮開了口。

“當然可以,官……”高老板那個爺字沒喊出來,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江芙蕖,竟然不知道怎麽喊她,好半天,他也不喊了,直接朝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随我來。”

一行四人進了高韻生前住的閨房,這個房間裏裝潢素淨淡雅,有點不像是高老板家的風格,但這足以可見,高老板疼女兒的心思,高韻似乎很喜歡字畫,牆面上挂滿了字畫,書案上也堆了一卷的畫卷。

高老板似乎觸景生情,喃喃自語道,“韻兒于畫藝上十分擅長,自小見着什麽,轉頭便能畫出來,一絲不差,這屋中的畫卷,大都是出自她的親筆。”

江芙蕖在房中四處走動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稀奇的地方,這房裏的東西紋絲未動,因為時間沒過太久,就像是生人居住的房間一樣,她甚至見到桌案上攤開了一張宣紙,上面落着寥寥幾筆的彩墨。

“這是?”江芙蕖心中一動,難道這是高韻生前沒有畫完的畫卷?她是在畫畫的時候出事的?

“那是……”高老板剛想解釋,卻被他身旁高夫人的聲音給蓋過了。

“那是我家韻兒昨天從崔家回來的時候畫的。”高夫人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豐腴的身子微微顫抖,“韻兒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不想跟我和她爹說的時候,便喜歡畫出來,我知道是這樣,可昨日我忙着對賬,竟是沒有多問她一句。”

昨天?江芙蕖走到桌案正面,擡手虛虛模拟了下落筆者的動作,原來她不是在這裏出事的,否則這上面的墨跡不會毫無顯示。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副未完成的畫才沒被注意到,因為來人肯定不知道高韻擅畫。

都說擅字畫的人常常把自己的情緒藏在字畫間,可是,她要畫什麽呢?

江芙蕖細細看了那未完成的畫,綠色,赤色,鮮紅色,寥寥幾筆,甚至沒有構型,也不是很特殊的顏色,江芙蕖實在是猜不出要畫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