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 章 :只愛你一個人

榮華景與原太醫一道,匆匆出了坤榮院,正要往浮煙院去,忽然見着一個瘦弱的小丫頭雙眼含淚站在坤榮院門口,見到榮華景,她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世子。”

榮華景不明所以,“你是哪個院裏的?怎麽在夫人院前哭哭啼啼的。”

“奴婢是縣主身邊伺候的小蝶。”小蝶窸窣了一下,垂下頭,“縣主在院中等了世子許久,腳上疼地厲害,實在是等不了了,便喚了奴婢來坤榮院找世子。”

“惠兒怎麽了?”榮華景心中一急,差點伸手抓了小蝶,到底是禮教在身,沒有動手,勉強維持着面上的鎮定。剛出來時,江盈惠腳上的傷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确實是傷地有些嚴重。

原太醫看了那小蝶一眼,不自覺地往旁邊移了移。

小蝶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只一個勁抹淚,話說地不清不楚,“奴婢聽了縣主的話,到這坤榮院中,卻被人攔着不讓進去,說是縣主的人,都不能進去,奴婢沒有法子,只能等在這裏,等了這許久,縣主也不知道疼成什麽樣子了。”

榮華景只聽到小蝶窸窸窣窣的哭聲,江盈惠的情況一概沒聽清楚,心中生煩,他看了小蝶一眼,“我與原太醫正要回浮煙院,你且跟着吧。”

言罷,轉頭對原太醫尴尬地笑了一聲,“原太醫,還請快些,惠兒她身子骨一向弱。”

原太醫不置可否,只略點點頭,三人便匆匆往浮煙院趕。

到了內屋,還未見着江盈惠,榮華景便先喊出了聲,“惠兒,我回來了,你如何了?可疼地厲害?”

珠簾門一掀開,榮華景頓住了。

只見屋中,江盈惠正歪在榻子上,旁邊跪着小雲,小雲身邊坐着一個中年女醫者,三人聽到榮華景的聲音,同時轉過了頭,齊刷刷地看着榮華景和榮華景身邊的原太醫。

原太醫鼻子一動,就聞到了屋裏的藥香味,他眸子閃了閃,也不等榮華景開口,便先笑道,“世子,老夫先行告退了。”

“勞煩原太醫了。”榮華景反應過來,面上有些讪讪地将原太醫送了出去,這才折身回到浮煙院中。

走到榻子邊上,見江盈惠的腳踝上裹了一層厚厚的白紗布,看不清楚內裏的情況,他便轉頭問那女醫者,“縣主的腳傷地如何?”

“扭了筋骨,縣主身嬌,需得歇上十天半月的才能好。”女醫者欠身,對小雲道,“小雲姑娘,請随我去給縣主抓藥。”

小雲看了眼江盈惠,見江盈惠點頭,便起身喊了聲世子,然後低頭跟着女醫者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江盈惠和榮華景二人。

“惠兒。”榮華景坐到江盈惠身邊,溫柔地看着她,“母親忽然暈倒了,我便回地遲了些,好在母親沒事了,你也沒事了。”

“母親是沒事了。”江盈惠冷哼一聲,看了眼自己的腳踝,“可我卻要躺上十天半個月的,若是再等你回來,只怕早疼暈過去了。”

說完,她扭過頭去,不理榮華景。

榮華景見狀,便溫言安慰道,“都是我的不是,日後我定會安排妥當,不再讓惠兒受這等委屈了,我實是沒想到……”榮華景頓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江盈惠見榮華景放這麽低的姿态,心中便軟了一下,語氣也跟着軟了些,“母親那邊怎麽樣了?上次求的靈藥我那裏還有一顆,不然你悄悄給母親送去。”

“母親已經醒過來了,原太醫說只要好生歇息,便沒什麽大礙。”上次那顆藥,已經吃地鎮國公夫人十分不開心,再送過去,榮華景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他便沒有接這個口。

榻子設在窗邊,正對外面的月光,圓圓的月亮将整個上京城照地亮如白晝。

榮華景擁了江盈惠,輕聲道,“今日是中秋夜,你看外面的月亮,多圓。我記得我們剛認識那會兒的中秋夜,你送了我一個十分別致的荷包,那荷包我至今還留着呢。”

“是嗎?”江盈惠有些記不清楚了,她那時候一門心思都在江芙蕖身上,對榮華景,她并不是太上心,一直到後來發現榮華景非常适合她,她才動了心思把他從江芙蕖身邊搶過來,“我記得我以前送你的東西都是各種各樣的,就你每年都送我一支釵子,無甚新意。”

榮華景聞言一頓,他低下頭,看了江盈惠一眼,那些釵子,都是他親手雕琢出來的,特意請教了金玉師傅,他以為江盈惠是十分喜歡的,因為他親眼見她将它們收拾在一個十分精致的盒子裏,卻原來,她不喜歡?

榮華景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地不曾見過江盈惠戴他送她的釵子,他的心中有些莫名地失落,“惠兒不喜歡釵子,喜歡什麽?下次我送你。”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江盈惠口中乖巧地應道,她有些懊惱,自己剛剛是鬼迷了心竅了,居然說了實話,“那些釵子,我怕弄壞了,都好好收着呢,你送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特意收了起來,從來不讓人碰。”

是這樣嗎?榮華景心中又歡喜起來,原來是他想多了,江盈惠只是想好好珍藏,“壞了,我便給你修好了,你且放心地用吧。”

江盈惠被這話一噎,好半天才悶悶地應了聲“嗯。”

“今日,怎麽會忽然想到給我送那麽一份大禮?”榮華景想到仙桃園中那個魅麗的影子,眼神愈發柔和起來,“你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忙着大賽的事情嗎?”

“事情在忙,能比得過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麽?”江盈惠嬌笑一聲,她擡起頭,雙眼盈盈地看着榮華景,“雲寒,我江盈惠這一生,只愛你一個人,你信不信?”

第 378 章 :一封信

“原太醫,母親她怎麽樣了?”榮華景神情焦急地坐在鎮國公夫人的床邊,看着她蒼白的面色,心裏茫然沒個底。

“夫人郁積在心,若是不能引路開源,去瘀堵,只怕難好。”原太醫搖了搖頭,看着榮華景欲言又止。

“原太醫,你有話盡管說。”榮華景見原太醫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有話沒說完。

原太醫拉了榮華景到外面,小聲道,“世子,不是老夫勸你,鎮國公夫人這情況比上次看到要嚴重許多,定是心中不暢快。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只怕要不了三兩年,鎮國公夫人便就要去了。”

“原太醫的意思?”榮華景心頭一跳,他當然知道鎮國公夫人的病是怎麽回事,會越來越嚴重,是因為鎮國公夫人不肯原諒江盈惠,剛剛要不是他說了那繡品是江盈惠所挑,刺激了鎮國公夫人,她也不會忽然暈倒。

“讓夫人尋個開心的地方待上一陣,許是心中郁結慢慢解開,便好了。”原太醫嘆了口氣,深深地看了榮華景一眼,“老夫目前,也只能這樣勸勸世子了。”

鎮國公夫人的病症幾乎都是原太醫看診,榮華景自然知道,原太醫和鎮國公夫人兩個交情不一般,他是真心為着鎮國公夫人的健康考慮的。

可是,他的建議,他卻毫無辦法。

讓鎮國公夫人搬出去府嗎?那怕是大笑話,讓江盈惠搬出府嗎?時間長了,怕也是風言風語。

可如果放任兩個人在鎮國公府中,他又不在府裏,只怕兩個人之間只會越鬧越僵。

榮華景頭疼起來,這該怎麽辦?鎮國公近日時常被堯明帝喊進宮,閑時還要去虎叱軍中,鎮國公也指望不上。

“世子,夫人歇下了。”紅嬷嬷從裏屋走出來,她畢恭畢敬地走到榮華景身邊,朝他深深行了一禮。

“紅嬷嬷,你這是怎麽了?”榮華景吓了一跳,忙扶起紅嬷嬷。

上次紅嬷嬷在浮煙院挨了江盈惠一頓重打,如今身子還有些不利索,她自小對榮華景很好,榮華景對她的感情也很親厚,心中着實有些過意不去。

紅嬷嬷看了原太醫一眼,原太醫摸了摸鼻子,提了醫箱走了出去。

待得原太醫走出去了,紅嬷嬷忽然沖着榮華景跪了下來,“世子,老奴求世子不要再來坤榮院了!”

“紅嬷嬷,你起來說話,這話怎麽講?怎地好端端的,就不讓我來坤榮院了,可是母親怨了我?”榮華景沒想到紅嬷嬷說出這番話來,他心中一驚,已經隐隐覺得,有些事情,可能徹底脫離了他的控制。

紅嬷嬷聲音哽咽,“夫人疼惜世子還不夠,哪裏會說出這番狠心的話來,只是老奴伺候了夫人一輩子,看着她長大,不想看着她比老奴還先去見那閻王爺!所以才有這冒昧大膽的請求,請世子看在老奴也算帶了世子一陣的份上,應了老奴吧!”

“紅嬷嬷,你不要說了,這事我是萬萬不能應你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麽事,一家人不能好好商量的,何須在一個屋檐下,做兩家人!”榮華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紅嬷嬷蒼老的面容讓他不敢再看。

紅嬷嬷搖了搖頭,“只要縣主在一日,夫人便難跟她做一家人,世子來坤榮院,縣主也定是來的,縣主來一次,夫人便要病一次,老奴也不知,她何時就忽然撇下老奴一個,這樣去了。”

“惠兒她與母親之間有些誤會,都是因為我,紅嬷嬷,你不要擔心,這事我定是會解決的,再不會讓母親生悶氣傷了身子。”榮華景第一次說着自己都不确定的話,“只是,紅嬷嬷,你剛說的話,往後可不要再說了。”

“世子……”紅嬷嬷看着榮華景,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深深嘆了口氣,低了頭。

榮華景見紅嬷嬷這模樣,只以為她是被自己說動了,心中一松,忽然有點不敢在坤榮院待下去了,他對紅嬷嬷道,“母親這邊,還請紅嬷嬷看着,惠兒的腳傷太重,我與原太醫先去浮煙院,母親醒了,還請紅嬷嬷請人知會一聲。”

紅嬷嬷沒有吭聲,只是低着頭站在那裏。

榮華景只當她應了,迫不及待地出了坤榮院,與原太醫一道往浮煙院去。

榮華景前腳剛走,鎮國公夫人的聲音就從內屋傳了出來,“紅嬷嬷,你可看清楚了?可聽清楚了?他這是鬼迷了心竅了!”

“夫人。”紅嬷嬷擡起頭,滿臉的淚水,她走到內屋,看着鎮國公夫人,淚眼婆娑,“世子他,還是孝順的。”

“我養他這麽大,這點孝順不是應當的嗎?”鎮國公夫人嗤笑一聲,“今日人人都與我說,榮世子和蕙蘭縣主情深意切,竟是半步不舍地離開,她不願意跟我進宮,只說一聲,還當我為難了她似的,雲寒他不懂這些,難道不懂規矩嗎?哪家媳婦是撇了婆婆跟夫君進宮的,偏他們兩個不一樣!”

“夫人,您消消氣。”紅嬷嬷擦幹了眼淚,坐到鎮國公夫人身邊,“您得為胥少爺和靜姝小姐想想。”

“阿胥和靜姝那邊,今日可都安排妥當了?”鎮國公夫人神情淡淡的,“雖是與我不親,但到底是我們鎮國公府的小主子,不要虧待了他們。”

“夫人,您這是何苦呢?”紅嬷嬷見鎮國公夫人這冷淡的模樣,苦口婆心道,“世子只是一時糊塗,縣主她也不敢明着作踐您,他們小兩口的日子,讓他們過去便是,老奴會一直陪着您的,您就放下對縣主的成見吧,原太醫都說了,您再這麽下去,只怕是不好的。”

“我心裏憋着氣,便不如死了算了!”鎮國公夫人恨恨地說了一句,“年輕時候沒受過的氣,這年老了,卻是要受一回,老爺還沒死呢,還輪不到她騎到我頭上!”

紅嬷嬷見鎮國公夫人動了氣,也不好再勸,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鎮國公夫人,“這是那位給您的信,正趕着夫人去了宮裏。”

第 377 章 :太醫去了坤榮院

“縣主,你怎麽了?”小雲聽到屋中“咚”地一聲脆響,忙出聲往裏喊道。

難道縣主在宮中受了氣?怎麽又在屋中發脾氣?

江盈惠有些郁悶地摸了摸膝蓋,剛一高興,起身有點猛了,直接磕堅硬的梳妝桌腳上去了,痛死了不說,還把桌上一個琉璃擺件給碰倒了,琉璃渣子碎了一地。

“沒什麽事。”江盈惠卻不想立即讓小雲進來收拾。

靈藥空間進不去了,她身上的傷可是實打實的,不能讓榮華景看到,她在櫃子裏翻了翻,翻出一瓶備用的祛傷藥,小心地在胸口淤青處抹了,拉好了衣裳,将東西都收拾好,她重新歪回床上,這才喊了小雲進來。

進來的是小雲和小蝶二人,兩人一個收拾東西,一個侯在江盈惠身邊。

“太醫還沒來嗎?”江盈惠呲了一下嘴角,腳踝上太痛了,她又不能上藥,怕一會兒太醫檢查起來輕了,傳到鎮國公夫人的耳朵裏,還當她是故意躲懶,自己扭傷自己的腿的。

這腳傷一痛起來,江盈惠就再次想到那個在暗處傷她的人,那人是誰呢?她當時有些暈乎乎的,還真沒留意,不是唐晖,那就一定是這院子裏的人了,而且還是伺候她的。

伺候她的人……竟然還有人有膽子傷她,他的目的是什麽呢?江盈惠眼中神色陰郁,柳岸真是越來越不會調教人了!

“縣主,太醫……”小雲低着頭,吞吞吐吐的,似乎江盈惠問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江盈惠有些不耐煩,“太醫怎麽了?現在連回話都不會了嗎?”

“不是的,縣主,太醫來了,可是太醫去坤榮院了!”小雲吓了一跳,憋着的話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江盈惠愣愣地看着小雲,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坤榮院出事了,她心中有些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勉強穩了語氣,“坤榮院怎麽了?”

“聽說是夫人病了。”小雲不敢擡頭。

鎮國公夫人,她又生病了?在皇宮的時候她還看到她呢,容光煥發的,看不出來有病啊,江盈惠心中嗤笑一聲,已經明白了鎮國公夫人在玩什麽把戲,“世子是不是在那邊伺候?”

“世子說,晚些跟太醫一起過來,讓縣主……多擔待。”

多擔待,擔待什麽?等我的腳斷了再等來他嘛,江盈惠冷笑一聲,“去我的醫院中請馬大夫過來,就說我腳扭傷了。”

“是。”小雲領命去了。

江盈惠看了坤榮院的方向一眼,心中火氣燒地很旺,榮華景,榮華景!明明看到我傷地怎麽樣,竟然還是選擇了鎮國公夫人,她能有什麽病?他那麽聰明,看不出來嗎?都是哄我的,都是哄我的!

江盈惠手中緊緊地抓着被角,忽然摸到一個咯手的東西,她側過頭,發現是剛唐晖打過來給她解穴的瓷瓶,因為傷了她,所以她随手往床上一扔,也忘了這回事。

她将瓷瓶拿在手裏,拆開來看了看,發現竟然有一股熟悉的藥香味,這不是小敏給她調的美容膏嗎?難道唐晖是特意給她送這個來的?!!江盈惠愣住了。

“縣主,有些話,奴婢也不知當講不當講。”江盈惠正愣着,冷不防聽耳邊有人在說話。

她轉過頭,見小蝶竟然還留在房間裏,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把那瓷瓶往被中一藏,看着小蝶,怒斥道,“怎麽學的規矩,在屋中一聲不吭,還跑出來吓唬主子!”

“縣主,小蝶知罪。”小蝶忙跪了下來,聲音驚慌。

江盈惠見她這樣,心中火氣怎麽都發作不出來,她有些憋悶道,“你剛說什麽講不講的,在我面前有話直說,我不喜歡別人藏藏掖掖的。”

“是這樣的,縣主,今日夫人回府的時候,我是瞧着的,她與老爺在花園中吃了好一會兒的酒呢,精神看着很好。”小蝶說到這裏,擡起頭,目光坦然地看着江盈惠,“可是世子過去了才一會兒,就聽說,夫人暈倒了。”

江盈惠心中對這事早有猜測,如今不過是多了個給她驗證的,她沒什麽大的興趣,只淡淡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事嗎?”

“縣主,奴婢心疼你啊。”小蝶口中聲音郎朗,“夫人這是在欺負縣主面軟,世子孝順呢。”

多少年了,江盈惠還真沒見過一個像小蝶這樣敢直視着她說話的丫頭,膽子未免太大了,可是,她竟然意外地不反感,還有些欣賞,“這話怎麽說?”

“按說,老爺下了命令,讓縣主掌家,這後宅之事便該都聽縣主的,可是這些日子,後宅中原先是怎樣,現在便還是怎樣,所有人做事都去坤榮院中問夫人的意思,竟是把縣主完全忘了一樣。”小蝶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眼睛都紅了,“這群人當真是太作踐人!都欺負我們浮煙院不争不搶!”

掌家?聽小蝶提起來,江盈惠才想起這件事情來,是了,這鎮國公府的掌家權,鎮國公上個月就交給她了,不過因為忙于大賽和鋪子的事情,她還真沒管過,最開始倒是管過一次,不過紅嬷嬷不肯交出銀庫鑰匙,她正要管教呢,卻讓榮華景插手給攪和了。

是該管管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了。本來商貿會那邊還有希望進去參選個管理什麽的,可是現在看來,制衣大賽的結果能是好的都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安慰了,商貿會今年之內是不可能接納她的。

明家,都是明家!要不是明家阻攔,她早進了商貿會了。江盈惠心中道,等找到了江芙蕖,就去查查看明家,這商場之中太多手段見不得光,她就不信抓不住明家的軟肋!

“你且起來吧。”江盈惠笑盈盈地看着小蝶,擡手招呼她湊過來,“你是個好的,這事,我自有安排,你且去坤榮院……”

第 376 章 :空間失靈

暗器叮地一聲落地,沒有任何動靜,唐晖卻是起身在那處走了一圈,仔細盤看了一會兒,他嘴角勾起,對江盈惠道,“改日再來看你。”

誰要你來看!江盈惠心中大罵,待得看不唐晖的身影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喂,你這個變态,快給我解穴啊!

一個白色瓷瓶帶着風聲飛來,打在江盈惠的胸口處,“唐晖,你有病啊!”江盈惠疼地蜷起了身子,然後,她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能說話了!

江盈惠揉了心口,鑽心的疼痛讓她更加惱恨唐晖,這個人下手永遠是沒輕沒重,她解了衣裳,見胸口處一塊淤青,眼淚瞬間就溢滿了眼眶。

居然被傷成這樣,唐晖他難道是打算殺了她嗎?她看着那淤青傷心了好一會兒,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淡紫色的小瓶來。

這小瓶裏裝的是空間水,用了這麽多年的空間靈泉,江盈惠也算是有了些訣竅,這空泉水雖然不能包治百病,但是對皮膚的治療效果絕佳,不管是疤痕還是痘痘還是其他的皮膚上的毛病,只要抹點空間水,很快就會好。

她将小瓶豎起來,誰知倒了半天,一滴水沒倒出來,她仔細一想,是了,白日裏為了在人前跳那支舞,她把所有的空間水都用了,現在沒有了。

江盈惠豎起耳朵聽了下外面的動靜,榮華景還沒有回來,現在這個時間,應該能進空間吧?她心想着,便閉了眼睛,默默想着進空間。

可是想了半天,她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舊在房間裏。

“怎麽回事?”江盈惠有些疑惑,她掀開袖子,看了眼右手腕上完好如初的牽牛花手鏈,沒有問題啊。

難道是因為時間太短了?江盈惠再次閉上眼睛。

我想進空間,我想進空間……

如此捱了大概有一刻鐘的功夫,江盈惠自己都等不下去了,她再次滿懷欣喜地睜開眼睛,誰知入眼的仍舊是那古典的檀木床和四周飄動的紗帳。

江盈惠慌了,怎麽進不了空間了?她将手鏈從手上脫下來,拿在手裏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手鏈哪裏有缺損。

難道是契約過期了?江盈惠在屋中走來走去,終于想到了一種可能,她眼睛在房內瞄了瞄,走到梳妝臺前,那跟細尖頭的釵子在手上刺了一下,鮮紅的血液流出來,江盈惠就像第一次定契約那樣,将它滴到手鏈的墜子上。

墜子接觸了血液,發出一道青色的微弱光芒,江盈惠眼中一亮,誰知這光芒才亮了一會兒,就微弱了下去。

這跟第一次結契的時候有些不一樣,那時候,江盈惠記得那光芒是越來越亮,最後直接把她帶到空間裏的,可是現在……

江盈惠看了眼手上的鮮血,她還在這裏呢,手鏈的光芒就暗了,而且眼看着,似乎要完全消失了。

難道第二次結契跟第一次不一樣?江盈惠有些疑惑,她愣了一下,将血跡擦幹淨,拿着那手鏈,慢慢閉上眼睛,再次在心裏默念。

我要進空間。

毫無反應,江盈惠的另外一只手一直抓着梳妝臺,手底下的觸感不會騙人,她仍舊在這屋子裏,江盈惠的心裏有些茫然,好半天,她終于放棄了,睜開眼睛,看着鏡中的人,發愣。

鏡中的女子,一張削尖的小臉,面白如玉,紅唇似火,丹鳳眼角兩抹花黃,妖媚動人,可江盈惠看着,那眼角處似乎有了一絲淡淡的細紋。

怎麽可能,江盈惠仔細看了一眼,果然見着是真有一條細紋的,定是最近疏于打理的緣故,江盈惠想到這幾天的混亂,她根本沒得時間去給自己的肌膚做護理。

可是現在,不是護理不護理的問題,江盈惠低下頭,看着如普通玉墜的手鏈發呆,現在這空間進不去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怎麽會進不去呢?江盈惠仔細回想上次進空間時的情景,她心中一跳。

那時候跟高人吵架了,高人還警告了她,難道高人沒有原諒她,帶着靈藥空間跑了?他那日分明告訴她,這手鏈對靈藥空間影響不大,她還以為他是騙她的。

“高人,你在嗎?”江盈惠小聲對着手鏈喊了一句。

手鏈沒有任何回應,靜靜地躺在江盈惠的手心。

“我知道高人你在的,我進不去靈藥空間,是因為高人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嗎?”江盈惠自顧自地說着,“對不起,高人,我不該違背你的意思的,還妄圖威脅你,我知道錯了,你別跟我生氣了,好嗎?我保證以後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絕對不再違拗你了。”

手鏈的溫度漸漸轉涼,江盈惠的手心顫抖了一下。

“高人,靈藥空間對我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請你不要對我這麽殘忍。”江盈惠哀哀叫了一聲,“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難道不應該為我負責嗎?如果沒有你,我還能做什麽?請你不要離開我,否則,我定是活不下去的。”

手鏈忽然綻放出一道青紫色的光芒,江盈惠的手心被燙了一下,她眼中一喜,是高人嗎?高人在回應她嗎?

一月之期,勿擾。

江盈惠見自己手心裏出現這幾個字,待得她看完,那字跡便随着手鏈的光芒一起消失了。

江盈惠心中不明白,為什麽高人這個月不讓她進靈藥空間,不過她也不想明白,現在她非常高興,失而複得的喜悅讓她差點忘了自己是在房間裏,也忘了自己剛剛的恐懼。

只是一個月而已,靈藥空間還在她的手裏!

第 375 章 :扭傷

“雲寒。”江盈惠驚喜地轉過頭,正撞進榮華景那雙溫柔的眼睛裏。

榮華景攔着她瘦削的肩膀,眼中溫柔似水,“怎麽也不喚我一聲,就自己一個人跑出來,我不是與你說過麽,今日一起回府。”

啊,回府。江盈惠心中一頓,她差點忘了這事了,還要回鎮國公府給鎮國公夫人和鎮國公兩個人送中秋節禮。

“我正打算去尋你的。”江盈惠低下頭,聲音嬌軟。

“榮世子?”一道陰寒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江盈惠身子一抖,把頭埋地更低。

榮華景轉過頭,神情溫和,“唐都府。”

來人正是唐晖。

唐晖似笑非笑地看了江盈惠一眼,“難怪陛下的盛情都留不住榮世子,卻原來是跟佳人有約。”

“唐都府見諒,惠兒她膽子小,我怕她一人回府生驚。”榮華景溫和地笑了一聲,“不知唐都府怎麽也離了席?”

“榮世子佳人在懷,我府中也……”唐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只用一種你懂的眼神看着榮華景。

榮華景低笑一聲,對他點點頭,轉身便帶着江盈惠上了馬車,“有機會再一起喝酒。”

唐晖看着江盈惠的身影消失在馬車簾門後,嘴角勾出一絲淺淺的弧度,低聲道了一個字,“好。”

待得馬車走了好一段距離,江盈惠确定唐晖沒有跟上來,她才擡起頭,看向榮華景,“雲寒,剛剛那人是誰?看着好生吓人。”

“唐都府慣來與死人打交道,身上帶了些陰氣,你害怕也難免。”榮華景并不覺得突兀,“他是唐丞相的二公子,名喚唐晖,下頭還有個弟弟,當年在皇家學院也十分出名,叫做唐暄,你可有印象?”

自然是知道的,江盈惠心中腹诽,眼中卻是露着疑惑,做努力回憶狀,良久,輕輕地搖頭,“不記得了,當時在學院裏頭,我都是去尋你的,哪裏還會記得其他人。”

榮華景聞言,眼中神色愈發柔和,他一伸手,将江盈惠抱在了懷裏,大手穿插在她烏黑的發髻裏,“這唐家二位公子都是有本事的人,你也不看在眼裏。”

“在我的心中,你便是最好的。”江盈惠嘟囔了一句。

榮華景輕笑一聲,他手一伸,從懷中掏出那支碧綠的玉簫出來,“長路漫漫,我給夫人演奏一曲,如何?”

“嗯。”江盈惠坐直了身子,雙眼灼灼地看着榮華景。

嗚嗚咽咽的簫聲自馬車中響起,飛入空中,劃破夜色的沉寂。

榮華景吹奏玉簫的本事過人,就連江盈惠也被代入了進去,偶爾還會跟着輕輕哼唱,兩人含情脈脈地對視,目光膠着在一起,竟是分不開一樣。

一直到馬車停了許久,兩個人才察覺到,到鎮國公府了。

榮華景先下了馬車,江盈惠在他的攙扶下,正要下去,腳上卻忽然一扭,然後身子一歪,“哎喲”一聲,整個瘦小的身子便撲進了榮華景的懷裏。

榮華景抱着她,急聲道,“怎麽了,惠兒?可扭着了?”

“我……”江盈惠皺着眉頭,手覆在腳踝上,“好疼啊,好像是扭着了,雲寒,怎麽辦,我還沒去給爹和娘請安好呢。”

“爹娘那邊,我會去說。”榮華景将江盈惠一把抱起,往浮煙院走去,待得将江盈惠在床上安置好,這才掀開她的衣裙,看她的腳踝。

江盈惠的腳踝處腫了一大圈,紅紅的,看着頗吓人,榮華景忙讓秦風去請太醫,“你且安心歇着,我先去坤榮院中給爹娘請安,很快便回來。”

江盈惠眼中含淚,抓着榮華景的手,似乎不舍地他離開,“你一定要早些回來。”

“放心吧,只是請個安。”榮華景笑着安撫了她幾句,又喚了小雲等人進來伺候,這才離開。

聽到榮華景的腳步聲遠去了,江盈惠眼中的淚水也收了回去,她瞥了小雲一眼,“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着。”

“可是,縣主,世子他說讓奴婢照看着你,你的腿……”小雲有些猶豫,有些擔憂地看着江盈惠紅腫了一圈的腳踝。

江盈惠皺起眉頭,剛要喝罵。

“小雲姐姐,既是縣主的吩咐,我們只管聽命也就是了。”小蝶忽然上前來,拉着小雲往外走。

江盈惠看了小蝶一眼,心中略暢快,這小蝶才有個做丫頭的樣子,小雲真是太不知長進了。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腳踝處的紅腫,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剛剛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忽然扭着了的,就好像是有人絆了她一下一樣,不對,是有什麽東西打在她的膝蓋上。

江盈惠皺了眉頭,忽然發現有一道陰影出現在地面上,她吓了一跳,“來人……”

話沒說完,聲音便被堵住了,來人點了她的穴道。

“惠兒,你叫喚什麽,不認得我嗎?”唐晖坐在江盈惠身邊,伸手在她腳踝處按了一下,“怎麽回事,不是榮華景送你回來的嗎,怎麽弄成這樣了?”

唐晖下手沒輕重,江盈惠痛地皺起了眉頭,她憤怒地瞪着唐晖。

“好像很痛?”唐晖正在看着她,見她這個反應,他笑了一聲,似乎很愉快。

當然很痛!你這個變态!

江盈惠破口大罵,可惜沒有聲音出來。

唐晖擡手覆在江盈惠的嘴唇上,眼中眸色沉沉的,“惠兒是個美人,美人可不要罵人,那樣就不美了。”

我呸!你這個大變态,不知道榮華景很快就會回來了嘛,竟然敢出現在浮煙院,難道他是一路跟着他們來的?江盈惠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就像是能看到江盈惠的心思,唐晖搖搖頭,“我可沒有跟着你們,不過是同路罷了。”他嘆了一口氣,“榮世子好福氣,中秋夜有佳人相伴,可憐我孤家寡人一個,如此,才順道過來看看你,到底也曾……”

“誰?!”唐晖停了話頭,眉頭一動,手一擡,朝着門口的方向打出一枚暗器。

第 374 章 :紅繩手環

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将軍府,并且找她的人,除了宋伯遠,江芙蕖想不到第二個人,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擡步走向了那小包裹,将它拎到了桌子上。

小包裹很輕,拎在手上的感覺像是衣服,衣服???

宋伯遠大晚上的給她送什麽衣服,江芙蕖心中不解,伸手将小包裹打開,見到那熟悉的素白色時,愣了一下。

這不是那件在衣坊中沒買下來的裙子嗎?

她心中略一轉,就明白了過來,啞然失笑,肯定是宋伯遠那天也選不出來要買哪件,所以幹脆兩件都買了,還真是……任性啊!

江芙蕖将裙子收起來,走到窗子邊上探出腦袋往外看了看,沒有看到人影,宋伯遠應該是去睡覺了。

中秋節受了人家的禮物,等下次有機會也給回贈一個吧,不然當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樣想罷,江芙蕖便躺在了床上,準備睡覺。

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就很困了的,可她就是睡不着,眼睛睜地大大地看着從窗子中傾瀉進來的月光,她的腦子裏不斷湧現出現代的畫面。

深林老宅,她獨自一人在林子裏歷練。

高樓大廈,她坐在辦公室裏,埋頭翻看文件。

從幼時到成長,她經歷過的歲月像電視畫面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回放,看着看着,江芙蕖忽然發現一件事情,雖然是在現代成長,可是,她卻似乎是在踽踽獨行于世界中,除了爺爺,其他更親近一點的人竟然沒有。

她有些驚異,怎麽會呢,她明明是有同學、朋友、同事、親人的,為何在這畫面之中,她竟然一個都沒有發現。

可是,他們叫什麽呢?長什麽樣子呢?江芙蕖努力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竟然想不出他們的面容來,江芙蕖有些驚慌,她猛地坐起身來。

地面上的月光讓她的腦子有些清醒過來,她搖搖頭,又眨眨眼,才發現自己似乎是醉意上頭,腦子暈乎了。

原來是醉了嗎?那就好,肯定是醉了的,不然怎麽可能記不起那些同學、朋友、同事的面容來?雖然沒有朝夕相處,但好歹也都是同處一個屋檐下幾年的人。

“江芙蕖。”輕輕的呼喚聲,傳進江芙蕖的耳朵裏。

江芙蕖耳朵一動,轉過頭來,只見窗子邊上,站了一個穿着月華色長裙的少女,她長了一雙杏仁似的大眼睛,櫻桃般的小嘴,眉若青黛,臉似銀盤,眉宇間微微蹙起,似有千般愁緒,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抹平。

怎麽看着,有點面熟?江芙蕖心中奇怪,“你喊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少女點點頭,她就站在那月光裏,也不動,“江芙蕖,我是曲曲。”

“原來你叫曲曲啊。”江芙蕖點點頭,腦子裏輕飄飄的,“你找我做什麽?”

少女笑了一聲,“我快走了,跟你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一直沒有跟你見過面,那個曾經幫我的人,是你對不對?”

“什麽幫你?你要去哪裏?”江芙蕖有些遺憾,才剛見面呢,怎麽就要走了。

“去一個沒有憂愁的地方。”少女大大的眸子幽幽看着江芙蕖,“那裏沒有母親,沒有大哥哥,我有些害怕。”

既然怕,為什麽要去呢?江芙蕖心中有些不解,“既然是自己做的決定,那就不要害怕。或者,你可以改變主意,難道有人逼着你走嗎?”

“沒有人逼着我,是我自己的決定。”少女似乎愣了一下,“我只是有些難過,母親、大哥哥他們對我都很好,我那時候太年幼,不懂事,辜負了他們。”

“那有什麽,你直接去找他們說啊?”江芙蕖對這個少女的愁緒實在是有些弄不明白,這是多大的事嗎,“難道他們已經不在人間了?”

她問地随意,卻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那少女,她低下頭,再擡起頭,眼睛裏已經滿是淚水。

“你怎麽了?可是我說錯話了?”江芙蕖吓了一跳。

少女搖搖頭,她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是想靠近江芙蕖,可不知為何,走了這兩步,她又停了下來,一雙淚目盈盈看着江芙蕖,“江芙蕖,母親會喜歡你的,大哥哥也會喜歡你的,你幫我一個忙,去與母親、大哥哥說聲抱歉,好嗎?”

“我如何見得到你的母親、大哥哥?”江芙蕖瞪大了眼睛,“曲曲,你是糊塗了嗎?”

“我其實還想去見見雲寒哥哥。”少女低下頭,低聲呢喃了一句。

她聲音太小,江芙蕖沒有聽清楚,她從床上走下去,走到少女身邊,伸出手想要去拍她的肩膀,跟她打個招呼,卻在手就要觸碰到她的時候,眼睜睜看着少女化為一團虛無,憑空消失在她的眼前。

“曲曲?”江芙蕖朝着那虛空喊了一聲。

一陣輕微的刺痛從她的右手腕處傳來,江芙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她朦胧的視線轉為清明,只見原本空白的右手腕處,戴了一圈紅線編成的手環。

這紅線編織的紋飾複雜,江芙蕖覺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出來在哪裏見過,她擡起頭,往四周看了看,屋子裏靜悄悄的,除卻一室月光如華練,哪裏還有曲曲的影子。

原來,曲曲真地有意識在,這不是她的錯覺,她剛剛是憑借着什麽力量制造出的小幻境呢?她真地像她所說的那樣,走了嗎?

江芙蕖仔細回想着曲曲說的話,她心裏的執念有原依蓮、江子青,她要跟他們說對不起,難道她其實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她說,那個曾經幫她的人,有人出手幫過她嗎?為什麽她會說是她?她們兩個,明明一直在不同的世界。

江芙蕖低下頭,看向自己手上的紅繩手環。

第 373 章 :一個小包裹

“麗華。”鳳王心中有些不安,終是沒忍住先開口喊了身邊的人。

祝麗華面上清清冷冷的,聽到鳳王喊她也沒什麽反應,只有她自己心裏知道,這時候的自己,心跳地有多快。

剛剛在停風水畔,她聽到了鳳王許的願望,他……他未免太不知羞!那哪是他的願望,分明就是要說給她聽的!

這麽多年,她跟鳳王之間由互看不順眼到成為朋友,她從來沒想過,鳳王會對她有這種心思,他居然要娶自己為妃,他可知道自己是鳳王,而她,雖然出身祝家,可父母早亡,不過是個孤女罷了,如何能配得上他?

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她心中還傾慕着江子青,對鳳王,她當真是沒有這種心思!想都沒想過!太突然了!

冷不防聽到鳳王的話,祝麗華下意識地就往旁邊走了幾步,離鳳王更遠了,“做什麽?!”

鳳王見着祝麗華這舉動,面上神色有些憂傷,不過,他認定的事情,從來就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他面上仍舊端了笑,“我就是想問問你,明日還跟我去明心庵嗎?我想去看看母妃。”

去嗎?祝麗華也問自己。

去的話,就是原諒鳳王的唐突,不去的話,就很有可能會把鳳王永遠推出她的世界,她長這麽大,朋友不多,鳳王就是可數的一個,她跟鳳王脾氣相投,實在不想就這麽失去這個多年好友。

“我,我……”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說個話而已,還需要特意拉開距離?”都撞上了,江芙蕖覺得,繞道被發現比直接走上去更麻煩,那還是直接走上去吧。

江芙蕖的出現簡直就像個救星,祝麗華面上的為難轉為了驚喜,她轉過頭,看向江芙蕖,“居士。”見到江芙蕖身邊的宋伯遠,她頓了一下,“宋公子。”

“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祝麗華目光落在宋伯遠身上,經歷過鳳王的事情,她竟然覺得,江芙蕖和宋伯遠之間有些莫名的情愫。

怎麽會呢,江芙蕖可是個居士,宋伯遠是太師府上的公子,不可能的!祝麗華心中轉為冷靜。

江芙蕖覺得祝麗華的眼神怪怪的,她笑道,“我們正好一起回府,說好了今日請你喝梨花酒的。”

“什麽梨花酒?”祝麗華沒吭聲,一旁的鳳王忽然湊過來插嘴問了一句。

江芙蕖見鳳王今天神情格外柔和,對她态度也特別好,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把梨花酒的事情說了一遍,完了還客氣地問了一句,“正好鳳王爺也在,不知鳳王爺可願賞臉嘗一嘗我這梨花酒?”

“這般好酒,自是要嘗嘗的。”鳳王應地爽快,還把一旁的宋伯遠給拉上了,“蘭澤一起去吧,你不是最喜歡這些奇奇怪怪的吃食。”

……

什麽叫奇奇怪怪的吃食?!!

最後,兩人變成了四人,一行四人到了風華苑中,江芙蕖把早準備好的梨花酒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

祝麗華又拿了些吃食出來,一張小桌子竟然擺地滿滿當當的。

剛撥開酒栓,一股香甜的梨花香就飄了出來。

“很香。”祝麗華眼睛一亮。

本來這酒就是女子喝地多,因為不喜歡酒的澀味,所以江芙蕖還添了些去澀的藥材,如今這桌上多了兩個意外的人,江芙蕖怕他們兩個吃不盡興,只能在他們的酒裏添了些葡萄汁,多少加點純度吧。

“香甜醇厚,味悠長,上佳。”宋伯遠抿了一小口,将酒杯放下來,看向江芙蕖,“比之當日的藥酒,差了些許。”

“什麽藥酒?”鳳王似乎十分嫌棄這梨花酒中的梨花瓣,看了半天沒動手,見宋伯遠開了口,才端起來喝了一小口,然後,他就一口将一大杯梨花酒全給喝光了,“比這梨花酒味道更好?可不是唬我?”

藥酒給自己調的,才不可能送出去,江芙蕖但笑不語,不接宋伯遠的話,

鳳王沒等到江芙蕖的話,便把頭轉向宋伯遠,“蘭澤,我知道你從來不說謊,你定是喝過的,你那裏可有這藥酒?”

宋伯遠搖搖頭,還不等鳳王開口,他淡淡道,“我知道怎麽做。”

“那就好,改日我去找你!”鳳王猛地拍了宋伯遠的肩膀,然後一把搶過江芙蕖面上的酒壇,給自己又斟了一大杯。

“這酒不錯,居士果然好手藝。”祝麗華笑了一聲,又嘆息一聲,“只是可惜,居士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再要喝這酒,就有些難了。”

“怎麽會難呢?仙府醫館離将軍府并不算遠,麗華得空随時過來便是。”江芙蕖一口酒入了肚,整個身體都跟着熱起來,她不敢再喝,便把酒杯放在一邊,“在府中打擾多日,就以此酒做報酬吧,麗華千萬不要推則。”

兩人相視一笑,竟是又近了一步。随意撿了些話聊着聊着,月亮越來越亮,照在桌上四人身上,落在酒杯中。

“這杯子裏,怎麽有個月亮?”鳳王忽然喃喃出聲。

祝麗華和江芙蕖兩人轉頭看向他,梨花酒味醇易醉,鳳王悶頭喝,竟是把自己給灌醉了,如今酒勁上來,他的桃花眼迷蒙,帶着水霧,漂亮地讓人不敢直視。

江芙蕖忙移開視線,假咳了一聲,“時候不早了,今日便這樣罷,我先去歇息了。”

這裏唯一能管着鳳王的人,也就只有祝麗華了,誰知道鳳王酒品怎麽樣,反正她是不要留在這,免得被殃及池魚。

言罷,江芙蕖先回了屋子。

收拾一番,正要入睡,忽然聽得窗邊一陣輕響,她轉過頭,窗邊空無一人,卻有一個小包裹放在窗臺上。

第 372 章 :初醒

她們在胡說八道什麽?霓裳制衣大賽的事情,她花了那麽多心血,做地那麽公開透明,她們哪個人看到了?商貿會厲害嗎?不要說商貿會現在還沒調查出什麽事情來,就是調查出來,她也不怕!

在腦子一片混亂之下,江盈惠的心底裏竟然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她擡起頭,目光坦坦地在衆人面上掃過。

馮皇後、清平長公主、洪盈盈、滇王妃、馮欣蘭……

從來沒有一刻,江盈惠将這些人看地這麽清楚,她們的面上是對她的嘲笑,眼睛裏是對她的嫉妒!

是的,她們一定是嫉妒,她江盈惠如今的幸福,是讓多少女人嫉妒的?榮華景獨寵她一個,在外給足她面子,堯明帝對她另眼相看,她的鋪子每日日進鬥金,她的相貌終年如一日地漂亮,要錢有錢,要顏有顏,要地位有地位,這樣的人生,還能尋出第二個來?

沒有!

想通這點,江盈惠竟然鎮定了下來,她仿佛沒有聽到她們的議論聲,泰然自若地走到清平長公主身邊,落座,還沖清平長公主淡淡笑了一聲,“長公主,我剛剛跳地可還行?”

清平長公主面上神情有些凝固,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甚好。”

“她們在說什麽有趣的事情,剛離地太遠,竟是沒有聽清楚。”江盈惠掩嘴笑着看向周圍打量她的人,“長公主知道,我是最愛湊熱鬧的,這有趣的事情,可不能少了我。”

清平長公主口中一窒,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縣主,她們都在說那霓裳制衣大賽之事呢。”一旁的黃夫人悄悄拉了拉江盈惠的袖子,“那大賽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怎麽好像鬧的動靜很大,偏那日我沒得空過去給縣主捧場。”

江盈惠輕笑一聲,眼角波光流溢,“無非就是辦地太好了,大家都太喜歡,招了人的紅眼病,惹出些小是非罷了,這種事情,黃夫人你還見得少嗎?”

“啊?”黃夫人輕呼一聲,“這些人未免人心太壞,我就說認識縣主這麽多年,何曾見縣主徇私過,麗人坊本就在上京城中首屈一指,裏面的師傅技藝高超,實至名歸,誰人不知?俱是聽風就是雨,懷揣着那不可見人的心思呢。”

黃夫人這話說地不輕不重,可在座衆人都豎起耳朵聽着,便字字落入她們的耳朵,登時就有一半的人變了臉色,卻礙于在栖梧宮中,馮皇後在,不好發作。

“蕙蘭,怎地這事,還跟珝兒關系上了?這制衣大賽上到底發生了何事?”馮皇後仿佛能看穿大家的心思,替大家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江盈惠就等着馮皇後開口呢,她笑道,“回皇後娘娘,都是誤會,那日那麽多人在場,連禧王妃都在,若是真有事,還不傳地風言風語的。”

見馮皇後微微蹙眉,江盈惠無奈,只得把那日的事情避重就輕地說了一遍,“這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路,請了個上不得臺面的叫花子去投舉報信,卻不露面,給的證據也是漏洞百出,當衆鬧事,分明就是想污蔑我和禧王爺,幸虧禧王妃抓了他,否則怎麽都解釋不清。”

“竟然還有這回事!”馮皇後似乎很吃驚,她看向坐在一旁的馮如蘭,“蘭兒,珝兒府上發生這種事情,你怎地不與我說?”

“母後息怒。”馮如蘭眼神閃爍,“此事蘭兒也是經蕙蘭縣主說了才知,母後也知道,凰兒和平兒如今都是鬧人的年紀,蘭兒每日都被鬧地頭疼,哪裏還有那閑工夫去管其他的事。”

馮皇後聽馮如蘭這麽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再就這件事繼續談下去,“好了,這事到此為止吧,既是商貿會在調查,定是會給出一個最公平的結果的,這月餅,還有誰得了機緣了?”

“哎呀。”立時有個聲音附和,一個夫人站起身來,笑着對馮皇後道,“皇後娘娘,臣婦這有幸得了一個,臣婦認罰,可跳不出什麽歌舞來助興。”

月上中旬,滿如銀盤。

栖梧宮中吃了一個多時辰的月餅,馮皇後便撐着額頭先走了,她這一走,在座的夫人小姐也都走了個幹淨。

江盈惠和清平長公主走在一處,兩人沒有出宮,而是往長寧宮的方向走。

誰知,到了長寧宮外,吃了個閉門羹。

“太後娘娘已經歇下了,讓諸位夫人只管在宮中盡興玩,不要去打擾她。”

兩人無奈,只得往回走。

“太後娘娘今日怎麽散地這麽早?”走了好一段路,清平長公主忽然開口。

江盈惠心中揣着心事,有些心神不寧,聽到清平長公主這話,啊了一聲,擡起頭來看她,“長公主在說什麽?”

清平長公主看了江盈惠一眼,見她面上茫然不似作假,笑了一聲,“本宮說,今日時辰還早,不如蕙蘭縣主去本宮府上喝一杯清酒再走?”

“不行。”江盈惠的拒絕脫口而出,見清平長公主面露訝異,她忙解釋道,“長公主見諒,我與夫君今日有約,實在是……”

她面露為難,說地吞吞吐吐。

清平長公主笑了一聲,促狹道,“偏你家榮世子與你有約,本宮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多少年了,也不害臊。”

江盈惠低下頭,不答話。要放在以前,她肯定還會跟清平長公主調笑幾句,可是今天,她總覺得看透了清平長公主,她是那麽地醜陋,實在是不屑跟這樣的人做朋友。

清平長公主見江盈惠這個反應,愣了一下,看着江盈惠發髻上的藍色寶石,眼睛微微眯了眯,口中卻是笑道,“好了,本宮也不做那不識趣之人,打擾你們夫妻恩愛了,改天有空,蕙蘭來府上坐坐吧。”

言罷,清平長公主喚了人,扶她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江盈惠一個人站在宮門口,正猶豫要不要等榮華景,就見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惠兒,等久了吧。”

第 371 章 :轉變

“當真是蕙蘭縣主頭一個得了機緣了!”清平長公主含笑看着江盈惠,輕輕推了她一把,“定是受了皇後娘娘的恩澤,還傻坐着做什麽,快去皇後娘娘那裏讨個賞頭啊。”

江盈惠順勢站起身,纖腰扭動,娉娉婷婷地走到馮皇後身邊,将那銅錢遞給馮皇後,“蕙蘭多謝皇後娘娘賞賜機緣。“

馮皇後看着那銅錢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将它接過來,她深深看了江盈惠一眼,對旁邊的聽雨道,“還不給蕙蘭縣主看賞?“

聽雨從手上托盤中挑了塊玉佩,笑盈盈地交給江盈惠,“蕙蘭縣主好機緣。”

“不知蕙蘭是要給本宮跳支舞,還是要給本宮解解疑惑?”馮皇後見江盈惠歡歡喜喜地将玉佩接了,放下手中的茶盞,視線輕輕飄向她。

江盈惠低了頭,“蕙蘭愚鈍,這些年也只會跳跳舞哄皇後娘娘高興,何曾能給皇後娘娘解惑,今日既是我中了頭魁,便也只能跳支舞污污大家的眼了。”

“呵呵。”衆人都掩嘴笑起來,只那笑意不達眼底。

蕙蘭縣主的舞,那能是污人眼?每跳必驚華,當年在群英會上多少才子誇贊的?

江盈惠直起腰身,走到不遠處的空地,站定了,然後捏了個花指,纖腰便跟着扭動起來。

她今日跳的這支舞,正是她在群英會上跳的那支胡旋舞,時隔多年,誰也沒想到,江盈惠會再跳這支舞,而且是在洪盈盈剛剛已經跳過一次的情況下。

在座的夫人大都沒有見過江盈惠少女時跳的胡旋舞,可也有那麽幾個跟江盈惠差不多年歲的是見過的。

今日的江盈惠,雖然沒穿那特意的服飾,可舞姿與少女時比,竟然也毫不遜色,相反,舉手投足間還多了無限的風情。

衆人看得啧啧稱奇,好些甚至忘了眨眼睛。

江盈惠憋了一口氣,終于将最後一個旋轉轉完,她的動作慢慢停下來,最後垂頭遮面完成了一整支胡旋舞。

“好!”馮皇後帶頭叫了好,她眼中神色不明,“蕙蘭縣主這支胡旋舞當真是名不虛傳,這麽多年,風采依舊,本宮算是見識到了。”

江盈惠聽了這話,緩緩擡起頭來,她的面上白裏透紅,容光煥發,哪裏有一絲疲憊之态,“皇後娘娘謬贊,蕙蘭獻醜了。”

“蕙蘭縣主這支舞跳地真好。”一道清冷稚嫩的嗓音響起,引得衆人的聲音同時消了下去。

只因這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調完胡旋舞的洪盈盈,她正定定看着江盈惠,“母親說,蕙蘭縣主于舞技一道獨領風騷,盈盈原先不信,今日卻是信了的。我看母親還少說了一樣,蕙蘭縣主不單單是舞技出衆,連駐顏之術,也是別具一格。”

說這話的人聲音雖然稚嫩,可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分明,讓人想理解錯意思都難,江盈惠還沒反應過來洪盈盈的真正意思,心中有些竊喜起來,洪盈盈本人都承認比她差了,她今日也算是獨占鳌頭。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是啊,蕙蘭縣主與我一般大年歲吧,怎地看起來還如二八少女?”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蕙蘭縣主就是那麗人坊背後的主子,麗人坊做什麽的?那裏神藥多着呢,尋常人進去出來都讓人眼前一亮,何況只是駐顏而已。”

夫人們竊竊私語,竟然很快聊到了麗人坊的頭上。

“是嗎?”馮皇後眉頭一挑,看向那說話的婦人,“歐陽夫人,你剛說,那京中受衆女子追捧的麗人坊,竟然是蕙蘭縣主的?本宮竟是不知道蕙蘭縣主還有這等本事?”

歐陽夫人被點了名,站起身來,笑道,“哪裏是皇後娘娘不知道,所以說蕙蘭縣主好本事,臣婦也是近日聽人說起,才知道的。”

馮皇後的面上瞬間變地有些扭曲,她轉頭看向江盈惠,“蕙蘭縣主當真是有好本事的,這等神奇的麗人坊都能開起來,難怪一出手便是十幾二十幾萬白花銀子,連陛下都另眼相看。”

“是啊,蕙蘭縣主心善,還知道體諒邊疆将士辛苦,臣婦自愧不如,若不是蕙蘭縣主提起這事,竟是忘了這些将士們。”旁邊有夫人接了馮皇後的話,說完,看着江盈惠笑起來。

這些人明明是在誇她,可江盈惠卻覺得這些人的話如針尖刺身,難受地很,偏無可奈何,這些都是尋常事,可今日聽來,為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聽說蕙蘭縣主還辦了個霓裳制衣大賽,竟然驚動了商貿會。”不知是哪個夫人開地口,她的聲音頗大,像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江盈惠額頭上的冷汗滲了出來,她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今日氣氛的不對了,不應該是這樣的,大家不應該都稱贊她,恭維她,羨慕她嗎?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了跳這支舞,她今日泡了半個時辰的空間水,還吃了僅剩的一枚聚氣靈藥,這才維持住自己的身姿。

這群人,為什麽是這個反應!為什麽沒人再誇她的舞了?她跳地會比洪盈盈差嗎?洪盈盈自己都說了,她比不上她!這群人沒有聽到嗎?

“你有所不知,這商貿會對霓裳制衣大賽的結果提出了質疑,說是要調查呢。”

“是啊,月底便會公布出最後的調查結果,誰知道這其中有什麽貓膩,當日聽說還污蔑了禧王,禧王妃差點把商貿會告到大理寺。”

“蕙蘭縣主一向是個講規矩的人,應該是弄錯了吧。”

“這便是公主嫁了人,也應該在家一心相夫教子,何況只是個縣主,蕙蘭縣主當真是太過要強,也就仗着榮世子還寵着她,待得榮世子……”

……

密密麻麻的議論聲如潮水般将江盈惠淹沒。

第 370 章 :月下吃月餅

清平長公主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掃了洪盈盈一眼,轉眼笑盈盈地看着低頭站在一旁的馮欣蘭,“欣蘭,你擡起頭來,讓大家夥都瞧瞧,本宮可是有哪裏講錯了?”

馮欣蘭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楚楚動人的面容來,巴掌大的瓜子臉,大大的黑眼睛,兩彎淡娥眉,端地是不比洪盈盈遜色幾分。

“馮五小姐好樣貌,随了皇後娘娘幾分。”有婦人笑着開口。

馮欣蘭聞言,眼中露出欣喜,看了一眼馮皇後,見她眉頭皺起,吓地又趕緊低了頭,不吭聲。

清平長公主見有人開了這口,怕馮皇後發火,忙道,“這位洪小姐的舞技當真是厲害,不知道師傅是何人?”

“是塞外人,只知姓胡,不知名諱。”洪盈盈看也不看清平長公主,只拿眼睛對着馮皇後。

馮皇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慰她。

清平長公主見馮皇後和洪盈盈之間這架勢,眼睛微微眯了眯,本來要說出口的話,便成了,“大家看了這許久的歌舞,聽了這許久的琴筝,倒與平常無異,倒不如尋個新玩法,也好應應這中秋的景。”

“是啊,長公主這想法好。”

“只是不知道要玩什麽,聽說太後娘娘那邊請了大家聽戲,十分熱鬧。”

立時便有人附和。

馮皇後聞言,耳朵動了動,忽然轉頭看向安靜站在一邊的江盈惠,“蕙蘭,你是個最有主意的,你說我們玩什麽好?”

玩什麽,能玩什麽?你這個人樣樣不行,還樣樣要強,誰能跟你一處玩啊。江盈惠心中腹诽,幸虧她早猜着馮皇後又會找她出主意,已經有了準備,她做沉思狀,想了好一會兒,這才在衆人的注目下道,“既是中秋,那便玩個月下吃月餅吧。”

這名字有些俗氣,但也簡單明了,好些夫人有些唾棄這個名字,可馮皇後卻十分中意,她立即拍了手,“這名字好,有吃有景,全了!蕙蘭,你且說說,這月下吃月餅怎麽玩?”

“中秋團圓,咱們只在殿外搭了大桌子,坐在一處,吃月餅,賞月,便是月下吃月餅。”

江盈惠話音剛落,馮皇後就不滿了起來,“這有什麽玩頭?”

“皇後娘娘別急,蕙蘭縣主定是還有招兒留着呢。”清平長公主掩了嘴笑道。

江盈惠對清平長公主暗暗點頭,這才繼續道,“這月是一個月,變不出兩樣來,可咱們的月餅,卻是可做大文章的。請皇後娘娘在月餅中放入一些機緣之物,諸如梨花瓣,桂圓子,甚至銅錢等物,凡吃出機緣之物的人,便要接受對應的懲罰。”

江盈惠這話說出來,衆人便笑了,這玩法在一般人家尋常的很,在富人家卻是很少有人玩,如今江盈惠提出來,由馮皇後牽頭,在宮裏面玩玩,倒也無傷大雅。

“甚好,只是今日是個歡喜之日,這罰要怎麽罰才好?”馮皇後點頭附和,“可不能傷了和氣。”

“皇後娘娘放心,這罰自是簡單的很,或作詩一首,或跳舞一曲,就與剛才在殿中一般,拿個人擅長的曲目給大家助個興而已,之所以用吃月餅的形式,也不過是添個彩頭。”江盈惠忙解釋。

馮皇後這才喚了人去準備月餅和搭桌子,一群人很快由殿內移到了殿外。

“蕙蘭,你可知道皇後娘娘為何這次留了洪盈盈在宮中?”清平長公主和江盈惠坐在一處,她拿扇子擋着面,低聲與江盈惠說話。

江盈惠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正要向長公主請教,最近一直在忙着霓裳制衣大賽之事,月底還要去商貿會中,這些事長公主都是知道的,便少來宮中了。”

“聽說是要把她配給……”清平長公主住了嘴,手一伸比了個二出來,“也不知道真假。”

鳳王到現在還沒有王妃,上京城中但凡有适齡姑娘的人家都有留意,人人都在猜着鳳王到底何時娶親,是堯明帝做主,還是馮皇後或者江貴妃。

江盈惠心中一梗,別人不知道宮裏面的情況,她和清平長公主都是知道一點的,這個馮皇後莫不是瘋了,她能做得了鳳王的主?

“假的吧?”江盈惠搖搖頭,“幸許是給那位配個側妃?我剛看那位的面色不大好。”

馮如蘭的面色豈止是不大好,她現在正面色沉沉地盯着洪盈盈,就像看殺父仇人一樣,都不帶掩飾的。

清平長公主看了馮如蘭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到底是庶出扶上來的,上不得臺面,這點功夫都掩飾不住,也就馮皇後會選了她做滇王的正妃,倒是白瞎了滇王一身的才華,“荭仙郡主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荭仙郡主雖然不在貴圈走動,可是因為當年慶王爺對她的寵愛,她的性子十分潑辣,聽說當初都敢爬上先帝的龍椅,洪盈盈被她當眼珠子疼着,她豈會讓她居于馮如蘭下面?

“也就你眼尖。”清平長公主垂了眸子,“一會兒找個機會,你去跳跳那支胡旋舞,給那位掌掌眼?”

洪盈盈這樣的人,怎麽堪為皇家兒媳,馮皇後要換個人才好!

江盈惠心中一動,看了清平長公主一眼,“那機緣是随機的,怎麽可能說來就來,哪有那麽巧的事情。”

“呵呵,本宮認識皇後娘娘這麽多年,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清平長公主對江盈惠點點頭,示意她安心。

過了一會兒,那月餅便被宮女們陸續端了上來,分到江盈惠和清平長公主時,清平長公主忽然擡手擋住了宮女的手,自行伸手往那裝月餅的碟子裏拿了兩個月餅,分了一塊給江盈惠。

宮女有些發愣,不過還是一聲不吭地越過兩人走了過去。

江盈惠半信半疑地掰開那月餅,不曾想,真地從月餅中蹦出一個圓圓的銅板來,那銅板“噗通”一聲掉在桌面上,旁邊的夫人便喊道,“蕙蘭縣主得了機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