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兩人高興了一番,林飄遙便急催着薛放上路。張天南給他的信物,早在風林的時候就已經連着包裹一起丢失了。他自己又不願意這麽快就把乾坤甲給交出來,只能盼望靠着薛放的關系,去見劍聖一面。

薛放以為他只是單純的因為崇拜劍聖才想去拜見,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大幻境所在雖是挨着蜀山腳下,但卻不是進蜀山的正路。若是繞回官道上去蜀山,那耽誤的時間卻更多了。薛放帶着林飄搖一路上坎坷不斷,走了幾天,第四天傍晚的時候,總算是繞進了後山那條小道。

俗話說蜀道難,南于上青天。而蜀山的後山道,正好應驗了這句話。那截路最是難走。一條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的盤沿小道,裸露在懸崖邊上。崖下厚雲飄層,不時冒起陣陣好似煙霧的白氣,多少讓人有點來到了仙境聖地想法。林飄遙倒不懼高,但走動那會兒,時不時把腦袋伸往懸崖下一看,仍然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他不禁想道:怪事了,這麽窄的地方,如果對面來了下山的人,那可怎麽辦?根本就過不了兩個人嘛……他去問薛放,卻得到了個根本沒想過的答案。原來這只是上山的通道,而要下山的話,走的則是另外一條山路。

薛放大步朝前猛趕,林飄遙只得拼命跟上,走了半個時辰,小道漸漸寬闊起來,繞進了一個山凹裏,終于是離開那片懸崖了。

林飄遙一路小跑,一邊朝前看,只見前方立着兩根高聳入雲的柱子,他還沒看清楚,旁邊的薛放卻暗叫一聲:“不好!”

林飄遙沒摸着頭腦,只見薛放突然加速,像是一陣清風那般猛的朝前奔去。他心頭暗罵:也不用這麽快就把我甩了吧?人家好歹也是有點自尊的……腳下加了把勁,追着薛放跑過去。

那兩根柱子看是看到了,卻沒想到是那麽的遠!林飄遙一路沖刺下來,差點沒累得馬上斷氣。只見那兩根柱子中間有道橫匾,寫着‘蜀山’二字。林飄遙心想:總算是到了這個鬼地方了……他看看四周:夷!奇怪了,老張不是說山腳下有很多人看門的麽?據說還要排隊什麽的……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呢?莫非是在騙老子?

他自然是想不通其中關鍵,只見薛放蹲在那高寫着‘蜀山’二字的大匾下,用手搓着地上的泥土,似乎發現了什麽。林飄遙三兩步跑過去,問道:“老薛啊,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哦?以前我聽說這裏是很熱鬧的呢……”

薛放皺眉道:“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按道理說,守門弟子是不可能擅離此地的。就算有什麽要事,那也肯定馬上有人接替過來……再說了,平日裏天下觀的香火是很旺盛的,旅游觀光的也不少,今天卻出奇的安靜,雖說現在已是傍晚,但仍然解釋不了啊!”

林飄遙心頭一動道:“會不會是有蜀山的仇家打上門來了?”

薛放沉聲道:“蜀山劍派門中好手如雲,光是蜀山五俠幾位,便足可應付一切變故,何況還有劍聖坐陣?!說是仇家打上門來,應該不可能!”

林飄遙道:“劍聖也不是無敵的嘛……不是還有個什麽陰不敗的麽?”

薛放臉色一變:“陰不敗邪術超絕,說他算到我帶着蛇神盒躲進了蜀山地界,便率衆來要人,這也并非不可能!想這天下間,敢有膽子在蜀山動武的,也只有紅蓮教了!”

林飄遙奇怪道:“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在一起麽?那個陰不敗既然邪術高超,又怎麽會算錯呢?太奇怪了嘛。”

薛放道:“我們被困大幻境,也算是身在蜀山中了。陰不敗雖然邪術超絕,但也并非是無所不知的神仙,可能算了個大概,便猜測是劍聖把我留下了……”說到這裏,他猛的站起身,手中長生劍‘吧噠’一聲靠在了肩上,正色道:“我先趕上山去看看情況,你就呆這裏吧,千萬別到處走動,如果碰到了紅蓮教中人,便自稱是來游山的。紅蓮教雖然行事邪門,倒也不怎麽濫殺無辜……”說完這句,人已飛射出去。林飄遙來不及反駁,就看到他整個人變成了個小點消失在視野裏。

“你奶奶的胸!就知道你把老子當成個弱者了!我可也是能揮出劍氣的高手哩!靠!”罵歸罵,山還是要上的。林飄遙朝那條上山的通道看過去,只見一階連着一階的石梯一直聯綿伸到山頂。也不知道有多長:“奶奶的……有得累了!”林飄遙暗罵了一句,乾坤甲卻是死也不能展開的,否則豈不是自己露餡給蜀山的人知道了這寶貝?現在只得一步一個腳印的踏上去了。

薛放擔心劍聖等人的安危,一路狂飙,奔到半山腰的時候,正好瞧見一大群蜀山門人提着劍急沖沖的趕下來。兩個身穿玄級長袍的道士跑在前面,似乎是領頭的。

那兩人見着薛放來勢極快,不由大喝道:“下面那個家夥是什麽人?給我站住!”

薛放心中微微不喜,想那獨孤劍聖也與自己平輩相交,稱為兄弟,而這道士卻對他大呼小叫的。好在他并不小氣,也知道那道士是不曉得他身份,不滿之情稍顯即逝。剎住腳,薛放抱拳道:“在下薛放,特來拜會獨孤劍聖!”

說話間,那群門人已經圍了上來,略胖那個玄衣門人喝道:“管你是什麽人!今天蜀山之上,入者死!”說着突然拔劍揮出,出招竟然甚是快捷。薛放只得向右讓過。不料另一個瘦小玄衣門人與那胖門人武術上練得絲絲入扣,分進合擊,跟着一劍自右向左,将薛放攔在中間。這兩招叫做“大關門式”,原是蜀山劍派裏武功的高明招數,薛放和劍聖常談論武藝,如何不識?他見二人不問情由,一上來就使傷人重手,不禁愕然,不知他們有何誤會,也不敢反下重手傷他們,分掌朝左右一探,只聽波波兩聲,二人雙劍都被他的空手捏住了。

薛放接了這兩招,已知對方武功深淺,心想以二人功力而論,應該是蜀山五俠的弟子,比之自己起碼矮了兩輩。他在二人雙劍擊到之時,早已鼓勁抵禦,只是內力運得恰到好處,自己剛好抓得住劍烽,卻也沒有就此折斷二人長劍。

那二位苦練了十餘年的絕招在對方面前全然無用,照道理說心中應該驚駭無比,仔細認清楚對手才是。哪知這二人想都不想,齊聲呼嘯,同時撤劍躍起,四足齊飛,猛向薛放胸口踢到。薛放暗暗奇怪:“蜀山弟子都是有道之士,待人親切,怎地今天卻這般毫沒來由的便對人拳足交加?”眼見二人使出“鴛鴦連環腿”的腳法,雖是招式奇妙,但二人的內功造詣卻實在是低了些,以薛放的武功,委實是不用放在眼裏的。但考慮到對方到底是蜀山之人,多少要留些顏面給他們。當下默不作聲,手中捏着的長劍往前面地上一貫,劍身直插入土,而他自己竟是絲毫不理會那雙腿攻勢。

但聽得拍拍拍,波波波,數聲響過,他胸口多了幾個灰撲撲的腳印。

那二門人每人均是連踢六腳,足尖猶如踢在沙包之上,軟軟的極是舒服,但見對方神定氣閑,渾若無事,知道對方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不由色變,大喝道:“來人厲害,大家并肩子一起上!”

他們越是不講理,薛放心中便越是奇怪。不由留下心仔細看那些門人臉上神色,這一注意下,立刻發現衆人均是眼睛微紅,就好似染上了紅眼病一般,打鬥時也是渾然不要命的架勢。他心念電轉:莫非是被人施了法?

以他的眼力,本應早就發現了才對。當想那蜀山門人,個個都是專收世間妖邪之輩,如何會被邪法侵襲?何況更是在有劍聖坐陣的天下觀裏中招?!是以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

此時一經發現,心中疑惑更甚。據劍聖所說,多年前與陰不敗的一戰,雖是陰不敗險勝,但也絕非是劍聖技不如人,到了他們那個境界的高手,取勝的因素已經不單單是靠武藝法術的高低而論了。照此說來,縱然是陰不敗來大鬧,有劍聖坐陣的蜀山派絕計不至于如此沒有抵抗力。他想不通其中關鍵,下手也再不留情,霹靂啪啦一陣亂點,已将那衆門人全數放倒在山道上。

此時往上的山道又漸漸崎岖起來,有時哨壁之間必須側身而過,行不到半個時辰,烏雲掩月,山間忽然昏暗。薛放心道:“此時敵暗我明,那些中了妖法的弟子們若要使甚詭計,倒是防不勝防。”于是放慢腳步,緩緩而行。

又走一陣,雲開月現,滿山皆明,心中正自一暢,忽聽得山後隐隐傳出大群人衆的呼吸。氣息之聲雖微,但人數多了,薛放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他緊一緊腰帶,轉過山道。

眼前是個極大的圓坪,四周群殿環抱,中間有座大池,水波映月,銀光閃閃。池前疏疏落落的站着數百個蜀山門人,黃冠玄袍,手執長劍,劍光閃爍耀眼。蜀山五俠中只瞧見了風萬裏一人與獨孤劍聖豁然立在天下觀大殿前,卻沒瞧着鮮與超、姜文通其餘四人。薛放仔細看那些門人,只見立在天下觀殿下池邊的,全是如先前在山腰上所見那般的紅眼。唯有跟在劍聖和五俠身後的寥寥十數人仍然保持清醒。而意料中的陰不敗以及紅蓮教門人,也沒有在此間出現。

薛放不敢大意,這些紅眼門人顯然只是敵人的擋箭牌,真正的敵蹤未現。他微一思索,悄悄躍到一旁的三清殿頂伏身觀看。當一枚暗子牽制住隐藏中的敵人,自然要遠比自己現身相助來得有效得多。

但聽風萬裏大聲喝道:“你這孽徒!你瞎了你的狗眼麽!”

風萬裏身着一抹白色素衫,颏下都有一叢長須,看上去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兒。但卻是脾氣暴躁之人,薛放自然是知道的,眼見他氣極敗壞的樣子,心頭暗道:難道是蜀山中出了叛徒?看風萬裏那樣,這人多半是他得意門生之一……

臺下有人笑道:“師傅,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蜀山精英弟子都已在我控制之中,您又何必執迷不悟?不就是一個盒子嗎?難道師傅忍心為了這個盒子盡數将這些門人全部殺了?師祖爺,您說呢?”

聽這說話的口氣,并不像是被迷惑了心智的樣子,是誰竟敢如此嚣張、忤逆?薛放心中大奇,眉頭一皺,朝那說話人看去。只見那人手持一柄青色長劍,臉上帶着股似笑非笑的模樣。這人薛放倒是認識的,乃是風萬裏的大弟子,叫做古劍凡的,是蜀山八義之一。

薛放大是疑惑。古劍凡在這一代弟子裏,無論武功、人品都是其中佼佼者,平日裏對恩師們俱是禮敬有加,江湖上也薄有俠名,怎麽會突然間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風萬裏怒道:“你還有臉叫師祖爺!蜀山可沒你這種弟子!”他一邊說着,長劍‘噌’的一聲出鞘,獨孤劍聖微一擺手,提氣念道:“子虛之時,似乎靈靜,萬法正宗,脫衍随心,南乾坤、北八卦、中九宮,俱由念生……”他一邊念誦,手中捏了個印決,但見其掌心間寶光閃閃,身後的三俠以及尚是清醒的弟子們急忙跟着念起來。

只見古劍凡冷哼道:“祖師爺,這降魔咒不念也罷!魔道的降術可非人界那些降頭師們可比!您老人家再怎麽念,降蟲也是不會自個兒鑽出體來的。”

薛放暗道:是了,本來只想到了陰不敗,卻把魔道考慮在外!不過這所謂的降術竟難倒了劍聖,卻也絕非是一般魔族可以做到的!難道是四大魔神出手?

劍聖卻不理他,只管自己念自己的,待到手中寶印形成一個半人高大的光球時,猛的睜眼大喝一聲,手上發勁,把那團光球直朝前飛射而出。但見光球在池子上空炸裂開來,撒下無數光點沁在那些中魔門人身上,卻沒了後着。

古劍凡大笑道:“祖師爺啊,看來您也就是飛劍厲害而已,說到鬥法,咱們蜀山派趕魔道可是差了不止一大截啊!”

劍聖不怒反笑,道:“道消魔長這類事,自古以來也是不在少數的。這降頭蟲是魔道二當家七煞劍高兵給你的吧,林二少主?”他說到林二少主這句時,猛的提聲喝出來,聲震屋瓦,顯示出其超凡脫俗的內功修為。

古劍凡遭他當頭大喝,混身大震,腳下一陣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上。

風萬裏怔道:“林二少主?那是誰?”

劍聖冷聲道:“風兒,可曾記得為師的說那盒子的用處?”

風萬裏看了看四周,平聲道:“據說蛇神盒是用來尋找女娲後人的關鍵。”

劍聖笑道:“可憐四大魔神妄自稱雄魔道,卻連自己地盤裏的蛇神盒也弄不清楚用處,還以為是什麽女娲內丹,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薛放暗皺眉頭,既然魔道的人不知道蛇神盒的真正用處,那劍聖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說出來?微一思索,随即釋然。是了,反其道而行之,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若是魔道的人在這之前對蛇神盒的用處似懂非懂,那聽劍聖一說之後,料定他是在故意亂說,便再沒人會把蛇神盒和女娲後人的下落聯系起來了。不過此舉無疑甘冒其險,不到萬不得以之時應該是不會輕易出口的,莫非……薛放心中一廪,悄眼朝劍聖臉上看去,卻見他似瞧非瞧的朝自己藏身之處瞟了一眼,難道是已經看到自己了?難道是想靠此示警,讓我保護好盒子不要下去?

古劍凡一翻身從地上跳起來:“不愧是獨孤劍聖!竟然認出我來……”

劍聖卻不理他,轉頭對風萬裏道:“這位林二少主,名叫林血,說起來還算是女娲系的近親。奈何從小被妖魔熏陶,沒有學好,反成了其幫兇。”風萬裏點頭稱是,心中暗喜,以他的脾氣,最受不了的便是門下弟子不争氣。剛看到古劍凡那副樣子時,他簡直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總算是真相大白,原來自己的乖徒兒并沒有背叛蜀山。

林血把手中長劍往地上一貫,冷聲道:“姓林的這條命在劍聖眼裏自然值不了多少錢,不過你門下這許多弟子的命可就值錢了。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今日冒昧來訪,不想傷人,只求劍聖将薛大劍帶來的蛇神盒借與一觀便罷。難不成那顆內丹就抵得上貴教這數百條人命麽?”

第 45 章

兩人聊說了大半夜,講的盡是些江湖上的鐵聞趣事。林飄遙闖蕩江湖時間不長,也沒見過什麽大世面,聽到薛放一字一句的講述起來,自然是興致勃勃。到得後來薛放實在是困得不想講了,這小子才做罷。兩人睡覺前商量了一番,決定薛放在洞裏療養一、兩天,而林飄遙則出外去打聽路徑,先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這才是最重要的。

……

“靠!這是什麽破地方?”林飄遙陡然在這沙漠一般荒涼的山丘群裏轉悠了大半天,別說找到出路,他就連個人影也沒瞧見過。

層層巒巒的小山丘,似乎永無止境的灰黃色,加上陣陣怪異的強風刮扶着地面上大片的泥層,這簡直就是恐怖通道——沙漠的翻版嘛……

但沙漠上卻也并非絕對的沒有生命,一些如沙蟲、變色龍、四腳蛇等動物,以及偶而出現的幾棵樹木,仍然讓恐怖的沙漠能多上那麽一點生氣。而在這個地方,林飄遙則楞是沒看到過有關生氣這個詞彙的玩意出現。

“老子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衰神二代?”林飄遙不禁自我抱怨道:“連這種地方都能讓我東摸西撞的跑進來……”他回頭看了幾眼,不敢再往遠處走了。身後那個唯一有山洞的小土丘已經在視野中模糊起來,再往前面走,只怕連他自己也會迷失了回去的方向。

徒勞無功的轉了一天,連樣食物也沒找到,林飄遙垂頭喪氣的回了洞裏。有了一天時間的打坐,薛放的功力已經恢複大半,軟金散的效力也在天亮前自動退去。正好運功完畢,見到他一臉疲倦的走回來,薛放像是早就知道了結果一般,問道:“沒找到路?”

林飄遙一屁股坐到地上,懶洋洋的道:“連只螞蟻都沒瞧見!也不曉得這是什麽鬼地方,看來只能靠乾坤甲一陣亂跑,跑回去了。”

薛放站起身來,神色間竟有股凜重:“先前我也大約的在洞口觀察了一番,本以為不會這麽湊巧,不過似乎……”

林飄遙聽出他話中有話,不禁追問道:“湊什麽巧?”

薛放皺緊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麽。突然道:“昨天你開跑的時候,可曾記得大致的方向麽?”

林飄遙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誰知道哦……哦,等我想想!記得那時候太陽剛剛冒出個頭,我好象是朝着有太陽那邊跑的……”

“太陽那邊?我們遇險那裏叫風林,在蜀山的西面……而你朝着東方跑的……”薛放自言自語了半天,突然臉色一變:“果然是這裏!”

林飄遙見他臉色驟變,不由的也是一陣緊張:“哪裏?”

薛放道:“有沒有聽說過蜀山四象?”

林飄遙一甩頭:“靠,這個都不知道,那還怎麽在江湖上混啦?不就是鎮妖塔、武林陣、七星山和大幻境麽。這四個地方號稱是蜀山派的象征,所以有些人有叫他們為四向……”說到這裏,他自己也不由的心頭一顫,想到一個可能:“莫、莫非這裏是四象之一?”

薛放點了點頭:“這四象中,武林陣無非是考驗入陣人武功的而已,若是困在其中,憑我手中的大劍,即使帶着你,要想出陣也絕非難事。七星山則算是一個風景地,沒有絲毫危險。真正可怕的乃是鎮妖塔和大幻境!”

林飄遙喃喃道:“剛剛我出去轉了那麽半天,明明一個妖怪都沒看到,那顯然不是鎮妖塔了。而且這裏也沒有塔的樣子嘛……”

薛放緩緩坐下:“所以這裏應該是大幻境了。名為大幻境,其實卻是一座非常之強悍的陣法。那天你是朝着蜀山的方向跑的,卻沒來由的闖進了陣中,可能是因為當時速度奇快,在跨陣的那一剎那竟沒有引發陣勢。但這座大幻境不同于一般陣法,它本身是确确實實存在的實體。雖說你沒有驚醒‘它’,但陣中的卦象、易術仍然在自我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運轉,只不過沒有引發陣勢後來得那麽強烈而已……所以你感覺自己帶着我已經跑了一整天,其實卻是在陣中打轉,根本沒有走遠。”

林飄遙只了聽了前半句,拍了拍胸口,呼口氣道:“既然沒有引發陣勢,那就算是好的了……反正你是認識這個陣的,咱們走出去就完了嘛。”

薛放苦笑道:“此陣高深得神鬼莫廁,就連獨孤劍聖也沒有完全搞明白陣勢中的卦理,我又怎麽會認識陣中的出路?”

林飄遙聞言驚道:“連你都不認識?靠,現在出路也沒有,吃得也沒有,這可怎麽辦?!”

薛放想了想道:“既然是陣,只要将它破了便行。”林飄遙見他想了那麽半天卻冒出這麽一句來,嘀咕道:“這不是廢話麽……”

薛放沉聲道:“這可不是廢話。一座沒有運行起來的陣法,你能破了它麽?就好比面對一堵沒有門的牆,你能走過去麽?現在要想破陣,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激發陣勢,讓它運作起來!”

林飄遙楞道:“讓它運作起來?”

薛放點頭道:“但凡是陣法,就肯定會有生門和死門,也肯定有其弱點。但卻只要将它運作起來後,這些門路和破綻才會顯露出來,而我們,也才有破陣的希望……”

林飄遙怔道:“老、老大,你知道怎麽破這個陣嗎?”

薛放搖頭道:“據說這陣法曾經不止一次救過蜀山全派于危難之間,進出路的生門,也只有蜀山掌門才知道,而就連他,也僅僅是靠着一代代相傳的口訣出入于陣法中而已……更別說破陣了。”

林飄遙猛的跳起來,大聲道:“靠,那咱們不是瘋了麽?等這什麽破陣運起來的時候,我們還不得馬上玩兒完啊?不行不行!我堅決不同意!”

薛放看着他道:“那你有別的辦法麽?”

林飄遙哪裏想得出什麽好辦法?悶着個頭思考了半天,終于放棄,只是口中道:“反正要送死的話,我是不幹的……”

薛放笑道:“當然也不是一點成功性都沒有,我也還沒活膩呢。”

林飄遙翻翻眼道:“怎麽說?”

薛放把長生劍一把抓起,豎在半空中道:“既然名為大幻境,那無非是指此陣對人會産生迷幻的作用,只要有毅力,意志堅定,我相信沒有任何迷陣是可以至人于死地的!”

林飄遙沒好氣道:“好話光讓你說了。你怎麽知道這個是迷陣?而且僅僅只是靠精神迷惑人的迷陣?如果不是,那豈不是玩兒完了?”

薛放笑道:“我與劍聖關系尚算不錯,以前閑聊時曾說起過這個大幻境。他雖沒有深談,但已透露出這乃是迷陣的話語。這點是無庸至疑的。”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着林飄遙:“關鍵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了。”

林飄遙白了他一眼:“別來激将這一套!反正你硬要去破陣我也沒辦法……不過你得想個比較好點的方法來保證咱們的安全才行……”他說到這裏,心裏七上八下的:“你倒是意志堅定、毅力超強的大俠了,我這小兵小卒的可盡不起那折騰……”

薛放拍着胸口保證道:“放心!把咱們的衣服綁到一起便是。如果你實在受不了幻象的誘惑了,那便大聲喊出來,我把你敲暈便可以了。”

林飄遙心想: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不過敲暈我……靠!他不由的摸了摸頭:“幹什麽一定要敲暈我這麽沒人性?弄點迷藥也是完全可以的嘛……何況如果是被敲暈的,那估計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薛放見他總算是答應了,大笑道:“醒過來了就再次把你敲暈,哈哈,只要死不了,你就該念阿彌佗佛了!”

當下解開上衣,把兩人的袖子口合一起打了個死結套起來,再裹成棍狀,這樣就成了根不算很短的布繩。林飄遙再三檢查那布繩的結實程度,發覺比一般麻繩還要好許多。這下大感放心,套在腰間的時候,不顧布繩太短,硬是死命的挽了三個金錢結,其結果就是兩人背靠着背死死貼在一起,要想走動,大概只有靠薛放背着他走了。

忙完這一陣,已是傍晚。林飄遙怕走夜路,本想等到第二天再行動,但薛放卻知道多呆一刻就意外着多消耗一刻體內的能量。兩人都是兩天兩夜沒吃過東西了,若非都是些餓習慣了的人,只怕早就餓得頭暈目眩了,哪裏有精神去破陣?

不由分說,仗着本事,一站起身背着林飄遙就往外走。可憐所謂的林大俠雙腿騰空,雖是極力口頭反抗,卻沒見到絲毫的效果。

行至洞外,薛放亮出那把偌大的闊劍拖在地上。閉目一陣,似是調整內息的樣子。林飄遙左右四下裏亂看了一陣,心頭只覺又焦又亂。不禁開口道:“老薛啊,這個陣要如何做,它才能運行起來呢?”

薛放并不答話,臉色漸漸變得通紅,周身冒出陣陣氣流。就連背對着他的林飄遙,雖然看不到薛放現在的樣子,卻也感受出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巨大能量!

或許在林飄遙眼裏,薛放不過是個武藝高強的俠客而已。但若是在其他任何一個江湖人的眼中,天下第六的薛大劍都絕對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存在。而除了獨孤劍聖外,風雲榜上排名在他之前的五位,有兩人是中立的隐士,另外三人則全是黑道大魔頭!在傳言劍聖被陰不敗擊敗閉關後,薛放更隐隐蓋過劍聖的風頭,站在了白道天下第一的位置上!雖然衆所周知,薛大劍并不是劍聖的對手……僅僅是這些,足已看出薛放在江湖中的能量有多麽巨大,尋常人物在他面前根本連頭都擡不起來,也只有林飄遙這個誰都不認識的小子才能和他打成一片了。

感覺到薛放的不尋常舉動,林飄遙又是好奇又是焦急,可也知道運功的關頭容不得別人打岔,終于是忍住了沒吱聲。腦袋卻不住往後偏,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正此關頭,一個聲音突然道:“別動,影響了他運功就不好了……”

林飄遙正是好奇心狂湧的時候,不由接口道:“奶奶的,偏下頭能影響到什麽?我也是好奇嘛……”說了這句,他猛的意識到不對,急忙閉口,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暗想:乖乖,難道陣法已經啓動了?剛剛是老子的幻覺?

只聽那聲音又道:“有什麽好奇的?等我看看……他不過是在蓄勁發力,應該是想砍出一道劍氣,由此産生的強大破壞力來驚醒沉睡中的軒轅遁甲陣……”說到這裏,那聲音頓了頓:“……竟然妄想破掉軒轅遁甲陣,簡直就是等于自殺嘛……”

林飄遙驚駭莫名,這聲音實實在在的響起在耳邊,而且聽起似乎很可信的樣子,難道不是幻覺?“你是誰?!”他不由的大喊了一聲,那聲音卻沒有回答。

薛放被他一喊驚擾,以為出現了什麽怪事,停了運功,問道:“什麽你是誰?”

林飄遙急忙道:“剛剛有個聲音在和我說話!你沒聽見?”

薛放皺眉道:“沒有。眼前的景物并沒有改變,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幻覺陣法應該還未啓動……他說了什麽?”

林飄遙不住的蹬着腿,薛放一矮身,讓他站了下來:“我靠,那聲音說這個是什麽軒轅陣!說要是啓動了的話,咱們就等于是在找死!”

薛放疑惑道:“不可能。獨孤劍聖說得清清楚楚,這乃是由上天位三十六星演變而來的幻陣,不可能是什麽軒轅陣的!”

林飄遙正要再喊,那聲音又響起道:“獨孤劍聖說的?獨孤劍聖是誰?他既然這樣說,那肯定也就是個無知的家夥而已。這明明是軒轅遁甲陣的幻身嘛,除了那個人,沒有誰比我更清楚這陣法了……”林飄遙這次聽了個清清楚楚,這聲音似乎在哪裏曾經聽到過,但雖然腦子裏有這個印象,卻始終想不來,只道:“暈了,居然說劍聖無知……老薛,你說這家夥是不是繡逗了?”

薛放聽得不明所以,撓了撓頭:“你說什麽?誰說劍聖無知?”

林飄遙驚訝道:“不是吧?運功的時候還好說……難道你剛剛也沒聽到那聲音在說話?”

薛放搖了搖頭,幹脆把布繩給暫時解開,轉面過來:“如果不是你的幻覺,那聲音說不定便能救你我的性命。”

林飄遙嘴巴張成O型:“不是吧?你覺得那聲音很可靠?還是連你都覺得劍聖真的很無知?拜托,那可是俺的偶像耶!”

薛放道:“倒也不是這樣說。第一,我們并不是十分确定身在蜀山大幻境中,或許真的是跑到了另外一個不明所以的陣裏呢?第二,眼下這個破陣的辦法,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孤注一擲而已。我自己也沒報多大希望,既然有人在與你交流,并知道這個陣法。那無疑比我們自己瞎碰瞎撞要好得多。你試着與它加交流交流,看能問出些什麽不。”

林飄搖暗暗嘀咕道:靠,原來你自己也是吓得不行了的,還要帶着老子冒險……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在和老子交流呢,萬一是個鬼呢……

那聲音突然響起道:“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是聽不到我說話的。不過這個姓薛的頭腦還不錯,不迂腐,挺活動的。”

林飄遙看了眼薛放,問那聲音的主人道:“你到底是誰哦?”

那聲音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從你一出生那天起,我就跟在你體內了。我們雖然原本并不是一個整體,但若我們分開的話,那便是這個世界的末日。”

“靠!老子是吓大的!”林飄遙滿臉不削的對着天上豎起中指,倒是薛放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你該不會是這個鬼陣裏的幻象吧?除非你能舉出個一直跟着我的例子!”

那聲音想了想道:“記得最近的一次說話是在四天前……”

“四天前你和老子說過話?靠,騙誰呀?我怎麽不記得?”林飄遙自然是滿臉的不信。

那聲音笑道:“你不可能不記得……當時是你生平第一次使出劍氣的威風時刻,照你的個性來看,應該會把那一瞬間的每一個細節都熟背在心,片刻不想忘懷……”

林飄遙急忙喊停:“打住吧你給我,把老子說得那麽惡心……”

那聲音大笑道:“這就是你的個性,也不用不承認。恩,對了,當時我說了句‘好、好、好!唯有大英雄、大豪傑方能使出如此大開大合的大劍勢!’……記起了嗎?”

林飄遙皺緊眉頭深思,猛的想起那天确實是有個人說了這麽一句話。他驚駭道:“果然是真的!”

那聲音道:“不止如此,早在蟠龍陣你遭遇僵屍王的時候,我便已經出現過了。不過當時沒有說話,只不過是微微動了動手腳,讓僵屍王無法動彈了而已……”

再說到這個,林飄遙更是驚詫莫名。一直以來,他對那次暗中幫手的人都感激在心,卻沒想到竟會是自己體內的某種‘玩意’在做怪。

薛放見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他與那個怪人聊了些什麽。薛放可不像某些人那麽沉不住氣,幹脆眼睛一閉,原地坐着調息起來。

林飄遙只覺得喉頭裏一陣幹燥,不由問道:“那什麽逸氣,也是你搞的鬼?”

那聲音道:“這個倒不是,逸氣是你與身俱來的東西,和我沒什麽關系……好了,別和我浪費時間說這些無聊的東西了,除非你們想一輩子在這軒轅遁甲陣中呆下去!”

林飄遙不滿道:“靠,也不急着那麽一會兒嘛!這些可不是無聊的問題,不把你的來歷搞清楚了,咱怎麽敢輕易相信你說的話呢?”

那聲嘿嘿道:“我的出現時間可是有限制的……平時躲在你大腦的深處沉睡吸收能量,很不容易才能醒過來一次。而每一次清醒的時間卻也不長,最多就在四五天左右。現在好象時間快到了,如果你不怕餓,盡管在這裏和我聊天瞎吹,反正等我睡着後,就算醒得快,那起碼也是三、四周以後的事情了。”

林飄遙瞪眼道:“在我的大腦裏吸收能量?靠,那不等于是條粘在身上的吸血鬼麽?……那咱們就不多說了,你先給咱分析分析,現在這種情況,要怎麽樣才能走得出去呢?”

那聲音道:“軒轅遁甲陣,又名天一遁甲陣……”

“等等等等!”林飄遙只覺得頭都大了起來,剛剛聽過的故事,想要忘記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天一遁甲陣?!”他這聲叫得極大,連帶着一旁閉眼運功的薛放都驚醒過來看着他。

“難道就是黃帝收拾蚩尤的那個天一遁甲陣?!靠!那明明是要什麽十萬精兵來才能布陣的嘛,你看看四周!”林飄遙跳起身來指着前面光禿禿的土丘:“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十只螞蟻你都不可能找得出來,怎麽可能有十萬精兵來布陣哦!”

那聲音怪聲道:“聽我說就聽我說,哪裏來這麽多羅嗦話?你很清楚這些事情麽?”林飄遙這才乖乖的閉了嘴,只聽那聲音接着道:“你說這裏沒有十萬精兵,但它卻是有的,只不過你看不到而已……記得這裏以前叫冀州,後來在我的完整體第八十三轉的時候,這裏被改名成了什麽蜀山,然後一大幫子小娃娃拉幫結夥的成立了個道士門,叫住蜀山劍派的……”

“等、等等,等等!”林飄遙這下不得不叫停了:“這裏是蜀山?而且那些祖師們你叫他們做小娃娃……”他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的看到薛放那兩只長得不怎麽好看的圓耳朵居然也尖了起來。

“你如果再打岔,我就去睡覺了!”

“……我不說話就是了。”

那聲音頓了頓,繼續道:“說遠了,咱們繞回來。咳!剛剛聽你們說這裏是什麽大幻境,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好象是在完整體第九十幾轉的時候,曾經聽說過這件事。似乎确實是這裏的人把軒轅遁甲陣改名成了大幻境什麽的……”

原來這裏真的是大幻境!林飄遙把眼睛望向薛放,薛放緊張道:“怎麽樣了?”

林飄遙搖了搖頭,拿手指指嘴巴,然後噓了一聲。意思是不能說話,害得連薛放這種耐心極好的人也忍不住有了想扁他的沖動。

只聽那聲音道:“說是改名成大幻境,是因為這些小家夥們根本就不知道遁甲陣的厲害之處。估計他們只在外圍轉悠了一圈,觸動了最外面的一些小幻覺陣法,就以為這是座靠迷幻之術來制勝的幻陣……簡直是侮辱了軒轅陣的名頭!”那聲音似乎有點生氣了,語音裏的不滿味道明顯的表現出來:“這些無知的家夥……我又說遠了。別怪我,難得碰到如此好的機會,出來一次說這麽多話,當然是要說個夠的。”

“……你別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那聲音猛然一驚:“啊!差點忘了正事!好,咱們言歸正傳!軒轅遁甲陣乃是由‘虛’、‘幻’、‘攻’、‘守’、‘殺’、‘破’、‘威’、‘懼’八大門構成的。其中又布置三奇六儀,制陰陽二遁,演習變化,成為一千八百陣……我說這些,你記住了嗎?”

“恩!你說這個什麽破陣是由‘虛’、‘幻’、‘攻’……啊,‘殺’……靠!什麽跟什麽嘛,根本就記不住!那麽繞口!”

“……你這個白癡!算了,給你解釋這些也沒用。你問問那個薛小子,問他懂不懂陰陽。”

林飄遙心中暗罵道:什麽嘛,這種繞口令一般的玩意兒,你自己又說得不明不白的,老子連聽都沒聽清楚,怎麽可能記得住?靠,這個沒大腦的寄生蟲!他自己在心中罵,那聲音似乎聽得到,威脅道:“你說什麽?我怎麽聽得那麽想睡覺?”

“……老薛,你懂不懂陰陽?”

薛放奇怪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林飄遙聳了聳肩,雙手一攤:“那家夥叫我問的……”

“……不懂。”

那聲音立刻又響起道:“那八卦呢?三奇六儀呢?再問問。”

林飄遙照問了一遍,薛放仍然是一問三不知。那聲音罵道:“先前聽你們聊天的時候,說他是什麽天下第六,連這麽基本的東西都不了解,這天下第六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混上去的!”

林飄遙翻眼道:“人家又不是道士……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只想知道,懂不懂這些玩意兒,和咱們出不出得了陣法有什麽關系?”

那聲音響起道:“關系大了去。若是他通曉這些暗術,那我稍加點撥,你們便可以輕松的走出去。但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懂的樣子,那比如我叫你們走歸妄步的時候,你們知道是什麽意思?”

林飄遙楞道:“龜望步?出這個陣,難道還要去學烏龜走路不成?哪裏有這麽誇張哦!”

那聲音:“……這就是所謂的隔行如隔山,歸妄只是八卦中走勢的一個定向而已,都是些術語,外人是聽不懂的。”

林飄遙楞了半天,突然吼道:“那還聊個屁啊?照這麽說起來,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那聲音嘿嘿笑道:“怎麽會死定了?你自己不還帶着一個脫身的寶貝麽?”

林飄遙怔道:“老子身上也有寶貝?除了那把丢失在風林裏的龍泉劍,我哪裏有什麽可以稱得上是寶貝的東西哦……”

那聲音道:“上次在樹林裏,你不是遇見過一條大蟒蛇精麽?它好象給了你一顆定路珠,只消用那玩意帶着走,要出這陣就算有頭緒了。”

林飄遙猛的想起來确實有這麽件寶貝,急忙往身上去找,口中罵道:“靠,既然你知道,那幹嘛不早說?害老子餓了半天肚子!”

那聲音卻不理他,繼續道:“我當時也是舍不得嘛,想那定路珠,全天下都沒幾顆,而且你那顆也只剩下一次使用機會了……不過即使是用了它,也僅僅是限于走到陣的邊緣而已。在你出陣時,勢不可免的要觸動陣法的運轉。軒轅陣結構的龐大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光是可以觸動陣法運轉的那點邊緣地帶,就足夠你走上幾刻鐘時間了。所以在陣法運轉之前逃出陣外,才是此行最難的地方。”

林飄遙翻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那塊石頭。好在當時沒有把它放在包裹裏,否則只怕已經陪同那個包裹,丢失在風林裏了。他長長的舒了口氣,滿不在乎道:“這個有什麽關系?只要我開着乾坤甲,肯定能夠跑得及的!當時不也是沒觸動陣法就跑進來了麽?”

那聲音笑道:“你是出來了,但那個薛小子呢?他的輕功似乎還沒達到能馬上跑出來的地步。你倒是不妨問問他,看他這種有點自尊心的男人肯不肯在身手健全的時候,讓你再抱他一次?”

林飄遙唾道:“你白癡啊?逃命的時候,誰還顧的了這些?”他說是這樣說,但心頭還是沒底。想那薛放到底是天下排名第六的高手,又是個大男人,一方霸主,一連串的頭銜罩在腦袋上,想不要點自尊都難……考慮到這些,他轉過頭,滿臉憂郁的看着薛放。

後面那個見他的表情,以為是出陣沒有了希望。林飄遙趕緊把事情給解釋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薛放沒怎麽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林飄遙大喜過望,再試着問那個神秘聲音出陣的一些細節,但無論他怎麽喊,那聲音都不再出來了。他心裏一陣失望,本來還想問問它到底是個什麽來頭的,看來只好等到它下次睡醒的時候了。

對于這個神秘聲音的事情,薛放倒也沒有多問。他做人的準則雖然很多,但對已經認定為朋友的人卻放得很寬,只要朋友不願意說,那他是絕對不會去刨根問底的。

兩人商量了一番,由于不知道這個軒轅陣的邊緣地帶到底是被設定在哪裏,為防萬一,還不如直接穿上乾坤甲,帶着定路珠跑出去來得安全。這次薛放堅持不肯用抱的,将就那根布繩,兩人又綁到了一起,林飄遙雙手拿着定路珠,招喚出乾坤甲,飛也似的朝前方狂奔出去。

定路珠一路閃着紅光,在黑暗的山丘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的紅色虛影。但見那道紅色虛影飛也似的朝前狂飑。幸好定路珠本身在取向的時候并沒有和乾坤甲發生沖突,乾坤甲也十分配合的照着珠子指引着的方向跑。過不多時,眼前的荒涼山丘群剎的沒了影,恍身處于一個綠樹萌陰的林子中,定路珠也‘啪’的一聲碎成了一堆無用之物。林飄遙心知已經出了陣,趕緊卸了乾坤甲停下來,生怕再莫名其妙的跑進另外一個什麽爛陣裏,到時候可沒有另一顆定路珠來救命了。

解開綁在兩人身上的布條,四下裏一看。只見旁邊不遠處的地上劃着長長的地線,旁邊立着一塊大牌子,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蜀山禁地,擅闖者死’八個大字,而地線裏面則是一片霧氣騰騰,讓人看不清楚的樣子。薛放喜道:“這裏就是蜀山腳了!”

第 44 章

“長生劍,”林飄遙仔細端詳着手中的一把寬闊大劍,仔細念道:“陵步虛鑄于大秦朝七年。”他撓了撓頭:“什麽意思哦這是?”

只聽身後有人道:“意思說此劍是一個叫陵步虛的人,在大秦七年的時候鑄造的。”

“啊,你醒了!”林飄遙回頭一看,薛放正從身後一堆雜草中爬起身來,眼神有些渙散,不似早上見到他的時候那般明亮清澈了。

薛放點頭道:“多謝小兄弟照顧,這裏是?”

林飄遙繼續看劍,頭也不回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反正被那個帶着一路亂跑,現在算是迷路了。”

薛放‘哦’了一聲,随即道:“……那剛剛救我們出林子那位恩公呢?”

林飄遙一楞道:“哪個?”

薛放正色道:“就是帶着你一路亂跑那位……我記得昏迷時曾感覺過他的輕功造詣,不知比我薛某人高明了多少!想來定是哪位前輩高人,薛某不敢少了禮數,定要當面感謝才行。”

林飄遙心下暗笑,只說道:“他很年輕的嘛,不算是什麽前輩……”

薛放一怔道:“很年輕?”

林飄遙站起身來,把那闊劍給他拖了過去:“真他奶奶的重……恩,确實是個年輕人。他相貌英俊、武藝高強、氣質不凡、受萬衆敬仰、集億千寵愛于一身,乃是個頂尖頂尖的超級出類拔萃的人物!”

薛放呆看他一眼,不由道:“連你這種油腔滑調之人也如此誇他,那想來是沒有錯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他發了通呆,暗想這恩人到底是誰。可是把江湖上年紀稍輕的成名人士都想了一個遍,卻始終找不出一個符合如此稱號的人來,更別提那身超凡入聖的輕功了,不由問道:“那這恩公去了哪裏呢?”

林飄遙大大冽冽的說道:“他呀?就在這附近呗!難不成放着你一個大病號,他還能跑了不成?”

薛放一激動,猛的想站起身來,卻發覺一動之下竟全身無力,四下皮膚裏好似無數螞蟻爬竄一般,雖然沒咬他,但那種酸麻癢的感覺卻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知道這是軟金散的效力所至,暗暗低嘆,口中朗聲道:“恩公,請恕薛放不能起身行禮了,還請現身一見!”

林飄遙見他一臉崇敬的樣子,差點沒笑破了肚皮,拿手在胸口上一拍:“行什麽禮哦還,免了免了!馬馬虎虎的過得去就算了!”

薛放楞道:“你和恩公的關系是?”他壓根就沒想到過會是眼前這少年救了他,聽他這般說,似乎和恩公很熟的樣子,莫非是他朋友?或者是他弟子?

在他心目中,這個少年不過是半調子武功都不會的江湖新丁,甚至嚴格說起來,他連這個新丁都算不上。當時昏昏迷迷的當口,雖說是意識模糊,但長年養成的對身周事物的敏感、跑動時帶起風刃之強烈,還是讓他知道了那種輕功的造詣。就算用‘此功只能天上有,人間哪得一回聞’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林飄遙大搖大擺的站直了身,幹咳數聲,清清嗓子,說道:“恩公就是我,我就是恩公。”

這邊自然不肯相信,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林飄遙見他疑惑萬分,不好再繼續逗弄下去,拍了拍手中的乾坤镯,不好意思道:“其實……哎,其實也沒什麽啦。我那點輕功差得可憐,能跑那麽快,全是靠了它。”

“啊?!”薛放木頭木腦的順着他手腕看去,只見他帶着一對古香古色的仿青銅手镯子。看那樣勢,絕計不是近年來的手飾風格;再看其上的斑紋、顏色,追溯而上,起碼也是幾百年前的東西了。他到底是一方豪傑,雖然吃驚,卻也沒失神多久。片刻便臉色恢複正常,随即道:“你沒開玩笑罷?”

林飄遙不滿道:“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是我碰到這種事情,也是難已相信對方的……”他先前眼見着薛放的豪情俠義及其蓋世武功,對這個大個子可以說是非常崇拜,是已現在竟沒有像往常那樣開口閉口就是老子。

薛放艱難的翻個身,正坐起來望着他,笑道:“小兄弟說得沒錯,那你該怎麽讓我相信呢?”

林飄遙朝這洞裏環一周,覺得地方太小了,如是施展乾坤甲跑動起來,不免要撞上。他可不願意受那個罪,思慮來考慮去,也沒想到個比較可行的辦法。幹脆眉頭一豎,喝道:“靠,不相信就算了,又不是非得逼着你信!”

薛放怔了怔,随即大笑道:“好小子,也是個灑脫之人!你既然這般說,那我便信了!”說着不顧身上的酸麻,硬是舉起那魏顫顫的雙手:“多謝了!”

林飄遙本以為他會怎麽怎麽措詞感謝一番,哪想到就這麽一句?但這話說得铿锵堅定,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豪邁真誠之情,他心下大是感動,不免又有些得意:聽那些紅蓮教的說這個薛放是在一個風雲榜上也排前名的大俠,連他都這般看得起我,那我更是不得了了!

心裏大是受用,一把拉着薛放的手,激動道:“謝什麽嘛,你也救過我的哩。而且如果不是我,你還中不了軟金散。哪裏用得着我來救。”

薛放正色道:“別看那些教徒功力不高,但魔音百兵陣煞是厲害,你闖進林子的時候,正是陣法運行急酣之時,好得有你那一個變數讓那些妖人們分了心,如若不然,我還真沒把握破得了百兵陣。算起來,也是你先救了我一次。”說到這裏,他暗暗低嘆一聲:想那魔音百兵陣是陰不敗找齊三十六個七月十五酉時所生之嬰童從小訓練而成的,集陰柔暗術之大成,威力驚人!如今死傷大半,今後天下間再也看不到此陣了……像他這種武功境界的人,對未知挑戰最是向往,憑空少了大對手,不免覺得有些兒失落。

林飄遙心中得意非常,口上卻說:“哪裏嘛哪裏嘛,是你先救了我。”

薛放大笑道:“大丈夫當不在這些小事上糾纏不清,誰先救誰都無所謂,總之我是交了你這小兄弟做朋友了!”說着大手朝林飄遙肩上一拍,卻不經意間又用上了力,那股酸麻之感立刻擴遍全身,他身子不由一顫,皺起了眉頭。

林飄遙趕緊扶着他,伸手在他肩膀上捏一陣,問道:“這就奇怪了,啥子毒的效力會持續這麽久哦?”他伸頭看看洞外:“都晚上了……這一天的時間了,藥性咋還沒過哩?”本來那瓶解藥是被薛放拿到手了的,但當時一番混戰,再加上這小子抱人的時候不知輕重,早就不知把那瓶藥掉到了什麽地方。或許是掉在了樹林裏,或許是路上跑的時候丢了。

薛放笑道:“也沒什麽大礙,再過一晚上,這藥性便會自行退去。可惜我受了內傷,否則便可運功解毒了。”

說到運功解毒,林飄遙一下子來了興趣,急急道:“這種運功解毒的本事,好象不是一般人用得來的!我聽那些人說你是什麽風雲榜的高手,那你肯定很厲害了。但是這個風雲是怎麽會事兒呢?又有些什麽厲害的人哦?”

眼下左右無事,既然他想聽,薛放自然會仔細說上一番。

原來江湖中有一個叫風雲天下的組織,組織中成員俱都不會武功。不過個個皆是調查消息的好手。其實早在宋代時,就有流行於市肆的驿報和風物雜志了,印刷術和造紙術逐漸發達,有了活字印刷,搞快訊賣驿報也更省時省事。風雲天下辦有武林雜談消息報,天天都派人在全國各地調查江湖中的各種閑聞趣事,更将武林裏脍炙人口的高手們做了個比較精準的排名,這便是所謂的風雲榜了。有些人曾懷疑其中的武功排名是否準确,但大多是些嫉妒、心懷暗意之輩,絕大多數人對這個排行榜,還是十分信賴的。

林飄遙歪着個腦袋道:“那你在風雲榜上到底排行多少名呢?”

薛放開玩笑道:“你居然連天下排名第六的薛大劍都不認識,虧得還自稱是江湖中人。”

林飄遙知道他是開玩笑,可能連薛放自己也并沒對這個天下第六的稱號多放在眼裏,不禁回敬道:“天下第六有多吊?憑什麽一定要認識你哩!”

薛放哈哈大笑:“那是那是,你這相貌英俊、武藝高強、氣質不凡、受萬衆敬仰、集億千寵愛于一身的頂尖頂尖超級出類拔萃的人物,自然是看不上天下第六的。”

林飄遙被他說得一陣臉紅,嘀咕道:“那是自然,改天等我武藝大成了,也去弄個天下第六來玩玩……啊,不不不,弄個天下第一來玩玩才是真的!”

薛放道:“天下第一可不是那麽好當的……”林飄遙又是一陣好奇:“既然你是第六,那這個第一、第二、第三是誰,你總該知道吧?”

薛放沉聲道:“排名風雲榜上天下第一的高手,正是紅蓮教教主陰不敗!”

林飄遙吃了一驚:“什麽?就早上那幾個爛腳蹩破教的教主,竟然是天下第一?我還以為是獨孤劍聖呢!”

薛放道:“那幾個可不是爛蹩腳……單論到武功,陰不敗或許不是劍聖的對手……但是論到天下排名,卻非陰不敗莫屬了……”

林飄遙不解道:“那個不是武功高手排名嗎?怎麽不按照武功來算?”

薛放看着洞外,說道:“陰不敗除了武功高強外,另習有一套天下無雙的邪術!縱是妖魔道中的牛鬼蛇神,能勝過他邪術的,只怕也沒幾個!十數年前紅蓮教危禍天下的時候,獨孤劍聖曾與陰不敗有過一戰,雖然結果無人得知,但其後蜀山派便再沒管過紅蓮教的事情,好在打那以後,紅蓮教也收斂了許多……江湖傳言都說是劍聖輸了,說是輸在他的邪術手中。”

林飄遙吐吐舌頭:“竟然連我的偶像都打不過他,看來這小子确實有點猛!”

薛放聞言笑道:“陰不敗若是知道你叫他小子,只怕立刻會氣得吐血身亡。”

林飄遙拌個鬼臉道:“那不正好?反正我是想當天下第一,氣死了他,我就取而代之。那……第二和第三呢?”

“獨孤劍聖名震天下,與陰不敗在伯仲之間,再加上世人對他的崇拜,禮所當然的排在了第二位。至于這天下第三,是個叫紅葉先生的神秘人物。向來居無定所,江湖上聞其面的人也不多,但曾獨闖過萬劍山莊,把當時排名天下第三的萬劍老人斬于莊內。後來有山莊的人說,他二人大戰了一天一夜,便認其确實是靠真本事打敗萬劍老人的,這樣就取代了天下第三的位置。”

林飄遙‘哦’了一聲,想到早上間紅蓮教的人曾問薛放要一樣東西。他這人缺點很多,好奇便是其中一樣,沒考慮到還好,一想到了,巴不得馬上知道那個神秘物品到底是什麽東東,卻又不好開口相問。一提到這個,林飄遙混身不舒服,坐在那裏磨皮着癢的,眼睛時不時朝薛放身上打量。

薛放道:“還想知道什麽?”

林飄遙支支籲籲的道:“那個、那個,我說那個……”

薛放微覺不喜:“和我就別這麽婆婆媽媽的了,姓薛的和朋友間從來沒有見外過。既然要你問,那就算想問我生辰八字,我也立馬告訴你。”

林飄遙舒了口道:“我又不是要給你說媳婦,問你生辰八字做什麽……恩,那我可就說了?”

“說吧!”

林飄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是這樣的,早上我聽那個紅蓮教的說你藏着什麽寶貝……聽我說完!結果我把你拉着跑了一大截,看你身上除了劍以外,什麽都沒有!是不是掉在哪裏了啊?咱們快去找找!”

薛放聞言一楞。林飄遙以為他不喜,趕緊道:“我也是好心嘛,我不會要你什麽寶貝的!就是怕你掉了還不知道,我可沒偷的啊……”

薛放哈哈大笑道:“你怕什麽!既然是我朋友,怎麽會擔心你偷我東西?縱是真的掉了,那也絕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去!”

林飄遙一陣感動,嗚咽道:“你、你可真好……記得上次家裏被老鼠偷去了個饅頭,老娘硬是給栽到了我身上……”

薛放笑道:“你在我懷裏摸摸。”

林飄遙抹了把臉,聞言驚道:“幹什麽?!我可不是同性戀!”

薛放被弄得哭笑不得:“你這家夥怎麽那麽多想法?我懷裏有個盒子,摸出來給你見識見識便是!”那寶物他本是不輕易示人的,但對這少年,他竟沒有多想,只覺說不出的放心。

林飄遙‘哦’了一聲,随即喜道:“就是那些紅蓮教的人要找的寶貝?”一邊說,一邊趕忙伸手去摸,果然在他懷裏摸到一只硬盒子。他手觸到那盒子時,心頭不知怎麽的微微一顫。他向來大大冽冽的,倒也沒怎麽在意。

薛放點了點頭,看着他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只紫金方盒,又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幾位上古大神的故事?”

林飄遙興沖沖的把盒子擺到地上。只見半尺見方的盒子上,一條美麗的人頭蛇盤繞正中。人頭上還有一排小洞。伸手想去撥弄,卻發覺是個暗鎖,怎麽也打不開。順口道:“上古大神多了去,你說的是哪幾個哦?”

薛放知道他沒辦法弄開,也不管他,只管道:“是關于蚩尤、女娲以及黃帝之間的故事。”

林飄遙楞道:“這三位我是知道的了,不過似乎女娲是一個時代的,而另外兩個又是一個時代的,三人根本就不在一起嘛!哪裏還有他們之間的故事呢?”

薛放笑道:“口誤口誤,應該是女娲後人才對!”

林飄遙聽到女娲後人這個詞,混身一驚:他奶奶的胸,邪門兒了,莫非又跟老子有關系?想到這裏,不禁留下神來聽薛放說故事。

只聽薛放慢慢道來……

傳說中蚩尤是炎帝的孫子。他生性殘暴好戰,有八十一個兄弟,都是能說人話的野獸,一個個銅頭鐵額,用石頭鐵塊當飯吃。蚩尤原來臣屬于黃帝,可是炎帝戰敗後,蚩尤在廬山腳下發現了銅礦,他們把這些銅制成了劍、矛、戟、盾等兵器,軍威大振,便起野心要為炎帝報仇了。蚩尤聯合了風伯、雨師和誇父部族的人,氣勢洶洶地來向黃帝挑戰。

黃帝生性愛民,不想戰伐,一直想勸蚩尤休戰。可是蚩尤不聽勸告,屢犯邊界。黃帝不得已,嘆息道:“我若失去了天下,蚩尤掌管了天下,我的臣民就要受苦了。我若姑息蚩尤,那就是養虎為患了。現在他不行仁義,一味侵犯,我只有懲罰不義!”于是黃帝親自帶兵出征,與蚩尤對陣。

黃帝先派大将應龍出戰。應龍能飛,能從口中噴水,它一上陣,就飛上天空,居高臨下地向蚩尤陣中噴水。剎那間,大水洶湧,波濤直向蚩尤沖去。蚩尤忙命風伯雨師上陣。風伯和雨師,一個刮起滿天狂風,一個把應龍噴的水收集起來,反過來兩人又施出神威,刮風下雨,把狂風暴雨向黃帝陣中打去。應龍只會噴水,不會收水,結果,黃帝大敗而歸。

不久,黃帝重整軍隊,重振軍威,再次與蚩尤對陣。黃帝一馬當先,領兵沖入蚩尤陣中。蚩尤這次施展法術,噴煙吐霧,把黃帝和他的軍隊團團罩住。黃帝的軍隊辨不清方向,看不清敵人,被圍困在煙霧中,殺不出重圍。就在這危急關頭,黃帝靈機一動,猛然擡頭看到了天上的北鬥星,鬥柄轉動而鬥頭始終不動,他便根據這個原理發明了指南車,認定了一個方向,黃帝這才帶領軍隊沖出了重圍。

這樣,黃帝和蚩尤一來二去打了七十一仗,結果是黃帝勝少敗多,黃帝心中非常焦慮不安。這一天,黃帝苦苦思索打敗蚩尤的方法,不知不覺昏然睡去,夢見九天玄女交給他一部兵書,說:“帶回去把兵符熟記在心,戰必克敵!”,說罷,飄然而去。黃帝醒後,發現手中果真有一本《陽符經》。打開一看,只見上面畫着幾個象形文字“天一在前,太乙在後。”黃帝頓然悟解,于是按照玄女兵法設九陣,置八門,陣內布置三奇六儀,制陰陽二遁,演習變化,成為一千八百陣,名叫“天一遁甲”陣。黃帝演練熟悉,重新率兵與蚩尤決戰。

為了振奮軍威,黃帝決定用軍鼓來鼓舞士氣。他打聽到東海中有一座流波山,山上住着一頭慢獸,叫“夔”,它吼叫的聲音就像打雷一樣。黃帝派人把夔捉來,把它的皮剝下來做鼓面,聲音震天響。黃帝又派人将雷澤中的雷獸捉來,從它身上抽出一根最大的骨頭當鼓槌。傳說這夔牛鼓一敲,能震響五百裏,連敲幾下,能連震三千八百裏。黃帝又用牛皮做了八十面鼓,使得軍威大振。

為了徹底打敗蚩尤,黃帝特意召來女兒女魃助戰。女魃是個旱神,專會收雲息雨。平時住在遙遠的昆侖山上。

黃帝布好陣容,再次跟蚩尤決戰。兩軍對陣,黃帝下令擂起戰鼓,那八十面牛皮鼓和夔牛皮鼓一響,聲音震天動地。黃帝的兵聽到鼓聲勇氣倍增;蚩尤的兵聽見鼓聲喪魂失魄。蚩尤看見自己要敗,便和他的八十一個兄弟施起神威,兇悍勇猛地殺上前來。兩軍殺在一起,直殺得山搖地動,日抖星墜,難解難分。

黃帝見蚩尤确實不好對付,就令應龍噴水。應龍張開巨口,江河般的水流從上至下噴射而出,蚩尤沒有防備,被沖了個人仰馬翻。他也急令風伯雨師掀起狂風暴雨向黃帝陣中打去,只見地面上洪水暴漲,波浪滔天,情況很緊急。這時,女魃上陣了,她施起神施,剎那間從她身上放射出滾滾的熱浪,她走到哪裏,哪裏就風停雨消,烈日當頭。風伯和雨師無計可施,慌忙敗走了。黃帝率軍追上前去,大殺一陣,蚩尤大敗而逃……

林飄遙聽到這裏,不耐煩的打斷道:“這些還用你說?早就聽戲班子把故事唱爛了!你這根本就是照本宣科,再說和那個女娲後人也根本沒有關系嘛……”

薛放笑道:“那接下來呢?蚩尤是怎麽死的你可知道?”

林飄遙撇撇嘴道:“誰不知道哩?不就是九儀天尊劍嗎?據說蚩尤被抓以後,尋常刀劍根本砍不死他!結果黃帝就派人收集了刻有‘天’、‘地’、‘神’‘魂’四石,鑄造一把天下神兵之首的九儀天尊之劍!把他給砍了頭。”

薛放仍然是一副笑臉:“那蚩尤又是怎麽被捉到的呢?”

林飄遙楞道:“他打了敗仗嘛……就是那時候被捉的!難道還有其他隐情?”

薛放大笑道:“你以為我講的都和戲子一樣啊?當然是有別情了!”

林飄遙以前也是十分喜歡黃帝大戰蚩尤故事的,此時聽說有新劇情,立刻興致勃勃道:“那快說來聽聽!”

薛放繼續道:“蚩尤戰敗後,得風伯雨師和他八十一名兄弟拼死掩護,終于是逃出了戰場中那個差點令他魂飛魄散的“天一遁甲”陣。他雖然受了重傷,卻仍然能在空中高速飛行,在懸崖峭壁上如走平地,黃帝親自領兵十萬通緝,卻怎麽也捉不住他。追到冀州中部時,蚩尤在戰場上所受到的重創已然快要康複,若是等他回複元氣,只怕天下間再沒人能制得住他!就算是召集十萬精兵重布遁甲神陣,蚩尤又豈會傻到再自個鑽進去?就這危急的時候,黃帝遇到了一個神秘女孩,她便是女娲的後人,蛇神一族的族長!是她用無上法術找出了蚩尤的藏身所在,并耗費數十年清修之神力暫時鎖定住了蚩尤的精神,才算把他捉住了。以後出現的九儀天尊劍,倒和你描述的差不多。但若是沒有那位女娲後人相助,黃帝是怎麽也不能真正戰勝蚩尤的!所以天下人都對女娲族人感激萬分。”

林飄遙吐了吐舌頭,暗暗想着自己這個身份,不禁說道:“那你們是怎麽知道那個女孩就是女娲的後人呢?”

薛放道:“這個自然是有人考證的。詳細情況我雖然不知道,但女娲一族卻是真的存在。直到今日,仍然有女娲後人留返在世間。這個盒子,便是找到他們的關鍵!”

“什麽?!”林飄遙吓了一大跳,差點沒把盒子拿穩。薛放微覺奇怪:“确實是這樣……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林飄遙顫聲道:“啊、啊,不是!我、我是在想啊,這麽一個找人的玩意,你們怎麽把他當成多大個寶貝似的?”

薛放似乎想站起身來,雙手虛按了幾下,卻沒有成功。不禁把頭看向洞外,嘆口氣道:“這就又關系到蚩尤了……據說當年黃帝是把蚩尤砍成了三截,并分別封印在人間三個不同的地方,而他的靈魂,卻是無人知道下落何處……幾千年過去了,被砍做三段的蚩尤竟然沒有死!只要有人把他的三塊肉身找齊,并幫助其尋回他的靈魂,蚩尤便會複活!”說到這裏,薛放顯得憂心重重:“妖魔道上近年來很不平靜,很多牛鬼蛇神也逐漸侵入了人界。風雲天下在詳細調查後,将之歸結為這是蚩尤即将複活的前兆!我曾在半年前求見過劍聖,得他算過一卦,知道妖魔道确實是在準備蚩尤複活的儀式,而蚩尤三個肉身的藏所似乎已經被妖魔們發現!當時沒有別的辦法,只得求助于女娲後人的力量,希望能靠其神術,搶在妖魔們的前面找到蚩尤肉身所在,将之毀去。但早在十多年前,那位人所共知的女娲神使便已被魔界四大魔神處死,似乎是因為她與人界男子相交的原因……她留下了一對男、女嬰,于是劍聖便想出了用蛇神盒去找那兩個孩子的辦法。”

原來這個叫蛇神盒……林飄遙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只是呆呆聽着他說。

“靠着劍聖的超絕功力,我被他傳送去了趟魔界。在神龍教的遺址裏找到這個蛇神盒,回到人界後,因為空間關系,我被傳送到了山西,只好一路奔來蜀山。卻不知是被誰亂嚼了舌根,說我找到的是女娲族的內丹盒!從此明争暗搶不斷,被我一路打殺闖到蜀山腳下,”說到這裏,他苦笑一聲:“卻不想最後關頭遭了此等暗算,你跑得那般飛快,這一天功夫下來,也不知是到了哪裏。再要跑去蜀山,又得耽誤許多工夫了。”

林飄遙發了一通呆:難道自己真就是薛放要找的女娲後人?也難怪看到這個蛇神盒時,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就好比剛剛硬要薛放拿出盒子來看那般,似乎就是冥冥中那只無形之手引導的……那自己的父親母親呢?薛放說早在十多年前,那位人所共知的女娲神使便已被魔界四大魔神處死,而且是因為她與人界男子相交的原因,那處死的就應該是母親了,那父親又去了哪裏呢?他又是誰?

見得林飄遙一怔一怔的呆在哪裏,薛放拍了他一記道:“也不用這麽投入吧?告訴了你,也就只讓你當做個故事來聽而已,這些事情你是卷不進來的。我也不會讓你卷進來,否則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再多十條命也得玩兒完。”

林飄遙被他拍醒過來,幹笑兩聲,心裏盤算着該不該告訴他自己就是女娲後人這件事。但考慮良久,還是覺得不說為好。萬一自己不是真貨,那還不得被他笑死?甚至懷疑自己別有用心?反正這個身份的問題,自己也只是知道其中一二而已,看來也不用等老娘告訴我了,直接到蜀山去找劍聖問個明白就行,那老頭……似乎什麽都知道的嘛!想到這裏,把盒子遞還給了他,問道:“這個盒子真有那麽神奇啊?它是怎麽去找女娲後人的呢?”

薛放一皺眉:“這個就不清楚了,或許只有劍聖才明白。等明天我功力恢複了便去蜀山,那時候就知道了。”

林飄遙笑道:“正好和我一路。”

薛放道:“恩,看得出來,你似乎本來也是要去蜀山的。是去游山嗎?”

林飄遙調整了下心态,已經沒有剛剛那般激動了,只見他眼睛一翻:“只準你這天下第六找天下第二,難道就不準我林飄遙去找獨孤劍聖了麽?”

薛放一楞,随即放聲大笑道:“對對對,差點忘了你是那個受萬衆敬仰的超級出類拔萃少俠了!”

林飄遙嘻皮笑臉的迎了過去:“那天下第四、第五又是誰呢?”

“說到這個天下第四嘛……我覺得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應該先知道你叫什麽……”

“什麽?!我靠!我以為你知道了的!”

“你根本就沒有說過。”

“靠……姓林!叫林飄遙!奶奶的,居然不早點問我,害我一直以為你是知道的!有關這種姓名的大事,你怎麽可以對朋友馬虎?!”

“……所謂大丈夫不拘小節,就是這個意思了……”

薛放雖然是霸氣十足的一方豪傑,但和這無名小子一見之下,卻有種說不出的投緣,且絕非僅僅是因為相互患難過。似乎這小少年本身就帶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吸引着每一個他身邊的人,卻不想連出了名的粗神經薛大劍也會和他偶而開起玩笑來。

第 43 章

林飄遙一邊走,臉色陰沉得吓人。張小毛卻是喜笑顏開的,拿着那包藥粉差點沒蹦到天上去,那小子不住道:“哎呀,這個林血公子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啊!我說老大,其實咱們應該呆那裏把晚飯吃了再走的。”

林飄遙正想得煩心,聽到這話,沒好氣道:“只要你不怕再把你那張臉吃爛,那就盡管嘗嘗去,老子可沒攔你!”

張小毛委屈道:“沒有你,人家哪裏肯招待我吃飯嘛……我這小弟也是沾大哥的光,我這小弟對大哥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我這小弟對大哥的……”

林飄遙不耐煩的揮揮手:“得得得,再敬仰下去,老子都快變黃河了!你給我打住!老子正在想事情,別來打岔!”

張小毛小心翼翼的道:“想什麽呢老大?”

林飄遙頭也不回道:“告訴你,你能幫得上忙?你給我乖乖回家去,把那張爛臉醫好了再說!”

張小毛高興道:“那是肯定的!不過……老大你也跟着我回家去嗎?”

林飄遙道:“我跟着你去幹什麽?老大我還有些事情要辦,等我辦得差不多了,想來你那個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有時間,我再來找你吧。”

張小毛裝做依依不舍的樣子:“老大,我舍不得你啊……”

林飄遙甩他個響頭,揚長而去。

當務之急,自然是先去蜀山。一來将出塵子的事情做個交代,二來也好打探一下小倩的下落,聽說蜀山上那些高人,個個都會占星蔔卦的,讓獨孤劍聖幫老子來算那麽一下,肯定比林血這狗屁精說的話要準确得多!至于張府,雖然有太多的問題纏繞在心頭,很想學那些大俠們跑去夜查一番,但目前并不是去打探的時候,主要是害怕林血尚在那裏,自己就算去了也讨不了好。他打定了主意,也不等明天的馬車了,決定靠着乾坤甲,快點跑到蜀山上。

問清楚了路徑,一溜煙兒跑出城外,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施展開乾坤甲撒腿就跑。蜀山距離這清河縣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如此一路跑到第二天早上,隐隐瞧見路上的行人。算起來應該離蜀山不遠了,便卸了法,順路走過去。

沒走多遠,咋然聽見一陣兵器打鬥聲,路人避之惟恐不及。林飄遙心裏微覺奇怪,早就聽說蜀山方圓百裏內都歸山上的劍俠們管轄,且嚴禁私鬥。但眼看就快天亮了,竟也有人敢掏家夥?難道是不知道蜀山派的規矩麽?或者是老子跑錯路了?他好奇的朝打鬥聲處跑去,穿進路旁的林子,打鬥聲越來越大,随即便聽見顫悠悠的一聲:“魂……”此時尚是清晨,天色還未大亮,這幽幽之聲乍然間傳到耳邊,殊是說不出的鬼氣森森。

“不就一個‘魂’字嗎?說得有腔有調的,還好多人跟著說,這算個啥嘛!”林飄遙心中方自亂轉念頭,眼前大團迷霧飄過,只見大片樹木均是光禿無葉,不知哪裏吹來的陰風,将枯葉掃入黑幽幽的地縫,天色昏冥,林梢不時翕翼飄掠過似鳥非鳥之物,投下的翼影仿佛魔之舞。

但聽那聲之後,頭頂上‘唰唰’聲響,他猛猛然仰面,卻沒瞧見林梢飛過何物,但他面前的一株枯樹梢頭突然挂著一盞紅通通的燈籠。陰暗的紅光照了下來,就像是驟然跨進了陰司地府一般。

林飄遙打了個寒禁,心想:這、這是哪裏來的?剛剛明明沒有嘛……念頭還在轉,猛然聽到有聲音高喝:“莫分心!轉龜未勢!”接着四周又唱起道:“魂歸夢土、樂兮還兮,魂歸夢土、樂兮還兮……”那聲音不絕于耳,反複唱念,其間夾雜着不少兵器交接聲,又好似帶有心醉神迷之效,林飄遙打個晃子,腦袋差點就模糊起來。

正呆聽間,前面驀地傳來一聲:“破!”其勢震天,四周的那陣頌唱聲猛的一頓。灰暗的樹林中傳來幾聲慘叫,但聽樹梢上‘撲通’‘撲通’幾聲,掉下數個暗影。

那唱聲斷了,林飄遙立刻清醒過來。他心中仍然是驚魂未定,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只聽樹林裏一男子沉聲道:“紅蓮教也不過如此,若是想從我薛某人手中拿走東西,還是叫陰不敗那老鬼親自來走一遭!”這男子語聲不高,卻每個字都清晰入耳。

林飄遙尋聲看去,但見不遠處的一小塊空地上挂着許許多多紅燈籠,正站著一個身穿土布長衫的青年男子,手持一只比他人還高的寬闊大劍,仰臉四盼,隐然有一股所向披睨的霸氣。

樹梢上一陣急喝:“大膽薛放!竟敢直呼教主名諱!”

那叫做薛放的男子輕笑一聲,把大劍立插于身前,雙手撐着,猛的喝道:“我便叫了,那又如何?就你們這紅蓮教的破陣也想困住我?”

樹梢頂一陣氣喘:“若不是那少年胡亂闖了進來,害我們分了心,勝負還未可知呢!”

林飄遙指着自己鼻子,呆呆問道:“你是說我?”

樹林裏安靜下來,只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林飄遙只感覺心頭遭了電擊一般,似乎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連忙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剛剛沒反應過來,亂說了話……這就走!你們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說着就要轉身開溜,只聽有人怒道:“壞了我們的好事,怎麽可以放你走?!”

他服用過靈果後,耳朵倒是頗為好使。只聽背後響起一陣金屬破風聲,似乎有好些暗器飛了過來。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那薛放大漢猛的喝道:“小兄弟當心!”接着長劍拔土而出,帶起一片泥雨。

林飄遙驚然回頭一望,薛放那高大的身影急速竄至,竟比那暗器來勢還要快上幾分!長劍搶前在林飄遙身前一陣虛晃,但聽‘嗆嗆嗆’幾聲連擊,憑空掉落了幾枚鐵骨釘落在地上,釘頭泛紫青色,竟是喂有劇毒!

薛放半空中擋了暗器,還沒落下地來,但見半空中一陣紅芒直閃而來,薛放背着身子,人又在半空中,卻還是硬朝左邊一扭,閃過了一半,另一半卻終于是因為身形不便,閃躲不開,聽他微微悶哼了一聲。樹影中那聲音大笑道:“這就是你們所謂大俠的破綻,饒你武功高排天下風雲榜前位,也得喝老子的剩菜湯!”原來攻擊林飄遙的幾枚毒釘是個晃子,真正的殺手,卻是要趁薛放救人之際,背後傷人。

薛放撐着大劍,站到了林飄遙身前。那闊劍往地上一放,沉聲道:“你快往外跑,免得妄自送了性命。”

林飄遙眼力并算不上好,沒看得清楚,但想來是這薛姓大漢為了救自己而遭敵人暗算。他雖然膽子小,卻也不是沒有良心之人,此時你叫他走,卻又萬萬不能了。他急忙轉回身,探個腦袋去看薛放,只見他也不知是遭了什麽毒手,面色竟隐隐泛起紫紅色來。林飄遙連忙道:“這位、這位薛大俠,是不是中了什麽毒了?”

薛放見他不走,不禁看了他幾眼,似乎是想說點什麽。卻瞧到他背着一個長長的包裹,似是裝有劍身,好象也不是個普通老百姓,便沒多勸,只冷哼一聲:“紅蓮教的這點軟金散還難不倒我!只不過約定比武破陣,紅蓮教卻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招數,只怕傳到江湖了會招人笑話。”

樹稍上那人尖聲道:“姓薛的,莫要在那裏裝腔做勢!如今陣法既被你破了,那也只好用這等下三濫招數。怪就怪你不該藏着那寶貝!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今天把你殺了,再宰掉這小子,下毒之事哪裏又會傳到江湖上去?”

薛放緩緩吸了口氣,說道:“就憑你們?怎麽殺我?”

那聲音陰笑道:“薛放啊薛放,既然你認得出這是軟金散,那怎麽會不知道軟金散的威力?心慌了?害怕了?在這裏和我顧左右而言其他,哈哈!”薛放沉着個臉不說話,林飄遙心想:我管你是什麽散,只要有老子在這裏,哪裏讓你們殺得了他?大不了用乾坤甲抱着他跑了就是……不過看這家夥現在全身都在發抖的樣子,也不知道經不經得住乾坤甲跑動時帶起來的風刃,莫要跑着跑着,給吹死在我懷裏那才糟糕……

此時情況危急,他又吃不準這個軟金散到底是什麽毒藥,不禁小聲對那薛姓漢子道:“我說大俠,你到底對這種毒藥有沒有研究啊?”他聲音說得極輕,薛放耳朵又極靈便,這才聽了個清楚,他不答反問道:“小兄弟也是武林中人?”

林飄遙緊張的注視的着四周,生怕昏暗中的那些身影突然竄下來幾個,這大漢又一副站立不穩的樣子,光憑自己,可是沒法子擋得了的。聽到他問話,順口小聲道:“那當然!……這個,據我所知,只要是個高手,通常都會用內功逼毒什麽的,我看你功夫也不錯的樣子,那能不能把這毒給逼出來啊?”

第七集

薛放微微一楞,拿不準這小子是什麽意思,但看他神色緊張,似乎極為害怕,卻堅持沒有逃跑,這點倒不似做僞。但卻說出要自己運功逼毒的話來,在這危機四伏的當口,就顯得有點……他眉頭一皺,低聲道:“樹頂上有三十六名紅蓮教好手,剛剛被我破陣時殺了幾個,其他的卻都還虎視眈眈,我若運功解毒,必遭看破,此計不可行。”

林飄遙聽說确實是可以運功解毒的,心頭大喜,低聲道:“我就說嘛……這個不用擔心,本大俠的瞎扯功夫一流,給你拖個一時半會兒的不成問題,就看你解毒的本事快不快啦。”

薛放微一蹙眉,他習武多年,自然曉得運功時萬萬被人打岔不得,倘若這少年心存歹念,抑或沒有牽制住那些紅蓮教中人,半盞茶功夫就足抵那些樹上暗影所造殺傷。雖然察言觀色,覺得這少年絕不似奸邪之人,但究是萍水相逢,他若婉言拒卻不就,亦合常理。但只一轉念間,想他自來襟懷光明,別人好心相救,如疑慮不信,倒顯得氣怯了。再說當此關頭,若是靜等下去,待到軟金散全力發作的時候,全身無力,半點功力也提不起來,終歸還是死路一條。于是決意冒上一險,點頭說道:“少俠好意施救,我求之不得。”

樹梢上那人怪聲道:“死到臨頭了,還叽叽歪歪的扯談些什麽?”

林飄遙從薛放身後閃出來,高聲道:“正因為死到臨頭了,所以我才要把一件困惑着我的大事問明白,免得死也做了個糊塗鬼,那豈不冤枉?”

那聲音大笑道:“這小子倒挺有趣兒的,我看你和他根本就不認識,有什麽困惑着你的大事能從他那裏知道答案?”樹頂上的人倒是顯得不慌不忙,似乎要拖時間的本來就是他們而已。

林飄遙看到薛放臉上漸漸冒出陣淡紅光,心知他在運功解毒,趕緊擋在他身前,大聲道:“我啊,我是在問他這個軟金散到底是什麽玩意?我看他剛剛挺厲害的嘛,怎麽一中了這個東西就不行了呢?”

那聲音說道:“那他回答了你沒?”

林飄遙搖了搖頭:“他痛得都沒力氣說話了,哪裏回答得了我?”

樹上沉靜了一下,接着枝影一晃,似乎有人想跳下來,卻聽一聲急喝道:“老三莫要下去!憑薛放的功力,這一時半會還麻不翻他,切莫中了故意示弱之計,咱們再多等等!中了軟金散,也不怕他跑得掉!”

林飄遙見那枝頭亂晃的時候,本來擔心得要死,現在聽他這麽說了,無疑是放下一塊大石。暗自喘了口氣道:“我說……那你們總該告訴我這個軟金散到底是什麽東西吧?”

另外一端樹上有人冷哼道:“這是山西風雷家的招牌玩意,只要一中此毒,保證你全身發軟,連個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林飄遙心想:原來是這樣。忍不住朝身後看了一眼,發覺薛放臉上的紅光大盛,頭上也慢慢冒出白氣來。他心中大急,這可不要被看到了才好!正要繼續瞎扯,卻聽先前那人接口道:“這小子有些古怪,似乎不是尋常百姓,大家莫和他多說話……啊喲!不好!姓薛的竟然能運功解毒!”

林飄遙大驚失色,知道暴風雨般的攻擊立刻就要臨近,但始終不肯先自逃命,更不敢帶着在運功的他施展乾坤甲跑路。當機立斷,伸手往背後一拉,露出從張家堡偷帶出來的龍泉劍劍身,連那包裹內其他如銀票、送給劍聖的木劍等物撒落了一地也猶為望見,雙眼只盯着前方。

說時遲那時快,最前端的樹梢上猛的竄下數十道黑影,全是蒙着面。當先一人速度遠遠快于其他,電光火急般朝他奔來。林飄遙剛好拿穩了劍,雙手正握着,看也不看,斜斜就朝前橫揮過去,正巧跑前面那人已經湊了上來,他拿刀橫擋,卻擋不住龍泉劍鋒利,連點聲響都沒有,大刀便被橫砍兩端。那人‘夷’了一聲,反應卻極快,一縮頭矮身避過。跟着左手一抓朝劍身撚去,右手反砍林飄遙握劍的雙掌,使的竟是正宗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林飄遙不谙此道,只曉得龍泉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手的,但此時被他捏住劍身,拔也拔不回來,又聽他右手砍來的掌刀風聲利利,知道厲害,在那右掌砍上來的瞬間猛的一撒手,緊跟着施開摘星密術,雙手飛快朝前一探,想抓回寶劍。卻不料那漢子使力過大,此時突遭撒手,不由的朝後退了兩步,這一下,林飄遙便撈了個空,白白丢了寶劍。

本來靠着他天烈五劍的威力,萬不至于如此不濟,但到底臨敵經驗太少,加上心中慌亂,那奇絕天下的劍招一招都還未發出,便已經被人奪去了寶劍。

那漢子搶過了劍,不由一怔道:“你是張家的人?”

林飄遙罵道:“老子還是你家的鬼!”他不甘心龍泉劍就此丢失,趁着說話的功夫,猛的朝前狂撲過去,摘星手急抓一陣,那人見他突然變得手極快,絲毫不似先前使劍時那笨手笨腳的樣子,吃了一驚,揮劍來砍他手,卻不知如何竟被那小滑頭躲開,只覺得懷裏被掏了幾把,等他退回身的時候,雙手已各抓着兩個小藥瓶。

林飄遙暗罵道:你媽媽的,也沒說抓些武器出來,卻盡拿到些沒用的東東……正要反手扔掉,只聽身後薛放顫着聲音道:“別丢!把藥給我!”

林飄遙聽他說話聲音不對勁,急急回頭一看,只見薛放臉上青筋盡冒,不時有些處的皮膚在翻騰,似乎是剛剛被打岔了內息,亂了真氣所致,他慌忙把藥瓶丢了過去。

就這一耽誤的時間,樹梢蹿下那數十名名身法稍遲的漢子,各揮兵刃,已經砍到了眼前。林飄遙就算手中有劍,也鐵定擋不住那許多亂刀亂槍的砍将上來。眼看當先一根長矛已經遞到眼前,薛放突然大喝一聲,猛的把他拉到一邊,躲過此劫。

這幫人的身手無疑遠勝於上次當街捉拿逃犯那些官兵,但對上這眼看着都快沒氣的人,卻仍沒能稍占上風。鬥不多時,已倒大半,剩下十來名也被薛放一股接一股的劍氣驅得越離越遠,雖都身手了得,恁奈對手一身功力渾厚之極,眼看無望得手,心萌怯意,均是暗暗驚怕,不想竟有人在中了軟金散後還能這般勇猛!

不料薛放的掌力突然自弱,悶哼一聲,手按胸口,竟似蹙眉忍耐。林飄遙本見他大殺四方,正自歡喜,見狀不禁一怔,隐隐覺得不妙。果不其然,薛放一手把着闊劍往胸前亂揮,把衆人又避開一截,另一只手急急又彈開那四瓶藥的最後一瓶,猶未就口,七八道急刃便即侵襲而至。奪了龍泉劍那黑影低喝一聲:“別給姓薛的得隙服藥!他已是強弩之末,經不住耗!”一幹紅蓮教徒衆聞聲之下攻勢更急,刃光激舞如驟雪紛落!

人倒上了黴,就是喝水也會被噎着。那四瓶藥裏,恰好有一瓶确實是軟金散的解藥,但其他三瓶中,裝的卻又是另外的玩意。薛放急鬥之下,來不及細細分辨,竟用親身試藥這招!偏偏運氣又極為不好,連服了三瓶,沒一瓶對頭的!不幸中的大幸是那三瓶都是些療傷藥,若是其他毒藥,那只怕是再也堅持不了。薛放見那當先的漢子如此緊張,心知剩下這瓶必是解藥無疑,但無奈身周的攻擊密不透風,稍一疏忽便要遭分屍之禍,哪裏又有空騰出手來服藥?若是在往常內力充沛的時候,只曉一陣掌風,便可把這些單兵作戰能力并不強的紅蓮教徒遠遠送開,但剛剛運功遭打岔,已經是受了內傷,加上這一番劇鬥,再有軟金散的效力發作,卻實在是沒有多餘的一絲力氣了。

搶劍黑影大喜道:“莫要松了神兒,他就快不行了!”衆人均是精神大震,漸漸把包圍圈給縮小了下來。薛放腳下接連幾個踉跄,差點便摔倒,好在是毅力堅強,硬挺着沒倒下來。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些紅蓮教徒攝于他的威名,倒也沒真敢上來拼命。招招都是稍觸即離,看出他移動不靈便的破綻,只求拖住不要讓他有服藥的時間。

衆人正鬥得酣急,突聽一聲急喊道:“讓道讓道!天下第一車來了!”薛放強睜着快要閉合的眼睛朝發聲處看去,還沒等他瞧清楚,咋覺一陣強風刮來,自己被人一把撈了抱在胸前就開跑。

他一直鼓足了精神在那裏纏鬥,憑的正是心頭一鼓不屈的意志。此時得人相救,心中一寬,立刻便暈了過去。隐隐中覺得那人的輕功憑的了得,竟是比自己高上了不止數籌!這等人在江湖中應該是絕計沒有的,難道是神仙救了自己……

第 42 章

眼看着古劍凡殺招又要襲至,林飄遙急中生智,大叫道:“林血!林老大!你快點出來救命啊!”他聽古劍凡稱呼林血為兄弟,料來兩人之間關系應該不錯,幹脆來個‘亂認親’。

古劍凡冷笑道:“林血早已改邪歸正,投身白道,即使你們以前是同門,即使他出來了,又怎麽會救你這神龍教的走狗?”

林飄遙罵道:“你這沒張眼睛的傻子,如果老子是神龍教的人,那林血又怎麽肯放我進門?既然我進來了這裏,那肯定就是他的朋友了嘛。”

古劍凡一楞。先前看到這家夥,心中只料定他是跟蹤而來,至于進屋什麽的,下意識裏将之歸為翻牆越壁之類,哪裏想到過這家夥是正大光明從正門走進來的?現在聽他這麽一說,倒不好立刻動手了,否則錯殺了好人,豈不是冤枉?

古劍凡不好做聲,朝他的妙水妹妹一朝眼,那小妮子立刻問道:“如果這位公子與林血大哥是相識的,那倒是誤會了。待會兒請林大哥來辨認一下,便知了分曉。”

林飄遙心知道那個二少主是故意害自己,只怕他不肯承認與自己之間的關系,心中暗暗焦急,口上卻道:“那可不是?”

古劍凡收了劍,臉上仍然是疑惑不已,只朝旁邊下人問說:“林兄弟呢?怎的沒見了他?”

被問話那人答應道:“林公子剛剛說是去如廁,只怕快要好了。”

林飄遙算是暫時沒了危險,但怕林血随時出來亂說一氣,心中急急思索對策,還沒等他想好,但聽一陣腳步聲響起,接着一個聲音道:“東西裝好了嗎古兄?”來者正是林血二少主。

林飄遙大驚,倒是張小毛長長的舒了口氣,低聲道:“老大,我們得救了……”

只見林血從院子另一端走進來,看了院中情況,驚聲道:“林兄怎的逛到這裏來了?”

林飄遙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呆呆的看着他。古劍凡見他看着林飄遙那邊,楞道:“原來林老弟真的認識他?”

林血急忙走過來道:“那是自然,來來來,我給引見一下。”

古劍凡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此人我在車馬行的時候見過,現今又在這裏出現,被我當成了惡賊……原來這确實是林老弟的相識,那倒真是誤會了。”

林血大笑道:“既然是誤會,那倒是好解得很。”

古劍凡一抱拳:“對不起了林兄弟,剛剛誤會了你,以後有得機會,一定要好生賠罪才是。”

林飄遙本以為二少主會當面給他來個誣陷,哪想到會這般直接幫他?心中暗罵了句:這死狐貍,也不知道在搞什麽鬼……面子上卻連忙供手道:“無防無防,反正都是誤會嘛,說清楚就好了。”說話之際,眼睛仍然直瞟向林血,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有什麽陰謀。但看來看去,他都是那副皮笑肉也笑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個名堂。

林血笑道:“這位林公子與在下還有點親戚關系……”

林飄遙心想:老子與你哪來什麽親戚關系?你可不要亂說……

他的心中自然是認為做林血的親戚侮辱了自己,卻不知這話聽在另外一人耳中,卻變了個味道。

只見古劍凡臉上疑惑起來,也不聽林血介紹,圍着林飄遙轉了兩圈,沉聲道:“那他果真是神龍教中人了?”

看着這人變臉跟翻書一般的快,林飄遙直喊接受不了。林血沉吟道:“那倒不算,不過也相當與教中人了。”

古劍凡又朝林飄遙看了幾眼,對二少主道:“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林老弟什麽都好,就是江湖閱歷太少了,需知騙人的,通常都是自己親近之人。當哥哥的這裏不便多說,你自己且得小心了。”聽話那個,自然點頭稱是。

林飄遙明白他話外的意思,心中不爽,卻不好多說。但對這個蜀山大俠竟去親近林血這種大魔頭而感到不解,難道這個古劍凡是假裝的?或者說中什麽迷藥了?或者說是已經徹底堕落魔道了?忍不住問道:“那你兩個是什麽關系呢?而且,這些車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哦?”

古劍凡看他一眼,沒有答話,朝那邊一吆喝,衆家丁們立刻開始繼續搬運。只聽林血道:“我與古大哥相見恨晚,确實已義結金蘭了。至于那車裏,裝的都是些重要物事,但是些什麽,我卻不能告訴你。”

林飄遙瞪眼道:“不說就不說,我好稀罕麽?但我的小倩到底出了什麽情況,這個你總該告訴我吧?”

林血笑道:“怎麽?不等吃晚飯了?”

林飄遙捂着脖子怪聲道:“還吃什麽晚飯哦?只怕又吃出個誤會來,那老子可真得人頭落地了。”

古、妙二人聽出他話中的不滿,前面那個重重的哼了一聲:“是不是誤會,也只有你才清楚了。”

林血道:“是這樣的,聽說最近妖道上動靜很大,前些日子還抓了不少童男善女,據說是為了祭祀一名魔神……”

林飄遙心想:那魔神肯定就是蚩尤了。但是,這和小倩有什麽關系呢?啊!莫非是小倩被抓去了?

看見他一臉的緊張,林血沉聲道:“當時我尚在神龍教中,聽教衆們說了此事。有人曾看見一個長得極像小倩的姑娘在被抓大軍中……”

林飄遙慌了神,急忙問道:“他到底看清楚沒?”

林血皺眉道:“這個就說不清楚了。據那教衆所說,似乎确實是小倩。但他當時不過是被征派去的一名押送小兵,并不敢擅自離位查看,因此不是十分确定。”

林飄遙疑惑道:“被征派去的小兵?那你又說他是神龍教的?”古劍凡在一旁冷聲道:“裝模做樣!”

林血笑道:“看來大公子對教務還不十分了解啊。神龍教也屬于妖道中的一份子。就好似少林武當之比江湖。江湖中出了大事,少林武當自然也要盡其一份之力,這個道理是一樣的。”

林飄遙一時沒搞清楚,好奇道:“那這些人歸誰管呢?”

林血道:“誰也管不了誰。比如說江南武林中出了大事,其他各派若想幫忙,那派出的人便統一歸屬江南武林盟主號令一般,只不過是個暫時的發令人罷了。”古劍凡在一旁哼聲道:“林老弟,你也實在是太老實了,這些事情,但凡是江湖中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偏偏這小子來裝傻,你居然還要相信……”

林飄遙也不理他,自己‘哦’了一聲,想了想,不禁罵道:“靠,都給我說了些什麽?我不過是想問小倩的情況嘛……那這些童男善女又被押送到哪裏去了呢?”

林血道:“那就不好說了,說不定是被祭師們弄去某處殺了,也說不定是押去了魔界四大魔神處。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若那人真是小倩,想來已經兇多吉少了。”

林飄遙趕緊呸了幾聲:“靠,你個烏鴉嘴!我的小倩豈是那麽容易死的?依我說,這百分之九十九是認錯了人!何況她本身就會法術,又有個那麽厲害的兒子當跟班,誰抓得了她去?再說了,你說出來的消息,老子信不信都還得先打上個大大的問號……”他話是這樣說,但任誰都看得出他臉上的焦急不安。

林血楞道:“她哪來的兒子?”林飄遙一晃腦袋,伸手道:“這個就不告訴你了……快快快,把我兄弟的解藥拿來,我好上路!免得老有人橫眼兒盯着我,懷疑老子要偷他東西!”

林血從懷裏摸出一小包藥粉,意味深長道:“小倩那丫頭挺可愛的,雖然也是神龍教中人,但卻不失純樸善良之心,若真的就此死了,那卻是天大的一個遺憾。”

林飄遙接過藥包,心中想着小倩的事情,只覺無比的不安,随口問道:“那個魔界在哪裏呢?”

林血皺皺眉頭:“魔界乃是人間的另外一個次元,本身和人界并不相同。只有妖術或者道術上至一定的境界才能憑空進出那裏。但據說上古時曾遺留下來不少入口,只要有高人指點,應該能夠找到,但就看各人有沒有那種際遇了。”

林飄遙一翻眼:“高人?你得給個準确點的名字啊!我哪裏知道別人到底高不高?莫非跑到大街上挨個去問?”

林血笑道:“這世間的高人多了去,遠的不說,就古兄的師傅、師祖,任誰都可當得起高人二字。只要有緣碰到他們,那便有戲了。”

林飄遙精神一震,現在可不是正要上蜀山去見獨孤劍聖麽?那可碰了巧了……他不願意久在此呆下去,問明了解藥的服用方法,立馬就帶着張小毛離開,這下衆人居然沒有一個留難他,除了林血假惺惺的挽留一番,倒是讓他順順利利的從大門跨了出來,也算是奇事一件了。

對于林血說的話,自己十句裏有八句是不會相信的。但聽他說得栩栩如生,似乎又不像是做僞的樣子,心裏不禁又擔心得要死。至于這家夥為什麽要在古劍凡面前幫自己一把;為什麽會好說好散的就放自己走了;他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這些林飄遙都不得而知,既然想不通,便在心中暗暗将之歸屬于陰謀一類,反正要他相信林血真的改邪歸正了,那确實是比登天還難。

最讓林飄遙想不通的是古劍凡這個號稱的‘蜀山大俠’,居然會和林血這種人結拜!這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是什麽?而且還幫他運什麽貨……對了,看他上車馬行那會兒着急得很的樣子,莫非靠林血這家夥的身份,去弄輛馬車還難麽?而且那個張家、那個管家……我靠,怎麽全都是些搞不明白的事情?

第 41 章

林飄遙聽他語氣不善,一口就咬定自己是跟蹤而來的,心裏頗覺不爽。他又不是老好人,順口就道:“我才好奇了呢,就是沒搞懂你這家夥又怎麽能搶先我一步到這裏來誣陷我!”他這句話說得不明不白,就連他自己也沒搞懂是個什麽意思,古劍凡又如何懂得了?反正覺得不是好話便是。

古劍凡大怒道:“早看你就覺得是那邊的人,卻被你用劍如妹子騙過了。我早該想到,我和劍如妹子像貌相似,這在江湖上并不是什麽秘密。要捏造個妓院相逢的假話也簡單得很!”只聽哐嗆一聲脆響,寒光曜眼,長劍已拿在手中。

四周那些搬運的下人們慌忙退到了一邊,院子中間亮出一大塊空地來,古劍凡怒道:“閣下既敢幾次三番的找上我古某人,那想必也是那邊的一大高手,我就明說了吧!你們要的東西都在這裏,只要你贏了我手中長劍,這些東西便都是你的了,出招吧!”秒水小妹在一旁勸道:“古大哥,事情沒搞清楚前還是先別動手罷。”古劍凡冷冷哼了一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我們特地在城裏轉了幾大圈才悄悄拐進張府來,除了一路跟蹤,他怎麽可能找得到這裏?”秒水小妹嘴巴張了幾張,終于不再說話了。

林飄遙剛剛遭他惹怒,胡亂說了些話,現在稍一清醒,倒是曉得這架無論如何也不能打起來的。他哭笑不得,連連擺手說:“古老弟你溫柔點嘛,別動不動就舞刀弄劍的……”

古劍凡冷聲道:“誰是你古老弟?”

林飄遙熱臉貼了冷屁股,當着自己小弟的面,這面子上也微微過不去。好在這人臉皮厚,順口就說:“除了你還有誰哦?”

古劍凡長劍一抖:“廢話少說!也別來套關系!我姓古的至今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也和你毫無瓜葛!既然想來拿東西,就靠真本事來,磨磨嘴皮子就想把這些帶走,那你是在做夢!”

張小毛在一旁小聲道:“大哥,看起來情況不妙的樣子……”林飄遙碰了一鼻子灰,心頭郁悶得緊,不理會張小毛,幹咳道:“好!咱就不套關系!不過有件事情我沒搞明白,這架也就打不起來。”

古劍凡問道:“什麽事情?”

林飄遙道:“你老是說我是那邊的人,但我始終沒搞懂,你所說的‘那邊’,指的到底是哪邊呢?”

古劍凡冷笑道:“到現在還和我裝傻充楞!神龍教裏的人果然是滑溜得很啊!”

林飄遙一怔:“神龍教?你說的那邊就是指神龍教?”

古劍凡不耐煩起來:“不是神龍教是什麽?你到底動不動手?再不出兵器,我可要先攻了!”

林飄遙想到林血這個二少主也在這裏,思緒在腦子裏急轉一圈,大叫一聲,喝道:“不忙!我明白了!”

古、妙二人見他突然大叫出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齊齊一楞,同聲道:“明白什麽了?”

林飄遙大大冽冽的找了個放地上的箱子坐下,說:“不就是神龍教的人嘛,我曉得這裏誰是神龍教的,你們就別疑神疑鬼的亂猜了。唉,幸好你們遇到了我,否則怎麽被他騙的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呢!”

古劍凡大笑道:“不用你說了,我也知道這人是誰!”

林飄遙怔道:“你知道?”

古劍凡狠聲道:“除了你還有誰?!看劍!”

林飄遙坐的那口箱子放在院子正中,與古劍凡相去不遠。那家夥出招又快,但見白光一閃,長劍斜挑而至。

古劍凡是蜀山獨孤劍聖的徒孫輩。适時,蜀山有五俠八劍的說法。五俠指的是獨孤劍聖五位大弟子,分別為:風萬裏風大俠、白宏白二俠、姜文通姜三俠、厲天行厲四俠和鮮與超鮮五俠。這五人在江湖上是大大有名,任憑一個走出去,也比得了一派之主的名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當今天下的風雲高手榜中,更有鮮與超排名在天下第八,其餘四人也在二十位以內,都是當今天下中屈指可數的人物。至于八劍,說的就是這五人分收的八大弟子了。古劍凡兄妹都是風萬裏的徒弟,都是年青後輩中的佼佼者。雖說出道尚早,未在排行榜上争得一席之位,但就實力而言,至少也可排在百名左右了。

對于這些事情,林飄遙這個蜀山迷怎麽可能不知道?眼看這一劍來得兇險,直取自己咽喉要害,心中害怕蜀山八劍的威名,連反抗的意識都還未生起,長劍已遞到眼前。

要說到反應,這個從小被林嬸敲打慣了的小混蛋絕對也是有一套的,慌忙中使出平日裏用得最多的那招‘就地一滾’,堪堪避過,但脖子上仍被洶湧而來的劍氣劃傷,冒出絲絲熱血。

他一手捂着脖子,趕緊朝後滾退,一邊擺手道:“停停停!卡卡卡!快點住手!”

古劍凡看出他躲得狼狽,不似做僞,心中奇怪,停了一停,喝問道:“怎麽不還手?”

林飄遙脖子被割精痛,忍不住罵道:“我還你奶奶的手!老子還在說話,你就來偷襲,怎麽來得及還手嘛!虧你還是蜀山的人,怎麽可以搞偷襲這麽爛?要打也得我先開打才對啊!”

古劍凡怒道:“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無賴,你自己又不動手,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你嚣張麽?”

林飄遙捂着脖子站起來,說道:“我哪裏嚣張了?……”只見古劍凡又要發怒,他趕緊接口道:“不是我無賴,而是這事情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你聽我說!你先聽我說嘛!”

古劍凡本是不會答應,秒水小妹卻在一旁勸道:“古大哥,我們且先聽聽他要說什麽。”

古劍凡撇撇嘴,冷聲道:“有什麽不好猜的?他肯定想說林血兄弟是神龍教的人。”

林飄遙聽了這話,差點沒跳起來:“你奶奶的,原來你早知道了?!那幹什麽還來和老子打哩?你該去打他才對嘛!”

古劍凡怒道:“你這神龍教的惡賊,到了此刻竟和我裝糊塗,當真以為我古某人好糊弄麽?!”說着手中長劍一抖,做勢欲擊。

明明就知道林血為人的,卻硬來欺負老子,當真是想在你那小妞面前表現一下自我麽?我靠!林飄遙被他搞得七竅生煙,打又打不贏他,說道理好象也沒什麽用,想起林血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突然明白過來:這該死的家夥肯定是故意讓我四處走動的。他知道我這性格,有了稀奇事情肯定要來看個熱鬧,所以才叫小婢給了說了那番話。然後……然後就讓我鬼使神差的進了這裏,成就了‘誤會’,難怪沒看到那家夥在這裏呆着,原來都是他安排好了的!好一招借刀殺人!不過……這家夥如果想要殺老子,那靠他的本事應該不難,怎的還要借刀殺人這麽麻煩哦?而且、而且這個古傻子明明知道林血是神龍教的人,那他還……

第 40 章

二少主輕步走到林飄遙面前,伸手去勾他的下巴,這個哪裏肯依?一手給他拍開。二少主也不生氣,笑道:“脫你的福,我這沒爹的孩子弄了個姓,也跟着你姓林,單名一個血字。不過不要誤會,我和你并沒有什麽血緣關系,只算是近親罷。”

林飄遙忍不住差點沒跳起來:“我靠,你竟然跟我桓鲂眨考蛑本褪竊诙林家的臉,你奶奶的大變态?

林血輕笑道:“這是什麽話?我現在可已改邪歸正,成了白道中人,怎麽丢到你的臉了?”

林飄遙想起林血半年前欲殺自己而後快的樣子,心中哪裏相信這種人會真的變好?哼哼道:“那當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對了,你跑這裏來幹什麽?大石頭呢?沒死吧?”

林血道:“這種話你以後提也休提。唉,我可是為你好,想那石長老是妖道中人,你怎麽能去關心他?莫非你真想承認了自己大公子的身份去和整個白道武林為敵?”

林飄遙為之語澀,卻搞不清楚這個林血到底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若要他相信林血說的這些話,那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幾個人都不說話,旁邊站了半天的西門慶,終于是忍不主怯生生的問了句:“您是張府的管事嗎?聽說貴處要招短工,不知道我來行不行……”

林血朝他看了幾眼,說道:“我可不是什麽管事的,不過收個下人的權利還是有。看來兄弟也是個苦難人,我這人最愛幫助人了……”說着,他朝醜漢喊道:“趙五,你帶這個小哥到後院去,給他找個活幹,莫要餓着了他。”

林飄遙想着二少主那次殺掉小青時的狠樣,只覺得西門慶此去定無善果,忍不住喊道:“喂,你還是別去的好。不就是餓飯了嘛,待會跟我一路,我給你點錢就是了。”

西門慶搖頭道:“君子不食嗟來之食,林公子好意在下心領了,所謂……”

林飄遙見他不聽勸,也懶得多說,更怕聽他說教,連連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去你的,就當我沒說過。”

那西門慶這才轉頭跟着醜漢走了,林飄遙也想走,但面子上撐不過,只得硬着頭皮問林血:“那你給說說吧,這張府的那個什麽狗屁管家弄傷了我朋友,這筆帳該怎麽算算?”

林血道:“那還不容易?大公子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嘛。這個解藥我是有的,呆會吃過晚飯一并送給你便是。”

林飄遙沒想到他這樣好說話,不禁一怔:“還吃晚飯?”

林血笑道:“咱們好歹也算是近親,哪有碰見了卻不一起吃頓飯的道理?這會張府正在忙,等一會忙過了,我自然會好好招待你。”

張小毛聽說臉可以醫好,又有飯吃,高興得不得了,急忙朝林飄遙打眼色。這家夥放不下面子,又不想在小弟面前示弱,只得答應道:“那好,就吃你頓飯,也不怕你下毒。”

穿過四合院,進了屋子。不大的瓦房,布置得平平淡淡,倒挺符合當家人吝啬的脾氣。原先林飄遙想不通為什麽吝啬鬼也會出錢請保镖之類,現在他算是隐隐明白了,這肯定都是林血搞的鬼。弄不好,這張府四合院已經改名換姓成了林家,連那個吝啬主人也說不定去了哪個閻羅王家裏喝酒去了。

林血讓兩人在屋子裏稍待,便要自行走出去。林飄遙怕他暗下什麽毒手,趕緊叫住他道:“喂,你去哪裏?”

林血笑道:“這邊有些私事在處理,還要裝運些東西,且等我過去看看,一會再來陪你們。”

林飄遙哼哼道:“這屋子該不是個大機關,等你一走出去就會落下個大鐵網之類的罩住我們吧?”

林血大笑道:“大公子真是風趣,小說裏發生的事情現實裏哪來那麽多?我只去一會,順便叫人給二位送茶來。”說着便摔頭離開。

林飄遙不好答話,暗想:你這茶老子是不敢喝的,喝死還好,要是放了點春藥什麽的,然後讓老子和你搞同性戀,那卻是生不如死了!不過他說在搬什麽東西……如果真是這樣,倒解釋了看門人不在的問題,一起去幫忙了嘛……這時候身邊沒其他人,便問張小毛道:“你說他會怎麽來收拾我們?“

張小毛奇道:“大哥,我覺得這個林公子挺不錯的啊,人又溫和,你幹嘛老是疑心他哦,反正我這張臉就靠他了,要收拾我,我也認了……”

林飄遙給他當頭一敲,怒道:“收拾你還好,但如果是來收拾我可怎麽辦?你奶奶的,只為自己着想,虧我還幹冒如此大的危險來幫你要解藥!”

張小毛委屈道:“我也是關心則亂嘛,以後不敢了……”

坐了一小會,有個小婢端茶進來,林飄遙問她道:“你家林公子呢?怎麽還沒出來?不是說只去一會麽?”

那小婢答道:“林公子正在後院忙活,還請稍等。”

林飄遙哪裏坐得住,只覺心頭發慌,急急道:“還等?!都等了老半天了!”

小婢道:“公子吩咐了,如是客人坐不住,便請到處逛逛也無防。但請務必留下吃晚飯,說是有關一個叫小倩姑娘的事情要相告。”

林飄遙聞言一怔,這耽誤了許多天,心裏一直是隐隐擔心着這個丫頭的,只不過一來沒時間去找,二來也确實無從找起,遂才暫且放到了一邊,但心裏始終是挂念着她的。本以為她和逍遙兒子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但怎麽又會和這個林血牽扯上了?想到小倩,他心頭沒來由的一陣緊張,該不會是落到這個大變态手上了吧?

他頓時緊張起來,問那小婢道:“那你知道這個小倩姑娘的事情嗎?”

小婢搖搖頭,收拾好茶具道:“這些事情我可不知道,只是聽公子如慫盜恕!彼打了個萬福,自行退下?

看着林飄遙失魂落魄的樣子,張小毛不禁有些擔心,小心道:“那個小倩姑娘是大哥的相好吧?”

林飄遙呆了一陣,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含含糊糊的點了下頭,算是承認了,随即低聲罵道:“這該死的,居然讓個下人來告訴我,他是怕當面給我說,我會糾纏不清!”

知道了這個消息,現在就算是天塌下來,林飄遙也不會離開了。站起身來學着別人渡了幾個圈,卻沒有理出個頭緒來,正煩惱間,聽得屋子後面乒乓聲響,像是在搬弄什麽重物。他立刻起了好奇心:反正林血也說随便我到處逛都行,老子還不如正大光明的走過去,看看這家夥到底在搬運什麽玩意!

念頭一動,對張小毛道:“走,跟我去逛逛。”

這屋子修得簡單,卻四通八達。大廳背後有道小門,正連着後院。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去,豁然看見院子中停着一輛馬車。

林飄遙嘴巴張得老大,不為別的,而是因為這馬車居然是自己讓給古劍凡那輛!

只聽一個聲音道:“夷,那不是原先在馬車行裏的公子嗎?”院子裏衆人停了停,順着聲音所指處望過來,正瞧見林飄遙和帶着籮筐的張小毛。

此時天色已黑,但後院裏挂着許多明晃晃的燈籠,倒不怕看不清楚。這裏人來人往的,全都在往那馬車上裝運大鐵箱子,現在全都停下手中活來看着他,林飄遙顯得頗不好意思。趕緊幹咳兩聲,笑臉道:“妙水妹妹也好……你的古大哥呢?”

古劍凡從人群裏擠出個身子,狐疑道:“怎麽你也在這裏?”

他一時間哪裏解釋得清楚?幹笑道:“恩,這個,那個……就是這樣拉。”

古劍凡疑惑之心大起,拿眼正視着他,開口道:“閣下讓車之情讓劍凡感激甚深,但靠這點小恩惠就放肆跟蹤,卻實在不能不讓我懷疑你的目的。”

林飄遙心知是個誤會,不願和他起沖突,連忙道:“我能有什麽目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了,你運你的貨,就當沒看見我便是。這完全是巧合嘛……”言辭裏賠盡小心,只想不了了之。

他說着就要離開,古劍凡卻不依不饒,搶前幾步攔住他,沉聲道:“來意未明,怎好就此走了?我現在好奇得很,不知道尊架是如何又跟來這裏的!”

第 39 章

西門慶奇道:“在下一沒偷二沒搶,行得正坐得直,怎麽像個賊了?”

林飄遙道:“難道非得蒙塊黑布,再弄個三角帕栓在鼻子上才叫賊?你看你那樣子,天将入黑,卻呆在人家門口東張西望的,不是賊是什麽?”

西門慶道:“公子又誤會了。在下聽說張家最近在招聘短工……實不相瞞,最近囊中羞澀,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不得已之下,才來此碰碰運氣。哪知道今天一來,張家竟好象是沒有人一樣,連往日裏看門的大漢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林飄遙說:“這門口沒人,說不定是看門的跑去拉屎了,你不知道進門去喊喊麽?”

西門慶說:“上茅房也沒有去那麽久的說法。而且不請自入,那才真的是賊了,在下怎敢冒犯?因此在這裏徘徊不定了一個下午,直到現在。”

林飄遙趕緊擺擺手:“哪個說什麽不請自入就是賊了?老子不是賊,卻一定要來個不請自入!”他對張小毛吆喝一聲:“走!進屋去了!”大搖大擺的跨進院子裏。

這號稱是張府,卻似乎沒有點大宅豪門的氣概。裏面是個小四合院,和四川地區的建築風格大不相同,倒頗有點北方小庭院的味道。林飄遙四下裏看了看,嘴裏嘀咕道:“不怎麽樣嘛,就這種小地方,竟然還有看門的,而且還是兩個之多,而且還請管家,而且還請短工,而且還……”他轉頭問張小毛道:“這裏真的就是你說那個張家?不像是財大氣粗的樣子嘛。”

張小毛答應道:“确實就是張家。你可別小看這家人,做棉布生意的,有錢得很!只不過當家人吝啬得要命,以前在我們清河縣也是出了名的。但最近似乎改了德性,又請打手又找管家,還請了許多下人,弄得全縣人都糊塗了……”

林飄遙搞不清楚這些狀況,也懶得去想,只是心中暗道:怎麽這麽多姓張的?眼看着四周門庭大開,卻瞧不見半個人影,他心頭覺得有些不對勁,清清嗓子,立在那院子中間大喊道:“喂,出來個人!全都死了啊?”

只聽身後有人道:“非請即入,且毫無禮貌,卻不是為客之道。”

林飄遙吓了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那個西門慶搖頭晃腦的跟了進來。他受不了這種酸溜溜掉古文的語氣,沒好氣道:“你不也是那個非請自入了麽?再說老子又不是來做客的……喂,我還搞錯狀況了,你憑什麽教訓我?”

西門慶供手道:“在下不過是實話實說,談不上什麽教訓。要說到這個非請自入……”

沒等他說完,林飄遙趕緊擺手打斷:“你給我打住吧,老子可不是來聽你說教的。”生怕這書生糾纏不清,又朝屋裏喊了聲:“快點出來個人!大爺我可是有要事才來的。”

連喊了三四聲,正屋裏走出來一中年大叔。長得那叫一個對不起觀衆,那張拉得比馬還長的臉、生得比猴屁股還紅的鼻子,雖說趕不上張小毛那張爛臉惡心,但屬于若是黑夜裏突然冒出來,也絕對能把你吓一大跳那種。

中年醜豪裂笱蟮牡潰骸笆悄母鐾醢說霸谖壹頤趴诼胰氯攏坎灰命了麽??

林飄遙上前兩步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醜漢禁不住他那對賊眼盯着,惱道:“看什麽?剛剛就是你在這裏瞎吼?”

林飄遙‘啊’了一聲:“什麽跟什麽嘛!小毛!你竟然說這家人是做棉布生意的!就這副張相,還能不把客人都吓跑?哪裏可能發得了財!”

張小毛似乎頗為懼怕那醜漢,支支唔唔的不敢開腔。醜漢怒道:“那怎麽沒把你這小王八蛋吓跑?再說了,做生意的是我家老爺,又關我什麽事情?”

林飄遙一跳起身道:“原來你不是那個張老爺?”

醜漢兩手抱在胸前,鄙夷道:“我要是張老爺,還用得着親自出門來看你?瞧你那點智商……”

林飄遙拍手道:“那就對了!我這就到張老爺面前告狀去,說你這家夥想要謀他財害他命,要他早做打算才是!”

醜漢不削道:“你算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是哪裏跑來亂叫的野狗,想栽贓陷害那也得找個相樣的說法才行。這種話,老爺怎麽可能相信你?”

林飄遙大聲道:“剛剛你出場的時候,是不是說了句:咳,‘喂,是哪個王八蛋在我家門口亂嚷嚷?’是不是這樣說的?!”

醜漢一楞,想起自己确實是這樣說來着,但思前想後,卻始終沒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妥當。他拿眼朝林飄遙看去,只見那小子清清嗓子,一字一句的道:“你不過是個下人,卻說這院子是你家門口,難道這還不是想謀財害命的罪證?”

醜漢本來沒有注意,但聽他這麽一說,卻似乎覺得有那麽點意思。心想:老爺倒是不可能會相信我要把他怎麽着,但心下不舒服卻是肯定的,這話卻萬萬不能讓它傳到老爺耳中。想到這裏,惡狠狠的道:“誰聽我說的?誰說我說過這句話?你這小孩兒無事找事,讨打麽?”伸起手就朝林飄遙脖子上抓去,想把他攆走。

早先聽張小毛分析過毒沙掌後,林飄遙就對這個張府戒備萬分。從剛才一進院子起,就早已提起精神注意着周圍一舉一動。雖說那醜漢手還算不慢,但林飄遙這些日子來的磨難也不是白磨的,一見他伸手,趕緊就朝後退。他就是眼力差了點,談論到手足的速度,那可遠比眼睛的反應要來得快得多。雖說沒看清楚醜漢到底是怎麽抓自己的,卻終歸是躲開了。

醜漢顯然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有本事躲開,‘夷’了一聲,戒備道:“還看走了眼,原來還會兩下子!說!來這裏個幹什麽?!”

林飄遙眼睛朝上一翻,說道:“廢話,沒兩下子,敢到你們這個惡人的地方來踩場子麽?”

醜漢一楞:“又不是武館,踩什麽場子?”

林飄遙一把揪過張小毛,把他頭上的籮筐一掀開:“大家請看!這就是你們幹的好事!今天來這裏,就是要讨個說法的!”

醜漢看了幾眼,皺着眉頭道:“這似乎是大管家的毒沙掌……”

林飄遙松開手,惡狠狠的道:“可不是!就是那個毒沙掌!這小子是我的兄弟,今天你們識相的就乖乖把解藥拿出來,然後再叫他一百聲小毛爺爺,老子就做罷,不然的話……!”

醜漢哈哈大笑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在這裏說大話,下場會很慘的。”

林飄遙冷哼一聲,打小時候起,就沒有他林某人怕過誰的說法。向來只有他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他的道理。何況現在自己也算是有兩把刷子了,這身功夫不管怎麽說,也是制服過修體道妖怪的,而且現在又是在自己‘小弟’面前,再而且背後還有個武林四大世家撐腰,哪裏會怕他?大大咧咧的道:“是嗎?怎麽個慘法?”他指着張小毛道:“有沒有他慘?”

醜漢正要答話,只聽屋裏有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道:“趙五,不得無禮,這位可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得罪了他,可沒你好果子吃。”

院子裏頓時靜悄悄的。林飄遙心想:老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出名了?不過……不過這聲音嬌聲嬌氣的,怎麽那麽耳熟呢?是誰哦?

醜漢趙五趕緊退到一邊,屋裏緩緩步出一個翩翩佳公子,手搖折扇。林飄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吓得叫娘。只見那人薄唇玉龐,丹眉鳳眼,再加上嘴巴角挂着的那絲奸笑,正是那個半年前在香煙渡受傷逃逸的二少主!

二少主眼睛直直朝林飄遙盯過來,折扇不緩不急的徐徐搖晃,突的受扇,掩嘴自笑,和聲道:“我說大公子,咱們兩人間瓜葛頗深,你卻連我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難道你都不問問?”

這人還是那副德性,說話一副假斯文的樣子,弄得像個變态一樣。林飄遙碰到他,心中着實是沒什麽辦法,他潛意識裏只想遠遠避開,但張小毛的事情又不能就這樣算了。何況現在就是自己想走,只怕也是走不掉的。只得硬着頭皮,順着二少主的話道:“那你叫什麽?說來聽聽!”

第 38 章

林飄遙離開車馬行,氣鼓鼓的跑出來,剛拐個彎,迎頭就撞上了一人。擡頭去看,只見那人罩着個大籮筐在頭上。林飄遙一楞,随即喜道:“爛臉小兄弟?!”

大籮筐一吓,轉身就要跑,卻被林飄遙一把揪住後領。大籮筐哭道:“你都知道我是爛臉了,幹什麽還要糾纏不清?你不知道這樣龊苌巳俗宰鹦牡拿矗俊?

林飄遙哈哈大笑道:“你仔細看看老子是誰!”

大籮筐瞧了半晌,終于認了出來:“你、你是那天那個帶鐵鏈的?”

林飄遙照着他腦袋就是一敲,惡狠狠的說道:“什麽帶鐵鏈的這麽難聽?照老子的輩分,你起碼也該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大哥才對嘛!”

大籮筐哭喪似的道:“就是因為認識了你,我的生活才會如此多災多難。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張小毛變成了爛臉,我都不想活了我!”

“訛、訛,這個、這個其實不能怪我。你這副尊容遲早總會讓別人看到的嘛,”林飄遙使勁撓了撓頭:“再說你這生活哪裏是多災多難了?分明是多姿多彩嘛……認識了我是你的福氣,走!我帶你醫去!”

張小毛轉憂為喜道:“現在就去?找哪個大夫?我可沒錢哩。”

這也算是共過患難的人。林飄遙看到了他,剛剛的不快心情早就丢到了一邊,一拍胸口:“放心,我有的是錢!”

說到這找醫生,考究就多了。清河縣內大大小小醫館不下數十家,兩人東逛西逛,大夫看了不少,但不是胖了就是瘦了,或者是精神不振的樣子,眼看天都黑盡了,卻沒找到一家能令林飄遙滿意的醫館。

走出第十家醫館時,張小毛終于忍不住怯生生的拉了拉林飄遙衣服,小聲問道:“大哥,你是不是錢沒有帶夠?”

林飄遙眼睛一瞪:“你看我像是個窮人的樣子的嗎?”

張小毛不敢得罪他,嘀咕道:“那怎麽咱們還沒開始正式看病……”

林飄遙道:“你看那些醫生,高矮胖瘦,沒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看病也要當成一件享受的事情來做才行,而且對着那些醜漢,你能保證醫好以後,會還你一個英俊的相貌嗎?”

張小毛不敢頂嘴,眼巴巴的答應了幾聲。林飄遙心想:嘿!這小子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既然是在張家害的病,那怎麽該由老子出錢來醫呢?要是老子把他帶去張家……哈,老頭子肯定會給我個面子的嘛,這不就剩了一大筆了錢了麽?他想到這裏,轉頭道:“對了,張家把你害成這樣,莫非就不賠償你點什麽損失的了麽?”

張小毛苦着臉道:“哪裏會賠償你哦,張家的人兇得要命,我看到在那裏守門的兩個大漢心裏頭就發毛,怎麽敢去要錢?前天我好不容易鼓足了膽跑過去,結果還沒進門,被那兩大漢一瞪眼,我就吓回來了。”

林飄遙大笑道:“我和張家老爺子還有他家大小姐都熟得很,我帶你去他們家吧,保證沒誰敢朝你瞪眼的!”

張小毛奇道:“張家還有個大小姐?”

林飄遙一怔,說:“你不知道?就是那個叫飛飛的惡女啊,我看這縣城裏好多人都認識她的。”

張小毛先是一楞,接着苦瓜了一張臉,說:“你說的那個是城東張家大戶。害我得病這個是城西的張家,根本就不是一處嘛……”

林飄遙勃然大怒:“什麽!城西還有個張家?而且還這麽吊?靠,這根本就是不給老子面子嘛!敢害我的兄弟!”

張小毛悲憤道:“可不是!那天我去掃廁所,只不過有塊粘在牆上的屎沒有弄幹淨,那個管家就狠狠給我一巴掌,回家後,臉就成這樣了!”

林飄遙這才想起爛臉的問題來,怕那管家是妖怪,趕緊問道:“難道不是被什麽毒水潑到的?”

張小毛委屈道:“明明就是那家夥一巴掌打的,哪有什麽毒水哦……他打了我以後,我就一直覺得臉上癢癢的,結果回家一照鏡子,全都爛了……”

林飄遙心想:乖乖,這是什麽妖怪如此狠毒?如果是個人,那老子還可以幫你報報仇,既然是這種毒物,那老子也幫不上什麽忙了……他正想着,張小毛道:“那管家以前在城裏就是一地皮流氓,叫王老五,也算是和我們一起的苦人。也不曉得哪裏去找了個什麽禮物給張家,竟被提升做了管家!以前他打人可不怎麽痛來着,現在好象是學了什麽武功了。我聽說有種叫毒沙掌的,也不曉得是不是打我這種。”

林飄遙一楞,接口道:“打你的不是妖怪?”

張小毛苦着一張臉:“什麽妖怪哦?他家老娘前幾天才下葬,活脫脫的本地人!也是和我們從小玩到大的……”

林飄遙聽到這裏,精神一震:既然對方不是妖怪,那便好說。這個什麽毒沙掌嘛,老子倒也不用怕。光靠我這雙摘星快手,他能打得到我?就算真被打到了,只要到惡女家裏去說一聲,嘿嘿,也是有人幫我出頭的嘛。他不願在這個幫過自己忙,又認自己做大哥的小子面前丢臉,想通了這幾層,精神大振,容光煥發,大喝道:“管他是什麽鳥人,敢打我兄弟,就要他拿話來說!”

張小毛受他感染,兩人意氣風發的朝城西張家奔去。臨近張家了,張小毛心頭又有點虛,說道:“我、我們這去,怎麽說呢?”

林飄遙敲了他個響頭:“什麽我們怎麽說?現在是我們要他拿話來說!你別老是一副窩囊相,跟了我這個大哥,就該活得威風點!”張小毛趕緊點頭稱是。走到張家門口,小毛說的那兩個看門大漢沒見着,卻見有個白皮俊面的書生正站在那裏。

那書生探頭探腦的朝門內東望西望,時不時嘆口氣。兩人一陣婀鄭林飄遙打個眼色,張小毛趕緊兩步跨上前,朝那書生打個揖:“老爺你是在看什麽呢??

書生回過頭一看,正要答話,卻被林飄遙一聲暴喝打斷:“什麽老爺不老爺的?他算個鳥!你怎麽老是給我丢臉!”舉手要敲,張小毛趕緊閃躲,卻沒躲開,頭上結結實實的吃了一下。

書生笑道:“這位公子說得是,鄙人不過是清河縣內一窮書生,怎麽當得起老爺二字。”張小毛挨了打,心中不高興,嘀咕道:“不叫老爺。那叫什麽?”

書生供了供手,說道:“鄙人姓西門……”

他話還沒說完,林飄遙張大了嘴巴:“什麽?!西門?!難道你是一代劍神西門吹雪的後代?!”

書生笑道:“公主說笑了,那西門吹雪是小說裏的人物,哪裏和在下挨得上邊……”

林飄遙舒了口氣:“對不起,我最近看小說看多了,一提到這種超級著名的人物,就忍不住要驚訝……不過,你到底叫什麽呢?”

“鄙人名叫西門慶。”

這下不單是林飄遙,就連張小毛也張大了嘴巴:“你、你竟然是西門慶!那個殘害了無數良家婦女、淫娃蕩婦的西門慶?”

這西門慶趕緊又道:“公子又誤會了,那也是書中講的人物。不過歷史上西門慶确有其人,也正是這清河縣中出生。家父熟讀《金瓶梅》,仰慕書中風流人物西門慶,遂給在下起了這個名字。”

張、林二人‘哦’了一聲,長長的舒口氣,林飄遙眨眨眼睛道:“你家老爹熟讀金瓶梅這種書籍,那你肯定也不會陌生了。”他圍着那書生轉了兩圈,開口道:“看不出來嘛你小子,竟然會是個好色之人,而且還是遺傳……說!你在着看什麽?莫非了這院子裏有美女被你給盯上了?”

西門慶說道:“非也非也,家父雖研究過禁書《金瓶梅》,但絕非了好情淫色之人。金瓶梅雖是一代淫書,書中卻包含了無數先人文化遺産,除去書裏的情色描寫,這确實是一本品位至深的小說啊。”

林飄遙翻翻白眼道:“還扯上品位了……反正讀書人都有得說,黑的也能說成是白的。”說完不待他反駁,立刻問道:“那你來這裏像個賊一樣,是幹什麽?”

第 37 章

只聽那窄臉漢子陪笑道:“這位少俠,本店的馬車都被人包去了,若是急着趕路,那請明天再來吧。”

白癡大俠一改那日在妓院裏溫和樣,探抓把那漢子揪在手裏,急聲道:“今天就算是搶,你也要給我搶一輛車來!不然、不然…….”這是個謙遜慣了的人,此時縱是想威脅這無辜的車行老板,卻也找不出恰當的詞來。他眼睛在院子裏急轉,猛然看見了林飄遙這輛車,大聲道:“那裏不是有車麽?我包了,不!我買下了!”

窄臉漢子急道:“那車已經有位公子給包下來了,小人雖然不才,但這行有行規,以前也從沒有過硬讓客人退車的道理………要不這樣,那位客人也是去蜀山的,我去幫兩位打個商量,大家一塊兒上路吧?”

白癡大俠一急,說道:“不行!這車我包下了,怎能讓別人一路?”手上一緊,窄臉漢子頓時大呼小叫起來。林飄遙心想:也不知道這家夥遇上了什麽事,竟變得這樣……剛要下車去打招呼,卻見他旁邊那個假小子怯生生的拉了拉大俠衣角,說道:“古大哥,算了吧,咱們去別處看看……”原來這個大俠姓古。

古大俠自覺失态,手上松了松,說道:“妹妹不知道!這朱封縣我來過不少次,只得這麽一家車馬行,”轉頭又對窄臉漢子道:“他出多少錢包你車?我給你三倍的價錢!而且我再賠他三倍的價錢,這總可以了吧?!”

窄臉漢子小心翼翼的道:“那也得看車上的公子願不願意啊。”正鬧着,只聽那車內有人說道:“喂,我說我的蜀山大俠老弟,不就上一趟山麽?來來來,一路走!”

古大俠一楞,朝這邊看過來,只見車裏走下來個少年,仔細去看臉孔,卻是全然不認識,更別提曾在哪裏會過他了。

車行老板欣喜道:“原來兩位公子是認識的,那便再好不過了。”

林飄遙走到三人面前,只聽古大俠問道:“恕本人眼拙,實在是記不起曾經認識過閣下。”

林飄遙一楞,說道:“不是吧,那天在妓院裏,你明明還幫過我呀!”他剛說完,旁邊那個假小子擡了擡頭,朝古大俠看過去。這位老兄立馬滿臉通紅,急道:“妙水妹妹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哪有去什麽妓院………你、你幹什麽誣陷我?!”

林飄遙心想:原來是一對兒小情人。他這人最愛惡作局,哪裏有不繼續捉弄的道理?笑嘻嘻的道:“古老弟咋就忘了呢?那天在妓院裏你還和那個老鸨大呼小叫的呢。”他說的原也是實情,當時這位白衣大俠确實是在和老鸨‘談判’,但聽到那個妙水妹妹的耳朵裏,這話肯定會變了個味道就是了。

妙水小妹說道:“古大哥不會去那種地方的…….”她神色間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話聲又是輕言細語,雖是口說不信,但任誰都看得出小妮子是傷心了。

古大俠本就是焦急得很了,再受這小子無端端的挑撥離間,只覺火冒三丈,伸手就想去揪林飄遙的衣服,急紅眼道:“你、你、你!”他手伸得極快,憑林飄遙那點身法肯定是躲不掉的。這小子幹脆也不閃開,摘星手飛快朝他懷裏掏去。

古大俠一驚,原本是直伸去抓他的手急改為往下拉,想抓住林飄遙那只快手,口中喝道:“好快的身手!你是什麽人?”

林飄遙的摘星手奇快無比,古大俠又是半途收招,竟趕之不及,被他在懷裏掏了一把,摸去了錢袋。

古大俠一楞,顯然沒想到對方竟一快至此。其實他是不知道林飄遙就會這麽一手,若是雙方搶攻,那錢袋固然是會被他摸去,但自己也可以把他制服。此時防備為上,一手抄着假小子朝後急退數步,警戒道:“閣下是誰?難道是那邊派來的?”

林飄遙一招得手,端的是得意非常。大大冽冽的把錢袋一打開:“什麽這邊那邊的……….你怎麽這麽窮?還出三倍的錢包我車呢………….”他這些舉動其實全屬無意,但落在旁人眼中,卻是明顯的故意尋岔子了。

古大俠臉色一沉,把假小子往身後一拉,說道:“在下蜀山派古劍凡,朋友若是那邊的人這便亮家夥吧。如果不是,便請讓開條道,把這車也一并讓與了我,改日定當重謝!”

林飄遙見他口氣硬了起來,心知肯定不是這個家夥的對手,哪裏會和他開打?但這個古劍凡始終不承認見過自己,這倒讓他頗覺沒面子,似乎自己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不能入這等‘英雄’的法眼。

把錢袋丢還給他,嘴巴裏嘀咕道:“那邊是哪邊?老子可不知道…….不過你這家夥也不老實,明明是認識的,卻老是不肯承認,太傷老子的自尊的………雖說這天底下樣貌相似的人不少,但上次明明你也說自己是蜀山派的啊,難道還有假?”

古劍凡見他言辭真切,不似做僞,一時間倒不知該不該相信他,伸手接過錢袋,楞在原地,卻确實記不得何時去過妓院并結識了這位小俠。妙水妹妹看了看兩人,眼睛一亮,說道:“難道是如妹搞的鬼?”

兩人一楞,古劍凡最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道:“如果這位兄弟沒有說謊,那便定是如妹沒錯了。”見林飄遙一臉的迷糊,趕緊解釋道:“我有個雙胞胎妹妹,叫做古劍如,經常裝着我的樣子四處去游玩。我兩人長相本就極像,刻意模仿下就連師傅們也不容易分辨出來,公子定然是遇到她了。”

林飄遙心想:這倒說得過去……剛剛看這小子一下子變精神了,還以為他在妓院裏的時候是故意裝傻呢,原來那是個傻妞………嘴中卻啞然道:“什麽?!你可真夠狠的!這種誣陷的話都說得出口!連你這個生為男人的哥哥都不願意承認去過妓院,卻把責任推在妹妹身上這麽惡毒…………”

古劍凡不好意思道:“我那妹妹十足一個假小子,說難聽點就是粗神經大線條,不會在乎你說她去過妓院的…….”

“真、真有你的………”

當下誤會冰釋前嫌,林飄遙說道:“好了,就相信你了!你們這麽急着趕去蜀山,正巧老子也要上山去,不若就一路吧?”

古劍凡略一遲疑,猶豫道:“實不相瞞,這一路上山是有重要物品需要托運。而外界對這些東西虎視眈眈,若公子跟我們一路,只怕會遇到兇險………”

林飄遙大笑道:“嘿,別忘了我也是個高手,剛剛不是還把你錢袋摸去了麽?有什麽兇險老子正好幫幫你們哩!”

古劍凡撓撓頭說道:“這個、這個…….公子雖然認識小妹,但是……”

林飄遙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想:靠,老子好心幫忙,你卻要懷疑到我頭上!這分明就是瞧不起人嘛!

他心頭不爽,但自小以來就對蜀山的劍客們崇敬非常,此時要是不幫幫他,心裏也說不過去。氣鼓鼓的道:“得,我就知道你兩個家夥把老子當成賊了!”

古劍凡心想:這可也沒冤枉你,剛剛你不是還摸了我錢包麽………嘴上卻默不作聲。妙水妹妹微覺過意不去,說道:“公子誤會了……”

林飄遙眼睛一瞪:“誤會個屁!好了好了,車你們開走,錢也甭給了,就當老子倒了大黴,踩了一百八十年純釀的狗屎!”說完兩手一甩,車也不要了,大步就朝車行外趕出去。古劍凡叫住他道:“不知公子去蜀山有何事?”

林飄遙心想:老子去辦的可是件超級大事!比你運那點什麽破爛東西要緊多了!偏偏還得讓你先走,真他媽的背!唉,老子啥都好,就是心太軟了…………背對着那邊答應了句:“去給你們的掌門人帶個口信!”

獨孤劍聖常年閉關,與世俗界早已斷絕了關系,就連派中弟子,也極少有人見過他。古劍凡兩人以為他說笑,也不在意,目送着林飄遙走出車行外,趕緊叫了車夫,爬上馬車,從後院急沖沖的奔出。

第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