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0 章 兩百章:我醉倒了?

第兩百章:我醉倒了?

靜谧的長街上,只有一輛車辇在緩慢行駛,車輪碾過青石板,打破這靜谧夜色。

車辇回到臨安侯府,衛臨将轎辇內奄奄一息的人帶回墨雲居。

不多時,章太醫來到江雲岫跟前,替他查看傷勢。

他身上傷口很多,好些傷到了筋骨,都是在他神志不清時下手的。

“大人怎會弄成這樣?”

章太醫跟在江雲岫身邊多年,從未見到他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

“大人這是遭人暗算了,太醫可能将他救過來?”

衛臨的衣衫上染紅了血,都是從江雲岫身上流出來的。

“我只能盡力而為。”

章太醫嘆息一聲,那般光風霁月的一個人,如今弄成這副模樣,他心裏極為惋惜。

“有勞太醫,此事千萬不能聲張出去。”

衛臨小聲囑咐他。

“我知道。”

章太醫先替江雲岫清理了傷口,再給他上藥,他體內受的內傷也不輕,需得好好調理,否則難以痊愈。

救治到後半夜,章太醫才算忙活完。

衛臨極有眼力見地擰幹汗巾,給他遞上。

章太醫接過來擦了擦額角上的汗珠,離開前他欲言又止了一瞬,最後還是轉身離開,未有開口問出心中困惑。

衛臨看他這副模樣,便知道他要問什麽。

今夜他與江雲岫裏應外合,将他從趙家府宅內救出來,得知沈樂窈今日嫁給蕭千帆,他氣血湧上心頭,令內傷加重不說,還執意到蕭家去阻撓沈樂窈嫁給蕭千帆,只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親眼見到漪瀾院內晃動的紅燭,還有屋內傳來的喘息聲,江雲岫忍住踢門闖入的沖動,剛離開蕭家便變成這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然他的傷何以會變得這般嚴重?

身為宮內德高望重的太醫,方才給江雲岫救治時,章太醫必定是察覺出了不對勁。

只是他未問出口罷了,衛臨看了眼榻上面色蒼白的人,走到屋外合上房門,在外邊守着。

江雲岫剛回來,必定要在府上安心靜養,誰也不能叨擾到他。

豎日。

沈樂窈從榻上醒過來,看到身上只着一身裏衣,她只覺腦袋有些昏沉,好在尚能想起昨夜發生的事。

記憶裏,蕭千帆将她攬到身上,倆人好似迷迷糊糊行了夫妻之禮。

“楹月——”

沈樂窈一下驚醒,嘴裏喊出楹月名字。

“小姐,奴婢在這。”

聽到叫聲的楹月慌忙推開屋門進來,看到她坐在榻上,整個人面色驚懼,像是被什麽吓到了。

“蕭哥哥呢?”

沈樂窈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小姐忘了,姑爺要到宮裏頭去當值呢。”

楹月同她解釋。

随即又道:“不過姑爺吩咐了,等小姐您醒來要好好給您醒醒酒,他說您昨夜喝了一杯合卺酒就醉倒了。”

“我醉倒了?”

沈樂窈眉頭微皺。

“嗯,所以奴婢才沒叫醒您,您今早要到夫人那兒去請安呢。”

楹月提醒她。

她剛嫁到蕭家,只有她同蕭千帆知道倆人成親的內情,旁人卻是不知。

身為蕭家的兒媳婦,是要到秦氏那兒去請安的。

“那趕緊替我梳洗。”

沈樂窈将心裏的事壓下,讓楹月替自已梳妝,先到秦氏那兒請了安再做打算。

“好。”

楹月下去端清水上來,替沈樂窈梳洗。

快到午時,沈樂窈才來到秦氏院裏,裏邊隐隐傳出說話聲。

妙晴見到沈樂窈,趕忙到秦氏面前回禀。

“阿窈來了。”

秦氏對沈樂窈并不陌生,這幾年雖鮮少見到她,但對她還是有世家的情分在。

“母親,阿窈剛嫁過來第一日便睡過了頭,還望母親寬恕。”

沈樂窈進屋後,低身同秦氏道歉。

“不礙事,你能嫁給帆兒,是我蕭家的福氣。”

秦氏對沈樂窈十分滿意,不舍得她對自已低聲下氣。

“母親,她是嫁過來的,給您行禮您便受着,否則日後還不得騎到您頭上去?”

秦氏身旁還坐着一女子,見秦氏對沈樂窈這般寬容,嘴裏發出刺耳聲。

沈樂窈認得這女子,她是蕭千帆的家姐蕭明希,早年間便嫁給兵部侍郎鄭家的大兒子鄭寅成,只是不知她今日為何突然回到蕭家來。

“希兒,千萬別這麽說。”

秦氏眼見沈樂窈臉色變得難堪,出言制止蕭明希。

“女兒說的是事實,她才嫁過來第一日便這樣不将您放在眼裏,到了午時才過來給您請安,這請的是哪門子的安?”

蕭明希言語不饒人,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要給沈樂窈使這個絆子,不讓她輕易逃過去。

“阿姐教訓得是,今日是阿窈的不是,母親不必替阿窈辯解。”

言罷,沈樂窈倒下杯茶水,跪下給秦氏端上:“阿窈這杯茶敬給母親,今後不會再犯這樣的糊塗。”

“阿窈,你快起來。”

秦氏欲将沈樂窈扶起來。

“母親不接,阿窈不會起來。”

沈樂窈将茶端到頭頂,語氣堅決。

如此一來,倒是堵住了蕭明希的嘴。

“好好好,母親喝就是了。”

秦氏無計可施,急忙将茶盞接到手上,打開茶蓋喝下一口。

沈樂窈這才從地上起身。

“你說說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為何要弄成這樣,阿窈日後可是你的弟妹。”

秦氏轉身教訓蕭明希,算是替沈樂窈出氣。

沈樂窈坐到一旁,拍了拍膝蓋沾上的灰塵,兀自坐着聽她們倆人交談。

“母親,女兒這回回到蕭家,是要住上一段時日的,可以好好陪着您了。”

蕭明希握住秦氏的手,她将這話說出口時,秦氏面色明顯驚了一瞬,顯然是沒料到蕭明希這回回蕭家是要長住的。

不過礙于沈樂窈在場她沒過問太多,只問沈樂窈嫁到蕭家來适不适應。

秦氏待沈樂窈極為不錯,可蕭明希卻明顯帶着敵意。

走出翠荷庭時,沈樂窈心思沉了沉。

好在方才她沒跟蕭明希對着幹,不然此時還出不了翠荷庭的院子。

“備上車辇,我要出府一趟。”

沈樂窈低聲囑咐楹月,話裏帶着急切。

“好!”

楹月快步往外走。

沈樂窈心裏記挂江雲岫,想去看看慕容淵有沒有履行承諾。

第 199 章 :今夜不預備回侯府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今夜不預備回侯府了?

看見這情形,楹月只得先退出去,将屋子留給他們倆人。

沈樂窈早已将頭上的紅蓋頭拿下來,坐在屏風後,蕭千帆能看到她身姿被紅燭映照在屏風上,人好似極為手足無措。

“來吧,做戲要做全套。”

蕭千帆面色平靜倒下兩杯合卺酒,走到她面前。

沈樂窈擡眸看他,眸間水光點點,接過合卺酒和他一道喝下。

“賓客們都走了麽?”

屋內燭光閃爍,沈樂窈面頰開始發燙。

“都走了,只是慕容淵的人還在。”

蕭千帆褪下身上喜袍,與她一道坐到榻上。

“咱們,真的要…”

沈樂窈絞緊手指尖,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嬌羞,臉頰愈發滾燙起來,連帶着細頸都慢慢湧上熱意,從她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難道你想江雲岫出事麽?”

蕭千帆朝她坐得更近了些,沈樂窈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可見他今夜喝了不少酒,想必就是為了此刻壯膽的。

“我,我自然不願。”

沈樂窈難以啓齒,卻又無所适從。

她心間早已被江雲岫占據,此時此刻卻又要被迫與蕭千帆發生關系,如何讓她接受得了?

盡管前世李景淮将她獻給攝政王和南燕帝王,她也仍舊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你既然想救他,咱們只能這麽做。”

蕭千帆溫熱的大掌握住她腰肢,将她往自已身上帶。

“別——”

沈樂窈本能地抗拒,卻忽覺身子發軟,好似使不上氣力似的。

她腦袋一陣發暈,看向蕭千帆時眼眸間甚至出現重影,眼前好似有無數個蕭千帆在看着她。

蕭千帆亦是面色潮紅,不知是被燭光照的還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

“不能這樣…”

沈樂窈伸手推搡,手指尖觸碰到他堅硬的胸膛,蕭千帆只覺被一團柔軟包圍着,并未對他造成多大阻撓。

越推搡她身子變得愈發軟,最後竟渾渾噩噩昏在他懷裏仍不知情。

蕭千帆将紗帳挑落下,只見有兩道身影纏綿在紗帳裏邊,嬌喘聲從裏面溢出,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子時一到,那遵命去到蕭家的探子回到慕容淵和笠陽面前,禀明了漪瀾院裏發生的事。

“公主這下可放心了?”

慕容淵看向笠陽,只見她臉上露出得意神色。

“不過,公主做出這樣的事,江雲岫只怕會更厭惡公主,更遑逞會對公主百依百順?”

慕容淵話鋒一轉,道出笠陽內心深處的恐慌。

“只要他和沈樂窈沒了機會,本宮什麽都不怕——”

“快帶我去見阿岫——”

此時此刻,她只想盡快見到江雲岫。

這麽多日未見,她很不放心。

慕容淵起身往外走,帶她往後院走去。

原來這後院另有乾坤,慕容淵在假山石後挖了間密室,江雲岫便被關在裏面。

只是,倆人走到假山石後便發覺不對勁。

原來這裏合該有侍衛守着,可此刻那幾個侍衛卻不見了蹤影。

心裏暗道不好,慕容淵命笠陽在外邊等,他帶人往裏走,只見裏面空空蕩蕩,哪裏還有江雲岫的身影,地上依稀能見到未幹的血跡。

“慕容淵,你別給本宮耍花招!”

笠陽已經能察覺出異樣,悄悄跟在慕容淵身後進來,豈料竟真沒見到江雲岫。

“還愣着做什麽?!”

“還不快去追——”

慕容淵對身後站着的侍衛怒吼。

“是——”

那幾個侍衛忙夾着尾巴往外追,地上的血跡未幹,說明江雲岫剛逃走沒多久,只怕還未出趙家府宅。

“他逃了?”

“他一定是去了蕭家——”

笠陽面色驚慌往外跑,曳地的衣裙被地上的山石勾住,她心下一急,用力将被勾住的衣裙拽出,華麗的裙擺頓時缺失一角。

“你慌什麽?”

“江雲岫就算是追過去也來不及了。”

見她弄得如此狼狽,慕容淵忍不住上前将笠陽拽住。

被慕容淵一拽,笠陽總算慢慢冷靜下來。

為了江雲岫,方才那探子回來禀明的事她竟忘得一幹二淨。

“你說得對,阿岫就算是趕過去也晚了,或許等他親眼見到,才會更讓他忘不掉。”

笠陽放肆的笑聲回蕩在內室裏,與方才那滿臉焦急的樣子大相徑庭。

“你幫了本宮這個大忙,本宮不會虧待你。”

這些日子,笠陽一直在臨安侯府想着顧氏對她的那些暗示,若是生下子嗣,江雲岫就別想甩掉她。

在外人眼中,她是江雲岫的妻子,那她生下的孩子,就必定是江雲岫的。

見她今夜如此主動,倒是在慕容淵的意料之外。

“你今夜,不預備回侯府了?”

一番雲雨過後,仍舊不見笠陽有要起身回去的意思。

她身上只着一縷薄衫,将她曼妙身姿映襯得若隐若現,落在慕容淵眼中就更為動人。

此刻倆人身上還挂着汗珠,說話間,仍能聽出慕容淵鼻息間帶着的粗喘。

“本宮盼着的人心思不在本宮身上,那侯府有沒有本宮又有何妨?”

笠陽擡眸看他,眸裏蒙着水霧,眼角眉梢染出輕佻之色。

那一瞬間,慕容淵真覺得她開竅了。

這樣的笠陽,令他愛不釋手,此刻便是天塌下來,只怕也不能阻止他醉倒在這溫柔鄉裏。

床笫搖曳,笠陽太久沒感受過這樣的狂風暴雨,慕容淵好似要将她整個人化作一灘水,再将她這灘水緊緊包裹住,不讓她得以喘息。

“我,我要受不了了…”

笠陽咬緊貝齒,唇瓣間輕洩出聲。

“想不到,公主也會喜歡這種感覺。”

以前的笠陽高高在上,此刻能在自已眼前這般放蕩,慕容淵眼中露出得逞,還帶着絲絲寵溺。

“本宮也是女人,只是他江雲岫不解風情罷了。”

到了這一刻,笠陽也不再遮掩,露出前所未有的一面。

“別提這三個字。”

這種時候,慕容淵不想聽到江雲岫的名字。

笠陽緊緊攀住他脖頸,極為聽話的未有再提及。

倆人緊緊纏繞着,直到慕容淵徹底松懈下來倆人才松開。

第 198 章 :遵守婦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遵守婦道

走出未央宮時,蕭千帆尚緩不過心神。

按理說這後宮裏的女人都巴不得懷上龍種,借着龍種獲得北齊帝的恩寵一步步往上爬,可阮莞兒為何有了身孕卻想要将腹中的胎兒打掉?

這件事她不敢讓北齊帝知情,不就是怕北齊帝一旦知曉真相會怪罪下來。

屆時,別說是阮莞兒,就連蕭千帆這個幫兇都活不了。

回想起阮莞兒第一次懷有身孕時,北齊帝也沒打算讓她生下來,蕭千帆腦子裏的困惑積累得愈深。

此事必定另有隐情,只是因何他卻一時想不通。

心裏挂念着迎娶沈樂窈的事,蕭千帆逼迫自已先将此事壓下來,找機會再查探清楚。

否則不明不白當了阮莞兒的幫兇,到時候連累的不只是他自個。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五月初二。

沈樂窈在府上就盼着這一日,自回到沈家,她每日都處在恐慌之中,生怕江雲岫會死在慕容淵手上。

“小姐,蕭大公子的花轎到了。”

蕭家在盛京不是有權有勢的人家,蕭千帆即便是蕭家的大公子,這場親事對比起當初江雲岫迎娶笠陽也顯得十分寒酸。

不過沈樂窈沒心思顧及這些,只想趕緊嫁給蕭千帆,将江雲岫從慕容淵手裏救出來。

晚一日她便多恐慌一日,此刻外邊放着鞭炮,她卻仿若聽不見,只對着楹月點點頭,蓋上紅蓋頭後,身穿一身紅色嫁衣随楹月往外走。

沈鈞儒和邱氏坐在廳堂內,看着她給自已下跪。

蕭家給的聘禮交到邱氏手上後,她在這大喜的日子并未紅臉,極為少見的待沈樂窈一臉和氣,在外人面前演着倆人母女情深的一幕。

沈鈞儒知道自已有愧于沈樂窈,眼神裏倒是透露出不舍,可為時已晚。

沈樂窈行過拜別之禮,便起身往外走。

“三妹妹,嫁到了蕭家去可別再像待在沈家一般由着自個性子做事了,可得好好孝敬公婆。”

“我聽說蕭老爺子的身子不好,到時候把人氣得背過氣去,蕭家會怪咱們沒好好教導你的。”

“更要緊的,是要遵守婦道,別跑到外邊去偷腥。”

魏如意将沈樂窈堵在廳堂外,俯首上前用只能倆人聽到的聲音奚落她。

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她與江雲岫藏有私情的事。

沈樂窈眼睫在顫抖,冷笑出聲:“多謝二姐姐的好意,二姐姐還是好好看着太子殿下,他偷的腥才真是不少。從南燕偷到北齊,日後會怎麽樣還不知道呢。”

“呵——”

原是要特意跑來着惡心她的,不想倒是被她惡心到,還不等魏如意反應過來,楹月用力将人推開,冷臉道:“二小姐別擋道了,若是誤了小姐出嫁的時辰便不好了!”

魏如意被迫推倒到一旁,楹月趕忙扶着沈樂窈往外走,不讓魏如意再多加糾纏。

攥緊沈樂窈的手時,楹月才發覺她手心裏冒出了冷汗,可見魏如意的話還是刺激到了她。

“小姐可還好?”

眼見着就要上花轎,楹月擔憂問她。

沈樂窈穩下心神:“沒事,不過是這些日子沒休息好,受了刺激這副身子便有些受不住。”

如此,楹月才放心地将她交到蕭千帆手上。

蕭千帆站在花轎前,親自将沈樂窈扶着坐進花轎裏,才命接親的隊伍啓程。

長街上也免不了有湊過來看熱鬧的人,不過蕭家和沈家結親不是什麽大事,百姓們倒是也不以為然,大多都是花轎經過時會看一眼罷了。

回到顯國公府,蕭家的人已經在府門口候着,見蕭千帆将新娘子接回來,秦氏趕忙吩咐道:“妙晴,快讓喜婆将炭火盆準備上去——”

“是,夫人。”

那叫妙晴的丫鬟頭上梳着兩個小髻,用紅繩繞着,今兒個是蕭千帆的大喜日子,他們這府裏的丫鬟小厮們都打扮得十分喜慶,丫鬟頭上都綁着紅繩,小厮們腰上也綁着紅繩。

秦氏更是難得的穿上她平日年節都舍不得穿的那件墨綠色绫羅衣裙,便是為了在蕭千帆成親的日子給他撐場面的。

蕭鶴川常年病着,如今只能被下人攙扶着坐在主位上,連站起身到前院來候着都艱難,唯有她這個做母親的到人前主事。

妙晴跑到回廊後邊叮囑那喜婆,喜婆應和一聲,忙端着炭火盆上前,擱置在門檻前。

蕭千帆領着沈樂窈走入顯國公府,跨過炭火盆,秦氏親和的面容露出笑意,趕忙招呼他們往廳堂內走。

旁邊站着的賓客跟着湊熱鬧,諸人同兩位新人一道往廳堂內走去,看着他們給蕭鶴川和秦氏行禮。

一番鬧騰過後,這禮數總算走完,沈樂窈聽着耳畔那些鬧喜的聲音,只覺心緒複雜。

蕭千帆察覺到她的失落,忙囑咐楹月:“将阿窈帶回新房去。”

他們倆人的新房在漪瀾院,是大房最大的院子,秦氏早已命人布置出來。

“是,姑爺。”

楹月應聲,扶上沈樂窈往後院走。

前來喝喜酒的賓客間,有人悄悄從顯國公府離開。

笠陽和慕容淵坐在趙家府宅內,聽着從顯國公府回來的探子回禀蕭千帆和沈樂窈成親的事。

“再去繼續盯着,等過了子時再回來。”

聽完,慕容淵目色平靜囑咐那裝扮成賓客的探子。

“是!”

那探子急忙退了出去。

“子時?”

笠陽眼神輕輕掠過慕容淵面容,“若是子時他們二人還未行夫妻之禮呢?”

“那江雲岫就沒命了。”

“公主想見到哪種場面?”

慕容淵輕笑問。

他倒是希望沈樂窈沒和蕭千帆行夫妻之禮,這樣江雲岫死了一了百了,日後他慕容淵也不必再費心在他身上。

笠陽咬緊唇齒,未有應答,她自然想兩全其美,那樣江雲岫也能對沈樂窈死了那條心。

夜幕降臨,等顯國公府上的賓客們散去後,蕭千帆盯着安靜的院落,仍能察覺到黑暗中有人在盯着他。

他吩咐下人們收拾院子,便往漪瀾院而去。

屋內紅燭搖曳,随着屋門被人打開,沈樂窈閉了閉眼,攥緊掌心。

第 197 章 :喜脈

第一百九十七章:喜脈

臨安侯府。

雖有了上次江雲岫的告誡,但笠陽還是每日都會到瓊華庭裏去同顧氏問安。

江雲岫不在府上,她若是還同之前那般鬧,生怕惹顧氏生疑。

不過好些日子沒見到江雲岫,顧氏心裏也難免擔憂,這一日終于忍不住問她:“這幾日你可有見到阿岫?”

以前江雲岫就算回府,也不是每次都來看望顧氏,見到笠陽沒提江雲岫不回侯府的事,便以為他有去笠陽那兒。

“嗯,前兩日去了一趟,他說最近京兆尹忙,便讓我時常過來陪您聊聊天兒。”

笠陽邊抹茶邊回她的話。

嫁入侯府,笠陽能侍奉在公婆面前已算不易,臨安侯夫人對她頗為滿意。

聽到江雲岫去過她那兒,她總算能放下心,說明他們倆人的感情在增進。

“阿岫若是不好好待你,你可得跟我說。”

顧氏滿臉慈愛叮囑她,生怕她受了委屈。

“兒媳婦會的。”

笠陽剛應過話,顧氏便吩咐喜兒去将她屜子裏的漆木盒子拿過來。

緊接着,她将笠陽叫到自個跟前,把漆木盒子打開遞上去,笑道:“你身為公主,許多好東西都見過,這支金釵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那是支銜着明珠的鳳釵,上面的明珠乃是東海所産,雕刻的金鳳凰嘴裏銜着明珠,笠陽知道顧氏的意思。

“母親送的,兒媳婦自然喜歡。”

笠陽面色微紅,顧氏讓她蹲下身子,親自将金釵戴到她發髻上。

“收了金釵,便是答應母親了。”

笠陽臉頰紅得似能滴出血,輕聲應了下來。

顧氏憐愛地撫了撫她後腦勺,讓她起身。

有了笠陽的陪伴,顧氏的心思不再往她和江雲岫相處得不和睦上面想,若江雲岫真能轉了性子,不僅是對笠陽,對她和臨安侯府來說都是好事一樁。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打聽打聽,看少夫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笠陽走後,見顧氏看着外邊搖曳的樹枝出神,喜兒低聲問她。

“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氏回絕得幹脆,江聞笙為臨安侯府做了這麽多事,她這個做內子的這些年沒能出什麽力,就不要添亂子。

“好。”

如此,喜兒只好應下來。

回到屋內,笠陽将發髻上的鳳釵拿下來,狠狠抓在掌心裏。

顧氏的意思是讓她早日為侯府誕下子嗣,可江雲岫的心扭轉不回來,她如何能生下他的孩子?

想到此處,她就恨不得将手中鳳釵折斷,她從未如此低聲下氣對待旁人,方才在顧氏面前她也不過是假模假樣的虛與蛇委,若不是為了江雲岫,她不會有那個閑情逸致——

“公主小心別弄傷了自個兒。”

眼見那鳳釵深深嵌入笠陽手掌心,端了蓮子羹進屋的銀蝶趕忙上前勸阻。

這一聲叫喚,拉回笠陽的思緒。

“去打聽打聽,看看沈樂窈和蕭千帆的親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她穩下心神,冷聲吩咐一旁的銀蝶。

“奴婢這就去。”

銀蝶盛好蓮子羹放在她面前,急忙退了下去。

皇宮。

得知蕭千帆要和沈樂窈成親的事,太醫院的禦醫們都紛紛來同蕭千帆賀喜。

蕭千帆滿面笑意迎合,唯有在同僚們散去為各宮的小主們請平安脈,方敢來到章太醫面前。

當初在冰泉別院,章太醫知道了沈樂窈的身份。

他的手還未痊愈,但來太醫院裏謄寫醫書不成問題,方才那些禦醫們去同蕭千帆賀喜時,他沒有去湊那個熱鬧,便是知道裏邊的內情。

“章太醫,你那兒可有讓男女之間生情愫又不行夫妻之禮的法子?”

見四下無人,蕭千帆低聲問他。

“你都要和沈小姐成親了,難道還不打算行夫妻之禮?”

章太醫問得露骨,一點餘地也沒給他留。

“太醫就看在與江兆尹有幾分交情的份上,只告訴我有沒有法子便可。”

此事說得讓人極難為情,蕭千帆不想細說。

章太醫兀自嘆息出聲,還是提筆給他寫下張方子。

蕭千帆道過謝後,悄悄收了起來。

他提上醫藥箱,往未央宮行去。

同往常一樣,他每日都要到未央宮給李君珩請平安脈。

今日卻是有些不同,他剛走進未央宮,雲莺便同他道喜,還給了他不少賞銀,說都是阮莞兒賞賜他的,算是給他的新婚禮。

蕭千帆剛要回拒,殿內便傳來阮莞兒的說話聲:“蕭禦醫莫要見外,這不過是本宮的一點小心意。”

緊接着,只見有宮女挽起珠簾,她從裏邊走出來,有奶娘抱着李君珩跟在她身後。

這些日子,阮莞兒的身子變得圓潤了些,不似以前那般纖弱。

有阮莞兒開口,蕭千帆不敢再拒,只得收下。

給李君珩把完脈,蕭千帆正要動身往外走,卻被雲莺叫下,将他帶入內殿。

阮莞兒坐在屏風後,伸出手讓他替自已也把把脈。

蕭千帆以為是阮莞兒身子不适,豈料把了脈後臉色一變,好在反應得快,還是跪下身子同她賀喜:“恭喜娘娘,您這是又懷了身孕。”

聽到這句話,阮莞兒臉上卻瞧不出一絲喜色,反而有種猜測被證實的失落感。

她輕聲細語開口道:“前些日子本宮突感身子乏力,聞到油膩之物又總是反胃,想不到還真是有了身孕。”

“只是,珩兒才不到半歲,本宮若是又生下一胎,恐怕身子會吃不消。”

她話裏之意,已然很明顯。

蕭千帆俯首,并不敢輕言,想到方才自已剛入未央宮時雲莺給自已塞到手裏的那些銀兩,頓時猜測到怎麽一回事。

“蕭禦醫可知道怎麽做?”

果不其然,阮莞兒便是在這等着他。

“娘娘正得聖寵,若是能再誕下龍子,在這後宮裏的地位便是無人能及。”

蕭千帆面色緊了緊,小聲翼翼說出口。

“本宮不在乎那些,蕭禦醫只需按本宮說的去做便可。”

阮莞兒似笑非笑,眼底隐藏着抹殺意。

“臣,遵旨。”

咬咬牙,蕭千帆只得應下來。

阮莞兒既然敢這麽做,便是北齊帝尚不知情。

第 196 章 :占據她的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占據她的心

果然不出魏如意所料,沈樂窈在聽到她這番話後臉色變了變,盡管在努力撐着,還是讓魏如意看出了破綻。

“想必三妹妹也預料到了,但是為了救江雲岫,你不得不這麽做。”

“興許等你嫁給蕭千帆,笠陽會如願和江雲岫在一塊,那我與殿下之間會有轉圜也說不定。”

“如此說來,我還得跟三妹妹道聲謝,幫了我這個親姐姐的大忙。”

魏如意的話字字句句紮在沈樂窈心頭上,令她眼眸覆上冷意,盯着她的眸光仿佛能淬出毒。

“二姐姐與其在這胡言亂語,倒不如想着如何從大伯母手上拿回沈家家權,這樣等我嫁出沈家你在這府上才算有一席之地,否則只會比我待在沈家時更慘。”

沈樂窈克制胸腔裏的怒氣,眸裏的冷意濃得吓人。

“多謝三妹妹提點。”

目的達到,魏如意知道盡管她在盡力克制,可臉上的神态騙不了人,再冷冷睨她一眼後,魏如意像只鬥贏的孔雀,趾高氣揚走了。

楹月慌忙走進來,只見沈樂窈撐着桌沿,臉色蒼白得吓人,她眉頭緊蹙,額角邊有冷汗流下。

“小姐,您怎麽了?!”

将楹月吓了一跳。

“無妨,扶我到榻上去。”

沈樂窈趁着緩回些氣息,顫聲囑咐她。

方才被魏如意的話語刺激到,令她心頭湧上陣氣血,這才一時體虛。

加之她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反應更是大了些。

“奴婢扶您過去——”

楹月未敢再耽擱,她的身子剛痊愈沒多久,若是因此再落下病根,那便得不償失。

靠在軟枕上,喝下杯楹月遞上來的茶水,沈樂窈方緩過神。

“您一定要愛惜自個身子,別讓西廂院裏的那位詭計得逞了!”

楹月滿臉的憤憤不平。

“我知道。”

沈樂窈笑着應她。

“那待會兒的晚膳,小姐可得多吃些。”

楹月趁機說出這句話。

“好。”

沈樂窈揚唇答應她。

逼迫自已不去多想魏如意的那些話,靠着軟枕的沈樂窈竟不知不覺睡過去。

興許是太久沒能好好睡過,她這一覺睡得極沉。

睡夢中,她夢到自已嫁給蕭千帆後,江雲岫質問她為何要答應慕容淵,無論沈樂窈如何解釋都得不到他的體諒。

便是在這個時候,笠陽與江雲岫重歸于好,倆人過成了前世夫妻恩愛的模樣。

沈樂窈死死攥着被角,不願接受這一事實。

楹月見沈樂窈額角上滿是汗珠,四月的天兒她裹在被褥裏的身子劇烈顫抖,便知道她定是夢魇了,忙上前邊替她擦拭汗珠便輕聲喚她:“小姐,醒醒,醒醒…”

“阿岫,阿岫——”

被楹月叫醒的沈樂窈,猛然睜開眼,緊緊抓住楹月的手。

“小姐,是奴婢…”

楹月心疼地看她。

“是你。”

沈樂窈喘氣時,暗自松了口氣。

她想不到魏如意的一番話竟能令她夢魇成這樣,可見這幾年江雲岫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占據她的心。

“小姐別害怕,奴婢一直守着您呢。”

楹月扶她起身,替她擦幹淨身上汗珠。

“嗯。”

沈樂窈虛弱地應了聲。

“小姐睡了這麽久,定是餓了。”

雖然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辰,可楹月還是給她備了飯菜,沈樂窈答應她今夜晚膳會多吃些。

來到圓桌邊坐下,盡管依舊沒什麽食欲,可沈樂窈還是聽楹月的話多吃了不少。

見她總算恢複些精氣神,楹月才放下心。

用過晚膳,楹月将碗碟收拾後,告訴沈樂窈一會兒來給她放熱水,讓她今夜睡個好覺。

楹月剛走出屋子,屋內便闖入個不速之客。

“少將軍?”

沈樂窈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想不到袁霆琛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你別誤會,我不是有意來要叨擾你的。”

袁霆琛見她生出警惕之色,趕忙同她解釋。

“這幾日沒有江雲岫的消息,我便到你這兒來問問。”

原來上次與江雲岫一別後,袁霆琛一直在盛京等他的消息,可惜他這幾日仿佛失蹤了,半點音訊全無。

“他,他被慕容淵給抓了。”

絞了絞手指頭,沈樂窈決定将事實告訴他。

“慕容淵?他也在盛京?”

袁霆琛黑瞳露出驚詫,如今的慕容淵貴為南燕太子,竟會悄無聲息來到盛京。

“不錯,他是為了笠陽而來,至于還有沒有別的目的,這我便不得而知。”

沈樂窈記得江雲岫說過,當初趙光廉的死另有真相,只是到底牽扯到誰,沈樂窈卻不得而知。

不過慕容淵既然來到盛京,只怕不只是為了笠陽那麽簡單。

他心裏是看重笠陽沒錯,可他野心亦是極大,只怕令北齊四分五裂尚不能完全滿足他的野心。

“那你又如何得知他被慕容淵給抓了?”

袁霆琛噙噙眸,理不清裏邊緣由。

沈樂窈讓他坐下,給他倒下杯茶水,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告訴他。

“想不到你在他心裏的份量竟如此之重。”

早年在西北時,袁霆琛就聽說過江雲岫此人,只知道他是北齊心狠手辣之人,唯獨在沈樂窈這兒他破了戒,心甘情願為她赴湯蹈火。

與江雲岫比起來,袁霆琛當初對沈樂窈的那點動心倒是不值一提。

沈樂窈面色微紅,想到江雲岫如今處境又心下一沉。

“你若是有難處,我可以幫你。”

沈樂窈與江雲岫的感情那般深,讓她嫁給蕭千帆,袁霆琛知道她十分為難。

“少將軍還有你的事要做,阿窈不想你卷入這些争鬥中。”

袁家如今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北齊帝定然有所提防,稍不留神便會被立于衆矢之的,沈樂窈不想他被笠陽和慕容淵利用。

袁家有事,袁霆琛不會茍活。

“有難處你就開口。”

盡管被回拒,袁霆琛話裏還是透着熱忱,察覺到外邊有人過來,留下這句話後袁霆琛跳上窗臺,悄然離開。

“小姐。”

原來是楹月提着熱水回來了。

看到桌上有兩杯茶水,她愣了愣神。

“快些伺候我洗身,我倦了。”

沈樂窈站起身,打斷她思緒。

第 195 章 :造化弄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造化弄人

“便是你再不承認,這也是不變的事實。”

“孤早已說過,公主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慕容淵好不容易才幫她止住血,她又這般不愛惜自已的手,令慕容淵心裏不好受,說出口的話連連帶刺。

笠陽正在氣頭上,如何能聽得了他說這樣的話,擡起手要朝他打去,被慕容淵擒在半空,叮囑她:“公主別生這麽大的氣性,可是傷身得很。”

“誰讓你嘴裏吐不出象牙——”

笠陽不甘示弱,可她身為女子,力氣如何能敵得過慕容淵,只能任由他擒住自已手腕,低下頭重新幫她處理傷口。

“公主早些回去,等沈樂窈嫁給蕭千帆,孤自然會讓你見到江雲岫。”

處理完傷口,慕容淵語氣決絕,不容她有一絲反抗。

“若他有個好歹,本宮絕饒不了你——”

從他懷裏掙脫着起身,笠陽理好身上衣裙,從水榭裏飛快離開。

慕容淵看着水霧裏那抹漸行漸遠的水藍色身影,眼眸爬上幾分黯然。

沒想到過了這麽久,笠陽的心思半分也沒動搖。

這人的心,怎麽就捂不熱?

手指骨摩挲了下,慕容淵沐瑤将案桌上的污穢物拿走,免得他看到這些東西就會想到笠陽方才為江雲岫出頭的那一幕。

豎日。

天一亮,蕭千帆便來到輔國公府。

他得到消息,急忙趕來見沈樂窈。

“阿窈,你沒事吧?”

見到面,蕭千帆仍不放心,上前仔細查看她身上是否受傷。

“蕭哥哥,我沒事。”

沈樂窈站起身,招呼他坐下。

楹月上前倒下茶水後,走出去合上屋門。

眼見着屋門緊閉,沈樂窈才開口:“你我二人的親事,想必蕭哥哥也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沈樂窈的單刀直入,令蕭千帆有一瞬的怔愣,他能看得出來她未帶有一絲男女之情。

“我明白。”

他緩了緩心神,嘴裏只輕洩出這幾個字。

“我的身子早已給了阿岫,嫁給你原是我對不起你,可是眼下為了救阿岫,我不得不這麽做。”

沈樂窈心裏對他只有愧疚,別無他意。

“無妨,能娶到你我不後悔。”

蕭千帆面上露出笑意,仿若并不将她的本意放在心上。

“我們倆人之間只會有夫妻之名,不會有夫妻之實。”

說到此處,沈樂窈咬緊唇,變得十分為難。

她話裏的意思蕭千帆已經聽清楚,慕容淵和笠陽要他們行過夫妻之禮才會放過江雲岫。

可沈樂窈的身子已經給了江雲岫,倆人不可能再行夫妻之禮,唯有蒙混過慕容淵和笠陽,此事才能過去。

“我答應你。”

盡管心裏在滴血,蕭千帆還是笑着答應下來。

“蕭哥哥,這是我欠你的。”

原以為今世不會再虧欠他,沒想到到了今日,沈樂窈還是不得不走這一步。

“別這麽說,你我二人之間沒有欠這一說,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

明明傷害到的是蕭千帆,可他還願意出言寬慰她。

沈樂窈別過臉,用絲帕抹了抹眼角淚珠。

倆人再商量了些成親的事,蕭千帆方起身離開。

他們二人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二,只剩了不到十來日的時間,蕭千帆卻将許多東西都備妥了,不用沈樂窈再多操心。

他知道此時沈樂窈的心裏只有江雲岫,抽不出太多心思操心成親的事。

若他們二人真結成夫妻,沈樂窈會十分幸福,只可惜陰差陽錯,到了今世倆人依舊是結不成這段姻緣。

蕭千帆走後,沈樂窈拿出江雲岫送給她的那枚同心鎖,久久回不過神色。

方才蕭千帆走之前,曾告訴她江雲岫不讓他到沈家下聘禮,還将他關押在京兆府。

若非是他被慕容淵算計,沈樂窈和蕭千帆也不必走到如今這一步。

無非是造化弄人。

“小姐,用些清粥吧。”

從回到沈家,沈樂窈就極少吃東西,她心裏擔憂江雲岫,吃不好也睡不好,人都憔悴了許多。

“我不餓。”

此刻見到楹月又端了些清粥和小菜上來,她依舊沒什麽胃口。

“您可不能餓壞自已身子。”

楹月勸她。

“端出去吧。”

沈樂窈收起眸色,不打算再與她拉扯。

楹月暗自嘆了口氣,只得端起膳食往外走,不巧正好撞見往驚蟄院而來的魏如意。

“聽說三妹妹回來了?”

昨日她便得知沈樂窈回到府上的消息,知道蕭千帆方才來過,便特意挑選這會子過來。

“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二小姐還是回去吧。”

楹月堵在屋門口,不願給魏如意進屋。

沈樂窈的情緒不好,魏如意來更不會有好事。

“她的身子都痊愈了,還能有什麽不适?”

魏如意微微側眸,春凝心下明了,上前推開楹月,她手上端着的碗筷掉落一地,發出碗碟摔碎的聲音。l

緊接着,魏如意擡步走進屋內。

聽到這陣刺耳聲沈樂窈已十分不悅,此刻見到魏如意來到跟前,更是沒好臉色。

“想不到三妹妹還真是厲害啊,攀附上江兆尹這樣的人物,讓他将你身上的毒給解了不說,還讓我當了你的替死詭。”

魏如意來到她面前,怒氣顯露在臉上,言辭裏透着狠色。

“我也沒想到,我的親姐姐會給我下那麽深的毒,若非是我發現得早,我這條命就沒了。那麽多人害我都沒事,偏偏差點折在親姐姐手上。”

沈樂窈擡起臉,似笑非笑看她。

“逃過這回算你好運,不過我也沒輸得太慘,至少讓你跟我一樣嫁給自已不愛的人,能給你添不少堵。”

魏如意兀自坐到她面前,說到這眼裏帶了得意。

“姐姐錯了,蕭哥哥愛我,會護我一輩子。”

“可是姐姐你呢,難道太子殿下會護你一輩子?只怕連片刻都不會吧?”

“他的心裏,只有笠陽。”

說完,沈樂窈掩唇笑出聲。

魏如意攥了攥手裏絲帕,待緩下心裏這口氣後冷笑:“那咱們就走着瞧,看看你嫁給蕭千帆後江雲岫會如何待你。”

她掩掩唇,湊近她壓低聲色:“蕭千帆越護着你,你與江雲岫之間的嫌隙只會越深。”

第 194 章 :止血

第一百九十四章:止血

沈鈞儒也愣住了,以為是自已的錯覺,直到聽見沈樂窈叫自已一聲父親,才緩過心神。

“阿窈,你的身子好了?”

他正了正神色,看着她這副氣血紅潤的樣,便知道她身子已然痊愈,與之前那個臉色蒼白的沈樂窈大相徑庭。

“幾日前便好了,不過一直在驚蟄院裏養着,便沒驚擾父親。”

沈樂窈擡起頭來,看着沈鈞儒語氣和善回話。

緊接着,她眸光落到王氏身上,透着陰冷瘆人的光,吓了王氏一激靈。

王氏咽了咽口水,臉上擠出一抹笑:“阿窈,你的病既然好了就該早告訴我們一聲,不然今日蕭家大公子來提親你就能出來見見了。”

“大伯母會讓我出來見蕭大公子?”

沈樂窈覺得好笑:“只怕大伯母巴不得此刻我還卧病在床,不知道蕭大公子來娶親一事吧?這樣我的聘禮也能安然無恙落到大伯母手中了不是?”

“都沒有的事。”

王氏笑着辯解。

“大伯母既然說是代為保管,那便将聘禮交出來吧,蕭家這門親事我嫁。”

沈樂窈未再與她多言,只冷冷盯着她,面上逼迫之色漸濃,容不得王氏不妥協。

“你,你真願意嫁?”

不僅是王氏,就連沈鈞儒也覺得奇怪,倆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着沈樂窈。

“蕭哥哥自小與我交好,我為何不願意?”

沈樂窈反笑,好似還覺得這是門不錯的親事。

王氏眯了眯雙目,想不通沈樂窈在想什麽,之前的沈樂窈的确是變得與以前大不同,可今日的沈樂窈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個樣子。

難道是生了場大病,把腦子給燒壞了?

王氏心中暗道:“既然她同意嫁去蕭家,那這聘禮還給她也沒什麽,索性日後這沈家便是自已的了,這筆買賣還算劃算。”

“羅嬷嬷,一會兒将聘禮搬到驚蟄院,給阿窈送過去。”

王氏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囑咐羅嬷嬷,接着又做老好人,将清點好的聘禮單交到沈樂窈手上,和聲細語道:“這是聘禮的單子,你好好收着,我都替你清點好了。”

“有勞大伯母。”

沈樂窈命楹月拿到手上,等着沈鈞儒起身,與他一道出了玉瓊院。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王氏還尚未從方才發生的突變回過神,她怎麽也想不通沈樂窈的身子為何突然就好了,“難道她這段日子跑出去養身子去了?”

她嘴裏低聲呢喃,唯有如此方解釋得過去。

與沈樂窈一道往外走的沈鈞儒心裏亦是吃驚,他打量了沈樂窈好一陣,見四下無人才開口問:“阿窈,你的病是不是京兆尹大人幫忙治好的?”

半個多月前,江雲岫找到沈鈞儒,用他的仕途威脅他幫着沈樂窈瞞沈家人她還住在驚蟄院的事,沈鈞儒雖不知道事情真相,但都一一照做了。

今日見沈樂窈陡然出現,雖有喜色,但大多是驚色。

驟然聽到沈鈞儒提起江雲岫,沈樂窈心下一沉,想起昨夜江雲岫渾身是血躺在自已懷裏的情景,她腳步踉跄一下,幾乎要跌倒在地。

“小姐。”

楹月趕忙上前扶住她。

“你的病不是好了嗎?”

沈鈞儒一時看不清。

“父親今日能為女兒出頭,女兒感激不盡,蕭家送來的聘禮我晚些時候會讓人送到姨娘那兒去。”

沈樂窈站定身子,恢複成以前那副淡漠疏離的神态,她知道沈鈞儒這麽做不全是為了她,還為了蕭家送來的那份聘禮,如今沈鈞儒身邊還有沈宸安,他遲早要替他打算。

“我…”

沈鈞儒明白沈樂窈是不想欠自已的恩情,他們父女之間弄成如今這副布滿裂痕的模樣,沈鈞儒突然覺得有些可悲。

再行過禮數,沈樂窈不再多待,擡步往驚蟄院而去。

暮色降臨,得到消息的笠陽第一時間趕來趙家。

慕容淵坐在水榭之上,袅袅琴音從水榭內傳出,落在笠陽耳中卻變得十分刺耳。

此時此刻她沒心思聽他彈琴,更沒心思欣賞他的琴音。

行色匆匆趕到慕容淵面前,她開口便是一聲質問:“阿岫呢?你将他怎麽了?”

慕容淵手中琴音不斷,待那抹水藍色宮裙撞入眼眸,笠陽的手按下琴弦,琴音聲戛然而止,慕容淵才肯擡頭看她。

她容色依舊,只是臉上蘊滿神傷和焦急,顯然她的心裏都被江雲岫給占據了。

“公主的手流血了。”

琴弦鋒利,她突然用手按下來,割傷了她手掌心。

“我問你阿岫呢?!”

笠陽卻像是瘋了似的,蹙起雙眸,好似連最後一點耐心都不願給他了。

“孤先幫你止血。”

慕容淵卻仿佛聽不見,只吩咐一旁的沐瑤下去拿藥過來。

笠陽想将手抽回去,卻被慕容淵緊緊攥住,将人拽入懷裏,不容她有片刻掙脫。

“先把血止住。”

“公主越掙脫,就越晚見到他。”

慕容淵咬耳,冷聲低語。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笠陽痛哭不已,她明明只讓慕容淵幫她将沈樂窈嫁給蕭千帆,沒想到他會向江雲岫下那樣的重手。

“江雲岫找到這兒來,就差點與沈樂窈雙宿雙飛,孤這麽做是為了公主,公主怎麽反不領情呢?”

慕容淵話裏透出不解。

笠陽怔了怔,眼淚沾濕在眼睫上。

“只有咱們擒住江雲岫,沈樂窈才會乖乖嫁給蕭千帆,而且是心甘情願嫁過去,這樣豈不是更好玩?”

慕容淵極有耐心同她解釋。

這時,沐瑤取了藥過來,擱置在案桌上。

“可你也不該對他下重手…”

慕容淵可以折磨沈樂窈,但折磨江雲岫,就是不行。

“公主也見到了,沈樂窈一見到江雲岫受重傷便乖乖回了沈家,只等着嫁給蕭千帆,足以見他們倆人感情有多深。”

慕容淵邊替她清理傷口,邊說着令她黯然神傷的話。

“他們倆人怎麽會有感情,不過是沈樂窈想攀上臨安侯府罷了!”

笠陽狠狠攥緊手心,她掌心裏流下的血愈發多,将慕容淵手中紗布染紅。

第 193 章 :回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回府

“太子妃,難道就任由大夫人她們将三小姐的聘禮給霸占了去?”

見魏如意這段日子都循規蹈矩,沒惹出什麽禍,春凝心裏不免生疑。

“等三妹妹嫁到蕭家再收拾她們,眼下先讓她們得意幾日。”

魏如意心裏已做好打算,等沈樂窈嫁到蕭家,這沈家裏沒人能與她相抗衡。

便是沈言湘,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擔不起多大的事。

沈家的命門,魏如意早已摸得門兒清。

“這回太子殿下來,會不會帶咱們一塊回去?”

春凝擔心若是将她們帶走,留給魏如意的時日便沒多久了。

“不會,他的心思壓根不在本宮身上。”

提起慕容淵,魏如意眼中未流露出一絲感情,倒反令她厭煩。

她明白慕容淵的心裏只有笠陽,慕容淵來到盛京這麽多日,魏如意就見過他一面,還是責怪她辦事不力,明知她中毒卻并未關心過她身子如何。

便是如今她将身子養好,可這毒藥已滲入血水,她這後半輩子都會有後遺症伴随,慕容淵豈止是不将她當成妻子,連朋友都不算。

她不過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用來取悅笠陽的棋子。

她在盛京的生死他只會置身事外,更遑逞帶她回南燕?

見她眉眼間似籠罩着一層陰郁,春凝未敢再多言,只默默陪在她身後,随她往西廂院而去。

王氏回到玉瓊院清點過嫁妝,發現蕭千帆對沈樂窈還算有幾分真心,依顯國公府如今的現狀,能拿出這麽多聘禮對他們來說已算不易。

即便是不能與那些高門顯赫相提并論,落在王氏眼中也算是滿意的。

她囑咐羅嬷嬷,命她帶下人們在府上各院都布置下去,明面上看出喜氣便行,不必花費太多銀錢和人力。

蕭家給了這麽多聘禮她得意思意思,但也舍不得投入太多銀錢。

更何況嫁的是沈樂窈,她更不想費那份心力。

羅嬷嬷得了囑咐後趕忙下去尋來府上下人,派他們到各院去準備。

沈鈞儒上完早朝回來才從邱氏口中知道王氏私自應下沈樂窈的親事,聘禮亦是落到了她手裏。

“夫君,那些聘禮都是蕭家給阿窈的,便是阿窈不方便收下,也該交給咱們才是,怎麽就輪到他們大房幫收着了?!”

邱氏不管沈樂窈嫁給誰,她關心的是沈樂窈的聘禮沒有落到她褲腰帶裏。

“大嫂确實是太過分了些。”

沈鈞儒坐在四方椅凳上,聽邱氏理論完,心底亦是生出陣惱意。

沈樂窈的親事該由二房做主,王氏就這麽答應下來,豈非是不将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裏?

“要我說,咱們就該去将聘禮要回來,省得拖得越久越拿不回來了!”

有沈鈞儒撐腰,邱氏便蠢蠢欲動,想到玉瓊院裏去與王氏較真,将蕭千帆送過來的聘禮要回來。

“我自已去就行,你就別去了!”

見邱氏開口閉口都是聘禮,對沈樂窈的安危只言片語未提,沈鈞儒對她倒是頗有意見,自已站起身往外走,獨留下她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裏。

“茗煙,你跟着去瞧瞧!”

生怕沈鈞儒吃虧,邱氏給茗煙使個眼色,茗煙點點頭噔時跟上去。

沈鈞儒極少會到玉瓊院來,王氏見他滿身怒氣走進來,便知道是同沈樂窈的親事脫不了幹系,忙笑臉相迎上前,歉然道:“二弟,我正要去找你呢,今兒個早晨你不在,蕭家來同阿窈提親,我這個做大伯母的就先答應下來了。”

“蕭家家境如今雖有敗落之象,可蕭家的大公子在後宮當值,乃是陛下和阮妃娘娘器重的禦醫,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阿窈嫁給他定能享盡榮華富貴,這後半輩子都有着落了。”

王氏滔滔不絕說完,命羅嬷嬷給沈鈞儒倒茶。

“不過是一介禦醫,便是再有本事又能當得了多大的官?蕭家落敗成那樣,蕭千帆的那點俸祿還能養活那一大家子不成?”

“阿窈待大嫂你向來不薄,單說她去晉中要回糧油鋪子的五萬兩租金,回來後可有同大嫂你要過分毫?”

“也就是前段日子執掌過沈家中饋罷了,她執掌中饋的那段時日将沈家各行業的鋪子打理得有聲有色,這些沈家上下都有目共睹。”

“可自她生病後,大嫂可有關切過她?眼下她身子尚未痊愈大嫂便急着應下這門親事,還将她的聘禮占為已有,這與吸幹她的血肉有何區別?!”

沈鈞儒對着她謾罵指責,面頰上的肉微微顫抖,看得出來是真動了怒火。

這麽多年他對王氏向來恭敬有加,如今為了沈樂窈的事倆人鬧得不可開交,倒是在王氏的意料之外。

“這個時候二弟倒顯露出對阿窈的父女情深來了?當初二弟妹離世,阿窈尚小時也未見你對她有多關照。”

“如今沈家是我來掌管,阿窈的聘禮自然也要由我來收着,這些聘禮都是入沈家庫房的,這點二弟不必擔憂。”

王氏冷哼,她并未對沈鈞儒的這番話有多感動,反而看出他想要拿走聘禮的意圖。

“那些聘禮是阿窈的,當還給阿窈才是——”

沈鈞儒雙手握緊桌沿,與王氏僵持不下。

“那好,那你便去将阿窈叫過來,若是她過來說要将聘禮收回去,我便依了。”

王氏篤定沈樂窈此刻不在沈家,故意說出這番話來激沈鈞儒。

沈鈞儒狠狠咬牙,坐直的腰身一點點洩了氣,他知道王氏定是猜到沈樂窈不在驚蟄院才故意這麽說。

眼下他進退維艱,一時之間噎住說不出話來。

“二弟怎麽不去了?”

王氏放下手中茶盞,等着他去驚蟄院。

“大伯母——”

正當王氏得意之時,只聽見外邊傳來陣爽朗叫聲,帶着陣輕盈腳步聲,緊接着便見一抹薄青色衣裙映入眼簾,王氏睜大雙眸,驚得碰掉手邊茶盞。

茶水順着桌沿往下流,滴落到她墨色綢緞衣裳上,察覺到隔着衣衫的滾燙,王氏才恍然回過神色。

“父親。”

沈樂窈上前同沈鈞儒行禮。

第 192 章 :他不能死

第一百九十二章:他不能死

衛臨在趙家府宅外等了一個多時辰後,只見府門被方才的守衛打開,給他遞上把滿是血痕的象牙扇,并将慕容淵的話轉告給他。

直到那守衛合上府門,衛臨都未能從驚愕中抽離出來,想不到一向戰無不勝的江雲岫,今夜竟會失手。

他斂下心神,趕回京兆府,将蕭千帆放走。

方才那守衛告訴衛臨,唯有讓蕭千帆娶了沈樂窈,江雲岫才能活着離開。

屋門上的鎖被京兆府侍衛打開,蕭千帆聽到聲音急忙跑到門口。

他本就對江雲岫有怨,此刻能從京兆府離開便馬不停蹄趕回顯國公府,打算天一亮就備上聘禮去沈家,給沈家下迎娶沈樂窈的聘禮。

彼時的趙家,沈樂窈被關押的屋門亦是被人從裏面打開,進來的是慕容淵,他身後還跟着昏迷不醒被人擡進來的江雲岫。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沈樂窈看到他渾身上下滿是血跡,顯然被慕容淵折磨了好一番。

“阿岫…”

江雲岫被他身後的侍衛扔到地上,沈樂窈滿臉驚慌朝他跑來,将人抱到懷裏,想要将他叫醒。

“他中了魏如意下的毒,不會醒過來。”

“你若是真想救他,就乖乖嫁給蕭千帆。”

慕容淵盯着這對苦命鴛鴦,面上未有一絲憐憫,反而像看好戲似的。

“他怎麽樣才能醒過來?”

雙手觸碰到他的身子,沈樂窈便覺掌心一片溫熱,拿出來一看,上面沾滿了血。

她擡起臉,淚眼朦胧問慕容淵。

慕容淵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冷睥睨身下的人,冷嗤:“當初若是你肯乖乖留在南燕,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只要你嫁給蕭千帆,行過夫妻之禮,他便能醒過來。”

他面色不耐。

“行夫妻之禮?”

沈樂窈睜大雙眸,她的身子早已給了江雲岫,又如何能給第二個男子?

“你可別忘了,他今夜是為了救你才弄成這樣,難道你真想讓他死了不成?”

“若你真想讓他死也行,那也不必嫁給蕭千帆了。”

慕容淵倒是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态。

“不,他不能死——”

沈樂窈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說出這句話。

“那便對了,既然不想讓他死就乖乖按孤說的去做,可別想着再蒙騙孤——”

當初被江雲岫戲弄,慕容淵耿耿于懷,如今這一局他恨不得盡早扳回來。

“你先給他解藥——”

魏如意擅長制毒,沈樂窈知道她身上有解藥。

“啧啧啧。”

慕容淵蹲下身子,狠狠掐住她下颌,警告她:“別來跟孤讨價還價——”

言罷,他冷冷松手,沈樂窈瑩白的下颌留下一道紅印。

她咬咬牙,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屋內恢複黑暗和安靜,沈樂窈抱着懷裏的江雲岫,低聲抽泣。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她不知道江雲岫能堅持多久,只能脫下身上衣裳蓋到他身上,抱着他身子替他禦寒。

此刻他身上布滿傷痕,若是感染風寒,随時都可能會沒命。

“阿岫,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盡管自已被冷得渾身發抖,沈樂窈還是緊緊抱着懷裏的人,唇齒落到他臉頰上。

豎日,天一亮蕭千帆便從顯國公府動身,往沈家而去。

這些聘禮準備得太過匆忙,好在能看得過去。

他一夜未合眼,只一心等着天亮就往沈家趕,此刻正在去沈家的路上,齊安趕忙給他遞上幾碟點心,讓他先墊墊肚子,他昨夜就沒吃東西,齊安生怕他頂不住。

精美可口的點心擺在眼前,蕭千帆卻沒心思去吃。

齊安無計可施,只能默不作聲跪在一旁候着。

沈家對于蕭千帆的突然到來都十分驚詫,見到他帶着聘禮前來,王氏便知道沈樂窈不在驚蟄院的事實,不過蕭千帆既然想娶沈樂窈過門,她倒是沒有理由不答應。

蕭家那樣的破落戶,娶了沈樂窈過去,她也翻不起什麽水花,日後只會比沈言湘愈加不堪,也正好合了沈老夫人的心意。

趁着沈鈞儒入宮上朝,王氏私自将這門親事答應下來。

只是想不到蕭千帆比她還要着急,當即和她商量起成親的日子。

想着沈樂窈越快嫁出沈家,這沈家家權拿在手上才愈發穩當,王氏讓蕭千帆自已定日子,越近的越好。

蕭千帆知道沈家不想留住沈樂窈,便把相中的日子告訴王氏,讓沈家有個心理準備,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待蕭千帆一走,王氏命下人們将聘禮都拿回大房,只挑出一兩件看得過眼的拿去葳蕤院給沈老夫人,算是糊弄她。

王氏的心思沈老夫人都一清二楚,看到這兩三件不值錢的玩意也沒說什麽,聽到蕭千帆來求娶沈樂窈對她來說已算是好消息。

沈樂窈能離開沈家,便是沈家一大幸事。

王氏沒在葳蕤院裏多待,她忙着回玉瓊院去清點沈樂窈的聘禮,只坐了一會兒便從裏面出來。

回玉瓊院的路上,恰巧碰到從西廂院出來的魏如意,見到王氏滿面春風的模樣,魏如意走上前恭賀她:“恭喜大伯母,如今不僅手握沈家家權,連阿窈的聘禮也被你霸占了去,你可謂是春風得意。”

自從她與王氏鬧翻,倆人便不再同以前那般和和氣氣的,倆人一見面便挖苦,誰也不給誰好臉色。

“按理說你是阿窈的親姐姐,這些聘禮應當也有你的一份才是,可你既然已嫁給南燕太子,你再拿就不合情理了。”

王氏哼笑,嘴上更是不留情。

魏如意亦是笑模笑樣道:“我不缺那點東西,大伯母是該好好留着,日後若是大姐姐被大殿下從翊王府趕出來,尋第二個婆家時用得着。”

“你個小賤蹄子——”

想不到詹氏生出來的兩個丫頭片子一個比一個嘴毒,王氏氣昏頭,擡手就要給魏如意一巴掌,揮到半空被春凝一把擒住,沒讓王氏打到她。

“大伯母氣惱個什麽?大姐姐肚子裏懷的還不知是女胎男胎呢,意兒說的可沒錯。”

魏如意譏诮笑着,命春凝松手,主仆倆人一前一後離開。

第 191 章 :中計

第一百九十一章:中計

京兆府的守衛沒見到蕭千帆手上的令牌,将他拒之門外,沒讓他進府。

還是楹月想着來京兆府打探消息,恰巧碰到蕭千帆呈上令牌幾人才得以進府。

江雲岫坐在正堂內,聽到蕭千帆說出笠陽的條件時并未有多大震驚,只是他沒想到笠陽找的是蕭千帆。

蕭千帆與沈樂窈是青梅竹馬,若他真将她娶回去勢必不會強迫她,可倆人一旦成親,那日後的局面會如何收場誰都預料不到。

“原來笠陽公主說的是真的,笠陽真在她手上。”

找到江雲岫證實,蕭千帆面上浮現出擔憂。

“你不是說冰泉別院裏都是你的暗衛嗎?”

“怎麽連個大活人都保不住?”

驚詫之餘,蕭千帆朝他質問。

身為京兆尹,連個女子都保護不了,看來江雲岫這個京兆尹當得也不怎麽樣——

心裏陡然對他生出鄙夷,蕭千帆有些後悔将沈樂窈交到江雲岫手上。

“蕭家的聘禮不能下到沈家。”

江雲岫沒有答他的話,沉郁片刻後冷冰冰說出這句話。

像是命令。

“若不按她說的做,阿窈有生命危險怎麽辦?”

“她是你的正室,你與阿窈又是那樣的關系,難道她會放過她?!”

章太醫所遭受的折辱江雲岫和蕭千帆都見到了,單是硬生生剝落五個手指甲已經叫他們詫然,沈樂窈一個女子怎能受得了那樣的折磨?

“此事我自會解決,我說了蕭家不能下聘禮到沈家便是不能——”

江雲岫掀起眼皮子,黑眸裏布滿陰鸷的光,随即便有侍衛上前,将蕭千帆抓拿下去關押。

“在找到人之前,不許放他離開——”

朝上前來的侍衛下令,江雲岫拂袖離開。

楹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衛臨上去提醒她:“趕緊回沈家去,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可是蕭大公子他…”

眼下蕭千帆是唯一能救沈樂窈的人,卻被江雲岫關押在這,明日蕭家的聘禮如何能下到沈家?

楹月慌亂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救出沈樂窈。

“大人自會想法子救出沈小姐,你就別跟着添亂了!”

若非是她帶了令牌無意間将蕭千帆放進來,江雲岫也不會發這麽大的怒火,衛臨的語氣帶了幾分惱意。

“我怎麽會是添亂?!”

楹月滿腹委屈,在瞪了他一眼後也憤然離去。

衛臨正正神色,想不到竟會有被楹月瞪的一日,裝模作樣咳嗽兩聲,跟上江雲岫的腳步。

夜裏,京兆府裏總算傳來消息,說是在城內發現了慕容淵的蹤跡,人就藏匿在原來被燒毀的趙家府宅裏。

趙家府宅被燒毀後,這塊地就一直賣不出去,直到兩年前被一位外來商賈買下。

沒人見過那位商賈的樣子,衆人只知道他家財萬貫,兩年的功夫又在原來的趙家地基上新建了一座府院,雖與原來的趙家府邸不一致,但也十分氣派。

只是這府邸被活活燒死過一百多條人命,百姓們都不敢輕易路過,平日裏都繞得遠遠的,誰也沒想到前些日子府內竟住了人。

夜半子時,府邸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守衛打開府門,見到外面是京兆府的車辇,趕忙退到一旁。

車簾被衛臨掀起,江雲岫從裏邊下來,闊步往宅院內走去。

慕容淵坐在水榭內,缥缈古琴聲從水榭內傳出,隔着紗帳江雲岫看清那人真容。

“江兆尹來得還真快,京兆尹的速度果然名不虛傳。”

待江雲岫走到跟前,慕容淵停下手中琴音,擡眸看向他,唇角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人呢?”

江雲岫負手而立,捏緊手中象牙扇。

“多日未見,江兆尹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慕容淵兀自笑了笑:“當初我父親被你抓走,死在京郊,你覺得此刻沈樂窈會在哪兒?”

江雲岫眉心緊皺,“趙光廉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更何況他是死在你手裏。”

若不是慕容淵暗中與北齊兩位殿下往來,趙光廉又怎會死在京郊?

“你胡說——”

“父親在南燕待得好好的,是你闖入太子府将人抓走,他才會慘死——”

“我趙家的一百多條人命,與你也脫不了幹系——”

若非是江雲岫查出趙光廉貪污戍邊将土軍饷,趙家怎會一夜之間被一場大火全都燒光?

“如今這府內俱是趙家的冤魂,大人還敢踏入此地,難道就不怕趙家冤魂索命?”

慕容淵唇邊笑意邪肆,周身散發出陰寒氣息,好似連帶整個水榭都變得陰冷起來。

“趙光廉幫着李景淮貪污戍邊将土軍饷,趙家什麽時候成無辜之人了?”

“更何況,下令一把火燒了趙家的是李景淮,你該去找他算這筆賬——”

江雲岫眼神一片冰冰涼涼,居高臨下睨他,兩人一正一邪,僵持不下。

慕容淵卻聽不進他的話,只噙眸道:“既然這盛京裏你最在乎的沈樂窈,你也該嘗嘗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

話落,冰冷的扇柄落到慕容淵脖頸上,鋒利的鋸齒已經嵌入他血肉,有血水順着鋸齒流出來。

“那本兆尹就先叫你陪葬——”

江雲岫冷津津的眸子緊盯着他,手中力道在一寸寸加重。

神色一緊,察覺脖頸上有溫熱的血流出來,慕容淵先是驚了一瞬,随即笑言:“孤有何懼?咱們就比比看,看是江兆尹的扇快還是孤的刀快。”

江雲岫噙噙眸,尚未回味過他話裏之意。

霎時間,只聽到身後傳來道驚叫聲:“大人——”

江雲岫揚起眸子,看到隔着水霧的對岸,沈樂窈的面容出現在水霧裏,在她脖頸上架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有血順着匕首往下滴落。

“哐當——”

趁他分神,慕容淵打掉他手上象牙扇,手掌心朝他抛去包毒物,江雲岫踉跄幾下,眼前呈出一片黑暗,人霎時暈倒在地。

“阿岫…”

親眼見到江雲岫在自已面前倒下,沈樂窈面色驚懼,想要掙脫身旁之人的禁锢,卻無濟于事,只能任由那人将她拖拽着從對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