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抑制不住

第一百零五章:抑制不住

“娘娘——”

雲莺驚慌失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叫聲驚動李承硯,他急忙回過頭,看到的便是躺在雪地裏昏迷不醒的憐人兒。

“莞兒——”

李承硯也不顧四下是否無人,擡步朝她奔去。

他脫下身上貂皮大氅蓋到她身上,将她緊緊裹住,生怕有冷風灌進讓她受冷。

阮莞兒是為了他才将身子弄成這樣,他之所以躲到濟州去就是怕會面對這樣的場面,他抑制不住自已對她的情感,見到她這樣比剜李承硯的心還要讓他心疼。

“快去叫蕭禦醫來——”

李承硯朝雲莺下令。

“可是娘娘她...”

冰天雪地的,阮莞兒又昏迷不醒,她身邊不能沒人。

“本王會将她帶回未央宮。”

李承硯目色威嚴。

“殿下千萬小心些...”

雲莺神色焦灼又無可奈何,只得趕忙跑去太醫院尋蕭千帆。

阮莞兒滑胎後,一直是蕭千帆近前調理她的身子。

李承硯将人包裹好,抱回未央宮。

好在一路上都沒撞見人,他将阮莞兒小心翼翼放到床榻上,扯過被褥幫她蓋上。

她的手和臉都冰冷至極,看得出來滑胎後她身子越來越不好了。

出去一會兒,臉色都變得蒼白無比。

李承硯細心撫着她臉頰,小巧的臉兒還沒他巴掌大,令他滿眼疼惜。

看到時辰差不多,李承硯拿下蓋在她身上的大氅,走出未央宮。

蕭千帆随着雲莺趕來,看到個男子的身影匆匆離開,看着不像北齊帝。

“蕭禦醫快進來——”

雲莺催促他。

“好。”

蕭千帆斂回神色,随雲莺進去。

好在蕭千帆來得快,阮莞兒只是一時受寒,又有些急火攻心這才暈倒。

“寒冬臘月的,外面天兒冷,可千萬要看好阮嫔娘娘,別再讓她出門了。”

阮莞兒的身子沒養好,最是忌諱受寒,蕭千帆神色嚴肅囑咐雲莺。

“奴婢記下了。”

雲莺趕忙颔首。

蕭千帆給她開了些調理身子的藥,讓她下去熬來伺候阮莞兒喝下,如此才離開。

李承硯坐在翊王府上等阮莞兒身子無恙的消息,直到天黑才有消息從宮裏傳出來,說她喝了藥尚昏迷不醒。

他擡眼瞧外面的天色,天已然大黑,還飄着茫茫大雪。

“殿下,不如明兒再去接王妃吧,這麽大的雪,京郊的路不好走。”

他近前侍衛葉羽提醒他。

“寬衣吧。”

李承硯未有猶疑,阮莞兒尚未蘇醒,他也沒那個心思離京。

葉羽颔首,替他寬衣解帶。

他從濟州一路奔波回來,還未得歇息片刻便趕着進宮,出宮後又牽挂阮莞兒,此時神色确實疲勞。

歇了一夜過後,終于等到阮莞兒醒來的消息,李承硯才動身往京郊去。

昨日回來沈言湘身上風寒加重,無法繼續趕路,他只好暫時将她安頓在官驿。

原說好他進宮面聖完便來接她,不想卻讓她足足等了一夜。

李承硯再到官驿時,已然是次日午後。

還未進屋,李承硯便聞到一股濃重藥味,還有她劇烈的咳嗽聲。

“殿下...”

終于等來李承硯,沈言湘病恹恹的眉眼間露出顯而易見的喜色。

“怎麽歇息了一夜,病情反倒加重了?”

李承硯疾言厲色問青鳶。

“王妃她,昨夜一夜未合眼,這才導致病情加重。”

青鳶低着頭,輕聲細語回。

“一夜未合眼?”

李承硯眼神露出不解。

“昨夜殿下沒來,王妃等了殿下一整夜...”

青鳶這才絞着衣袖說出實情。

李承硯面色陡然一沉,萬萬沒想到沈言湘會等他一整夜。

“既然病情加重,還是趕緊回京請禦醫來醫治。”

李承硯并未表露出太多情緒,只沉沉囑咐。

“好...”

沈言湘咳聲起身,在青鳶的攙扶下走出屋子。

躺到轎辇內,見李承硯始終一言不發,沈言湘漸漸猜想是怎麽回事。

能讓他這般心不在焉的,唯有那被困在宮裏的阮莞兒。

“殿下應将心思放在朝事上,那些不該肖想的人還是別想的好——”

她昨夜在官驿裏等了李承硯一晚上,結果他剛回到京中便又被阮莞兒将魂兒給勾走,叫她心裏如何不氣?!

“你這話是何意?”

李承硯眉頭緊鎖,她能這麽說,便應當是看出了些眉目。

“殿下去一趟濟州好不容易将此事放下,難道還想重蹈覆轍?”

沈言湘并不戳破,但字字句句都指向阮莞兒。

“本王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李承硯語氣變得激烈,阮莞兒為了他把身子弄成那樣,單這一點就比沈言湘要看重他許多。

沈言湘火氣湧上心頭,又劇烈咳嗽起來,只得咬咬牙,将滿肚子的委屈吞咽回去。

她愈發看清阮莞兒在他心裏的地位,不是他去一趟濟州便能将她從心裏抹掉的。

李承硯剛将沈言湘接回到京中,便收到李景淮抵京的消息。

好在他昨日快馬加鞭先趕回來,否則李景淮去晉中一趟,回來風頭便要蓋過他了。

還未抵京前,李景淮還是滿面春風,不想回到京中見到的卻是北齊帝冷冰冰的臉,還有懲罰他擅自離京的罪責。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李景淮個措手不及。

明明離京前有魏朝坤在北齊帝面前替他周全,可回來還是挨了頓板子,讓他極不解。

受完罰,李景淮讓淩霄去将魏朝坤請來,想要弄清事情原委,誰想淩霄卻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他氣沖沖擡頭吩咐伺候在旁的夏荷:“今夜讓阿寧去問個清楚,這魏朝坤難道想翻臉不認賬不成?!”

此時的夏荷才唯唯諾諾道:“殿下,四小姐已經不在府上了...”

“不在府上她還能去哪兒?!”

李景淮雙目惱怒更盛。

夏荷咬唇道:“聽說多日前她去了攝政王府上後,就再沒回來。”

“這賤人!膽敢背叛本王?!”

霎時間,李景淮怒罵出聲,血氣湧得滿面通紅。

“看樣子攝政王也不想還人,殿下還是不要傷了與攝政王的和氣的好。”

夏荷雖未言明,但話裏顯然是讓他放棄沈姝寧的意思了。

第 104 章 :牽動他心弦

第一百零四章:牽動他心弦

在盛京的裴佑丞接到江雲岫消息的前一刻,尚在榻上睡得死沉,是裴嘉韻硬将他從睡夢中扯起來。

裴佑丞打了個大哈欠,扯過裴嘉韻手中被褥睡眼惺忪道:“阿姐,大清早的你做什麽呢?!”

“什麽大清早,你自已起來看看都什麽時辰了?!”

裴嘉韻很是着急,恨不得将他拽到屋外,讓他自個看看彼時外面的天色。

“去去去,我還沒睡夠呢!”

裴佑丞将人趕走,準備又蓋上被褥蒙頭睡,被裴嘉韻攔下來,叫聲道:“你快起來,阿窈出事了!”

方才見星河手裏拿了只信鴿,匆匆忙忙從院牆趕來他屋子,正好被裴嘉韻撞個正着。

裴佑丞在骁騎營有個閑職,平日又不務正業,裴嘉韻生怕他走上歪路,故而見星河鬼鬼祟祟的不免心裏起疑,從他手裏拿過信鴿看了信上內容,才發現竟是江雲岫命人傳來的,上面寫着讓他設法從骁騎營裏打聽沈樂窈的下落。

“阿窈?”

裴佑丞揉揉眼,終于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沈樂窈。

“你趕緊看看這個——”

裴嘉韻将從信鴿上拿下來的紙條遞上去。

裴佑丞看完,臉色訝異道:“她也去了晉中?”

沈樂窈去晉中收鋪子租金的事,裴佑丞并不知情。

裴嘉韻趕忙點頭,說來她就比江雲岫晚到一個月,也不知他們二人在晉中發生了何事,竟讓江雲岫傳信給裴佑丞,讓他幫忙打聽沈樂窈下落。

裴佑丞三兩下從床榻上蹦下來,伸手拿錦靴套上,又着急忙慌命星河給他穿衣裳,他要趕着去骁騎營。

裴嘉韻從未見他對骁騎營的差事這般上心過,知道他此刻定是為了沈樂窈的事才趕着去,在他出門前叮囑他要盡全力去找沈樂窈。

裴佑丞滿口應承,心想自不必她說,他也要将沈樂窈給找到,不然等江雲岫回來他可就慘了。

等人一走,裴嘉韻才想起來竟沒問他沈樂窈與江雲岫是何關系,不然一個被滿城通緝的人,好端端的不多擔憂自個怎還想着找沈樂窈?

沈家人對沈樂窈的失蹤卻一無所知,運送鋪子租金回來的镖師只說他們是兵分兩路回來,将五萬兩租金送到沈家後便離開。

王氏以為沈樂窈一個小丫頭沒法從趙家人手上收回租金,不想卻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就連沈老夫人亦是咋舌,将沈樂窈打發去晉中,全然是為将她絆在晉中,最好是受趙家為難而回不到盛京。

此刻見五萬兩租金安然無恙運送回沈家,她明面上是高興的,心裏卻是極不情願,但還要裝模作樣讓王氏将租金清點清楚,收入庫房,對沈樂窈的下落不管不問。

半個月後。

李承硯快馬加鞭從濟州回到盛京,立刻往皇宮行去。

回來的路上沈言湘感染風寒,他将人放在官驿,自已先趕回來,好在趕在了李景淮前頭。

禦書房內,劉瑾接過他手中的漆木盒子,呈到北齊帝面前。

這個盒子除了江雲岫,裏面的東西沒人看過。

盒子有沒有被打開過,北齊帝看上面撒的熒色粉末便一清二楚。

“這麽說來,江雲岫如今人在濟州?”

看過東西,北齊帝合上盒子,擡眼看向地下正跪着的李承硯。

“兒臣私自與江兆尹見面,求父皇寬恕兒臣——”

聽到北齊帝直呼江雲岫的名字,李承硯生怕他将江雲岫罪責遷怒到自個頭上。

“你肯答應他将此物帶回來,便說明你相信他是無罪的?”

北齊帝仿若看不見他求饒,眼神布滿威嚴,好似他說錯一個字便會萬劫不複。

外面落着撲簌簌的雪花,夾雜令人顫栗的風聲,李承硯只覺北齊帝那雙眼睛就盯在自個頭上,也不知是不是心裏想到阮莞兒,讓他很是畏懼。

“不過是問你兩句,你怕個什麽?”

北齊帝面上露出不滿。

“父皇明鑒,定然能查出江兆尹含冤與否——”

跟随在北齊帝身邊多年,他的心思李承硯還是能摸準幾分,他狡黠的并不表态,好讓北齊帝尋不到由頭治他的罪。

見他滿身風塵仆仆的樣,又顧念他這三個月在濟州的所作所為,北齊帝并未為難他,讓他退下去。

出了禦書房,李承硯回想北齊帝方才那高深莫測的樣,更慶幸自個沒打開那漆木盒子,不然只怕這會兒沒那麽輕易從裏面出來。

眼看天色漸晚,他匆忙往宮外趕,沈言湘還在官驿裏候着,他得去将人接回來。

“殿下。”

輕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讓李承硯匆忙的腳步停頓下來。

“莞兒?”

他轉過身,見到身後白茫茫的雪色中,伫立一抹碧色身影,是他的莞兒沒錯。

阮莞兒嬌美的臉上滿是喜色,直直盯看前面的人兒。

她的身子仿若還嬌弱得很,雲莺撐傘扶着她。

李承硯攥攥拳頭,還是擡步朝她走來,一步比一步快,像是他搖擺不定的心,最後變得明動起來。

“你這些日子,一切可都還好?”

明知道她不好,李承硯還是關切問着。

阮莞兒還是盯着他,眸色不變,她搖着頭:“沒有殿下在身邊,一切都不好。”

“我...”

李承硯有一肚子的難言之隐,卻不能跟她說。

而阮莞兒,有一肚子的委屈,她知道他去濟州是為躲避她。

“殿下這麽着急出宮,可是有事?”

若非行色匆忙,怎會連來看自已一眼都不願意。

“回京的路上湘兒感染了風寒,還在京郊官驿裏歇着,我得去把她接回來。”

李承硯并未瞞她。

“感染風寒?”

阮莞兒隽秀雙眸閃過絲絲驚訝,以前的李承硯就算是沈言湘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只怕都不會有絲毫擔憂,如今只是感染風寒就能牽動他心弦。

想到當初自已要為他誕下子嗣,阮莞兒心底生出陣嘲諷。

“王妃既然有病在身,殿下還是快些去吧。”

她唇色蒼白,在說完這句話後很快轉身離開,可惜剛走出幾步路人便暈倒下去,雲莺想扶都來不及。

第 103 章 :擦了什麽,這麽香?

第一百零三章:擦了什麽,這麽香?

此刻這位活閻王就坐在他眼前,孫成賢心中就算有萬般不願,也不敢再輕易表露難堪之色。

他只盼着伺候好這位活閻王,好讓他趕緊從他府衙撤出去。

認命後,孫成賢很快退出屋子,下去給江雲岫安排住處。

衛臨早已去到沈家祖宅,告訴李承硯江雲岫來到濟州的消息,并明說了要見他一面。

江雲岫的事在晉中鬧得沸沸揚揚,雖然盛京有意壓下這個消息,但朝中已是人人盡知,李承硯本不願沾上這趟渾水,但既然江雲岫現身濟州,他便知道此人是不見不行了。

衛臨前腳剛回來,李承硯後腳便到了。

“江兆尹來濟州,莫不是想借本王之手洗脫罪名?”

他的目的是什麽,李承硯心裏有數。

“殿下可知道自從你離京後,二殿下便在京中四處招攬群臣?”

“如今又在晉中攬下功勞,回去在朝中的地位只怕要蓋過殿下。”

江雲岫睨着他,明明是來求人,卻搞得像施恩似的。

李承硯覺得好笑:“這些不必你說,本王心裏自一清二楚。”

“殿下可別以為陛下還偏袒你這邊,難道阮嫔娘娘滑胎的事,殿下就沒起過疑心?”

江雲岫神色不改,靜靜睨着他,說出這番話時仿若像看好戲般。

“好端端地,江兆尹何以在本王面前提起後宮之事?”

李承硯面上佯裝無事,實則心中已是震驚翻湧。

江雲岫能在他面前提起阮莞兒,顯然是對他們倆人通奸的事一清二楚。

只不過,他仍想推诿一番。

江雲岫哼笑:“本兆尹既然敢在殿下面前提起阮嫔娘娘,自然是有跡可循。”

“你知道多少?!”

霎時間,李承硯捏緊雙拳,眼中露出氣勢磅礴的兇狠。

江雲岫明快回:“殿下該問,陛下知道多少。”

“莞兒滑胎,竟是父皇有意為之?!”

話及此處,倘若李承硯還猜不透江雲岫話中之意,那他這個太子之位也不必争了。

“不然陛下後宮多年未有妃嫔有孕,他又怎會在阮嫔娘娘有孕後,還夜夜宿在未央宮?”

此事李承硯也起疑過,可他知道阮莞兒素來深得北齊帝寵愛,這種事北齊帝忍不住也是常理,偏偏沒往他是有心之舉上面猜測。

“這麽說來,父皇是想借此事來告誡本王,讓本王少去沾染莞兒?”

只要一提到阮莞兒,李承硯的心就會被刺痛一下。

他生平從未對旁的女子這般,唯有在面對阮莞兒時,才會束手無策。

“陛下既然肯放過殿下,便擺明了是給殿下機會,不過一個女人,總比不過父子之情。可若是殿下不能領悟,便是殿下的不對了。”

江雲岫同他娓娓道來。

眼下他受北齊帝戒備,李景淮風頭又在他之上,若他再這般消沉,太子之位被李景淮收入囊中是遲早的事。

“你想要本王怎麽做?”

李承硯頓悟得很快,築起的心牆在此刻土崩瓦解,與剛到時的他大相徑庭。

“殿下只需帶着這個即刻回京,呈與陛下——”

衛臨拿上個漆木盒子,放到李承硯面前。

“記住,要趕在二殿下回去前交給陛下。”

江雲岫語氣沉沉叮囑他。

“那你?”

李承硯定定看他,不知他仍留在濟州是何意。

“二殿下已往盛京趕,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江雲岫不願言明。

李承硯噙噙眸,拿過漆木盒子,撩錦袍起身。

孫成賢見他迎面匆匆走來,正想同他打聲招呼,豈料他嘴巴還未張開,李承硯已從他眼前走過,孫成賢砸吧嘴,只得悻悻合了回去。

見他回來便囑咐自個收拾東西回京,沈言湘本想問發生了何事,又見他面色陰沉,不敢多問,只得吩咐青鳶趕緊收拾行李。

兩個時辰,倆人坐上車辇,出了濟州城。

“大人,大殿下回京了。”

衛臨回到江雲岫面前回禀。

他手裏正拿着那支紅珊瑚金簪仔細端詳,這麽多日過去,沈樂窈依舊下落不明,江雲岫的心仿佛被一根繩緊牽着。

人尋不到,他無法靜下心思。

“那天夜裏在趙家見到的是骁騎營的人,想法子讓裴佑丞幫打聽她的下落。”

既然是骁騎營,可見李景淮是從京裏暗中帶去晉中。

沈樂窈無端失蹤,從骁騎營裏或許能打探到蛛絲馬跡。

“是——”

衛臨知道他心裏記挂沈樂窈,未敢耽擱。

晉中回盛京的路上。

李景淮正躺在轎辇內,嘴裏享用夏荷遞上嘴邊的榛子,她仔細剝了一碟,用來供李景淮消遣。

晉中的事處理得深得李景淮心意,回京的一路上他心情都愉悅得很。

起先夏荷還生怕他诓騙自個,直到多日來都未見到沈樂窈身影,夏荷才相信沈樂窈真不在他身邊。

“殿下,這淮北的天兒要比盛京冷上許多,不若奴婢再去拿些炭過來生火罷。”

外面飄着大雪,地上到處是白茫茫一片,夏荷生怕李景淮身子被凍壞。

“別忙活了,已經夠暖和了。”

李景淮扯過她白嫩嫩的手,揉進掌心。

“擦了什麽,這麽香?”

聞到她手上的桂花香味,李景淮噙笑問她。

“不過是奴婢閑暇時自已制的桂花香膏。”

夏荷含糊回着。

“來。”

揉着揉着,李景淮起了興致。

“殿下,這可是在轎內...”

夏荷面色嬌羞,她還未在轎辇上同他行事過,外面車轅上坐着趕車的侍衛,她有些羞澀。

“是你自個說要讓本王在回京的路上也疼惜你,怎麽此刻倒反悔了不成?”

李景淮盯着她這嬌羞的樣兒打趣。

“哪兒有,殿下疼惜奴婢,奴婢感念還來不及。”

夏荷咬唇,嬌滴滴反駁後,解下他腰間玉帶,手伸進去挨着。

她的手有些涼,觸摸在他灼熱的身軀上,讓李景淮身子微微一震,心內熱火翻騰,李景淮顧不得她手上仍抓着把榛子,将人用力攥入懷中,她手中榛子撒了一地。

“殿下...”

夏荷嬌嗔,轎辇內新鮮,她十分配合,讓李景淮身心顫動。

第 102 章 :心跟着蕩了一下

第一百零二章:心跟着蕩了一下

這三年來,楊文啓雖置身花叢中,可對孟與卿仍舊賊心不死。

孟與卿既有沉魚落雁的美貌,又不是深守閨房規矩之人,楊文啓得手一次心裏便直撓癢癢記挂着,只可惜孟家人發現他們倆人私情後,迫不及待将孟與卿許配給慕容淵,這才讓楊文啓落空。

楊文啓原也以為孟與卿嫁入太子府後便同自個斷絕往來,只因他多次派人給孟與卿遞情物她都不願出門相見,誰知從北齊回來後她卻想開了悟似的,主動送上門來。

自那之後,倆人又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楊文啓每次與她私會都知道是把頭別在了褲腰帶上,即便是如此,他也要同她雲雨一番,那滋味讓他掉腦袋他也心甘情願。

彼時,聽到孟與卿酸溜溜問着,楊文啓趕忙解釋:“你知道的,我這心裏只裝着你一個,再沒別人了。”

“我才不信。”

“你在外頭惹的那些風流債還少麽?”

孟與卿故作姿态嗔罵,楊文啓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她都一清二楚,只不過倆人都知道對方是耐不住寂寞的貨色,便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她們同你可不一樣,你才是我心頭肉。”

楊文啓摟着她腰肢的手一緊,将人猛地抱上來,讓孟與卿的心都跟着蕩了一下。

“嗯~”

她在他懷裏扭捏。

“快別動了,簡直要了我的命。”

楊文啓用腳挑下紗帳,倆人又在帳內翻雲覆雨一番,直到夜幕降臨孟與卿才匆匆忙忙回太子府。

今日楊文啓就像要她命一般,攪得她渾身酸累,這會子正靠在攢花羅團軟枕上,讓春凝替自個捏腰。

“小姐,這段日子這楊家還是少來罷,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便不好了。”

春凝見孟與卿與楊文啓走動越來越勤快,有些害怕。

原本他們倆人在她出嫁前就有私情,這會兒又私下往來,春凝真怕慕容淵知道後會遷怒于孟家。

“怕什麽?”

“殿下日理萬機,哪兒有心思管我,沒見他都多少日沒邁進我屋子了?”

孟與卿仍沉浸在方才與楊文啓的雲雨中,此刻春凝的這些話落在她耳中只覺刺耳得很。

“可奴婢生怕...”

“行了,好好按着,我做事何時要你來教了——”

孟與卿一臉不耐訓斥她。

春凝心內嘆息一聲,她是從孟家跟着孟與卿一塊陪嫁進太子府的,生怕孟與卿和楊文啓的事被抖露出來,她無法同孟家交代。

此刻聽到孟與卿的呵斥,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由着她去。

可惜今夜極為不湊巧,剛回到府上,便見到慕容淵坐在廳堂內用茶,一身貂皮大氅,像是剛從外面回來。

“殿下...”

孟與卿心底一沉,慌忙上前行禮。

“這麽晚了,怎麽剛從外面回來?”

慕容淵難得地詢問她行蹤。

孟與卿藏在袖中的手指頭緊張絞着,強迫着鎮定回道:“沈小姐今日醒了,但身子仍舊虛弱,妾身便想着到外面去尋些補藥回來給她補補身子。”

“聽說在北齊的時候你與她便有些交情?”

聞言,慕容淵的眼神才落到她身上,但仍舊帶着審視。

“不錯。”

孟與卿忙點頭應下,緊而解釋:“她擅長制香,做的香都是妾身愛聞的,一來二去的,我們倆人便有了的幾分交情。”

“這回見她傷成那樣,妾身心裏也十分擔憂。”

孟與卿裝作一副哀泣模樣,仿佛真是替沈樂窈憂心。

“既然如此,這段日子你便好好照看她。”

慕容淵好似并未有半分猶疑,斂回眸光讓她退下。

孟與卿出了一手的汗,此刻聽到他肯放自個走,連忙出了廳堂。

“賤丫頭,以後不吉利的話少說——”

回到後院,孟與卿仿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用力戳了下春凝腦門。

“奴婢知錯了...”

春凝颔首顫顫應聲。

如同慕容淵所言那般,讓孟與卿照看沈樂窈後,他便沒再去看她。

在太子府上休養了些日子,沈樂窈身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

孟與卿生怕她急着回北齊,讓她先給自已制香,等痊愈後給她制的香應當也夠用了。

沈樂窈滿口答應下來,即便是沒有孟與卿挽留,她也得想法子在太子府上多住些時日。

至少,得設法與慕容淵見上一面,她怎麽從北齊來的南燕,或許只有他知道——

濟州。

衛臨正快馬加鞭駕着車辇往城內趕,在得知晉中形勢後,江雲岫決定動身前往濟州,此刻回京只會自投羅網。

濟州有李承硯在,唯有借他之手打壓李景淮,此事方有轉機。

車辇一入濟州地界,江雲岫便明顯感受到濟州同他上次來的時候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上次他在這裏繳獲李景淮的那一船銀器時,濟州剛經歷過洪澇,各地都還在忙着清理善後的事,還未重建好。

想來是李承硯來到濟州三個月,指揮各地官員做好重建事務,故而濟州才又重新變得生機盎然。

彼時已是十二月初,濟州也進入深冬,地上覆着一層薄薄的雪,街頭上叫賣的攤販卻仍舊不少,也有許多百姓趕進城來置辦年貨,街頭上熱鬧非凡,已然有幾分年節氣息。

江雲岫的車辇直往濟州刺史孫成賢府衙而去,此次李景淮來濟州并未住在孫成賢府上,而是住在沈家祖宅,方便沈言湘照顧他。

孫成賢見到江雲岫的那一刻,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趕忙上前下跪行禮。

江雲岫拿下頭上帽檐,快步坐到他四方椅凳上,告訴他自個得在他府上住上一段時日,讓他安排好。

“大人,此刻您可是陛下通緝的要犯,若是住在微臣府衙上,未免太過招搖...”

孫成賢跪在地上,一臉為難。

“怎麽?”

“難道孫大人也聽信了晉中謠言?”

江雲岫一記眼刀子掃過來,讓他噤若寒蟬。

“微臣不敢...”

孫成賢嗫嚅回,他是江雲岫的人,自然不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只是他頭上尚戴着烏紗帽,生怕因包庇江雲岫而掉了這頂烏紗帽。

第 101 章 :在太子府醒來

第一百零一章:在太子府醒來

此刻看來,人顯然不在李景淮身邊,否則回京的路上怎會沒有旁人。

夏荷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能慢慢放下。

不然當初她為爬李景淮的床,替沈樂窈做的那些事若是被他知道,只怕她的下場會如同沈姝寧一般惹他厭棄。

打鬥過後,邺城內仿佛死寂一般變得安靜。

城內百姓都躲在家裏不敢出聲,只以為是官府間起了什麽争端,無人敢聲張。

直到天亮後,才知道是京裏來的京兆尹大人惹出了禍亂。

百姓們聽到的消息是江雲岫為打壓趙家勢力,連夜帶人去血洗趙家,周致和為阻攔江雲岫用命相抗,昨夜兩撥人鬧起來,周致和死在打鬥中,趙家人為躲命也下落不明。

江雲岫更是畏罪潛逃,從晉中逃了出去,只剩下二殿下李景淮在邺城主持公道,穩定人心。

如此一來,功勞全攬到了李景淮頭上。

“周大人死了?”

得到消息的衛臨震驚不已。

“李景淮為掩蓋趙家罪行,總得找個人祭天,轉移聖上的注意力。”

江雲岫坐在轎辇內,隐匿于山林之中。

昨夜他們逃出來後,并不急着趕回京,想弄清楚李景淮有何後招。

眼下得知周致和死在昨夜的争鬥中,令江雲岫心思沉了沉,殺死刺史的罪名可不小,只要李景淮的飛鴿傳書回到盛京,恐怕他便會成為滿城通緝的罪犯。

即便是臨安侯有心替他洗清罪名,也無從下手。來晉中查趙家本就是北齊帝暗中下旨,這件事朝中并無幾個人知曉內情。

可好端端地,李景淮急着趕來晉中,也定已惹北齊帝生疑,他為何不派人阻攔?

而且昨夜在趙家并未見笠陽身影,她顯然是為引誘江雲岫前去。

除了這些,沈樂窈更是下落不明,江雲岫除了心間疑窦叢生,還滿身焦灼。

南燕太子府。

昏迷好幾日的沈樂窈總算醒來,盯着眼前宮闱,有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她頭還很沉,要使勁睜眼才能讓自已變得清醒。

“醒了?”

見到紗帳內坐起來的身影,站在外邊的孟與卿朝她走來,并命春凝給她掀起紗帳。

“太子妃?”

沈樂窈瞳孔微微瑟縮,驚奇地看她,顯然沒料到自已會來到南燕。

“說來也巧了,那日太子外出狩獵,聽到懸崖邊上有人出聲喊救命,便命人前去查看,誰知碰到的竟然是你,便将你救了回來。”

“禦醫說你頭部受到重創,須得昏睡好幾日方能醒過來,你可覺得還好?”

春凝拿了個杌子過來,孟與卿坐到上面。

沈樂窈與她也算是有幾分交情,孟與卿對她還算客氣。

沈樂窈記得那日剛出晉中不久,她的車辇便遇襲,趕車的馬兒受驚,拖着她和楹月橫沖直撞,順着山崖一路往下,後面撞到山石将她們倆人都摔下山崖。

雖說南燕與北齊接壤,可南燕邊界是與西北接壤,與淮北尚隔得遠,慕容淵怎會到北齊地界狩獵?

眼見孟與卿緊盯着自個,沈樂窈生怕她看透自已心思,緩緩回道:“頭還疼得很,應當是撞得不輕。”

“那看來還得好好歇息。”

緊接着,孟與卿吩咐春凝下去煎藥。

“太子妃,可有我身邊丫鬟的下落?”

想到楹月尚生死未蔔,沈樂窈很是着急。

孟與卿搖搖頭,“殿下只将你帶了回來,其他人倒是不見。”

可她剛剛明明說的是慕容淵聽到有人喊救命才救回的沈樂窈,若不是楹月喊的,還能是何人?

沈樂窈知道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得先同她道謝,感念她這幾日的搭救之恩。

接着,孟與卿問她為何會來到南燕,沈樂窈只說自已是去晉中收鋪子租金,回來的路上遇到劫匪,這才遇難。

孟與卿一聽到晉中兩個字,其他的顯然再沒興趣聽,便開始同她打聽起李景淮在晉中之事,沈樂窈心內暗想孟與卿對李景淮倒是上心,連他到晉中的事都知道。

不過沈樂窈倒是也沒藏着掖着,将自已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訴她,唯獨将自已在晉中發生的那些事隐瞞起來。

聽完,孟與卿容顏間抖露出幾分失落,應當是知道自已同李景淮會面無望,心情變得一落千丈。

沈樂窈看破不說破,告訴她等自已身子痊愈後會制上好些她喜歡的香答謝她。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清,兀自起身出了她屋子。

慕容淵将沈樂窈帶回府上後,又同往常一般三五天都不見人影,留孟與卿獨守空房。

從北齊回來後,孟與卿便耐不住獨守空帏的寂寞,在北齊破了戒,回到南燕自然不願再守着整日不見人影的慕容淵過活,早就再與她那纨绔表兄厮混。

索性慕容淵不在乎她,她膽子也就日漸大起來,一個月總有好幾日跑去同她表兄相與,并不害怕慕容淵發現。

楊家府上。

孟與卿一絲不挂躺在楊文啓懷裏,榻前支起暖爐,屋內并不冷。

“聽說太子殿下從外邊救回個女子,那女子是何來歷?”

楊文啓摸着孟與卿香肩,有意無意問她。

“你問這些來做什麽?難道你想見見她不成?”

孟與卿側過身,盯着他俊俏面龐。

楊文啓自小同她一道長大,人有幾分才情,生得也算俊偉,在南燕公子哥中算是拔尖的,但比起慕容淵還是差得極遠。

他的這些才情并不用在正途上,反用來同女子調情,便是仗着自個才情和相貌,才在孟與卿出閣前将她诓騙到手。

嫁給慕容淵後,孟與卿本想着同楊文啓一刀兩斷,誰知在得知自已不是完璧之身後,慕容淵對她的态度一落千丈,更是連碰都不再碰她。

孟與卿也試着用真情實意去感化他,他卻不吃她這一套,整日像個冰山似的對她沒好臉色,便是再嬌豔的花兒受他這般冷落也會枯萎。

久而久之,孟與卿也沒了那個耐性。

直到年初去了一趟北齊,她這朵嬌豔花兒才重新有了生機。

她心中雖有李景淮,可倆人兩國相隔,她只能将對他的相思之苦發洩在楊文啓身上。

第 100 章 :讨他歡心

第一百章:讨他歡心

趙家前院亦是火光通明,長廊上站滿骁騎營的弓箭手,李景淮着一身墨色大氅倚靠在四方梨花木椅凳上,姿态慵懶,玩弄手中紅珊瑚金簪。

江雲岫震驚的不是李景淮出現在趙家,而是他手中把玩的金簪。

“這支金簪,江兆尹應當認得吧?”

李景淮眼皮子微微掀起,銳利眸色飽含絲絲狠絕,俊龐噙着無溫笑意。

江雲岫記得沈樂窈在與他分別前,發髻上別的正是這支紅珊瑚金簪。

寒冷夜色中冷風凜冽,吹揚起江雲岫玄色滾邊長袍,他攥緊手中象牙扇,神态間裹挾陣陣厲色,壓下心底擔憂,只問他:“趙遠舟呢?”

“早走了。”

李景淮仿佛并不當回事。

“二殿下明目張膽來到晉中,還要掩蓋趙家罪行,難道是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江雲岫微微轉動手腕,整個人身上皆散發出威脅的氣息。

李景淮眸色陡然定住,寒光陣陣緊盯他,笑言:“江兆尹說錯了,要死在這兒的人是你,并非本王——”

剎那間,江雲岫猛然掀開手中象牙扇,衛臨得到信號,領人沖進趙家,長廊上的弓箭手撥動手中弓箭,萬箭齊發往趙家府門前射來。

江雲岫揚起象牙扇,揮開射來的利箭,只身強攻而入。

李景淮冷冷盯向周旋在弓箭手之間的身影,怒色搶過手身旁弓箭手手中弓箭,要拉開弓弦時,只覺脖頸上一片刺骨冰涼,江雲岫的象牙扇已直抵他長喉。

吓得他一陣激靈,咽了咽口水。

“人呢?!”

他冷聲叩問。

“江兆尹是問趙遠舟?還是另有其人?”

李景淮咬牙冷笑,故意舉起手中紅珊瑚金簪。

金簪上鑲嵌的紅珊瑚在火光照耀下,散發出異色光芒,好似裹着殷紅血水一般令人寒顫。

江雲岫眸色劃過陣殺意,聲色裹寒:“再不說,割了你喉嚨——”

“本王可是北齊皇子,江兆尹殺了本王非但活不成,她更是活不成了。”

李景淮面上露出陰狠。

“大人,城門口出事了——”

衛臨破開周身圍困,來到江雲岫跟前提醒。

江雲岫皺起眉心,方才他心思只顧在李景淮身上,此刻擡眼往城門口的方向望去,只見外面亦是火光漫天,還傳來振聾發聩的打鬥聲,顯然是起了混戰。

“江兆尹是奉我父皇之命前來查探晉中趙家,如今趙家人下落不明,周致和又受到突襲,事情鬧成這樣,就算是今夜大人取了本王的命,回京只怕是更難以收場啊。”

“何況,你這一刀下來,可是回一屍兩命。”

紅珊瑚金簪晃動在李景淮眸光裏,映出他眼眸間的得意妄為,仿佛已是勝券在握——

“大人,趕緊走吧——”

此刻的形勢,便是李景淮不言明,江雲岫也看得清楚,衛臨生怕他沖動,趕緊勸他一句。

江雲岫伸手奪過那支紅珊瑚金簪,冷聲下令:“走——”

主仆倆人躍上馬背,握緊缰繩沖出圍困在眼前的重重人牆。

伸手的弓箭手不斷放箭,卻未能傷及他們分毫。

“啪——”

李景淮手掌狠狠拍了下椅凳手柄。

“殿下,您脖頸受傷了,讓奴婢為您清理傷口。”

院中弓箭手退去,躲在後邊的夏荷上前,見到李景淮脖頸在流血,人吓了一跳。

江雲岫下手重,非但沒有手下留情,還在他脖頸留下道血痕。

城門口的打鬥聲也消停下來,李景淮起身同夏荷回到屋內,任由她端來清水為自已清理傷口。

傷口不算深,江雲岫應當只是想給他個教訓,算是個警告。

“這江兆尹實在可惡,他既然那般在意那沈家三小姐,殿下何不将人殺了洩恨——”

平日裏夏荷性子都極為軟弱,嬌嬌柔柔的,并未有像此刻這番氣恨的時候,倒是讓李景淮有些奇怪。

“本王要做什麽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她既然會這麽說,顯然是方才躲在後院将前院的動靜都看在眼裏。

往日裏連碾死只螞蟻都不敢的人,今夜怎敢站在後頭看了那麽久的打打殺殺?

“奴婢有錯——”

意識到自已說錯話,夏荷手一抖,顫顫巍巍跪地認錯。

“起來吧。”

李景淮眉心微皺,見到她起伏不定的心口。屋內暖和,她身上除了裹件外衣外,裏頭只着一縷薄衫,此刻一跪下來,胸前風光一覽無遺,可見是下了心思的。

李景淮也不願這種事破壞氣氛,讓她起身替自已清理完傷口後,便讓她伺候自已歇下。

從盛京來到晉中,他們一路上都在趕路,李景淮也沒那個心思,今夜的事一了,雖不算順利,可到底還是他占了上風,江雲岫就算逃走也無濟于事,後面有他受的苦頭。

如此一想,李景淮緊繃許久的心弦也得以松懈下來,加之夏荷懂得合時宜地讨自個歡心,更是得李景淮心思。

彼時倆人俱褪下身上衣裳,李景淮攬住她羸弱腰肢,讓她坐到自個身上。

床笫搖曳間,夏荷咬唇喘息暗示他:“殿下,回京中的路上可要多疼惜奴婢。”

“為何?”

李景淮正在興頭上,睜開俊眸盯着她這張巴掌大又喘又紅的臉,受不住地裹緊她腰肢,讓她再使力。

“奴婢怕回到京中,姐姐又使新鮮手段讨殿下歡心,到時候就沒了奴婢的容身之地。”

夏荷嬌喘着回。

“那樣的破鞋,就算她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及你一根頭發絲。”

“不管是在回京路上還是回到府上,本王都會好好疼惜嫋嫋。”

提到沈姝寧,李景淮顯而易見的興致缺缺。

夏荷生怕将他興致搞沒,點到即止,不敢再提,只用心伺候着他。

約莫到後半夜,外面風聲正緊,屋內卻是一片灼熱,倆人身上都裹着汗珠,卧在榻上。

行完事的李景淮累得沉沉睡過去,睡在他枕邊的夏荷悄悄睜開眼,盯着這張沉睡的面龐,神色卻緊張地沉了沉。

方才她那樣問不過是為試探李景淮,想知道沈樂窈在不在他身邊。

第 99 章 :染紅天色

第九十九章:染紅天色

沈樂窈确信她見過趙遠舟,卻因隔着張銀色面具,讓她始終記不起是何人。

“咳咳咳——”

入了冬,加之趙北柯之事,他身子好似變得虛弱許多,就連站着都需要人攙扶。

“大人将趙某叫來,可是舍弟被誣陷一事有了下落?”

話語輕柔,趙遠舟氣勢卻仍不減,仿佛在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今日既将他叫來對薄公堂,倘若不給他個交代,這件事便難以圓場了。

周致和肅正神色,告訴他:“将趙大公子帶來,不是因二公子被誣陷,而是狀告二公子一事有了新進展,底下跪着的都是證人,乃是來狀告二公子生前欺淩,此事大公子可有耳聞?”

聞言,趙遠舟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好顏色,反而現出不耐:“大人這麽說,是認定這位沈小姐為受害者,舍弟為罪人了?”

“人證物證俱在,并非本官妄言——”

坐在主位上的周致和,總算拿出點氣勢。

空氣中安靜片刻,沉默不言的趙遠舟突然喊出聲:“擡上來——”

不多時,只見幾個家丁擡着五個大箱籠上前,擱置在沈樂窈面前。

“大公子這是做什麽?!”

周致和怒喝。

未經自個準許,他便命人擡五大大箱子上來,當他這個晉中刺史是個擺設不成?!

“周大人別急,這不過是趙某對沈小姐的一點誠意。”

很快,五個箱子被人打開,衆人擡眼一看,只見裏面裝滿白花花的銀兩,将衆人眼睛都晃花了。

“這裏面是五萬兩白銀——”

“這是那幾間糧油鋪子的租賃單,趙某全都交還給沈小姐。不管舍弟被狀告一事是冤枉或是誣陷,我趙遠舟都不再深究。”

“只是趙某有個條件,舍弟是受沈小姐狀告才離奇死在獄中,如今他屍骨未寒,沈小姐也得替他守上幾夜的靈堂,以示忏悔之意——”

趙遠舟這番話就不是在同沈樂窈商量了,而是要當着衆人面給她下令。

趙家在晉中地位頗高,在沈樂窈的狀告下賠人又賠錢,能做到這份上已屬不易。

沈樂窈盯着這五萬兩白銀,抿唇不語。

明眼人看着趙遠舟是以退為進,但沈樂窈卻深知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表面功夫。

“這便是趙大公子的誠意?”

江雲岫冷哼,就在衆人尚未反應過來時,只見衛臨押上來個身材精瘦的男子,個子不算魁梧,但用手一摸便知道他長期習武,身手必定極為不凡。

“趙北柯乃是死有餘辜,沈小姐何必要替他守靈?”

活落,那人被衛臨狠狠踢一腳,讓他跪倒在公堂上,趙遠舟唇角明顯繃緊。

李景淮眼神也閃過絲詫異。

衛臨抓來的人,便是事先混入府衙,對趙北柯下毒手之人。

他将罪行全都供狀出來,只說自已痛恨趙北柯生前淩辱,這才對他下殺手,卻唯獨沒招出趙遠舟。

這下,總算能還沈樂窈個清白。

案子告落,明褚玉和明玥曦都十分替沈樂窈高興,她将城西那幾間糧酒鋪子歸還給她們。

經此一事,她無法再幫她們連同宋、王兩家在晉中站穩腳跟。

衆人散去,江雲岫讓她趕緊收拾東西回盛京。

“趙家的事并沒完對不對?”

轎辇內,沈樂窈眸光水盈,緊盯着江雲岫不放。

方才公堂上的詭異氣氛她察覺到了,只是礙于自已身份,她未敢表露出來。

更何況,江雲岫的眼神提示了她。

“你要的東西已然拿到,至于明家以後的生死存亡都與你無關。”

江雲岫态度十分強硬。

“那你呢?”

這趟渾水沈樂窈淌得有多深她心裏有數,況且她深知江雲岫說得沒錯,此地乃是晉中,不是他們熟悉的盛京。

就算是有江雲岫護在身邊,也難說能保她無虞。

更何況,他好像也自身難保了。

好似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江雲岫眼神明顯滞了一瞬,很快又覆滿輕狂之色:“擔心我?”

意識到自已逾越,沈樂窈掩下不安神色,佯裝無事般回:“我只是想弄清楚趙家到底跟李景淮是何關系?你們要找的人究竟是不是在趙家?”

江雲岫大掌覆上她香肩,耐心叮囑她:“人早已逃出晉中。從此刻起,你只需收起心思回盛京,別讓其他事亂了心神。”

“京兆府的暗衛會跟着你。”

他說得極為鄭重,讓沈樂窈心底不安變得濃郁。

她心底好似有根弦被扯動,疼了一瞬。

“我知道了。”

咬唇後,她輕輕點頭。

江雲岫再凝視她片刻,叫停車辇,很快下了轎。

車辇回到客棧,楹月立刻收拾東西,片刻不敢耽擱。

“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

很快,楹月來到神色發怔的沈樂窈面前。

“派我們買回來的那兩個家丁去找家镖局走镖,多些人手才更安心。”

沈樂窈囑咐她。

“好!”

楹月趕忙下去囑咐。

天快黑時,那兩個家丁找了家晉中最有聲望的镖局回來,沈樂窈讓镖師負責運送收回的五萬兩租金,自個則走了另一條路回京,顯然是要兵分兩路。

衛臨回到江雲岫跟前,告訴他沈樂窈已經離開晉中的消息。

江雲岫焦灼的眸色逐漸變得平靜,只要沈樂窈離開,這晉中的天染得再紅,都與她無幹系了。

“公主又去趙家了。”

說完沈樂窈的事,衛臨才敢說出笠陽行蹤。

江雲岫眼底冷意涔涔,噙着殺意問:“人都準備好了?”

仿佛不将笠陽生死看在眼中。

衛臨點點頭,神色肅殺:“一切已準備妥當。”

很快,他替江雲岫披上玄色披風,兩道身影俱從屋內消失。

周致和準備了兩隊兵馬,一隊跟着江雲岫去趙家,一隊跟着他将邺城裏裏外外圍住,今夜一只蒼蠅也不許放出城——

兵馬往趙家疾馳而去,火把亮光照亮邺城上空,整個趙家被圍得水洩不通,卻見趙家家門緊閉,好似聽不到外面震耳欲聾的動靜聲。

“破門——”

江雲岫冷聲下令。

衛臨立刻帶人沖進趙家,卻在府門被撞開後,江雲岫猛然怔在原地。

第 98 章 :鬧別扭

第九十八章:鬧別扭

“這兒還真熱鬧。”

李景淮居高臨下睥睨鬧成一團亂的刺史府衙。

周致和額角有汗珠低落,不敢出聲。

“審的何案?本王也來湊湊熱鬧。”

話落,李景淮擡步往衙內走去。

周致和趕忙起身,命人看住明家姐妹和這些百姓,不讓他們胡鬧。

沈樂窈跪在公堂之上,早已聽到外邊動靜,在得知來的是李景淮那一刻,心內不知為何竟生出一陣失落。

李景淮的到來,說明笠陽在獄中與沈樂窈說的那些話不假,江雲岫想找的人在趙家,而且他利用她狀告趙北柯掣肘趙家的計謀起了作用,李景淮才會從京中趕來。

十一月初冬,晉中已到處一片天寒地凍,李景淮腳踩雲紋厚底金靴來到沈樂窈面前。

“阿窈?”

李景淮看清眼前跪着的人,面色透着驚訝還有那麽一絲心疼,顯得尤為古怪。

周致和眨巴眼,李景淮之前和京中沈家的三小姐訂有親事是不錯,可他不知道就是眼前被他關押了大半個月的沈樂窈。

此刻聽到李景淮這般親切喚她,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和沈樂窈關系親近。

“阿窈見過二殿下。”

雖被關押在獄中多日,沈樂窈身上衣裳還是幹淨得很,可見在獄中過得不錯,就是人瞧着好似有幾分沮喪。

被關押入獄嘛,難免會讓人心情低落。

“原來今日審問的竟是你?”

李景淮肉眼仿佛有難掩的幸災樂禍。

周致和腦子飛快運轉,完全瞧不清是怎麽一回事。

“江兆尹也在。”

江雲岫就坐在底下案桌邊上,他眸光一直未從沈樂窈身上移開。

從她被提審到此刻,從頭至尾沒看他一眼,他心裏猜測她應當是看出了什麽。

江雲岫并未起身行禮,李景淮好玩地來回看他們二人,倆人顯然是鬧別扭了。

李景淮微一聳肩,裝作無事般坐到江雲岫身旁,命周致和道:“周大人趕緊審吧,別因為本王的到來而耽擱了。”

“是...”

周致和揩了揩腦門上的汗珠,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在皇室貴胄和朝廷重臣的監視下開堂審案,這會子擡步走上主位時整個人都是顫顫巍巍的。

既然沈樂窈與李景淮、江雲岫都有捉摸不透的關系,周致和認為自個就更不能治她的罪了,這兩位主兒可都不是好惹的。

“帶明家姐妹和上告狀的百姓進來——”

周致和用手中驚堂木猛拍案桌,拿出刺史的氣勢,生怕在李景淮面前丢了臉面。

李景淮一身蟒袍坐于椅凳上,眼神順着衙役帶人進來的方向望去,緩緩轉動手上玉扳指。

整個人氣定神閑,仿佛将這件事當尋常案子看。

“将你們的告狀呈上來——”

周致和一聲令下,明褚玉和明玥曦将手中告狀奉上。

上面一筆筆寫明了趙北柯當初欺壓他們的罪行,還落了告狀人的手印。

周致和想早些結案,拿起手中驚堂木要拍案時,李景淮突然幽幽看向他,唇齒微微張合:“聽說趙家二公子是在獄中離奇死亡,屍首尚未入殓,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便言明他對沈樂窈和趙北柯一案并不是全然不知,令周致和神色凝固,緩緩将驚堂木放下回:“不錯,不過二公子的屍首趙家已經領回去,只是趙家人嘴裏喊冤,故而不願将屍首入殓。”

“趙家死了人,狀告人卻毫發無損,難道周大人便是這麽審案的?”

李景淮眯了眯眸,面龐一片陰冷,仿佛對周致和辦案手法極為不滿。

“二殿下剛到晉中,并不了解案子原委,難道就要插手辦理此案?”

彼時,沉默許久的江雲岫終于開口,黑眸冰冰涼涼睨看他,李景淮對周致和不滿,江雲岫則對他不滿。

盡管公堂上冰冷嚴寒,可周致和能明顯察覺到又有汗珠從額角上滴落,好似此時不是十一月初冬,而是六月酷暑。

“那江兆尹說說,該如何辦?”

李景淮眼神淩厲,氣氛一下變得尖銳。

“自然是,該提審趙家人——”

趙家如今就剩下趙遠舟,江雲岫口中的趙家人只可能是他,無旁人。

“人家剛死了個親生兄弟,江兆尹便讓人家來對薄公堂?”

“更何況,趙北柯做的事,趙家人興許并不知情也說不定。”

李景淮話裏話外,盡是對趙家人的維護。

到了這會兒,周致和再聽不出李景淮向着的是誰,他這刺史也白當這麽多年了。

他暗自屏息,只盼底下那兩位主兒自個商量拿了主意,不要再為難他。

“周大人覺得呢?”

只可惜怕什麽來什麽,周致和剛祈禱完就見鬼了,李景淮将眸光直咧咧落到他身上。

江雲岫也睨向他,倆人的眼神都如同一把利刃,無論他如何回話,都會有其中一把惡狠狠插入他軀體,剜開他血肉。

他心下為難,使勁咽了咽口水卻不願回話。

“小女不願不明不白受冤屈,懇求大人提審趙家人與小女對薄公堂——”

主位上的人久久不出聲,跪在底下的沈樂窈卻是挺直身姿,目色平靜說出這句話,未見她臉上表露出恐懼,倒是比周致和這個審案的還要鎮定。

李景淮微微皺眉,人頓時挂臉,沈樂窈這是當着他的面偏向江雲岫那邊了。

而江雲岫面色雖無恙,心底卻生出股不可言狀的滋味。

有點苦,又隐約透着一絲絲甜。

雖知是明不可為而為之,但她還是做了。

沈樂窈的話讓周致和靜下心神,李景淮來是為趙家,可江雲岫當初來可是帶着北齊帝旨意來的,以後李景淮能不能登上帝王還兩說,眼下不能得罪北齊帝派來的這位活閻王才是正理。

思及此處,周致和不再猶疑,當即命人趕去趙家将趙遠舟帶到府衙。

因着趙家尚在替趙北柯行喪,故而趙遠舟怠慢前來帶人的衙役好半天,才肯動身與他來到府衙。

人出現在諸人跟前時,一副形銷骨瘦的樣兒,仿佛是因喪弟之痛而受到了重創。

尤其是見到沈樂窈時,那雙眼隐隐透着陰鸷。

第 97 章 :染了一室旖旎

第九十七章:染了一室旖旎

趙遠舟肌膚淨白,挨了耳光的面龐迅速紅腫起來,他迎上她惱怒眼神的眸卻寂靜得可怕,薄唇緩緩現出抹笑,問她:“公主這是怎麽了?”

仿佛在說,好端端地怎麽打人呢?

“你派人到周致和府上找本宮是何意?”

“本宮是屈從了你不錯,可也輪不到你将你我二人關系挑明到江雲岫面前——”

笠陽頭上金簪猛烈晃動在燭光下,連帶着氣息都透着愠怒。

趙遠舟不慌不忙摸了摸面頰,輕笑:“看來公主還是十分在意江兆尹。”

笠陽蛾眉緊蹙:“這輪不到你管,你只管你該管好的事——”

“難道公主還以為,江雲岫就那麽點本事,看不出你與臣的關系?”

趙遠舟哼笑:“究竟是公主太過輕視他,還是臣太過看重他?”

即便是他半邊臉腫脹,卻仍舊神清骨秀,宛若風塵外物般神姿高徹,倘若得這樣的男子鐘愛,此生應當無憾才是,可惜笠陽卻下定決心獨看重江雲岫一人。

毫無意外,趙遠舟的話令笠陽眼眸驚愕,她的确想不到江雲岫會這麽快發現她與趙遠舟的私情。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極大的侮辱。

“公主執着于他倒也無妨,只是你既屈從了臣,合該将你我的關系看開些。”

趙遠舟噙眸:“他既能背叛公主,公主何必還為他守着那些倫理道德不放?”

“不守着倫理道德,難道夜夜與你縱情纏綿?”

笠陽冷哼,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她會瞧不出來?

“公主又錯了。”

趙遠舟搖頭:“臣的本意是,你我各取所需。”

“如何?”

“什麽意思?”

笠陽眼神微滞,嗔怒看他。

趙遠舟不緊不慢道:“公主想與他百年好合,臣願意成人之美,可這也得看公主有多少誠意。”

“你會有這般好意?”

笠陽打心底裏不信。

趙遠舟呷下一口茶水:“臣對公主的心意日月可鑒,公主若真執着至此,臣也定當盡心全了公主這份美意,唯有讓公主看透他,或許才有臣的苦盡甘來也未可知。”

如今沈樂窈被關押在牢獄中,正是斬斷江雲岫與她情意的大好時機,單是今夜她的這番陰陽言論尚且不夠,若真能如趙遠舟說的那般,對此時的笠陽來說倒真是個好機會。

“你當真肯盡心幫我?”

盡管上次趙遠舟兌現諾言,笠陽對他仍有猶疑。

“臣說了,臣對公主的心意日月可鑒。”

趙遠舟一襲錦袍在燭光映照下熠熠生輝,眸色帶笑卻仍舊掩藏不住他峻秀容顏間透露出的淡漠疏離。

笠陽咬唇,命銀蝶上前脫了鞋履,卸掉頭上珠翠,一頭青絲垂挂于肩頭上。

銀蝶滅了盞燈,獨留下一盞昏暗的琉璃燈給他們,兀自退了出去。

笠陽跪坐到趙遠舟跟前,雙手纏繞上他脖頸。

她衣襟處的盤錦扣已經解開,顯露在趙遠舟眼前,裏面風光可透過領口窺見。

清幽香氣飄蕩在鼻息間,趙遠舟喉結滾動,大掌覆上她纖薄後背,将她深深覆入懷中。

她能主動至此,趙遠舟已然滿意。

窗外寒風陡峭,搖晃的樹枝倒映在窗柩上,連同倆人纏綿的身姿一同纏繞着。

喘息聲在倆人的交頸間傾瀉而出,染了一室旖旎。

沐瑤躲在木樁後邊,眸光緊緊盯着纏繞在窗柩上的兩道身影,劇烈搖曳的身姿讓她心底鋪滿妒忌,盡管甬道上吹來陣陣冷風,她也未覺身上寒冷。

這回趙遠舟沒有第一次那般粗蠻,但笠陽身上仍不可避免落下些交歡後的痕跡。

等屋子裏安靜下來,沐瑤如同上次那般進屋給趙遠舟放熱水沖洗身子,卻在要替他按揉身子時被他緊捏住柔夷,沐瑤咬唇,輕輕顫顫道:“大公子,奴婢...”

話還未說完,被趙遠舟眸色深深淺淺掃過來,薄唇輕啓出幾個字:“滾出去。”

他知道沐瑤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不然也不會大冷天的穿着這麽一身輕薄得将身段勾惑得若隐若現的衣裙來到他跟前,伺候他沐浴。

“公子...”

沐瑤驀地愕住,完全想不到趙遠舟會突然換了副面孔,同上次粗蠻強要她的樣子大相徑庭。

沐瑤淚珠蕩在眼角,滿臉無措出了淨室。

她這才明白,趙遠舟那夜對自已不過是在得到笠陽後在心底對她的一種征服欲。

眼見着沈樂窈在獄中待了有半個多月,周致和這才查明府衙半個多月前确有衙役失蹤,有人冒充混入衙內,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殺死趙北柯。

可光查到這個尚不能洗清沈樂窈的罪名,她狀告趙北柯一事得有個說法。

恰巧此時,明褚玉和明玥曦領着百姓們尋到府衙前,将她們這些日子悄悄尋晉中百姓狀告趙北柯的罪狀呈到周致和面前。

這些百姓,都是曾經受趙北柯欺辱過的。

那日見到沈樂窈将趙北柯狀告到公堂上他們尚不敢出聲,只因知道趙北柯身後有趙家撐腰,他們扳不倒這棵大樹。

盡管明褚玉和明玥曦幾番勸慰,也無人敢站出來。

可在見到沈樂窈因此事被關押在獄中這麽久,倘若此次告不贏趙家,日後他們再難有這樣狀告的機會。

好在明褚玉和明玥曦未放棄勸告,總算說動這些受欺辱的百姓,讓他們将趙北柯的罪行都一五一十說出來。

白紙黑字寫在訴狀上,又有這麽多百姓站出來作證,由不得趙家人不認——

如此一來,沈樂窈狀告趙北柯一案才又能拿到公堂上提審。

偏偏在開堂提審的這日,外頭有一小衙役跌跌撞撞跑到公堂上,說京中來貴人了——

周致和臉色一慌,顧不得再審問跪在案下的沈樂窈,提起官袍趕忙跑到府衙外迎接京中貴人。

彼時,李景淮的車辇恰好來到府衙前,他撩起蟒袍,滿身威儀從車辇上下來,站在周致和跟前。

“臣晉中刺史周致和,見過二殿下——”

周致和滿臉驚詫,立刻下跪行禮。

前來狀告的百姓也趕忙跪下,無一人敢擡頭。

第 96 章 :溺于情意

第九十六章:溺于情意

如趙遠舟料想的那般,趙北柯在江雲岫的施壓下,堅持了十來日便将抵押借據和交租金租據均為做假的真相招了出來。

令人驚奇的是,在他要在供狀上簽字畫押時人突然吐血身亡。

當時周致和便在他眼前,眼睜睜看着他斷氣,他的血噴灑在供狀上,将周致和看得目瞪口呆。

人死了沒簽字畫押,這供狀便做不得數,即便證物是假的,也成了死無對證。

如此一來,原本該出獄的沈樂窈只能繼續關押。

按理說趙北柯雖受重罰,但江雲岫尚吊着他一口氣,不會讓他命喪牢獄,如今離奇死亡,可想而知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晉中除了趙家,無人與沈樂窈有過節。

眼下趙家就剩下趙遠舟,唯有他會下這樣的毒手。可在他人看來,趙遠舟與趙北柯是親兄弟,怎會輕信他此事乃是他所為?

尋不到證據,這樁案子一下成了無頭案。

“大人,不若将平日跟在趙北柯身邊的家丁都招來挨個審問,總有能說漏嘴的。”

盯着趙北柯簽字畫押的事是周致和主刀,臨門一腳卻将事情辦砸,他心中很是恐慌。

“趙遠舟能在你牢獄中殺死趙北柯,他身邊的家丁又怎能活到現在?”

江雲岫臉色陰沉,如濃墨般的眸噙出絲困惑。

周致和府衙內的衙役身手不好,可還有京兆府的侍衛,趙遠舟如何能近得了趙北柯的身?

除非他派來的人身手極為不凡。

“那...”

見他臉色凝重黑沉,周致和吓得一時找不到話奉承。

“查清楚,近來府上可有人失蹤——”

眼前燭火搖曳,明明滅滅跳躍在江雲岫黑瞳。

若是有人摸清他行事跡象事先混進來,那趙北柯離奇死亡之事便尋到了由頭。

“是——”

周致和未想到這一層上,此刻見江雲岫提出來,趕忙應承下來。

“趙遠舟...”

江雲岫手中象牙神輕敲桌沿,心底低喃。

彼時的牢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有道身披軟毛紫金色鬥篷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

來到沈樂窈面前。

沈樂窈尚坐在案幾前,她的獄房布置得極為幹淨,裏頭燭火亮堂,并不似其他獄房那般昏暗潮濕,可想而知是受了江雲岫的照顧。

“公主?”

她擡起水盈眸光,佯裝成一副訝異模樣。

“看來你在這住得極為舒服?”

笠陽眸光在獄房內打量,江雲岫興許是怕她苦悶,還派人給她送來些話本,讓她打發無聊。

沈樂窈颦颦笑着:“想來是周大人查明了案子原委,得知小女有冤在身,故而命人布置獄房讓小女住得舒服些,好全了他青天大老爺的名聲。”

“你倒挺會替自個開脫。”

笠陽儀靜體閑,靜靜看着她,眸光裏尋不到一絲溫度,可見她對沈樂窈樹了敵意。

若說之前是悄無聲息藏着,那麽此刻倆人再見便是輕輕柔柔洩了出來,不再藏着掖着。

“趙北柯在這晉中是什麽德性,不必小女污蔑,有的是人要狀告,只不過礙于趙家地位,無人敢出這個頭罷了。”

沈樂窈盈盈道着,即便是被關在獄房內,眼前站着笠陽這般地位尊貴之人,她亦是神色淡然,難掩其窈窕無雙之姿。

彼時的笠陽才察覺到她除了姿色過人,還有那麽幾分輕雲出岫之态,這是那些嬌柔纖弱的盛京貴女身上極難尋到的。

“你以為你出這個風頭江雲岫便能保你無虞?”

明眸淡淡掃過她容色,笠陽輕蔑笑出聲。

“不必他作保,此案本就是小女有冤,必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沈樂窈明晃晃盯着她,眉眼彎彎露出明媚笑意。

這落在笠陽眼中,卻十足令人生厭。

“虧你還以為他是在幫你,實則從你聽他的話到刺史府衙将趙北柯狀告到公堂上那一刻起,你便成了他掣肘趙家的棋子。沈小姐如此聰慧過人,怎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笠陽眉眼生姿,款步姍姍到她眼前,豔麗姿容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還是說,沈小姐溺于情欲中,這才未看破他真面目?”

沈樂窈神态猛然凝固,笠陽這麽說,便是看出了她與江雲岫的關系。

不過自江雲岫将她從趙北柯手底下救出來時,他們倆人的關系便撲朔迷離,即便笠陽不肯相信,後來他現于公堂之上,也能讓笠陽瞧得透徹。

這一點沈樂窈早已料想到,只是沒想到笠陽會在這樣的場面說破。

“冬日黑夜漫長,沈小姐可好好想想,本宮說得可對?”

外面寒風陣陣,十月深秋快要過去,初冬要來了,沈樂窈收回租金的事卻被卡住停滞不前,倘若此案破不了,那她将被關在獄中永無出頭之日。

笠陽盯着她的眸光逐漸生冷,揚起高傲身姿從獄房外離開。

沈樂窈攥緊掌心,這才發覺手冰涼得很。

江雲岫來晉中是為揪出與南燕暗中往來之人這無可厚非,聽笠陽方才話裏的意思,難道那個人同趙家有關?

倘若真與趙家有關,那麽利用沈樂窈将趙家告上公堂來牽扯出這條深埋在暗處的線,一切便能說得通了。

若告贏趙家,對沈樂窈和江雲岫都有益處,倆人各得其所,可沈樂窈得心底卻隐約不快,他真打這樣的目的,為何不能同自個說一聲?

沈樂窈心裏陡然生出被人背叛的感覺。

她将案幾上的話本都收起來,冷冷擱置在一旁。

走出牢獄,尚未走回到前院,便見有人朝她款款行來,沐瑤恭恭敬敬行禮道:“公主,大公子想見您。”

她敢明目張膽來到周致和府邸,趙遠舟擺明是将他們二人關系昭然若揭,一點兒也不避着江雲岫了。

笠陽冷冷盯看沐瑤,隐忍不快随她來到趙家。

如她所言,趙遠舟已在屋內候着,外面冷風呼嘯,屋內卻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與外面天寒地凍形成落差。

笠陽褪下身上紫金色鬥篷,只見她一襲青色掐金攢花長裙劇烈晃動着,人已飛步行至他面前,揚手“啪——”地一聲給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