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止血

第一百九十四章:止血

沈鈞儒也愣住了,以為是自已的錯覺,直到聽見沈樂窈叫自已一聲父親,才緩過心神。

“阿窈,你的身子好了?”

他正了正神色,看着她這副氣血紅潤的樣,便知道她身子已然痊愈,與之前那個臉色蒼白的沈樂窈大相徑庭。

“幾日前便好了,不過一直在驚蟄院裏養着,便沒驚擾父親。”

沈樂窈擡起頭來,看着沈鈞儒語氣和善回話。

緊接着,她眸光落到王氏身上,透着陰冷瘆人的光,吓了王氏一激靈。

王氏咽了咽口水,臉上擠出一抹笑:“阿窈,你的病既然好了就該早告訴我們一聲,不然今日蕭家大公子來提親你就能出來見見了。”

“大伯母會讓我出來見蕭大公子?”

沈樂窈覺得好笑:“只怕大伯母巴不得此刻我還卧病在床,不知道蕭大公子來娶親一事吧?這樣我的聘禮也能安然無恙落到大伯母手中了不是?”

“都沒有的事。”

王氏笑着辯解。

“大伯母既然說是代為保管,那便将聘禮交出來吧,蕭家這門親事我嫁。”

沈樂窈未再與她多言,只冷冷盯着她,面上逼迫之色漸濃,容不得王氏不妥協。

“你,你真願意嫁?”

不僅是王氏,就連沈鈞儒也覺得奇怪,倆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着沈樂窈。

“蕭哥哥自小與我交好,我為何不願意?”

沈樂窈反笑,好似還覺得這是門不錯的親事。

王氏眯了眯雙目,想不通沈樂窈在想什麽,之前的沈樂窈的确是變得與以前大不同,可今日的沈樂窈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個樣子。

難道是生了場大病,把腦子給燒壞了?

王氏心中暗道:“既然她同意嫁去蕭家,那這聘禮還給她也沒什麽,索性日後這沈家便是自已的了,這筆買賣還算劃算。”

“羅嬷嬷,一會兒将聘禮搬到驚蟄院,給阿窈送過去。”

王氏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囑咐羅嬷嬷,接着又做老好人,将清點好的聘禮單交到沈樂窈手上,和聲細語道:“這是聘禮的單子,你好好收着,我都替你清點好了。”

“有勞大伯母。”

沈樂窈命楹月拿到手上,等着沈鈞儒起身,與他一道出了玉瓊院。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王氏還尚未從方才發生的突變回過神,她怎麽也想不通沈樂窈的身子為何突然就好了,“難道她這段日子跑出去養身子去了?”

她嘴裏低聲呢喃,唯有如此方解釋得過去。

與沈樂窈一道往外走的沈鈞儒心裏亦是吃驚,他打量了沈樂窈好一陣,見四下無人才開口問:“阿窈,你的病是不是京兆尹大人幫忙治好的?”

半個多月前,江雲岫找到沈鈞儒,用他的仕途威脅他幫着沈樂窈瞞沈家人她還住在驚蟄院的事,沈鈞儒雖不知道事情真相,但都一一照做了。

今日見沈樂窈陡然出現,雖有喜色,但大多是驚色。

驟然聽到沈鈞儒提起江雲岫,沈樂窈心下一沉,想起昨夜江雲岫渾身是血躺在自已懷裏的情景,她腳步踉跄一下,幾乎要跌倒在地。

“小姐。”

楹月趕忙上前扶住她。

“你的病不是好了嗎?”

沈鈞儒一時看不清。

“父親今日能為女兒出頭,女兒感激不盡,蕭家送來的聘禮我晚些時候會讓人送到姨娘那兒去。”

沈樂窈站定身子,恢複成以前那副淡漠疏離的神态,她知道沈鈞儒這麽做不全是為了她,還為了蕭家送來的那份聘禮,如今沈鈞儒身邊還有沈宸安,他遲早要替他打算。

“我…”

沈鈞儒明白沈樂窈是不想欠自已的恩情,他們父女之間弄成如今這副布滿裂痕的模樣,沈鈞儒突然覺得有些可悲。

再行過禮數,沈樂窈不再多待,擡步往驚蟄院而去。

暮色降臨,得到消息的笠陽第一時間趕來趙家。

慕容淵坐在水榭之上,袅袅琴音從水榭內傳出,落在笠陽耳中卻變得十分刺耳。

此時此刻她沒心思聽他彈琴,更沒心思欣賞他的琴音。

行色匆匆趕到慕容淵面前,她開口便是一聲質問:“阿岫呢?你将他怎麽了?”

慕容淵手中琴音不斷,待那抹水藍色宮裙撞入眼眸,笠陽的手按下琴弦,琴音聲戛然而止,慕容淵才肯擡頭看她。

她容色依舊,只是臉上蘊滿神傷和焦急,顯然她的心裏都被江雲岫給占據了。

“公主的手流血了。”

琴弦鋒利,她突然用手按下來,割傷了她手掌心。

“我問你阿岫呢?!”

笠陽卻像是瘋了似的,蹙起雙眸,好似連最後一點耐心都不願給他了。

“孤先幫你止血。”

慕容淵卻仿佛聽不見,只吩咐一旁的沐瑤下去拿藥過來。

笠陽想将手抽回去,卻被慕容淵緊緊攥住,将人拽入懷裏,不容她有片刻掙脫。

“先把血止住。”

“公主越掙脫,就越晚見到他。”

慕容淵咬耳,冷聲低語。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笠陽痛哭不已,她明明只讓慕容淵幫她将沈樂窈嫁給蕭千帆,沒想到他會向江雲岫下那樣的重手。

“江雲岫找到這兒來,就差點與沈樂窈雙宿雙飛,孤這麽做是為了公主,公主怎麽反不領情呢?”

慕容淵話裏透出不解。

笠陽怔了怔,眼淚沾濕在眼睫上。

“只有咱們擒住江雲岫,沈樂窈才會乖乖嫁給蕭千帆,而且是心甘情願嫁過去,這樣豈不是更好玩?”

慕容淵極有耐心同她解釋。

這時,沐瑤取了藥過來,擱置在案桌上。

“可你也不該對他下重手…”

慕容淵可以折磨沈樂窈,但折磨江雲岫,就是不行。

“公主也見到了,沈樂窈一見到江雲岫受重傷便乖乖回了沈家,只等着嫁給蕭千帆,足以見他們倆人感情有多深。”

慕容淵邊替她清理傷口,邊說着令她黯然神傷的話。

“他們倆人怎麽會有感情,不過是沈樂窈想攀上臨安侯府罷了!”

笠陽狠狠攥緊手心,她掌心裏流下的血愈發多,将慕容淵手中紗布染紅。

第 193 章 :回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回府

“太子妃,難道就任由大夫人她們将三小姐的聘禮給霸占了去?”

見魏如意這段日子都循規蹈矩,沒惹出什麽禍,春凝心裏不免生疑。

“等三妹妹嫁到蕭家再收拾她們,眼下先讓她們得意幾日。”

魏如意心裏已做好打算,等沈樂窈嫁到蕭家,這沈家裏沒人能與她相抗衡。

便是沈言湘,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擔不起多大的事。

沈家的命門,魏如意早已摸得門兒清。

“這回太子殿下來,會不會帶咱們一塊回去?”

春凝擔心若是将她們帶走,留給魏如意的時日便沒多久了。

“不會,他的心思壓根不在本宮身上。”

提起慕容淵,魏如意眼中未流露出一絲感情,倒反令她厭煩。

她明白慕容淵的心裏只有笠陽,慕容淵來到盛京這麽多日,魏如意就見過他一面,還是責怪她辦事不力,明知她中毒卻并未關心過她身子如何。

便是如今她将身子養好,可這毒藥已滲入血水,她這後半輩子都會有後遺症伴随,慕容淵豈止是不将她當成妻子,連朋友都不算。

她不過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用來取悅笠陽的棋子。

她在盛京的生死他只會置身事外,更遑逞帶她回南燕?

見她眉眼間似籠罩着一層陰郁,春凝未敢再多言,只默默陪在她身後,随她往西廂院而去。

王氏回到玉瓊院清點過嫁妝,發現蕭千帆對沈樂窈還算有幾分真心,依顯國公府如今的現狀,能拿出這麽多聘禮對他們來說已算不易。

即便是不能與那些高門顯赫相提并論,落在王氏眼中也算是滿意的。

她囑咐羅嬷嬷,命她帶下人們在府上各院都布置下去,明面上看出喜氣便行,不必花費太多銀錢和人力。

蕭家給了這麽多聘禮她得意思意思,但也舍不得投入太多銀錢。

更何況嫁的是沈樂窈,她更不想費那份心力。

羅嬷嬷得了囑咐後趕忙下去尋來府上下人,派他們到各院去準備。

沈鈞儒上完早朝回來才從邱氏口中知道王氏私自應下沈樂窈的親事,聘禮亦是落到了她手裏。

“夫君,那些聘禮都是蕭家給阿窈的,便是阿窈不方便收下,也該交給咱們才是,怎麽就輪到他們大房幫收着了?!”

邱氏不管沈樂窈嫁給誰,她關心的是沈樂窈的聘禮沒有落到她褲腰帶裏。

“大嫂确實是太過分了些。”

沈鈞儒坐在四方椅凳上,聽邱氏理論完,心底亦是生出陣惱意。

沈樂窈的親事該由二房做主,王氏就這麽答應下來,豈非是不将他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裏?

“要我說,咱們就該去将聘禮要回來,省得拖得越久越拿不回來了!”

有沈鈞儒撐腰,邱氏便蠢蠢欲動,想到玉瓊院裏去與王氏較真,将蕭千帆送過來的聘禮要回來。

“我自已去就行,你就別去了!”

見邱氏開口閉口都是聘禮,對沈樂窈的安危只言片語未提,沈鈞儒對她倒是頗有意見,自已站起身往外走,獨留下她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裏。

“茗煙,你跟着去瞧瞧!”

生怕沈鈞儒吃虧,邱氏給茗煙使個眼色,茗煙點點頭噔時跟上去。

沈鈞儒極少會到玉瓊院來,王氏見他滿身怒氣走進來,便知道是同沈樂窈的親事脫不了幹系,忙笑臉相迎上前,歉然道:“二弟,我正要去找你呢,今兒個早晨你不在,蕭家來同阿窈提親,我這個做大伯母的就先答應下來了。”

“蕭家家境如今雖有敗落之象,可蕭家的大公子在後宮當值,乃是陛下和阮妃娘娘器重的禦醫,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阿窈嫁給他定能享盡榮華富貴,這後半輩子都有着落了。”

王氏滔滔不絕說完,命羅嬷嬷給沈鈞儒倒茶。

“不過是一介禦醫,便是再有本事又能當得了多大的官?蕭家落敗成那樣,蕭千帆的那點俸祿還能養活那一大家子不成?”

“阿窈待大嫂你向來不薄,單說她去晉中要回糧油鋪子的五萬兩租金,回來後可有同大嫂你要過分毫?”

“也就是前段日子執掌過沈家中饋罷了,她執掌中饋的那段時日将沈家各行業的鋪子打理得有聲有色,這些沈家上下都有目共睹。”

“可自她生病後,大嫂可有關切過她?眼下她身子尚未痊愈大嫂便急着應下這門親事,還将她的聘禮占為已有,這與吸幹她的血肉有何區別?!”

沈鈞儒對着她謾罵指責,面頰上的肉微微顫抖,看得出來是真動了怒火。

這麽多年他對王氏向來恭敬有加,如今為了沈樂窈的事倆人鬧得不可開交,倒是在王氏的意料之外。

“這個時候二弟倒顯露出對阿窈的父女情深來了?當初二弟妹離世,阿窈尚小時也未見你對她有多關照。”

“如今沈家是我來掌管,阿窈的聘禮自然也要由我來收着,這些聘禮都是入沈家庫房的,這點二弟不必擔憂。”

王氏冷哼,她并未對沈鈞儒的這番話有多感動,反而看出他想要拿走聘禮的意圖。

“那些聘禮是阿窈的,當還給阿窈才是——”

沈鈞儒雙手握緊桌沿,與王氏僵持不下。

“那好,那你便去将阿窈叫過來,若是她過來說要将聘禮收回去,我便依了。”

王氏篤定沈樂窈此刻不在沈家,故意說出這番話來激沈鈞儒。

沈鈞儒狠狠咬牙,坐直的腰身一點點洩了氣,他知道王氏定是猜到沈樂窈不在驚蟄院才故意這麽說。

眼下他進退維艱,一時之間噎住說不出話來。

“二弟怎麽不去了?”

王氏放下手中茶盞,等着他去驚蟄院。

“大伯母——”

正當王氏得意之時,只聽見外邊傳來陣爽朗叫聲,帶着陣輕盈腳步聲,緊接着便見一抹薄青色衣裙映入眼簾,王氏睜大雙眸,驚得碰掉手邊茶盞。

茶水順着桌沿往下流,滴落到她墨色綢緞衣裳上,察覺到隔着衣衫的滾燙,王氏才恍然回過神色。

“父親。”

沈樂窈上前同沈鈞儒行禮。

第 192 章 :他不能死

第一百九十二章:他不能死

衛臨在趙家府宅外等了一個多時辰後,只見府門被方才的守衛打開,給他遞上把滿是血痕的象牙扇,并将慕容淵的話轉告給他。

直到那守衛合上府門,衛臨都未能從驚愕中抽離出來,想不到一向戰無不勝的江雲岫,今夜竟會失手。

他斂下心神,趕回京兆府,将蕭千帆放走。

方才那守衛告訴衛臨,唯有讓蕭千帆娶了沈樂窈,江雲岫才能活着離開。

屋門上的鎖被京兆府侍衛打開,蕭千帆聽到聲音急忙跑到門口。

他本就對江雲岫有怨,此刻能從京兆府離開便馬不停蹄趕回顯國公府,打算天一亮就備上聘禮去沈家,給沈家下迎娶沈樂窈的聘禮。

彼時的趙家,沈樂窈被關押的屋門亦是被人從裏面打開,進來的是慕容淵,他身後還跟着昏迷不醒被人擡進來的江雲岫。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沈樂窈看到他渾身上下滿是血跡,顯然被慕容淵折磨了好一番。

“阿岫…”

江雲岫被他身後的侍衛扔到地上,沈樂窈滿臉驚慌朝他跑來,将人抱到懷裏,想要将他叫醒。

“他中了魏如意下的毒,不會醒過來。”

“你若是真想救他,就乖乖嫁給蕭千帆。”

慕容淵盯着這對苦命鴛鴦,面上未有一絲憐憫,反而像看好戲似的。

“他怎麽樣才能醒過來?”

雙手觸碰到他的身子,沈樂窈便覺掌心一片溫熱,拿出來一看,上面沾滿了血。

她擡起臉,淚眼朦胧問慕容淵。

慕容淵站在她面前,眼神冰冷睥睨身下的人,冷嗤:“當初若是你肯乖乖留在南燕,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只要你嫁給蕭千帆,行過夫妻之禮,他便能醒過來。”

他面色不耐。

“行夫妻之禮?”

沈樂窈睜大雙眸,她的身子早已給了江雲岫,又如何能給第二個男子?

“你可別忘了,他今夜是為了救你才弄成這樣,難道你真想讓他死了不成?”

“若你真想讓他死也行,那也不必嫁給蕭千帆了。”

慕容淵倒是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态。

“不,他不能死——”

沈樂窈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說出這句話。

“那便對了,既然不想讓他死就乖乖按孤說的去做,可別想着再蒙騙孤——”

當初被江雲岫戲弄,慕容淵耿耿于懷,如今這一局他恨不得盡早扳回來。

“你先給他解藥——”

魏如意擅長制毒,沈樂窈知道她身上有解藥。

“啧啧啧。”

慕容淵蹲下身子,狠狠掐住她下颌,警告她:“別來跟孤讨價還價——”

言罷,他冷冷松手,沈樂窈瑩白的下颌留下一道紅印。

她咬咬牙,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屋內恢複黑暗和安靜,沈樂窈抱着懷裏的江雲岫,低聲抽泣。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她不知道江雲岫能堅持多久,只能脫下身上衣裳蓋到他身上,抱着他身子替他禦寒。

此刻他身上布滿傷痕,若是感染風寒,随時都可能會沒命。

“阿岫,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盡管自已被冷得渾身發抖,沈樂窈還是緊緊抱着懷裏的人,唇齒落到他臉頰上。

豎日,天一亮蕭千帆便從顯國公府動身,往沈家而去。

這些聘禮準備得太過匆忙,好在能看得過去。

他一夜未合眼,只一心等着天亮就往沈家趕,此刻正在去沈家的路上,齊安趕忙給他遞上幾碟點心,讓他先墊墊肚子,他昨夜就沒吃東西,齊安生怕他頂不住。

精美可口的點心擺在眼前,蕭千帆卻沒心思去吃。

齊安無計可施,只能默不作聲跪在一旁候着。

沈家對于蕭千帆的突然到來都十分驚詫,見到他帶着聘禮前來,王氏便知道沈樂窈不在驚蟄院的事實,不過蕭千帆既然想娶沈樂窈過門,她倒是沒有理由不答應。

蕭家那樣的破落戶,娶了沈樂窈過去,她也翻不起什麽水花,日後只會比沈言湘愈加不堪,也正好合了沈老夫人的心意。

趁着沈鈞儒入宮上朝,王氏私自将這門親事答應下來。

只是想不到蕭千帆比她還要着急,當即和她商量起成親的日子。

想着沈樂窈越快嫁出沈家,這沈家家權拿在手上才愈發穩當,王氏讓蕭千帆自已定日子,越近的越好。

蕭千帆知道沈家不想留住沈樂窈,便把相中的日子告訴王氏,讓沈家有個心理準備,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待蕭千帆一走,王氏命下人們将聘禮都拿回大房,只挑出一兩件看得過眼的拿去葳蕤院給沈老夫人,算是糊弄她。

王氏的心思沈老夫人都一清二楚,看到這兩三件不值錢的玩意也沒說什麽,聽到蕭千帆來求娶沈樂窈對她來說已算是好消息。

沈樂窈能離開沈家,便是沈家一大幸事。

王氏沒在葳蕤院裏多待,她忙着回玉瓊院去清點沈樂窈的聘禮,只坐了一會兒便從裏面出來。

回玉瓊院的路上,恰巧碰到從西廂院出來的魏如意,見到王氏滿面春風的模樣,魏如意走上前恭賀她:“恭喜大伯母,如今不僅手握沈家家權,連阿窈的聘禮也被你霸占了去,你可謂是春風得意。”

自從她與王氏鬧翻,倆人便不再同以前那般和和氣氣的,倆人一見面便挖苦,誰也不給誰好臉色。

“按理說你是阿窈的親姐姐,這些聘禮應當也有你的一份才是,可你既然已嫁給南燕太子,你再拿就不合情理了。”

王氏哼笑,嘴上更是不留情。

魏如意亦是笑模笑樣道:“我不缺那點東西,大伯母是該好好留着,日後若是大姐姐被大殿下從翊王府趕出來,尋第二個婆家時用得着。”

“你個小賤蹄子——”

想不到詹氏生出來的兩個丫頭片子一個比一個嘴毒,王氏氣昏頭,擡手就要給魏如意一巴掌,揮到半空被春凝一把擒住,沒讓王氏打到她。

“大伯母氣惱個什麽?大姐姐肚子裏懷的還不知是女胎男胎呢,意兒說的可沒錯。”

魏如意譏诮笑着,命春凝松手,主仆倆人一前一後離開。

第 191 章 :中計

第一百九十一章:中計

京兆府的守衛沒見到蕭千帆手上的令牌,将他拒之門外,沒讓他進府。

還是楹月想着來京兆府打探消息,恰巧碰到蕭千帆呈上令牌幾人才得以進府。

江雲岫坐在正堂內,聽到蕭千帆說出笠陽的條件時并未有多大震驚,只是他沒想到笠陽找的是蕭千帆。

蕭千帆與沈樂窈是青梅竹馬,若他真将她娶回去勢必不會強迫她,可倆人一旦成親,那日後的局面會如何收場誰都預料不到。

“原來笠陽公主說的是真的,笠陽真在她手上。”

找到江雲岫證實,蕭千帆面上浮現出擔憂。

“你不是說冰泉別院裏都是你的暗衛嗎?”

“怎麽連個大活人都保不住?”

驚詫之餘,蕭千帆朝他質問。

身為京兆尹,連個女子都保護不了,看來江雲岫這個京兆尹當得也不怎麽樣——

心裏陡然對他生出鄙夷,蕭千帆有些後悔将沈樂窈交到江雲岫手上。

“蕭家的聘禮不能下到沈家。”

江雲岫沒有答他的話,沉郁片刻後冷冰冰說出這句話。

像是命令。

“若不按她說的做,阿窈有生命危險怎麽辦?”

“她是你的正室,你與阿窈又是那樣的關系,難道她會放過她?!”

章太醫所遭受的折辱江雲岫和蕭千帆都見到了,單是硬生生剝落五個手指甲已經叫他們詫然,沈樂窈一個女子怎能受得了那樣的折磨?

“此事我自會解決,我說了蕭家不能下聘禮到沈家便是不能——”

江雲岫掀起眼皮子,黑眸裏布滿陰鸷的光,随即便有侍衛上前,将蕭千帆抓拿下去關押。

“在找到人之前,不許放他離開——”

朝上前來的侍衛下令,江雲岫拂袖離開。

楹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衛臨上去提醒她:“趕緊回沈家去,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可是蕭大公子他…”

眼下蕭千帆是唯一能救沈樂窈的人,卻被江雲岫關押在這,明日蕭家的聘禮如何能下到沈家?

楹月慌亂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救出沈樂窈。

“大人自會想法子救出沈小姐,你就別跟着添亂了!”

若非是她帶了令牌無意間将蕭千帆放進來,江雲岫也不會發這麽大的怒火,衛臨的語氣帶了幾分惱意。

“我怎麽會是添亂?!”

楹月滿腹委屈,在瞪了他一眼後也憤然離去。

衛臨正正神色,想不到竟會有被楹月瞪的一日,裝模作樣咳嗽兩聲,跟上江雲岫的腳步。

夜裏,京兆府裏總算傳來消息,說是在城內發現了慕容淵的蹤跡,人就藏匿在原來被燒毀的趙家府宅裏。

趙家府宅被燒毀後,這塊地就一直賣不出去,直到兩年前被一位外來商賈買下。

沒人見過那位商賈的樣子,衆人只知道他家財萬貫,兩年的功夫又在原來的趙家地基上新建了一座府院,雖與原來的趙家府邸不一致,但也十分氣派。

只是這府邸被活活燒死過一百多條人命,百姓們都不敢輕易路過,平日裏都繞得遠遠的,誰也沒想到前些日子府內竟住了人。

夜半子時,府邸的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守衛打開府門,見到外面是京兆府的車辇,趕忙退到一旁。

車簾被衛臨掀起,江雲岫從裏邊下來,闊步往宅院內走去。

慕容淵坐在水榭內,缥缈古琴聲從水榭內傳出,隔着紗帳江雲岫看清那人真容。

“江兆尹來得還真快,京兆尹的速度果然名不虛傳。”

待江雲岫走到跟前,慕容淵停下手中琴音,擡眸看向他,唇角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人呢?”

江雲岫負手而立,捏緊手中象牙扇。

“多日未見,江兆尹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

慕容淵兀自笑了笑:“當初我父親被你抓走,死在京郊,你覺得此刻沈樂窈會在哪兒?”

江雲岫眉心緊皺,“趙光廉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更何況他是死在你手裏。”

若不是慕容淵暗中與北齊兩位殿下往來,趙光廉又怎會死在京郊?

“你胡說——”

“父親在南燕待得好好的,是你闖入太子府将人抓走,他才會慘死——”

“我趙家的一百多條人命,與你也脫不了幹系——”

若非是江雲岫查出趙光廉貪污戍邊将土軍饷,趙家怎會一夜之間被一場大火全都燒光?

“如今這府內俱是趙家的冤魂,大人還敢踏入此地,難道就不怕趙家冤魂索命?”

慕容淵唇邊笑意邪肆,周身散發出陰寒氣息,好似連帶整個水榭都變得陰冷起來。

“趙光廉幫着李景淮貪污戍邊将土軍饷,趙家什麽時候成無辜之人了?”

“更何況,下令一把火燒了趙家的是李景淮,你該去找他算這筆賬——”

江雲岫眼神一片冰冰涼涼,居高臨下睨他,兩人一正一邪,僵持不下。

慕容淵卻聽不進他的話,只噙眸道:“既然這盛京裏你最在乎的沈樂窈,你也該嘗嘗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

話落,冰冷的扇柄落到慕容淵脖頸上,鋒利的鋸齒已經嵌入他血肉,有血水順着鋸齒流出來。

“那本兆尹就先叫你陪葬——”

江雲岫冷津津的眸子緊盯着他,手中力道在一寸寸加重。

神色一緊,察覺脖頸上有溫熱的血流出來,慕容淵先是驚了一瞬,随即笑言:“孤有何懼?咱們就比比看,看是江兆尹的扇快還是孤的刀快。”

江雲岫噙噙眸,尚未回味過他話裏之意。

霎時間,只聽到身後傳來道驚叫聲:“大人——”

江雲岫揚起眸子,看到隔着水霧的對岸,沈樂窈的面容出現在水霧裏,在她脖頸上架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有血順着匕首往下滴落。

“哐當——”

趁他分神,慕容淵打掉他手上象牙扇,手掌心朝他抛去包毒物,江雲岫踉跄幾下,眼前呈出一片黑暗,人霎時暈倒在地。

“阿岫…”

親眼見到江雲岫在自已面前倒下,沈樂窈面色驚懼,想要掙脫身旁之人的禁锢,卻無濟于事,只能任由那人将她拖拽着從對岸消失。

第 190 章 :将她嫁給旁人

第一百九十章:将她嫁給旁人

如往常一般,沈樂窈原也以為今夜在冰泉別院會過得十分平靜,卻不想後半夜被一陣打鬥聲吵醒,還未等她亮起火燭,已被人擊中後脖頸,下一瞬昏倒過去。

楹月醒過來時天已大亮,還是在衛臨的叫聲中才醒過來,看到江雲岫她恍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跪到江雲岫面前回禀:“大人,昨夜別院裏突然闖進來一夥人,将小姐給綁走了!”

她邊說,邊忍不住抹眼淚。

見到院內的打鬥痕跡江雲岫已猜想到是怎麽回事,此刻聽到楹月的回禀,臉色變得愈加黑沉。

對方既然沒有直接要沈樂窈的命,便是要留着她的命跟他談條件的。

“回侯府——”

不消一刻,他冷聲下令。

衛臨含糊應下,接着寬慰楹月:“你先回沈家去,有什麽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嗯!”

楹月爬起身子,對着他着急忙慌點頭。

江雲岫既然知道要回侯府,便說明他知道沈樂窈的下落,楹月強迫自已穩下心神,先帶上行李回了沈家。

兩個時辰後,正在澤蘭院內用午膳的笠陽,聽到外面傳來陣急促腳步聲。

她剛放下手中銀筷,那抹紫色錦袍便出現在她眼前。

“本宮還以為夫君不會再來這澤蘭院了呢。”

她稍稍擡眸,凝向他。

這回的她沒有再擺低姿态,帶了高高在上之感。

“把人放了。”

江雲岫面色冷峻,唇齒冷冰冰溢出這四個字。

“夫君怎麽就知道人是我抓的?”

笠陽反問。

“你想怎麽樣?”

江雲岫懶怠與她多費口舌。

“既然是有求于本宮,總該多些耐性才是。”

不多時,只見銀蝶添上副碗筷,擺明是要江雲岫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和笠陽吃頓飯。

“嫁入侯府這麽多日,夫君還未同本宮用過膳。”

話落,她示意他坐下。

江雲岫盯着她這副不慌不忙的樣,咬咬牙後只能坐到椅凳上,拿起碗筷用膳。

“這樣才像夫妻。”

笠陽亦是拿起眼前碗筷,如同尋常人家的夫妻般幫他夾菜。

靜默不語的用完一頓飯,江雲岫反問她:“人呢?”

她沒有那個将沈樂窈綁走的本事,唯有可能是李景淮亦或是慕容淵在背後幫她。

“本宮想了個法子。”

接過銀蝶遞過來的茶水簌了口,笠陽才緩緩道。

江雲岫唇角繃成一條直線,眸中惱怒之色隐現。

笠陽起身走到他身後,俯身低語:“便是将沈樂窈嫁給旁人,這樣你既娶了本宮,她又另嫁他人,這樣豈不是更好玩?”

“你敢?!”

霎時間,江雲岫狠狠攥住她細腕,好似要将她細腕捏斷。

疼痛從細腕上傳來,笠陽咬牙冷笑:“夫君弄疼我一寸,我便弄疼沈樂窈兩寸,讓她加倍奉還,可好?”

江雲岫眸光一寸寸生冷,挑釁的話語充入耳中,他很快松手。

“看來夫君真的很心疼她。”

“身為你的正室,本宮如何能受得了自已的夫君心裏有旁人,還這般在乎她?”

“夫君還是趕緊走吧,再不走本宮保證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

笠陽站直身子,眼神冰冷至極。

江雲岫握緊雙拳,想不到笠陽竟想出這般惡毒的心計,他再待在這也無濟于事。

心下沉了沉,江雲岫沒再多留。

他回了京兆府,命府上在京中的眼線都多加留意沈樂窈的下落,一旦見到人便立刻來朝他禀告。

江雲岫離開後,笠陽動身入宮。

彼時的蕭千帆,人剛從未央宮出來便被銀蝶帶到梅園。

繞過假山石後,看到笠陽站在眼前,蕭千帆急忙跪下行禮。

“本宮聽說你與沈樂窈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

笠陽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上回章太醫的事過後,她曾命人暗中查探是誰向江雲岫通風報信,最後竟查到是蕭千帆所為。

原本以為他不過是太醫院一個小小的禦醫,不想被笠陽查到他自小便與沈樂窈相熟,沈樂窈體內的毒被解,他立下的功勞最大,倒讓她誤以為是章太醫所救治。

蕭千帆知道笠陽嫁給了江雲岫,對她提起沈樂窈一事極為警惕,但蕭家與沈家是世交乃是事實,這一點便是他要否認也否認不了,只得颔首道:“不錯,我與阿窈自小一塊長大,與她十分相熟。”

“本宮還聽說你對她心生情愫,極為愛慕,只是她對你卻沒那個心思。”

說到此處,她微微斂眸:“若是本宮給你們倆人點鴛鴦譜,讓你娶了她,你可願意?”

這番話來得太過突然,蕭千帆一時之間竟沒反應過來。

“蕭禦醫,我們公主問你話呢。”

銀蝶見他默不作聲,提醒他一句。

“若是能娶到阿窈臣自然高興,只是這也要看阿窈的意思,她若是不情願,臣不能強求。”

回過神色,蕭千帆很快回話。

“你不必管她的意願,只需照本宮說的做即可。”

知道他求之不得,笠陽擺出上位者的姿态。

“可是阿窈她…”

沈樂窈的心意蕭千帆明白,更何況她和江雲岫是那樣的關系,江雲岫也不會答允。

“本宮說了讓你只用聽本宮的即可,本宮說什麽你便做什麽,否則沈樂窈便沒命了——”

想不到他是個榆木腦袋,笠陽沒了那個耐性,語氣惡毒般說出這番威脅他的話。

“阿窈她怎麽了?”

此話一出,蕭千帆才意識到沈樂窈出了事。

“明日你便到沈家去提親,帶多少聘禮是你的事,你既然那麽喜歡沈樂窈,想來也不會少給。”

“給了聘禮後,盡快與沈家人商議成親的事。”

沈樂窈在沈家不受重視,沈老夫人巴不得沈樂窈嫁給破落戶,這些笠陽都知道,讓她嫁給蕭家也成全了沈家人的心意。

“聽明白了麽?”

見他尚有猶疑之色,笠陽冷聲叩問。

“臣,遵旨——”

蕭千帆心下一驚,只得先應下來。

待笠陽離開後,蕭千帆急忙動身去找江雲岫,想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笠陽讓他迎娶沈樂窈,無非是為了拆開沈樂窈與江雲岫。

夕陽西下,蕭千帆出了宮門,坐上車辇往京兆府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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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9 章 :擒住她雙足

第一百八十九章:擒住她雙足

夜半子時,慕容淵一臉餍足起身,背對笠陽穿上錦袍,轉回身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笠陽,慕容淵臉上一片譏诮,“公主哭成這樣是給誰看的?你這眼淚還是留着回到江雲岫面前哭吧,興許他會有那麽一絲憐憫你。”

聽到他這番難聽的挖苦聲,笠陽抹去臉上淚珠,要叫銀蝶進來時,慕容淵已經蹲下身子,親自給她玉足穿上鞋履。

笠陽微怔住,不想接受他的觸碰,卻還是被慕容淵一把擒住她雙足,任憑她如何掙紮也掙脫不開。

知道自已較勁不過他,笠陽只好作罷。

慕容淵極有耐心地給她穿上鞋履,不讓她有半分不舒适。

笠陽扭臉看向別處,并未将他這副小心細致的樣子收入眼底。

“好了,公主先走。”

見他穿好鞋履,笠陽胡亂穿上外衣,迫不及待從殿內逃離。

銀蝶見到笠陽逃也似的從裏面出來,再看到這副哭得鼻尖通紅的樣,便知道她和慕容淵鬧得不愉快,忙上前道:“公主,奴婢送您回去。”

笠陽仿若聽不見似的,奪過她手中照明的燈籠快步離開。

“去查一查,看江雲岫在京郊有沒有住處?”

待外面動靜聲消失,慕容淵開口朝暗處的人下令。

“是——”

只聽到陣回應聲,卻不見那人蹤跡。

再掃視一眼這廢園,慕容淵擡步離開。

車辇快回到臨安侯府時,笠陽收起面上愁容,讓春凝用胭脂将臉上哭痕遮住。

“公主,您不必太過憂心,這些日子江兆尹都未宿在侯府上,今夜也定不會過澤蘭院去。”

知道笠陽是怕江雲岫見到她這副樣子,銀蝶邊幫她上脂粉邊寬慰她。

豈料,這番話卻沒惹來笠陽的歡喜,反而令她勃然大怒,她揚手朝銀蝶甩去一巴掌。

“啪——”

霎時間,只聽到震懾人心的一道脆響,銀蝶的臉頰剎那間落下道紅印。

銀蝶手中的胭脂盒子被打翻在地,裏面的胭脂水粉灑落出來,她還未來及顧及臉頰疼痛,見到胭脂灑了一地,只得率先跪倒在地求饒,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掉落。

“公主饒命,是奴婢說錯話了…”

她身子抖如篩糠,眼睫挂滿淚珠。

“以後別讓本宮再聽到這樣的話,本宮是阿岫的正妻,他不來澤蘭院難道是什麽好事不成?!你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笠陽怒火中燒,她取來靶鏡,看到臉上一面紅一面白,冷聲勒令她:“還不快幫本宮畫好——”

“是…”

銀蝶只得取出新的胭脂,小心翼翼幫她抹好臉上的粉。

車辇停到臨安侯府前時,銀蝶才剛将地上灑落的胭脂收拾幹淨。

她顫顫巍巍下了轎辇,扶着笠陽入府。

回到澤蘭院外,發現裏面亮着燈盞。

笠陽黯淡的神色一喜,慌忙提起裙擺飛快走入院中,發現江雲岫正坐在屋內,明顯是在等她。

“阿岫?”

她上前喚他,面容又驚又喜。

“你回來了。”

江雲岫放下手中文書,看到他邊上空了的茶盞,笠陽便知道他來了應該有好一陣。

“我,我今日回了宮裏一趟。”

情急之下,笠陽胡亂找個借口搪塞他。

見到江雲岫突然出現在澤蘭院她心中太過驚喜,一時之間竟忘了時辰。

彼時已是子時三刻,大半夜的一個婦道人家剛從外邊回來,總說不過去。

“回宮?”

江雲岫聞到她身上的胭脂香味,再擡眸看向她,昏黃色的燭光照明下,是一張剛剛抹過胭脂的臉。

若真是剛從宮裏出來,為何要忙着裝扮自已,她這張臉又不是見不得人。

“是午後母妃派人來叫我入宮的,她這些日子太過煩悶,想讓我進宮陪她用晚膳,我與她太久沒見這才上了興頭忘記時辰。”

笠陽絞着手指頭解釋,像是個犯錯的孩子。

但這些解釋落在江雲岫耳中卻像個笑話,他兀自笑出聲:“本兆尹沒有同公主追究,公主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

笠陽愣了愣,一時噎住。

“你去哪兒本兆尹并不關心,我今夜來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日後別再去瓊華庭煩母親,讓她再插手你我二人的事。至于你想幹什麽?與誰待在一塊,本兆尹都不在乎。”

轉告完,江雲岫斂眸起身,從她面前離開。

“別走…”

想到方才在廢園裏受到的屈辱,見到自已心愛之人從自已眼前經過卻不聞不問,笠陽鬼使神差般跑上前,摟住他腰身,将他禁锢在自已懷裏。

江雲岫皺緊眉心,低眸看她緊箍住自已腰身的雙手,一絲縫隙也沒留。

“本宮嫁給了你,你便該對本宮負責,這裏才該是你過夜的地方…”

笠陽聲音哽咽,用懇求的語氣挽留他。

“公主找錯人了。”

毫不留情地拿下她的手,江雲岫轉過身看着她這副滿臉委屈的樣,眼神冰冷無溫:“既然要嫁給我,便該知道要面臨這樣的下場。”

“更何況,你我都不是身子清白之人,又何必還假惺惺演這些?”

話落,他嗤笑出聲。

笠陽驚愕原地,質問他:“你早就知道?”

“本兆尹早就說過,公主別将人當傻子。”

江雲岫轉過身,留給她的只有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笠陽狠狠攥緊手指尖,爾後跌坐回冰冷的椅凳上。

三日後,沈樂窈命楹月收拾東西,打算明日動身回沈家。

“小姐,想不到咱們只在這冰泉別院住一段時日,竟多了這麽多東西。”

楹月聽她的話在收拾東西,卻發現多了許多物件,都是江雲岫買給沈樂窈的,生怕她在這待得煩悶。

“走帶上吧,別落下了。”

只要是江雲岫買來的沈樂窈都極為愛惜,想帶回驚蟄院好好收着。

“奴婢省得。”

楹月知道她愛惜,話裏滿是笑意。

衛臨一早便帶話來,說江雲岫今夜在城內有事不能前來,明日再來冰泉別院送沈樂窈一道回城。

他這段日子進進出出的,已十分不易,沈樂窈也不願他多奔波。

第 188 章 :無法清清白白抽身

第一百八十八章:無法清清白白抽身

“笠陽。”

繞過前邊廢棄的宮牆,看到園內的一處宮廊下亮着燈光,慕容淵便知道是笠陽在這兒等他。

在宮廊下提着燈籠的是銀蝶,聽到慕容淵的叫聲她上前行禮,替他照亮腳下的路,帶他來到殿內。

方才聽見慕容淵叫聲笠陽的心顫了一下,但想到倆人那捉摸不清的關系,她握住桌沿的手指尖又不可自抑蜷縮起來,藏在掌心內。

慕容淵這麽久沒見到她,這道叫聲裏透露出的思念笠陽心裏十分清楚,只是她如今不僅是北齊的公主,還是江雲岫的正妻,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對他放縱,縱容他沒有邊界的對待自已。

“殿下去見過太子妃了?”

笠陽與他保持着距離,這麽多日未見沒問他近來過得如何,倒是先問起魏如意的事。

而事關魏如意,必定事關沈樂窈,那與江雲岫還是脫不了幹系。

“不錯,孤去了沈家一趟。”

見她這般生疏,慕容淵收起內心深處的歡喜,亦是與她保持距離,在她對面坐下。

銀蝶早已準備好茶水給他,還有笠陽特地給他準備的點心。

“她可有說出沈樂窈的下落?”

笠陽斂緊眸色,她想知道的只有這個。

“未曾。”

慕容淵搖了搖頭,眼神緊盯她不放。

笠陽神色肉眼可見的失望下來,她還想着魏如意那邊能有消息,這樣與江雲岫還有條件可談。

眼下沈樂窈在他身邊,笠陽便是徹底沒了籌碼,她這個正室夫人當得也着實無趣。

除了整日守着個空房,其他什麽也沒占到。

“公主如願嫁給了江雲岫,怎麽瞧着還不高興?”

慕容淵知道事情真相,卻還要當着她面挖苦她。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笠陽咬咬牙,憎恨他這副嘲諷自已的面孔。

“既然不讓孤提,那你将孤叫來做什麽?”

慕容淵卻是不解了。

笠陽噙下眸,從袖中拿出李景淮交給她的東西,遞給他。

慕容淵拿到手裏打開看,發現上面畫的是一張兵符的圖案。

“西北軍的兵符?”

西北軍與南燕交戰多年,慕容淵一眼便能認出來。

“不錯,你既然來了,便抽空去見皇兄一面,他會同你說清楚。”

笠陽只說了這麽幾句,并未透露過多,具體的還要他與李景淮面談。

“還有一件事。”

眼見他等着自已開口,笠陽知道瞞不過他,只得帶着懇求的語氣道:“沈樂窈的事,你能否幫我解決?”

此事拖得越久,江雲岫的心越不在她身上,笠陽生怕再拖下去自已更沒了勝算。

“江雲岫的心意公主已經瞧得一清二楚,何必還要勉強?”

慕容淵沒有答應她,看着她這副困囿其中的模樣,他恨鐵不成鋼,卻知道自已左右不了她。

“如今本宮已成為他的妻,這同以前便極為不一樣,這放在以前本宮想都不敢想。”

“既然我與他結為夫妻,本宮便要将他牢牢攥在手裏,誰也別想奪走——”

豈料,笠陽的話語卻更刺痛慕容淵的心。

他大老遠從南燕趕過來,不是為了聽她說這些與別人你侬我侬的話語,而是想看看她待自已的心意有沒有轉變。

見她還如以前那般執着,慕容淵藏在心裏的那點期待瞬時消失殆盡。

“公主有沒有想過即便是沒了沈樂窈,江雲岫的心思也絕無可能會放在你身上?”

“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妻,只有你看重這個身份,或許他從未将這個身份放在眼裏。”

否則江雲岫也不會接下那道聖旨,在他眼裏,這樁親事不過是走個過場,就算娶的是別人他也會欣然接受。

“你只要幫本宮處理了沈樂窈便可——”

“其他的事不必你操心,本宮只會去辦——”

笠陽聽不進他這些話,一心只想拆開或許此刻尚膩在一處的人。

“孤讓魏如意來幫你,已是對公主仁至義盡,公主就別再得寸進尺——”

殊不知,這回的慕容淵卻沒答應她,反而拒絕得十分幹脆。

“你,你不打算幫本宮?”

這出乎笠陽的意料之外,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慕容淵也會對自已說出這樣的話。

“無論孤做什麽公主都看不到孤的心意,孤又何必再費力讨好?”

言罷,他斷然決然起身,不打算再與她在此處耗下去。

“趙遠舟——”

笠陽顫抖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倆人仿佛又回到過去那段時光,尤其是置身在這熟悉的場景之中。

“你為何不幫本宮?”

“本宮身邊只有你了。”

“笠陽的身邊只有你了。”

幫她留住江雲岫,讓他心甘情願留在她身邊,向來只有慕容淵肯出手幫她,而且最為了解她內心深處的所思所想。

笠陽對他的依賴遠超出自已設想的範圍之外。

這幾道質問聲令慕容淵離去的腳步停下,他最見不得笠陽這樣。

而顯然,笠陽內心也清楚自已怎麽做會換來他的心軟。

見他停下腳步,笠陽知道主動權還掌握在自已手裏,她淚眼模糊道:“你會幫我的,對麽?”

慕容淵轉過身,大步上前将人擁入懷裏,下一瞬,他大掌捧住她臉頰,不由分說吻上去。

“唔——”

他突如其來的熱吻令笠陽招架不住,她時刻謹記自已如今的身份,不想再用這樣的身份與他糾纏不清,就在她咬住他唇瓣,想要以此來叫停他時,慕容淵率先松了口,俯身到她耳邊咬耳:“想讓孤出手相幫,公主便拿出誠意來。”

“空手套白狼,孤也不是好惹的——”

說到最後一句時,笠陽甚至能聽見他咬牙的聲音。

她神色微顫,知道自已趟上這趟渾水便無法清清白白抽身,閉了閉眸,只得任由他剝去自已身上衣裳。

殿內的燈光暗下,笠陽被他抱到榻上,忘我又盡情地占有,她沒想到嫁給江雲岫後,江雲岫沒碰她一根汗毛,最後還是被慕容淵奪了去。

銀蝶提着一盞昏暗的燈籠等在外邊,聽到裏面傳出的喘息聲,只得焦灼地守着。

第 187 章 :扭動

第一百八十七章:扭動

“別,你還要動身回京呢。”

察覺到他的手在自已身上游離,沈樂窈睡眼惺忪斂緊自已衣襟,想借此來打消他的念頭。

“還早。”

江雲岫示意她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屋內燭光朦胧,蒙了一層紗帳後更顯夜色皎皎,沈樂窈順着他視線往外看,天邊确實還是暗的,還有一個多時辰才天亮。

看他這意思,是不給碰不會輕易罷休的了。

“再睡會兒,一會兒天就亮了。”

沈樂窈還想再與他拉扯,可惜江雲岫沒給她這個機會,大掌握住她斂緊衣襟的手,欺壓而上。

他灼熱的呼吸從面頰上迎面吹拂而來,沈樂窈還未反應過來,他的吻就順着他氣息落了下來。

主動權被他拿在手裏,沈樂窈成了被動的那一個,只能任由他攻城略地。

半個時辰後,外面傳來衛臨的敲門聲:“大人,該起身了。”

若是算上他梳洗換衣的時辰,這個點也該起身了,那樣回城的時間才充裕。

“滾。”

平時裏頭都傳來江雲岫冷淡的回應聲,今日可倒好,直接讓衛臨滾了。

衛臨聽出他話裏的不耐煩和氣惱,趕忙縮着腦袋退下。

恰好碰到端着熱水要進屋的楹月,“趕緊走罷,裏頭正忙着呢。”

衛臨拉着楹月往後頭走,遠離眼前緊閉的屋門。

“怎麽了?”

楹月還一頭霧水,待見到衛臨抓耳撓腮的樣,臉色‘噌’地一下漲紅起來,再也不敢多問了。

此時的屋內,沈樂窈因着衛臨的突然到來而嬌羞不已,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但看着眼前這人一臉肆意妄為的樣,倒是将心裏生出的氣撒到他身上,身子扭動一下,想要避開他的觸動。

豈料她這一下舉動卻像是要了江雲岫的命,身子顫了幾下後沈樂窈也跟着生出歡愉之色,倆人都雙雙軟下來。

“江兆尹是不是該梳洗了?”

“不然就真來不及了。”

沈樂窈見躺在身上的人還不願動,搖了下他肩頭。

她還從未見過江雲岫這孩子氣的一面,倒是生出幾分新奇看着他。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得了沈樂窈催促,江雲岫很快起身,往淨室內走去。

楹月還從未在這麽早的時候進來放過洗澡水,進來時眸光一直低垂着不敢亂看,生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待屋門合上,沈樂窈才來到江雲岫身邊,同他一起共浴梳洗。

“我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兩日想回沈家去了。”

如今沈樂窈在冰泉別院休養的消息沒有一個沈家人知道,只有沈鈞儒在江雲岫的施威下對王氏隐瞞了沈樂窈在外頭的真相。

想着魏如意應當也将養得差不多,沈樂窈生怕露餡,還是想早些回沈家。

“你真想回去?”

知道她放心不下沈家那些鋪子,江雲岫也不能強留她,她老待在這也不是個法子。

“嗯!”

沈樂窈眨眨眼,眼神篤定。

“那好,到時候我送你回去。”

江雲岫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城。

“好。”

唇角漾開笑意,沈樂窈替他擦拭身子,外面天已大亮,再不快些恐怕他要更趕時辰了。

輔國公府。

魏如意身子養了一段時日後已經能下榻,她手中的家權自從北王氏奪去後,她住的西廂院便極少有人問津。

直到這日夜裏,府內突然闖入抹身影,守在屋門外的春凝見到來人,臉色驚詫般跪下行禮,喊了聲:“殿下!”

來的人正是慕容淵。

“殿下?”

坐在屋內的魏如意神色一滞,趕忙從榻上起身,想要往外相迎時,慕容淵卻已來到她跟前,她只得匆忙下跪行禮。

“起來吧。”

慕容淵步履匆匆,當着她的面坐到茶榻上,瞧他這風塵仆仆的樣子,便知道他剛到盛京。

魏如意趕忙起身,給他倒下杯熱茶。

“孤聽說你中毒了?中的還是你下給沈樂窈的毒?”

慕容淵邊拿起茶盞邊問她。

眼神只從她身上掠過,并未多作停留。

“太子殿下是,從公主那兒聽來的麽?”

魏如意只将自已中毒的事告知給了笠陽,不是笠陽說出去的還會有誰?

“你先別管是誰告知本王的,難道孤的太子妃中毒了孤還不能知道?”

這下,慕容淵的眸光總算落到她身上,想看看她有何反應。

“妾身知錯了,是妾身勞殿下挂心了。”

魏如意聽不出他話裏有關切之意,只覺他是在指責,指責她這麽點事都辦不好。

“見你身子無礙,孤也就放心了。只是這沈樂窈,你到底還能不能對付得了?”

他放下手中茶盞,語氣放得有些重。

“妾身只能肯定她不在沈家,等她回來,妾身會尋個時機再下手。”

魏如意下毒的手段極多,只是最隐蔽的法子被她先用了,她不确定日後沈樂窈還會不會中招。

“你?”

慕容淵睨着她,神色生疑:“你已然失手一次,她怎還會中你的圈套?”

話裏盡是嘲諷之意。

“你倒是說說看,江雲岫會将她藏在哪?”

如今沈樂窈尚未回沈家,還是江雲岫最松懈的時候,若是等她回沈家,那周圍會全是江雲岫的眼線,他不會讓她受到笠陽的迫害。

“不在沈家,也不在臨安侯府,總不會放在京兆府裏。”

江雲岫的心思魏如意哪裏能猜得準,只得這麽說來迷惑慕容淵,想借此逃過一劫。

“你最好是祈禱沈樂窈別安然無恙回來,不然你就給孤滾回南燕去——”

她心裏打的那點算盤慕容淵瞧得一清二楚,放下威脅的話後,他身影很快從屋內消失。

“太子妃,您可還好?”

春凝從外面進來,見魏如意一動不動站着出神,忙上前去攙住她,果然見她腿腳一片癱軟,差點要摔倒在地,好在春凝将她扶到茶榻邊坐下。

“殿下突然來北齊,難道是她叫過來的不成?”

魏如意眸光漸沉,腦海裏蹦出笠陽的面容,只有她能叫得動慕容淵。

外邊夜色漸深,慕容淵從沈家出來便直奔廢園而來,彼時裏邊已經有人在候着他。

第 186 章 :伸入

第一百八十六章:伸入

“我家大人說了,只要少將軍肯去見他,一切自會豁然開朗。”

衛臨轉述江雲岫命他說的話。

“哦?”

這下,袁霆琛來了興致。

他夾緊馬腹,朝江雲岫的轎辇緩緩行去。

馬蹄聲在靜谧夜色中發出的聲音十分脆耳,江雲岫知道他在漸漸逼近。

勒緊缰繩後,袁霆琛從馬背上躍下。

許久未見到江雲岫,袁霆琛只覺他還如之前那般深不可測,心裏想什麽沒人知道,但他卻對事事都了解透徹,仿佛又窺探人心的本事。

“大人深夜将我叫到此,莫不是要刺探我此次入京的本意?”

袁霆琛坐到他對面,話裏帶着輕佻,卻不敢與他對視。

“你本次入京的本意本兆尹心裏清楚,又怎會多此一舉?”

江雲岫輕笑,不将他挑釁的話聽入耳。

“既然如此,本將便聽聽你有何高招?”

江雲岫能說出‘豁然開朗’這四個字,擺明了是給袁霆琛想好了對策。

“李景淮當初步步緊逼,陛下才将太子之位給了翊王,可他從來就不甘心只當個任人驅使的二殿下,難道袁家要跟着他冒險不成?”

江雲岫開口問他,手中象牙扇将眼前茶盞推到袁霆琛面前。

“這是父親的意思,我違逆不得。”

袁霆琛自在地拿起茶盞,喝下杯中茶水。

在定王府上大魚大肉了一晚,他此刻還真有些膩了。

“你不是違逆不得,你是在猶豫不決。即便是到了盛京,你還在猶豫,便說明你與你父親本就不是一路的。”

“就像當初你私自到晉中,拆穿趙光廉和趙遠舟父子的陰謀,陛下的功德簿上也該給你記下一筆才是,可惜你做的那些事都不能搬到臺面上來說,不然你父親做的那些事也得在水面上浮現出來。”

說完,江雲岫又給他添上茶水。

“若真走上謀反這條路,罪責可就大了。”

茶壺落下時,江雲岫加重力道,茶壺與桌面的觸碰聲在轎辇內發出道脆響。

袁霆琛捏着茶盞的手驟然收緊,‘謀反’二字從他來盛京的路上就一直壓在心底,此刻卻是讓江雲岫當着他的面說了出來。

“整個袁家都沒有好下場,袁家先祖苦心經營西北軍這麽多年,難道少將軍想看着這份基業毀在自已手上不成?”

不顧他面色如何沉重,江雲岫一意孤行将心中所想盡告知他。

“可是父親已下了決斷,從接受李景淮給的那筆西北軍饷銀的那一刻起,袁家便注定要給李景淮效力。”

袁霆琛臉上露出從不在人前露出的難堪,這塊石頭在他心裏壓了許久,今夜卻在江雲岫面前主動提出來。

“陛下是虧欠了西北軍,可少將軍想想,難道李景淮手中的軍饷不是從皇家銀庫裏得來?”

“不管軍饷是誰給的,都是皇家的,只不過李景淮将自已的野心摻雜其中,想借此來讓你們心甘情願地給他賣命罷了。”

七年前,西北與南燕的戰事落停後,西北曾一度落入饑荒中,幾年戰事将整個西北掏空了,起初北齊帝還源源不斷給西北送去軍糧,可見遲遲填補不上這個因戰事紛亂而埋下的窟窿後,北齊帝便生了斷糧的念頭。

若是一昧填補西北,救治這些将土和百姓而掏空國庫,若有朝一日南燕卷土重來,很快就能将北齊都城攻下來,都城一沒,整個北齊便沒了。

也就是在這時,李景淮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筆饷銀,送到西北去給袁家,幫着西北軍度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

袁霆琛也是跟着那些西北軍這麽走過來的,他知道那段日子有多難熬,若是沒有李景淮的雪中送炭,那個冬日會有成千上萬個将土和百姓死去。

袁随野顧念着這份恩情,他自然也是顧念的,只是他知道李景淮不是個明主,日後就算是當上北齊的皇帝,也不會讓北齊百姓有好日子過。

父親可以一味追随于李景淮,可他卻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難不成,讓我違逆父親的意願?”

袁霆琛眉心緊皺,尚尋不到解決之法。

“今夜我尋你來,便是要替你解決這件事。”

江雲岫沉了沉眸,用手中象牙扇沾上茶水,在茶幾上寫下四個字,‘将計就計’。

袁霆琛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顯然已經看出這四個字背後的深意。

倆人坐在轎內再交談片刻後,離開前袁霆琛突然開口問:“三小姐近來可好?”

“她很好。”

江雲岫眼中露出警惕。

“我原以為大人是重情重意之人,想不到最後還是娶了笠陽公主。”

江雲岫迎娶笠陽的事,幾乎整個北齊都傳遍了,西北亦不例外。

“你怎知道我娶了笠陽就不是重情重意之人?”

江雲岫方才剛露出的好臉色頓時消散,眉心微皺盯着他。

“難道三小姐沒有意見?”

沈樂窈那樣的人,難道甘願當他的妾室不成?

沈家與皇家之間的地位天差地別,先娶了笠陽在前,後邊再娶個沈樂窈,世人不會給他們投來豔羨的目光,只會覺得江雲岫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沈樂窈成了那個不自量力的人。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她确實沒意見。”

江雲岫聳聳肩,話裏盡是挑釁之意。

“那便當我什麽都沒說。”

袁霆琛只是覺得有些惋惜罷了,不過既然沈樂窈沒意見,他也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多加糾纏。

看着袁霆琛策馬從巷口消失,衛臨上前問:“大人,是要去冰泉別院麽?”

“自然——”

裏面傳來江雲岫沒好氣的聲音,衛臨頭皮一緊,只得加快驅車,讓江雲岫能早些到。

到冰原別院已是深夜,沈樂窈已經睡下。

江雲岫脫了外袍,躺到她身後。

察覺到床榻有人躺下,沈樂窈翻過身,自然而然靠入他懷裏。

“今夜怎麽這麽晚?”

她含糊不清問。

“處理了些事,來得晚了些。”

江雲岫伸手,将她圈入懷裏,倆人互相依偎着入眠。

天微微亮時,平日裏該起身離開的江雲岫卻沒走,而是将手伸入她衣內。

第 185 章 :留不得

第一百八十五章:留不得

“怎麽?這會兒知道怕了?”

往後睨一眼,看到夏荷身子分明在顫抖,袁怡珺眼裏露出得意。

“奴婢向來對太子妃和太子妃的母家極為敬畏,并非今日才這般…”

夏荷颔首回話,話裏亦是帶着顫音,顯然是料到袁霆琛這回來不會給她好顏色。

“敬畏?”

“本宮倒是沒看出來,你勾引殿下的時候不是挺得意的麽?你那股得意的勁頭怎麽不見了?”

袁怡珺邊嘲諷邊等着看她笑話。

“奴婢沒有…”

到了這會兒,夏荷只能矢口否認,不敢與她對着幹。

“本宮這會子也不想與你多加狡辯,待會兒兄長來了,自有你好看的——”

袁怡珺惡狠狠咬牙,眼神裏滿是惡毒。

這一吓,夏荷的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但她懷裏還抱着李夕華,只能克制着自個身子,生怕不小心将李夕華弄醒。

不遠處漸漸行來輛車辇,袁怡珺認出那是李景淮的馬車,提起裙擺忙跑到臺階下,擡眸直咧咧盯着眼前車辇,等着袁霆琛從轎辇內下來。

“兄長——”

車簾被侍從挽起,見到袁霆琛的面容,袁怡珺面上滿是笑意。

“珺兒。”

袁霆琛見到她,面上亦是露出笑意。

當初得知她嫁給李景淮後,袁霆琛曾經對她極為惋惜,不過那些惋惜在這些年已經煙消雲散。

尤其是得知她在定王府上受了不少委屈後,袁霆琛心裏只有心疼,還有幾分氣惱。

他這次來京,也有袁随野的意思,想讓他來幫袁怡珺掃除掉定王府上的麻煩。

李景淮下不去手,他這個當兄長的來了,李景淮總不至于還敢明目張膽維護着。

“奴婢見過少將軍。”

躲在後邊的夏荷知道此情此景是躲不過去了,只好抱着李夕華上前給袁霆琛行禮。

見到夏荷和李夕華在這兒,李景淮微微皺緊眉頭,問她:“不帶華兒在院裏好好待着,怎麽把他帶到這兒來了?”

“少將軍來定王府,奴婢想着帶華兒前來恭迎,方顯得體些。”

夏荷小心翼翼回着,如今是進退難舍,她只能盡心将這份體面給維護下來。

既不能丢了李景淮的面子,也不能讓袁霆琛和袁怡珺落下面子。

豈料,袁霆琛卻是沒将她當回事,只掠過她一眼,便讓袁怡珺帶自已進府。

李景淮只得無奈地跟上,讓夏荷帶着李夕華跟在後邊。

走入會客廳內,夏荷要帶着李夕華進屋時,袁怡珺突然開口道:“碧珠,你去将華兒抱過來,至于那些連主子都不是的人就別進來了,免得髒了兄長的眼。”

“是。”

碧珠微微笑着,上前從夏荷手裏搶過李夕華,抱到袁怡珺身邊。

袁怡珺将李夕華接到懷裏,随在袁霆琛身側坐着。

“珺兒,既然你還未給殿下生下一兒半女,這小殿下應當養在你身邊才是,養在一個丫鬟身邊,算是個什麽道理?”

袁霆琛不想插手別人的家事,可這是他自個的妹妹,他得幫着她撐腰。

這話雖是對着袁怡珺說的,可李景淮卻知道是說給他聽的。

“原本是養在我身邊的,可殿下怕我養不好,這不又送回他生母身邊去了。”

袁怡珺邊說邊憐愛地看着懷裏熟睡的小人兒。

“養不好?”

“可我看你帶得好好的,如何會養不好?”

袁霆琛面上露出疑惑,等着李景淮給他個解釋。

“之前華兒的身子不好,自從養在他生母身邊後這小身板才逐漸轉好,若非如此,今日少將軍見到的便是他鬧騰時候的樣子了。”

李景淮極有耐心地解答。

“這麽說來,殿下是說我袁家的兒女擔不了事了?既然你不信任袁家,我們袁家日後是不是也信不得你?”

袁霆琛手指節有意無意敲打桌沿,試探李景淮的态度。

“是本王眼拙了。”

李景淮尴尬笑出聲,這下他總算明白袁霆琛到定王府來的另一層目的,除了來看袁怡珺,還要幫她掃除她在定王府上的障礙。

夏荷便是那個障礙。

有袁家人撐腰,夏荷便留不得了。

“殿下知道便好。”

袁霆琛側過眸看他,端等着他開口。

“夏荷屢次以下犯上頂撞王妃,拖下去杖責五十大板——”

下一瞬,只見李景淮冷聲下令。

他雖沒說‘杖斃’二字,可五十大板對于一個姑娘家意味着什麽,下人們心裏都十分清楚。

“殿下,不要…”

“奴婢是小殿下的生母,您不能這麽做…”

夏荷跪在地上,整個人如墜冰窟。

若是命沒了,便真的什麽都沒了。

“從今往後小殿下的生母的只有一個,便是珺兒。”

豈料卻換來李景淮這冷冰冰的一句話,讓夏荷心頓時冷下來,再也沒了掙紮的念頭。

有幾個侍從上前,将身子一片癱軟的她拖走,讓她徹底消失在廳堂內之人的視野之中。

聽到她凄慘的叫聲,袁怡珺狠狠咬唇,眉眼間滿是得逞之色。

這下,定王府中總算是沒人再敢與她作對了。

誕下子嗣又如何,身後有人撐腰才是最緊要的。

“看來,殿下還是有誠意的。”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幫着袁怡珺料理了這定王府上的破事,袁霆琛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

“袁家在本王的心裏份量一直都很重,一個丫鬟怎麽能相提并論?”

李景淮笑了笑,面上不見疼惜之色。

終歸是舊顏換新顏,哪裏還能聞見舊人哭?

袁霆琛朝他敬了杯茶水,留在王府內用過晚膳後,他方起身離開。

騎着烈馬疾馳在長街上,昏暗的燈光灑落下來,路過一巷口時,被衛臨攔下來。

“少將軍,這邊請。”

袁霆琛緊握手中缰繩,烈馬在寂靜的深夜裏發出一聲嘶鳴,馬蹄高高舉起後,穩穩落在石板上。

袁霆琛順着衛臨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輛車辇停在巷尾深處,周邊被黑暗籠罩着,只能依稀看清車辇輪廓。

“大半夜的,你家大人還有這等好興致?”

他微微噙眸,話裏聽不到一絲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