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章 :共浴

第一百八十四章:共浴

江雲岫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沈樂窈眸中盡顯嬌羞之色,推拒道:“你身上有傷,別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難不成你想讓我對別人有這樣的念頭不成?”

“正好我同笠陽成了親,回府裏去找她或許才是對的。”

“索性這澡我也不泡了,與其在這遭人嫌棄,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見她不肯,江雲岫知道該如何刺激她。

“你敢?!”

眼見着江雲岫準備伸手拿放置在錦屏上的衣袍,沈樂窈總算是轉過身來,壓下他的手,眼中帶着威脅。

“你這樣,像極了那些當正室的夫人。”

好像在臨安侯府裏的笠陽才是妾室似的,江雲岫盯看她,話裏透着玩弄。

“你知道正室夫人什麽樣?”

沈樂窈眼波流動,微抿着唇問他。

“在朝中為官多年,自然都見慣了,就是你這樣的。”

話落,江雲岫大掌握住她腰肢,腰上的玉帶被他剝下,連帶着身上的衣裙都滑落在地,倆人雙雙泡入升騰着霧氣的藥水裏。

藥香味撲鼻而來,對療愈倆人身上的傷口都極為有效。

沈樂窈伸手撫過江雲岫後背上的傷痕,臨安侯能下這麽重的手,顯然是動了盛怒。

“今後臨安侯夫婦都站在笠陽那頭,你我這樣相處你會不會有壓力?”

沈樂窈心裏清楚笠陽定是對她和江雲岫的事一清二楚,只是臨安侯夫婦尚不知情,更何況如今江雲岫身邊名正言順的夫人是笠陽,他們只會幫着笠陽,不會顧及到江雲岫的難處。

“我娶笠陽本就只是因為那一紙聖旨,我與她沒有感情這你是知道的,而我娶了她也不會改變什麽。”

江雲岫的性子向來是這樣,不會被人威脅,也不懼怕威脅。

“那你當初為何要接下聖旨?”

這一點,正是困擾沈樂窈許久的地方。

原本以為他娶了笠陽後兩個人不會再有交集,不曾想最後他還是施以援手救了她。

顯然他明白自已的心意,卻還是娶了笠陽。

“笠陽的背後有李景淮,有慕容淵。”

江雲岫沒有說太多,只點到即止。

沈樂窈怔了怔,還欲再問,卻被他吻了下來。

唇齒間混合着他身上的清冽香味,沈樂窈浸泡在水中的身子漸漸軟下來。

江雲岫大掌握住她腰肢,讓她坐到自已身上,借力撐着。

即便是泡在水中,沈樂窈的手掌心還是不可自抑溢出汗珠,被她緊緊攥在手裏。

她能感受得到圍繞住她身子的水波在上下浮動,連帶着她身子也漸漸跟着浮動,那些水不斷從浴桶裏溢出,順着浴桶蔓延到地上,弄濕了一室。

許是倆人許久都沒有放松過,都繃着一根弦,在歡愉放松之時,沈樂窈緊緊抱住江雲岫脖頸,嘤咛聲不斷在他耳邊回蕩,讓原本就興致翻湧的江雲岫興頭更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浴桶裏的藥水被一陣接一陣攪動,倆人在水下緊緊相擁,誰也不願放開彼此,只想封鎖住此時此刻的一切。

“你不能太過操勞,若是将身子弄垮可怎麽辦?”

江雲岫的外傷看着倒是無礙,但沈樂窈知道受了杖責之刑最為嚴重的是內傷,那時肉眼無法看出來的。

豈料,這人的大掌卻放到她後背,将人輕輕往前帶,附耳小聲道:“弄你還不至于将身子弄垮。”

沒羞沒臊的話語從他嘴裏說出來,令沈樂窈被熱氣熏紅的小臉愈發的紅,直紅到後耳根,連帶着耳垂都紅得似血般。

江雲岫撥弄那小巧透紅的耳垂,就像是在撥弄她身子的某一處,沈樂窈微微啓唇,想要尋求他的擁吻。

江雲岫知道她想要什麽,俯身上前滿足她。

得到釋放沈樂窈沒了方才的嬌羞,倒是愈發主動起來,仿佛抛開了之前那些困住她的枷鎖,在江雲岫這兒盡情放縱。

此刻的江雲岫看出來,沈樂窈倒也不是沒心沒肺,對他還是有情意在。

只不過這人嘴硬,平日裏總不願承認罷了,不像他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不會深究過多。

倆人纏綿許久,浴桶裏的水從熱到冷,再泡下去倆人都得感染上風寒不可。

江雲岫将沈樂窈從水裏打撈抱起,往床榻邊上走去。

雙方各自替對方擦幹身子後,沈樂窈小心翼翼替他上藥。

“你總不在臨安侯府裏住,若是笠陽公主将咱們的事鬧到陛下面前怎麽辦?”

回歸到現實,這還是沈樂窈最在意的。

“她與趙遠舟也不是清白的,她不敢那麽沖動。”

笠陽的性子江雲岫最是清楚,即便是江雲岫對她沒感情,她也要将他捆在身邊,再難熬的事都會忍氣吞聲。

“那便好,咱們趕緊歇下吧,明日一早你還得回城。”

時候已經不早,沈樂窈不想江雲岫明日眼下一片烏青的回城。

“好。”

江雲岫轉過身,倆人相擁而眠。

豎日,沈樂窈還在熟睡,江雲岫已經起身穿好外袍,從冰泉別院離開。

去到宮裏上早朝時,江雲岫才發現今日的早朝上多了一個人,便是袁霆琛。

原來他昨夜便到了盛京,今日上朝是為給北齊帝奏明這兩年來北齊與南燕通商往來的交涉事宜。

從他的啓奏中不難聽出來,這兩年北齊與南燕通商,不僅獲利頗多,兩國關系也得到不少緩和。

聽到這個消息北齊帝十分欣喜,在朝上便給了袁家許多賞賜,連帶着李景淮也跟着獲封賞。

李景淮在人前沉寂了許久,此刻便是獲封賞也是規規矩矩跪拜,并無以前那般放肆張揚。

親眼見到他性子變沉穩,北齊帝自然欣慰,只覺他若是能甘心輔佐李承硯,那他這個做父皇的便也能省下不少事。

朝堂結束後,袁霆琛随李景淮回了定王府。

自從袁怡珺出嫁,袁霆琛還未見過他這個妹妹,想看看她在定王府裏過得如何。

袁怡珺知道他今日會來,早已在府門口候着,她自已候着還不行,還要帶上夏荷和李夕華。

夏荷抱着李夕華,心底滿是惴惴不安。

第 183 章 :抱抱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抱抱我

江雲岫坐在屋內主位上,見笠陽從外面回來,黑眸擡起朝她看去,眼神間帶着質問和氣惱。

“夫君不在墨雲居裏好好養傷,怎麽到這兒來了?”

“既然過來了,那本宮便把藥給你換上。”

說完,笠陽将銀蝶叫到跟前,欲命她下去取藥來。

“公主是聰明人,知道我過來不是為了這個。”

江雲岫懶怠看她再裝模作樣當無事發生般演戲,命銀蝶退下去。

銀蝶看了笠陽一眼,在得到她眼色示意後識相地退出屋外。

“我來是警告你,今後別亂碰我的人,否則咱們這樁親事便作罷——”

那是江雲岫的底線,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倆人各自過好各自的日子,江雲岫不會同她鬧得太難看。

可她若是執意要觸碰江雲岫的底線,那他不介意給她遞上一紙休書,到時候丢的可是皇室的臉面。

笠陽藏在絲帕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裏,唇邊卻還是擠出笑意回:“夫君的人本宮疼愛還來不及,怎敢輕易碰觸?”

“最好是——”

手中象牙扇猛地搭到虎口上,江雲岫站起身子,拂袖離去。

“公主…”

銀蝶上前給笠陽遞上茶盞,想讓她消消氣。

“下去——”

下一瞬,銀蝶手中的茶盞被她打翻在地。

茶水濺了一地,銀蝶只得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拾起被她摔壞的碎片。

按理說笠陽剛将章太醫從太醫院帶走不久,而且是借着讓他給自已看病為由帶走的,江雲岫不會那麽快知道消息才對。

思及此處,笠陽命銀蝶派人去太醫院查清楚,看是誰将消息走漏給的江雲岫。

得了笠陽指使,銀蝶趕忙退下。

從澤蘭院出來,江雲岫坐上轎辇往京郊而去。

蕭千帆不在沈樂窈身邊,自已也不在她身邊守着,江雲岫不放心。

馬車在冰原別院外停下,正從轎辇內下來的江雲岫,順着院門往裏看,只見沈樂窈在坐在廊下揉眼,手裏還握着他送給她的同心鎖。

瞧見江雲岫從外面走進來,沈樂窈想将那同心鎖藏起來,可已經來不及。

“為何不願讓我看見你戴着它?”

江雲岫走到她面前,眉宇間露出得意之色。

“我…”

沈樂窈臉色一片嬌羞,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來。”

江雲岫卻是從她手中拿過同心鎖,替她戴上。

“大人,我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你不必天天過來。”

從城內到京郊來回也要三四個時辰,他每日這樣來回奔波,沈樂窈有些不忍心。

“你身邊沒人守着我不放心,若不是你趕我走,夜裏我還想留下來呢。”

江雲岫沒羞沒臊說出這番話。

“大人——”

沈樂窈臉頰愈發的紅起來,忍不住提高聲量。

“我說的是真的,這可做不得假。”

“今夜我可能留下來?”

江雲岫卻極為認真,仿若聽不見她這聲唬人的‘大人’似的。

“這冰泉別院是你的,你想留難道我還能趕你走不成?”

沈樂窈扭過頭,輕輕咬唇。

“原來昨日竟是我不解風情,你一叫我走我便走了,若是我執意要留下來,想來你也是允的。”

江雲岫恍然大悟般,算是見識到女子口是心非的樣子。

“大人都走了何必還說這樣的話。”

沈樂窈小聲嘟囔。

“難怪你方才手裏拿着我送給你的同心鎖,原來是睹物思人。”

江雲岫啧啧出聲,打趣的話一句接着一句。

“大人再說我可要惱了!”

沈樂窈咬唇,扭過頭來就要伸手掐他,被江雲岫握住她手腕道:“別,我身上有傷。”

等話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已嘴快,想往回收已經來不及。

沈樂窈眼中露出憂色,問他:“什麽傷?”

昨日明明還好端端的,何以一日過去便受了傷?

“回屋去,回屋我給你看。”

瞞不過她,江雲岫只得将她先支回屋裏。

沈樂窈心裏焦急,順着他說的跟他回屋,待屋門一合上便忍不住催他:“快給我看看。”

江雲岫只好坐到榻上,任由她替自已解下衣裳,不多時,便見到他後背上留下的淤痕,上面還有傷口,顯然是杖責之傷。

“這…怎麽會如此?”

沈樂窈小心翼翼伸手,輕撫他背上傷口。

“是不是臨安侯?”

得不到江雲岫的答案,沈樂窈猜測是臨安侯所為。

江雲岫沒有得罪北齊帝,唯有臨安侯會這麽待他。

當初還未接近江雲岫時,沈樂窈便知道臨安侯對江雲岫的嚴苛之處。

他與笠陽剛剛成親便夜不歸宿這麽多日,臨安侯定然看不過去。

“是他。”

江雲岫點了點頭,眼底湧現出一絲落寞。

臨安侯的杖責,是他最為厭惡的,可他昨日卻為了她承受他最厭惡的杖責之刑。

“我拿藥幫你擦。”

沈樂窈鼻尖一酸,便要起身去給他拿藥。

“不必了,已經擦過了。”

江雲岫卻拽住她,讓她重新坐下。

“是不是很疼?”

沈樂窈的淚水沒有止住,順着通紅的眼眶滑落下來。

“比起你中的毒,這不算什麽。”

江雲岫緊盯着她,眼神裏未有一絲閃躲。

沈樂窈靜靜看他,聽不出他話中之意。

“若不是笠陽指使,你也不會中魏如意的毒。”

沈樂窈身中奇毒,江雲岫心裏對她有愧,好在将她救活了過來。

“大人不該這麽想。”

沈樂窈淚眼朦胧,自已好不容易好了,怎料又輪到他。

“你若是心疼我就抱抱我。”

還不等江雲岫反應過來,沈樂窈已撲到他懷裏,雙手繞過他腰身,将他緊緊抱着。

“看來今晚我能留下來了。”

“留——”

沈樂窈十分霸氣道,不帶一絲猶豫。

江雲岫摟着懷裏的人,薄唇漾開笑意。

暮色降臨,冰泉別院的門緊閉着,屋內一室霧氣,江雲岫身上的傷每日要泡上兩個時辰的藥水方能更快痊愈。

沈樂窈陪在他邊上,親自伺候他泡藥。

“這藥水對你身子痊愈也極有效。”

江雲岫低眸瞧眼前替自已寬衣的人兒,黑眸間滿是戲谑。

第 182 章 :血腥味

第一百八十二章:血腥味

章太醫震驚地看着推門而入的這幾個侍衛,他們手中拿的鉗子要拿來做什麽他心裏有數,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向來以和善待人的敬妃竟會養出笠陽這麽個心腸狠毒的魔女——

“章太醫以治病救人為已任,最看重的應當是你這雙手沒錯吧?”

“本宮今日就将你這雙手給廢了,看看你這把老骨頭能有多硬?”

笠陽冷笑出聲,下一瞬,手裏拿着鉗子的侍衛們走上前将章太醫按到地上,便是他使出渾身解數也不敵這些身手敏捷的侍衛分毫。

未等他從恐懼中抽離出來,冰冷的鉗子已經扣住他指甲,霎那間将他左手的五個手指甲都給卸下來——

“啊——”

慘叫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屋子內,章太醫的左手有殷紅的血不斷從指甲縫裏流出來,滴落到地上,形成以一小灘血水。

而他的額角上滿是汗珠,順着臉頰滴落下來,顯然整個後背都被這汗水給浸透了。

“章太醫還是不肯說麽?”

血腥味在屋內彌漫,笠陽卻仿若聞不到似的,怡然自得呷下口茶水後問他。

“臣确實不認得公主口中所言的人,公主這麽做若是傳到聖上耳中,恐會惹聖怒。”

章太醫的手無力地撐着地板,兩旁鬓發淩亂耷拉下來,沾上他額邊汗珠,使整個人盡顯狼狽。

笠陽微微攥緊指尖,好聲好氣道:“只要章太醫肯說出是不是江雲岫将沈樂窈帶走救治,本宮便立刻讓人過來給你醫治傷口,讓你平安無恙回到太醫院。”

“臣,真的不知…”

豈料章太醫嘴巴硬得很,絲毫不松口。

“給本宮卸他的右手——”

眼見他不肯透露只言片語,笠陽終于惱羞成怒。

“是——”

侍衛們垂首應答,正要上前卸掉章太醫右手指甲,只見屋門一下被人撞開,外面站着一身穿宮服的婦人,正焦灼萬狀往裏走。

“母妃?”

笠陽神色閃過陣驚詫,慌忙起身朝她走去,遮擋住她眼前視線。

“陽兒,你這是做什麽?!”

盡管被笠陽擋住她身後那趴在地上的人,敬妃還是一眼認出此人便是章太醫。

“母妃,您怎麽來了?”

笠陽強迫自已定下心神,裝作若無其事般将她往外拉扯。

“陽兒,你不能這麽做。章太醫可是宮裏的老人,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他可是要治你的罪——”

敬妃收起往日對她的縱容,疾言厲色教訓她。

“母妃不說出去,父皇怎會知道?”

笠陽眼見瞞不住,只好松開拉扯她的手。

“太醫院裏那麽多雙眼睛,誰都知道是你帶走了章太醫,你怎麽瞞得住?”

現下不是急着指責她的時候,敬妃讓芳和姑姑悄悄帶章太醫下去醫治傷口,并命人将他安然無恙帶回太醫院。

芳和姑姑應下,帶兩個宮人上前給匍匐在地的章太醫行禮,随即帶他從這充滿血腥味的屋子內離開。

笠陽還欲再攔,被敬妃給瞪一眼後乖乖壓下這個念頭。

“你既知道章太醫是替顧氏看病的太醫,還對他動刑,難道想讓阿岫記恨你一輩子不成?”

敬妃邊教訓她,邊拉住她手腕,将她從這人跡罕至的廢棄園子離開。

這處園子原本是先帝給先太後建的,這麽多年來也一直有宮人在此處打理,只是久而久之人來得少了便漸漸荒廢起來,在後宮的妃嫔口中便落了個‘廢園’的名諱。

想到以前笠陽經常同趙遠舟到這處園子裏見面,敬妃猜測她應當是将章太醫帶到此處,便帶人尋摸過來,好在尋到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母妃怎麽知道我會對章太醫動刑?”

笠陽像是沒将她的話聽進去,只側過臉問她。

“你無緣無故去到太醫院将人帶走,還借口是自已身子抱恙讓他診脈,我便知道不對勁。”

“你身子抱恙怎會親自到太醫院去找人,偏偏還找到章太醫頭上,以前你在宮裏可向來是劉太醫給你診脈。”

敬妃鄭重其事道。

“你老實告訴母妃,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何要對章太醫動刑?”

最後,敬妃總算問出自已心裏困惑。

笠陽由來沉得住氣,只是今日卻是像是失控了般,要親自出面與一太醫院的太醫計較起來。

“母妃可還記得當初您曾懷疑過阿岫與沈樂窈的關系?”

聽到此言,敬妃眸色微斂,腦海裏浮現出那張明豔動人的臉。

當初在九華山行宮,敬妃對她便沒什麽好臉色,想不到今日卻被笠陽重新提起來。

記起當初發生的事,敬妃點了點頭。

“可這與章太醫有何幹系?”

敬妃不解問。

“那沈樂窈中了毒原本就快撒手人世,可前些日子章太醫卻是将她救活過來。”

“前些日子我剛嫁入侯府,阿岫便不見人影,我想應當是守到她身邊去了,今日才想要尋章太醫問個明白。”

笠陽一五一十将事情經過說出來。

“原來竟有這樣的事。阿岫剛娶你過門便跑到另一個女子身邊,難怪上次只有你自已回宮,他面也不露一個——”

想到上次笠陽孤零零回宮,敬妃心裏對江雲岫生出惱怒。

“母妃可還怪我方才對章太醫用刑?”

見她臉色緩和下來,笠陽委屈地看她。

“傻丫頭,母妃不怪你,母妃怪的是那江雲岫,将你娶過門卻不知道珍視——”

敬妃言語裏盡顯對江雲岫的惱意。

“母妃別動怒,這件事讓兒臣自已解決便好。”

笠陽擔心敬妃插一腳進來會惹江雲岫愈加反感,未敢輕易讓她出面幫自已。

“要是需要母妃幫忙随時開口,但不可像今日這般沖動了。待會兒回了臨安侯府也要好好同阿岫說,我懷疑他已經知曉此事。”

“方才懿祥宮的人去太醫院時,碰見了京兆府的人。”

敬妃低聲告訴笠陽,想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兒臣明白。”

笠陽沉聲應下,同敬妃道別後坐上回臨安侯府的車辇。

回到澤蘭院時,難得見到江雲岫已經在裏面候着。

第 181 章 :逼問

第一百八十一章:逼問

“我,我是怕你出事…”

“你我二人剛成婚,你突然消失這麽久,我難免會擔心…”

笠陽平日極少在他面前露出蠻橫的一面,此刻倆人待在淨室內,空氣中又彌漫着升騰的熱氣,笠陽愈發低下姿态,在江雲岫面前展示出她的嬌柔。

“公主覺得,我該信你麽?”

江雲岫伸出手,停留在她小巧下颌角上,指腹撫過之處,令笠陽身子微微發顫。

“你我是夫妻,自然要信…”

笠陽眼神堅定,拂去面上驚慌。

“呵——”

江雲岫冷笑出聲:“公主真将人當成傻子耍了不成?”

“本兆尹能在京兆府待那麽多年,你這點招數在我眼前成不了氣候——”

江雲岫狠狠松手,笠陽的臉磕着桶沿邊上,立刻爬上一抹青色淤痕。

她低下頭的那一剎那,眼中已然有恨意翻湧而過,還是将喉間委屈吞咽下去,擡眸當沒事人似的笑言:“不管夫君信與不信,都先讓我幫你處理傷口,若是将傷口泡爛可怎麽行?”

江雲岫未搭話,起身從浴桶內走出來,取過錦屏上的汗巾擦拭幹淨身上水漬,穿上裏衣坐到床榻邊上。

笠陽已經取了藥膏過來,緩緩坐到他身後,幫他寬衣上藥。

江雲岫沒有出手拒絕,便是允了她那麽做。

屋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倆人淺淺的呼吸聲,經他一番教訓後,笠陽不敢再輕舉妄動,只用心替他抹好藥膏,又合上裏衣。

“今晚也不回澤蘭院歇息麽?”

收起藥瓶,笠陽柔聲問他。

“我身子抱恙,恐怕會叨擾公主歇息。”

江雲岫話裏拒絕的意味已然很明顯。

“那好,夫君早些歇息,早日将身子養好才是。”

笠陽沒為難他,也沒與他起沖突,将藥端到圓桌上放下,便擡步離開。

見裏面一切平靜,笠陽出來時臉色又不太好,衛臨便知道倆人相處得定然不順利,懸着的一顆心得以放下。

“走吧。”

笠陽興致不高,叫上守在廊下的銀蝶一道走出墨雲居。

隔日,笠陽去瓊華庭裏給顧氏請安過後,便說自已要回宮裏一趟,想去太醫院給江雲岫拿些藥,他挨了那麽多下棍子,身子定然受了些內傷,還是得服些治內傷的藥。

宮裏的藥名貴,治內傷才能更快起效。

笠陽能為江雲岫入宮拿藥,想來對促進他們倆人的感情也極為有用,顧氏心裏自然高興。

入宮後,笠陽直奔太醫院而去,好似十分焦急似的。

此刻乃是正午,太醫院裏許多太醫都在當值,除了有幾位太醫要到各宮妃嫔那請平安脈外,其餘人都在太醫院內。

太醫們見笠陽突然來到這兒,都有些詫異,只見她徑直走到坐在工位上章太醫面前,直言道:“章太醫,本宮這兩日身子有些不适,可否能随本宮前去診脈?”

章太醫原本沒在意她的到來,見她站在自已工位前方落筆起身行禮,卻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請求。

“公主請。”

如此,章太醫只好随她前行。

“本宮聽說,臨安侯夫人的病一直都是章太醫在治,這麽多年能讓她身子好好将養着,章太醫功不可沒。”

走出太醫院的路上,笠陽笑意吟吟同章太醫提起這些事。

“不敢當,治病救人是臣的本分。”

章太醫跟在她身後,聽她提到臨安侯夫人心裏咯噔一下,隐隐料想到她今日此行的目的。

“章太醫說得不錯。”

走到宮牆的無人角落處,笠陽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直直盯他看:“可也要分清楚,不是什麽人都能救的。”

章太醫神色一緊,裝作無事回:“治病救人不分尊卑。”

“可有些人本就不該救,你執意要救便壞了規矩——”

話落,只見隔着一道宮牆的門外邊傳來陣急促腳步聲,不多時走出幾個侍衛,将章太醫圍起來。

“帶走——”

笠陽冷聲下令。

那幾個侍衛立刻上前,用黑布蒙住章太醫的頭,迅速帶到宮門外。

笠陽仿若當什麽事都未發生,緩步離開。

三個時辰後,章太醫蒙在頭上的黑布被人一下子扯開,他猛地閉眼,強烈的光線令他極不适應,待雙眼适應後慢慢睜開眼。

笠陽坐在主位之上,冷冷盯看他。

這一路上章太醫并未鬧騰,整個人鎮定得仿佛并不認為自已是被她捆綁到這兒來的。

“公主,臣乃太醫院禦醫,聖上登基時便為他診治,這麽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從未犯下過錯。”

“可公主今日突然将臣不明不白帶到這兒來,您可沒那樣的權利。”

章太醫話語間仍舊鎮定非常,未顯露出忌憚之色。

“章太醫不愧為朝中的老人,知道本宮沒那個權利将你綁來。”

“不過本宮也不為難你,只不過是有些話想同你問個清楚罷了。”

笠陽低眸看着茶盞裏漂浮的茶沫,唇角溢出狠色。

章太醫跪在地上,地板上的冷意透過衣裳傳到他膝蓋上,想起冰泉別院裏的沈樂窈,他眼神微微收緊。

“沈樂窈,是不是你救的?”

倏忽間,笠陽落下手中茶蓋,銳利眸光落到他身上。

章太醫低着頭,看不清楚他面上神态。

“臣不認識此人。”

既然能讓江雲岫在乎到那份上,章太醫猜測應當是他鐘愛之人,只是陰差陽錯娶了笠陽。

笠陽微微仰起臉:“是真不認識,還是裝不認識?”

“真不認識。”

章太醫咽咽喉,語氣堅定。

“可本宮聽說,前些日子衛臨幾次三番到太醫院去将你帶出宮,那會兒本宮在臨安侯府上,并未見你去給母親請過脈。”

“若本宮沒記錯,除了到臨安侯府上給母親看病,你可不随意出宮。”

笠陽語氣陰冷,眼神裏沒了耐性。

“想來是公主記錯了,臣除了去臨安侯府,其他時候皆不會出宮。”

章太醫咬牙不認。

“看來章太醫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笠陽輕輕拍掌,方才退出屋外的幾個侍衛推開屋門走進來,手上帶着鉗子,顯然是有備而來。

第 180 章 :玉指伸入水裏

第一百八十章:玉指伸入水裏

“公主不必替他求情。”

“是這逆子委屈了你,今日老夫怎麽都要讓他給你個說法——”

臨安侯夫婦對笠陽還是十分客氣,并未真正将她視作兒媳婦看待。

她乃皇室出身,怎敢讓她真受兒媳該受的那些委屈。

笠陽要的便是臨安侯夫婦都站在她這頭,既然有江聞笙發話,她便也不再堅持,只難為情看着江雲岫,等他回話。

她也迫切地想知道,他這段日子去了哪兒,為何能無影無蹤消失。

前幾日魏如意傳了消息過來,說沈樂窈如今不在沈家,她醒來時發現自已中了沈樂窈身上的毒,猜想此刻沈樂窈的身子應當已痊愈。

得到此消息的笠陽震怒不已,想不到江雲岫與自已成親竟是個幌子,而他利用這場親事去救活沈樂窈才是真——

可他這些日子一點蹤影全無,笠陽便是想找他問個清楚也無從下手。

此刻江雲岫回到臨安侯府,要面對的不僅是她,還有臨安侯夫婦,他便不敢太過放肆——

“辦案子去了,出了一趟盛京。”

江雲岫挑眉,黑眸裏滿是冷漠,好似并不覺自已有錯。

“便是有案子也不該不同陽兒說一聲,她剛嫁入咱們侯府,可不能讓她受委屈。”

顧氏幫着笠陽說話,但人卻是和聲和氣的。

笠陽的身份再尊貴,也不及江雲岫這個兒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她與江聞笙不同,不想太過理會整個侯府的興衰,只想江雲岫能平平安安的。

“母親說的是。”

江雲岫對顧氏還算恭謙。

“呵。”

聞言,江聞笙卻是冷哼出聲:“你說你是去辦案子了,那為何連陛下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兒?”

“若真是陛下有案子指派,他會讓我将你從城門口帶回侯府來嗎?!”

江聞笙一聽便知道江雲岫在诓騙他們,一張臉黑到極致。

令他更可恨的是,顧氏竟然還站在他那頭。

“父親大人不信便算了。”

“母親,兒子帶您回去。”

江雲岫在臨安侯面前向來是這副性子,江聞笙的惱怒他從來不看在眼裏。

想着顧氏定也跟着在這待了好一會,江雲岫便于心不忍,見她眼神疲憊想先帶她回瓊華庭歇息。

“誰讓你走了?”

“我讓你走了嗎?!”

“來人,給我拿棍子來!今日我非打死這個逆子——”

江雲岫年少時挨了臨安侯不少棍子,自他去了京兆府後才免受這些皮肉之苦,想不到如今娶了妻子,反而又讓他回到當初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

“侯爺,侯爺不可——”

顧氏面色驚慌,忙回身求向臨安侯,想制止他打消杖責江雲岫的念頭。

“父親…”

笠陽也在邊上求着,可就是不願靠近分毫。

她心中一樣清楚江雲岫說了謊,想盼着在臨安侯的杖責下江雲岫能說出實情才是真。

彼時,江聞笙身邊的侍從已取了長棍過來。

江聞笙無視顧氏和笠陽的求情,奪過那侍從手中長棍,便向江雲岫下手。

長棍在半空一揮,迎面而來的勁風讓顧氏和笠陽都吓了一跳。

而江雲岫卻還像沒事人似的站着不動,即便是棍子打到身上也沒個聲響。

“到底去了哪兒?!”

江雲岫仿佛沒聽見似的,依舊不動。

“說不說實話?!”

江聞笙每問一句,都朝他身上揮下一棍子。

幾下棍子打下來,顧氏心提到嗓子眼,淚水糊了滿臉,求情聲漸弱。

笠陽盯着江雲岫咬緊牙巋然不動的樣子,心中雖氣臉上卻也忍不住生出疼惜。

不知打了多久,江聞笙累得坐回高位上,笠陽也終于忍不住站出來同江雲岫說情:“父親,興許是父皇他記錯了,夫君他或許真是查案去了,您就消消氣吧,若是将他身子打壞,我可怎麽辦才好…”

她松開緊攥的帕子,擦拭臉上淚水。

江聞笙寬厚的大掌緊緊抓住桌沿喘氣,他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江雲岫的性子還是如以前那般執拗,說什麽都不肯低頭認錯。

“還不趕緊謝過公主?!”

“娶了這麽一位賢妻你就知足吧!”

笠陽都求情到了這份上,江聞笙也不好再為難江雲岫。

銀蝶扶着笠陽起身,笠陽回過頭道:“母親,我送您回去,一會兒我再回屋給夫君上藥。”

江雲岫挨了那麽多下棍子,興許是被打出內傷,此刻臉色一片青白,嘴角滲出血絲。

顧氏趕忙點點頭,想趕緊結束這場鬧劇。

衛臨想上前扶江雲岫回墨雲居,被他甩開手。

笠陽剛送顧氏回到瓊華庭,顧氏便規勸她:“陽兒,你趕緊去看看阿岫吧,你嫁到咱們家來本該讓你享福的,可卻讓你面對這樣的局面,是我們江家對不住你。”

她說着,又不由落下淚。

“母親別多想,我并未有這麽想過。”

笠陽不想再聽她啰嗦,在她眼裏顧氏的這些好話遠沒有江雲岫的一副好臉色來得有用。

“去吧。”

見她神色焦急,顧氏便不再留她。

行禮後,笠陽趕忙離開。

去到墨雲居時,發現衛臨站在院門口。

他正要同笠陽行禮,豈料笠陽狠狠剜他一眼,兀自進了院子。

“公主…”

衛臨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笠陽推開屋門,只見屋內氤氲着一室霧氣。

江雲岫正在淨室內泡熱水,他身上受的傷不輕,後背皮肉隐隐有血跡滲出。

銀蝶合上屋門,站在屋門口守着。

繞過孔雀翎錦屏,來到淨室內見到泡在熱水中的江雲岫,笠陽神色微怔,猶豫片刻後她還是走上前主動開口:“夫君,我來幫你料理傷口。”

“公主金枝玉葉,江某怎敢勞煩你做這些粗活?”

江雲岫眼皮子微微阖着,門一被人推開他便知道來人是笠陽,只是懶得與她計較罷了。

“你我既已結為夫妻,便該是一體的,又何必分你我?”

水中傳來袅動聲,笠陽玉指已伸入水裏。

“既然如此,公主為何要到陛下面前去告我一狀?”

江雲岫睜開了眼,冷津津的寒意令笠陽後脊背一涼,要撫摸上前的手吓得停頓下來。

第 179 章 :你會怪我嗎?

第一百七十九章:你會怪我嗎?

在冰泉別院昏迷幾日後,沈樂窈總算醒過來。

睜開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坐在自已床榻前的江雲岫。

“怎麽樣了?”

江雲岫俯身上前,仔細凝視她眉眼,想看清楚她神志有沒有恢複。

“大人。”

沈樂窈清楚地叫出口。

“蕭哥哥。”

片刻後,她看到站在江雲岫身後默默看向自已的蕭千帆。

此次她能撿回一條命也全靠了蕭千帆,沈樂窈心中對他亦是十分感激。

“阿窈。”

蕭千帆面上露出久違的笑意。

他這幾日都在擔憂中度日,最後借口家中有事從宮裏出來,來到冰泉別院守着她。

“我好多了,就是躺得太久,身子有些酸麻。”

沈樂窈看向江雲岫,眼神露出為難。

“我扶你起來。”

“我扶你出去走走。”

江雲岫和蕭千帆異口同聲,令沈樂窈怔了怔,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雲岫仿佛聽不見身後人的話似的,果斷幹脆地扶起沈樂窈,命楹月給她穿上鞋履,披上軟毛鬥篷後,帶着她出了屋子。

蕭千帆雙手為難地舉在半空,最後只得悻悻收回去。

齊安來到他面前,回禀道:“公子,今日的藥奴才取回來了。”

“放那兒吧。”

蕭千帆指一下不遠處的案桌。

齊安方才過來時,看到江雲岫扶着沈樂窈在院子裏走動,進屋便見到自已主子怔愣着不動,已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阿窈已經沒事了,拿上藥箱,咱們回去吧。”

既然有江雲岫在這兒照顧沈樂窈,那便不需要蕭千帆,他再留下來也是自尋煩惱。

“好。”

齊安趕忙應聲,他早已想蕭千帆能趕緊離開。這些日子陪蕭千帆待在冰泉別院,齊安算是看出來江雲岫對沈樂窈的心思。

沒想到他娶了笠陽這個金貴的公主還不夠,還要将沈樂窈霸為已有。

雖心中替蕭千帆鳴不平,可顯國公府如何能跟臨安侯府相比?如今蕭家能保住自已便已算大喜,旁的不敢再奢求。

更何況尋常男子都尚且有三妻四妾,他們這些勳貴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後宅有幾個妾室更是常事。

沈樂窈太久沒下地,突然走在青石板路上還有些不習慣,有好幾次都腿腳發軟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有江雲岫在身邊扶着。

“大人這些日子都守在這兒麽?”

蕭千帆定然是每日都會過來,這點沈樂窈心裏清楚,可江雲岫如今有了家室,她卻是不确定。

“你昏迷不醒多少日,我便在這守了多少日。”

江雲岫倒是如實告訴她,沒有多加顧及。

“那看來我一定昏迷了許久。”

沈樂窈身子柔弱,半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才能勉強走動。

“醒過來就好。”

其他的江雲岫并不在乎。

“那魏如意可還活着?”

想起與自已換血的是魏如意,沈樂窈開口問他。

“念及他背後的人是慕容淵,我留了她一口氣,至于她如今是死是活卻沒再去留意。”

“你可怪我?”

江雲岫突然頓下腳步,低眸看她。

“我怎會怪大人,大人救了我一條命,不然此刻我早已在九泉之下。”

沈樂窈想也不想便回話,語速甚至有些着急。

“那,其他的呢?”

江雲岫轉成試探的口吻。

“其他的?”

沈樂窈一時未反應過來。

“娶笠陽。”

他唇齒間傾瀉出這三個字。

“我娶笠陽,你會怪我嗎?”

他再一次問,目光堅定。

這一回,輪到沈樂窈避開他直視過來的目光,輕聲道:“不會,大人娶笠陽公主,定是有自已的主意。”

盡管她說不會,但她這副失落的神色已然說明一切。

“走了這麽一會兒,我有些乏了,咱們先回屋吧。”

氣氛變得微妙,沈樂窈主動打破倆人之間的僵持。

“我抱你走吧。”

她走得吃力,江雲岫幹脆将她打橫抱起,一步步走回屋子。

看到屋內空落落的,只剩下幾包藥材留在案桌上,沈樂窈便知道蕭千帆回宮了。

楹月拿上那些藥,下去給沈樂窈煎。

“你要不要先回去,她畢竟是公主,背後還有皇室撐腰。”

沈樂窈尚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只能先将他趕走。

“也好。”

江雲岫未有遲疑,從容起身。

望着他紫袍消失在回廊盡頭,沈樂窈心間陡然生出陣失落,明明是自已将他趕走,見他離開後又不情願。

“小姐,大人怎麽走了?”

就連煎好藥回來的楹月,看到只有沈樂窈待在屋內,也不由怔愣。

“我都已經醒了,何必還麻煩他太多?”

沈樂窈沒說太多。

楹月噙噙眸,生怕叨擾到她,沒敢再多言。

江雲岫人一出現在城門口,便被臨安侯派來的人帶回府。

他這些日子既沒回府,又不在京兆府,驚動了臨安侯不說,連北齊帝都驚動了。

臨安侯一氣之下,派人來城門口候着,一旦見到江雲岫,立刻将他帶回府裏。

臨安侯府裏濃雲密布,好似有一場暴風雨在等待江雲岫。

“大人,要不要屬下先進去探探虛實。”

車辇停在府門口,衛臨生怕江雲岫進去會遭臨安侯夫婦訓斥,小心翼翼問他。

“怕什麽?”

江雲岫卻渾不在意,撩起紫袍就往裏走,手中象牙扇還在有一搭沒一搭敲打着掌心,眉宇之間盡是漠然。

得到消息的臨安侯夫婦早已在廳堂裏候着他,同坐在裏面的還有笠陽。

她也想看看江雲岫到底去了哪兒,竟将她這個新婚娘子晾在府裏這麽久。

“阿岫。”

顧氏看到他,先急切叫出了聲。

對他使着眼色,讓他對坐在高位上的臨安侯江聞笙道歉。

江聞笙一身墨色錦袍端坐在四方椅凳上,硬朗的眉宇微微皺緊,入鷹隼般的雙目緊盯向江雲岫,眼中怒意頓顯。

“剛成完親你跑哪兒去了?!”

“笠陽公主剛嫁給你就要受這樣的委屈,你可知道陛下有多氣惱?!”

江聞笙猛一拍桌子,對江雲岫怒罵。

“父親息怒。”

與江雲岫為夫妻一體的笠陽站起身子,同他求情。

第 178 章 :哆嗦

第一百七十八章:哆嗦

“你啊你,本王真是拿你沒法子。”

袁怡珺這招在李景淮面前十分受用,只要她擺出嬌嬈姿态,

彼時暮色降臨,只見外邊樹影搖曳,屋內人影晃動不止,令人迷疊的氣氛充斥在屋子裏,屋內溫度漸攏,倆人不由自主地貼緊。

“那殿下可是依了妾身?”

李景淮箭在弦上,袁怡珺偏偏推開他,故意不讓他親近。

“小妖精,你都這樣了,本王還能不依麽?”

李景淮就差臨門一腳,又怎能容許她在這個時候躲開,低沉應聲後将人重新摟回身上,輕輕往下按,不許她有片刻分離。

“嗯~”

袁怡珺連帶着渾身上下都顫動起來,哆哆嗦嗦的,微微仰起的臉頰透紅似血,李景淮看着晃蕩的影兒,唇齒忍不住盤附上眼前的歡愉。

感受到觸感的袁怡珺手心捏出汗珠,想讓他盡快弄完,卻又舍不得推開他,只能乖乖受着。

興許是怕他将心思放到夏荷身上的緣故,袁怡珺這回纏了他許久,雙手緊緊勾住他脖頸不願松開。

夜半子時,碧珠才敢進屋裏放水,給他們倆人沖洗身子。

倆人身上都帶着汗珠,屋內還散發着濃郁的旖旎味,碧珠不敢擡眼看,放好水很快出了屋子。

有李景淮開口,天一亮李夕華又被送回袁怡珺身邊。

袁怡珺讓碧珠尋來令人喝了便能發困的藥,每日夜裏都給李夕華喂下去。

“王妃,若是喂久了生怕小殿下會受不住…”

李夕華尚不到一歲,每晚都喝下半碗安神藥,日子久了碧珠害怕會出事。

“怕什麽?”

“等過幾日他喝習慣了,便也就不鬧了。”

袁怡珺本就厭惡這從夏荷肚子裏生出來的李夕華,若是不小心落下病根子,才正合了她心意。

“就怕殿下知道…”

李景淮雖對袁怡珺極為寬容,但在李夕華的事情上十分謹慎,不許他受到什麽傷害。

“你再多嘴多舌的,信不信本宮割了你的舌頭——”

袁怡珺猛一瞪碧珠,她吓得唯唯諾諾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可惜沒過幾日,此事還是傳到了李景淮耳裏。

袁怡珺喂李夕華喝下安神藥後不久,他夜裏突然發了高熱,夏荷請來太夫,那太夫竟說是因為李夕華喝了太多安神藥的緣故。

李景淮聽後驚愕不已,見袁怡珺這副支支吾吾的樣子,他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一怒之下讓夏荷将李夕華帶回沁芳院,日後都在夏荷身邊養着。

袁怡珺同李景淮辯解自已并不知道那安神藥喝了會發高熱,可已經晚了,李景淮随夏荷回了沁芳院。

見李夕華安然無恙睡熟,李景淮才松下心。

“殿下忙了一晚上,都還未來得及喝口茶水。”

忙活完,夏荷來到李景淮面前,替他斟茶。

“還是你貼心。”

李景淮看着燈影搖曳下的夏荷,神色微動。

“殿下過獎了。”

夏荷低眸,往後退一步,顯然是與他生分了。

“這些日子是本王疏忽了你,讓你受了委屈不說,還讓咱們的華兒受這樣的罪。”

李景淮俊眸緊緊盯看她,不曾移開一寸。

“妾身受再多的委屈都沒事,華兒是從妾身身上掉下來的肉,妾身不想他出事…”

說到李夕華,夏荷眼睫顫顫,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掉落下來。

“本王知道。”

李景淮心中生出憐惜,握住她手腕,拉着她到自個身前坐下,幫她擦掉淚珠。

“今後他都養在你身邊,只有你這個生母才會真正對他好。”

李景淮知道袁怡珺由來驕橫,不會真心待李夕華,一開始還能睜只眼閉只眼,可如今鬧成這樣,他卻是不能再坐視不理。

“多謝殿下…”

夏荷聲色顫顫,擡眸看他時眼睫還沾着淚,可眼神已然升溫,見李景淮動了心思,她主動湊上前,吻上他薄唇。

太久沒碰過夏荷,李景淮對她的撩撥有些陌生,卻像是勾起了內心深處熟悉的某一時刻,欲念一旦生出便極難控制。

夏荷本也是自已身邊的女人,這一年來李景淮卻不能碰她,忽覺自已這殿下當得也太憋屈,心裏倒是對袁怡珺生出埋怨。

他像是報複袁怡珺似的,大掌握住夏荷腿根,将她壓到茶榻上,倆人在茶榻上翻雲覆雨,絲毫沒将袁怡珺放在眼裏。

夏荷盯着窗柩外邊站着的人影,眼裏生出得意。

自從李夕華身邊的奶娘告訴夏荷,她懷疑袁怡珺給李夕華喂了藥後,夏荷便悄悄指使她用沾了冷水的汗巾給李夕華擦身,如此一來他發了高熱便能說是服用了安神藥的緣故。

袁怡珺萬萬想不到,這一切都是夏荷背後做的,此刻她的人就躲在牆角下,夏荷故意發出浪蕩聲色,恨不得傳到她耳中。

躲在牆角下的碧珠聽到這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慌忙擡步離開,将這消息回禀給袁怡珺時她氣得摔杯盞。

“賤人,殿下一去沁芳院便使出渾身解數魅惑他,果然是賤骨頭——”

她恨不得沖到沁芳院,将夏荷身子扒光趕出定王府。

“王妃,您別氣壞了身子…”

“您可是袁家之後,袁家在朝中鼎盛,那夏荷怎配同您争?”

碧珠生怕袁怡珺沖動,話裏若有似無提到袁家。

“是啊,本宮是袁家之後,這回本宮非叫她不得好死——”

袁怡珺狠心捏拳,眼神湧現出怒氣騰騰的殺意。

彼時的夏荷,正顧着與李景淮耳鬓厮磨,尚不知自已命數将盡,已經被架在刀刃上。

事罷,李景淮摟着懷裏熟睡過去的夏荷,目光露出決絕。

他大掌靜悄悄在她身上游離,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

“殿下,妾身累了,您饒了妾身罷…”

夏荷被他弄醒,倚靠在他懷裏嬌聲央求。

“你盡管睡便是。”

李景淮卻是沒打算放過她,即便是她眼神迷離,思緒漂浮着眼皮子微微張合,他還是再索取了一次。

最後,倆人身子都徹底癱軟,他才罷休。

第 177 章 :在他眼前晃蕩

第一百七十七章:在他眼前晃蕩

“這笠陽公主也真是的,嫁給誰不好,怎麽偏偏嫁給那江雲岫,她若是真把你這個皇兄放在心上,就該知道不要與那江雲岫往來才是。”

當初在九華山時,江雲岫與袁霆琛結下過節,故而還未嫁入定王府,袁怡珺對江雲岫由來便有敵意。

“還是珺兒心疼本王。”

李景淮攬過袁怡珺腰肢,倆人有說有笑往栖雲院走去。

還未走到院門口,遠遠地,李景淮便見到有個人影在栖雲院外逗留,看那身形便知道是夏荷。

原本臉色溫和的袁怡珺見到夏荷噔時拉下臉,眼神露出兇狠。

“她來做什麽?”

這些日子李景淮經常往袁怡珺的院子跑,并未見到過夏荷,此刻正是晚膳時分,陡然見她出現在這兒,倒覺有些奇怪。

“碧珠,你去看看。”

袁怡珺不願李景淮前去與夏荷搭讪,指使碧珠去将人趕走。

碧珠一看到她眼色,便知道袁怡珺想要做什麽。

“是。”

她畢恭畢敬回着,快步走上前。

“夏荷姑娘,我家小姐說了讓你每日晚膳後再過來,可你每次總這樣,若是惹惱了我家小姐,別怪她不讓你見小殿下。”

碧珠來到夏荷面前,擡高姿态威脅她。

夏荷原本支支吾吾着要找話回,眼角餘光瞥見站在不遠處的李景淮,心下有了主意,眼圈不由紅起來道:“碧珠姑娘,我是小殿下的生母,每日見不着他我不安心,我只在這裏等着,你們就當看不見我…”

她将姿态放得極低,言罷,擡起衣袖抹了抹眼淚。

“你這麽大個人杵在這兒,怎麽可能當看不見?!”

意識到李景淮在,碧珠清清嗓,壓低聲色:“你就聽奴婢一句勸,趕緊回去吧,一會兒再過來。”

碧珠有意遮擋住李景淮視線,令他瞧不清夏荷在抹淚。

夏荷是何等精明,又如何看不出碧珠心裏頭維護主子的那點小算盤。

她裝作妥協般點點頭:“那我便先回去,等過了晚膳再過來。”

見她沒鬧事,碧珠心裏松了口氣。

豈料,夏荷剛走出兩步,人踉跄一下突然暈倒在地,打了碧珠個措手不及。

“賤人——”

袁怡珺在心裏怒罵。

今日她稍不留神,讓夏荷出現在栖雲院門口也就算了,夏荷還故意使出扮可憐人的伎倆,想借此來博取李景淮的憐惜。

“夏荷姑娘——”

碧珠慌不擇路,此刻便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了。

“本王去看看。”

李景淮皺皺眉心,夏荷說什麽也是李夕華的生母,他對她還是有幾分情意在。

“殿下…”

袁怡珺想阻攔已經來不及,只能硬着頭皮跟上去。

“怎麽回事?”

李景淮的臉色顯而易見冷下來。

“夏荷姑娘她不知道為何突然暈厥,興許要趕緊叫個太夫過來瞧瞧。殿下和王妃趕緊進去吧,這兒有奴婢就行。”

碧珠不敢說是因為李夕華,只得支支吾吾将緣由遮掩過去。

“是啊殿下,夏荷妹妹她福大命大,定會沒事的。”

袁怡珺順着碧珠的話往下撺掇,生怕李景淮再在這多待一刻念起與夏荷的舊情。

“華兒,華兒…”

就在李景淮斂回神色,被袁怡珺支配着快要走入栖雲院時,夏荷突然開口出聲。

“不如将華兒也帶到她那沁芳院去吧,她興許是太過思念華兒的緣故。”

淑妃準允袁怡珺将李夕華養在身邊,對于袁怡珺來說已算是十分賞面,李景淮看不過她再借此事來為難夏荷。

“可是夏荷妹妹自個身子都尚且這副樣子,怎麽能照顧得了華兒?”

袁怡珺非但為難,還有一絲不情願。

“不是有奶娘呢嗎?等她身子一好,本王便命奶娘将華兒抱回你身邊可好?”

李景淮已算是極有耐心在哄她,袁怡珺若是再不松口,便真算是不懂事了。

身為正妃,這麽做可有失體面。

“妾身聽殿下的便是。”

輕輕咬唇,袁怡珺裝作大方般應承下來。

假意昏迷夏荷聽到這句話,緊攥的手指尖才緩緩松開。

人走遠後,碧珠也懶怠再演戲,猛的撒開手道:“夏荷姑娘就別裝了,殿下已經走遠了——”

夏荷身子磕到青石板路,疼得她揉了揉手臂,這才緩緩睜開眼爬起來,漠色道:“那你還不進院兒去讓奶娘将華兒抱出來?”

碧珠狠狠瞪她,甩袖入了院子。

夏荷偏偏挑這個時辰過來,可不就是為了碰見李景淮,好讓李夕華能多待在她身邊。

養在袁怡珺身邊久了,夏荷生怕他将自已這個生母給忘了。

到那時,她在這府上便徹底沒了立足之地。

不多時,便見一奶娘抱着五個月大的李夕華從栖雲院走出來,交到夏荷手上。

“小殿下近來夜裏可還鬧覺?”

夏荷邊哄着懷裏的李夕華,邊開口問奶娘。

“還是和以前一樣鬧覺,興許是離開了生母的緣故。”

奶娘對李夕華倒是極好的,并不曾同夏荷說過謊話。

“我可憐的孩子,母親一定要早日将你帶回身邊養。”

夏荷自顧自說着,心滿意足帶李夕華離開。

“自華兒養在你身邊,夜裏便經常鬧覺。本王想,不若讓他先待在他生母身邊,等大些再抱來你這兒養。”

李景淮最近都在栖雲院過夜,夜裏經常能聽到李夕華的哭鬧聲,他幾次三番想同袁怡珺開這個口都忍住了,今日在見到夏荷後,終于開了口。

“這些拿了銀錢不做事的賤蹄子,定是夜裏沒好好給華兒哄覺——”

“殿下,以後妾身親自哄他睡,興許他就不會鬧了,您就依了妾身這一回吧。”

袁怡珺不願放走李夕華,又使出撒嬌的招數。

“可他都五個多月了,還那般瘦弱,那可怎麽行?”

李夕華到底是自已的骨肉,李景淮還是心疼着。

“妾身保證日後會好好養着,将他養得白白胖胖的,殿下還不允麽?”

見他動搖,袁怡珺趁熱打鐵,撩了裙擺就坐到他身上,露出白白的一截小腿,在李景淮眼前晃蕩。

第 176 章 :趣事兒

第一百七十六章:趣事兒

“你不是說你們倆人早在晉中時就已經…”

敬妃有些吃驚。

江雲岫的脾氣她知道,雖然對笠陽不上心,可既然倆人在晉中已經有過露水情緣,那夫妻之禮總該行過才是。

“罷了,此事兒臣自會處理。”

“今日兒臣回來便是想看看母妃,您也別擔憂,再不濟侯府上還有臨安侯夫人呢,她可是站在兒臣這邊的。”

笠陽眨眨眼,将泛起的淚珠給掩住,将自已在晉中發生的事給遮掩過去。

“你若是受了委屈就跟母妃說,可千萬別藏着。”

敬妃就她這麽一個女兒,最是看不得她受委屈。

“兒臣沒事。”

笠陽握住她撫着自個臉頰的手,語笑嫣然。

倆人再說了會兒話後,笠陽起身去禦書房給北齊帝問安。

李承硯正在禦書房內與北齊帝商議朝事,見笠陽過來,北齊帝只好讓他先退下。

笠陽上前給北齊帝斟茶,見她這副笑意淺淺的樣,北齊帝便知道她臨安侯府過得不錯。

“父皇,阿岫已經成了兒臣的夫君,日後您可別命他辦太多案子,讓他累得夜不歸宿便不好了。”

笠陽朝他撒嬌。

“怎麽?你剛嫁過去幾日,他便夜不歸宿了?”

北齊帝面露疑色。

“兒臣這是提醒您呢…”

笠陽未肯将話說破,想用北齊帝的身份來壓江雲岫。

“你啊,有了夫君便忘了朕,這是心疼他了不成?”

北齊帝身邊就笠陽一個女兒,如今見她進宮來,倒是有幾分不舍,總覺得她還像沒嫁人似的。

“兒臣才沒有…”

知道他批了一晌午的折子,笠陽主動走到他身後,幫他捏肩捶背。

“時候不早了,你也趕緊回去吧,省得你說朕硬要将你留在宮裏。”

約莫半個時辰後,北齊帝才放她走。

笠陽行了禮數,退出禦書房。

路過梅園時,卻見到有個身影往梅園後邊的殿宇走去。

那抹麒麟錦袍笠陽十分眼熟,方才在禦書房裏,李承硯穿的便是這身錦袍。

他半個時辰前便出來了,按理說應該出了宮才是,這會兒怎麽還會在梅園裏出現?

笠陽朝身後的銀蝶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倆人壓低腳步聲朝他走的方向行去。

剛要步出穿過珊瑚石的小徑,忽見不遠處走來個女子,那女子形銷骨瘦,纖弱多姿的模樣笠陽一下便能辨認出來,不是阮莞兒還能是誰?

只見她站在殿門口,笠陽趕忙躲入珊瑚石間,只見她左右瞧瞧後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而阮莞兒走來的方向,雲莺正在那守着。

即便是看不到裏面發生何事,瞧着李承硯和阮莞兒小心翼翼又輕車熟路的樣,笠陽便知道裏面此時正發生的事。

笠陽面色慌亂,她想不到在這後宮之中,竟還有皇子與妃嫔穢亂宮闱?!

看他們這樣,顯然已經有過多次。

“走!”

趁着雲莺不注意,笠陽低聲囑咐銀蝶,倆人悄悄從梅園退出去。

回去的路上,笠陽心口仍舊此起彼伏。

阮莞兒已經給北齊帝誕下皇子,沈言湘也已經懷上李承硯的孩子,想不到他們倆人竟還不知收斂——

震驚之餘,笠陽面色沉沉,還是開口道:“去定王府——”

自從李承硯登上太子之位,李景淮便極少在朝堂上攬功勞,外人都只以為是他見登皇位無望,收起了那份心思。

笠陽自小與李承硯的關系便不如與李景淮的關系好,對這個妹妹,李景淮還算有幾分情意,故而笠陽才決定幫他在朝中站穩腳跟。

只是眼下李承硯風頭無兩,他們便暫時按兵不動。

車辇來到定王府外,笠陽徑直往李景淮書房走去。

“笠陽?”

李景淮站在書房外,正百無聊賴逗籠中的鳥雀。

她前幾日與江雲岫成婚,李景淮雖沒去,可卻是送了大禮去的。

此刻見她來到定王府,倒是有些詫異。

“二皇兄,你倒是也有這等好興致。”

笠陽走上前,盯着籠中鳥雀,像是話裏有話。

“你也不賴,我以為你會時時刻刻黏着江雲岫,想不到還有空閑到我這落魄王府來。”

李景淮輕笑。

“若不是從父皇禦書房出來碰上件趣事兒,我還真想不起到你這兒來走一遭。”

笠陽亦是笑了笑,拿起邊上的雀翎兒跟着他逗鳥。

“哦?”

李景淮看向她,眉頭微挑:“什麽趣事兒?竟讓妹妹你這金枝玉葉親自走這一遭。”

笠陽微微笑着,凝向他:“二皇兄可知道大皇兄在宮裏頭的那些事兒?”

李景淮側眸,不知道她說的是何事。

笠陽湊近他,壓低聲色:“他與阮妃,有私情。”

“此事可當真?!”

李景淮睜大眸,顯然沒料到李承硯比他還要色膽包天,竟敢在北齊帝眼皮子底下做出這樣的事——

笠陽輕笑:“是我親眼所見,你說當不當真?”

“我瞧他們也不像第一次了,顯然大皇兄每次進宮都有所企圖。”

笠陽說出自已心中猜測。

“可是父皇在宮裏的眼線那麽多,難道竟會不知道此事麽?”

吃了那麽多次虧,這次李景淮倒是先冷靜下來,深覺此事沒那麽簡單。

“若是父皇知情,便是有意偏袒大皇兄,那對二皇兄你便是愈發不公平。”

笠陽想得很簡單,北齊帝若是在知道李承硯與阮莞兒偷情的情況下還将太子的位子給了他,那對于李景淮來說,他便從頭至尾只是北齊帝用來制衡李承硯的一顆棋子罷了。

便是笠陽這若有似無的幾句話,一下點醒李景淮,他不自覺将手中孔雀翎折斷,俊眸中湧起陣陣怒意。

“不過二皇兄也得先冷靜下來,想想該如何将這個秘密用到實處。”

笠陽知道自已勾起他怒氣,臨走之前又勸了他一句,生怕他沖動壞事。

“我明白。”

李景淮稍稍點頭,笠陽也不再多待,擡起腳步離開。

過來叫李景淮用膳的袁怡珺,見到笠陽離去的身影,疑惑問他:“殿下,笠陽公主來這兒做甚?”

“她出嫁時我沒親自前去賀喜,來挑刺兒來了。”

李景淮找話頭搪塞她。

第 175 章 :你夫君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你夫君呢?

“你先去瞧一瞧,看驚蟄院裏有沒有人?”

方才魏如意只顧着讓春凝幫自已喂藥,倒是沒來得及囑咐她去驚蟄院裏瞧上一眼。

只要去一趟驚蟄院,便知道她懷疑的事是不是真的。

“可是您這樣…”

春凝表情凝固,不放心魏如意自已待在屋子裏。

若是王氏去而複返,保不準還會發生什麽事。

魏如意冷下臉,春凝怔了怔,只得迫不得已起身往外走。

這幾日驚蟄院倒是安靜得很,沒見傳出沈樂窈身子惡化的消息。

按理說她的活頭也就這段時日了,可自從她叫了家丁守在院外之後,驚蟄院裏發生什麽事都無人知曉。

春凝去到那時,發現院門口的家丁還在守着,但是屋門緊閉,看着不像是有人住在裏面。

“太子妃命我來找三小姐一趟。”

春凝走上前,試探那兩個家丁的口風。

“三小姐吩咐過,除了王嬷嬷和香蓮,誰也不能進驚蟄院。”

那兩個家丁只聽沈樂窈的吩咐,見到來人是春凝,都沒給個好臉色。

“太子妃的命令你們也不聽?她如今可是這府上主事的人——”

春凝邊伸長脖子往裏探,邊搬出魏如意來拖延時辰。

“識相的你就趕緊回去,別在這兒磨叽——”

那兩個家丁也不是好相與的,知道春凝心裏打的算盤,臉色愈發黑起來。

“三小姐,三小姐——”

眼見他們倆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春凝耍賴似的往裏叫喚,卻不見楹月出來制止,她心裏便有數了。

“走走走,趕緊走——”

那兩個家丁直接将人轟走。

春凝拔腿往西廂院跑,回來同魏如意回禀了驚蟄院裏人去樓空的事。

“果然不出本宮所料,本宮身上中的毒,便是沈樂窈所中的。沒想到竟有人想到了以血換血之術…”

魏如意當初在南燕與人學了這等毒術,外面極少有人知曉,中毒之人唯有毒入肺腑才會發覺自已身中奇毒,可就算是那時候知曉也晚了。

便是吃下解藥,這毒也不能完全根治,後半生畏陰畏寒,在下雨天和冬日時都會發作,極為痛苦。

而這換血之術,只能用一次。

魏如意狠狠咬牙,想不到沈樂窈竟蒙騙了自已,找人來将她身上的毒素轉移到自已身上。

“那太子妃您服了藥,是不是過幾日便能好起來?”

春凝看着她這副樣子,心裏在打鼓。

“本宮過幾日便能無礙,中饋的事王氏奪走便讓她奪走吧,到時候沈樂窈回來,找的是她的麻煩——”

冷不丁落到這步田地,魏如意只能先偃旗息鼓。

“奴婢下去給您的做些吃的。”

方才魏如意就喝下解藥,還未吃過東西,春凝颔首後退了出去。

奪回中饋的王氏春風得意回到玉瓊院,沈言湘已經在屋內等候她。

“湘兒,都拿回來了——”

王氏露出小人得志的臉色。

“母親終于又能重管沈家,那兩個小蹄子真是不自量力,也不掂量掂量自個幾斤幾兩,這沈家還是母親您來管最為合适——”

聽到王氏得償所願的消息,沈言湘臉上寫滿得意。

“我看她們兩個都活不長了,日後也就不必憂心了。”

王氏見到魏如意的樣子,便知道她中的是和沈樂窈一樣的毒。

“說來也奇怪,她們倆人怎會中毒?”

自從得知沈樂窈患病後,沈言湘就沒回過沈家,生怕她将病氣過到自已身上,畢竟她腹中還懷着個孩子。

“興許是她們倆人自相殘殺呗,你瞧瞧魏如意對沈樂窈那痛恨的樣,阿窈可也不是好惹的。”

從沈樂窈安然無恙從晉中回來,又奪走沈家家權,王氏便知道她城府深不可測,沈家的人沒一個是她對手。

而魏如意的出現,倒真能将她鎮住了,詹氏的這兩個女兒,都不是好對付的,好在如今她們倆人都兩敗俱傷,日後沈家便是大房的。

“不過母親,您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她們倆人不斷氣,您都得警惕着。”

沈言湘大着肚子,不能留在王氏身邊,便是要幫忙也只得從翊王府趕過來,有些許有心無力之感。

“母親知道。”

王氏讓她好好照顧自已和肚裏的孩子,一切她自有定奪。

沈言湘在玉瓊院裏陪王氏用過午膳,這才動身回翊王府。

午後收拾完賬目,王氏想起沈言湘的話,決定到驚蟄院裏去看一眼。

豈料剛走到半路,迎面見沈鈞儒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下:“阿窈的身子不好,大嫂還是不要去叨擾她的好。”

“如今我兩個女兒雙雙病倒,大嫂已經拿到家權,難道還不肯放過她們?”

沈鈞儒消息倒是靈通,早上發生的事俱傳到他耳中,他對王氏沒什麽好臉色。

“二弟這是剛從驚蟄院出來?”

看他走來的方向,是從驚蟄院出來的沒錯。

“阿窈剛睡下,她已經兩日沒吃東西,大嫂便是不将她當做侄女,也該憐憫憐憫她才是。”

說着,沈鈞儒雙目發紅,看得出來他已為此事十分傷神。

“也好,她既然睡下了那我便改日再去看她。”

沈鈞儒對沈樂窈向來不算關心,王氏心想他興許是良心發現,才會想起在她快要撒手人寰的時候過來看看。

言罷,她也不好再往驚蟄院去,只得轉身回去。

沈鈞儒看她走遠才離開。

臨安侯府。

笠陽對江雲岫的夜不歸宿極為惱怒,可既然嫁入侯府,她只得逼自已咽下這口氣。

連着在府上守了兩日都沒見到江雲岫身影,回宮的日子她只能自個進宮。

“陽兒,你夫君呢?”

敬妃卻是沒想到笠陽是自已回宮,江雲岫并未跟在她身側。

“夫君?”

“自洞房花燭夜後,兒臣就再沒見過他——”

回到宮裏,笠陽才能把心中怨氣發洩出來。

敬妃端詳她神色,屏退身邊宮人後問她:“那你們洞房花燭夜?”

“母妃,兒臣實話告訴你吧——”

“他根本不把兒臣放在眼裏——”

笠陽低下頭,眼圈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