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伺候得服服帖帖

第一百三十二章:伺候得服服帖帖

“多謝殿下,妾身定會好好伺候——”

秦思薇看不透李承硯心思,只以為他是真心疼自個沒了孩子,此刻心裏倒是樂開了花兒,又是給他捶肩又是捏背的,生怕李承硯反悔。

到了傍晚,秦思薇拿着此事到沈言湘面前耀武揚威時,沈言湘只覺諷刺得很。

“姐姐可別氣餒,下次說不定殿下憐憫,會再帶姐姐去呢。”

“就是不知道姐姐還能不能抓住殿下的心。”

秦思薇坐在床頭的小杌子上,嘴裏磕着松仁兒。

這是剛從宮裏送來的,李承硯知道她喜歡吃,全都賞給了她。

她命身邊丫鬟錦兒端了一小碟過來,說得好聽是拿給沈言湘嘗嘗,實則自個吃了大半。

“妹妹可長點心吧,跟在殿下身邊伺候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沈言湘氣性高,在李承硯面前還敢頂撞上幾句,又怎會任由秦思薇就這麽欺負到自個頭上?

秦思薇以為她是在嫉妒,得意哼笑:“姐姐放心好了,妹妹我自會照顧将殿下好。”

沈言湘非但不怒,反而笑顏笑語:“好,可別到時候回來妹妹反倒成殿下厭棄的那個了。”

“絕無可能!”

“姐姐就在府上一個人好好待着吧!”

見刺激不到她,秦思薇自讨沒趣兒,将手裏剩下的松仁兒扔回碟子內,有些從碟子裏蹦出來,掉落到地上。

“小姐這便對了,氣死她才好!”

青鳶邊收拾地上掉落的松仁邊解氣道,最後還将那半碟松仁都倒到了樹底下。

“依她那個腦筋,只怕跟去了也發覺不了什麽。”

沈言湘擡眸看向外面日頭,喃喃自語。

“小姐說什麽?”

青鳶不明。

“無事。”

沈言湘擺擺手,迫使自已不再去想。

定王府。

與秦思薇不同,夏荷并不纏着李景淮帶她去,袁怡珺見她還算安分守已,也沒再找她岔子。

夏荷撫着小腹,前些日子她聞着油膩的吃食總是反胃作嘔,便悄悄到外邊去找太夫看過,太夫說她已有近三個月的身孕。

她心裏又驚又喜,知道自已那回瞞着淑妃沒喝下避子湯賭對了,如今她巴不得袁怡珺和李景淮在九華山待得久些,到時候等她月份大了,這個孩子他們想動手腳也來不及了。

何況此次淑妃也會同行,更能讓她安心養胎。

李景淮更是狡黠,他知道這段時日自已能在朝中站立腳跟大多是袁家在他身後助力的緣故,是以并不敢再如以前那般處處留情,心思除了放在朝事上,便是一心一意對袁怡珺,日日都在她那兒留宿。

他以前常惹桃花債,對于床笫之事早已是信手拈來,每夜都将袁怡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每次袁怡珺在他身下都能化成一灘水。

“殿下會這麽多花樣兒,以前可是沒少沾惹男女之事罷?”

今夜事罷,袁怡珺撫着他堅實臂膀問。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自珺兒嫁進來,本王心裏可只有你一個,你幾時見本王還碰過別人?”

除了她每月來月信的那幾日李景淮沒碰她外,幾乎每夜都沒放過她。

袁怡珺想到這,自覺他說的沒錯,夜色中的面頰變得極為和顏悅色起來,打趣道:“以前的事是翻篇兒了,今後的事兒誰又說得準呢?”

“今後?”

“今後難道不是只有珺兒一個?”

“側妃什麽的,本王是不會再納了。”他突然一個翻身,将人再次壓在身下:“只伺候一個,本王已經夠嗆了。”

他粗粝的掌心在她身上摩挲,不一會兒袁怡珺便直呼受不了,長長的手指尖不斷在他後背上下勾弄,在他後背留下一道道指甲印。

到了後半夜,倆人俱是大汗淋漓,袁怡珺心裏得到極大滿足。

碧珠進來放水,李景淮将軟趴趴的袁怡珺打橫抱起往淨室走去。

她唇齒微微張合,好似還未從方才的情溺中抽離出來。

身子沒入溫水中,袁怡珺方緩過神色。

還不等她喚碧珠進來替她沖洗,浴桶中的水一陣晃動,李景淮已經抱着她又開始新一輪。

浴桶裏的水來回晃動,袁怡珺眼神迷離看着他,潮紅的臉上滿是歡喜,唇齒斷斷續續溢出幾個字:“殿下未免太過生猛了些…”

李景淮湊到她耳畔,亦是呼吸灼熱:“本王說過的話,自會辦到。”

“妾身信,信了…”

說完這句話,袁怡珺再沒了氣力,靠在他肩頭上任由他釋放,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來招惹她。

見她徹底被征服,李景淮才肯停手。

碰了這麽多女子,他最是清楚如何制服一個女子讓對方對他死心塌地。

淨室內一片潮濕,地上全是從浴桶裏溢出來的水,碧珠進來清掃時面頰紅到了後耳根。

轉眼到了啓程去九華山的日子,諸人都收拾好東西,随着帝王轎辇一道出行。

除了後宮幾位妃嫔和兩位皇子,也有不少王宮貴胄跟着同行。

轎辇浩浩蕩蕩朝城門口行去,沒人留意到此刻有輛轎辇停在城門口,正退讓從城內出來的隊伍。

沈樂窈悄悄打開車窗一角,發現是帝王轎辇心裏有些震驚。

“這是要去九華山行宮避暑的。”

江雲岫看了一眼,在沈樂窈身側道。

他們行了大半月的路程,總算回到盛京。

“往年從不見陛下有去過九華山避暑,今年倒是稀奇。”

沈樂窈哼笑。

“聽說陛下近來上早朝的次數不多,大多數時候都待在後宮,此去九華山不會如表面上看到的那麽風平浪靜。”

盛京的動向江雲岫一直掌握,不想他們回來恰好碰到出城的帝王轎辇。

“難道會打破兩位殿下相互制衡的局面?”

沈樂窈擡眸看他,随即将車窗關上。

江雲岫噙噙眸,“陛下疑心重,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猜不透他心思。”

沈樂窈稍稍點頭,這點江雲岫倒是沒說錯。

不然前世的李景淮也不會大費周章最後才從北齊帝手裏拿到皇位。

待帝王轎辇駛遠,他們才動身進城。

第 131 章 :掌心滲血

第一百三十一章:掌心滲血

“回盛京?”

“如今你可是孤的太子妃,哪兒也去不了。”

慕容淵睨她,拒絕的态度很明顯,并不如往常那般唯命是從地待她。

“你想趁機将本宮留在你身邊?”

“休想——”

笠陽眼神冰冷,掐入掌心的丹寇已隐隐滲血。

慕容淵涼涼笑着:“難道公主如今還有別的法子?”

他剛和沈樂窈完婚,太子妃便下落不明,這個消息一旦在南燕傳開,整個南燕上下會傳出各種謠言,到時候笠陽和慕容淵相互勾結算計沈樂窈的事,定會暴露出來。

沈樂窈雖兩次現于南燕臣子面前,卻未以真面目示人,沒人知道她長什麽樣。

“公主也不必怕,等事情一過,孤說你回盛京探視親人,便也就能名正言順回去了。”

看到她掌心裏的血跡,慕容淵心軟下來,坐到她面前幫她把掌心攤開,不想讓她再傷害自已。

“你說得好聽,本宮回回都信了你的話,可你呢?如今還不是将事情辦砸了?”

笠陽很是倔強,并不願松手,任由血水滲出後滴落到他錦袍上。

剛滴落下來的血水殷紅瘆人,很快浸入他錦袍。

“你知不知道輔國公府上還有位二小姐?”

鬧到如今這個地步,慕容淵不再瞞着她。

笠陽搖搖頭,她對沈家本就不算相熟,若不是知道沈樂窈與江雲岫走到了一處,笠陽壓根不會将心思放到沈樂窈身上,更別提沈家。

“這位二小姐與沈樂窈也是一母同胞,只不過生下來後便沒在沈家養過。”

慕容淵邊說着,邊将她手心攤開。

笠陽聽得入迷,十指不知不覺間被他掰開,他仔細替她處理掌心上的傷口。

“所以孤說有法子便是有法子。”

慕容淵見她放下防備,不肯再揪着這事不放,心頭總算寬慰。

“她人現在何處?”

笠陽迫切地想要知道。

“在合适的時候,孤自會讓她和公主相見。”

處理完傷口,慕容淵叮囑她別再自殘,否則沈樂窈的事他将不會再理會分毫。

哭鬧着要回盛京的笠陽終于冷靜下來,她這段日子依附着慕容淵,竟不知不覺将他置于心中重要的位置,連她自已都沒察覺。

盛京。

自袁怡珺嫁給李景淮後,北齊朝堂便分為了兩派,一派站李景淮,一派站李承硯。

雖知道北齊帝最恨看到朝堂臣子與皇子之間結黨營私,可如今後宮無新的皇子誕生,而李承硯和李景淮在朝中局勢逐漸明朗,就算是再有一位新皇子,倘若母家在朝堂中不夠得勢,那也無法與李承硯李景淮相抗衡。

北齊帝知道這是大勢所趨,臣子們是為自已留後路,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且他近來的心思好似并不放在朝堂上,上朝的次數極少,大多數時候都在後宮待着,不是待在廣陽宮便是待在未央宮,唯有淑妃同阮莞兒深得聖寵。

轉眼間進入五月,盛京的天兒愈發熱起來,北齊帝命劉瑾讓禮部擇個日子,今年到九華山的行宮裏避避暑。

九華山在京郊,氣溫比盛京裏的要低些,在那兒既能避暑,閑時還能狩獵,正是個消遣的好去處。

劉瑾一口答應下來,接着讓後宮掌事太監将後宮妃嫔的牌子都拿上來供北齊帝選,看要選哪幾位妃子一道去九華山。

北齊帝盯着托盤裏的牌子,眼神一下鎖定阮莞兒的牌子,接着是淑妃,最後便是敬妃同幾位剛選進宮的秀女。

“笠陽不在敬妃身邊,讓她随行也能解解悶。”

“對了,叫上明華,她也一塊兒去。”

北齊帝有條不紊吩咐劉瑾。

“奴才明白。”

劉瑾應下後,趕忙退了下去。

消息傳到後宮,最高興的當屬敬妃。

笠陽離開盛京多日,宮中早就流傳出諸多傳言,加之北齊帝又不常到懿祥宮裏走動,敬妃便以為北齊帝是将自已忘了。

此刻聽到掌事太監過來知會要随行九華山行宮一事,她高興壞了。

只要北齊帝心裏還有她,她便不怕在後宮沒有立足之地。

而此時的未央宮卻是喜憂參半,阮莞兒讓雲莺去打聽李承硯是否會跟着去行宮。

倘若他不跟着去,那這趟九華山之行,阮莞兒便半點高興不起來。

她與李承硯已有許久未見,就算是他進宮阮莞兒也不敢再輕易與他碰面。

這次九華山,是他們見面的好機會。

近來李承硯忙着查探趙光廉被暗殺一案,也無暇顧及阮莞兒,得知要去九華山,他心裏也燃起一絲希翼。

回到太子府,他神色肉眼可見變得好看。

“殿下可是有何喜事?”

就連一向不善察言觀色的秦思薇也察覺到了。

“過幾日.本王要跟随父皇去九華山,你在府上要輔佐湘兒掌管家務事,可別又鬧出亂子來。”

李承硯收回臉上喜色,叮囑秦思薇。

她靜養一段時日後身子已恢複得差不多,唯獨沈言湘還在屋子裏養着,她已足不出戶有好些日子。

李承硯偶爾也會去看她,只是每次見她神色都恹恹的,近來便也少去了。

“什麽呀,妾身也要跟着殿下去九華山,妾身還沒去過呢!”

秦思薇央求。

她嫁給李承硯已近四年之久,除了平日能進進宮參加宮宴外,他哪兒也沒帶她去過。

“王妃身子還未好,這府上事務怎好就交給她一人?”

李承硯微微皺眉,在埋怨她的不懂事。

秦思薇撇撇嘴皮子:“王妃平日裏最是嫌棄妾身笨手笨腳,如今妾身不在府上待着,只怕她的病能好得更快。”

這回她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李承硯知道她愚鈍,嫁來翊王府後除了想法子給母家補貼些家用,許多事情看不透。

而沈言湘不同,她那雙眼睛什麽都瞧得門兒清。

倘若不将秦思薇帶上,只怕沈言湘又會看出李承硯此次九華山之行是為見阮莞兒。

帶上她,或許真能少些麻煩,沈言湘在府上靜養身子也能好得快些。

“好吧,本王拗不過你。”

沉思片刻,李承硯總算答應下來。

第 130 章 :粉唇緊抿

第一百三十章:粉唇緊抿

“他們可是在晉中?”

沈樂窈将自已身上往上挪,擡眸看他,甚至有幾分迫切。

她挪了身子,便同江雲岫挨得更近。

“你如何知道?”

見她猜中,江雲岫古怪地看她一眼。

“笠陽是公主,多年來一直待在宮裏未曾離開過皇宮。而趙遠舟又是南燕的太子,除了去年慕容淵入京,他們倆人根本沒有相處的機會。”

沈樂窈說着說着,突然恍然大悟:“難道他們去年在宮裏相遇你便…”х|

她終于明白為何孟與卿和李景淮楊文啓有染慕容淵能視若無睹,原來他心裏一直有笠陽,這才任憑孟與卿在外面亂搞也無動于衷。

而他迎娶沈樂窈,也絕非是為惡心李景淮,而是要成全笠陽心意,是她暗中命慕容淵這麽做的。

一環連着一環,沈樂窈只覺陷入迷陣之中,後背突然冷津津吓出一身冷汗。

若非是有江雲岫暗中保護,只怕她是怎麽死的都不清楚。

前世她心思都在李景淮身上,竟錯過如此多有跡可循之事。

“去年在宮裏,我只查到她在暗中幫李景淮,便想帶她到晉中一探究竟,竟查出她果然和趙家有牽連。”

“只是想不到她和趙遠舟竟還有這層關系。”

這也是江雲岫意料之外的事。

“可陛下怎能容忍她這麽做?”

北齊帝默許江雲岫帶笠陽離開盛京,顯然是對她起疑心。笠陽怎麽說也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如今和身份不明的慕容淵搞到一塊,北齊帝竟毫無動靜。

“不管她做出什麽,陛下想要的一直是讓兩位殿下相互制衡。”

只要北齊帝在位,李承硯和李景淮永遠不可能有一方獨大,相反也絕無可能被打壓得毫無立足之地。

這些暫且是後話,沈樂窈更想知道的是笠陽與江雲岫的事,“笠陽公主對大人情根深種,難道會就如此罷了?”

沈樂窈小心翼翼看他。

“本兆尹好像聞到一陣醋味。”

瞧她這想問又不敢光明正大問的樣,江雲岫擡起她下颌,逼迫她與自已對視。

“那大人定是聞錯了。”

沈樂窈掙紮,想掙脫開他禁锢自已下颌的手,卻被他越箍越緊。

這麽多日不見,如今倆人近在咫尺,又是在封閉的車辇之內,外邊日落西沉,江雲岫怎肯就如此清湯寡水與她相處?

她身上衣衫被他一件件脫下随意丢棄,那雙鞋履也被踢到車辇角落,倆人卧于床榻之上交頸相抵,轎辇內的溫度逐漸升溫。

喘息聲入耳,江雲岫低頭看她被染紅的粉腮,還有鬓角上的濕發問:“當初對晉中,你對我的擔憂是不是真的?”

數月之前在晉中,他讓她趕緊離開,沈樂窈極為擔憂他的處境,甚至想留下來看能不能幫上忙,生怕江雲岫這次翻不了身。

“那次是真的。”

沈樂窈粉唇緊抿。

“這麽說,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聽到她親口這麽說,江雲岫舉止變得更為輕狂,完全沒考慮到倆人這是在轎辇之上。

車辇猛烈晃動,就連趕車的侍衛都只敢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半分。

沈樂窈沒有說話,臉紅得似能滴出血,只輕聲懇求他:“大人輕些。”

“我素來不知道輕為何意?”

“這一點沈小姐心裏清楚得很。”

江雲岫嘴裏說出這些浪蕩之詞,讓沈樂窈面頰埋得更低,心裏只暗暗咒罵江雲岫,數日不見他還是這副江山不改的邪惡氣性。

夕陽落入霞光之下,慕容淵也整裝出宮。

婚宴已經結束,他要先回太子府上看一眼,如此才放心去遠舟閣告訴笠陽這個喜訊。

太子府上還是一片喜慶,府上的下人們剛打發完來到府上恭賀的各地官員。

這些官員進不得皇宮,只能來太子府湊湊熱鬧,慕容淵命下人們好好招待,并讓府上管事給他們賞些銀錢,讓他們跟着讨彩頭。

此刻這些下人都忙着來前院領賞錢,後院倒是靜悄悄的,就連沈樂窈平日裏住的那間屋子也是屋門緊閉。

屋門前并不見春凝守着,慕容淵以為她也跟着領賞錢去了。

他推開屋門往內室走,只見床榻上躺着個人,身上穿大紅嫁衣,正背對着慕容淵。

身上大紅嫁衣是沈樂窈今日穿的那件沒錯,可她足上穿的鞋履,卻不是那雙婚鞋。

慕容淵明顯記得沈樂窈的婚鞋底部破了一個洞,他快步上前,将那人的身子轉過來。

“笠陽?!”

慕容淵滿臉震愕,這間屋子裏除了笠陽,哪裏還有沈樂窈的身影?!

“來人——”

他大聲叫喊。

“殿下…”

不多時,有侍衛從外面進來。

“去宮裏請禦醫來,就說是本王身子不适,別将太子妃不見的事透露出去半個字——”

慕容淵冷聲吩咐。

“是——”

那侍衛趕忙退出屋子。

很快,宮裏來了禦醫替笠陽診治,禦醫說笠陽是食用了些蒙汗藥,再過一兩個時辰便能蘇醒過來。

笠陽能被悄無聲息地送來太子府,顯然是有人同江雲岫裏應外合,侍衛将禦醫送走後,慕容淵命他查出與江雲岫裏應外合之人。

好在郭淮提前将此事栽贓到徐峰頭上,他正愁找不到徐峰麻煩。

徐峰被牽扯進來,他便無法将心思全身心放在指揮使司,如此郭淮才能尋到機會查找南燕與北齊通商的真賬目。

笠陽醒來時已是子時一刻,眼簾映入眼前紅彤彤的紗帳,她眼神怔了怔,腦海中意識到什麽的她飛快掃視自已置身的這間屋子,只見到處是紅紅火火的擺設,顯然是成親嫁娶的新房該有的擺設。

“你醒了?”

聽到內室傳來的動靜聲,玉屏外傳來慕容淵熟悉的聲音。

他從玉屏後緩步走過來,來到她榻前。

“這是怎麽回事?!”

笠陽已察覺到不對勁。

“別這麽看着孤,此事可不是孤所為,是你那位心心念念的京兆尹大人幹的。”

見她眉眼生怒,慕容淵收起對她的關切,冷言冷語道。

“沒用的東西——”

“安排車辇,本宮要回盛京——”

笠陽十指丹寇狠狠掐入掌心。

第 129 章 :手指骨逐漸升溫

第一百二十九章:手指骨逐漸升溫

清冷疏影落在青石板上,沈樂窈能看到在長身如玉的姿影在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沈樂窈已經能猜測到逼退郭淮的是何人。

“大,大人…”

郭淮被他逼得節節後退。

“大人?”

江雲岫神儀明秀的面龐落入眼眸,沈樂窈心房還是緊張地撞擊了下,是許久未見的喜悅感和驚愕感。

昨日在慕容淵面前,她還信誓旦旦地以為自已這麽久沒見到江雲岫心裏不會起波瀾。

可此刻他真實地站在自已面前,沈樂窈卻發現心底裏有某種情愫湧動出來,是她無法去控制的。

江雲岫對郭淮的害怕視而不見,眼神在見到沈樂窈的那一刻就沒移開過。

此刻的她身穿一身大紅嫁衣,姿容是何等的美豔迫人讓他忍不住想将她占為已有。

這已經不是沈樂窈第一次讓他生出這樣的欲望。

時隔數月,欲望愈發強烈。

“大人,太子府的一切已打點好,宮裏邊臣會善後,您趕緊帶着沈小姐走吧。”

江雲岫出現在這意圖已十分明顯,郭淮腦子飛快運轉同他回禀。

江雲岫趁着婚宴混入皇宮,本就是要借機帶走沈樂窈,但他們倆人都沒想到沈樂窈會先朝郭淮出手,事情才會發展到此刻的地步。

“那你方才為何拒絕?”

江雲岫眼神冰冰涼掃他一眼。

剛才郭淮拒絕沈樂窈拒絕得十分幹脆,那一刀兩斷的樣子仿佛是怕同她扯上瓜葛似的。

“臣怕打亂大人的計劃,想讓沈小姐抓緊回到太子殿下身邊,如此才不惹人生疑。”

郭淮馬屁精似的朝他解釋。

江雲岫不輕易間瞪他一眼,眼神裏的威脅之色讓郭淮迅速低下頭,好似在警告他‘不要再有下次’。

“臣先下去打點。”

郭淮颔首告退。

“我帶你走。”

婚宴尚未結束,慕容淵随時都會派人過來,江雲岫不等沈樂窈反應過來,解下她身上大紅嫁衣,給她披上件玉脂色鬥篷。

春凝将嫁衣拿在手裏邊,按江雲岫的吩咐回了太子府。

郭淮回到婚宴上,告訴慕容淵他從內殿出來時見到春凝扶着沈樂窈出了宮。

慕容淵以為是沈樂窈不勝酒力先回了府上歇息。

回太子府的一路上都有人守着,府上又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慕容淵未有多想。

見慕容淵沒有動作,郭淮也暗自放下心。

彼時的沈樂窈和江雲岫已經坐上出城的車辇,快馬加鞭出了南燕都城。

“那日在晉中一別,大人可是出事了?”

沈樂窈來到南燕沒有打聽到江雲岫的消息,但趙遠舟既然能從晉中脫身,她有預感江雲岫那邊必然受到了重創,不然不會就此消失匿跡。

“兩年前趙家那場大火并沒将趙光廉燒死,他逃到了晉中,成為李景淮和慕容淵暗處的眼線。”

“後來晉中出事,他便來到南燕,一直躲在太子府上。”

江雲岫将事情來龍去脈說與沈樂窈聽。

“他也在太子府上?!”

趙光廉沒喪身于大火之中已足夠令沈樂窈震驚,不想自已竟與他同處一間府邸那麽長時日。

江雲岫稍稍點頭:“就藏匿在那莅光閣之中。”

“難怪那座閣樓他一直不讓人靠近。”

沈樂窈總算恍然大悟,她雖猜測到那閣樓之中興許會藏着慕容淵與趙遠舟同為一人的證據,卻沒想到那證據竟會是趙光廉這個大活人。

“前些日子太子府上突然多了許多護衛,将整個府邸上下圍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可是跟大人來到南燕有關?”

看到江雲岫,沈樂窈突然想起這回事。

“一個月多前我來到南燕,趁着慕容淵在宮裏參加祭祀儀式悄悄潛入莅光閣将趙光廉抓拿押回盛京。只可惜在京郊遇襲,趙光廉已被暗殺。”

說起趙光廉的事,江雲岫眼中寒光畢現,但他如今尚得沉住氣,等郭淮找到慕容淵和盛京相勾結的證據。

聽到趙光廉被刺殺,沈樂窈眼中劃過驚詫,不過很快又覆上陣複雜情緒。

既然江雲岫在一個多月前便将趙光廉抓拿,他應當在那時便離開南燕都城才是,可卻竟然為了她在都城內多待了半個多月之久。

“大人這段日子可是住在郭大人府上?”

今日見郭淮對他那般唯命是從,沈樂窈猜測郭淮是他安插在南燕的眼線。

若真是如此,那麽前世郭淮被杖斃在養心殿外的罪名,便也有了答案。

江雲岫微一挑眉:“為了你,本兆尹可是置身于險境之中多日啊。”

沈樂窈盯着他,粉腮陡然變得滾燙。

上次在晉中,這次在南燕,都是江雲岫将她從水火之中解救出來。

沈樂窈微微抿唇,湊上前道:“那小女将此物送給大人如何?”

她從脖頸上解下來一枚雕刻她名字的金鎖,這枚金鎖乃是詹氏命金匠所制,從沈樂窈生下來便一直戴在脖子上。

此刻,她将金鎖置于掌心之上,打算送給他。

“你真舍得?”

江雲岫微眯着眼,不敢相信她竟肯将多年來的貼身之物送與了他。

沈樂窈顧盼生姿,櫻唇輕揚看他:“有何舍不得,除了性命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此時此刻,沒有什麽比她更看重自個性命。

江雲岫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她便要牢牢抓住他的心。

“那好。”

江雲岫毫不客氣拿起來,随之從腰間拿出那支紅色珊瑚金簪,別到她發髻上:“總算能物歸原主。”

“如此說來,大人應當也知道慕容淵便是趙遠舟一事。”

沈樂窈背對着他,讓他替自已別上發簪。

江雲岫別好後,雙手置于她雙肩,将她纖薄身子往自個懷裏摟,手指骨輕輕柔柔撫摸她鬓角問:“你可知道笠陽也在南燕?”

“笠陽公主?”

沈樂窈睜大雙眸。

“慕容淵太子府上的莅光閣,便是以笠陽的名字所命名。”

“他們二人?”

沈樂窈知道笠陽與趙家有淵源,卻想不到她和趙遠舟會行男女之事。

“他們倆人的關系早已非同尋常。”

江雲岫摸着她鬓角的手指骨逐漸升溫。

第 128 章 :是妾身沒站穩

第一百二十八章:是妾身沒站穩

到了成親禮成這日,沈樂窈早早便被惠妃派來的嬷嬷叫起身,說是沐浴的熱水已經放好,讓她抓緊去沐浴更衣。

這是南燕成婚的習俗,女子出閣前要先沐浴,洗去身上污穢。

沈樂窈命春凝悄悄拿上那裝着婚鞋的錦盒,帶入淨室,随即偷偷用剪子在底部剪開個洞,再命春凝放好。

沐浴完,嬷嬷們替沈樂窈梳妝,沈樂窈沒心思看銅鏡中豔麗光彩的容色,只盤算着一會兒要如何近那郭淮的身。

曳地的大紅嫁衣穿在身上,那些嬷嬷要脫下她鞋履換上婚鞋時,沈樂窈出聲制止,下令讓春凝替她換。

幾個嬷嬷面面相觑,不過見沈樂窈今日沒鬧出什麽亂子,只是換個鞋履便也沒多想,聽她的讓春凝給她換上。

進宮的喜轎已在太子府前候着,慕容淵知道江雲岫尚在都城內,命人在進宮的路上布下天羅地網,只等着他自投羅網。

宮裏的嬷嬷将戴上頭面的沈樂窈從後院扶出來,并将她交到慕容淵手上,沈樂窈搭着慕容淵手腕,倆人一齊步入轎辇。

周圍四處是敲鑼打鼓和鞭炮齊鳴聲,還有嘈雜熱鬧的人聲,入了轎內沈樂窈坐在慕容淵身側,将自已的手放回膝蓋上。

她微微攥緊膝蓋上的大紅嫁衣,只覺手心生出層薄汗。

看着她這副緊繃又不安的神色,慕容淵哼笑:“嫁給孤委屈你了不成?”

“殿下不是我心愛之人,我自然委屈。”

沈樂窈也不怕與他再撕破臉,索性倆人都知道對方的真實面目。

“你心愛之人?”

慕容淵朝她看來,眼神悠遠又透着幾分譏諷:“你心愛之人可是江雲岫?”

這一點,他從來沒跟她提起過。

沈樂窈攥着衣裙的手一緊,潋滟眸光似有驚詫,不過想起當初在晉中發生的一切,此刻見慕容淵如此問她也就不覺得出奇。

沈樂窈朝他逼視:“這麽說,殿下承認自已是趙遠舟了?”

“孤可沒這麽說。”

慕容淵勾唇否認,他與趙遠舟的身份究竟如何,并無人能作證。

緊接着,他噙噙眸:“今日是你我成親的日子,孤想着沒什麽能送你的,有件事倒是可以告訴你。”

“何事?”

沈樂窈皺眉,臉色亦是冷下來。

“半個多月前,江雲岫便來到了南燕都城。”

他故意壓低聲音:“他或許,還見過你。”

沈樂窈猝然擰眉,她今日的妝容美豔,冷下臉後整個人都變得冷豔,竟有種迫人的美。

“你說這條通往皇宮的路上,他會不會自投羅網?”

慕容淵忍不住伸手,撫上她冰冷面頰。

沈樂窈盯着他伸上來的手,眼神間俱是驚愕。

不用想也知道,慕容淵已在這路上埋下陷阱,只等着江雲岫來跳。

“他是北齊的京兆尹,怎會糊塗到這個地步?”

迫使自已冷靜下來後,沈樂窈朝他冷哼。

“是麽?”

慕容淵啧啧兩聲,卻是對她的嘲諷不以為然。

眼下,她也只能嘴硬了。

興許是想等江雲岫自投羅網,成親隊伍進宮的腳程很慢,平日只需要花一個時辰的路程,今日竟花了有兩個多時辰之久。

見外面沒動靜,慕容淵的臉色漸漸變冷。

他算得好好的,誰知道江雲岫竟沒着他的道。

“殿下未免太過自信了些。”

轎辇行至皇宮宮門外,沈樂窈取笑。

“你高興個什麽?”

“他不來救你,或許早已另尋得佳人,心思不在你身上了——”

這回輪到慕容淵嘴硬。

沈樂窈微微噙眸,就算是江雲岫真移情別戀,她也沒什麽可惜的,重活一世她的心思原本也不該放在他身上。

這次被困在南燕後,沈樂窈才發覺自已思念江雲岫的次數竟少之又少,即便是身邊沒他她也能适應得了,如此又有何可惜的?

皇宮內早已是群臣齊聚,欽天監用紫微星造勢,沒有臣子敢抗旨不來。

因着是婚宴,臣子們都帶了不少家眷入宮,宮內不僅有朝野為官的臣子,還有他們帶進來的家中親眷,是以就算宴席間混入個人誰也不知情。

依照禮俗,行完禮後臣子們要一一上前敬酒,沈樂窈站在慕容淵身側,朝那些來行禮的官員看去。

郭淮已站起身朝他們來,他今日穿了身墨藍色官服,在他座位後面便是他從府上帶來的男眷,女眷們在宮殿的另一邊。

沈樂窈眼神落在郭淮身上,并未留意到那男眷之中有個熟悉的身影。

眼見着他離自已越來越近,沈樂窈讓春凝往酒盞裏倒滿酒。

“臣指揮使司郭淮,祝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百年好合。”

沈樂窈跟着慕容淵同他回禮,卻在躬身之時突然沒站穩,往郭淮身上跌去,手中酒盞潑了自已和他一身。

周圍圍着的人群引起一陣小騷動,沈樂窈無措地看了眼腳下鞋履,慕容淵順着她眼色往下看,發現她鞋履竟破了個洞這才沒站穩。

“殿下,是妾身沒站穩...”

沈樂窈趕忙低頭認錯。

“快帶太子妃下去處理幹淨。”

“郭大人也退下罷。”

慕容淵皺皺眉頭,這麽多人看着他不能發脾氣,只能讓他們倆人都下去處理幹淨再回來。

春凝趕忙扶過沈樂窈,倆人同郭淮一起走出殿宇。

宮人引着他們往後宮走,繞過前殿長廊後,沈樂窈告訴那幾個宮人這後宮她十分相熟,讓春凝給他們塞了些銀錢,當做成婚日賞他們的銀錢,将他們打發走。

有太子妃吩咐,那些宮人們都不再理會走在前邊的郭淮,兀自退了下去。

“太子妃這是做什麽?臣對這後宮可不熟?”

後宮乃僻靜之處,此刻他們身邊一個宮人都沒有,若是發生什麽郭淮有嘴也說不清,他盯着沈樂窈,心裏慌張極了。

“郭大人請随我來。”

沈樂窈知道他想避嫌,卻視若無睹般拉着他快步走入間偏院,言明自已來意。

“太子妃找錯人了,您的事臣可幫不上忙。”

得知沈樂窈是被慕容淵強娶,郭淮想也不想便拿開她的手往外走。

剛走出沒幾步,又突然去而複返。

第 127 章 :慘絕人寰

第一百二十七章:慘絕人寰

幾日後,衛臨在裴家醒過來,醒來只見楹月在他床榻前忙活。

“楹月姑娘?”

衛臨盯着那身影,片刻後才認出是她。

楹月慌忙回過頭,又驚又喜:“衛大人...”

“我怎麽會在這兒?”

衛臨以為自已在沈家。

“這兒是忠勇侯府,是裴小公子将您救回來的。”

楹月倒下杯水,放了茶壺走至榻前遞給他。

“裴小公子?”

衛臨驚詫不已。

“不錯。”

楹月點點頭:“奴婢也是裴小姐救的,這段日子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着。”

說到這,楹月見他喝完水,接過空的茶杯趕忙問:“衛大人可有我家小姐的下落?”

她等了這麽多日,就是想問衛臨這事。

衛臨稍稍點頭,告訴她:“沈小姐在南燕的太子府上。”

“太子府?”

楹月想起去年來到盛京的慕容淵。

“你別擔心,沈小姐一切無虞,大人會想法子将她救出來。”

江雲岫待在南燕便是為了救沈樂窈,只不過那兒是慕容淵的地盤,時機尚未成熟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小姐沒事便好。”

楹月總算能放下心,随即道:“我得趕緊去知會裴小姐和裴小公子一聲。”

言罷,她快步出了屋子。

趙光廉死在京郊的消息并未被傳揚開來,衛臨知道這是北齊帝在刻意壓下這件事。

他暗中回京兆府一趟,派人将趙光廉被刺殺的事傳給江雲岫。

趙光廉被殺害,李景淮和南燕相勾結的線索便斷了。

如今李景淮為定王,北齊帝有意擡舉他,他與袁家結親後,朝中會有更多勢力偏向他。

江雲岫收到消息時已是四月,這段日子在郭淮家中他翻閱了許多南燕與北齊通商往來的賬目,都是郭淮從指揮使司偷偷拿回來的。

賬目做得很完美,看不出一絲一毫破綻。

很明顯,有人在指揮使司裏幫慕容淵做假賬。

這個人極有可能是指揮使曹亮,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在指揮使司做這樣的事。

“曹亮身邊可有什麽親信?”

趙光廉一死,他身上的價值也跟着沒了,京兆府必須要挖出另一條線索,找到慕容淵和李景淮勾結的證據。

郭淮想了一陣,随即道:“倒是有一個。”

“這個人也是指揮使司副使,名喚徐峰,他與曹亮走得十分相近。”

之後,郭淮又将徐峰底細一一告知江雲岫。

屋內亮起燭火,江雲岫讓郭淮仔細盯着徐峰,從他身上或許能找到破綻。

因着笠陽施壓,慕容淵不得不向南燕帝請求早日和沈樂窈成親。

如今江雲岫就藏匿在南燕都城內,他們暗中搜尋了好些日子都沒尋到蹤跡,慕容淵心裏很不安。

倘若他和沈樂窈的親事定下來,或許可以趁着這個事情引誘出江雲岫。

慕容淵雖是二婚,但他是南燕太子,朝野上下也十分重視這場因姻親。

孟太傅大鬧天禦臺一事已水落石出,沈樂窈還是欽天監口中的紫薇星,是能夠給南燕帶來福報的祥瑞。

他們成親的一切事宜惠妃早已安排好,只要是慕容淵所求,惠妃無所不應。

整個都城內都熱熱鬧鬧的,街頭上甚至出現許多借着慕容淵迎娶沈樂窈的由頭來販賣貨物的。

有賣胭脂水粉的,有賣金銀首飾的,有賣衣裳鞋履的,都說是沈樂窈曾經到他們店鋪裏買過的。

那些姑娘家們一聽是沈樂窈買過的,紛紛湧進店內,将那些貨物一搶而空。

沈樂窈正愁在太子府上待得煩悶,每日讓春凝打聽外面發生的新鮮事來說與她聽。

得知外面那些店家都打着她的名號來賣東西,沈樂窈腸子都要悔青,倘若知道自已在南燕都城內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她早就自已去進貨來賣了,自已往那一站就是活招牌,還愁賣不出去?

只可惜,自已每日只能被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府邸裏,要等成完親才能出去。

“成親日要用的婚鞋可拿回來了?”

看到桌面上擺放的東西,沈樂窈開口問春凝。

南燕對新娘子成親當日穿的鞋履極為重視,皇家亦是如此。

沈樂窈成親當日要穿的鞋履須經過宮內繡娘用金絲線一針一線縫繡出來,上面鳳凰圖騰精美,鞋底采用紅色為底,寓意為龍鳳呈祥。

慕容淵是太子,沈樂窈嫁給他便為太子妃,将來這南燕帝後位自然都是他們的。

“今兒個聽宮裏來的嬷嬷說東西都齊全了,想來全在這兒了。”

春凝放下茶壺,走到圓桌邊上尋找。

不多時,只見嫁衣旁邊擺着個黃色錦盒,春凝打開後道:“在這兒。”

“好。”

沈樂窈拿起手邊冊子,上面記載了到時候來參加婚宴的臣子。

朝野上下的臣子名字幾乎全在那冊子上,沈樂窈眼神在名字間搜尋,終于找到郭淮的名字。

前世被送到南燕當人質時,頭一回在養心殿外見到的便是郭淮被杖斃的一幕。

那日下着瓢潑大雨,沈樂窈手中端着參茶,剛走到養心殿外,便聽到裏面傳來茶盞摔碎的聲音,緊接着見到郭淮被裏面的侍衛拖出來,将他按到木凳上,用七寸長的木棍狠狠打到他腰骨上。

周圍的宮女太監跪在地上不敢出聲,見殿內的掌事太監走出來,沈樂窈也趕忙跪到地上。

那日雨下得很大,她除了聽到郭淮的慘叫聲外,還聽到那掌事太監說郭淮犯下滔天大罪,惹怒新帝才落得個杖斃的下場。

那時候的郭淮已是指揮使司的指揮使,朝廷正三品,便在大雨中這麽被杖斃。

雨水混着他身上的血流到地上,彙聚成一條血河。

下跪的宮女太監們個個都瑟瑟發抖,誰也不知道郭淮因何事讓新帝發如此大的脾氣。

事後,沈樂窈從外人口中得知郭淮一生為民,為南燕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可還是落得個慘絕人寰的下場。

從那之後,整個南燕朝野上下對郭淮的事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提這個名字。

那時的南燕新帝便是慕容淵,沈樂窈合上名冊,暗自記下這個人。

第 126 章 :忘情啃噬

第一百二十六章:忘情啃噬

阮莞兒吓得低下頭,不知道自已說錯了什麽話。

“這麽說,你覺得朕該退位讓賢了?”

說另一個人有當帝王的風範,這話落在北齊帝耳中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陛下正當壯年,還得主持朝政好些年呢,莞兒不想讓陛下退位讓賢...”

阮莞兒腦子轉得飛快,怯生生回話。

北齊帝微微眯眼,緊盯她:“若是有人觊觎朕的皇位呢?”

“那便殺而誅之。”

她毫不猶豫說出這句話。

語氣果決,手指頭卻涼得吓人。

“不枉朕疼你一番。”

她的回答令北齊帝滿意,他總算松手。

阮莞兒暗暗松口氣,壓下心頭錯愕繼續替他按揉。

日落西沉,李承硯來到禦書房外,恰好碰見阮莞兒從裏面走出來,她微低着頭,仿若看不見他似的從他面前經過。

李承硯的那句‘阮嫔娘娘’堵在喉間,沒來得及叫出聲。

進去時,劉瑾正替北齊帝穿衣,顯然是剛和阮莞兒行完房事,北齊帝臉上帶着意氣風發。

見李承硯來到自個跟前,北齊帝讓劉瑾把今日傳來的急報拿給他看。

“竟有人敢在天子腳下行兇?!”

李承硯又氣又困惑。

“你覺得此事是何人所為?”

北齊帝呷下一口茶水,擡眼問。

“父皇,不若将此事交給兒臣,兒臣必定查個水落石出——”

李承硯不敢妄斷,主動将查明趙光廉被人行刺的差事攬下來。

“你肯替朕分憂,朕自然歡喜。”

“淮兒最近正忙着和袁家姑娘成親的事,此事便交由你去查罷。”

北齊帝答應得極為爽快。

“兒臣定當竭盡心力——”

李承硯将那急報交還給劉瑾。

離開前,北齊帝突然将他叫住:“對了,淮兒娶妃在即,你已有翊王的名諱,朕便下旨送他份禮,昭告天下定下他名諱,日後他便是名正言順的定王了。”

李承硯怔愣片刻,想不到北齊帝竟會突然昭告這樣的事,而且明顯是通知他一聲,并不是要與他商量。

“兒臣明白。”

李承硯只能拿出謙讓的态度,表完态才走出禦書房。

出來後,他擡頭看着琉璃瓦上的霞光,挺直長身,朝着玉石臺階走下。

走到四下無人的宮道上,雲莺叫了李承硯一聲,并将阮莞兒的話轉達給他。

阮莞兒讓他這段時日都不要去找她,倆人最好保持距離。

帝王疑心多,不管北齊帝有沒有覺察出阮莞兒和李承硯的事,他們都得小心為上。

傳完話,雲莺快步離開,李承硯也很快出宮。

封李景淮為定王的消息迅速在京中傳開,這對李景淮來說可謂是雙喜臨門。

淑妃看重他與袁怡珺的這門親事,定王府上一切成親事宜都是按着最高規格來,她親自到定王府上盯着。

有淑妃坐鎮,夏荷不敢使壞,每日除了盡心伺候李景淮外,并不敢與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一來是為保自已能順利懷上子嗣,二來是想做給淑妃看,好讓自已在她面前還能落個好名聲,日後在袁怡珺面前不至于太難看。

李景淮的心思都在迎娶袁怡珺上,也并無心思再與夏荷行閨房趣事,倒是正全了夏荷心意。

三月底,袁怡珺抵京,和李景淮順利完婚。

得知李景淮成了定王,如今在朝中地位與李承硯不相上下,人又貌似潘安,袁怡珺心裏十分滿意。

是以,倆人成完親便日日膩歪在一塊,夏荷只能站一旁看着。

“殿下,妾身聽說夏荷妹妹以前眼角邊上有塊紅斑,您能否畫給妾身看看?”

這日,袁怡珺黏在李景淮身邊研墨時,突然開口道。

她知道夏荷是他身邊的通房婢女,便從下人們口中打聽到她以前眼角長着塊紅斑,瘆人得很。

李景淮盯看她,眼神帶着寵溺:“你真想看?”

“妾身好奇嘛。”

袁怡珺人長得水靈,又嬌聲嬌氣的,令男子看了都會愛不釋手。

“本王畫給你看。”

如今李景淮心中只有她一個,自然她說什麽便是什麽。

更何況,夏荷不過一個婢女,如何能與西北大將軍的女兒相提并論?

袁怡珺嘤嘤笑着,命夏荷站到書案前,好讓李景淮能看着她畫。

夏荷眉眼低垂,只得按她指的位置站上去。

“擡起臉來啊,不然殿下怎麽看得清?”

見她低垂着臉,袁怡珺極為不滿。

“是...”

咬咬唇,夏荷緩緩擡頭。

袁怡珺得意勾唇,挨在李景淮身邊看他畫。

不多時,一張醜陋的人像出現在宣紙上。

“原來夏荷妹妹以前就長這樣啊?”

長着紅斑的夏荷,便是人人唾棄的醜陋面貌。

“這樣的人,可不配伺候在殿下身邊。”

袁怡珺話裏話外皆透露出嫌棄。

“那珺兒說怎麽辦?”

李景淮看都不看夏荷一眼。

袁怡珺莞爾道:“日後殿下的衣食住行便交由妾身打理,不勞夏荷妹妹操心了。”

這話,明顯是要将夏荷從李景淮身邊踢走,夏荷大着膽子回絕道:“可這麽多年來殿下身邊一直是奴婢伺候...”

袁怡珺擰眉:“本宮是定王妃,你算個什麽東西,敢來駁斥本宮的話?”

“殿下,您倒是說句話啊。”

随即,她搖了搖李景淮手臂撒嬌。

“就依珺兒說的辦,日後你不必近前伺候了。”

李景淮擡眼命令夏荷。

“是...”

夏荷眼神呆愣片刻,低頭應聲。

“這幅畫便送給你罷,索性這上面畫的是你。”

袁怡珺哼笑。

夏荷咬牙,将那幅醜陋畫像接到手上,随後退下。

走出屋外,聽到裏面傳來的嬉笑聲,她恨恨回過頭,看到虛掩的門內,袁怡珺正坐在李景淮腿上,纖薄後背抵在書案邊上,身上衣裳半掩半落。

李景淮埋下臉,忘情啃噬。

袁怡珺出身高貴,對李景淮來說正新鮮着,李景淮寵愛她是意料之中的事,就看她能承受這份寵愛多久?!

夏荷咬緊後槽牙,将手中畫像揉成一團,快步從屋外離開。

第 125 章 :勒住她手腕

第一百二十五章:勒住她手腕

銀蝶帶着近前伺候的丫鬟們退了下去,獨留下慕容淵在笠陽床榻前喂她吃東西。

她太久沒進食,只能小口吞咽。

慕容淵極有耐性,一勺一勺舀小米粥喂,吃完一碗笠陽便不願再吃。

只要她肯吃東西,其他的慕容淵也不再強求。

“可有他的消息?”

笠陽知道慕容淵在找江雲岫。

“你就這麽想見他?”

放下碗,慕容淵轉過頭看她。

語氣平緩,目色平靜。

“我了解他,他不會輕易離開。”

笠陽對他的問話視若無睹,甚至帶有幾分期許。

只要沈樂窈嫁給他人,江雲岫便只能斬斷青絲,他再如何惦念都沒用。

“你好好歇息。”

慕容淵不想從她嘴裏再聽到任何關于江雲岫的事,緩過神色起身離開。

暮色如同黑墨一般潑灑下來,過了三月中旬,南燕便不再下雨。

夜間陰雲密布,晚風帶有幾分涼意。

沐瑤給慕容淵倒下茶水,并遞上封密函。

密函是從盛京裏傳出來的,信上說衛臨帶着趙光廉已回到北齊境內。

京兆府的人腳程快,生怕趙光廉半路出事,這一路上的行程都極其隐蔽。

慕容淵和李景淮派人一路追蹤都沒尋到任何痕跡,人回到北齊才打聽到動向。

“公子,盛京讓公子給個準話。”

沐瑤被毒啞後,只能以手語同慕容淵比劃。

“讓盛京做主便成。”

慕容淵握緊雙拳,将密函狠狠攥成一團。

趙光廉是他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之後趙家在這世上便只剩他一人。

沐瑤點頭,轉而下去傳話。

彼時一輛墨藍色的馬車正穿行在京郊密林內,馬車經過之處,有一列暗衛暗中随行。

所到之處,只聽見馬蹄疾馳聲,樹葉從樹枝上掉落下來,有身穿黑色錦衣的侍衛穿行在林間,處處透着危險的氣息。

“停車——”

正當馬車快要穿行出密林時,為首的侍衛倏然揮手,勒令身後的侍衛停下腳步。

為首穿着京兆府司錄參軍服的人,正是衛臨。

有一片落葉從頭頂上落下,他緩緩拔出腰間長刀,突然仰頭劈開朝他落下的落葉。

很快,落葉被劈開一分為二。

緊接着,只見樹冠之上竄出許多黑衣人,他們身手極好,除了對付衛臨他們外,他們的目标是被關在馬車內的趙光廉。

有好幾次,他們的刀劈到馬車車頂,幾乎要劈開整輛馬車,都被京兆府的暗衛們攔了下來。

但他們人手極多,暗衛們逐漸不敵,許多暗衛命喪于他們刀下。

衛臨知道此次兇險難料,不再戀戰,收了刀躍到車轅上,架着馬車迅速沖出重圍。

“追——”

解決完暗衛的黑衣人飛快翻身上馬,朝孤軍一人的衛臨追去。

馬車在山路間疾行,黑衣人們放出手中長箭,烈馬喉嚨被利箭穿過,馬車摔落在地。

趙光廉吓破膽,撩起衣袍就跑,還沒跑出幾步路便被利箭射穿胸膛。

“別亂跑——”

衛臨話剛說完,便見他倒在血泊之中。

領頭的黑衣人趁他分神之際,揮起手中長刀朝他身後狠狠砍下。

“啊——”

衛臨痛得反手旋刀,劃傷那黑衣人手臂,淩厲雙目看到他手臂上的飛鷹圖案,衛臨再也受不住傷痛暈倒在地。

消息傳回京裏時,衛臨已經被裴佑丞救回去。

江雲岫暗中給裴佑丞傳信,衛臨等人入京後他要暗中保護,可惜裴佑丞還是晚了一步。

此刻見衛臨生死未蔔地躺在床榻上,裴佑丞害怕得來回踱步。

太夫給他處理了傷口,但他失血過多,還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

“你就別來回走了,我已經吩咐府內下人誰也不準走漏半句風聲,誰也不會知道京兆尹大人的護衛在咱們這兒。”

裴嘉韻見他焦灼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便想着替他纾解一番。

“多謝阿姐。”

裴佑丞沒想到這份上,此刻倒是有了幾分沉穩的樣。

“不過這衛大人身邊也得有個人照顧着才行,你院子裏這幾個小厮手腳都不夠麻利,不若從我院子裏派個人過來吧。”

裴嘉韻看着昏迷不醒的衛臨,還不知道他何時才能醒來,身邊照顧的人既要靈敏又不能多嘴多舌。

“裴大小姐,不若讓奴婢來吧。”

楹月自告奮勇,她已經跟在裴嘉韻身邊有一段時日,此刻能替他們分憂,她自然樂意。

況且,她也想衛臨能早日醒過來,她好問他沈樂窈的下落。

裴嘉韻轉頭看她,她知道楹月做事由來知分寸,片刻後點頭:“也好。”

照顧衛臨的人定下來,裴佑丞和裴嘉韻都放下心。

自從賜婚的聖旨傳到西北,李景淮和袁怡珺的親事便在緊鑼密鼓進行着。

後宮中最高興的當屬淑妃,她知道袁家手握重兵,在北齊朝中一直地位極高,李景淮和袁怡珺成親,便相當于手握半個西北軍。

日後若真有和李承硯争奪皇位的那一日,他們也不用擔憂。

故而這些日子,除了阮莞兒,便是淑妃在禦前伺候。

今日宮外突然傳來急報,北齊帝看完急報上的內容發了好大的脾氣,将淑妃遞過來的茶盞打翻在地,茶水潑了淑妃一身,連帶着她手腕都被燙傷。

北齊帝狠狠瞪了她一眼,勒令她滾下去,顯然是将伺候不當的罪名扣到她頭上,并讓劉瑾将阮莞兒傳過來。

阮莞兒去到禦書房內,地上殘餘已經被清掃幹淨,北齊帝坐在龍榻上,着一身中衣,雙手放在膝蓋上低着頭,情緒好似十分低沉。

“臣妾見過陛下。”

阮莞兒朝劉瑾看一眼後跪下行禮。

“起身。”

北齊帝微微擡了頭,呼吸沉重。

“陛下這是怎麽了?”

阮莞兒脫下鞋履,緩緩爬上龍榻,來到他身側替他按揉腦穴。

她力道輕輕柔柔,如同她聲色一般,恰好好處的揉捏令北齊帝舒适許多。

“莞兒,你覺得翊王如何?”

突然,北齊帝緩聲問她。

阮莞兒揉捏的指腹驟然停頓一下,很快回過神道:“大殿下多才多德,頗有陛下風範。”

話落,北齊帝突然勒住她手腕。

第 124 章 :肯吃東西了嗎?

第一百二十四章:肯吃東西了嗎?

“殿下得握緊了。”

蕭千帆行針前,讓他握緊沈言湘雙手。

“落針。”

李承硯将沈言湘手腕緊緊攥着,隔着衣袍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滾燙似火,如同烙紅的鐵塊。

蕭千帆稍稍點頭,指腹捏緊銀針迅速紮入沈言湘指尖,疼痛刺激到她,她身子劇烈掙紮,被李承硯魁梧的身軀緊緊壓制,直至十指都紮入銀針。

血水滴落入盆中,将盆中清水染紅。

看到眼前血水,李承硯想起昨日命人往沈言湘身上潑血水的情景。

懷中的人兒擰着眉心,額角上滲出汗珠,順着她鬓角滑落,最後浸入李承硯衣袍,染濕了一片。

“殿下可以松手了。”

見血水放完,蕭千帆開口提醒他。

雲莺也已經将血水端走,但李承硯仍舊不動。

“殿下?”

見他發怔,蕭千帆又提醒一聲。

“哦。”

李承硯方回過神色,趕忙松開手,将沈言湘放回床榻上,給她掖好被褥。

“放了血水,王妃的高熱會退得快些,只是這兩日還得有人好好守着。”

蕭千帆給沈言湘抓好藥,交到雲莺手上。

“有勞禦醫跑這一趟。”

李承硯收回心思。

蕭千帆略一施禮:“不打緊,臣恰好給宮裏的阮嫔娘娘診完脈。”

“阮嫔娘娘?”

聽到這個名字,李承硯疑惑出聲。

蕭千帆點頭:“正是。”

“她身子如何?”

李承硯很快順嘴問。

蕭千帆笑道:“阮嫔娘娘身子已大好。”

如此,李承硯才寬心,命雲莺将蕭千帆送出府。

回宮的路上,蕭千帆特意繞至沈家府門前,讓齊安去打聽沈樂窈是否回了盛京。

自去年在宮裏一別,他便沒了她消息。

蕭千帆每日要在宮裏當差,只能私下悄悄打聽。

齊安在沈家府門口駐足好一會兒,聊到最後那守門的小厮擺擺手,将他打發走。

“如何?”

雖知道希望渺茫,但蕭千帆還帶着期待。

齊安搖搖頭,苦惱道:“沈家人不願透露,說他們也不知情。”

蕭千帆知道沈樂窈由來與沈家的關系不好,如今她下落不明沈家都不願派人去尋,又怎會有她的消息。

“回宮吧。”

嘆聲氣後,他落下手中車簾。

齊安跳上車轅,繼續趕車。

南燕。

那夜過後,慕容淵如同驚弓之鳥,除了對太子府加強防守,還命人去打探江雲岫下落,就算是翻遍整個都城,也要把江雲岫找出來。

彼時的江雲岫正藏匿在指揮使司郭淮家中。

也就是那天夜裏跟慕容淵去到督院街,江雲岫才發現他在那兒還有一座閣樓,與他府上的莅光閣遙遙相望。

一座叫莅光閣,一座叫遠舟閣,顯然是拿笠陽和他在北齊的名字命名。

江雲岫知道那座閣樓古怪,卻沒想到被困在裏面的竟是笠陽。

如此想來,讓慕容淵娶沈樂窈,必定是笠陽的主意。

在晉中困不住沈樂窈,便将她困在南燕。

慕容淵這般順從笠陽,想來心裏極為愛慕她。

“大人,可有法子救出微臣恩師?”

令孟太傅锒铛入獄,這幾日郭淮寝食難安。

“他乃國之風骨,就算你肯救,他也未必肯出來。”

江雲岫不想在無用功的事上下功夫。

孟太傅此番雖是想治一治慕容淵,但他骨子裏有着文人清高,孟與卿做出那樣令家族蒙羞的事,他早已不想茍活于世,令自已被她那身渾濁所玷污。

故而從他入宮那一刻起,他便已做好赴死的準備。

沈樂窈命人去傳消息,只不過給了他個契機。

更何況,他曾妄想将沈樂窈也拉下水,這樣的老匹夫更是救不得。

“那接下來大人打算如何做?”

将黑礦石呈到南燕帝面前,已算是打草驚蛇,日後郭淮也定然不能再靠近與北齊通商的一切事宜。

慕容淵能在南燕安插眼線,郭淮便是江雲岫安插在南燕的眼線。

“他們警惕你不過是因為孟太傅,日後你在南燕的身份只會更加安全,他們雖打壓你卻不會再懷疑你,你得趁這個時候摸清楚慕容淵和盛京的關系。”

江雲岫叮囑着,随即又正色道:“眼下有件事你得先幫本兆尹打探清楚。”

“何事?”

郭淮不明。

“等慕容淵和沈樂窈的親事一定,你要立刻告訴本兆尹。”

在趙光廉的事情平息之前,為保萬無一失江雲岫都不能再随意走出郭淮家門。

郭淮遲疑片刻,古怪地應下:“微臣明白。”

他實在想不通這沈樂窈為何與這麽多人扯上關系,就連好不容易來南燕一趟的江雲岫也留心她的事。

“明白就下去。”

見他悄悄瞥自個一眼,江雲岫冷聲下令。

郭淮趕忙拔腿退出屋門。

衛臨和京兆府的暗衛們将趙光廉押送回京,如今江雲岫身邊沒個趁手的人用,只能支遣郭淮去辦事。

太子府。

沈樂窈這幾日眼見着府上多了許多護衛,是之前的幾倍之多。

她不知道發生何事,只以為是慕容淵防着她再出去找幫手。

孟太傅的事他已猜到是沈樂窈在背後搗的鬼。

她以為那日回來後慕容淵會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甚至與她親事告吹,不想他那邊卻沒動靜,只是府上多了些看守的護衛。

而慕容淵,自傷了笠陽的心後,便極少再回太子府,每次從宮裏出來便是去遠舟閣看望笠陽,在他心裏除國之大計外,最重要的便是笠陽。

“你還要鬧脾氣到什麽時候?”

笠陽已經三日不肯進食。

這三日來,慕容淵日日哄着她,讓下人們變着法子做菜肴,她卻一口都不肯吃。

笠陽別過臉,不肯看他。

她乃金枝玉葉之身,從小氣性高,被慕容淵那般欺辱,她怎肯輕易原諒?

“你若不吃,那沈樂窈孤便不娶了。”

慕容淵放下手中碗筷,站起身子欲走。

“等等——”

此話一出,笠陽果然肯轉過臉,臉上餘怒未消。

“肯吃東西了嗎?”

慕容淵站定看她,身上帶着少見的壓迫感。

笠陽唇齒緊咬,眼神總算添上絲柔和。

第 123 章 :放血水

第一百二十三章:放血水

“滾出去,到外面跪着給本王好好反思——”

知道她瞧出破綻,李承硯惱羞成怒。

“端上這盆血水,潑到她身上,讓她知道什麽叫以皇家子嗣為重——”

李承硯氣昏頭,勒令下人端走那盆血水,拿去潑沈言湘。

下人們戰戰兢兢,沈言湘更是氣憤不已。

她冷笑一聲,走出屋外跪下。

“嘩——”

很快,外面傳來水聲潑灑的聲音。

秦思薇靠在李承硯懷裏,臉上憤懑消退幾分,随之覆上的是勝利的喜悅。

雖然肚裏的孩子沒了,但沈言湘能被李承硯厭棄成這樣,她這個委屈也不算白受。

青鳶原本是想求慕容淵放過沈言湘,如今見到沈言湘身上被潑血水,整個都驚了驚。

這血水乃是從秦思薇身上流出來的殘餘,就這樣潑在人身上且不說會受涼,就是傳出去也是不吉利得很。

沈言湘好歹是李承硯的正妃,竟會被對待至此,皇家果真出涼薄之人。×

青鳶跑上去,将手中披風披到沈言湘身上,又掏出絲帕幫她擦拭臉上血水。

血腥味撲鼻而來,難聞又嗆鼻。

沈言湘卻好似聞不到似的,只面色無溫跪着。

外人都以為李承硯這麽做是替秦思薇出氣,可只有沈言湘知道他做這一切是為阮莞兒。

夜裏氣溫變涼,沈言湘跪了一晚上又濕着身子,還沒等來天亮人便暈倒過去。

“小姐——”

青鳶吓得跑過去将人扶起來,想要将她帶走時屋門突然打開,秦思薇披着外衫走到屋門口,怒罵青鳶:“姐姐還未受完罰,沒有殿下的命令,誰也不能将她帶走!”

“可小姐她身子濕了一夜,再不尋太夫來救治只怕性命垂危…”

被秦思薇這麽一斥責,青鳶站在原地不敢動。

“還不快将人放下?”

“難道你想陪你家主子受罪不成?”

見秦思薇不願放人,青鳶不敢再輕舉妄動,默默陪在沈言湘身旁跪下,朝她磕頭。

“好好看着她們——”

秦思薇冷哼,轉身走進屋內繼續休憩。

屋門被關上,院中守着的幾個婆子對沈言湘的暈倒視若無睹,無論青鳶如何苛求都沒用。

隔日,青鳶伸手覆上沈言湘額角,觸手便是一片滾燙。

“小姐,小姐…”

青鳶邊哭邊輕聲叫喚,生怕她就這麽睡過去再也醒不來。

哭喚聲引來秦思薇不滿,她下令讓那幾個婆子教訓青鳶。

得了秦思薇準予,那幾個婆子下手沒輕重,對着青鳶拳打腳踢,上完早朝回來的李承硯恰好碰見這一幕。

“怎麽回事?”

他皺眉問,看着倒在地上的主仆。

“殿下,這丫鬟不懂事,在妾身的院子裏到處鬼哭狼嚎,妾身身子正虛弱,太夫說要靜養呢,哪兒能受得住她這樣鬧騰?”

聽見李承硯聲音,秦思薇讓丫鬟扶着自個搶先到李承硯面前解釋。

“殿下,王妃她暈了一早上,此刻全身滾燙,興許是發了高熱,還望殿下準予奴婢叫太夫進府來醫治!”

青鳶抓着機會,不顧身上疼痛,爬起來同李承硯求情。

聞言,李承硯臉色冷下來,赫然瞪向秦思薇,仿佛在說‘你幹的好事——’

秦思薇吓得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去将太夫叫來——”

一聲令下後,李承硯将沈言湘從地上抱起來,快步走出秦思薇院子。

“殿下?”

秦思薇還欲走上前挽留,被身邊婆子攔下來:“娘娘身子還不宜吹風,可萬萬不能出門。”

秦思薇咬咬牙,只能眼睜睜看李承硯将沈言湘帶走。

沈言湘暈倒那麽久,只怕高熱已傷及肺腑,也夠她受的了。

思及此處,秦思薇垂着的眼角露出得逞。

“去找太夫來——”

“不,還是進宮去将蕭禦醫叫來——”

原本想打發青鳶出去請太夫的李承硯,改口讓她進宮去找蕭千帆。

“奴婢這就去——”

青鳶未敢耽擱,拔腿往外跑。

彼時的蕭千帆正在未央宮給阮莞兒請脈,她的身子已無虞,但北齊帝還是交待蕭千帆每日到未央宮來診脈,一來是為阮莞兒身子着想,二來是想讓她好好養着,日後好再懷子嗣。

“娘娘的身子日漸好了,只需喝些補身子的藥便可。”

診完脈,蕭千帆邊收拾藥箱,邊與阮莞兒回禀她病情。

“有勞蕭禦醫。”

阮莞兒臉色較之前紅潤多了,眼神了多了絲生機。

“微臣先告退。”

蕭千帆拎起藥箱往外走。

剛走到殿門口,便見青鳶急急迎上來,朝他道:“蕭禦醫,翊王殿下有請,讓您到翊王府上去給王妃看病,禦醫快随奴婢走罷。”

阮莞兒躺在湘妃榻上,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打發雲莺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雲莺小跑到宮門口,倚在門框後看到蕭千帆被沈言湘身邊丫鬟帶走,不由皺起眉頭。

“是誰?”

見她心不在焉走進殿,阮莞兒察覺出不對勁。

“回娘娘,是翊王妃身邊的丫鬟。”

雲莺低頭小聲回着。

阮莞兒微一擰眉:“是翊王殿下的主意?”

“聽那丫鬟說,是翊王殿下打發她進宮來請蕭禦醫到府上去給翊王妃看病。”

“砰——”

雲莺話剛說完,阮莞兒猛一拂袖,将茶幾上的茶盞揮至地上,茶盞碎了一地。

“娘娘千萬息怒...”

雲莺吓得跪到地上。

“賤人——”

阮莞兒指尖丹寇深深陷入手掌心。

雲莺低垂着臉,大氣都不敢出。

車辇很快駛回翊王府,蕭千帆剛出現,李承硯便命他立刻給沈言湘診脈。

彼時她身上的濕衣裳已經換下,但臉色慘白如紙,被裹在被褥中的身子微微顫抖。

“王妃這是中了傷寒,寒氣入肺腑,只怕要燒上好幾日才能退燒,臣得給她放些血水出來。”

蕭千帆轉頭給李承硯回禀。

“怎麽放?”

李承硯不太明白。

蕭千帆回:“須以銀針紮入十指指尖。”

“殿下得幫忙。”

十指連心,一聽便知道要受不少罪。

李承硯起身來到床榻前坐下,将沈言湘抱入懷裏,示意蕭千帆可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