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建築與妖島

靈石礦:每天産生一枚靈石,召喚一名喚礦工,每增加一級礦工名額遞增(下邊同樣是遞增),增加靈石産量。礦工可到外界快速開采礦物,可識別一切礦物。

靈藥園:加快靈藥生長速度,召喚一名種植員。種植員可到外界快速采集靈藥,可識別一切靈藥。

靈獸園:加快靈獸成長速度,召喚一名馴獸師。馴獸師可到外界捕捉靈獸,可識別萬獸。

煉器房:增加煉器成功率和極品裝備産生率,召喚一名煉器師。可分解煉器物品為原始材料。

丹藥房:增加煉制丹藥成功率和極品丹藥産生率,召喚煉丹師一名。可提純廢棄丹藥。

練功房:等級無上限,每增加一級增加修煉速度。

靈氣池:等級無上限,每增加一級增加浮空仙島靈氣含量。

靈根閣:剝奪/賜予/提升其他人靈根。(無等級)

識海樓:剝奪/賜予/提升其他人識海。(無等級)

血脈池:剝奪/賜予/提升其他人血脈。(無等級)

一堆的建築,等建造完畢,再把島主府升為二級才會有新的建築,每一個李雷都經過了仔細琢磨,不懂得就問管家,随着了解的越來越多,眼睛逐漸冒出精光,興奮的在原地打轉。

自己可以掌控仙島內的建築,光憑這點被召喚來的人就翻不起風浪,讓誰成修煉天才就能成,想把他變廢物也不費力。而且沒自己同意,被召喚的人根本出不去,不依靠自己他們什麽也別想幹,更別說修煉各種功法延長壽命,在憑這點,很多人也會乖乖聽話,誰不想活得久一些。

從最早的絕望又陷入極度興奮的李雷似乎想的有點簡單了,冷靜下來又裂了嘴,被召喚之人會不會忠心放一邊,那得看自己的能力。有了這些建築,慢慢的征服世界也不是不可能,但現在一窮二白,一個建築都建不了,更別說召喚人前來助戰。

而且被召喚的人一到這個世界不是當下就有戰鬥力,要經過修煉,不斷的提升實力。島內升級島主府可以時間加速,練功房還在再疊加一次,這是個可以利用的絕大優勢,可以拉近地球人和外界之人的差距并逐漸超過。

可除了産量極低造價又昂貴的靈石礦,修煉功法,煉器和丹藥配方,就連原料都得自己搞來,靈藥園裏到是能産出些,可幼苗也得自己弄。其實他最想先把漂亮的侍女召喚出來。管家可說了,召喚的侍女可暖床,還能當秘書,幸福生活就先從侍女開始。

還算是有不錯的自制力,用拳頭使勁敲敲腦袋,把一切幻想驅出腦海,什麽征服世界,什麽弄幫美女滾床單都放一放。現在最實際的問題是,出去後還是在牢房,怎麽樣才能先保命。而且這次進入浮空仙島不是白進來的,而是消耗了10點靈魂之力。現在只剩26點,可以在進入兩次,要是被行刑前不想辦法搞到更多的靈魂之力,躲進來兩次之後還是一個死。

不是沒想過幹脆不出去了,過一陣子再說,可現在的仙島上連棵草都沒有,呆在這裏早晚餓死,不如趁被帶出去行刑時趁機逃走。

而且其他牢房裏還有冤魂,看看能不能捕捉到增加靈魂之力,要不然除了捉鬼,只有親自殺人才能獲得靈魂之力了,讓李雷殺雞他倒是敢,殺人?還是再想想吧!

再次出現在牢房之內,心境已經跟之前截然不同,恐懼絕望的心情早就消失不見,就算看到其餘牢房裏的鬼魂都順眼起來。

“餓……”

說起來這捕魂術也夠扯淡的,竟然能讓李雷聽到鬼魂的話語,要不是有了浮空仙島做底氣,吓都能吓死他。

似乎也想起自己之前初見這鬼魂表現,自嘲的笑笑後把身體貼近牢房的金屬護欄,把胳膊伸進了旁邊牢房。

“哥們……餓了啊,這有現成的一大坨人肉沒看到啊?保準新鮮,不信你嘗嘗?”

似乎也能聽到他的聲音,這間牢房裏六個鬼魂齊刷刷的望了過來,嘴角的口水仍是在流淌可對人肉似乎沒興趣,又齊刷刷的扭向一邊,李雷揮舞的手臂也停了下來,這讓他有點郁悶了。

我就不信羊不上樹!

四處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可除了發黴腐爛的茅草就是一個皮囊,彎腰把皮囊撿起來晃了晃,裏面有水晃動的聲音,扒開塞子一聞,就是一股辛辣的味道,有時愛喝兩口的李雷知道,這是酒。可這酒不但辛辣,還有一股子酸味,嘗試着喝了一口,一下子就噴了,實在太拓麻難喝了!

口中的酒被噴到地上,剛要把塞子弄好,沒想到鬼魂們有了反應,喊餓的聲音此起彼伏,其他牢房的除了少數幾個,其餘的全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向着這裏走來。就算知道只要他們一碰觸到自己的身體,就會被捕捉進而轉化為靈魂之力消散在天地間,可百鬼齊行的場面還是讓他渾身發冷牙齒打顫。手也一哆嗦,皮囊掉落地面,酒也灑了出來,更大的酒味讓鬼魂們加快了前進速度。

“怎麽看樣子都是餓死鬼啊,這牢房難道不管飯?”

疑惑間已經有冤魂進入自己的牢房,使勁一咬後槽牙,為了能活命,為了以後美好的生活,為了能暖床的侍女,拼了。

揮手擡腿一陣亂晃,一個個冤魂被碰觸消散不見化為靈魂之力,冤魂們對此視而不見,仍是齊刷刷的撲向地面灑出的酒水上,伸手想要撈起放入嘴中,可全都撈了個空,但仍是一次次的重複着,直到被李雷擊打的消散掉。

“呼……痛快……”

對着百十來個鬼魂拳打腳踢,就算沒打到實物,可仍是讓李雷把到這個世界後的所有郁悶都發洩了出去,身上竟然冒了點熱汗,感覺渾身舒坦,管家及時提示獲得了近三千靈魂之力,這更讓他的臉笑成一朵花。立刻讓管家建造了靈氣池,沒有靈氣這東西,在牛叉的人也無法修煉,順嘴要召喚侍女可忍住了,浮空仙島內什麽都沒有,自己也沒脫困,召喚來了還不得餓死。

沒在想侍女的事情,琢磨着接下來弄什麽建築,卻遭到提醒浮空仙島的面積不夠,那樣的黃土地很便宜,一點靈魂之力就可以換一平米,李雷嘴一咧咧先來五百平米。一級靈氣池算是福利的打了折,才花了一百靈魂之力,想了想又讓管家把同樣一百靈魂之力的練功房造出來,在想造一棟值錢點的建築時,又遭到了管家的提醒。

靈魂之力不但可以建造建築召喚地球人,還可以提升個人的身體素質,也就是抗擊打能力和力量及速度,這些沒有靈根,識海和血脈的限制,只要出得起靈魂之力就能無限提升,只不過越往後價格越高,同時靈魂之力還有療傷的功效,都快成萬能的了。

先提升自身實力保命要緊,李雷不待猶豫的留下三百靈魂之力,其餘的全都提升了自己的身體素質。一股滾燙的熱流開始在全身周轉,舒服的他呻。吟出聲,當熱流過去,立刻就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擡腿向着牢房的護欄踹去,手臂粗的金屬護欄發出沉悶的聲響,接着就是一聲慘叫。這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被反震回來的力量弄得生疼。

一瘸一拐的坐到地上,看到金屬護欄有些彎曲就開始傻笑,這感覺太爽了,要是在地球上,那些搏擊高手估計扛不住自己這一腳就能被踢爆。

“你是什麽怪物?”

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傻笑,李雷疑惑的四處觀望,自己在整排牢房的最裏側,進來時沒看到管着其他人啊。當看到對面他笑了,看對方舌頭吐出來都過了下巴,就知道是個鬼魂,跟餓死鬼不同的是沒被酒味兒吸引過來。看看扔地上的皮囊,裏面應該還有點殘餘,拍拍屁股站起身把它撿起來走到護欄邊上。

“哥們兒,要不來來一口?你在這裏可是喝不到的。”

“怪物啊……”

不但沒引的對方過來,反而讓他發出更大的尖叫,刺耳的聲音讓李雷扔掉皮囊趕緊捂住耳朵,這聲音也太恐怖了。

“別費力氣了,那是縛地厲鬼,應該是有很大的冤屈自殺的,永遠不能離開自殺的地方,除非你過去将他捕獲。”

管家及時提醒,李雷感慨一笑:“嘿……沒想到鬼魂還分種類,抓了這只是不是比剛才的餓死鬼能獲得更多的靈魂之力?”

“那是當然,鬼魂只是鬼物統稱,在往上就是厲鬼,乃至鬼王,存在的時間越久,智慧程度越高就會獲得更多的靈魂之力。而殺人也是如此,年歲越大修為越高靈魂之力就越多,以後殺人時你要注意這點。”

殺人?這個話題是管家故意提出,李雷早晚要接受這個現實,這修行世界講究弱肉強食,信奉的是與天争與地争與人争,實行的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一切的規矩和法律都是虛假的,只是強者對弱者的一種管理手段。心态調整不過來,将無法立足。

一時間李雷的興奮感全被打得消失不見,蜷縮在牆角,抱着雙膝開始沉思,思維陷入無限循環之中,自己敢殺人嗎?自己能逃過一劫嗎?自己可以征服整個古老的修行世界嗎?

不分日夜的牢房內徹底陷入了沉寂之中,連那個厲鬼都不敢在叫嚷打擾他,直到肚子咕咕直叫,一股饑餓感從快要幹癟的胃裏強烈的傳來,李雷才一臉堅定地擡起頭。剛到這個世界就要被人冤死,既然他們不把我這外來人當人看,何必在乎他們的死活,只要堅持自己做人的底線,一切就按征服整個世界需求來吧。

一次含冤入獄,外加浮空仙島管家的誘導,李雷的內心在一天之內起着快速的轉變,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陷害自己的侍衛,和那個不問青紅皂白就把自己要剮了的玉郡主,那個狗官也有份。越想心中越氣,臉也開始變得猙獰,殺機從眼中冒出,直到看到地上的皮囊才收斂了些。

這皮囊讓自己有了逃命的資本,那侍衛盡最大能力幫了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現在想那麽多幹嘛,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世間可殺的人多了去了,這才忍着饑餓沉沉的睡去。

可剛剛睡着,打擊接着而來,管家從睡夢中把他叫醒。

“島主,有個壞消息,妖修大陸上的浮空仙島被開啓,你也可以叫他妖島。”

李雷打了個激靈趕緊詢問,“你什麽意思?”

“每座大陸上空都有一座浮空島嶼,只有打敗兩外兩座島嶼上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的占領整個修行世界。你要相信自己,一定會成功的。”

真坑!

平添了許多變故,猶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可也只能無奈接受,還沒見過面,就有了宿命中的兩個敵人。

第 3 章 賞賜

賞賜

菩薩保佑,太後倒還真喜歡我,昨兒小桃告訴她我醒了,什麽都好,就是好像不怎麽認人了,她就急巴巴的又來看了我一趟,還說等我身上大好了,皇上要賞我。

聽了這句話後,我的財迷腦瓜就一直處于高速運轉的狀态,金子?銀子?玉器?古董?……哈哈,想着想着,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吓得老太太又叫來了太醫。

太醫說是我後腦勺受傷,失去記憶,可能神志不清楚了。我心裏不禁嘆了口氣,我神志清楚的很,我這是財迷心竅,算了,人家太醫也要養家糊口,不容易啊,就讓他胡謅去吧,反正我自己也解釋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最讓人慶幸的是,他讓我裝瘋賣傻有了個借口,呵呵,撞壞腦子咯!

太後心疼我,讓小桃不用再去她那了,專門來照顧我,呵呵,我心底一陣竊喜,我居然有專職保姆了。

小桃似乎以前和葉子十分要好,這兩日,見我不多吭聲,着急壞了,為了喚回我的記憶,就唠唠叨叨、不停的對我說着宮裏的人和事,想幫我找回記憶,我抓緊學習機會,現在能多記一點是一點了,這三百年前皇宮裏的規矩,我可是一點不懂,所有印象都來自清宮劇,還有就是那花盆底的鞋,我穿不慣,一步三晃,真不知道,就我這麽個樣,怎麽還能救太後。

養病的日子,倒真真是舒服得很,小桃每天把飯菜端來,換洗的衣服也都料理妥當,能享福就先享着吧。

傷好的差不多了,照照鏡子,呵呵,這小臉還真有點我見猶憐的感覺。眼睛瞟到了桌上的兩樣東西(清穿裏最常出現的道具)————黃瓜、蜂蜜,這是我今天讓小桃幫我弄來的。

下午閑來無事,我準備做個面膜,這兒沒有護膚霜,臉上幹巴巴的,把黃瓜削成薄片,抹上一丁點蜂蜜,一片片貼在臉上,黃瓜獨有的清涼絲絲滲入肌膚,蜂蜜淡淡的甜味真是誘人,懶懶散散躺回到床上,眯上眼,小睡一會。

“吱嘎”一聲,是小桃來了吧,面膜在臉上不能開口,她看我睡了應該自己會出去的,“咦?”好像不止一個人,一睜眼,“啊——!”我吓了一跳,三個“小辮子”!哦,不,是阿哥!正湊在我眼前,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叫聲吓住了,他們也像見了鬼般,張大了嘴,烏溜溜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怔了半晌,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保命要緊,趕緊最快速度翻身下床,也分不清他們誰是誰,反正就:“主子吉祥,奴婢給主子請安。”

“咳咳”其中一個幹咳一聲,另兩個也都回過神來,“起來吧!把頭擡起來。”

我擡頭,他們眼裏都含着幾分戲谑的味道,那個大眼睛十阿哥,幹脆像看怪物樣看着我,哼,沒見過美女嗎?

“吧嗒!”一片黃瓜片掉在地上。

黃瓜!腦門血望上沖,臉“騰”一下紅了,我真想找個十八層地洞鑽進去。

“臉上貼的什麽,是太醫囑咐的嗎?”

“呃……黃瓜!”尴尬啊!

“別拘禮了,我們今過來給太後請安,順便來看看你,聽說你記不得人了,是嗎?”

“呃……是,奴婢……”你們什麽時候走啊,我的面膜,唉……

“我是十三阿哥胤祥,”先前幹咳的那位居然就是古今第一賢王胤祥,我忍不住朝他瞄了一眼。

好一個陽光男孩,眼神熱烈,活力中不失儒雅的氣質,他指了指旁邊的大眼睛,“這是十阿哥,他那天不小心撞倒你,前兒來看過你好幾回了。”嘿,這個我已經認識了,會記熟他的,害我來到這沒電視、沒音響、沒空調、沒坐便器的地方,有仇不報非女子,我以後撞不死你。

“我是十四阿哥胤祯,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嘛!”我側過頭看去,一張俊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像年輕版的梁朝偉。做皇帝真不錯,挑的老婆又多又漂亮,個個兒子長得不一樣,但各有各的味道,連十阿哥這種冒失鬼,居然也豪氣中不失清俊,難怪人人想當皇帝了。

十四阿哥是守皇陵的那個吧,十阿哥後來是圈禁?記不清了,真該好好讀書啊!現在親親熱熱的兄弟,以後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我忍不住“唉!”的嘆了一口氣。

“嘆什麽氣?”回過神來,十四阿哥正也看着我,眼底一絲疑惑掠過,又透出笑意來。

嘆什麽是不能讓你知道咯,現在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回十四阿哥的話,奴婢……奴婢想把臉上的黃瓜洗了。”

“噗哧!”十阿哥沒頭沒腦的笑噴了出來。真是沒涵養啊,不是說康熙教子很嚴的嗎,怎麽這個這麽沒腦子?門旁一陣腳步聲,“四哥,你怎麽來了?”十三一邊問、一邊迎了上去。

“皇阿瑪快到了,你們……”

我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腦子裏只有一個詞——四哥!四哥?四阿哥,雍正!我差點就要尖叫出來,我是你的粉絲啊,雖然正史說你是冷面王,可言情小說裏,你屢屢被甩的倒黴故事,還是很讓我心疼你啊!

趕緊轉身看看,清瘦樸素,嘴唇很薄,但輪廓分明,鼻子很挺還帶着幾分性感,眼睛……淩厲的目光也正注視着我,一陣顫栗,感覺頭發都豎了起來,腦子瞬間清醒了,福下身去:“奴婢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

汗涔涔的往腦門上冒,怎麽這麽靜,他也還在打量我?“啪噠”一聲打破了沉默,我也窘迫的要暈過去了,該死的黃瓜,讓我撞豆腐撞死吧!

“起來吧!”不愠不火。我的心一悸,他的聲音很好聽耶!我居然除財迷外,還有當花癡的潛力,人類的潛力果然是無窮滴。

“呵呵,快去把臉洗了吧!”十三阿哥真是體貼人。

“奴婢遵命!”趕緊沖到臉盆旁,身後是他們的一串爆笑。

這該是史上洗臉最快的紀錄了,可不可以申報吉尼斯紀錄?不禁暗自苦笑,何其榮幸可以見到這麽多歷史上的風雲人物,又何其倒黴把自己最糟糕的樣子讓他們盡收眼底。

咦?他們怎麽還不走?難道還要我留他們吃晚飯,還是看我的洋相還沒有看夠,等着再看笑話?

“洗好了嗎?走吧!”老十湊了過來。

原來他們在等我一起去見太後,我的面子也太大了,居然要這麽多阿哥來請我,“哈哈”忍不住笑出聲來,一屋子的視線都投向了我,溫度真高啊!

我又做錯事了還是黃瓜沒洗幹淨?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下臉,幹淨的呀!嘿嘿,面膜雖然今天時間稍微短了點,可效果還真不錯,又光又滑哦!

“別摸啦,美的很,我們快走吧,別遲了,昨兒我聽皇上說,要賞你呢?”老十大咧咧地說,“上次我遲了,一陣小跑來卻不小心撞了你。你想要什麽,我幫你向皇上要?”小跑?不小心?你是不要命吧,差點撞死我,我想穿越時空回到三四百年後,你能幫得了嗎?

嘿嘿,想要的我早想好了,自己會向皇上要!

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忍,“奴婢謝十阿哥,各位阿哥先請!”

我不認識路,跟在你們後面走總不會走錯吧。

到了門口才看到門外已經聚了好些個太監宮女,我說嘛,怎麽皇宮裏我見的阿哥比太監宮女還多,原來都在外面杵着呢,小桃也在其中,正朝我隐隐打眼色,我放慢腳步跟在她身邊。

九轉十八彎,繞的人頭暈,路倒是十分好,想來這慈寧宮是老太太們住的地方,要方便她們行走,可這花盆底鞋子,讓穿慣高跟鞋的我及其不平衡,頭重腳輕、搖搖晃晃,小桃真是好姐妹,機靈的側過來支着我,我就裝出大病初愈,弱不禁風的樣子,靠着她,碎步慢走,實則兩條腿肌肉緊繃,真像在踩高跷,随時有摔倒的可能,幸虧有小桃扶我。

十阿哥,時不時回頭看看我,好像很不解我剛剛還神采奕奕,怎麽一下子就蔫了;十三阿哥回頭沖我笑笑,像是示意我不要緊張;十四阿哥,瞥到他的目光,我頭皮一緊,雖然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猜到在葉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孩子氣的眼光裏,似乎蘊涵着一種說不出的智慧,他似乎看穿了我,我最快速度的避開他的目光;四阿哥,可能太敬畏這位未來的皇帝,也可能是自己掩耳盜鈴的希望我不看他,那他也不要看見我這歪歪扭扭的樣子,總之,我的視線只能在他的靴子上下浮動。堅決不看他!

好容易到了太後那,果然還是遲了。

皇上已經到了,其他的阿哥也已經垂立在一邊,裏裏外外跪了好多人,四爺他們趕緊請安見禮,接着,我也跟着小桃他們請安,然後退到屋外。

太後鐵青着臉,眼中好像隐有淚水,皇上好像在她邊上,幾個娘娘模樣的正在低聲勸着太後,我很想仔細觀摩這位文治武功、天才橫溢的皇帝,但發現氣氛明顯不對,難道就因為我們晚到就生氣了,他們也沒提前通知我啊,那給我的賞賜也沒有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修的怎麽樣了?”

我忍不住朝發話的人瞧去,一身明黃的錦袍,是康熙皇帝!這時,我才發現偏廳裏幾個工匠模樣的人,正圍在一個金煌煌的老式座鐘旁,小心翼翼的擺弄着。

其中一人誠惶誠恐地回禀:“奴才該死,奴才等人未曾修過這樣的鐘,只怕……”話音稍頓,“只怕?只怕什麽,你們快想法子啊,這可是先皇賜給太後的!是太後的命根子啊!”一個三十開外雍容華貴的娘娘急聲厲色地不等他們說完就插上了嘴,只見那三四個工匠,“噗”一聲,全都跪在了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一群沒用的廢物!”康熙爺臉色盛怒,手一揮,“把他拖出去打!”

“奴才該死,奴才不是故意摔的,皇上饒命,皇上,皇……”一個原本跪在一旁的小太監面如土色的被拖了出去。

我估摸着應該是順治爺賞給太後的一口鐘,被這小太監不小心摔壞了。一口鐘也值這麽生氣,雖然這時侯科技不發達,但在帝王家也不至于希罕至此吧,是了,順治專寵董鄂妃,這太後只怕是約等于守了一輩子的寡,這個鐘既然是順治爺賜的,自然是意義非凡。

“啊!……”遠處隐隐傳來慘叫聲,心驚肉跳!我的心被前所未有的一股寒意包裹着。

我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這幾天心頭的惶恐害怕不是言語所能表達,可惶恐害怕之外,對于這樣奇異的變幻,我的心也充滿了好奇,人一輩子匆匆就是幾十年,多一點奇特的經歷未必是壞事,所以這樣大的變故,也并未帶給我多大的傷害。

可現在,耳邊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直直刺入我的心裏,我來到了一個多麽可怕的地方,一個人的生命,就由于一口鐘而即将走到盡頭,生殺予奪只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間。這就是宮廷嗎?

如果說在這一幕之前,我對于自己來自未來還帶着些許自豪,那麽現在,我只感到刺骨的寒冷。我迫切的希望工匠快些将鐘修好,這樣,幸許那小太監還能留一條命,可我發現工匠們或許根本不是不會修,而是不敢修,他們到現在甚至還沒把鐘給完全拆開,那怎麽修得好?

轉念也就明白了,在這兒人人自危,現在是小太監的錯,他們不會修鐘那應該罪不致死;可如果拆開來亂修,還弄不回原樣,那哪個人拆的,只怕哪個人腦袋就不保了。

慘叫聲漸弱,只怕是快不行了,已經沒什麽力氣叫了。

一口鐘?一條人命?

我心急火撩,“皇上!”大喊一聲,我一股腦兒沖出去了,跪在了康熙面前。拼了,如果老天爺要我今天死,那或許我就該死,我本就不該是這兒的。

一片肅靜,我感覺到無數疑惑、震撼的目光都射向我,可我顧不了了,“皇上,奴婢或許能修這口鐘!”我朗生道。

“你?”康熙一怔之間,已經眯起眼朝我打量起來。

“奴婢願意一試,”我仰頭迎上他的目光,“太後前幾日才壽辰,請皇上為太後積福,饒了剛剛的小太監。奴婢一定盡全力為太後修好座鐘!”

旁邊的太監對康熙一陣耳語,估計是在告訴他我是誰,看不出他臉色的變化,只見他略一思索:“罷了,叫外面停手。”

“喳——”一個太監應聲跑了出去。唉,希望還來得及。猛舒一口氣,發覺康熙還在打量着我。

“謝皇上開恩!”

“去吧!”

“奴婢遵旨意!”看運氣了,我快步走到偏廳,看着座鐘,頭也不回的對幾個工匠說:“你們過來幫我。”無論如何要把你們拖下水,你們才能出力認真修。我已經把自己的命押在這口鐘上了,心裏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才來清朝就碰到這樣性命攸關的事,我的穿越之旅注定不能一帆風順了。

細細地看鐘,制作十分精細,雖然摔了一下,但外表看不出絲毫的痕跡,只是停住不走了,我尋思是裏面的某個零件松了,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小心翼翼地抱起鐘來,從上到下又仔細檢查了起來,背面的一塊板子已經拆下來了,我指指底面,對身邊的工匠說,把它全拆開,他們面露難色,我朝康熙看了一眼,他也正看着我。

“拆!”我毅然決然,讓另一個工匠翻轉鐘座,另兩個抖抖縮縮的拿了起子,拆開整個鐘。

外邊安慰太後的、竊竊私語的亂作一團,我眼神掃過,老四他們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鐘裏零件極多,雖然我大學學的是物理專業,可這鐘是真真沒有修過。倒吸一口涼氣,既然已經全拆開了,幾個工匠也已經騎虎難下,被逼上梁山了。修不好,我自然是主要責任,他們肯定也沒好處;若修好了,那就皆大歡喜,這個道理他們自然比我清楚。

“仔細看看,哪兒松了?”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自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了,我在這鐘上是很難看出什麽門道了,眼睛瞟到幾個工匠臉上,發覺其中一個長瘦臉的似乎若有所誤,卻又不敢出聲,我得讓他說出想法。

我印象中康熙年間,我們的鐘表工藝是大發展時期,想來這些工匠既然能來這兒,自然有他們的能耐,這家電維修,光看肯定不行,得要動手。我拿起起子把一個螺絲緊了緊,看到他們幾個一陣緊張,他們肯定怕我越弄越糟,嘿嘿,要的就是這個,怕我搞砸就自己來啊!

我不顧他們的緊張,繼續這邊敲敲,那邊弄弄,我敲到一個地方的時候,那個長瘦臉終于忍不住了:“這邊不……”話說一半,我停住手,看着他,“那你來啊!”沖他笑笑,我把手上的工具遞給他,輕輕說:“責任我負!”

他看了我一眼,頓了頓,慎重的接過我的起子,又放下,另外拿了個鑷子,小心地在鐘上撥弄起來,“你們細看着,有想法就說出來!”我囑咐着正聚精會神圍着看的另外兩個工匠,他們都是行家,肯定看得出門道來,果然,沒一會,其中一個對長瘦臉說,查查擺鐘的軸承。

我的心更安穩了,鐘在古代是個希罕玩意兒,可這機械鐘表的複雜性終歸有限,康熙對西學興趣頗濃,鹿鼎記裏不是還說他向湯若望、南懷仁請教嘛,現在是康熙四十年,想來,在他四十年的推動下,宮廷的科學技術應該進步不小了,這幾個工匠肯定是鐘表方面的能工巧匠,讓他們慢慢琢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眼睛朝大廳瞟,康熙和一衆妃嫔還在寬慰着太後,大大小小的阿哥們三三兩兩地在小聲低語,十阿哥那個冒失鬼,卻一動不動地呆呆看着我,眼裏流露出焦急。唉,我心裏暗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看在你年紀小、又誠心悔改且多次道歉的份上,我就不記你的仇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原諒你了。呵,我沖他淡淡一笑。

總覺得還有目光注視自己,四下一尋,對上了十四爺的目光,有疑惑、有關心、有玩味,讀不懂他眼裏的東西,或許就像他讀不懂我一樣吧。

瞟到四爺,他也在看着我,深邃的眼眸裏竟也有一閃而逝的關切,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眼花。我承認,我坦白,我在穿越前是高度近視,對于“眼神交流”這種言情小說裏高頻使用的技術活,我很沒有自信、也很不擅長,希望這次穿越之旅能讓我的這項技術有所提高。

眼光繼續四顧,我不得不佩服自己過硬的心理素質,在這樣的時刻,我居然還有興致觀賞在場的衆位帥哥美女。

低下頭時,才發覺三個工匠已經停了手,正怔怔地看着我,是已經弄好了吧,不敢試?我看向他們,他們微微朝我點了點頭,我深深戲了一口氣,伸手去擰轉發條,感覺他們幾個的呼吸都已經被我擰住了,手一松,——“滴答”

天籁般的聲音!

外面也突然安靜下來,似乎世上只剩下這滴答聲。

靜靜裝好外殼,我抱着座鐘,領着工匠,跪到太後面前,把鐘舉到頭頂,太後的手急切的伸過來,觸摸到鐘面的瞬間卻停了下來,像在與某人作着超然的交流,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時間在這一刻凝固,我忽然憐憫起眼前這個地位無比尊貴的老婦人,榮華富貴填不滿心靈的空虛,空守住這鐘又能如何呢?

“皇額娘,鐘修好了。”康熙爺打破了沉寂,輕聲對太後說。

康熙爺以一國之尊,能常年累月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母親如此尊崇,算是個孝子,先前對他冷血無情的印象略有改觀,他是好皇帝,這是史學家對他的蓋棺論定,他對生命的漠視,是整個清朝體系、制度、傳統的問題,或許我不能太偏激,脫離時代來品評一個人吧。

幾個妃嫔也反應過來,親言細語的寬慰着太後,太後回過神來,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今天的失态,幾十年的宮廷生涯,她的自制力定然超乎常人,“唉……今天失儀了,”言語間,已漸漸恢複了往日的雍容氣度,“皇上,修好了就好,跟了我幾十年了……”眉目間顯出洞穿世事的淺笑。

“哈哈,皇額娘安心就好,既修好了,可別再挂懷了,小心身體,”康熙朗生笑起,周圍衆人也立馬眉開眼笑的附和、陪笑,整個屋裏氣氛松動了起來。

“罷了、罷了,如意,快把西洋鐘接過去安置好!呵,皇上要好好賞他們啊!”太後已恢複了常态,神清氣爽、略帶好奇地轉頭對我說:“葉子,倒沒看出你原來還有這樣的能耐!”

如釋重負,這座鐘說重不重,說輕可也不輕,這麽一陣舉下來,腿麻就不說了,我的兩條胳膊都快斷了,膝蓋也從沒跪過這麽長時間,鼻尖上汗珠都冒了出來。

“快起來吧,你叫葉子?”中年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在耳邊傳來,平穩、厚重。

“回皇上話,奴婢是葉子!”終于可以站起來了,一個踉跄,身側人影閃動,一只手有力地拽穩了我,又迅速收了回去,扭頭看去,是——四爺!

我驚魂未定,太後已經起身過來:“葉子,難為你了,大病剛好,又這麽跪着,腿麻了吧?身上可大好了?”牽起我的手,“皇上,你得好好幫我賞她,沒她,我……”太後真是深得我心啊,居然幫我讨賞賜。

“皇額娘說的極是,就是皇額娘不提,兒臣也自當好好賞她。”康熙輕快的笑語,這位叱姹風雲的皇帝,在他媽面前,真是乖巧得緊,“葉子!……”一頓,“葉子,你先救了太後,又幫太後修好了鐘,你要朕怎麽賞你?”康熙注視着我,眼裏閃着神采。

“自由!”等的就是這一刻了,這賞賜我都想了好些天了,金銀珠寶我都帶不走,想要的就是一個美好回憶吧,本來還怕他不肯,現在又立了一功,希望又大了許多。

“你想出宮?”太後沒頭沒腦的問出聲來。

擡頭,康熙笑眼裏也閃出疑惑。

瞬間會意,出宮?他們理解的自由,就是這個吧!可這“宮”我是萬萬不出的,我還要在這兒找那個秋日下午重現,讓我重歸故裏啊,現在才春末,還有近半年呢!再說,出去了,誰給我飯吃啊?

“回太後的話,奴婢不想出宮,奴婢鬥膽想在皇宮裏随意走動。”

“恩?”太後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旁邊一個嫔妃已經叫嚣出來:“你膽子倒不……”話沒說完,康熙爺的眉目一皺,她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感到周圍又都靜了下來,我雖然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可這一堆皇親貴胄圍着我看,還真不習慣,看來我的這個要求确實有點超出他們的想像,果然不是那麽容易能夠得到應允,不管了,撒嬌賣乖、死纏爛打,一向是我強項,“太後,奴婢伺候您這麽長時間,您那麽疼奴婢,奴婢哪舍得離開您啊,再說,奴婢父母早逝,離了您,奴婢還能去哪?”

看到太後會意的笑臉,稍微安下心,瞧瞧康熙,他似乎也在等我的下文,“只是,太後,皇上,奴婢自幼對園林設計、算術測量興趣濃厚,所以想能在皇宮裏多走走看看,多學習學習,奴婢這請求确屬大膽,不過奴婢是個守本份的人,不論主子答不答應,奴婢此生也是太後的人,自當盡心竭力的伺候太後。”

一氣說來,我還真是佩服我自己的口齒,每次想說“我“字的時候,全都改成了“奴婢”,呵呵,這是看還珠格格的收獲,不自稱“奴婢”是要掌嘴的,看電視劇居然還有這收獲,謝了。

成不成,在此一舉了。我千古奇遇才來到故宮,怎麽也要多看看吧,最重要的是,不能到處走動,我怎麽去找那香樟樹、芳草香,怎麽回得了家。能說的都說了,你們給個回話吧!

半晌沉默。

康熙爺吐了一句:“你懂算術?”恩?這算什麽回話,答不答應給個準信啊,算術我自然是懂的,哪個學物理的人能不學數學。

算術?高等數學也難不倒我,對了,康熙對西學是十分熱忠的,這就太好了,我可以指點他,可是他要是問我怎麽學會的,我可怎麽說啊?大學裏教授教的?一瞬間,千般思緒在腦間滑過,有了……

“回皇上的話,奴婢略知一二。”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康熙揚了揚眉毛,似乎對我十分感興趣,你就興趣吧,這方面我做你老師綽綽有餘,可眼角餘光卻瞥到許多複雜的眼神,衆人的表情不一,可妃嫔裏,我明明白白感到了她們的猜測、嫉妒……,我,又忘形了,這是清宮裏。康熙爺接着問:“勾股定理聽說過嗎?”

“奴婢不是十分清楚,好像是與三角形相關的。”上過初中的人就沒有不會的,可作為這麽多糾雜視線的焦點,我可不想再給自己加熱了,燒起來可不是好玩的。

“恩,還有些見識,”他似乎看穿了我是在故意隐瞞,“你是從哪裏學的?”

“奴婢未進宮前,機緣巧合,從一個西洋傳教士那學了些皮毛。”管他信不信,先瞎掰着吧。

“恩……”康熙爺點了點頭,沒了下文。

那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這會兒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只怕不止是我一個人吧。

看看太後,她似乎也拿不定主意,我勞苦功高,可這要求,只怕也是前所未有。

那些個妃嫔看我就像看怪物,可我還不知道她們誰是誰,今兒這麽一折騰,只怕她們已經記牢了我了;四爺呢?好像一直在觀察我,可又看不出他有什麽想法;老十,似乎想說什麽,瞧見我瞥到他,他居然就笑咧咧的跨出來:“皇阿瑪,您就應了吧,兒子前幾日冒失,差點沖撞到了太後,幸虧了她,兒子求您了!”難怪他對我這麽好,如果那天摔下的是太後,那他的罪就……

“朕這幾日事多,還沒來審你呢,整日裏橫沖直撞!”康熙爺薄怒中帶着濃濃父愛。

“皇阿瑪,葉子自由在宮裏轉,只怕多有不妥,她照看太後有功,人又聰明好學,不如……”十三突然開口了,“不如,就允了她閑暇可以自由到上書房出入,和我們一起聽課修習吧!”

我的神啊,你這是出的哪門子馊主意啊,我好不容易熬完小學熬中學,熬完中學熬大學,這好容易熬出了頭,你還讓我去啃那八股文?我哪兒得罪你了,最多就是貼了黃瓜,吓着了你,可這也怨不得我,是你們自己跑來的。

十三阿哥說完,還沖我笑笑,是笑裏藏刀吧!奸笑!

康熙爺倒是像得了個寶似的:“好,胤祥倒是越來越懂事了!”為了你老子贊你一句,你就這麽害我啊,真是宮廷險惡,“就這麽定了,葉子?”

“奴婢謝皇上恩典!”我硬着頭皮,福下身去謝恩,又側過去大聲對着十三,“奴婢謝十三阿哥!”謝你個頭,恨不得咬你兩口才解恨呢,我看他的眼光,估計可以用“惡毒”兩個字來形容,他倒好像看不出我的怨恨,還朝我眨了下眼,倒像真對我有什麽恩惠,在等我報恩似的。

“葉子,”太後招手示意我回她身邊,“你既有這天份,能懂這些個西洋玩意兒,皇上又允了,你素來伶俐,就去學學吧!還想要什麽跟我說?”太後還真是寵我。

“奴婢不敢!”

“你臉色還不好,出了那麽多血,原該再養養的,我這兒也不缺人,你也不用着急來伺候我,精神好些了,就來陪我解解悶,”想來,真正的葉子以前是個很讨喜的丫頭,“對了,太醫說的什麽失憶?你現下好些了嗎?”

“回太後,奴婢也不知道,自醒了就糊裏糊塗的,不過小桃一直在幫奴婢,奴婢已經記起好些東西了!”

“難為你了!小桃,葉子記不得宮裏的規矩,路只怕也有不認得的,你也不用過來我這了,還是幫我好生照看着葉子。”

小桃伶俐地應了。

呵呵,太好了!有個懂事的在身邊,心裏踏實些,宮廷險惡我是知道的,我有限的宮廷智慧全來自于電視,小桃可是比我強多了,實踐出真知。

不過,“葉子忘了宮裏的規矩,你可不能忘,平時多提點伺候着。”這句話,我怎麽聽着就這麽別扭,語氣充滿關切,可味道好像又有點怪。唉,我也不指望能遇到什麽絕世美男,搞什麽千古奇緣,只求讓我平平安安的玩到秋天,然後卷鋪蓋走人。

第 1 章 那八年

那八年

高一新生典禮上,我安靜的找了個位置坐下,望着前方發呆着,不知過了多久,我耳邊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我輕輕的晃了晃腦袋,确定不是幻聽後,輕嘆了一口氣。

過了幾分鐘後,嘈雜聲還是源源不斷,我有些煩躁,從口袋裏掏出了耳機,剛要戴上時,耳邊就傳來了一道好聽又溫柔的聲音,我把耳機又收回了口袋裏。

我是一個聲控,一聽到好聽的聲音就會癡迷很久的那種。

我的耳邊順時只有那個男生的聲音,仿佛他只說給我一個人聽,聽了他的開場白才知道,他是中考考了全省第一的沈榆。

這所高中是只收全省前兩百的,而我剛好是踩着全省第兩百名進來的。

沈榆不僅聲音好聽,長的也很好看,我坐在臺下盯着站在臺上代表發言的他,我盯着他那精致的臉龐看了許久,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他似乎往我的方向看了過來,并且對我溫柔的笑了笑。

我有一些恍惚,低着眸子嘆了一口氣,小聲的嘀咕道:“雲祈啊雲祈,你怎麽又亂想了,他可是中考全省第一,這裏這麽多人,他怎麽可能在看你啊。”是的,我叫雲祈,是一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是在孤兒院裏長大,在初二那年因我過于安靜,遭到了兩年的校園暴力,因為我安靜的性子,我變成了施暴者們的發洩口。

因為這件事我在初三那年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那時我也有告訴過班主任,但班主任知道我是孤兒後,她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了,只淡淡的說道:“她們怎麽不霸淩別人,偏偏霸淩你呢。”

那時的我只能無助的強忍着,想着等到了高中這一切就會變好了。

我拼了命的學習,只想考一個好點的高中,我從年級前兩百到年級前一百再到前五十。

在距離中考還有一個星期時,我一有時間就會泡在圖書館裏,因為害怕那群施暴者,所以我學習到宿舍準備關門時才回宿舍。

中考分數下來後,我排在全校前十五,全省的第兩百名,那時我沒有想到我會剛好卡在這所高中的錄取名單上。

一陣涼風吹過我的臉頰,把我從思緒裏拉了回來,我依舊靜靜的看着臺上的沈榆。

到了演講末尾,沈榆深深的鞠了個躬,直起身時,他好像還往我這邊又看了一眼。

沈榆走下臺後,我便沒了看聽的興趣,百無聊賴的靠在座椅上,戴上了耳機。

我想要跟這個嘈雜的世界隔離。

高一新生典禮結束後,我回到了宿舍。

我鋪好床位後,就進浴室裏洗澡了,洗完澡出來,我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看着書,其他三位舍友是一起回來的。

她們聊了大概有十分鐘,好像才注意到我,有一個女生走到我旁邊,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問道:“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幾班的啊,你這麽安靜都不覺得無聊的麽。”

我抿了抿唇:“我叫雲祈,雲朵的雲,祈禱的祈,我是9班的。”

“好巧,我也是9班的,我叫沈沅,交個朋友嗎,雲祈同學。”

我愣愣的看着沈沅,她是第一個主動來跟我交朋友的,我沒好意思拒絕就答應了。

沈沅成為了我在這所學校的第一個朋友。

第二天的早上,沈沅挽着我的手一起走去教室,寝室裏高一9班還是有點距離的。

路上,沈沅一直跟我說着八卦。

我很安靜的聽着她說話,時不時還回應一聲。

“祈祈,你好冷淡哦。”沈沅偏着頭看向我,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很好看。

我聽到她叫我“祈祈”時有一些恍惚,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叫我。

“祈祈,我跟你說,就是昨天站在臺上作為新生代表發言的那個沈榆,他其實不是什麽好人,你以後見到他記住繞着他走。”

我對沈榆扯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問道:“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好人啊。”

“因為他是我哥,我哥什麽德行我當然知道咯。”

我愣了一會兒,沈沅是沈榆的妹妹。

“這麽了祈祈。”沈沅歪頭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回過神來,我只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我搞不懂了,我哥那家夥明明能以全省第一進1班的,可他卻硬是要來9班,還說什麽方便照顧我。”

我望着天空,沈榆…要來9班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莫名的有一些郁悶,難道我對沈榆一見鐘情了?

我眯了眯眼沒再去想。

到9班教室門口後,教室裏的人不算多,我一眼望去就能看見沈榆坐在了後排角落的位置,他今天帶了一副眼鏡,看起來比昨天斯文了不少。

“哥!”沈沅朝沈榆喊了一聲,随後便向他的位置小跑了過去。

沈沅一屁股坐在了沈榆的旁邊,笑嘻嘻的托着腦袋看着他。

“沈沅起來,別來和我坐。”沈榆冷淡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看起來他好像不是很好相處。

“不嘛不嘛,你不跟我坐那你要跟誰坐。”沈沅晃着他的肩膀,由輕到重。

沈榆往門口看去,随後又看向了沈沅,指着站在門口的我對沈沅說道:“我跟她坐。”

沈沅聽到這話,跑到了我的身邊,親切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帶到沈榆的面前。

“祈祈,我哥說他要跟你坐。”

我還沒緩過神,沈沅就把我按坐在了沈榆旁邊。

我偏頭看了眼沈榆,他也正好看着我。

就這樣我跟沈榆平平淡淡的做了三年的同桌,在這三年裏說不心動都是假的。

我在高一開學的第二個月喜歡上了沈榆,我總會找他給我講題,他也沒有任何怨言,很耐心的給我講解。

沈榆的身邊總會有女生跟他告白,都被他拒後,她們就開始讓我把情書和一些吃的送給沈榆。

但沈榆看到後只蹙了蹙眉,把那些吃的都給我和沈沅了,至于情書,他直接丢到了垃圾桶裏。

久了後,校園裏就開始傳沈榆不喜歡女的這件事,如果我不是他的同桌,我可能還會跟着信了。

“哥,現在校園論壇上都瘋傳說你不喜歡女的,而是喜歡男的,我要不是你妹我都還真信了。”沈沅吃着零食,看着正在認真刷題的沈榆。

“行了,你行李收拾好了沒,下學期你就得出國了。”

“哎呀,早就收拾好啦,”沈沅頓了頓,看向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我,她搖了搖我的肩膀,開口道:“祈祈!別睡了啊,你的好姐妹都要出國留學了,你就一點也傷心難過的嗎。”

“嗯?什麽,你要出國留學?”

沈沅見我醒後,笑嘻嘻的對我點了點頭。

“挺好的,你還能近一步的去學習。”

沈沅突然僵住了。

“我的雲祈啊,你為什麽腦袋裏全裝的都是學習啊。”

“人家可不像你一樣班裏倒數。”沈榆漫不經心的放下了筆,手托着腮。

“哥,你為什麽老是站在我對面啊,咱倆還是不是親兄妹了。”

雲祈側頭趴在桌子上,眉眼彎彎的看着這對兄妹。

在沈沅出國的那天,我硬是抱着她不撒手,眼淚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好了,祈祈,本小姐又不是不回來了,要是我哥欺負你了,你告訴我,等我回來一定幫你收拾他,對了祈祈,你也別老住在寝室了,在學校附近我有一套公寓,你先住那噢……”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沈沅是我唯一一個真心的朋友,有一時間我真的不想讓她走。

“也就在國外待一年就回來了,”沈沅替我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有些急切的說道:“到我的航班了,祈祈,我走了,記得照顧好自己,要多吃飯,現在太瘦了你。”

沈沅深深的抱了抱我後就拉着行李箱走去,走得還不算遠時她突然回頭喊道:“哥!你幫我照顧好雲祈,她要是跟我說你對她不好,看我回國不收拾你。”

我聽見沈沅說的話後,有些尴尬的低了低頭。

高三時期,這個學期的壓力比較大,有些沒聽懂的題,我就會像以前一樣沒頭沒腦的去問沈榆。

有天,沈榆突然問我:“雲祈,你要考哪個大學。”

“想跟你一個大學。”我雙手撐着臉看着沈榆。

“那挺好,又能多照顧你幾年。”

“嗯?”我有些疑惑,沒弄明白沈榆的這句話。

“意思是,沈沅不會來收拾我了。”

“……”

高三這一年,沈榆都很照顧我,他一直把我當做妹妹一樣看待。

很快就迎來了高考,高考那天,沈榆戳了戳我的臉說道:“加油,争取跟我考同一所大學,”他頓了頓後,小聲的說道:“我的小雲祈。”

我沒聽清沈榆後面說了什麽,我也沒有太在意。

高考過後,我就一直窩在了沈沅的那所公寓裏,哪也沒去。

我早早的就輸入了姓名和考號,等查高考分數時間到。

查高考分數的時間一到,我卡着點點着登陸,但它還是卡了好幾分鐘才進去。

我看到分數後,頓時激動了起來。

【雲祈,總分:683.79】

我剛要發消息給沈榆,跟他分享這個好消息,這時公寓的門鈴響了。

我打開了門,是沈榆。

“考得怎麽樣。”

“總分683.79分,沈榆我可以和你上同一所大學了!”

我激動的向前撲向沈榆懷裏,沈榆踉跄的退了幾步,扶着牆才站好。

“力度真大,我差點就摔了。”沈榆眉眼彎彎的看着我。

我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想到剛剛我向他撲過去的時候,臉不自覺的紅了。

沈沅在暑假裏回國了,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祈祈!”沈沅邁着小步伐向我這邊跑來,她緊緊的抱着我,我也回抱着她。

“恭喜我們的祈祈考上了人大。”

“人家雲祈考了人大,那你呢。”沈榆掐了掐沈沅的臉頰。

“我那肯定也得跟祈祈一起去人大啦。”

“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去你的醫大吧,少給人家雲祈畫餅。”沈榆把醫大的錄取通知書塞到了沈沅的懷裏。

“略略略,反正祈祈又沒有意見。”沈沅拉着我的手走出了機場。

大學四年裏,沈榆還是一如既往的很照顧我,他沒課時會陪我一起去上課。

在大四那年,我的身體素質突然變得越來越差了,開始頻繁發燒。

其實這些都沒什麽的,但在大四的下學期,我開始嘔吐、咳血、突然有股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去醫院檢查時,發現是胃癌晚期,我又去咨詢了心理醫生。

我看着兩張報告單一直沉默着,一張是胃癌的報告單,一張是重度抑郁症的報告單。

其實在高二時,我一直認為我的抑郁症已經好了。

我撈起袖子看着那一道道用刀劃的疤痕有些迷茫,我好像把什麽事情給忘了,好像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沈榆和沈沅。

大學畢業時,我撐着虛弱的身體去拍畢業照。

拍完後,沈榆把遮住我臉的一縷頭發別在了我的耳後,柔聲說道:“祈祈,我喜歡你。”

沈榆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只聽到他叫我祈祈。我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了。

我再次睜開眼時,耳邊傳來了一陣機械的聲音,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我這是在醫院的病床上,我的左手被綁在了病床護欄上。

原來,那只是一場夢。

那個夢是我的回憶,一段,美好的回憶。

我聽着給我換挂水的護士訴說着。

“你已經睡了一天兩夜了,可把我們吓着了。”

一天兩夜嗎,也是,畢竟這個夢也不算短。

大學畢業後的這兩年,我的身體狀況比以往的差得要差。

我有想死過,可我心裏放不下沈榆和沈沅。

可現在不一樣了。

我一直被這些病折磨着,我快要崩潰了,或許死也是給我的一種解脫吧。

想罷,我蹭他們沒注意偷溜出醫院,去看了海。

涼風吹過我的臉頰,我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

我仰望着天空,向海裏倒去。

我好像看到了沈榆向我伸手,他似乎想救我。

可我活不下去了,我已經被折磨到崩潰了。

我的靈魂脫離了身體,慢悠悠的飄在空中,我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背影,他,好像我的阿榆,可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我飄過去近距離的看着他,是沈榆,但他好像哭了,我愣了愣,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麽失态。

我想幫他擦掉淚水,可我現在已經死了,我什麽也做不到。

後來,我才知道,沈榆也暗戀着我,他暗戀了我十年,從初二開始到現在。

他的十年我的八年,最終還是成了遺憾。

我死後的第二年,沈榆瘦了好多,他來到我的墓碑前,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墓碑上我的照片。

“小沒良心的,怎麽就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沈榆的這句話我不知道他說了多少遍,我只知道他好像真的很愛我,愛到,他最後為了我殉情。

——正文完.

第 2 章 石中火,夢中身(二)

第2章 石中火,夢中身(二)

“慕寒淵,恭迎師尊出關。”

身後那人清聲和緩,又冷冽如珠玉落盤,悄無聲息便蕩平了山間萬籁。

“…………”

雲搖這輩子金丹元嬰化神加起來渡的雷劫,大概都沒有此刻無形虛空中劈在她腦門上的多。

盡管滿心“這怎麽可能”“慕寒淵怎麽會在這”“他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就認出她了”的崩潰心聲,但面上,雲搖還是瞬息就調整好神情——

雲搖轉身,帶着和傳聞中不茍言笑的小師叔祖絕不同的燦爛笑容,勾發,仰臉。

蝶形花钿在她眉心熠熠,像靈動欲起:

“這位師兄,你大概是認錯…人…了。”

話聲消止。

很多年後,即便那時候“驕奢淫逸”的小師叔祖早就習慣了世人盡皆奉為“天上明月”的慕寒淵在她面前自折身脊,半跪于地,拿那雙慣撥天下第一琴器的手,細致為她提襪穿靴的日子,她也還是會在某個光影掠身的剎那被他拂過薄曦的眉眼攝去心神。

何況現在,這還是她和慕寒淵的第一次見面。

眼前人白衣勝雪,烏發如瀑,天生生了張冷玉似的谪仙面。一身寬袍廣袖,雲紋游金,墨發束冠,只一根羽翎簪穿過了那頂素不染塵的銀絲蓮花冠。

銀冠清冷,未綴珠玉,已叫人再難挪眼。

雲搖記得這是道門至高禮制的束冠,意如仙履凡,從此紅塵不沾。

也确是合極了他淵懿霜冷的谪仙氣度。

——清月寒枝,不外如是。

對着他,“前雲搖”出關後确實只是毫無征兆就獸性大發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畢竟世人貪餍,最美好的東西誰不想獨占為己有?

【……是我救了他,憑什麽他不能是我一個人的?】

一個邪性而隐秘的詭聲,像從心底驟然升騰起。

雲搖悚然一驚。

她并未察覺,眉心的蝶形花钿,就在這一瞬驟然亮起又滅下。

“師尊?”

仍是那截清聲,只是這回,慕寒淵密長的睫輕掀,随尾音微揚起了些。

如層雪簌簌搖落,深藏的山水露出一點真容。

也叫人得以分辨出什麽。

雲搖回神,擡手,她蔥白五指撥碎了林下日光,在慕寒淵那雙如遠山雪的眸子前輕晃了晃。

然後她驚訝:“…你瞎了?”

話本裏沒提這一出啊。

“歸山前,在一處秘境裏受了輕傷,不日便愈,無礙。師尊不必挂慮。”

雲搖神色微異。

單看慕寒淵這态度……

知道的是她這個師尊閉關了三百年才出來,不知道的恐怕要以為她是下山吃了個早點就回來了呢。

慕寒淵甚至好像對她的出關沒有絲毫意外,即便她故意言語失格,他也半分容色未改。從頭到尾一派淡然清和,從容得挑不出一絲瑕疵。

大約無論她說什麽,于他都無異。

……對她這個師尊當真沒什麽感情。

不過能逼得這樣一個聖人成了魔,原主也是有些了不起。

對着這樣一位七情不顯的,想重蹈覆轍都難,雲搖頓時放了大半的心。

“既然你都瞎……嗯,看不見了,那怎麽知道我出關了的?”雲搖往前踏出一步,似随口問。

慕寒淵道:“‘奈何’劍異動,概是因師尊而起。我歸山後,便催動師徒之契,借它尋來。”

“師徒之契?”

随手拂開了垂下來的擋路樹梢,雲搖一停,側眸望向慕寒淵。

那是什麽玩意?

雲搖下意識在原主的記憶碎片裏找尋,一時忘了身外環境——

被拂開的樹梢彈回,報複似的朝她眼睛抽來。

回神剎那,枝葉已近在咫尺。走火入魔帶來的靈氣淤塞猶在,她想躲閃也來不及。

雲搖忙閉眼。

清風忽掠起——

雲搖像嗅到了一絲雪覆的檀香,幽冷,輕淡,又沁人心骨。

“……師尊閉關日久,約是忘了。”

雲搖睜眸。

就在她眼前,輥着銀絲暗紋的廣袖遮了半面天光。袖下一截溫潤玉骨探出,修竹似的指節拿住了那根作惡的樹梢,堪停在了雲搖的鬓旁。

而那人溫潤氣息平和如初,未受這動作半分侵擾:

“師徒之契是三百年前,您于魔域斷天淵旁那株四月雪下,親手為弟子種下的。”

雲搖:“……”

雲搖:“啊?”

方才雲搖遍尋原主留下的記憶碎片,壓根沒找到這修真界還有什麽“師徒之契”的說法,不都是拜個師磕個頭敬個酒就算認了嗎?

雲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話本裏似乎提過,前身走火入魔,修為大跌,之所以還能拿慕寒淵當爐鼎修煉,似乎就是因為在他身體裏下了……什麽禁制?

不會就是這個狗屁師徒之契吧?

“……”

雲搖忽覺得,剛被挪走的狗頭鍘,此刻又被命運的惡意架回了她脖子上。

涼飕飕的。

在慕寒淵知道真相前,她得想法把這個索命玩意給去了才行。

“嗯,還真忘了。”強忍下哆嗦,雲搖面上作無事,從慕寒淵為她拂起樹梢的指骨旁走過。

出去幾步後,她忽又停住,回身。

目盲的清俊男修溫順地垂着眸,正輕緩撫平他廣袖垂落後的最後一道褶皺。

那朵至高也至清冷的蓮花冠,在光翳間,依舊不染片塵。

半點風華無礙,哪裏像個瞎的?

雲搖正想着要不要再試探下。

視線裏,被她望着的慕寒淵卻像是察覺了什麽,偏擡起那張谪仙似的臉龐。

“師尊。”

眸子迎光而入,像極了絕品的冰種琉璃,纖塵不染。

好看自然是好看,但約莫因目盲,打那清透裏又沁出一點與他溫潤端雅不同的、遠山寒雪似的疏離。

皎皎如月,明不可掇。

雲搖登時收了心思,笑得像個淳樸無知的二八少女:“沒什麽,只是為師餓了三百年了,剛出來差點啃樹皮,你會做吃的嗎?”

——

飯沒吃上。

慕寒淵在回峰的半路上,就被一位明德殿執事給截胡了。

溫言幾句将那名執事遣走後,慕寒淵回到避去一邊的雲搖身旁:“禀師尊,明德殿有天音宗修者入山,掌門不在門內,弟子須過去一趟。”

“啊,好吧。”

師徒之契今日是打探不成了,雲搖也沒糾纏。

慕寒淵行禮告退。

“等等!”

雲搖忽然想起什麽,一把拉住了欲轉身的慕寒淵。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為師已經出關的事情,萬一有人撞見,就說我是你遠房師妹——為師還有些,嗯,驚天動地的大事要幹,總之不方便讓人知道我已經出關了。”

慕寒淵不知緣由地停住。

雲搖緊張地眨了眨眼,憂他察覺什麽。

此時兩人離得極近,雲搖又觀察他神色細致。她這才忽然發現,原來在慕寒淵細長眼尾的睫下,還藏着顆顏色極為淺淡的小痣。

被日光一晃,點金似的,像是冷淡霜雪間平添了一筆絕豔,辨不明顏色,透着清冷的蠱人感。

只嘆他睫長如羽,若非離得極近,他又偏過側顏,雲搖也看不見。

靜默過後。

“但憑師尊決議。”

“…你好像不高興我說謊?”

“不敢。”

“那為何從方才我說話開始,你都沒正臉給我了?”

“……”

沒同她計較,慕寒淵那雙看不見但半點無礙剔透美感的眼眸終于垂過來了些。

就像将并不存在的目光向下落。

雲搖跟着低頭。

然後就看見她金鈴手串綴着的小烏龜殼,很不雅觀地趴在他霜白的寬袍廣袖上,連着箭袖下的白皙五指,也正死死握出袖下劍骨似的淩厲輪廓。

雲搖倏然松了手指。

金鈴輕響。

“啊,不好意思,我是……”

剛準備揭過這茬,雲搖忽地一僵。

就在她指尖離開慕寒淵身體的那一刻,雲搖體內陡然竄起了股炙氣,帶着一種強烈的想要親近慕寒淵的邪性,讓雲搖剛擡起的手指本能向下一握——

“啪。”

雲搖死死攥回了慕寒淵的手腕。

兩人身影同是一停。

風聲驟寂,蟬鳴也息。

那股子“邪氣”來得快,去得更快,雲搖眨眼間就又恢複了靈臺清明。

…………還不如不清明。

雲搖僵了兩息,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手:“我要說地上有塊石頭,絆了我一下,你信嗎?”

“山石嶙峋,還請師尊小心。”慕寒淵垂着眸,不作任何異議。

雲搖:“……”

占便宜還騙一個漂亮瞎子,她可真是罪該萬死啊。

但剛剛、那股子邪氣是什麽?

雲搖低頭,不解地看了看自己作惡的爪子,指背上金鈴跟着清脆晃蕩。她眉心蹙起,連帶着那只似乎明亮了兩分的蝴蝶花钿也顫翼。

……怎麽有點像原主記憶裏的走火入魔?

雲搖面色變了。

這玩意還帶複發的?

可誰家走火入魔的緩解方式是對着徒弟心生觊觎、還欲行不軌啊??

“師尊還有何吩咐。”

耳旁清聲打斷了雲搖的思緒。

她醒神,心虛擡眸:“哦,沒,沒有了。”

慕寒淵仿佛已然忘了她的越矩,只将袍袖攏下,聲色如常:“明德殿那邊的事,弟子處理後,即刻返回。”

“好。”

雲搖扭開臉,“那我先回洞府。”

“恭送師尊。”

等慕寒淵的氣息消失在神識範圍內,雲搖慌忙轉身,體內方才被與慕寒淵那一觸即離的氣息打通的靈脈裏,靈力重新湧動起來。

她表情微妙地擡手一揮,在半空中召出一面水鏡來。

大約因着天賦仙才,幾百年前就晉入金丹境,鏡中的“雲搖”容顏不改,靈動如焰的紅色衣裙下,模樣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與慕寒淵并肩一起,确實不像師徒。

慕寒淵應是在二十幾歲晉入金丹。

話本裏還說他是乾元界萬萬年難得一遇的奇才,這麽看,也未必比雲搖厲害嘛。

鏡中少女唇角輕翹起來,向前微微湊了湊臉——

“還好,神魂仙格還在,就算這個身體沒了,我應該也還能回仙界……咦?”

在她撫過額心的指尖下,紅蝶花钿翩然若飛。

雲搖卻怔然望它。

“仙格的神紋,怎麽會變成紅色了?”

——

在腦海內過遍了在司天宮裏翻閱過的舊聞,雲搖也沒找到這樣的先例。

仙格神紋出了問題,她都不确定一旦作為乾元界裏的雲搖身死,她還能不能回得去仙界的問題。

也就是說,這個乾元界裏的雲搖死了,她可能也就跟着死了。

雲搖:“…………”

神君,救命!

你們最任勞任怨克己奉公苦守司天宮三千年的小仙子眼看着就要倒大黴了!!

然而任雲搖怎麽試圖溝通上界,對着八方神仙各個求告,卻依然無果——

雖她仙力未封,但這乾元界就像被個古怪的罩子罩起來了,不論她怎麽驅靈,也是泥牛入海,完全沒有上達仙界的意思。

“…求神不如求己,”雲搖低頭敲額心,“話本裏就是因為‘我’走火入魔後動了慕寒淵,釀成惡果,害人害己,那只要解決了這古怪的師徒之契,然後再同慕寒淵保持距離,興許就能免于一死了?”

顧不得回洞府,雲搖轉向,直接去找乾門藏書閣了。

師徒之契,她在仙界聽都沒聽過,只能寄希望于這是乾元界內私有的契約形式,既好結又好解了。

雲搖循着原身記憶前去藏書閣,卻發現三百年已過,連藏書閣也挪了位置。在這千山旭陽間,轉了近半時辰,她不但沒找着,反而還撞到今日山門內最熱鬧的明德殿旁。

順便碰了個“熟人”——

“咦,師妹,你也來明德殿看這場大熱鬧了?”烏天涯隔着幾丈就朝雲搖揮起胳膊,熱情得像見了自己親妹。

“大熱鬧?”本想繞走的雲搖意動,“師兄知道這裏要發生何事?”

“誰讓你師兄我外號乾門百曉生?”烏天涯昂首挺胸,“不就是天音宗拿出了一把位列十大名琴的‘鶴羽’,來給寒淵尊送禮了嗎?天音宗一向注重排場,一路鼓瑟鳴笙過來的,門內哪還有不知道的。”

兩人話沒避旁人,身側路過的一名男弟子聽見了,頓時不悅:“什麽叫送禮,那是名琴獻名士,天音宗仙子們好好的名垂青史之舉,被你們說得如此市儈村野,成何體統?”

“嘁,咬文嚼字,還仙子?裝什麽樣。”

“你說什麽?!”

“……”

眼見着烏天涯和那男弟子一言不合就有言語乃至肢體沖撞的前兆。

師兄有難,雲搖當機立斷。

——退後三步,紅衣少女事不關己繞了過去。

天音宗贈琴這事,雲搖沒印象,倒是提醒她想起了話本裏講的慕寒淵的琴道修行。

兩域仙魔皆知,劍乃殺伐之器,整個乾元大陸的修真界都以劍為尊。尤其仙門內的少年修者,誰沒有一顆白衣長劍除魔衛道的心?故凡是能修劍道的,概不做旁考慮。

然而慕寒淵卻是個例外,放着其師雲搖曾經的乾元界第一劍道不走,他偏成了個琴修。

多少人深以為憾,可惜阻攔無果。

三百年苦修,慕寒淵如今已是琴道第一人。

他所操之琴喚“憫生”,是乾元界這三百年來,無數個為他所救的修者或凡人為他取的——

[以琴止戈,律萬物,不争,不傷,即為‘憫生’。]

[憫生琴起,莫有弗從。]

“……‘鶴羽’雖比不得憫生琴陪伴寒淵尊多年,但也是我阖宗心意。感念寒淵尊對我宗門弟子們的護佑之恩,還為他們重傷至此,萬望寒淵尊不要再做推辭……”

明德殿大殿前,雲搖止步,聽着殿內那位上門送禮的天音宗長老的餘音。

“唉,什麽時候我也能像大師兄一樣,救護同輩,除魔衛道呢?”

雲搖身前,一名弟子豔羨地低聲。

另一人嗤笑:“寒淵尊既受封尊號,就是衆仙盟的未來道子繼任人,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稱呼他一聲師兄的。”

最初那人惱道:“同門弟子,大師兄都不計較,你算什麽!”

“別裝了,我看你不是羨慕寒淵尊救護同輩,而是羨慕他譽滿天下,去一趟秘境歷練都能救下天音宗十幾名弟子吧?誰不知道那天音宗內女弟子們盡是國色天香,聽說寒淵尊這一傷,幾個女弟子都哭成淚人了,如今天音宗長老更是上門重禮道謝,我猜你不羨寒淵尊受傷目盲,而是想有這樣的待遇!”

“你休得胡說!我才不只是為了這個!”

“既如此,那你也去修琴道?”

“那、那自然是萬萬不可的,這琴道雖長于防禦,但進取實在不足,不适合我。”

“不适合你?最不适合寒淵尊才對,可惜了他那樣的絕頂天賦,若是修習劍道,哪怕是別的攻伐之術,那歷屆仙門大比,他一定是奪魁首者!”

“師兄大義,想是為了守護宗門才做此一選……我等自然比不得……”

一席話間,殿外的乾門弟子們紛紛陷入了“與有榮焉”和“深以為憾”的情緒中。

雲搖聽得神色平靜,眼底微瀾。

世人皆仰他如山巅之雪,天上明月,唯獨雲搖親手将他拽了下來。狎近,亵玩,以炙燙融化白雪,拿欲望抹黑清月,也難怪慕寒淵恨她恨得入魔。

原主可真是造孽。

但如今世人尚且有兩不知。

一不知,慕寒淵的琴,絕非他們以為的不争不傷。事實上,直到雲搖作死,乾門覆滅,他一統魔域,反攻仙域,世人才見了他真正的琴道——

守,可止戈退敵;攻,則送葬千軍。

二不知,慕寒淵之琴,既是琴,也是鞘。

琴中藏劍無人知。

後來他成了那魔域四大主城之上唯一的不世魔尊,琴音所抵,劍之瞬至,不知多少大能修者生前連他劍華都未見,只來得及聽一聲琴鳴,便身魂俱碎,命落黃泉了。

——

不過那都是“雲搖”死後的事情。

這一世只要她不作惡,不染指這位冰清玉潔的未來道子,慕寒淵得保一身紅塵不沾的仙風道骨,興許就不習劍更不入魔了呢?

雲搖正在心裏自我安慰着,冷不防,旁邊忽然冒出個鼻青臉腫的豬頭腦袋來。

雲搖吓了一跳。

偏這人還很自來熟地把臉湊到她身邊:“你說這天音宗怎麽這麽自作多情呢?誰救他們了?”

雲搖驚魂甫定:“你誰?”

“?”豬頭兄悲憤扭頭,“晌午通過名的,片刻前才見過,我烏天涯啊師妹!”

雲搖:“……啊?”

雲搖震撼地從這人腫成縫的眼睛裏辨識了眼神,“你這,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要過來看熱鬧?”

“噢,忘了。我說看人怎麽都這麽扁呢。”烏天涯不知道從哪兒摸出瓶丹藥來,倒出來一顆,往嘴裏一送,咔吧咔吧嚼了兩聲。

雲搖更震撼地看着對方的臉在幾息之內,複原了。

三百年不見,修真界都研制出這等靈丹妙藥了?

大約是察覺雲搖目光,烏天涯要塞回去的玉瓶往雲搖那兒一遞:“師妹也來一顆?”

雲搖:“……”

雲搖:“不用了,謝謝。”

說完她自覺站遠兩步,免得被烏天涯這個傻子傳染。

不過兩息後,雲搖想起什麽,又站回來了:“師兄方才的話什麽意思?慕寒……寒淵尊,不是為救天音宗的弟子們受傷的?”

“不是啊。”

雲搖問:“那是為誰?”

“還能為誰?”烏天涯扭頭,很不解地給了雲搖一個“你莫非是個傻子”的眼神。

“?”

不待雲搖撸袖子揍他。

烏天涯壓低了聲,擠眉弄眼,語氣暧昧:“當然是為了——我們寒淵尊最愛護的那位陳小師妹了。”

“……”雲搖停住:“誰?”

作者有話要說:

雲搖:為師閉關三百年你是不管不問,扭頭就在外面照顧小師妹?=-=

第 2 章 我沒你這樣的孫子!

第2章 我沒你這樣的孫子!

第2章 我沒你這樣的孫子!

李若曦懵了。

老婆?十年前?什麽鬼?神經病啊!

幾乎每天都有人向李若曦表白,有裝酷高冷的、苦苦哀求的,各式各樣,深情的自然也有。

但類似洪陽這種素不相識一見面就開口說‘我愛你’的,李若曦還是第一次見。

瞧着他的模樣,李若曦秀氣的眉毛動了動,有點反胃……

但洪陽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他送上手裏捏着的一朵野花,遞到李若曦面前,道:“老婆,初次見面,送你一朵野花。這花無名也無價,和你的美貌相配,簡直是完美!”

李若曦這才回神。

“你是誰?誰是你老婆?”

她冷聲說道,有些怒意,至于那野花,她當然不會去接,莫名其妙啊!

“我是你的未婚夫啊,你就是我的老婆啊!”

洪陽恍然道:“哦,你可能還不認識我。我叫洪陽,十年前和你定下婚約的大帥哥超級神醫洪陽!”

洪陽?

李若曦微愣,他、他就是這兩年來,爺爺經常和她提及的洪陽?神醫之後?她那從未見過的未婚夫?天啊,這和爺爺描述的才華橫溢一表人才也相差太離譜了吧?

氣氛,忽然有點寂靜了。

洪陽面帶微笑,很是深情的望着李若曦。

李若曦面目呆滞,看着洪陽感覺生不如死……

“臭小子,你特麽的陰我!”

這時,那被洪陽絆倒在地的卓立凡,經過一番哀嚎總算是站起來了。

他面色陰沉,頭皮因為磕到地面破了相流了血,當下,他火冒三丈的朝着洪陽沖來,一怒之下,想要動手打架。

“卓立凡!”

看到卓立凡飛奔而來的身影,李若曦回神,急聲喝止。

美人可讓男人沖冠一怒,也能讓男人瞬間冷靜,聽到李若曦那清靈的聲音,卓立凡一愣,接着,他想到今天他來到這裏的目的……

“混蛋,待會兒再和你算賬!”

于是,卓立凡狠狠的瞪了洪陽一眼,便轉頭看向李若曦,送出了手中的玫瑰香花:“若曦,這是我給你精心挑選的……”

話沒說完,卓立凡卻是整張臉都黑了。

花呢?花還在。

只是此時他手中捧着的玫瑰花,早已不是一分鐘前的模樣。

因為他的摔倒,這一束原本光鮮亮麗的玫瑰花,碎的碎、折的折,已經全然淩亂,毫無美感!

“畜牲,小爺和你拼了!”卓立凡瞬間崩潰,紅了眼,要和洪陽拼命。

“卓立凡,要打架別在我家門口打!”李若曦冷聲喝道。

“我……”卓立凡委屈壞了,他的完美計劃啊!全被這小乞丐一腳給玩沒了!

“老婆,這弱智是誰啊?一大早就在咱們家門口惡心,我剛剛吃的豆沙包都想吐出來了。”洪陽瞥了卓立凡一眼,而後看着李若曦問道。

李若曦一噎,咱們家?什麽時候開始,她家也是他家了?

而卓立凡則是震驚。

他愣了好幾秒鐘,滿臉驚駭:“若曦,這、這小子真的是……”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是我的未婚夫。”李若曦咬着牙說道。

她現在心情很亂。說實話,李若曦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夫,只是眼下這卓立凡也怪麻煩的,剛好洪陽在,便尋思着先把他打發走。

卓立凡再次崩潰,他瞪大了雙眼,手中的鮮花,悄然脫落,就像他的心,頃刻粉碎……

這不是真的,他不要相信!他夢寐以求的女神,怎麽能是這麽一個小乞丐的未婚妻?

卓立凡感覺自己要瘋了……

“喂,剛剛說好了的啊,如果李若曦是我老婆,你就喊我爺爺,再把你帶來的花給吃了。”

洪陽出聲道:“爺爺就不用喊了,我沒你這樣的孫子——待會兒你自覺點,把這束花吃幹淨吧。”

接着,洪陽看向李若曦,又是一臉溫柔:“老婆,咱不要理這種沒出息的弱智,十年沒見,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咱先進屋吧?”

李若曦看了卓立凡一眼,又狠狠的瞪了洪陽一眼,轉身回屋,她覺得她很有必要和洪陽談談……

看着洪陽提着一大只行李走進李若曦的別墅,最後砰然一聲關上了大門,卓立凡心如刀絞,他做夢都想進的門,被一個小乞丐給關上了!

“混蛋,咱們走着瞧!”

……

洪陽此行是為了找老婆,類似卓立凡那種插曲,自然不會過多理會。

提着大行囊走進別墅後,進入眼簾的,那是一片奢華而簡約的別墅內飾。

“有錢人真舒服啊。”

洪陽贊嘆一聲,接着開口:“老婆,咱們的房間在哪?我先把我的行李放一下。”

話剛說完,洪陽忽然感覺不對勁。

有殺氣!

洪陽目光望去,只見李若曦已經坐在別墅大廳的豪華沙發上,一雙美眸,正冷如冰錐的注視着他,令人不禁遍體生寒。

冷,這是個冷到極致的女人!

“老婆,你怎麽了?十年沒見的老公出現了,你不開心嗎?來來,給老公笑一個。”只是李若曦的強烈氣場,對洪陽似乎沒有半點影響,他眯了眯眼睛,咧嘴笑道。

李若曦愕然,這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真的什麽都不怕?

“呼——”

李若曦重重的吐了口氣,暗自整理一番思緒。

幾秒後,她看着洪陽開口:“長話短說,就幾句話,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們之間的婚約,我從來沒有認同接受過,以後也絕對不會接受。”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忘了那一份婚約,就當沒有來過。”

洪陽聞言一愣,李家嫡女,還真是不簡單……

洪陽笑了,他說道:“我說老婆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跋山涉水的跑過來找你,就是為了履行婚約娶你過門,結果才剛進咱家大門呢,你就和我說不接受,那我這段時間的辛苦不都白費了?”

“我會給你一筆錢。”李若曦說道。

“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洪陽攤手道。

“你看你不像嗎?”李若曦冷笑。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看起來是我挺窮酸的,那也只是外表的窮酸,內在的精神世界你還沒了解過,你怎麽能獨斷我是缺錢的人?”

“我沒興趣了解你的內在。”

“可我對你很有興趣。”

“我不喜歡你!”

“但我剛剛說了,我已經深深愛上你。”

“你——”

李若曦臉紅了,是被氣的……

第 4 章 (1)

好吧,她知道自己好心辦了一件烏龍事

事後穆環貞也就是鐘靜怡才從當地百姓口中得知,那個被人當街毆打的少年,是離都有名的慣竊,不少人都曾遭過他的黑手

幾個月前,有一位年屆七旬的老婆婆,好不容易從鄰居手中湊來了二十兩銀子準備進城買藥治病

結果那偷兒不但把老婆婆的腿撞斷,還把她的救命錢也偷個精光

離都百姓恨他恨得要死,可惜那小偷奸詐狡猜,功夫了得,官府派人追捕卻都捉不到

幸好這次被那個白衣公子捉住,狠狠揍了一頓替大家出口惡氣,才長人送去當地宮府治罪

這也就意味着,那個被她當成是惡霸的白衣人,實際上是為了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得知事情真相的穆環貞懊惱又糾結,對自己誤會人家很愧疚,卻又不禁在心底暗罵那個白衣公子當時為什麽不把侍況解釋清楚

不但不解釋,反而還把她當成小醜一樣來捉弄,害她在人前丢人現眼,被在場的老百姓當成想男人想瘋了的人,一路指指點點,好不狼狽

在這種極度窘迫的侍況下,她抓着明月倉皇逃出東大街

直到徹底擺月兌了那些看熱鬧老百姓,她才暫對松了口氣,拉着明月,來到一家名為望月閣的餃子館填肚子

望月閣二樓一處風景極好的難座,坐着三個年輕男子

當穆環貞和明月一同踏進望月閣的時候,正好落入樓上幾人的視線之內

其中一人不由得皺眉說:“那不就是剛剛當着滿大街老百姓面前罵咱們主子是畜生的那個刁蠻丫頭?”

另一個随從也眯起了雙眼,咬牙切齒道;“主子,要不要屬下過去給她一個教訓?”

那白衣男子端着酒杯,優難的吸着杯中上好的女兒紅,面對兩個屬下氣勢洶洶的模樣,他扛出一記淡淡的笑容

“只不過就是一個不懂事的丫頭,你們又何必為難人家?對了,京裏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皇上得知主子沒有回京完成大婚,似乎十分震怒”

“噢?”白衣男子滿不在手的笑笑,“皇上這次送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回主子,是京城首富穆大成家的大小姐,穆環貞”

“給我講講,這穆大小姐有什麽特點?”

“據說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幼體弱多病,性格內向,而且……”

其中一個下屬将嘴巴湊到主子的耳邊,小聲嘀咭了一句

聞言,白衣男子也就是六王爺的李容欽扯出一記冷笑,“他還真是機關算盡,考慮得面面俱到啊”

就在這對,樓下兩個姑娘的說話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雖然這望月閣裏客人衆多人聲鼎沸,可李容欽等人長年習武,耳力自然比旁人靈敏許多

如果那兩個姑娘說些別的例也不會引起李容欽的注意,可因為說話的其中一個是剛剛在東大街罵他的姑娘,她又說了一句六王爺,自然引起了他的側目

“我已經計劃好了,咱們只要一路向南行走,經過麗水、洪安、長陽,直奔最南面的周海落腳,相信那六王爺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見得能找到咱們的下落”

穆環貞拎着一本《周海風土志》對明月道:“我仔細看過這本風土志,發現周海的氣候最為宜人,冬暖夏涼,民風淳樸這次咱們出府對我搜刮了不少那六王爺房裏的金銀玉器,等咱們到了洪安,就把那些東西統統變賣,換個十幾萬兩銀票,應該沒有問題”

說到這裏,樓上三人皆面面相靓

李容欽的兩個心月複韓飛和韓翼兩兄弟,都不由得瞪大了雙眼,死死盯着樓下正聚精會神和自己的丫頭講話的女子

再瞧李容欽,原本平淡無波的臉上,露出幾分興味的神采

他揉着下巴,嘴角偷笑,似乎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主子,那位該不會就是——”韓飛剛要開口,就被李容欽伸手打斷,并對兩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坐在穆環貞身邊的明月,緊緊樓着懷裏的小布包,緊張兮兮的說:“小姐,咱們都是手無寸鐵不會功失的姑娘家,萬一途中遇到劫匪那可怎麽是好?”

穆環貞眨眨大眼,壓低聲音道:“沒關系,這點我已經想過了,等會兒吃完了飯,咱們去成衣館,讓老板按咱們的身材做幾套合身的男裝,然後再找些泥土把臉塗黑,一定要塗得吓人點,這樣一來,就只有別人怕咱們的份,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打劫兩個黑鬼”

說着,她還伸出兩只小爪子,挑牙咧嘴,做出一個抓人的動作

樓上的李容欽聽到這裏,差點笑出了聲

韓飛韓翼兩人也捂着嘴,拚命忍笑

“可是小姐,你确定咱們倆真能平安到達周海嗎?就算運氣好,設遇到匪徒,可萬一六王府那邊派出追兵,一路追趕咱們,那下場……”

“埃,你這丫頭怎麽前怕狼後怕虎的?我都說了,六王爺壓根就沒把自己的老婆當回事,否則在成親當日,他怎麽可能只讓一件衣裘代替自已和新娘子成親?”

穆環貞哼了一聲,又說:“成親當日他本人既然沒出現,這樁婚事就不成立,既然婚事根本不成立,我走與不走,便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所以說古人的婚姻制度就是不完善,行了禮拜了堂就算結成了正式夫妻?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法律保障

最可恨的,就是這些古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居然還是合理合法的

擁有着二十一世妃前衛思想的她,怎麽可能接受這樣的婚姻制度?

別說當對和她拜堂成親的只是一件衣裘,就算那六王爺當對真的出場,她也無法忍受可能和一群女人共侍一夫這樣惡心的事情發生

兩人嘀嘀咭咭,自以為說得很小聲,卻不科她們講話的內容,被樓上李容欽主仆三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幾個人還想繼續看熱鬧,卻聽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大概呀、五個喝得醉瞧瞧的中年男子,個個身穿絞羅錦鍛,打扮得很是富貴誇張

望月閣裏的夥計見幾人上門,急扮迎了過去,陪着笑臉道:“喲,這不是張爺、趙爺、陳爺和周爺嗎,幾位爺可有好些日子沒來小店用飯了……”

為首的男子喝得滿臉通紅,對那夥計的恭維十分反感,巴掌一揮,将夥計推至一旁,晃着身子說:“把老鸨給爺叫來,令兒個爺要冬兒和晴兒一起陪着侍寝”

那夥計聞言,急忙上前又笑道:“張爺,您這是醉糊塗了吧?這兒是望月閣,可不是街尾那家怡紅院,幾位爺走錯地方了……”

“什麽?走錯地方?!”

被叫做張爺的漢子打了個酒嗝,四下張望,可就在這時,他看到餃子館裏的穆環貞和明月兩個姑娘

他晃着身子走過去,邊走還邊露出下流的壞笑,“你這小标公可真是不老實,這眼前不就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這裏候着本大爺嗎?”

那夥計傻了眼,忙上前阻止,“張爺,您是眼花了吧,那兩位不是怡紅院的姑娘,而是咱們望月閣裏的客人……”

但那張爺根本聽不連去,直朝着兩位姑娘走了過去

穆環貞被那張爺慣出來的酒氣熏得夠哈

明月吓了個小臉煞白,本能的就躲到她身後,“小姐,咱們快走吧!”

望月閣裏的客人都坐在一旁不敢勸阻,那夥計似手也有所忌憚,不敢再上前阻攔

那喝得沒了理智的男人大手不客氣的勾住穆環貞的下巴,湊近大嘴,就想親住她小巧的唇瓣

她氣得不輕,擡起腿,對着那張爺的兩腿中間便踢了過去

對方在碎不及防之際挨了她一腳,痛得慘叫,一手狼狽的捂着跨下,另一手一巴掌就要揮過去

只是沒等他的巴掌落到她的臉上,手臂就被人從中攔住

穆環貞心驚之時,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二樓輕盈落下,一把揪住那張爺的手臂

仔細一瞧,她心口猛然一跳

這男人長得俊俏非常,身姿潇灑,白衣飄飄,五官生得精致俊美,最讓她意外的是,這人的輪廓竟有幾分歐洲人的味道

尤其是那雙眼,堪藍堪藍的,深不見底,卻又帶着幾分魅人的光彩……她心下大驚,這人,不正是先前在東大街被她罵成畜生的那個公子嗎?!

在街上對,由于兩人隔了段距離,她只覺得這男人長得十分好看,此時兩人靠得這麽近,她才終于看清對方的長相,可怎麽這麽巧,競然又碰到了他?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李容欽便笑嘻嘻的将唇湊到她耳邊,戲蟾道:“這裏只有我能救你,如果你肯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幫你擺平眼前的事情,否則,你是生是死,與我半點關系都沒有”

穆環貞低叫,“你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李容欽哼笑,“就算我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你又能如何?”

“你——”

未等她再還口,那被瑞了重要部位的張爺已經叫嚣着要取她性命了

她雖然心底氣極,可眼前的情況卻不容她多做考慮

在李容欽略帶威脅的笑容中,她只能含恨咬牙,氣急敗壞的低吼,“成交!”

話音剛落,就見那滿身酒氣又被踢了命根子的張爺被一腳瑞飛,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中年漢子見同伴被踢得慘叫連連,一個個挽袖子就要上前和他拚命

身為李容欽最得力的屬下,韓飛和韓翼早在幾人沖上來之際和他們扭打一團

兩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護衛,身手自然了得

設幾下子,那幾個酒醉的漢子便被打得倒地不起,唉唉直叫

李容欽笑容滿面的将一只手臂搭在穆環貞的肩磅上,不正經道:“姑娘,人我已經幫你打倒了,你是不是也該履行自己的諾言,達成我的條件了?”

穆環貞瞪他一眼,低問:“你想要我做什麽?”

“其實不瞞姑娘說……”李容欽故意膘了下四周,壓低了嗓音小聲介紹,“我乃在離都三十裏開外的鳳凰山占山為王的山大王,認識我的人,都尊稱我一聲鳳凰王”

“我那山頭有山有水、有花有果,唯獨缺一個給本大王傳宗接代的小娘子”

說到這裏,他露出一臉邪笑、趁她不備之時,親了她的臉頗一記

“只要你給本大王當壓寨失人,本大王保證你從此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這番話說出口後,旁邊韓飛、韓翼兩兄弟險些噗的一聲笑了

穆環貞被他偷親一記,就覺得臉火辣辣的,而望月閣裏所有的食客,這一刻都把目光移到她的臉上,這讓她情感難堪,感覺自己像極了被惡霸調戲的良家婦女

她一臉嫌惡,用力抹了把被親過的臉頰,嘲諷笑道:“你之前不是說過,我的姿色并不能引起你的興趣,還建議我如果想男人想瘋了,就直走右轉去怡紅院找恩客……”

李容欽仍舊笑得瘩瘩的,說的話氣死人不償命,“怡紅院也不是什麽樣的姑娘都能去的,你的姿色雖然還算勉強過得去,可比起憐紅院裏的姑娘,還是差了那麽一大截……”

她簡直要被這個男人氣死了

穆環貞強忍着把對方活活擔死的,不怒反笑,“既然我連怡紅院的姑娘都不如,公子不如去怡紅院裏挑個壓寨夫人去你那鳳凰山吧”

“那怎麽行?怡紅院裏的姑娘不欠本大王人情,而你,很不幸的,欠了本大王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

李容欽一把将她捉進懷裏,在穆環貞來不及開口之際,用力親住她的嘴,并十分霸道的将吻加深

不管在古代還是在現代,她都沒被男人如此親吻過,這讓她又驚又懼

這男人的吻強勢而兇猛,仿佛要将她的唇瓣咬碎

火熱的舌尖像誓在必得的猛獸一樣闖進她的口睦,肆無忌憚的占領了她的私人領地

她申申唔唔試着掙紮,心底怒極,眼淚也氣得流了出來也不知道被他折磨了多久,在她以為氧氣即将和自已說拜拜的瞬間,他終于慢慢将她放開

唇邊挂着戲諺的瘩笑,他就像一只偷了腥的貓,以極得意的姿态,向她宣布着他的勝利

穆環貞用力擦拭着腫痛的唇瓣,剛要破口大罵,就聽他址高氣揚的對身後的兩個随從道:“這小娘子的味道嘗起來還算不錯,給本大王綁了,帶回去山寨月兌光洗淨,等着好好伺候本大王入寝吧”

放肆的說完,他就笑嘻嘻的踏出了望月閣大門

她只覺得自已的命運怎麽這麽可憐,剛從那素有煞星化身的六王爺手中逃出,卻又不幸的落入個山大王的魔爪之中

穆環貞目前的情況十分凄慘,她和明月兩人先被那自稱是山大王男人的手下,結結實實的綁成了兩穎大肉粽,緊接着,她就被塞到一輛十分寬故的馬車中

這馬車豪華而闊氣,裏面鋪着厚厚的墊子,可惜她根本設心情享受這舒适的環境

碧為自從那山大王宣布地成為他的壓寨夫人後,這兩天她始終都被囚禁在這輛馬車裏

而她裝着從六王府偷出來的東西的小布包也被那山大王給搜了出來,并當着她的面解開,逐一欣賞着裏面價值連城的各種古玩玉器

“漆杯金足座,秦漢銀壺,血玉杯,浮雄蟋龍紋鎮紙……”随着包裏的物件被一樣樣的拿出來,李容欽眼底的笑意也越來越邪佞

“沒想到此番來離都,不但搶了個貌美如花的壓寨夫人,順便還得了這麽多價值連城的寶貝……”他戲谑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閃着促狹之意“一個姑娘家帶着這麽多貴重物品出門,你的膽子可真不小”

想到那些東西是怎麽來的,穆環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想不想知道這些寶貝的來歷?”

“噢?”他笑着挑眉,“是何來歷?”

“當今天子的六弟,京城赫赫有名的六王爺你可曾有所耳聞?”

李容欽擡眼,強忍着笑意,“略有耳聞”

“那你一定也聽說過關于六王爺的傳聞了,他是修羅轉世、魔鬼化身,凡是膽敢觸犯他權威之徒,不是沒出生就是已經死絕了”她微微一笑,“不瞞你說,我就是六王爺新過門不久的妻子,六王府的當家主母六王妃”

“噢?原來你就是不久前和一件衣裘成了親的那位六王妃,真是失敬失敬”說完,還很故意的哈哈大笑幾聲

穆環貞被他一語中的,心裏十分郁間

可是為了從這個該死的男人手中逃月兌,她不得不維持高傲的姿态,她色厲內搖的道:“我家夫君因為會務繁忙,所以來不及趕回京城與我完婚,不過他有派人送信給我,在信中表明,希望我帶着他最鐘愛的幾件寶貝,前去周海與他會合告訴你,如果我有什麽三長兩短,你這個山大王,就等着被我家夫君踏平山寨吧”

“哎呀我好怕”李容欽聞言,故意抖上三抖,做出懼怕的表情,卻又湊到她身邊,一手勾住她小巧的下巴,一臉戲谑之色,“這麽說來,我若不放你離開,你家失君豈不是要把我活活宰了?”

“哼!你知道就好那你還不快點把我身上的繩子解了,痛快點放我主仆二人離開?”

“那可不行,萬一我放了你,你回去卻對你夫君告狀,說鳳凰山的山大王曾經想染指你,你夫君一怒之下,說不定還是會帶人去平了我那鳳凰山”

“不會的,我夫君很疼我,只要我給他吹吹枕邊風,他就一定不會為難你”

李容欽故作思考的揉揉下巴,似笑非笑的問:“你真的會為了我,向你夫君吹枕邊風?”

“會啦會啦,你能不能快點放開我?”

穆環貞滿心期待,地被繩子綁得渾身難受裏極,血脈不通,兩條手臂已經麻得快沒知覺

他強忍着笑意,一本正經的說:“可是我家已經到了”

“啊?!”

第 3 章 (2)

鐘靜怡內心深處很混亂,她拒絕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也拒絕相信自己來到了異時空

可比起明顯接近崩潰狀态的明月,她還是多了幾分理智

慢慢撫平心底的激動,她耐着性子對明月致歉,“不好意思,我之前是有些激動,我想……這可能和我突然失去春桃所受到的打擊有關,也間接造成……”

說到這裏,鐘靜怡指指自己的額頭,不情不願的說:“我這裏出現了問題,你叫明月是吧?那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我怎麽會嫁到六王府,給一件衣服當老婆?”

明月先是震驚了一陣,随即同情的小聲解釋,“我雖然是穆府上的丫頭,可之前卻一直沒太多機會接近小姐,只隐約知道,二夫人向來不喜歡小姐,所以……”

接下來,明月斷斷續續的講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穆府的大小姐穆環貞,今年只有十九歲雖然是京城首富的千金,可自幼體弱多病不擅與人交流,所以長年靜養于深閨中

穆環貞為人內向膽小,脾氣怪異,府裏伺候的丫頭中,除了自幼與她一起長大的春桃之外,別人根本不得近身

可幾個月前,春桃因為犯了錯,被穆老爺幾年前納進府裏的二夫人活活打死

說起那二夫人謝麗梅,雖是小戶人家出身,卻生得如花似玉,嘴甜得像抹蜜

當年穆老爺看中她的美貌,将她納進穆府當了側室

等穆環貞的娘,也就是穆老爺的正妻去世之後,穆老爺便将謝麗梅扶正,成了穆家現在的當家主母

謝麗梅自入府之後,始終沒為穆老爺生下一兒半女

但她這個人非常會哄人,把穆老爺迷得神魂颠倒,穆老爺也始終沒再納小妾進門

也因為沒孩子的關系,在穆府裏呼風喚雨的謝麗梅,最厭惡的就是有機會獨占家産的穆環貞,所以她只要逮到機會自是百般刁難

而九千歲六王爺,是天闕王朝當今聖上的弟弟

這次穆環貞會嫁給六王爺當王妃,也全是那謝麗梅一手所促成,因為當今聖上頒下聖旨,要自民間女子中擇一佳麗,讓六王爺盡快成親,她便自告奮勇,将穆府大小姐雙手奉上……

聽到這裏,鐘靜怡狐疑的詢問:“既然那二夫人私底下并不喜歡穆大小姐……呃,我是說并不喜歡我,又怎麽會将我嫁進六王府當王妃?這樣一來,一旦我在六王府得了勢,将來想要報複她,豈不是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明月用力搖搖頭,湊近她身邊小聲道:“小姐,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那六王爺……”

“六王爺怎麽了?”

她白着一張小臉,小心謹慎的望了望四周,還開門、開窗往外瞧,确定四下無人,才附耳說:“京城裏大家都知道,六王爺是煞星轉世、魔鬼化身,聽說他生了一雙吓死人不償命的妖瞳,剛出生沒幾年就克死自己的娘而且那六王爺之前已經娶了兩任妃子,可惜……”

明月抖着聲音,續道:“第一個,一嫁入府中隔日便死了;第二個剛入府沒幾天,也很快就傳出了死訊,所以京城裏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兒,根本沒有人願意嫁進六王府給王爺當娘子”

鐘靜怡不由得瞪圓了雙眼,指了指自己,“也就是說,我其實是那六王爺娶進門的第三任老婆?”

明月哭喪着小臉,點了點頭

“穆府的二夫人,之所以會把我嫁給六王爺,并非好意,而是為了親手将我推進火坑?”

聽到這裏,明月眼底的淚水更加多了

“雖然我沒有親眼瞧過六王爺的長相,但府裏的人都傳說那六王爺長得十分吓人,和平常人不一樣,就連小孩子看到他,都會吓得哇哇大哭……”

随着明月的形容,鐘靜怡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個畫面——

一個身強力壯的大漢,牛眼大耳,血盆大口,講話聲如洪鐘,走路震地有聲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一把抓住明月的手,“那我們還待在這裏做什麽?明月,咱們逃吧”

“啊?”

距京城七十裏左右,有一個名叫離都的地方

經過跋山涉水,日夜兼程,鐘靜怡——不,更确切來說是穆環貞,帶着自己的貼身丫頭明月,連夜逃出六王府,來到這個名叫離都的地方暫時落腳

雖然她很想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目前所經歷的一切,可事實證明,她鐘靜怡,的确是穿越了,不僅穿越了,而且還頂替了穆環貞的人生

她沒辦法向明月解釋什麽叫穿越,因為明月只是個大字不識、只知道主子就是她的天的丫頭

而且在這個時代,她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身份,以致她不得不接受穆環貞這個名字

她曾很認真的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從明月提供的種種訊息中,她得出一個結論,就是——

那在穆府日子過得非常委屈的穆大小姐之所以會離奇失蹤,很有可能是聽說自己要嫁給素有煞星轉世的六王爺,而吓得連夜逃走

她之所以做出這個推論,自然是有原因的

明月說過,穆環貞的貼身丫頭春桃被二夫人活活打死之後,那位大小姐曾受了十分嚴重的打擊,這讓原本就內向的她變得更加膽小怕事,甚至精神失常

當皇帝下旨,讓穆環貞嫁給六王爺的消息傳到她的耳朵裏後,她背着旁人上吊自殺了一次

可惜被明月及時發現,硬生生把她從繩子上拉了下來,才算暫時保住了她的性命

成親的前一日,暫時被調去穆環貞身邊伺候的明月,曾不小心發現她在偷偷收拾行李

當時明月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還以為是她在準備自己的嫁妝

如今想來,那穆小姐很有可能在成親之前逃出了穆府,在這個時候,她鐘靜怡揭開了那神秘人贈送的小黑盒

陰錯陽差之下,她就這麽取代了穆環貞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樣,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她勢必得以穆環貞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至于自己那素未謀面的老公六王爺,在聽到種種關于他的不良傳聞後,她怎可能還傻傻成為六王爺第三任死因不明的老婆?權衡之下,她才決定帶着明月直接遠走他鄉

一主一仆在逃出六王府後,連夜向南趕路,踏入離都的城門之時,已經過了三天

明月忍不住說:“小姐,咱們就這麽一聲不吭的逃出六王府,一旦被人逮到,那可是欺君死罪”

經過整整三天的适應,已經把自己當成穆環貞的鐘靜怡,穿着一襲普通老百姓的衣裳,漫步在離都東大街的街頭

回頭看了緊張兮兮的明月一眼,她笑道:“欺君是死,在王府裏等着被那六王爺殺掉也是死,怎麽送都是死,可跑路對咱們來說,還是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咱們為什麽不送擇活,而去送擇死呢?”

明月被主子的話繞得有些模不着頭腦

不過有句話小姐還真說對了,就是怎麽送都是死,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她們為什麽不送擇活呢?

在穆府的時候,她一向不得二夫人的心

所以這次小姐出嫁,二夫人才趁機把她當成陪嫁丫頭一并送進六王府,就是想着,一旦小姐有什麽三長兩短,她這個丫頭也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她小跑着跟上了幾步,輕聲在主子耳邊說:“小姐啊,王府之前的兩任王妃雖然死因不明,但我可沒說那是六王爺殺的”

她也不過就是個伺候人的小丫頭,種種關于六王爺的傳聞,她都是聽八卦聽來的,至于真相是什麽,就無從得知了

鐘靜怡沒有答話不管真相是什麽,那六王爺在她的印象中都不是什麽好人

否則,他為何在成親之日,僅用一件袍子代替自己來和新娘子拜堂?

由此可見,那六王爺必定是一個張狂跋扈之人,根本就沒把新娘子放在眼中

既然他沒把她這個新娘子放在眼裏,她又何必繼續留在六王府等死?

有句話說得好,我命由我不由天

就算她很倒黴的穿到了這個時代,也要想盡辦法讓自己活下去!

離都的東大街熱鬧非凡

以鐘靜怡對古代社會的了解,她發現這天闕王朝的民風以及制度,和她所知道的唐代鼎盛時期有七、八分相似

正所謂窮家富路,兩人出府時,已經帶足了盤纏,她們這次南行并沒有因為銀兩不夠而捉襟見肘

就在主仆二人準備找家客棧暫時落腳時,只聽不遠處傳來一個少年的唉叫聲

“小姐,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情……”

鐘靜怡順着明月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見對街一個賣燒餅的小攤子前,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正被兩個體格健碩的男子壓在地上扭打

無情的拳腳施加在那少年的身上,打得那少年唉唉直叫

旁邊一匹毛色雪白的駿馬之上,坐着一個身着白衣的年輕男子,只見那人倨傲的坐在馬背上看着挨打的少年,遠遠望去,那人五官生得異常俊俏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在陽光的反射下,那年輕男子的雙眼隐約泛出幽深的藍光

還沒等她回過神,那個挨打的少年也不知怎麽爬起身就要跑

同時,白衣男子甩出了一條烏黑的長鞭,功夫硬是了得,鞭子正好卷住那少年的一條腿

可憐那個少年還沒跑出去幾步,馬上的人手臂向後一扯,那少年便以十分狼狽的姿态,再次趴倒在地

白衣男子的臉上挂着邪佞的笑容,舉起手,一鞭子揮下去,抽在那人的背上,成功換來少年的一聲慘叫

圍觀的百姓都不由得被馬上那男子的狠戾吓得退至兩旁

鐘靜怡見此情形,心底大怒,不理會明月的阻攔,直沖過去,對着馬上那白衣男子大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如此橫行霸道,欺壓百姓,連一個少年也要往死裏打,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馬上的男子被她罵得微微一怔,随即微瞇起雙眼,唇邊扯出一記調侃的笑容

“你這是在跟我講話?”

她瞪他一眼,回了他一記冷笑,“我在跟畜生講話”

“喂,你這丫頭說什麽呢?”那白衣男子身邊的兩個打手立刻擺出了兇悍的表情,大有要将她活活打死的架式

“我在說人話,就是不知道你們這群畜生聽不聽得懂人話!”

她鐘靜怡一向是個正義感超強的女人,平生最看不慣那些以大欺小、以強欺弱之流

雖然她知道有些閑事并不該管,可看到那少年被人毆打淩辱,與生俱來的正義感,讓她無法袖手旁觀

原來電視中經常出現的畫面并非子虛烏有馬上的男子長得人模人樣,穿着不俗打扮貴氣,由此可推斷,此人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像這種有錢人欺負窮人的伎倆她見得多了,但嚣張到這種程度的,她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那兩個打手聞言,似乎都氣得不輕,瞪圓了眼,一副要上來和她理論的樣子

白衣公子卻微一擡手,似笑非笑的對兩個手下道:“這位姑娘只是想使些小把戲來吸引本公子對她的注意,你們要體諒她一下,成全她這小小的願望”

鐘靜怡不怒反笑道:“你不要臉的程度,真令我嘆為觀止”

那公子優雅一笑,不解釋、不惱怒,完全把她的挑釁視為小孩子在鬥氣

他坐在白馬之上,睥睨着她,“姑娘,雖然你姿色還算不錯,可惜并不能勾起我對你的興趣,如果你缺男人疼,直走右轉有家怡紅院,那裏面多得是恩客,不必非得把心思用在我身上”

話音剛落,兩旁百姓和那兩個打手便忍不住炳哈大笑了起來

鐘靜怡一張臉被氣得紅紅白白不斷變幻着顏色,只覺得這男人實在可恨到了極點

沒等她出聲辯解,就聽那男子對兩個手下吩咐,“把那小賊給我綁了,直接押送此地官府等候制裁”

說完,他看也沒看她一眼,便駕着馬兒,驕傲的離開

第 3 章

冬豔醒來時,人已在右相府邸,自己的閨房內。

左邊的胸口上傳來陣陣涼意,是昨晚在錢莊時那名婢女替她敷上的草藥味,她起身輕輕扯開衣領看了一眼,确定有人幫她換了傷藥,這才讓她得以較為舒适的好好睡了一覺。

剛端着水盆走進門的婢女見冬豔坐起身,忙不疊放下水盆,走上前去關心問道:“小姐,你醒了?傷口還痛嗎?”

冬豔搖頭。“是你幫我換的藥嗎?現在又是什麽時辰了?還有,我是怎麽回府的?”

她的記憶裏好像都不包括這些。

“回小姐的話,抱小姐回府的是閻堡主,藥是閻堡主要奴婢幫你換上的,又因為小姐全身發燙,閻堡主還特地請來大夫為小姐看診,在大廳坐了一會兒才走呢。小姐這會兒睡得很沈,天色都晚了,之前小姐體熱未退,閻堡主走時還特別交代奴婢要好好注意着,閻堡主真的很關心小姐呢,如果小姐成了堡主夫人,應該會很幸福的。”

小丫頭說得可高興呢,講起閻浩天時兩眼還會閃閃發亮。

“誰說我要當堡主夫人了?”冬豔微斥。想到自己昏迷之後是那個男人抱她回來,蒼白的臉有些微紅。“話不可亂說。我爹呢?”

“啊,奴婢差一點就忘了,大人說小姐一醒就要去通知他過來呢,我這就去通知大人——”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說着,上官雲已眉開眼笑推開門走進來,看得出來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朝奴婢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是,大人。”奴婢應着,轉身把門關上離開。

“爹。”冬豔輕輕喚了聲,便要下床來。

“好好好,你不必下床了,趕快把身體養好,不然怎麽當新娘?”

新娘?冬豔一愣。

上官雲看她一臉莫名,哈哈大笑起來。“你的苦肉計見效了,閻浩天當着皇上的面說了,他要娶你啊,你就沒看見當時司馬清風那像吞了屎的表情,只差沒當着皇上的面翻桌子!炳,我這把老骨頭可當真要笑散了,哈哈哈~~”

冬豔的神情和平日一樣,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打從十二歲被上官雲領養後沒多久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他利用的工具,他甚至對外說她是他剛出生時便被人搶走的女兒,事實上,右相夫人的确在之前生了一個和她一樣大的女兒,當時一出生沒多久便被人給抱走,右相夫人也因為思念女兒而悲痛過世。

就這樣瞞騙過世人……

他努力栽培她,給她讀書學畫彈琴,讓她真的像是他親生女兒一樣的存在于衆人的目光下,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好好利用她,達成他的某個目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美,終究是禍根。

她也一直都明白,她的人生,沒有可以選擇的權利。

“當上堡主夫人之後,爹要我做什麽呢?”她一向都不是個多話的人,總是時機到了才問她該問的。

“把閻家堡的藏寶圖給找出來。”

冬豔一愕。“真有藏寶圖嗎?爹,這不過只是個傳說,數百年來也沒人真的見過它——”

“有人見過,而且那人親口告訴了我,東西就藏在一尊手掌般大小的木雕娃娃裏。只是閻家堡以機關設計見長,又占地寬廣,百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潛入堡內,為的就是尋找那張藏寶圖,但全都無功而返,也有人把希望放在歷任堡主身上,因此之前歷任堡主都常有遇刺情況,不管怎麽樣,要找到這張圖一定得是閻家堡的人不可,你當上了堡主夫人,便成了最貼近堡主的人,要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就容易許多,可切記,行事要小心,若有牽連到右相府,就別怪我心狠。”

“知道了,爹。”

“好好養傷,務必當個最受寵的娘子,再厲害的男人,總也是栽在女人手上的,這道理古今皆然,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也莫負我十幾年來對你的養育之恩,只要你聽話,你和你妹妹都可以一直過得很好很好,這個你千萬千萬要銘記在心,知道嗎?”

“冬豔明白的,爹。”冬豔的神情淡漠,一如以往。

上官雲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這丫頭美則美矣,性子卻極冷,要讨男人歡心,他還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不過這丫頭重情,為了不讓她那個妹妹受苦,這麽多年來他交代的任務她都沒有失手過,連這回也順利打敗了司馬家,即将成為閻家堡主夫人。

或許,他的擔憂是多餘的,因為這丫頭性冷,不會輕易對人動情,也比較不易壞事吧。

“大喜之日就訂在一個月後,所有事爹都會準備好,你只要好好養傷,準備當個美美的新嫁娘即可。”

“是,爹。”

終于,上官雲起身離去。

冬豔下床,走到落地銅鏡前靜靜地看着鏡中的自己,想到眼前這副身軀即将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擁抱,想到那個男人早已在昨日見過她的身子卻完全不為所動的模樣,她不禁有些怯懦了。

那男人,會喜歡她吧?

今天這一場選妻宴,對手只有一個司馬歡,她心知肚明,若閻家堡主真受皇帝之命得在她們之間選一人為妻,那麽,早一天見到他的她,被他看過身子的她,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她,鐵定比司馬歡有勝算多了。

為何?

不過就是看準了這男人的一點俠義之心罷了。

當他知道她是上官家的千金,就該知道貞節對一個官家千金而言有多重要,她負傷赴宴,見了他佯裝不識又沒開口要他負責,心裏頭或多或少是會産生些憐惜的,或許還有點欣賞?

但,喜歡?

還差太遠。

她也沒要他喜歡。

等東西拿到手,她會離開他的。

一物換一物,真拿到這張藏寶圖,她要用它來換妹妹的自由,絕對絕對,不會再妥協……

夜深,月兒明。

錢莊的內進,穿過重重院落,別有洞天。

一抹深藍黑影有點閑散的斜倚在屋角,雕刻精美的紫玉洞簫在月光下散射着優雅白光,把玩着這枝簫的主人,良久,才把簫輕提,輕觸唇角,接着,院落裏便傳出了悠揚溫潤的簫聲。

昨兒個閻浩天急着救人才會把那個陌生姑娘帶進來,否則,這裏對外人而言絕對是個禁區,也因此,他常常偷偷到都城來才可偷得浮生半日閑。

一抹白色人影才剛走近,見自家主子爺正在吹簫,腳步不由得一頓,正想往回走,簫聲驟停——

“有話要說?”閻浩天低沈的嗓音遠遠飄過來。

耳朵真靈呵。

都快成順風耳了。

“是,不過不急。”宋熙淡應道。

“你不急,我急,過來說話吧。”閻浩天把簫擱在一旁,等着。

宋熙慢條斯理的走過來,跟着主子撩袍而坐。

“你要問我為何要答應娶妻嗎?”

“是。”

閻浩天的唇角輕勾起一抹笑。“金宿那小子說了,我不娶妻,他就要找閻家堡麻煩。”

宋熙一愕。“皇上——真那樣說?”這不太像是皇上的用語。

閻浩天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意思差不多。”

他只不過是用他的用語把它以另一種方式說出來罷了,需要這麽計較嗎?

“就算是這樣,爺也不必答應,不是嗎?”這才是他真正不解之處。

閻家堡位在千邺國各大城要進入都城的十裏外入口處,地理位置重要又敏感,卻在數百年前護國有功,獲免死金牌一只,而且可以歷代傳承,這一傳就傳了近百年。

又承先先先不知幾個先皇的聖谕,特許都城之外的閻家堡可以獨立擁有自己的護衛、城堡,不必受皇朝軍隊的管轄,因此閻家堡在千邺國所設立三十八家錢莊的銀運往來,全都由閻家堡自行負責。

閻家錢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甚高,可以說是掌都城之經濟命脈,先不論閻家堡受先祖們及先先先先皇的庇蔭得以在歷代皇城內外通行無阻,甚受禮遇,光以今日閻家堡在都城內外的勢力就足以讓人忌憚了,根本沒有哪一個皇帝會昏庸到去得罪閻家堡堡主,那無疑是掐住自己的咽喉。

所以……

他家主子爺被逼婚?

這點實在很難說服他。

“話是沒錯,可是不知為何,在那一瞬間,我又覺得無妨,終究是要娶個妻子繁衍後代,偶爾順那小皇的意,也算賣給他天大的面子,讓他在宮裏當皇上當得舒服一點,也算功德一件。”

在那一瞬間?

這句話很有意涵呵。

“上官小姐想必是國色天香,才能讓堡主一見傾心。”任他宋熙再聰明,也只能猜上這麽一個答案了。

“國色天香嗎?或許是,比我昨兒個見到她的模樣,今天這個樣當真可說是天香國色了。”

“昨兒個……”宋熙一愣,轉眼間意會過來,驚詫道:“是冬豔姑娘?”

閻浩天淡笑。“是啊,是她。”

“這會不會太過巧合了?堡主,昨兒我找人查過這件事,現場沒有人看見冬豔姑娘被刺……”

閻浩天淡眸輕掃。“你想說什麽?”

“小的怕事有蹊跷。”

閻浩天撇撇唇。“今兒個,她見我卻佯裝不識,沒因昨兒的事叫我負責,對我更是一整個冷冰冰的,看來氣我可比感激我來得多更多,若是故意……應該無此必要。”

好吧,就算是故意好了,決定娶她的人還是他。

那傷可是見了骨的,為了他,她願意付出這種代價,也未嘗不值嘉許呵。

“無論如何,你還是去仔細查查這事,看上官家是否在外得罪了什麽人。”

“是。”

“宋大掌櫃的……你說,那冬豔姑娘看來挺惱我,醒來之後知道我選她為妻,會如何呢?”

宋熙的眼皮,又開始狂跳了。“爺明知冬豔姑娘事後知情可能會惱你,可還是選了她?”

“嗯。”他還是笑。誰叫她當時的模樣,讓他莫名感到心疼又憐惜呢?

若真要選一個妻,如果那個妻是她,也未嘗不可——他當時就是這麽想的。

今晚的主子爺,笑得似乎有點多了?是因為冬豔姑娘?

“小的知道了。”

“又……宋大掌櫃的,你看,這場婚禮的禮金,應該可以暫解邊疆魯國王子的燃眉之急吧?”

嗄?宋熙的心突然怦怦跳。

不會吧?難不成主子爺會想成這個親是因為那絕對龐大到無法想象的禮金?只為了救助那遠在邊疆正在對外抗戰的魯國?

閻浩天好笑的睨了宋熙一眼。“你一向以沈穩出了名,可現在張大的嘴都可以飛進好幾只蚊子了。”

“爺……真要幫魯國王子,以我們錢莊的實力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不能因為要幫人家而讓自家錢莊陷入莫大的危機之中。”

“可是,也不能犧牲爺的幸福——”

“我會很幸福的,別擔心。”他揮揮手,不以為意道。

雖然娶妻的這個決定有點倉促,但,想到未來的那個妻是上官冬豔,他的心情其實是期待的。

“小的知道了……”雖然有點不甘願,也對主子爺很是擔憂,但主子爺畢竟是主子爺,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他當然照辦。“小的會好好替爺辦一場盛大的婚禮,把都城裏所有大官富賈,包括皇上的禮金禮物速速都給收齊了,親自為爺送過去的。”

“那就麻煩宋掌櫃了。”閻浩天哂然一笑。

魯國那場仗雖與他無關,但魯國王子的父親曾經是他先父的好友,道義上不能不幫。

心煩着魯國王子求助于他一事,已約莫七天,現下可解決此事,他的心情不可謂不快,再加上那千年易位的預言,如今也因為他将娶右相千金而在宮裏取得一股制衡的力量……

真可謂,兩全其美呵。

這一個月來,千邺國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閻家堡和右相千金上官冬豔的婚事了,都城裏熱鬧滾滾,都城外也熱鬧滾滾,就連鄰國來往千邺國的車馬也在一個月內多了數倍,一車車送往閻家堡的賀禮可說是絡繹不絕。

終于,在五月初八這個良辰吉日,長長的一串車馬及紅色喜轎進入了閻家堡,鞭炮聲陣陣,偌大的閻家堡內處處喜字,四周挂滿着紅燈籠和紅色彩帶。新娘子剛進堡門,滿天玫瑰花瓣從天而降,亮眩了衆賓客的眼,驚喜之聲不絕于耳,連新娘子冬豔也偷偷掀了紅巾,拉開轎簾欣賞那滿天花雨。

真是……美呆了。

不只是花,還有背山而建的閻家堡,才剛進堡門就可見蓊郁參天的大樹,錯落在一幢幢古樸典雅的建築裏。

不過,她也只來得及看這一眼。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婚禮儀式,她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了好長的一段路,才終于在衆人的賀喜聲中完成拜堂,被送入了洞房,又接下來,她待在房裏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長到她的頭不住地點啊點地,幾乎是睡睡醒醒好幾回。

直到她的頭一輕,這才幽幽地睜眼——

一個英俊迷人、穿着一身紅衣,好像是新郎官的男人正在對着她笑……

新郎官?

冬豔一整個驚醒,下意識地便站起身來。

“夫君……”

“累了吧?”閻浩天帶着酒意與笑意的眼睨着她,見她那慌亂失措的模樣,不由得伸手撫上她的絕色面容。

溫熱的大掌落在她臉上,略帶粗糙的指輕輕刮着她細致動人的小臉,冬豔的身子輕顫着,柔順的沒有退開。

“夫君……應該先叫醒我,我們還沒喝合卺酒。”

她頭上的鳳冠和蓋頭紅巾已讓他給拿下放在一旁,如果不是她真的太累,她早該在他踏進房門的前一刻就知道他已來到,而不是這樣不設防的讓他看到了慌亂無助的自己。

一開始便失去掌控的感覺,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閻浩天的唇角噙着一抹笑,長指輕扣着她小巧的下颚,輕輕地把它擡高。“我的豔娘想喝酒嗎?”

他喚她——豔娘?

而且是——我的豔娘?!

冬豔怔怔地看着他,這樣親密的稱呼,讓她真的很不習慣,卻又莫名的感到一股甜意漾上了心口。

閻浩天的黑眸定定地落在她臉上半晌,久久沒有等到她的回應。

她今兒的模樣,比起那日選妻宴上的鎮定與冷漠,還真是有點小落差呵,是因為剛剛醒過來的緣故嗎?

見她似乎還沒回過神來,閻浩天迳自點點頭,道:“也對,喝點酒對你可能比較好。”

說着,他走到桌旁拿一壺酒過來,一手攬住她的腰。

“我喂你吧。”他沖着她一笑。

他身上嘴邊全是酒氣,冬豔微微皺眉,想拒絕,卻見他已把壺嘴對着他的嘴裏灌,然後轉眼間便吻住她的唇,把他嘴裏的酒送進她唇裏。

“唔……”她漂亮的柳眉緊蹙着,下意識要把抱住她的男人給推開,在腰間的大手卻越扣越緊。

“再多喝一點吧。”說着,他又送進一口酒進她的嘴。

連連被灌了三口酒,還是嘴對嘴的灌,讓冬豔的唇邊和鼻息間都是酒氣,她有些氣悶的瞪着他,也僅那麽一瞬地瞪他,卻還是讓閻浩天給瞧見了。

他一笑,把酒壺擱下,坐在桌旁,睨着她。

“你剛剛在瞪我嗎?”這回,他正經八百的,沒親昵的喚她豔娘了。

冬豔無辜的站在床邊看着他。“夫君此言何意?冬豔,不,妾身怎麽可能瞪夫君呢?夫君定是醉了,才會花了眼。”

“是嗎?我以為……或許你并不樂意嫁我?”

冬豔一愣,迎上閻浩天犀利帶笑的黑眸,那雙眸子,像是可以看清一切,竟讓她有一瞬間的驚慌。

她低下頭,咬住唇。“堡主大人是人中之龍,此乃整個千邺國百姓都知道的事,是冬豔配不上堡主,承蒙堡主看得起冬豔,豈有不樂意之事?”

“既然如此,過來吧。”他朝她伸出手。

她朝他走過去,把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以後,只準叫我夫君,不準叫我堡主大人,還有,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喚你豔娘,你也以豔娘自稱即可,懂嗎?”

“是,夫君。”她柔順的應着。

“坐在我腿上。”

只遲疑了一瞬,她便乖乖坐上去,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樣的位置,讓他可以很輕易的看着她,她的胸緣也很靠近他的臉,他幾乎連想都沒想便把一張俊臉偎靠上去——

她的身子一整個繃緊。

心,跳得好快好快,這個男人幾乎整張臉都埋在她胸口上,就算他什麽都還沒做,就足以讓她的心和她的身體全都騷動不安,不得不全神戒備起來。

“放輕松點。”他說。

她卻更緊繃了,因為他的大手已經從裙擺下探了進去,輕輕地撫摸着她光潔滑嫩的大腿。

“豔娘……”他輕輕地喚着。

“是……”她動也不敢動,死命咬住唇,忍住他指尖拂過之處所帶給她的酥麻感,這很難,因為他的手已經抵到她裙子裏的亵褲,讓她整個人都臊熱了起來。

“不管你本來是不是樂意嫁我,今夜以後,你就注定是我閻浩天的妻,是閻家堡的堡主夫人,是我的豔娘……記住,我是你的天,你的天也只能是我,永遠永遠不可背叛我,我閻浩天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記住了嗎?”

“是……”她顫着,雙手緊緊攀住他的臂膀。

表面上,她只是坐在他的大腿上,連衣服都穿戴得好好的,可在那裙擺下,一只手卻邪佞地、緩慢地撫弄着她,讓她整個人潮紅發熱,讓她整個人顫抖不休,讓她幾乎要因他的玩弄而輕泣出聲……

粉嫩的唇都快被她咬破。

上次,他用他的指讓她咬。

這回,他直接用他的舌尖将她緊咬住的貝齒給抵開,迫得她不得不松開貝齒,還因此而逸出聲聲嬌吟……

再也忍不住了……

她緊緊緊緊地抱住他,在他懷中哭泣出聲……

第 2 章 :怪異

第二章:怪異

偏殿外,沉靜得可怕,只能依稀聽見被冷風吹動的樹葉婆娑聲。

沈樂窈裹緊衣襟,趁四下無人悄悄從另一側狹小宮道出了皇宮。

“小姐,嫁衣呢?”

貼身丫鬟楹月見她兩手空空出來,疑惑問道。

沈樂窈搖搖頭,輕聲道:“淑妃娘娘說不太合适,還得再改改。”

楹月聽了,邊扶她上馬車邊道:“奴婢以為今日小姐在宮內待得久,這嫁衣便沒問題了呢。”

“宮裏規矩多,哪兒能那麽快。”

沈樂窈胡亂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淑妃娘娘這般重視,也是疼小姐呢。”

沈樂窈自小沒了生母,在輔國公府裏又不受待見,如今見淑妃三番兩次派人叫沈樂窈進宮試嫁衣,楹月只以為是疼愛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沈樂窈抿下口熱茶,卻有些心不在焉。

再有兩日,便是明華長公主在府中設春日宴的日子,而方才在偏殿內,江雲岫顯然沒打算幫她。

京兆尹江雲岫,到了今世仍是這般促狹之人——

沈樂窈在心裏暗暗唾罵兩聲,随即吩咐楹月讓車夫快馬加鞭趕回去。

她方才在宮裏耽擱了,若是回去太晚被邱氏發現,少不得要惹她生疑。

暮色時分,車辇回到輔國公府外。

楹月扶着沈樂窈快步朝驚蟄院走去,盡管聲音輕巧,還是驚動了蹲守在牆角的人。

沈樂窈心中記挂兩日後春日宴的事,晚膳只簡單吃了兩口,便讓楹月伺候自已沐浴。

楹月只以為沈樂窈是今日試嫁衣太過勞累,是以才這般精神頹靡,直至褪下她身上衣衫,頓時吓得面色發白:“小姐,您身上的傷痕——”

饒是楹月未經人事,看到沈樂窈身上青紅一片的痕跡,也知道發生了何事。

沈樂窈輕輕點頭,面色平靜囑咐她:“此事萬不可聲張出去——”

“可若是被二殿下知道…”

楹月驚慌不已,手指尖緊緊抓着她身上褪下的薄衫。

聽到楹月提起李景淮,沈樂窈不由哼笑:“誰說我要嫁給他了?”

楹月張大嘴巴,只以為自已聽錯話。

“再不沐浴水要涼了。”

一聲吩咐示下,楹月這才壓下心間錯愕,趕忙取過汗巾。

沈樂窈伸腿邁入浴桶,水霧氤氲吹拂至面頰,她才覺傍晚被江雲岫折騰散架的身子尋得一絲慰藉。

阖上雙眸,沈樂窈開口吩咐楹月:“明日陪我去一趟京兆府。”

楹月神色微滞,很快道:“奴婢記下了。”

自一個月前,沈樂窈失足跌落入魚池醒來,好似就變了個人似的,之前楹月沒放在心上,可今晚見沈樂窈發生這麽大的事還能鎮定自若囑咐她不要往外傳,楹月這才發覺不對勁。

以前的沈樂窈,生性怯弱膽小,如何能有這般深沉心計?

隔日,沈樂窈早早起身去京兆府。

“小姐,今日咱們可得早些回去,聽說老爺和二夫人他們午後便到了。”

幾日前,沈鈞儒帶邱映雪和沈姝寧去靜月庵探望沈老夫人,今日便會回到府上,她們須得趕在午時前回去。

“你放心,咱們不會在京兆尹耽擱太晚。”

沈樂窈寬慰楹月,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貿貿然來京兆尹,她也拿捏不準江雲岫會不會見她,畢竟昨日他們二人不過是一次露水情緣。

“那便好,小姐先用些點心。”

沈樂窈起身後便匆忙出門,還未用過早膳,楹月拿食盒給她裝了兩碟點心。

“好。”

沈樂窈撚起一塊,就着茶水小口吃着。

她長相隽秀,雖被邱氏和沈姝寧打壓多年,卻沒被養成小家子氣的模樣,反而愈發的從容大方。

半柱香後,車辇來到京兆府前。

第 2 章 奇怪的燕家主

燕九端坐于桌案之後,雖然看上去一副認真好學的樣子。

可實際上,她卻是在偷瞄那位正在教授法術的學堂師傅。

那位正在施法演示的學堂師傅,看上去不過将将而立之年。可事實上卻是一位,年近七十的練氣十階修士。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到,可燕九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看看那猶如細瓷一樣的細膩肌膚,再瞅瞅那絲亮光滑的鬓邊鴉羽。配上那周身儒雅的氣度,和歲月沉澱下的那抹一丢丢滄桑感。

這簡直就直接把大****那些“不老男神”、“小鮮肉”給直接比到泥裏去了。

學堂師傅手裏用來示範的靈力花朵,不由得一顫。身為練氣十階的修士,怎麽可能感覺不到燕九打量的目光。他不由得在心裏暗自揣揣,最近這九小姐的眼神有些奇怪啊,難道……

都說這燕家的九小姐天資聰穎,年僅七歲就已經是練氣四階修士。難道她已經瞧不上自己教授的這些尋常法術?

可自己負責的就是啓蒙啊!

這年頭,有份賺靈石的好工作不容易啊,何況還是教授燕家的子弟,這要說出去誰不高看三分,我得好好表現才是。

學堂師傅一邊将手中火紅的花朵,凝成一只眉眼逼真的火鳥。一邊更加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指導這群學習控制靈氣的學生們。

燕十四小心的控制着手中凝聚的火焰,她試了幾次,也只能凝聚出手指長短的火焰,而且形狀還像只蒸塌了的包子一樣。

燕十四喪氣的甩甩手,好累啊,頭上都冒汗了。不知道其他人練習的怎麽樣了?她偏過腦袋,看向燕十二的方向。

燕十二正在努力的把大小不一的四瓣花,分出第五瓣來。可能心急了一些,沒有控制好靈氣的運轉,那朵怪模怪樣的四瓣花一下子消散了。

可是燕十二沒有氣餒,她平複了一下呼吸,搓搓僵硬的手指,開始進行下一次嘗試。

“十二姐就是十二姐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努力啊”。

燕十四的單眼皮眨巴了幾下,不知道那位什麽都愛比一下的七姐姐做得怎麽樣?

燕七手中的靈氣團呈一頭尖一頭圓的粽子狀。

燕十二看了半天才看明白,燕七這是打算凝聚一只學堂師傅用來示範的那種火鳥啊。可惜,難度太大,十有八九得失敗。

“不服輸的笨蛋,還沒開始走利索,就想直接飛!”

燕十二無奈的撅撅嘴,算了,還是去看九姐姐吧。

蜜色的靈力從指尖吐出,在有些肉的白嫩手掌間開始凝聚。

燕九小心的控制着手中的靈力,靈力開始出現五角星的雛形,慢慢的尖銳的棱角變得圓潤,兩翼開始逐漸拉長……不一會,一只半透明的蜜色小燕子,呆頭呆腦的出現在手掌之間。

燕九望着掌心上站立的小燕子,不由得眉頭一皺,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燕九把手中的小燕子往上一抛,十指翻飛,加大了靈氣的輸出速度,她試着将那只靈氣凝聚的小燕子,與自己的距離拉大。

那只蜜色的靈力燕子一開始只是圍着燕九打轉,漸漸的開始一點一點的離開燕九周圍,燕九盯着空中旋轉的燕子,手中不斷掐出法訣,謹慎的控制着靈力輸出。

半米,一米,兩米,三米……

那一瞬間,周圍的同學都忘記了手中凝聚的靈氣,驚嘆的看着在半空中滑翔而過的小燕子。

燕十二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繼續控制手中的五瓣花。

驚嘆有之,羨慕有之,但那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努力得來的,才是屬于自己的實力。

“哼!愛出風頭的家夥。”

燕七擰巴着手中的衣帶,有些不滿的嘟囔出聲,如果忽略掉她眼中羨慕的話。

燕十四也呆呆的看着上下翻飛的小燕子,半張的嘴巴呢喃出聲:“燕九不愧是燕九”。

這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在自己只能凝聚軟蹋包子的時候,別人已經可以飛了。

燕十四在心裏為自己默默打氣,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終有一天自己也會像燕九一樣。

燕十四雙手握拳,目光灼灼的看向燕九。

不!要超過她才對!

那只小燕子終是消散了,燕九掩在袖中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的痙攣。

輸出的靈氣太多,施法的手指有些承受不住。以自己練氣四階的靈氣量來看,只能将靈氣控制在周身五米的範圍內。如果将靈氣像暗器那樣投擲出去,應該可以将範圍拉大。如果真用來偷襲的話,也不用計較什麽形狀。自己是土屬性靈氣,還可以試着将靈氣壓縮減小體積……

看來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很多啊,自己還應該多多嘗試才是。

燕九暗自調動存下的一絲靈氣,用以舒緩痙攣的手指。溫暖的靈氣靜靜的淌過手指上的經絡,那過度輸送靈氣的酸澀之感,漸漸消散。

果然,不管什麽情況下,都存下一絲靈氣是對的。

窗外的報時鳥清脆的啼叫,這宣示着課程的結束。

在收到了學堂師傅控制靈力運轉的“家庭作業”後,這些燕家的子弟被等候的仆從接走。

燕九将書案上的《中洲大陸風雲志》收到儲物袋裏,也起身離開了學堂。

一路上不斷有人向自己打着招呼,燕九一律點頭回應,不茍言笑的走向自己的院落。

其實燕九沒有表面上那麽風輕雲淡,自己穿來的時候,沒有所謂的什麽“頭痛欲裂”,“一股意念向自己傳來”或是什麽“眼前閃過一幕幕場景”之類的事情發生,她醒來的時候除了知道自己穿越了以外,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原身燕九,本身就是一個深入簡出的“獨行俠”,所以在僞裝上只要讓自己比較“高冷”就差不多了。

但是原身的不在意,不代表不知道!

所以穿越以來,面對燕九的第一件事,就是像《紅樓夢》裏賈府那樣龐大的家庭譜系。

家主燕卿,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個“修仙版的韋小寶”。

在燕家,活着的家主夫人有十三人!

在這裏“活着”,指的是活蹦亂跳的那種,因為有幾位夫人,生下的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大都身體抱恙躲在後宅“休養身體”,除非必要,一般并不會出來見人。

不僅如此,這位家主還特別“高産”,他和他的夫人們共同孕育了二十三個孩子!而燕九就是這“數字孩子軍團”中的一位,排名第九。

說到這裏,你可能就會說了,這燕家主也太風流了吧,簡直就是“種馬”一枚!

碎成粉末的“人渣”啊!

他就不怕妻妾成群後院起火?

就不怕哪位記恨他花心風流的夫人,給他背後來一刀!

可實際上,并不是。

每一位家主夫人都深深的愛着燕卿。

燕九總結了一下,嫁給燕卿至少有三點好處。

第一:不必日夜為靈石奔波。

這點就不用細說了,燕家主從來沒有委屈過他的女人們。

第二:背靠大樹好乘涼。

想想吧,當你受欺負的時候,還有一位“背後的男人”可以為你狠狠的找回場子。

第三:有面子。

這點最重要,女人聊天的時候說啥。

擱現代就是包包,首飾,男人,孩子。擱中洲大陸就是法器,靈石,丹藥,功法,夫君。

尤其這個夫君不僅修為高拿的出手不說,還身家豐厚能滿足你一切的修煉需求。

這簡直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鑽石王老五”,所有媽媽嘴裏的“好女婿”。

不僅如此,在燕家即使是身下凡人的家主夫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至少是在物質生活上都受到了良好的對待,燕家家大業大,那些孩子以後也都會繼承燕家在凡間産業。

能做到這份上,應該算是個比較不錯的男人了吧,可燕九卻覺得,并不是。

雖然弱者依附于強者這種事,司空見慣。但是,可能是因為自己來自大****的關系,見多了一夫一妻,接受這種“後宮模式”就有些困難。

想到這裏,燕九不由得眉頭一鎖,現在仔細想來,這燕家家主也有些不對勁。

喜歡美女沒有錯,只是這娶的也太多了吧。也不是喜歡特定的類型,那種喜歡就好像集郵愛好者一樣,總想把各種各樣的郵票都擁有一份。

不!不對!

應該說,更像是買鞋配衣服!每一雙都試一下,好挑選出最搭的那一雙。

雖然把自己形容為試鞋後的産物,有些怪怪的。但燕卿好像真的就是這樣……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燕九,一個沒留神,直直的撞上了一堵肉牆。

“九兒,想什麽哪?爹來了都不知道。”

一個帶着兩分調侃,三分寵溺的聲音緩緩傳來。

在燕家,聲音能好聽到這種程度,還能自稱“爹”的,就只有一位。

燕卿就那麽随意的站在廊檐下,暖黃色的餘晖,斜斜的映照在他鬓若刀裁,面若春曉的側臉上。但是,最妙的卻還是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笑時就隐着三分柔情,現在站在那裏眉眼含笑的看着燕九,那雙眼裏滿溢的瑰麗柔情,簡直就讓燕九血槽清空!性命告急!

這位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雄性荷爾蒙,無差別攻擊的家夥就是原身的親爹——燕卿。

燕九暗罵一聲“老妖精”!

這才後退一步,躬身行禮。

“家主大人。”

“九兒,怎麽還是如此生份,叫我阿爹就好。”

明明只是尋常的話,可燕卿說來,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纏綿悱恻。

燕九在心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你又不是我爹。

“禮不可廢。”燕九正色道。

“不愧是我燕家最出色的子弟。”

燕卿慈愛的摸摸燕九的腦袋,就像獎勵一只聽話的狗狗。多少位家主夫人,就是敗在這種寵溺小貓咪的調調裏。但更多的還是輸在燕卿這張臉上,即使在美人遍地的修仙界,燕卿也是數的上的美男子。

燕九卻只覺得一陣惡寒,胳膊上更是豎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她忍住了躲開的沖動,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紙老虎。

“學堂師傅說你靈力運轉控制的不錯,而你也已經練氣四階了,我這裏正好有一本适合你的功法,你拿去修煉吧。”

燕卿手掌向上微托,手上的翠色扳指幾不可見的輕輕一閃,就見那瑩白如玉的掌心上立時出現了一枚小小的玉簡。

這就是傳說中的儲物法器啊,比自己的儲物袋高級多了。可是燕九卻端住了自己,她只是看着腳下青石臺階,并沒有主動接過的意思。

不是她不想要,只是不能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是穿過來的關系,自己的神識的确比一般的修士強上一些。

但是這種需要隐藏的事,自然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要知道,普通的四階修士是不能亂用神識視物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有變成癡傻的可能。

“家主大人,我才練氣四階,用神識看玉簡還是太過勉強了,等我七階以後,您再給我吧。”

“瞧阿爹這記性!都忘記這些了,九兒不會怪罪阿爹吧?”

“家主百忙之中抽空來看燕九,是燕九的榮幸,又豈敢怪罪”。

“稍後,我會讓管家給你送去适合你的功法,那這瓶中品聚靈丹,就當阿爹給你賠罪吧。”

“請家主寬恕燕九不收之罪,家主沒有得罪燕九,又何來賠罪一說。”

“那我這個當爹的,送你的,總該可以了吧”。

“多謝家主。”

燕九這次沒有多作推辭,收下了燕卿遞過來的中品聚靈丹。這可比上次送來了的下品聚靈丹好多了。

“九兒好好修煉吧,阿爹就先離開了。”

“恭送家主。”

直到燕卿的背影離開視線,燕九才放下行禮的手臂。

這燕卿越看越奇怪。

一個擁有衆多孩子的男人,怎麽可能會對其中一個那麽上心。不僅送上助漲修為的丹藥,還關心其所煉功法。

如果真的用心的話,又怎麽可能連孩子的名字都懶得起?看看現代那些為了給孩子叫啥,不惜大打出手甚至離婚的父母。

試問,怎麽會有愛孩子的父母直接以排行為名?尤其是在注重名字的古代,燕家這種大族?

還有剛剛送上來,需要用神識查看的玉簡,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無意還好,若是有意為之的話,那就值得揣摩了,難道自己露出了什麽馬腳?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這燕卿對自己的态度才是最讓人疑惑的地方。

雖然自己已經是練氣四階了,在同齡中也勉強算個“別人家的孩子”。

但是,修士需要走的路太長了,即使築基都有可能死于旦夕之間,更何況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

假設,燕卿培養自己,是因為需要一位修為高、悟性強,能擔起燕家重擔的繼承人。那麽,他只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到這群孩子長大,佼佼者自然會自然而然的顯露出來,除非……

想到這裏,燕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除非,他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