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真的呀!不信你看喔!”她馬上把高跟鞋脫下來,直挺挺站在他面前。“你看,是不是差很多?”

關于骞沒想到她會突然把鞋子脫下來,還大刺刺的站在草地上,不由得笑出來。他笑她的反應率真、可愛,和她長發飄逸、典雅莊重的打扮似乎不太搭軋。

oh,shit!她在幹麽?不過是跌了一跤,她就把蕊琪的吩咐全都丢到腦後!慘了,這次又要被人宣判出局了……

匆忙撿起地上的鞋子,夏蕊琳正準備穿回腳上,腳底抹油開溜。她先是差點在人家面前跌個狗吃屎,後又不用大腦的脫了鞋子,她已經沒有形象可言,不如早早回家。

她沒能如願,只見關于骞從容地接過她手中的白色高跟鞋,一手牽起她的手,領着她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接着半跪着擡起她的腳,再拿出口袋裏的手帕。

“要穿上白色高跟鞋前,先把腳擦幹淨吧!”

喔,實在是有夠糗的!夏蕊琳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只能任他将腳丫子放在手上,輕輕為她拂去腳上的土屑。看着他貼心又紳士的舉動,更顯得剛剛的她非常的蠢。

“不、不用了,這就跟穿伯肯拖鞋一樣,腳踩在泥土上而已……”情急之下,她又脫口說出蠢話。

話一出口,她暗罵自己是白癡,這不就是在告訴他,她平常就是個會穿伯肯拖鞋的随興女人嗎?

他朝她淡淡一笑,沒說什麽,默默替她将右腳的鞋子穿好,再擡起她的左腳,細心地撫去上頭的塵土……

你有戀腳癖嗎?看他這麽愛她的腳,夏蕊琳真的好想這樣問。

可是不行,因為教戰守則第十……

他突然開口,“古時候的女孩子要是被人看到自己的腳,就得嫁給對方了。”

哪泥?現在是什麽情況?夏蕊琳馬上把妹妹“落落長”的守則全部丢到海角天邊去,心裏的話脫口說出,“你有戀腳癖嗎?”

他微微一笑,替她着好鞋子才扶她起身,随即便想到把妹守則第八條:适時展現紳士風度,讓女孩子能勾你的手。理由:怕你跌倒。

非常自然地他彎起胳膊,見她有些遲疑,便補充說明,“這裏路不好走,扶着我你比較不會跌倒。”

雖然勾着他的手臂,夏蕊琳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幸好他除了禮貌性的讓她靠着,并沒有其他動作,這也逐漸讓她放下心防。

“王先生平時有健身的習慣嗎?”雖然隔着外套與襯衫,但照她摸過親友們不同的肌肉紋理……他這結實體格算得上是上等肉了。

尋找姐夫教戰守則第十條:不能随便吃對方豆腐(如果他沒發現就算了),更不要開口說黃色笑話。

“我并不姓王。”

“咦?”夏蕊琳疑惑地望向他。“你不是王先生嗎?”

“不,我姓關。”

“嗄?”慘了,這下糗了,搞錯人了,此時夏蕊琳熊熊想起剛剛媒人說的:我一個周末要撮合十來對,有時候我自己都昏頭哩……

“抱歉,我、我們好像搞錯人了。”她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指了指餐廳裏頭,“我看我還是進去問個詳細。”

不明白問題出在哪,但關于骞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的,相親搞錯人又沒關系,重點是兩人相處起來的感覺好不好,但她好像非常緊張,還沒等他開口,便一溜煙跑回餐廳裏。

夏蕊琳匆匆跑回餐廳,只見妹妹一個人坐在裏頭喝咖啡看雜志,身旁的廖阿姨早就沒了蹤影。

她跑過去,緊張地問:“蕊琪,廖阿姨呢?”

舔舔嘴角的奶油泡泡,夏蕊琪擡頭看她,“怎麽啦?你怎麽跑得那麽急?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管做什麽事都要慢慢來,不能……”

“哎呀,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我們搞錯人了。”

“搞錯人?”夏蕊琪驚訝的睜大眼睛。

“他根本不姓王。”

“不是他?”

“不是他!”

“可是,”夏蕊琪這時也慌了起來。“廖阿姨剛剛說看你們聊得很開心應該沒有問題了,她就離開,趕攤去跑下一場聯誼了。”

“我的天啊!”夏蕊琳翻出包包裏的手機,找出廖阿姨的電話,急急撥了過去。

響了幾聲,對方接了起來,那邊的環境有點吵雜,一接起電話,對方的口氣也不是很好。“又怎麽了?”

“我是夏蕊琳啊!廖阿姨,那個男的不姓王,他姓……咦?他姓什麽?”

“唉,我知道弄錯了,只是我們現在會場比你那邊還亂,本來是五個女生五個男生,現在女生來了八個,男生來了十一個,位置不夠坐、餐點也不夠,你就……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還有這種的喔?

今天本來照着蕊琪的守則走,大致上很順利,她原本還覺得氣氛不錯,這次相親成功機率應該滿高的,怎麽會搞出這種烏龍?

她愁眉苦臉地轉頭,正好見關于骞神色自若地走上前來,禮貌性地請她把電話交給他,當下夏蕊琳也乖乖照做了。

“廖小姐,今天我和夏小姐一見如故,很聊得來,謝謝你……對,我知道……沒關系,你先忙,謝謝,再見。”

見他沒事一般地挂上電話,夏蕊琳着急地問他,“廖阿姨怎麽說?”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每個禮拜至少找一天出來見個面怎樣?”他沒回答,反倒自顧自的問她。

咦?廖阿姨這麽說嗎?

她還沒回過神,他又說:“請問你休假的時間都是?”

“禮拜五跟六……”

“那我們這個禮拜五出來見個面好嗎?”

“呃……”這樣對嗎?

關于骞微微一笑。“那我禮拜四再打給你。”

“可是,我本來是跟……另外一個……”

“那又怎樣呢?”把妹守則第七條: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扭扭捏捏,遇到欣賞的女孩子,就大膽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不怎樣嗎?夏蕊琳還愣愣的望着他。

“雖然是誤會一場,但也是因為陰錯陽差才讓我認識你,我覺得我們似乎很談得來,如果不嫌棄的話,下次再一起出來見個面吧!”他向來做事果決,即使開口邀約仍不改直來直往的本色。

這、這是示愛嗎?雖然他說得很含蓄,但他的意思的确是對她有好感吧!天啊,怎麽辦?長那麽大,她頭一次被這樣示愛,好害羞喔!

“這個禮拜五嗎?好……”

眼見姐姐就要開口答應,夏蕊琪連忙插嘴說:“這個禮拜五我姐好像有事喔,再說吧!”

“咦?”夏蕊琳望向一旁的妹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她。妹妹不是應該要幫她的嗎?怎麽現在在幫倒忙?

“要不我禮拜四再打給你,跟你确認時間,好嗎?”他聽出對方故意刁難,但他不氣餒,再問一次。

“到時候再說吧!”夏蕊琪拉着姐姐就要走,“走吧,我們不是還要趕火車?”

“趕火車?”夏蕊琳看着妹妹對她猛使眼色,雖然不太懂,但心想妹妹應該另有打算吧,也就順着她。“對,我們要趕火車,那我們先走了。”

反正現在她超糗的,拉着蕊琪先落跑再說。

一直到走出餐廳,遠離“案發現場”一個街口後,夏蕊琳才大叫,“現在是怎樣?難得氣氛正好,好像要成功了,你怎麽把我拉走了?”

“‘欲迎還拒’,你不知道嗎?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差點又把對方吓走了。”

有嗎?原來“欲迎還拒”這句成語是這樣用的啊!

“不過,真的差點吓死我了。”她拍了拍胸脯。

“怎麽說?”

“我本來是想,簡單認識一下對方,聊聊天、散散步,照着你的步驟走,如果順利,就再見面啊!可是沒想到……從頭到尾我們根本搞錯人了,害我當下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快吓死我了!”

“那有什麽關系?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麽話?”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晚上,夏蕊琪抱了一個大抱枕到姐姐房間,一邊做保養,一邊和她閑聊。

“像那個關于骞這麽優的男人,怎麽還跑來相親啊?”

光是看他氣宇不凡的外表,不難發現他不是什麽泛泛之輩,雖然還沒有深交懇談過,不過,他應該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他說他工作很忙。”夏蕊琳沒想太多,轉述他的說法。

“他是做什麽的?”

“只要是正正當當的工作,不管是做什麽都可以。”

說實在,她真的不知道,因為當天實在太shock了,匆忙之中她完全來不及細問他的一切也無暇顧及禮貌性的問候就拎着妹妹匆匆走掉。

“但我覺得他應該有什麽隐疾……”夏蕊琪喃喃自語。她看過那麽多男人,不相信那麽優秀的男人居然到現在還單身,其中必有隐情。

探聽八卦每個人都有興趣,夏蕊琳好奇的湊過去,想聽妹妹的高見。“隐疾?”

“比方說——性無能。”

夏蕊琳差點從床上跌下地。“性無能幹麽還來相親?”

也是喔!

夏蕊琪繼續猜,“還是,他是同性戀,想找女人假結婚?”

“阿彌陀佛,這種耽誤人生的事情,他去網路上找個女同志假結婚就好了,幹麽還來相親啊?”

“不然就是……”

“好了啦!”夏蕊琳打斷妹妹的随意猜測。“難道你的選項裏,沒有”工作很忙,沒時間交女朋友“這一項嗎?”

夏蕊琪跳到她面前,睜大眼睛,危言聳聽的出言恐吓她,“你把男人想得太簡單了。”不過,這也是她的經驗談。

“怎樣?”

“男人一看到獵物,抓住機會,就會牽起你的手,見你不反抗,一個‘大鵬展翅’就把你抱個滿懷,你要是再傻傻不推開,他的嘴巴就嘟過來——”說着,她還把嘴嘟上前。

“亂講!”夏蕊琳臉一紅,推開妹妹,但她馬上想到那天他不但幫她穿鞋子,而且她還勾着他的手……

“不過,我想照你的個性,他大概人還沒嘟過來,你就自己先貼上去了。”夏蕊琪坐回床上,涼涼的說。

沒聽見妹妹的調侃,她不禁為他說話,“他才不會這樣,他很紳士的。”

“哦,怎麽個紳士法?”

“我的鞋子……呃,就是鞋子掉了,他很有禮貌的幫我穿上,而且還幫我清掉腳上的灰塵。”

隐疾之一:戀腳癖。

“還有呢?”

“他怕我走不穩,還讓我搭他的手臂。”

呴!好老梗。

“男人都是有獸性的,你不要忘記了。”

不過她姐姐也是有獸性的,這樣也好,有人願意吃了姐姐,只怕演變到最後,是姐姐自己惡羊撲虎,先把人家給吃了。

晚上,夜店內部整修,關家老大、老二難得乖乖待在家裏陪媽媽,小弟關于骞則在樓上趕工程圖。

哄女人開心,從八個月到一百零八歲,都是他們擅長的範圍。

“于骞前幾天去相親不知道結果怎樣?”

“放心啦,媽,他沒問題的。”

“怎可能沒問題!”關媽媽嘆口氣,“你們兄弟倆也就算了,怎麽于骞的感情老是要人擔心呢?上次交往那個,我想說都在一起一年多了,也該帶回來給我們看看,但我又不敢催他,沒想到最後又分手了……你看,到底是哪裏出什問題?我看他失戀後,工作得更是沒日沒夜,想問又不敢問……”

第 2 章 知識就是力量

男子發洩夠了,便停了手.着樹幹上的字跡,忽然伸手細細撫.摸,嘴裏喃喃道:“聖樹,你一定也很氣憤吧?上古太虛菩提樹何等珍貴?乃是我無極門的鎮山之寶,如今卻被狗男女亵渎,你若有靈,是不是也會很氣憤?”

嗯嗯嗯,我很氣憤,不過我更氣憤你這個混蛋!

楊淼淼咆哮着,一來就把她一頓打,要不是她長得皮糙肉厚的,早就被打死了好麽?

她這一咆哮樹葉忽然抖動了起來,楊淼淼被吓了一跳,怎,怎麽回事?

那男子也是一愣,随即驚喜了起來,“聖樹,聖樹,你能聽懂我說話是不是?天啊!師父沒有騙我,你果然是要開啓靈智了嗎?”

男子陰郁之氣一掃而光,猛地一把抱住樹幹,大聲道:“聖樹,我們無極門等您開啓靈智已等萬年了,你等着,我這便去禀報師父。”

說罷,他便掏出一把飛劍,剛踏上去卻又立刻下來,只見他擰着眉道:“聖樹,你若懂我之言便再抖動下樹葉。”

楊淼淼哪裏還敢動?雖然不知剛剛是怎麽回事,但她覺得可能跟自己吐槽有關。當下不敢再做任何感想,只屏息凝神,生怕自己一抖動,這家夥就去找了師長過來滅了自己。

聖樹自己開啓靈智自然是聖樹,可她這算什麽?她是占了聖樹的身體,這個世界古古怪怪的,萬一被人發現自己是魂穿的西貝貨,那就糟了!

男子見菩提樹沒反應,眼眸又黯淡了下來,猛地一掌打在樹幹上,咆哮道:“連你也看不起我麽?!”

說罷,踏上飛劍離去。

卧槽!

什麽神經病?!

楊淼淼見他離去才又敢吐槽起來,“還說自己是聖樹呢!連個看護的人都木有,讓窩在這裏自生自滅,還時不時地被打,我這算哪門子的聖樹啊?!”

楊淼淼很郁悶,不斷吐槽着,可很快她就停止了吐槽。

因為她發現,自己吐槽得越厲害,樹枝抖動得也就越厲害。真是怪了,前幾天都沒這樣,難道是吸收了月光的原因?

修煉可以變人,難道在此之前,修煉還能多出其他好處來?

聯想起今日自己種種變化,楊淼淼開始了嘗試。

她閉上眼睛,當然,只是在觀想中閉上眼,她細細地感受着自己的這個身體。

樹冠,很大的樹冠,枝繁葉茂,根系也相當發達,這是籠統的感受。想再深入感受下,卻覺精力不夠用,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心中也暗暗吃驚,自己到底是什麽樹?抛開樹冠不說,就剛剛她感受了下自己的根系,很是吃驚!仔細感受過去,似沒盡頭似的,彎彎繞繞,錯綜複雜至極,再用心感受下,竟有種頭痛欲裂之感。

忙收回了意識,她有些郁悶。

自己成了一棵樹,可自己想看下自己的身體都這麽困難,這都叫什麽事啊?!

稍作休息,感覺又有了些精神頭,她想起剛剛那次抖動,便暗自琢磨了起來。

自己的枝葉是不是也跟人的手腳一個意思?所以如果我集中精力,哪怕不能感受到全身面貌,可也許卻能讓某個枝葉抖動下?

這樣想着便開始集中注意力,讓意念停留在某根樹枝上,“動!”

奇跡發生了,那枝葉果是抖動了下!

楊淼淼高興壞了!她能動了,她終于能動了!不是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不是被人打得痛哭流涕,她能動了,是憑自己主觀意志動的!

忙記住了這節奏,開始了訓練。

一連十日過去,險象峰都靜悄悄的,沒有人再來過。

楊淼淼找到了一點修煉的樂趣倒也不覺寂寞了。這十日裏,她白天練習抖動樹枝,夜晚就吸收月華,僅僅十日過去,她便覺得自己的樹葉好似更綠了,能感受的範圍也更大了。甚至對自己這個新身體的了解也更多了。

她是一棵樹,一棵枝繁葉茂,根系發達,萬年長青古樹。

就算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也知道植物根系發達就是生命力強盛的象征。了第十天,淼淼感受到了自己的全貌,這個發現讓她心情愉悅,歡快地抖了抖,以此表達自己的喜悅。

日頭升得高了,寂靜了十來日的險象峰又有了動靜。

玩得正嗨的楊淼淼一看來者頓時黑了臉。

一只鳥,不,準确說是一只烏鴉飛到了她身上。她前世因被大白鵝啄過,因此對長了喙的動物都特別反感。這會兒見這只烏鴉神丢丢地往自己身上一站,本能地就抖動了起來。

“呱呱呱!”

烏鴉叫了起來,“你這小氣的樹,讓大爺歇會兒會死?”

啊!

這聲音無異于一道驚雷,炸開了!

“你,你會說話?!”

“蠢貨!本大爺兩百年前就開啓了靈智,自然會說話!本大爺可是靈獸!”

“啊?你聽得見我說話?!”

楊淼淼吃驚極了,她居然和一只烏鴉對上話了?

“難道你們樹靈沒有傳承?咦?你是太虛菩提樹啊,這就難怪了!”

“難道我有什麽說法?”

“你是上古之樹,幾萬年前那場仙魔大戰幾乎将此界搗毀,你大概是這世上唯一的一棵太虛菩提樹了。”

“上古之樹?”

淼淼當下心裏盤算開了,這個烏鴉似乎能告訴自己一些信息?

當下也不計較別人長了個喙不讨喜了,立刻換上一副和氣嘴臉道:“烏鴉大哥,我幾天前剛剛醒來,什麽都不懂。我看您身姿不凡,必是見多識廣,您能不能跟我說說呀?你看我,這兒的人都叫我聖樹,可卻對我頗為不尊敬,不但在我身上刻字,還拿我出氣,我都這般珍貴了,咋他們都不把我當人呢?”

“什麽人?你就一棵樹。”

大概是楊淼淼說話挺對烏鴉口味,那烏鴉撲棱了下翅膀,道:“喊你聖樹是客氣,因為世間就你一棵嘛。不過你也別太當回事了,你呀,就跟那普通的樹差不多,除了有個太古遺傳下的名聲外,啥用都沒有。”

啥?您這就是說咱是廢材的意思呗?

我去!

難怪都不把俺當根菜呢!想打就打,想亵渎就亵渎的!

“不過你也別太難過,就是沒用才好咧!”

“這話怎麽說?”

“哎呀,你這樹是怎麽當的?哦,對對對,我忘記了,你是上古的樹,那時的樹估計還不懂修煉,所以沒傳承。”

烏鴉撲棱着翅膀,飛了下來,在她腳邊轉了幾圈,道:“你可知你們樹木的壽元都是以幾十萬年紀?正是因為你沒什麽功效,所以才不會被人類惦記。你生長在這險象峰,依托無極門,将來必是可修成人身的。哪裏像我……”

烏鴉好似眼眸暗了些,“才開了靈智就被人類抓來,幾經折騰,主人也不知換了多少個,修為卻是無甚長進,唉,這回又被抓着了,我見這裏風景頗好便出來溜達溜達,等會兒還得回去伺候那個讨厭的人類!”

烏鴉好似話唠一般,開始還好心科普,可到了後面卻是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自己的命運,聽得楊淼淼直抽搐。

好一個多話的妖怪!

“烏鴉大哥,咱們妖是不是都是吸收月華來修煉的?我想試着吸收日光,卻是吸收不了。”

烏鴉愣了下,随即飛了起來,在枝頭亂跳着,哈哈大笑,“呱呱呱,世上怎麽有你這麽蠢的樹?你是樹唉,五行屬木,日為火,你一棵樹還想吸收陽光?哈哈,笑死我了!阿勒,不對啊,你試圖吸收陽光怎麽沒被燒死?”

沒見識的烏鴉!

楊淼淼心裏吐槽,“你難道不知萬物生長離不開水和陽光麽?光合作用你懂不懂,懂……”

吐槽到一半,她忽然卡住了!

光合作用?!

擦!

我怎麽沒想到這個?

如今我可是一棵樹啊,利用光合色素進行代謝不是一種本能麽?

這樣一想,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去跟這個烏鴉讨論?立刻抖動身子,喊道:“下去,下去,我要練功了!”

“呱呱!愚蠢的樹,哈哈,生氣了?”

“去去去,我可是要修煉成人的樹,哪有時間跟你瞎哔哔?我要修煉了!”

“愚蠢的樹,你不會真想吸收陽光吧?你會被燒死的。”

烏鴉喊了很久,見楊淼淼都沒反應,便也沒了樂趣,悻悻道:“大爺我可提醒你了啊!燒死了可別怪我。”

他又在枝桠間跳了幾下,見這棵大樹毫無反應,不由撲棱起了翅膀,憤憤道:“當真是一塊木頭,愚不可及!”

罵了幾句,又道:“記住大爺的名字,大爺名喚離鴉,若有人找你麻煩,盡管報出大爺大名!”

這裏的人有病,鳥的腦子也不正常,明明是一只鳥,還自稱大爺,切!

送走了啰嗦的烏鴉,楊淼淼開始琢磨起光合作用來了。

結果她稍一琢磨,卻忽然感到了一陣哆嗦,好似有什麽東西在瞬間被打開了。

她忙凝神感受,驚異地發現每一片樹葉都展開得徹底,一些類似毛細孔的東西開始自由閉合,就像呼吸一般,好多各色的光點被吸入其中。有紅色的,藍紫色的,藍綠色的,黃綠色的,很是神奇。

與吸收月華不同,這些光點暖洋洋的,不似月華般清涼,很快,她又昏昏欲睡了起來……

第 4 章

“別亂動,”抗議無效!夏蕊琪幫她固定好發片,再拿出壓箱法寶——電棒卷。“約會要勝利,就要靠這支啦!”

“那是什麽?”

“電棒卷啊!”她壓壓開關,接頭冒出陣陣白煙。很好,夠熱了。“別亂動喔!我第一次幫別人燙,燙到頭皮我可不管。”

“燙到頭皮?”光想像就害怕,夏蕊琳吓得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卻被妹妹壓了回去。

“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她脫口說出一句話,就讓“受刑者”乖乖領罰。

十五分鐘後——

“哇塞,這是我嗎?”看着鏡中有着飄逸長發的自己,大大的波浪卷充滿夏日浪漫氣息,恰到好處的卷度,将她的臉型襯托得更加甜美動人。夏蕊琳頭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這麽有氣質……呃,不講話的時候。

“再來,”夏蕊琪不打算給她喘息的空間,準備進行下一個項目,“坐好,要燙睫毛了。”

“燙睫毛?”雙眼瞠大到不能再大的程度。

“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夏蕊琪再次強調,當事人只能閉上嘴接受。

五分鐘後,她眨着一雙水汪汪大眼,驚訝地發現燙睫毛真的很有用。

“什麽?馬甲內衣?我會勒死!”

“這樣你的胸部才會集中。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麽細的高跟鞋?我腳會斷掉啦!”

“這樣才會拉高你的身材比例。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

于是在夏蕊琪的大改造之下,夏蕊琳都不敢相信站在鏡子前的自己,是原本的夏蕊琳。

“最後,唇蜜,來抿嘴,嗯,終于大功告成!”

她在鏡子前轉一圈,然後說:“我覺得自己好像洋娃娃。”

“就是要跟平常不一樣,相親才會成功啊!”要不然以姐姐原來的模樣前去,穩死無疑。

“那成功之後呢?每次約會都要這麽大費周章嗎?”

“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不知道嗎?”接着,夏蕊琪再遞一本花稍筆記本給她。

“為了你,我撰寫了一本專為你量身打造的教戰守則,快,在廖阿姨來之前趕快惡補一下。”

“什麽?”捧着這本專屬筆記本,夏蕊琳簡直欲哭無淚,她不過是要找個男朋友,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麽疲憊嗎?

翻開第一頁,上頭标題鬥大寫着:尋找姐夫毅戰守則。她看了都快暈了。

“這也太……”太誇張了吧!

“廢話少說,昨天我靈感來了,熬夜寫的,快點背。”

“教戰守則第一條:美麗是要付出代價的。教戰守則第二條,永遠不要在對方面前吃大腸臭臭鍋。教戰守則第三條:不要在對方面前大笑跟大聲說話。教戰守則第四條:把主導權交給男方。”

夏蕊琳嘴角抽搐,“等一下,這、這是什麽東西?”

“這上面寫的,你要是都能做到,想要什麽樣的男人當男友都難不倒你。”

“你自己做得到嗎?”光是第四條,她就要大喊抗議了。蕊琪哪次不是在男友面前頤指氣使的,連她看了都默默為那些男生默哀三分鐘,這樣的她哪有什麽資格說把主導權交給男方?

“那是為你量身訂做的,不是我。”她長發一甩,臭屁的揚起下巴,“我已經成精了,用不着按部就班。”

一種米養百樣人,同個媽的奶長成兩種女兒,夏蕊琳一咬牙認了。

中午兩姐妹簡單吃過午餐,便搭計程車到約定的餐廳門口,廖阿姨已經在門口等她們。

“你可來了!你都不知道,現在婚仲可忙着咧,尤其是清明節前夕,我一個周末要撮合十來對,有時候我自己都昏頭哩!”

“那我們會不會搞錯人啊?”夏蕊琳不安地看了妹妹一眼。

“不會啦!”媒人看她一眼,再拿出資料核對一下。“你是夏蕊琳對吧?對方是三十四歲的王先生,在外商公司上班,一個月收入七萬六,家住臺北,老家在嘉義,平常工作很忙,想認識單純的女孩子。他說因為工作的關系,上午跟客戶約在這間餐廳,他穿黑色西裝,藍色條紋領帶,等一下他桌上會放一朵玫瑰花,很好找的,這年頭沒人上餐聽拿玫瑰花的。”

夏蕊琳突然好想笑,都什麽年代了還拿玫瑰花,他是瓊瑤小說看太多嗎?不過她可以想見對方大概是個留着西裝頭,戴個黑框眼鏡,個性憨直腼腆,瘦瘦高高的男人。

“周末要來相親前還跟客戶有約?”倒是夏蕊琪聽了很有意見,“這人怎麽這樣?姐,搞不好等一下你得聽好幾個小時的生意經。”

夏蕊琳倒是不以為意。“有什麽關系?他工作忙啊!”

“是啊、是啊!”媒人連忙打圓場。“這年頭有得忙、周末還得忙工作,表示有行情。”

“最好是啦!”夏蕊琪不禁小聲嘀咕。

兩人和媒人來到大廳,放眼望去,大概只有三、四個位子上獨自坐着一個男人,其中兩個桌上有筆電還有其他文件,似乎正在辦公,另外兩個在玩手機,其中一個桌上有朵香槟色玫瑰花。

“應該就是他了。”夏蕊琪開始仔細打量對方,在這種高級餐廳,雖然西裝筆挺不是什麽怪事,不過整套西裝上身,難免讓人有些距離感。

由于距離有點遠,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不過五官端正,身材壯碩,至少外表及格了……呃,應該是比及格高出很多。

“還不錯啦!雖然穿得有點正式,不過應該滿正常的。”夏蕊琪轉身面向姐姐。“等一下就照我教你的,加油!”

“咦,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夏蕊琳對什麽都很有信心,但一說到感情,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老是跟人接錯線,經過多次經驗後,老實說她對于感情世界有點無所适從。

“我長那麽美,要是等一下對方看上我怎麽辦?”她絕不是臭屁,而是這種情形常發生。

“……”

“好啦好啦,你放心,你今天超美的,只要你乖乖的照我說的做,那個男人包準愛死你。”再怎麽說兩人可是親姐妹,眉宇間還是有幾分神似,何況姐姐本來就挺清秀的,打扮起來更是韻味十足——只要她不開口,絕對成為衆人的焦點。

“好了,快去吧!”她将一朵香槟色玫瑰花塞到姐姐手上,推了她一把。

夏蕊琳吸了口氣,好吧!反正橫豎都是一死……呃,不是,反正又不是沒被打槍過,如果到最後真的一言不合,最多掉頭走人。

走到男人身邊,但他似乎沒有發現,她只好主動出聲。

“你好,我是夏蕊琳。”她微微笑開,邊晃着手上的玫瑰花,再看一眼桌上的玫瑰花。

“你好。”關于骞擡頭,也報以一個親切的笑容,随即他收起手上的智慧型手機,紳士地請她入座。“夏小姐請坐。”

喔,真帥!夏蕊琳自認不是外貌協會,可是她必須老實說,他的外表的确為他添加許多分數。除去身材壯碩不說,他擡起頭的一瞬間,她便被他剛毅的眼神吸引住。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幹淨,簡單俐落的短發給人幹練的感覺,而不是像一般的男人給人邋遢、不修邊幅的印象。

好吧,第一印象是滿分,那接下來她要好好把握。

尋找姐夫教戰守則第七條:體貼對方的用心。“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嗎?”

“不,是我早到了,夏小姐不用在意。”關于骞一頓。“倒是廖小姐本人呢?她沒有跟你一起來?”

她指了一旁。“有,她和我妹妹在一起。”

他朝她指的方向看一眼,馬上又将眼神轉回她身上。“你和家人一起過來?怎麽不一起過來?”

呆喔!因為她們要給我們多一點獨處的機會啊!這句話都到牙縫了,卻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因為尋找姐夫教戰守則第十三條:不要随便把內心的話說出口。

尋找姐夫教戰守則第十八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改變話題。“這裏有點悶,我們出去走走吧!”

啊,慘了,她居然忘了第四條:将主導權交給男方!不過,她實在是快悶壞了,而且,小小的凸槌應該不至于破壞她的優雅形象吧!

關于骞愣了一下,他看向大廳牆上那面大大的時鐘,皺了皺眉。雖然要離開這麽明顯可以看見時間的目标有點可惜,不過,哥哥們一心為他打造的把妹守則第三條:不要拒絕美ㄝ的邀約,他背了一整晚,可不能忘了。

“好。”

他一向認為,會來相親的女孩子應該都是內向害羞、工作單純,沒有和異性相處的機會,且快過了适婚年紀,才會以相親的方式認識對象。不過,眼前這個夏蕊琳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第一,她還很年輕,第二,她很漂亮,第三……嗯,他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像她這樣的女孩子不太需要相親。

兩人相偕走到餐廳外頭,那是一個結合日式禪風與現代庭園的景觀設計,右手邊是橢圓型的噴水池塘,左手邊有一大片石雕造景,圍牆則是用竹林圍起,阻隔了內外的分野,平坦的韓國草地上有石版步道,才走幾步路,夏蕊琳就暗罵自己是白癡,穿着高跟鞋還來這種地方虐待自己的腳丫子。

“夏小姐……我可以叫你蕊琳嗎?”

把妹守則第九條:如果對對方有好感,就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

“可、可以。”夏蕊琳沒時間害羞,只管低頭專心走路,生怕一個不小心細跟高跟鞋會陷進濕軟的泥土裏,到時就糗大了。

“我想,借由這種方式認識,彼此都有些尴尬,”他看着她,老實招了。“其實,我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

把妹守則第一條:相親認識已經夠尴尬了,說些自己的事情讓對方失去戒心,不要老是問東問西。

“我剛剛就在想,以你的條件,感情生活應該滿豐富的,為什麽要來參加相親?”難道是有隐疾?

啊!慘了,她是不是不小心,脫口說出心裏的話?

“相親跟條件不好一定畫上等號嗎?我覺得你的條件也不錯,你都來了,我不能來嗎?”

她條件不錯?夏蕊琳嘴角微抽。精心打扮過後的她當然條件不錯,只不過“痔瘡都長在看不見的地方”——意思就是,問題往往不是眼前所看到的那樣。

見她沒說話,關于骞開口回答她的疑問,“有時是因為我工作太忙,沒有時間經營感情生活,有時是因為我的疏忽……”

他還沒說完,突然間夏蕊琳往前一撲,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才沒讓她摔得慘兮兮。

“不好意思……我、我不習慣穿那麽高的鞋子。”天啊,她居然還跌倒!

夏蕊琳連忙往餐廳方向看一眼。幸好,蕊琪沒有看到,不然等一下回家就有得被念了。

關于骞紳士地扶起她,看她緊張地四處張望,不由得覺得有趣。不過,他也很好奇,為什麽每次來跟他相親或認識的女孩子都要穿高跟鞋呢?

“既然不習慣穿這麽高的鞋子,為什麽要穿?”他直接問出口。

“這樣看起來比較高嘛!”

“比較高?”有嗎?

“差了六公分,差很多耶!”她加重語氣。

他用身為建築師精确的比例直覺向她展示,六公分高的高跟鞋比他的食指還要短。

“哎呀,你不懂啦!”她認真地回想蕊琪是怎麽說的,“……這跟全身的線條比例有關。”

夏蕊琳見他半信半疑的眼神,下意識地再開口。

第 1 章 小兒女(一)

大雪初晴日,雲光雪照。

皚皚白雪随着連綿的山勢綿延千裏。

極目遠眺,藍的天白的雪在天邊連成一片。日頭斜挂在東方,照在人身上毫無半點溫度,卻炫着刺目的白光,白光落在雪上,映照出一個璀璨琉璃世界,浮光掠影間天盡頭巍然聳立的雪山變得缥缈莫測起來。

“噠噠噠”溯燕寶駒玉雪龍撒開四蹄正跑得歡快,一騎而來,濺起雪沫如輕煙一般。突然馬兒嘶鳴,前蹄揚起,生生頓住。

楚晔沉眸一看,只見離玉雪龍半步遠的地方有一個大雪團子。

受驚的馬兒踏着蹄漸漸安靜下來,低頭朝雪團子狠狠地噴了口鼻息,溫熱的鼻息驟然遇到冰冷的空氣凝成一團白霧。

雪團子抖了抖奇異般的立了起來,露出一雙比山巅之雪還璀璨的雙眸,蕩漾着三分笑意,伸出一只戴着金線縫制的鹿皮手套的手,一把扯住了缰繩,自來熟地道:“大哥哥帶我一程可好,我去集雪鎮。”

少年身量未足,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外罩一件罕見的白狐裘衣,裘衣及地,暴殄天物地拖在地上寸許,露出一雙綴滿各色寶石的栗色鹿皮小靴。頭上戴純白雪貂小氈帽,身着一身寶藍束袖棉袍,袍子下擺上用七色彩線繡了大片的含笑花,花枝纏纏繞繞沿着下擺蔓延上來,直至腰腹。腰間系了根同色腰帶,上面居然釘了五顆龍眼大的東珠,下面用紅色同心結挂了一塊圓形白玉,羊脂玉在清冷的日頭下泛着瑩潤的光。

傲嬌的玉雪龍冷不防被陌生人扯了缰繩,擡蹄便要踢人。楚晔警告性地穩了穩缰繩,它才不情不願地“踏踏”放下蹄子,對準來人的臉又是一口重重的鼻息,那人似早有準備,還沒等它出氣,一只褐色的手套便将它的口鼻堵了個嚴實。鼻息被生生堵回去,連帶着生冷的寒氣,玉雪龍頓時憋得眼眶都濕了,連打了數個冷顫。

少年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仰着臉再次問坐上馬上的楚晔:“大哥哥,可好?”

楚晔似被這珠光寶氣的打扮晃花了眼,定了定神,才回首看了一眼了正趕上來的淩南,長眉一揚,下巴微擡,示意他帶上少年。又在淩南如同見鬼的詫異中,冷着臉不着痕跡收了被少年握在手中的缰繩,準備先行離開。

“小兄弟上來吧。”

淩南伸出的手被少年徹底無視了……。

只見少年三兩步走到玉雪龍面前,再度抓住了缰繩,黑黝黝大眼睛彎成了弦月,眼裏的笑意就這麽滿溢出來,整張平淡無奇的臉忽如春花般笑開了,直直地看着楚晔,聲若脆鹂:“大哥哥,把玉雪龍借給我騎一會兒可好?”

居然還知道玉雪龍。

得寸進尺……。

楚晔眯了眯眼,別開臉,用力拽過缰繩,雙腿狠夾馬腹。

玉雪龍嗖地從一側蹿起,發了瘋般地往前奔去,眨眼間已在一丈開外了。

果然,主子的善心不過三秒。

淩南哀嘆,還是那個冷心冷肺的人。心底對那少年抱以似海般深的同情。生怕瘦弱的少年被玉雪龍無情鐵蹄踩賤踏到,趕緊出手去扶,卻見那人足尖一點,已向前躍起一丈多高,在空中輕點幾個漂亮的飄步後,伸手間堪堪要抓住馬尾。

馬上的人背後像長了眼睛,頭也不回,翻手就向後推出一掌。赫赫掌風夾了冰涼的雪沫子,如無數鋒芒畢露的繡花針席卷而來……

少年大驚,遮着臉,慌忙翻身避過,幾個踉跄才站定。

須臾間,一騎輕騎己絕塵而去。

少年氣得直跺腳,靴上的五色寶石碎碎作響。

淩南望着遠去的主人,再深的同情也比不了他追随主子的堅定,撓着頭讪讪地對少年道:“這位小哥,集雪鎮只要延着這官道筆直往前走便可,以小哥的腳力,摸約走上……”他伸出四根指頭,比劃道,“四個時辰便到了,定能……定能……在天黑之前到的。”

說完馬鞭一抽,溜之大吉。

少年瞪着一雙大眼睛,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對無良主仆一前一後急馳而去,眨眼間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天地間漸漸靜谧下來。

溯燕國位于雲洲大陸北部,而集雪又在溯燕極北之地,故終年積雪,寒冷徹骨。這冰天雪地之鎮卻常年不乏人至,皆因此地有三寶,藍雪蓮、枯葉藤和長生鸩。

藍雪蓮長在雪山之巅,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枯葉藤和長生鸩世人還無顏得見,傳言,兩者相伴相生,乃千年前雲國遺存下來的上古神木。

千年前的雲洲大陸由雲氏一族統治,據說雲族雖然子嗣不豐,卻個個身健聰慧,更擁有讓世人敬畏的神力。可惜雲氏所掌的雲國覆滅于一場戰亂,因而雲國皇族雲族也就此滅族。歷經百年的混戰,雲洲大陸逐漸形成以溯燕、大業、珉楚三國頂立、相互牽制的局面。

北部溯燕極寒,易守難攻;大業東臨大海,地廣物博,富庶強盛;西面是珉楚,楚人尚武,楚軍骁勇善戰。

在三國交界處還有一塊數千年來無人能踏足神秘之地,那裏叢林密布,不見日月,鬼魅縱生,相傳是當年雲氏皇族世代埋骨之地。

集雪鎮老伍客棧內。

大堂中央五尺寬的火爐燃得正旺,通紅的木炭照得掌櫃老伍滿面紅光,口中念念有詞,算盤撥得噼啪作響。

一邊的店小二絲毫不受影響,倚着柱子打着盹,睡得香甜。

門外動靜傳來,老伍手中動作停下,直起胖身子,豎起耳朵細聽了一下,慌忙擡腳踢醒瞌睡的店小二。

客人來了……。

胖圓臉上堆起親切的笑容,親自撩起簾子迎向前,見到玉雪龍那刻眼睛猛地一亮,打起十二分地精神招呼道:“哎喲,客官住店吶?”

來的是二位年輕人,為首的一人約二十左右的年紀,身形修長,着暗繡雲紋玄衣,身披及踝黑狐裘,面冠如玉,長眉斜飛入鬓,眼眸烏黑深邃,轉眸間如這山巅之雪,寂寥清冷,讓人生畏。

楚晔并不搭理,徑自往裏走。跟在他身後的淩南趕緊應了聲“是”。

老伍毫不氣餒緊跟上去,點頭哈腰對着通體富貴逼人的客官,陪笑道:“這位客官,集雪就只小店一家高格調的客棧,小店後院還有獨門獨院,無比高高格調的!上上上房!”

楚晔走了幾步,忽地問:“有幾間?”

老伍會意,小眼頓時成了一道縫,道:“有四間,小店上上上房足有四間!”

果不其然,“四間上房”。

聞言,老伍的倒挂眉差點摟不住,咧嘴道:“小的這就給爺帶路。”

楚晔轉頭掃了眼淩南,吩咐道,“照看好馬。”說完便往後院走去。

“哦。”淩南應了一聲,跟着他往裏走。

楚晔再次回頭瞥了他一眼,卻對着老伍道:“另給他一間房。”

淩南淚奔,包圓了上房,還讓人住普通的。

所謂上上上房,是客棧後院四個四方相鄰的獨立院落,十分清靜。院內積雪滿地,只餘一條石板蜿蜒小徑,難得是院內有幾株紅梅。紅梅點點盛開,一陣風吹來,簌簌雪落,暗香盈盈。

倒是上清雅幹淨的好住處。

太陽快落山之際,老伍客棧門口再次有了動靜。

“顧大哥,快快,客棧到了。”

不一會兒,一高一矮兩人出現在門前。

老伍掌櫃早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人迎進了門。

矮個子的少年抖了抖裘衣上的雪沫子,呼了口氣,“總算是到了。”

高的一人也不過十七歲,右肩背了一大一小兩個包袱,左肩挂了個大大的藥箱,點點頭道:“算是有了落腳的地了。”

老伍一把拍醒正發愣的小二:“還不快幫客官拿東西!”

小二接過高個子的包袱背在身上,再接過藥箱,哎喲,想不到這藥箱如此的沉,腳一軟,眼見要跌倒。

一雙手及時地抓住了藥箱,順手扶住了小二,十分客氣地道:“小兄弟,藥箱沉,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高個子把箱子又接了回去背在身上。

老伍狠狠地瞪一眼小二,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掐媚地對着新來的二位客人道:“二位爺可要住上上上房?”

“好啊,來二間。”少年道。

老伍目光微閃誇張道:“哎呀,不巧,只剩一間了。”

那個高個子顧大哥倒也好商量,笑笑道:“那便要一間吧。”

“好咧。”老伍引着兩人到櫃前,撥着算盤道:“兩位爺先交些銀錢吧。二十兩銀子一晚,爺打算住幾晚?”

少年的一聽眼瞪得溜圓,嚷道:“不帶這麽哄人的。業都頂頂好的富貴居,頂頂好的廂房包吃包住也就一兩銀子一天!你這破客棧也好意思要二十兩?!”

老伍的心虛不過須臾,直着腰辯道:“這可是集雪現今唯一家客棧裏的剩的唯一間上上上上等房,獨門獨院,無比高格調的上上上等房!”

少年身形一蹿,抓起了櫃上的帳本,明眸一掃後便成了潑賴,拍着帳本忿然叫嚣:“好你個黑心掌櫃,明明是半兩銀子一天的,居然看人下碟,張口就要二十兩!”

老伍被人當場戳穿,有口難言,眼睛不自覺地往西邊角落瞥去,嗫嚅道:“只能這一間了……。”

少年順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見靠窗口的角落裏坐了一人,端得是眉目英挺,清貴無雙,一酒,一碟,怡然自得。

見有人看來,那人側過臉來,黑眸只毫無溫度地輕輕一掃,又轉回去,不急不徐地呷了口淡酒。

這一眼卻被少年看了個清楚,原來是早上那對無良主仆!

手一揮一道銀光便朝人射去。

衆人驚呼。

坐着的人卻依然巍然不動,只手一擡穩穩地接住了銀光,眨眼間手指間已夾了一顆龍眼大東珠,兩指輕輕一碾,珠子成了粉沫,飄散開去。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再度呷了口酒。

這是□□裸的挑釁!

少年如何能忍,摸着已失了一顆東珠的腰帶,腳一跺,就要沖上前去。

被身邊的顧大哥死死抓住手腕……“阿圓!”

那是拈花指!光這麽一手,就知道不是能惹的,這世上怕也只有一人才能與他一較高下,很顯然不是他們兩人其中的任何一個。

顧随安的手指觸上阿圓的手腕瞬間,有剎那的僵硬,詫異地細看了他一眼,愣了愣才回神道:“別計較了”。說着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道:“先住半月。”

老伍連忙上前打哈哈,彎腰作了請的姿勢,“小的這就帶兩位爺去。”

阿圓被顧随安連拖帶拽地往後院拉,幾步後奮力掙開,臉色十分的尴尬,卻也不臉紅的直言道:“顧大哥,其實哪,小弟比較習慣一個人單獨住一間大屋子。”說到“單獨”二字時還特意加高了音量。

“……”顧随安:原也沒想跟你湊一屋的。

“呵呵呵,不過顧大哥能替我付房錢,我很是感動,等小弟有了銀子,定叫大哥,吃頂頂好的,住頂頂好的”

“……”

原來是個徒有其表吃白食的,老伍心中腹诽,穿得一身富貴卻是個窮的。

“呵呵呵……”跟在主子身邊的淩南,看了半天熱鬧,終于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這一下如同往幹柴裏扔了個火苗,阿圓的火一下子又燃了起來,捏着拳頭,嗖地又往大堂裏蹿,顧随安拉都拉不住。

第 1 章 未婚夫劈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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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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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ss="biaoti">

禁欲總裁,求放過

<span ss="kaiti">

夏日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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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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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ss="copyright">

本書由紅薯網授權掌閱科技電子版制作與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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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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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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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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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tr>

</tbody>

</table>

001 未婚夫劈腿

華燈初上,香閣裏拉酒店婚宴現場。

離婚禮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坐在休息室裏等待的葉綿綿突然感覺有些不太舒服,腦子裏有些眩暈,難道是感冒了嗎?

“牧之……姍姍……”

宋牧之是她的未婚夫,葉姍姍是她的繼妹,她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人,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兩個人都失蹤了?

算了,自己回家拿點感冒藥先對付着吧!反正婚房就在附近不遠。

開車五分鐘就到了。

為了能夠跟宋牧之過得幸福甜蜜,這整套婚房全部是她自己親手設計裝修,布置得十分溫馨喜慶。

推開門之後,她便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家裏有動靜!這個時間點,所有的賓客以及宋牧之都應該在酒店才對!難道是小偷?

她放輕了腳步,走到了主卧室前面,卧室的門虛掩着,裏面有聲響傳出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進去。

這便看到一個面容英俊的年輕男人,西裝上還捌着新郎的胸花,他慵懶地半躺在婚床上。

而那女人将粉紅色的小禮服一直褪到了雪白的腰際,騷首弄姿地勾引着他。

“牧之,我比姐姐年輕,比姐姐漂亮,比姐姐身材好,你為什麽非要跟她結婚?我一想到你今晚要跟她洞房就很不爽!”

“姍姍,再忍耐一下!等我跟你姐結完婚以後,我才能夠拿到她手裏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女人的手已經饑渴難耐地摳住了男人西褲的皮帶,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做那種事情了。

“哼,你不會是愛上姐姐了吧?當初我把你帶進葉家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不對姐姐動心的。你要是真想她手裏的股份,直接弄死她不就行了,反正她現在唯一合法的繼承人就只有我了!這樣偷偷摸摸三年了,我一分鐘也不想忍受下去了。”

“乖,我當然不會對她動心,你看這三年我都沒有碰過她的,唔……姍姍!別……”

看到這裏,葉綿綿整個人如墜冰窟。

那個男人正是自己愛了三年,正準備今天結婚的新郎宋牧之。

而跟他撩騷的女人正是她的繼妹葉姍姍……

雖然葉姍姍是她的繼母帶過來的拖油瓶,跟她并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但她一直将葉姍姍當成親妹妹疼愛。

在爸爸去世之後,她甚至打算将手裏的一部份股份送給她。

葉姍姍這些年一直乖巧溫柔,每天姐姐前姐姐後叫得十分親熱的,也跟她十分親密。

沒有想到,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竟然一起背叛了她。

她此時恨不得沖進去,将兩個人撕得稀爛。

最終,她還是冷靜下來了。

她顫抖的手從包包裏拿出來手機,将這一幕給無聲地錄制下來了。

許久,她将手機放進包包裏,然後悄悄地掩上房門,慢慢地退了出來。

一口氣跑到空曠的地方,扶着廣告牌,一時間心情悲憤到了極點。

她生生地忍着,将這眼淚給逼了回去。

兩個賤人,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十五分鐘之後,婚禮準時舉行。

所有的賓客都就位了。

西裝革領的宋牧之正在焦急地張望着。

萬千的期盼之中,一身白色婚紗的葉綿綿這才從外面款款走了進來。

第 1 章 飛升後穿回來了

這一日對于靈瑤山下的弟子們原本是很平靜的一日。

在淩空峰的動靜出現之前。

淩空峰的上空中,一朵巨大的、漆黑如墨卻又閃爍着紫光的烏雲憑空出現,驅趕走了周圍輕靈潔白的雲朵,天色也随之暗沉下來,仿佛是一張白紙上被潑了墨水,墨黑不斷浸染着四周。

“這是……楚真人要渡飛升劫了!”一弟子驚叫出聲。其他弟子以及長老們用着飛行法器往淩空峰的方向趕去。

紫光愈發地濃密了。像是裏面有一只蜘蛛在結網般,黑色的雷雲一點點被閃爍的紫光包圍,收緊,最後紫光密集到了猶如一個結實的繭,将雷雲牢牢地包裹在其中。

“要開始了!”不知是誰的話音還未落下,那天空中散發着天地之勢令人不敢上前的紫色光繭向下延伸出了一條紫線。

立于遠處的長老弟子們卻知道,那不是紫線,而是雷劫鎖定的通道,紫線的盡頭,便是那要渡劫之人。

雷聲轟鳴,一下便直接将淩空峰的護山陣法給劈得稀碎,站得近的長老們都得運起功法來抵抗天地餘威。雷劫可不是只有一下的,一下劈下随後便有下一下緊随其後,絲毫不給人反應時間,這幾息的功夫便劈了不下三十下。

“師父……這得多少下啊?”一弟子膽戰心驚。方才他差點被這溢出的雷劫威力震得吐血,還是他師父幫忙擋着才沒讓他重傷,但此刻他也是喉嚨一甜血氣上湧。

“九九八十一下呢。你以為飛升是那麽好飛的?”仙風道骨的人站在一旁感嘆道,“世間多少大能死在了這飛升劫上呢。”

就他們說這兩句話的功夫,雷劫又劈了幾十下,淩空峰整座山峰烽火遍地,地塌石裂,搖搖欲墜。還剩下十幾下而已了,大家眼睛都盯着那紫色長線末端一動不動的黑點,不再分心議論。

又是十幾下過去,最後一下,整座淩空峰轟然倒塌,碎石四飛。作為靈瑤山最高峰,也是靈瑤山标志的淩空峰,就這樣被雷劫夷為平地。

是成?是敗?所有人都緊緊地盯着那一堆亂石中紫線末端的黑點。天上的雷光在雷劫降完之後顏色一點點變得淺淡直到透明消失不見,露出也在緩緩四散變淺的烏雲。

突然,烏雲中閃現出一道霞光,緊接着天光大亮,金色的輝光星星點點地從空中飄來,有的飄進了山川河流中,有的飄進了叢林生靈中,有的落在弟子或長老身上,被他們吸收。

“楚真人成功飛升了!”

——

大雨滂沱,狂風猛烈,給衆多趕早班的打工族們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今天天氣預報怎麽回事?不是說今天是晴天嗎?”

“害,天氣預報這東西,準确率一半一半。”

“真是的,幸好出門前我帶了傘。”

狂風将一間狹小老舊的房子的一只窗戶吹得啪啪作響,掩住了床前那半卡不卡的機械鬧鈴聲,也驚醒了床上的人。

楚念睜開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劣質棉布被套給她皮膚帶來的不适與腹部一陣陣絞痛的空虛感讓她從大腦空白的狀态慢慢回神。

思緒清明後,楚念坐起身來,捂着好似有一團火在燒的胃部打量着四周。

整個房間面積狹小,家具只有她身下這一張半舊不破的小床,床對面一張用折紙墊高平衡、時不時傳來喳喳啃噬聲的桌子和一只搖搖欲墜的椅子,桌子底下有一個沾了油污的紙箱,然後就只有角落裏掉漆的小冰箱和小冰箱頂上的熱水壺了。就是廁所也只是剛好容得一個人蹲下去。

楚念把頭埋進被子裏蹭了蹭,記憶回籠。她不是飛升了嗎?這飛升後的世界條件就是這樣的?那些老頭們不是說上界那是房子金碧輝煌美輪美奂、生活多姿多彩的麽?

她又擡起頭四處環顧一圈,這不能說和金碧輝煌美輪美奂毫無相似,只能說是毫不相幹。那群老頭果然又在驢她,像是她前世中考時後老師們總是說上了高中就好了,結果上了高中……比之初中還要累要慘,又畫了個餅說到了大學就解放了。

肚子傳來一聲接一聲咕嚕咕嚕的抗議聲,以楚念對于百年前的常識知道,她這是餓了。

真沒想到,有遭一日她還重新體會到了餓的滋味,除了她前世會吃不飽飯和剛到修仙界那會之外,她就沒再體會過餓的滋味,在她築基之後更是辟谷不會餓了。

楚念翻身下床,可能是餓久了她渾身有些無力,腳剛踏地上的時候一軟差點摔倒,幸好她雙手撐在床上,好歹站穩了。

她翻遍了整個屋子,只在那個小冰箱裏找到了幾根火腿和桌子底下那個箱子的幾包泡面。

“……”她都多少年沒這待遇了,在她還不是楚真人的時候雖然淩空峰也窮的一批,但至少不會讓她餓肚子。

但現在填飽肚子最重要,楚念拿出放置在紙箱的一個一角凹下去的鐵腕,用熱水壺燒了熱水沖了包泡面坐在桌子邊,拿着床頭那個響着鈴半舊不新的手機,一邊生疏地照着模糊的記憶翻着新聞一邊吃着泡面。

刻于骨髓中的印記是很難忘掉的,很快楚念越翻新聞越覺得熟悉,連帶着這逼仄狹窄的屋子都帶上了熟悉感。

剛吃完泡面讓肚子那因為空虛的火燒疼得到緩解,手機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楚念接起來,對面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欣喜:“小念,你黎穎姐手術成功了!”随後她的聲音又低下來“但小念,後續的費用……我們可能承擔不起了。”

黎穎姐……楚念聽着這個她在修仙界也時時刻刻惦念着的名字,猛地站起來:“院長媽媽?”

“啊,是啊,小念。”那邊擔憂的聲音傳來,“怎麽了嗎?”

“院長媽媽,需要多少?”楚念立即道。

“現在還得要五萬。”院長媽媽在那邊長長地嘆氣。這筆錢還是暫時的,還得看後續複查。

“我會想辦法的。”楚念道。她想起來了。這裏是她前世的現代世界!

她是孤兒院出身,還是嬰兒時候就被丢進了垃圾桶中,當時還發着燒。是當時也是藍天孤兒院、已經七歲黎穎姐将她撿了回來,才讓她活了下來。

現在這個節點是她高考完的暑假,她高考成績不錯,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但此刻黎穎姐卻診出了白血病,不過非常幸運地和一位捐獻者的骨髓成功匹配可以做手術,只是需要的手術費與治療費非常昂貴,即使有基礎醫保報銷也需要十幾萬。黎穎姐出去工作了幾年雖存下了一些錢,但依舊不夠,她便拿出了自己考上重點大學後學校政府給的獎金用在了黎穎姐的手術上。

她知道後續抗排異藥物肯定還需要錢,而孤兒院已經借了幾萬給黎穎姐,拿不出再多了,畢竟每年都是靠政府贊助一些,零散的好心人捐贈一些,財務上沒有多少盈餘。

于是在她這個暑假期間出去打了三份工,可能是因為過度勞累,一次她半夜回來一睡着便穿到了修真界。

她還以為她過勞死了會永遠留在修真界呢,沒想到她一飛升就又回來了?!

難不成這是她的黃粱一夢?

楚念開始調動她的丹田靈力。

她穿越到修真界時十七歲,也是她現在的年齡,她在修真界那身體的臉完全就是她的,過了一段打工填飽肚子的生活了解了修真界的情況,聽聞靈瑤山收徒便抱着試試的态度去測試靈根。

這一測,她就是擁有主角光環的天選之女!萬年都難得一見的空間系靈根出現在了她身上,當即被靈瑤山收下還被各個峰主搶奪,最後歸入最強大的淩空峰,在她師父的指導和靈瑤山強大的資源作為後盾,加上她天賦不差,不到五十歲她便成了元嬰,不到百歲大乘繼承峰主之位,還沒到兩百歲她就快樂飛升。

空間扭曲出的黝黑小洞浮現在她的指尖上,楚念想了想,把吃剩泡面水倒了進去。滋啦一聲,小洞把泡面水全部吸走了。

楚念心念一動,小小的蹲廁上方便出現了一個與她指尖上黝黑小洞相同的小洞,裏面嘩啦啦地流出了泡面水,正巧倒入了蹲廁中。

楚念看了看自己的沒洗的碗,又想了想,控制着小洞在碗壁掃了一圈,把殘漬全部吸幹淨,又從蹲廁上方倒走。

嘿嘿,這樣她就不用洗碗了!

就是不知道老頭若是見她這樣搞她的空間會不會想要拔出四十米大長刀,或許也會祭出四千斤大鐵錘?

但她再也見不到老頭了,那死鬼老頭在她成了峰主之後就去沖擊飛升,沒幾年就飛升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他口中那美好富裕的上界去了。

楚念甩甩頭,老頭那個性子跑去哪都能照顧得很好自己的,現下她已經确定了這不是黃粱一夢,她的能力還在。

只不過……她的修為掉到了築基以下,丹田裏根本沒多少靈氣,只能動用這小空間拿來轉移轉移東西……

而且眼前她還有一個需要憂愁的事情——錢。黎穎姐手術成功,但後續的護養什麽的還需要五萬甚至更多,學費她還能貸款,但黎穎姐所需的錢卻難借,院長媽媽也要考慮未來孤兒院剩餘孩子們的生活,也拿不出這筆錢,她得想想該怎麽賺錢。

楚念看着自己指尖黝黑且在緩慢旋轉的小洞,現代社會可不能打打殺殺的,而且她現在的能力也不足以打打殺殺,她記得有份工作是在咖啡廳,要不她去表演個魔術看看能不能的多些小費?

第 1 章 引子

引子

我倚着百年的香樟樹,聞着它獨特的味道,半坐半躺在草地上,手裏拿着一本小說,零星的光線灑落在身上,時起彼伏的蟬聲,萦繞在耳邊,幾棵梧桐樹的葉子,飄落在我身上。

這就是大自然的智慧!在我們還拿着溫度計、分析着衛星雲圖、讨論着多少個降溫日後才算入秋的時候,大自然已經知道了,幾片随風起舞的落葉,片片嘶力竭的蟬鳴……

我們這些萬物之靈,孜孜不倦的發展着我們的科技,建立着我們的文明,違背着自然的規則,麻痹着自己的神經,而那些被我們利用着、傷害着或憐憫着的其他生命,卻是那般的通靈!它們萬代繁衍、潤物無聲,或許,人,已在自以為是的文明中,喪失了自我。

目光回到手裏的小說上,不是什麽名着,卻攝人心魂,人的萬般能耐中,只怕也只有這“情”之一字,還帶着本能、帶着天性,不全由意識、智慧、財富、地位而決定吧!

這也是這部小說吸引我的地方,我畢竟也是俗人一個,為了生活、為了家人,在這芸芸衆生中,摸爬打滾、插科打诨,忽悠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小說中那權力之巅的雍正,情真愛切,卻永失真愛,杜撰也罷、戲說也罷,這樣的故事、這樣的感情,刺痛了我麻木的心,本能的想幫助他憐惜他。

一陣香氣襲來,我沉浸在這獨特的芳草氣息中,意識模糊了起來……

第 1 章 落子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只有幾盞燈在風中搖曳,內裏跳動的火燭發出幽暗的光。往日繁華的曲岚城似乎被陰霾的天氣罩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光,寬敞整齊的街道之上空無一人。

自城樓下到城樓上,黑壓壓的站了一片人。人頭攢動卻寂靜無聲,細密如情人低語般的雨聲在此時愈發顯得清晰可聞。整個氣氛凝重而壓抑,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般讓人窒息。

城樓小屋內,一個男子正在奮筆疾書着什麽。昏黃燭光跳躍,棱角分明的輪廓中不乏溫潤,細潤的嘴唇有些皲裂,挺拔的鼻梁秀氣且高傲,深邃如星的雙眸中飽含悲痛。身着銀甲,墨發金冠。

身後有一女子緩緩前來,手持茶盞。身披素白披風,內裏穿着霜色镂金吉紋雲錦三重衣,秀發簡單的绾成一個垂髻,柔順的散落在肩上。素顏遠黛,傾國脫俗的面容,眉宇間卻透着些許疲憊,面上仍帶笑意。小腹微凸,想來已是身懷六甲。

男子回身,見來人,悲痛的目光換上柔情。上前接過茶盞,輕扶佳人坐下,修眉微皺,語氣略帶責備道:“不是叫你在屋中睡一會兒,怎的出來了?”見女子目光落于案上,急忙将紙卷收起放于一邊。

女子早已看到那紙上所書,凄然一笑,阖目幽幽道:“凄雨綿綿灑将臺,城內悲聲震陰霾。提劍還民初晴日,何懼馬革裹屍骸。七郎,你一心為民我能理解,但在你心中可有我母子二人之位?若你…叫我該當如何?”美眸再啓,已是淚光閃爍。

楚墨蹲下握緊女子的手,枕在女子腿上。輕貼在小腹阖目側耳靜聽,微微一笑道:“這小家夥還真是頑皮,這股勁兒倒是與朕一模一樣。”微頓,擡頭,四目相接。擡手輕撫點點淚痕的絕美面龐,凝重道:“洛汐,朕不僅是你的夫君,是漣兒的父親,朕還是楚國的皇帝,是萬民的依賴。”

随即起身踱步,負手背對蘇洛汐,凝重道:“眼見城內數萬子民被圍三日,水米未進卻仍拿糧食給朕,朕心裏痛;眼見城外數萬将士浴血奮戰,至死還手扶我大楚旗幟不倒,朕心裏痛;眼見叛軍殺至城門兵臨城下,城中百姓卻無一逃跑誓死與朕共同進退,朕心裏痛。”

輕嘆一聲,垂首握拳悲戚道:“若是…那麽此生朕負你之情,只得來生再續。”

還未及蘇洛汐反應過來,只聽楚墨低沉吩咐道:“諸位将軍請進。”,門聲輕響,一陣鎖甲之聲響起,群臣朝拜之聲入耳。

“臣等參見皇上、汐昭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墨沉聲續道:“小福子,宣旨。”福喜偷眼看了蘇洛汐一眼,支支吾吾,卻被楚墨回頭一瞪止住。戰戰兢兢自袖間抽出一卷明黃聖旨,含淚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叛軍臨城,朕有愧于列祖列宗,特親率城中軍民拼死守城,與百姓同生共死。”

蘇洛汐聽聞,也不顧四多個月的身孕,急忙自座而下撲倒在地,抱着楚墨的腿悲聲呼道:“皇上!”重臣見狀也急忙高呼道:“請皇上三思!”

楚墨一揮手示意福喜繼續,福喜又道:“後宮汐昭儀,賢良淑德,恪盡恭謹,今身懷龍裔,特晉為正二品妃位。倘朕不幸亡于戰亂,汐妃日後誕下若為皇子,賜名楚漣,繼皇帝位,孫敬、方唯、王景然、張樹棠四位大臣将全力輔佐新帝不得有誤。若為公主,賜名楚憐,封安國長公主。欽此!”

“臣等遵旨!”自人群中走出四人,單膝跪地抱拳一禮道。

片刻寂靜後,只見楚墨自群臣中親手扶起二人,緩緩道:“孫将軍、方将軍,說起來二位與我楚墨可算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小弟特将洛汐與最後一點血脈托付于二位将軍。若我今日戰死沙場,還望二位将軍能夠護她母子二人周全,楚墨在此謝過二位哥哥。”言罷竟對此二人行了一禮,二人見狀急忙跪倒道:“臣等遵旨,即便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定護娘娘與太子周全。”

楚墨聞言将二人扶起,回頭最後看了蘇洛汐一眼,咬了咬牙道:“今日之戰,勝負天定,無論如何,朕都會與各位生死與共!”言罷便帶領衆人走入緩緩雨幕。

待衆人走後,孫、方二位将軍上前,對着癱坐在地的蘇洛汐抱拳一禮道:“請娘娘起駕,莫要讓皇上擔憂。”語中隐有哽咽之聲。

蘇洛汐銀牙緊咬,雙拳緊握,怔怔的看着地面,許久不出聲。片刻後起身對二人道:“本宮尚有些物品需要收拾帶走,煩勞二位将軍随本宮回宮一趟。”孫、方二位将軍互望一眼,垂首應允。

富麗堂皇的馬車獨自行駛在空無一人的上陽大道上,碌碌的車聲在敲打着空曠的街道上發出陣陣回響,不久便至宮門。後宮重地,孫、方二位将軍自是不便入內,只得在外守候。

蘇洛汐緩緩下車,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匾額,“安寧宮”三個鎏金大字在陰霾的雨天仍熠熠生輝。至殿前,摘下風帽,周圍宮人見是蘇洛汐,急忙通傳。

入內,淡淡的花香撲鼻,雖然清香,卻引得身懷有孕的蘇洛汐一陣惡心,秀眉微蹙。

片刻之後,一位身着大紅彩繡百花蜀錦深衣的女子自內殿緩緩而出,盤起的高椎髻盛氣淩人。小巧的瓜子臉上蛾眉淡掃,白皙的額頭下大大的杏核眼中透出一絲高傲,小巧的美人鼻下唇若丹朱。本長得乖巧甜美,卻透着不相符的狠戾,似要把蘇洛汐吃了一般。

堂上之人開口冷嘲道:“呵,這不是汐昭儀嗎?哦不,現在該叫汐妃娘娘了。不知汐妃妹妹大駕光臨有何指教?”蘇洛汐福身一禮道:“嫔妾蘇氏參見寧妃娘娘。”咬了咬下唇又道:“還請娘娘說服丞相出兵相助平叛,嫔妾願為娘娘做牛做馬。”

只見堂上之人斜睨了蘇洛汐一眼,輕輕把玩手上戒指悠哉道:“出兵?汐妃娘娘真是說笑了。雖說家父與禁軍統領乃是生死之交且手握禁軍的一半兵符,但奈何楚國宮規中早有祖訓,禁軍如非整塊兵符不得擅出皇城。這祖宗家法,當真是不敢違背的。”

微頓,冷哼一聲又道:“況且當今聖上深受蠱惑、賢媚不分,留戀後宮,倦怠朝政。景旸王爺雖不比聖上天資英武,卻勝在知勤勉、分忠奸,想來日後也不失為一代明君。況且聖上子嗣尚幼,景旸王爺同為身為先帝龍種,繼承大統亦非不可。”

蘇洛汐聞言,臉色微白,本想求援,但見此情形怕是這寧妃也起了謀反之心。若是內外夾擊,七郎必敗無疑。遂言道:“單不論丞相與寧妃娘娘深受皇恩,且聖上與娘娘乃是少年夫妻,一路相知相扶,娘娘怎忍心見死不救?”

“少年夫妻?你可知我愛了他多久?等了他多久?本以為景妃失勢之後他會認清誰才是最該愛的人,他會回到我身邊。當日除去景妃之時就已說好今後不會虧待于你,但你竟使了狐媚招數将他迷惑,讓他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甚至要将我打入冷宮。我千想萬想沒有想到竟親手扶植了第二個景妃!你憑什麽要我去救一個将我傷的遍體鱗傷還在傷口上撒鹽的男人?!”

說到恨處,寧妃緊緊握着座椅扶手,輕輕氣喘。微頓,待情緒稍微平複些,冷笑道:“若要我出兵也不是不可能,但有一事你必須做到。若你做到,我即刻便将派兵救人的親筆書信給你。”

本準備與楚墨共赴黃泉的蘇洛汐聽到話有轉機,就像一個落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明知兇險萬分,但還是有一絲希望。急忙問道:“敢問寧妃娘娘所言何事?洛汐萬死不辭。”

“呵,萬死?我是要一命換一命,但要的不是你的賤命。”

此時,寧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映雪端着一個托盤走到蘇洛汐面前,托盤上放着一碗藥和一封書信,“這就是本宮親筆書信,旁邊那碗則是落子湯。若你能親手殺了腹內孽種并遠離皇宮,書信你拿走,若是不能,那便等着和本宮親眼看你的七郎是如何死在戰場的。”

蘇洛汐聞言臉色煞白,這是要逼她去死啊!可想到七郎那決絕和深情的眼神…擡手輕撫凸起的小腹,思忖片刻含淚問道:“所言當真?”

“如有虛言,天誅地滅,萬世不得輪回。”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一落,蘇洛汐便将眼前湯藥和着熱淚仰頭一飲而盡。随後抓起托盤之上的書信跑出安寧宮。

出宮找到孫、方二位将軍,把書信交予方将軍,顫聲道:“快,帶着書信去找丞相救皇上。”剛說完便暈倒在地。

疼,那是一種自內而外的疼,彌漫了四肢百骸,似乎有什麽要将自己的靈魂生生抽離一般。蘇洛汐再次勉強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已在馬車之上,飛奔中的馬車颠簸不已。

剛想起身,疼痛卻像巨浪一般将她打倒。下身湧出鮮血将霜白色的衣裙染紅。撫着小腹,淚水如決堤一般湧出眼眶,而疼痛讓她的神智再一次模糊起來。

朦胧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剛剛進宮的那一天….

第 1 章 作品相關

明月咬春

作者: 韞枝

葭音眼裏的鏡容,是梵安寺聞名天下的年輕佛子,眉心一點朱砂,手捧一把綠绮,神姿高徹,不染纖塵。

那日他奉命入宮為太後念經祈福,而她掀簾而入,赤足踩在柔軟的鶴鹿同春毯上,演了一出觀音送子的戲。

鏡容垂下眼睫,避開那雙嬌俏明媚的眼眸,卻在低眉的一瞬,瞥見她雪白腳踝上。

那一顆妖豔的小紅痣。

是夜,他跪坐于佛像前,念到第十遍清心咒時。

少女踩着月光走進祠堂,朝那樽觀音像拜了幾拜。

紗裙之下,一枚朱砂痣赫然在目。腳上珠鈴清脆,勾動素白的帷帳。

有風穿堂而過,佛子手上的佛珠忽然落了幾顆。

青燈古佛前,他閉上眼。

心中暗罵,孽障。

鏡容是無悲無喜的佛子,佛法高深,慈悲卻也無情。

他曾親手将破戒的師弟趕出佛門,卻沒想到終有一日,當聽到她要嫁人的消息時,沖入那一席雨簾。

大雨滂沱,她穿着嫁衣,一遍遍罵他。

“鏡容,你是來劫親的嗎?”

“清緣大師最得意的弟子,萬人敬仰的鏡容法師!你可知你在做什麽?”

她喊着他的法號,罵他罪孽深重。

雨夜中,鏡容面上一片怔忡,看了她良久,落下兩行清淚。

“我是罪孽深重。”

所有人都看着他——萬人敬仰的高嶺之花,一步步違背堅定多年的信仰,脫下袈裟,墜入紅塵。

多年後,他于夜裏謄抄經書,她上前來,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湯。

葭音将自己包裹在佛子寬大的袈裟裏,饒有興致地發問:“觀音娘娘如何”

鏡容端坐,面不改色:“普度衆生、大慈大悲。”

“那……”少女勾起紅唇,粲然一笑,“我如何

凡人與神明,豈敢比之

撩人的氣息突然彌散在他的鼻尖,他垂眼,突然于佛像之前附身将她吻住。

“阿音,渡我。”

◆違背多年信仰,奮不顧身地去愛一個人◆

◆佛道是信仰,而愛你是本能◆

*更新時間晚0:00

*雙C,he

*作者韞枝

內容标簽: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葭音,鏡容 ┃ 配角:預收文《芙蕖怯春》《明月痣》求收 ┃ 其它:穩定日更,零點前更新

一句話簡介:禁欲佛子x釣系美人

立意:自立自強,做自己命運的主人

第 1 章 楔子

第1章 楔子

缇嬰欣賞着下方亂象。

這是青木君的成仙大典,衆修士齊來觀陣,卻不想這裏成了魔窟——

黑雲籠罩,魔物橫行。下方人與魔大戰,那最大的魔頭,缇嬰正坐在雲端,對那世間唯二有能力成仙的青木君指指點點:

“青木君,你換個地方成仙呗。”

青木君與同道人一同色變:如此猖狂的魔!

缇嬰随意地掃一圈:“我要在這裏……”

她一時沒想到借口,便随意說:“賞花。”

高臺之上,青木君面容肅正,儀态端然,喝問魔頭:“哪來的花?!”

缇嬰恬不知恥:“賞我心中之花。”

衆人對她大罵,缇嬰仍是百無聊賴地看着自己一方的魔與他們大戰。

直到青木君怒指她:“你好歹也是曾經的天闕山少君,被魔氣侵染堕魔,我等同情你的遭遇,不為難你。你卻還想阻我成仙大道,阻止滅魔。其罪當誅,你對得起天闕山麽!”

缇嬰嬉皮笑臉的神色消失了。

半空之上,屬于她本名法器的鈴铛“歲寒”叮地響一聲,清正她的靈臺。

“歲寒”是師兄為她煉制的本名法器,她曾經珍惜過的。可她如今魔氣深重,已成為世間最厲害的那個魔,連“歲寒”都不能讓她清醒片刻。

缇嬰偏臉威脅:“我再說一遍,誰也不要與我提天闕山。”

她望着青木君,輕聲:“天闕山孽徒缇嬰在此。你想成仙?做夢!”

她驟然起身。

缇嬰想,這世間是很不公平的。

她不過一個小小修士,在天闕山修行好好的,有師兄師姐,有師父師伯。這是多麽好的修行。

可有一日,天闕山被魔所攻,整個師門就此消亡。

後來她為師門報仇,世人說她作惡。她殺魔,世人說她同類殘殺。她果真作惡,世人了然:确實是魔性太重。

成為了魔物,神識日日被侵蝕,斷絕了成仙路,而修魔道修得越遠,她離失去意識、化為魔道為害世間的距離越近。

最近,缇嬰總是做一個夢。

夢到天高雲闊,春和景明。天闕山還在,師姐師兄師父師伯們還在,他們用傷懷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麽成魔了呢?”

“我等一生修仙誅魔,不愧于世。怎麽你卻成魔了呢?”

缇嬰夜夜被夢困擾,她知道這是魔氣日漸侵蝕的結果。她本不應在意,可她無法不在意。成了魔的人舊日情感日漸淡泊,卻執念更深,引她堕落。

想來想去,她想趁着意識清醒,做最後一件事——

殺了青木君。

黑風陣陣,青木君被大魔頭擊下雲端,吐血跌地。

成仙到一半之時,被人阻道,是為大忌。青木君仙道被阻,體內靈根斷出裂縫。如此一來,他幾乎不可能成仙了——

缇嬰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這個成了魔的少女相貌清麗,膚白唇紅,烏發如雲。然而一雙圓眸黑漆漆的,瞳孔過大。她專注望人時,是有些驚悚感的。

天上雷聲轟鳴,因有魔阻道,而降雷警示。紫電照得天邊大亮,阻人成仙違背天命,缇嬰等着自己被天命劈死。

血泊中,缇嬰步步緊逼,衣袂袅袅,魔氣繞身。

青木君跌在地上向後縮,又怒又怕:“你這樣拚命,自己也會死!”

缇嬰是個漂亮的瘋子:“真讓我期待啊。”

缇嬰實力不比青木君強多少,但她不要命。她同歸于盡的打鬥,讓周圍人駭然,紛紛躲避。她眼前幻象重重,殺紅了眼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當聽到清脆的一聲卡,周圍人吸氣:“青木君、青木君……”

缇嬰低頭,這才看到青木君死于自己手中。自己捏着他的脖頸,手上黏糊糊的,盡是惡心的血。

缇嬰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上的血。

她又好像看到了天闕山被滅那一夜,漫山遍野的血,鋪天蓋地的魔……若不是有人通風報信,魔怎會破得了天闕山護山大陣?

缇嬰發呆時,一縷生魂從青木君的身體中奔逃而出。她神智不清,沒有發現。

她站起來時,周遭修士紛紛用法器指着她——

“你連青木君都殺,枉我昔日同情你,如今一看,你當真魔心深重!”

“和她廢什麽話,殺了她!”

缇嬰露出無邪的笑。

她朝前走,張開手臂,鬓發拂動。少女染血面頰上的甜笑,讓這些人無所适從。

只聽到她輕柔:“來啊,和我比命長啊。”

女瘋子的激怒,讓現場戰局更盛。人人除魔為己任,缇嬰身上傷越來越多,各式攻擊落到她神魂上,她渾然未覺。

她終被擊倒,周圍魔氣随她的虛弱而淡了。

她出口就很惡毒:“你們都是廢物哦?連我這麽一個魔,都殺不了?”

衆修士怒起。

癱坐在地,缇嬰仰着臉,迎着刺目的日光,看着各重攻擊。

她心中快意:師父、師兄、師姐……我來見你們了。

而就在這時,攻擊驟停。

懸在半空中的鈴铛一聲震,缇嬰神識清明一瞬,發現周圍所有人、所有物,都被定住了。

漫雪飛揚。

操縱雪……這世間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在這世間,青木君是唯二有機緣成仙的人。

有機緣成仙的另一人,早已成了仙。

那人叫江雪禾。

他本是不顯山露水的一個無名修士。成仙前,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身份是——

缇嬰管他叫“師兄”。

他是缇嬰堕魔前的未婚夫。

可江雪禾絕不是世人希冀的仙人。

仙人應當除魔,應當為蒼生着想。

江雪禾卻修無為道。他行蹤不定,随心所欲,對缇嬰之事,從不置一詞。

萬物枯寂,雷聲消停。

在死一樣沉寂的飛雪中,缇嬰慢慢回頭,看向後方落下的人影。

時間是真的靜止了。

江雪禾從雪霧中走出,寧靜溫和,休休有容,茫茫大雪模糊他眉目。世上再沒有比他更像雪的人,可惜隔着漫長的風雪和生死,缇嬰早已認不清他。

時光仍被他凝滞,周圍修士表情驚怒,卻動彈不得,也發不了聲。

這一幕滑稽。

缇嬰便也笑出了聲。

她的笑聲像天真少女發出的。

只看她面容,誰會想到她是魔頭?

江雪禾蹲在了缇嬰面前,擦去她臉頰上的污血。

缇嬰眼前已經被魔氣侵染得看不甚清,她也不在乎,只睜着圓潤的黑眸眨巴:“師兄,你也要來殺我啊?”

好好一個小姑娘,笑起來一臉血,真吓人。

江雪禾向她擡起手。

仙力如鎖,困住她。

缇嬰立時汗毛倒立,露出警惕而兇狠的獸類掙紮神色。

江雪禾眉目因此而溫軟:你挑釁我,想讓我對你動手。可我真的動手了,你又委屈。

江雪禾用仙力罩住她,帶走缇嬰。

臨行前,他留了話給那些修士——

“諸位同道,我與你們做一個交易吧。

“缇嬰,我帶走了。

“我知此魔兇悍,你們想除魔,還天地清明。我用仙力創出一陣,名為‘大夢’。大夢陣起,将我與她一同困住,共同誅滅。”

諸修士大驚,卻動彈不得。

他們心想:仙人不死不滅,誰能誅得到您?您想庇護魔,也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江雪禾似乎可以聽到他們的心聲。

他很和氣:“我親自鎮壓她,淨此界魔氣。千年萬年,缇嬰将是世間最後一個魔。穢由她生,穢由她滅。

“但要我布陣除魔,諸人得起個誓——放過我與缇嬰的神魂。”

翌日,在一山洞中,缇嬰神魂被江雪禾侵入。

道體中盤腿靜坐的少女倏地擡頭,鈴聲叮咚聲不斷,身量修長的少年向她步步緩行。

一時間,仿佛百年光陰在二人之間散去,夢醒時分,昔日少女蹦蹦跳跳,漫山遍野地追着少年,甜甜喚他“師兄”。

他們之間隔着數不清的風雪與死傷。

缇嬰知這是舊日思欲作祟。但她其實并不喜歡他——成了魔的人,舊日情誼如花照水,看得見,摸不着。

她厭煩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于是挺着胸,眼神挑釁又倨傲。

直到江雪禾跪于她面前。

靈海中,雪霧一樣的少年,望着精致漂亮的少女。少女眼睫沾血,像瘋子。

這是因為她連道體都已被魔氣侵蝕……即使缇嬰不死在今日,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很快會被魔氣吞噬,再也不存在。

江雪禾想這些時,聽到缇嬰聲音甜脆心卻狠辣:“再這樣看我,挖了你眼睛。”

江雪禾望她片刻,勾一下唇:“我賭你不舍。”

缇嬰覺得可笑,登時想暴起。

可她想到自己打不過一個仙人。

于是,盛怒之下,缇嬰只是眸子動了動,生硬得有點可愛。

江雪禾靜下:很久以前的小嬰,俏皮活潑,古靈精怪,會做很多小壞事,卻永不會對他惡語相向。

後來人們毀了缇嬰。人人想審判她,可是人人都沒資格審判她。

眼前諸般,不是他想要的。

江雪禾手落在缇嬰眉心。

他從容道:“小嬰別怕。”

舊日熟悉的稱呼,讓發怒的少女冷靜下來,仰着臉十分困惑。

在缇嬰的神海中,看不清面容的江雪禾垂着眼,聖潔安然,俯身貼來。

他說的話如嘆息般悠遠飄然:“師兄偏愛你。”

缇嬰呆呆地——

她雖神識渾噩意識不清,可在他說這樣的話時,心尖顫巍巍,似隐約為之觸動。可一個魔,豈會因紅塵情愫而觸動?

道體中遍體鱗傷的少女,被少年俯身抱住。他的仙力落到她神魂上,晃悠悠像羽毛。

清如雪的氣息包圍着缇嬰,并不溫暖,還讓缇嬰排斥,可又……很微妙地撫慰了她心頭的煩悶。

好怪。

缇嬰暈乎乎閉目前,聽到江雪禾聲音溫和:

“小嬰,我不會讓你一直被魔氣折磨。我将布下大夢陣,大夢陣起,你我神魂入輪回,我将生生世世困住你,淨化你的魔氣。好不好?”

缇嬰其實聽不清,也看不清了。她被他抱着,隐約聽到什麽“困住”“輪回”。

她委屈地想:他還是要殺我。

算了。

殺就殺吧。

反正他是仙,仙比魔高貴呗。真惡心。

但是、但是——

缇嬰也有很多不甘啊。

意識歸于虛無之際,長發柔軟、滿臉血污的女孩兒趴在少年懷中,小聲說話,宛如撒嬌:“如果真有輪回,我想做好人,你做壞人……”

她唇動了動,卻無力說出更多的話。

可是做好人不長命。她反骨至極,任性至極,就是無法無天,就是想做壞人作威作福。但他們都指責她,說她不對……如果有人偏愛她就好了。

模糊中,缇嬰聽到了溫煦的承諾:“好。”

仙人一諾,百年不改,千年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