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 77 章
老彼得打從娘胎裏落地時起就在灰蛇幫的地盤上生活,他那連名字都已經模糊的老爹老娘也是在幫派裏靠着給馬爾斯集市的商人搬運貨物為生的苦力勞工。當年還不那麽老的老彼得曾是個很有精神的棒小夥,家裏給他定了賣水寡婦的女兒做未婚妻,眼看小兩口即将走到一處成家立業,日子說不定能有點奔頭。
——如果瑪蓮生得更像她母親一些就好了,醜妻、薄地、破棉襖才是人生三寶。
老寡婦靠着賣水做些半開門的生意好容易将唯一的孩子拉扯長大,她不想讓女兒年紀輕輕就步上自己的後塵,自然竭盡全力籌謀着要将瑪蓮嫁入灰蛇幫成員的家庭尋求庇護。那時的老彼得身材高大,脫了上衣搬運貨物時胳膊上贲起的肌肉比她拳頭都大,她一眼就相中了這個身體健康的女婿。
健康強壯好啊,女兒不必像她一樣人生尚未走完便不幸先行失去存身之處。
恰好老彼得的老爹老娘正在為兒子的婚事發愁,附近條件相當的人家裏居然幾乎全是男孩,沒有女孩!
兒子娶不到老婆不就意味着沒有孫子?沒有孫子家裏不就少了個賺錢的勞動力?
艱難拮據的生活環境下,只有壯勞力才能負擔得起整個家庭的生存大計。相比起養一養就能帶來“巨大”收益的男嬰,女嬰往往一出生就會被抛棄,少數沒被抛棄的幸運兒也會在月經來潮之後急匆匆嫁人生子,為父母賺一筆小錢。
不僅僅在摩爾城的下城區,整個吉魯克公國都在一定時期內保持着适齡男女比例極度失衡的問題,多的是人打一輩子光棍,或者兩個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湊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但王室和權貴們的子弟們是沒有這種憂慮的,他們不但享受着妻子帶來的嫁妝,分割着妻子娘家的繼承權,還保留了畜養情婦的“合理權利”。
不,或許畜養的不僅僅是情“婦”……所以國王和貴族對此毫不關心。
一個着急嫁女兒的暗娼,一對生怕沒兒孫養老的苦力,兩邊一拍即合,後面的事就非常順利了。
瑪蓮是個漂亮又能幹的姑娘,老彼得從父母處得知天上掉的餡餅居然也能砸在自己頭頂後就一門心思賺錢攢錢……他希望能給新娘搭一間像點樣子的木屋,不叫她跟其他面目模糊的女人一樣像頭油膩膩的豬似的縮在窩棚裏。既然女婿如此豪爽,為了女兒婚後能過得好些老寡婦也咬牙拿出攢了一輩子的十幾枚銀幣給她做嫁妝。
這件事被老彼得家大嘴巴的鄰居宣揚出去,一時間瑪蓮成了整片苦力區裏最風光的少女,每次老彼得想起她就覺得渾身充滿力量,至少還能再扛十件大貨!
緊挨着老爹老娘的木屋很快就建好了,老彼得高高興興的在斜對角的老寡婦家裏牽到了新娘子的手。
他離開了也就二十分鐘不到,轉身功夫老爹老娘欣慰的笑臉凝固成血色回憶。
瑪蓮凄慘的哭聲在馬爾斯市集外的天空中回蕩了許久,老寡婦就住在不遠處,聽到第一個男人發出下流的粗笑時就揮舞着生鏽破爛的菜刀沖了過來,很快跟老勞工兩口子一樣躺在地上合不住眼。
老彼得紅着眼睛看着幫派裏的骨幹們前來“賀喜”,他被一部分幹部壓在首領腳下給他當腳墊踩着墊腳,耳邊是新婚妻子從撕心裂肺逐漸變得沙啞麻木的哭泣。
“不要哭嘛,今天可是小瑪蓮嫁人的好日子,大家都來湊熱鬧,彼得也很開心呢。”
幫派首領對這場香豔戲劇非常滿意,臨走前踩着老彼得的頭把他踩進腳邊爛泥裏:“你老婆不錯,大家都很喜歡,從明天起減免你家三個月的份兒錢,不要不知足哦。”
瑪蓮姑娘在新婚的木屋裏躺了四天,第五天早上,她的血流幹了。
就在同一天,勞工彼得不知所蹤,幾年後制皮匠彼得回來了,馬爾斯市集的東出口處突然出現一具倒挂着被扒光了皮還被鞭子抽爛了的無頭屍體。那現場沖擊力實在太強,三不五時就挂一個,堪比邪1教徒獻祭。被驚動的治安官找來不少線人詢問,問了兩三個月也沒有結果——誰都清楚線人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說。
在他們反複暗示下治安官終于弄明白這是幫派內鬥,頓感無趣的長官帶着憲兵們摟着酒館侍女的細腰拍拍屁股走人。又過了一個月,制皮匠彼得成為灰蛇幫新的首領,街頭的樹梢終于得以休息。
時間已經過去三十多年,棒小夥彼得和制皮匠彼得變成了如今這位半耷拉着眼睛看人的老彼得。
“準備好火把,托爾好孩子,拿着這把刀,你的任務是把那些病得不行的兄弟們送到最前面。聖光教廷,呵呵,聖光教廷……”
陰婺的老人掀起眼角朝外掃視:“聖主在上,願聖光與我們同在,呵呵哈哈哈哈!”
聖光啊,來得太晚了。
進入下城區的第二天,兩隊奴隸留在據點挑挑揀揀搭了幾排長條簡易架子出來。材料都是從附近空無一人的木屋窩棚上拆下來就地取用,不需要挖地基也不需要修整地面,厚實帆布往上一蒙,只要不下雪不下雨就是個還算不錯的容身之處。如果仔細看看隔開床位間的破爛木板,一定有許多種花家的兔會覺得眼熟。
這不就是丐版方艙麽!
背靠着焚化坑的急救點,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安排。
艾爾洛斯帶着與昨天不同的人再次返回水井旁,由于附近的屍體和遺留物昨天下午就已經被移走,放置一夜後井口看上去好了許多。
“把淤泥挖出去倒在太陽底下,等會兒我去處理。啊!等等!汲上來的水不能喝,先提去沖刷地面以及挖好的排污溝。”
他從執祭們那裏“借”了身黑袍換上,寬大的袖口紮得嚴嚴實實,已經長到耳邊的頭發用粗布一裹,看着更像是個眉目如畫的美麗少女。
井欄四周濁惡的污泥很快就被挖掘殆盡,空氣不再惡臭逼人,偶爾有人解下面巾擦汗也不會被熏得生無可戀。衆人齊齊動手,井水很快就被得只剩個底。一桶接一桶冷水将石板沖刷出原本的顏色,蛆蟲與邊邊角角裏扣不出來的黑泥随着水流彙入溝渠排掉。
從修道院帶來的消毒粉被交給聖地騎士們分次撒入水井和水溝,為了求得心理上的安慰,聖子候選還朝着井口井底井壁一口氣甩了半打聖光術進去。
別說那些陳年的青苔和稀泥,這口井裏裏外外被刷得都快發光了。
“等到井水再次滿溢就可以正常使用,不過想要洗碗洗手洗澡或是飲用還得燒開了才行。”
有了能夠放心的水源,就不必再勉強馬爾斯集市與上城區那邊每天絞盡腦汁想法子送水過來,相應物資渠道可以更多偏重到食物和藥品上。
艾爾洛斯成就感滿滿地注視着清水一點一點在井底重新聚集,轉頭就叫人在附近豎個牌子警示。
“安排人在這兒輪班盯着!不允許将生活污水傾倒在水井附近,也不許允許任何人在以井口為圓心半徑五十米的圓形內随地便溺,誰敢這麽做,就把他給我捆到聚集點的木樁子上罰站示衆!還得自行把污水垃圾清理幹淨。”
下城區的居民們不知道保持環境衛生的重要性,那就教他們知道,讓他們習慣按照規範去做。像霍亂這種極度危險的烈性傳染病,說老實話只要處理好下水道污水就根本不會發生。
一切舉動都被灰蛇幫派出的其他探子看在眼裏,淘井、搬屍、散發救濟糧,聖光教廷一絲針對本地幫派的防備也沒做。
很快忙忙碌碌的一天在袅袅升起的炊煙中宣告結束,得到消息前來領取救濟糧的平民是昨天的三1四倍,就算這裏只提供兩餐稀粥和烤土豆,空地上的包裹也瞬間憋下去不少。
暗中觀察的探子急得抓耳撓腮,深恨尚在冬季的天黑得太慢。
抓心撓肝守到後半夜,好不容易才确定那幾個穿身盔甲的騎士牽着馬往集市方向離去沒有再次出現,一盞忽明忽滅的風燈被人偷偷摸摸挂在樹梢上。
空地附近一圈的房屋都已經被拆幹淨了,多了點什麽少了點什麽一覽無餘。
空氣中傳來陣陣看不見摸不着的波動,緊張、興奮、渴望,迫不及待與躍躍欲試。
駐紮點正中心的篝火經夜不息,除了保證提供熟食外它還肩負着燒開水的重任。眼下主帳篷已經安靜許久,只有三兩個奴隸坐在火邊打瞌睡,萬籁俱寂之中弦月的微光偷偷穿透雲層撒下一片蒼白。
“怎麽樣?”
一個聲音壓抑着輕問。
回答的人側耳聽了一會兒确認沒有危險才把消息傳遞出去:“來的是耶倫蓋爾修道院的聖子候選,毛孩子罷了,黃昏前還敢把奴隸全都派出去找病人……哼,咱們馬上就給送來,他得謝謝灰蛇幫。”
也就是随時可以動手的意思。
提問的人貓着腰悉悉索索跑遠,很快又去而複返。
“準備好了就上,記得扔準點!走!”
霎時間呼喊和欲望都不再被遮掩,雷鳴般的腳步隆隆由遠及近。
要是深夜來訪的“客人”們再多一些謹慎,或許他們會注意到篝火旁的奴隸連打瞌睡姿勢都沒有換過。可惜他們全都被貪欲沖昏了大腦,一心只想着多搶些物資據為己有。
毫無疑問,頭一回打高端局的他們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大漂亮國的降維打擊。不是說種花家沒有相應戰術,而是作為普通平頭百姓的某位現任聖子候選沒能在大學搶到軍事理論選修課程,遺憾的與更适合兔寶寶體質的伏擊方式失之交臂。
第一批沖向篝火的幫派成員三人一組,兩個健康人架着一個病重患者兇猛突進,沖出L型轉角後他們脫離建築物遮蔽進入平坦地帶,眼看勝利在望卻聽得身後突然聲光大作。
信號是一團亮到刺目的白光,緊接着莫名其妙的粉塵從天而降,随之而來的還有各種能砸傷人的建築垃圾。
沒錯,破花盆,爛凳子腿兒,石頭,碎瓦,應有盡有。
“哇啊!”
“好痛!”
“快!快找到是誰躲在上面扔東西!”
一部分人調轉方向想要闖入二層報複膽敢攻擊自己的對手,沒想到另一側屋頂上也跟着飛來密密麻麻的石塊和木棍。兩個方向同時發力互相掩護,更高處還有人趁亂往下潑水撒沙子,灰蛇幫的打手們硬是沒能突破這條“火力地帶”。
一時間傷情不斷,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尚未鬧出人命。
下城區的房子臉貼臉肩并肩,幾乎所有木質小樓打開窗戶居住者就能手拉手,可以想見距離挨得有多緊,作為交叉火力點的L型轉角裏呼痛聲大作。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所有L型街角處,聖地的隊伍背靠街壘無須擔心腹背受敵,各個奴隸小隊嚴格按照要求行事,偶有受傷也能及時得到治療。
只需要保持眼下的勢頭慢慢消耗,天亮後前來劫掠的幫派團夥自然就會散去。
扛着病患的灰蛇幫成員們背後一陣惡寒,再糊塗他們也能看出己方不占優勢。都是在街頭混飯艱難求存的,誰也沒有那麽多義氣為了別人傾情搭上自己的小命。想想差不多也算湊合到達預定位置,這些人幹脆直接把渾身綿軟有氣無力的病患往地上一放,掉頭撒腿便跑。
不等他們跑出去三五米,又是背後失守。隆隆馬蹄聲由近及遠瞬間出現在眼前——聖地騎士們只是牽着馬躲到物資後面等待機會,并沒有像探子以為的那樣逃往馬爾斯集市。
逃跑的游兵散勇哪裏是騎兵的對手,輕輕松松被追上,沖得太上頭以至于撤退時落在最後的倒黴蛋只來得及“啊”了半聲就飲恨倒地。其他人見到他這個“樣板”無不汗毛倒豎,姿勢非常熟練的雙手抱頭就地蹲下:“投降!投降!”
憲兵隊來拉人完成年度KPI時他們也這樣,反正進去了最多蹲幾個月就會被放掉,監獄裏有飯吃有床睡,相當于度假!
聖光教廷麾下的聖騎士沒有擊殺俘虜的習慣,灰蛇幫成員只要束手就擒,騎士們也不好再對他們做什麽。這時候明面上留守的那支奴隸隊伍終于出動了,拖着地上連喊疼都虛弱不堪的病患直奔白天剛蓋好的治療點。
遠處街巷中的戰鬥已然結束,聖子候選領着奴隸們趕豬趕羊一樣趕着頭破血流歪七八扭的幫派分子在篝火旁集合。
“你們全都是我的俘虜,沒人支付贖金的戰俘身上可能發生什麽,傳說裏描述的與事實大差不差。所以,如果你們不能讓我滿意,那就只能去後面那個焚化坑裏躺着了。如何?”
不知何時天空中細雪緩緩飄落,艾爾洛斯低頭看着面前黑壓壓蹲了一片的灰蛇幫,随手指了個人:“老彼得在哪兒?”
俘虜們用視線回答了他的問題,最不起眼兒的角落裏,一個滿臉陰暗皺褶的老人屏氣縮着。
很快,灰蛇幫首領與主要骨幹就都被“請”到篝火旁與聖子候選面對面。
“灰蛇幫?”
馬普爾修士不知從哪兒找來張椅子請聖子候選坐下,少年左腳搭在右腳上,側着頭瞧上去心情極好:“我也叫彼得,執祭彼得。真有趣,也不知道耶倫蓋爾附近究竟有多少彼得。”
沒人覺得這個笑話有趣。
老彼得沉着臉,平靜的表象下滿心都是利益得失——想不到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還真有幾把刷子,就連跟在他身邊的小執祭也有如此膽色敢帶着毫無忠誠可言的奴隸擊敗自己。不過輸了就是輸了,街頭掙命的人願賭服輸,只是這認輸也有認輸的門道,認得好了未嘗不能改換門庭抱上一條大腿。
他始終覺得,這麽多年來灰蛇幫的地盤總也擴不出去就是因為沒能抱到大腿。
就像與他們一街之隔的鐵鈎幫,只不過首領的侄女給治安官的馬夫睡了幾次,憲兵年底胡亂抓人湊案子便就從來不往他們那邊去,足以說明問題。
聖光來的太晚,聖子候選來的不晚就行啊!那種身居高位的人總得在腳底下養上一兩條吃人肉喝人血的惡犬,這個便宜給誰占不是占?他老彼得憑什麽就不能交好運?
“老爺垂憐,咱們只是來讨飯的窮人,哪裏敢自稱幫派冒犯您呢。什麽灰蛇幫不灰蛇幫的,您說的話咱老了耳背,沒聽明白。”
他耷拉着眼睛,語氣沙啞緩慢,果然像個行将就木的老者。
要不是有艾米麗女士此前的舉報,艾爾洛斯還真有可能被他糊弄過去——他看上去就是那種歷經苦難的滄桑面容,五官一點也不兇惡,隐隐還能找出幾分樸實憨厚。
就挺讓人意外。
“哦,後半夜登門讨飯,還帶着武器?”
“彼得執祭”的聲音裏多了幾分諷刺,老彼得咧嘴笑笑:“是嘞,自從城門被封鎖以後下城區就亂了,白天咱們哪敢出來啊,萬一被北邊的大型幫派發現了可怎麽辦?只能晚上成群結隊行動,還得手裏握着家夥事兒才敢出門。”
這純純是打算咬死不認了,哪怕叫人把賊贓拿在手上,只要當事人橫下心百般抵賴,背着道德包袱的聖子候選也只能憋着。
“行吧,你說你們是投奔過來平民,我姑且當你說的是真話。”披着執祭馬甲的艾爾洛斯把腳放下,向前挪挪身體,用右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你也看到了,我帶來的糧食物資都有限,不可能敞開了供應下城區所有人吃飽吃好。既然你帶着這麽多人前來皈依,那麽先前被送進治療點的那些病患應該也是諸位的親朋好友。果然患難見真情,大家冒險來找聖光教廷還不忘帶上生病的友人,真叫人感動。想必你們也做好了為朋友赴湯蹈火兩肋插刀的心理準備……”
聽他說到這裏,老彼得眉頭一皺,直覺事情要糟。
但是胡話已經吹出去了,他總不能說自己就是專門搜羅了幫派領地上所有還能喘氣兒的病人就為了把疾病傳染給營地裏的健康人吧。
“所以,我需要你們收集食物藥品,還需要你們幫忙照顧病患。不勞動者不得食,這是個公平的分配原則,別告訴我這麽多人一心就是要來躺着吃飯的?”
彼得執祭滿臉純真的瞪大眼睛,老制皮匠又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把這漂亮精致的小家夥想得太壞了。
那就更不能承認他們真就作此打算,人要臉樹要皮,誰能面對着這樣一個孩子毫無底線呢。
于是老彼得皺着眉艱難點頭:“沒錯,跟着我來的小夥子們都是好漢,不會做那等白吃白喝不要臉面的破事兒。”
地下蹲着的灰蛇幫成員們紛紛在肚子裏叫罵——出發時您可不是這麽說的,您說搶上這一票人人喝酒吃肉,好日子至少還能再過十年!
細碎的疑惑被老彼得陰冷的眼風鎮壓下去,艾爾洛斯就當自己沒看到他們的眉眼官司。
他總不能把灰蛇幫成員通通打死,這麽多習慣無秩序生活的年輕壯勞力沒個領頭的也不行,所以老彼得還得辛苦辛苦,好歹再多活幾天。
“那麽你們就住在空地外的廢棄房屋裏吧,我随時需要人手你們随時過來幫忙做事,每完成一樣就會有執祭發放一根木簽子,吃飯時上繳木簽作為憑證。做工、尋找物資、護理病患、搬運屍體,這些都能換飯吃。怎麽樣?”
少年爽快的用左手向外也畫了個圈,示意灰蛇幫成員們朝那邊看:“你們自己分好小組,先去找地方住下,早飯還得等到天亮以後。”
手下人沒有被打亂也沒有沙子摻進來,老彼得放心了不少,他覺得面前這個小執祭大約是被自己糊弄住了。
等灰蛇幫成員們離開聽力範圍,艾爾洛斯飛速從衣袋裏掏出小本本一個名字接着一個名字往下念:“彼得,好吧又是一個彼得,褔納、科勒、米亞斯……”
他念的全都是些奴隸的名字,但凡叫這個的奴隸聽到呼喚便按習慣走出隊列,最後聖子候選收起本本,擡頭對所有人道:“他們都已經死了,死于灰蛇幫突然襲擊外加感染脫水症。”
空地上一片寂靜,過了四五分鐘議論聲從耳語變成歡呼,大家這才明白過來艾爾洛斯究竟什麽意思——奴隸的名字被勾掉了,死人不會複生,死掉的奴隸當然也就不再是奴隸。
他們提前從聖光教廷的聖子候選手上獲得了他許諾過的自由。
“給自己起個新名字吧,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摩爾城下城區的普通平民,運氣很好,逃過了脫水症的魔爪。等到疫情結束,耶倫蓋爾修道院歡迎你們前去租種土地成為佃農。”
那些奴隸販子嘴裏的話,艾爾洛斯半個标點符號都不相信。等疫情過去他們大可以借着“交接購買手續”的借口百般抵賴,與其等到那個時候不得不掏錢贖買這些奴隸以兌現諾言,不如現在趁機直接放了他們,甚至還能順手給這些可憐人安排上新身份。
被叫出來的奴隸要麽重名要麽就是在剛才的“戰鬥”中不幸受了點傷,這會兒傷口都已經完全愈合了。但在聖子候選這裏,他是不會因為理由已經不存在就放棄計劃的。
說讓你們自由,那就必須要讓你們自由。
牧師、聖騎士長以及苦修士首領都不在,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不整個活兒出來實在對不住此前每天被嚴防死守的郁悶。
诶嘿!
今天本來想加更的,奈何我家太後突然牙疼得厲害。趕忙帶她去牙科醫院做檢查,小七十歲的人了還要遭智齒的罪。
唉……提醒諸位小甜心小天使,智齒一旦開始疼,就狠狠心拔了吧!
拖欠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