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 79 章

目送聖地騎士跟在阿明身後離開,沒有熱鬧可看的下城區居民們四散而去。又過去一天,得到消息來這裏領救濟糧的人比之前兩日翻了好幾番。好在事先就定下交換的規矩,來吃飯的人越多做工的人也就越多。

各個任務小組招攬幫手的聲音此消彼長,營地附近不複之前那般死氣沉沉的模樣。

“挖水溝!挖水溝有人沒有?滿十五人出發,有手有腳就能幹,可換木簽兩根!”

“快來拆破屋子,拆出的木頭燒水煮飯!”

“招人照顧病患,來了能吃第一鍋……”

“掏骨灰!掏骨灰!掏出來放在指定位置。”

艾爾洛斯坐在地上等待忽然湧上的眩暈感自行緩解,他眯着眼睛,聽着熱鬧嘈雜的聲音,緩緩呼出一口氣。來到這個世界前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接受普普通通的教育,過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從沒想過會被命運的浪潮推到本不屬于他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怯懦,膽小,做事不夠周全,只能想到将曾經在文獻中見到的記載生搬硬套到陌生世界。

嘗試,然後失敗,或者成功。

那是條只能向前不能後退也不能游移不定的路。

“大人,您還好嗎?要不要休息?”

任務組陸陸續續招滿人手走出營地開工,執祭們也終于騰出手可以接過晚餐重任。沒人發現聖子候選的狀态不大對勁,還以為他只是熬了幾晚上沒合眼導致的精神不濟。

“嗯?我沒事,我馬上就好……”

少年收起一閃而逝的慌亂,擡頭沉穩應答:“上城區的病人們都還在等着我,沒有時間繼續休息。”

他借着聖地騎士的輔助站起來,一邊拍掉身上沾染的塵土,一邊走向帳篷:“該釋放聖光術驅魔了。”

其實是要定時對治療點進行全面消殺——他在心裏把自己想象成一臺全自動紫外線消殺器,也許還能當當急救設備。

早上在這裏用過治愈術勉強拉住幾條命,他再次進入帳篷明顯感覺到氣氛發生了變化。

病人們躺着等死和病人想要努力活下去,這兩種狀态帶來的效果完全不同。數小時前還彌漫着絕望的治療點裏已經能聽到小小笑聲,那聲音清脆稚嫩,艾爾洛斯側頭看了一圈,發現是個頭發枯黃身材幹瘦的小姑娘。

她坐在鋪着幹淨稻草的床位上,朝端水給她喝的奴隸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笑臉。

五1六歲的小姑娘,只要吃飽肚子眼睛裏就會折射出無憂無慮的快樂。

“大家都吃過早飯了嗎?”

疲憊一掃而空,艾爾洛斯打起精神提高音量詢問,四下裏立刻傳回雜亂無章的回應:“吃了吃了!真好吃,聖恩節也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其實沒什麽烹饪手藝,只是不吝啬油鹽罷了。

身量不高的少年彎着眼睛對所有人笑道:“麻煩大家閉上眼睛。我要在這裏放個聖光術,強光刺眼,小心受傷。”

病患們紛紛響應:“好啊好啊,我們閉好眼睛了……”

輕輕擡起手,璀璨的白光猛烈爆發。坐着靠着躺着的人們只覺渾身被一條暖暖的線輕輕掃過,有什麽沉甸甸的東西跟着一掃而空。

“保持衛生,飲水用餐都要格外注意。有緊急情況随時派人聯系。”

向負責這裏的執祭再三強調過後他擡腳走出帳篷,苦修士馬普爾提着鏈枷一直在等——聖子候選艾爾洛斯·梅爾已經成為他心目中第一重要的人,其重要程度遠遠超過不久之前還被敬佩着的苦修士首領菲利普斯。

因為梅爾大人他,是真的在救苦救難救命啊!

青年一見聖子候選出現,急忙擡腳将杵在地上的鏈枷踢起輕巧扛上肩頭,少年走過時他再自然不過的落下半步跟在他身後。

“大人,需不需要我安排幾個人盯住今天鬧事的那些灰蛇幫成員?”

聖子候選被人圍攻,這事兒不可能随随便便不疼不癢的放過去,哪怕只是被人圍起來反對了幾句——他是不能被反對的,重點就在這個“被”字上。

瞬息間阿明家的情況就被摸得清清楚楚,連同人群裏說話聲音特別大的那幾個,全都查了個底朝天。馬普爾修士把這些事無巨細的向艾爾洛斯報告了一遍,後者攪攪腦子裏的漿糊,開動到一半就宣告關機。

“不必,暗地交代奴隸們小心提防就是,我沒有太多精力去和一個小幫派糾纏不清。”

真實情況是腦子太累,自動卸掉了那根弦。

“或者幹脆就讓那些人把陶碗帶走算了,省下不少燒熱水的時間和消耗,分發清洗的人手還能調去做別的。”

馬普爾小小聲的碎碎念,時不時偷偷去看艾爾洛斯的臉色。

聖子候選給每個人都安排了休息時間,唯獨他自己像個不斷被鞭策的陀螺一樣連喘息的空閑也沒有。青年修士是真的在為他擔心,生怕聖子候選活活把自己累死。

艾爾洛斯聽完也只是笑笑,輕輕搖頭:“不行啊,馬普爾。你想想看,就比如梅莉和她媽媽,如果我發給她們兩個一枚金幣讓她們帶回村子,你覺得開春再雇短工時還能見到她們嗎?”

那必然是看不到了,那對可憐的母女怕是活不過冬季。因為金幣價值太高,高過了兩條人命。

“陶碗不值錢,真送給這些下城區的平民對耶倫蓋爾也沒有任何影響。但是你別忘了,昨天我們才剛燒掉一具丢失所有肌肉的屍體。如果是動物幹的,它們一定首選吃掉營養豐富可能有脂肪堆積的內髒,四肢上的肌肉則沒有任何吸引力。”

想到昨天那具凄慘到連性別都難以分辨的屍體,馬普爾臉色發青。

沒人願意做出那個猜測,但大家都清楚下城區流通的“肉”究竟是什麽。也正因為如此,收集物資兌換木簽子的清單上始終沒有任何關于“新鮮肉類”的條目。

普通人冒險跑進營地為得就是領取救濟糧,第一次分發時艾爾洛斯親眼見到為了争搶糊糊而下死手拼命的場景。高大強壯的男人揮舞拳頭肆意欺淩老人與婦孺,那些被欺淩的人只能含着眼淚坐看救命的半碗食物被人奪走倒入口中。

馬普爾修士揮舞鏈枷将打作一團的人們分開,才半小時就累得手腳酸軟——不大的空地上就沒有和平的角落,處處都是紛争。

然後聖子候選就定下了規矩:用勞動換取木簽子,再用木簽子兌換食物。兩根簽子換一碗糊糊外加三個土豆,這樣就算萬一被搶奪走部分勞動成果也不至于讓人毫無希望。第二條規矩就是不允許将陶碗木勺帶走——此舉固然有防疫方面的考量,更重要的也是為了避免搶奪發生在營地之外。

就地吃進肚子裏才是最保險的舉措。

“我明白了,回頭就和那幾個從奴隸裏脫穎而出的領頭人談談,讓他們進出時多加注意。聖主在上,這場瘟疫快點過去吧。”

馬普爾擡起雙手在額頭輕點數下,艾爾洛斯偷偷翻了個白眼。

指望光明與契約之神垂憐顯聖?那還不如指望上城區的老爺們忽然長出良心來得靠譜呢。

他們剛走,阿明就背着母親返回營地,跟着他的聖地騎士在馬屁股後面栓了一串兒“戰利品”。

不出艾爾洛斯所料,這個大男孩一離開營地就被人堵到背陰角落索要木簽,要不是有人專門跟在後面看着,他恐怕會被活活打死。

“直接往救治點去,我要先把這幾個混混處置了。”

他将人拖到篝火旁,用繩子将随手抓到的灰蛇幫小幹部們結結實實捆在木樁上示衆。

一開始只是污染水源的人會被捆在這兒丢臉,随着來領救濟糧的人逐漸增多,粗陋的“法律”也跟着增加了好幾條,包括并不限于欺侮婦女、行騙、搶劫、偷盜。

阿明沒工夫圍觀平日裏趾高氣昂的幹部灰頭土臉被人往臉上吐吐沫,背着母親照直沖向收納病患的治療點。他一心只想為母親求口煉金藥水,其他的什麽都不在乎。

負責管理治療點的執祭正在叮囑幾個奴隸再去多燒幾鍋開水來,三五個重度腹瀉的病患又把稻草和衣服給弄髒了,聖子候選明明白白下令遇到這種情況必須第一時間處理,他不敢輕忽。焦頭爛額湊齊物資,執祭剛打算親自去搬動病人收拾污物,冷不防眼前沖出來一個焦急萬分的少年。

“求您看看我媽媽,她,她沒有反應了!”

執祭吓了一跳,還以為阿明的母親是重症感染者。他拉了個奴隸要他去處理病患弄髒的床位,自己邁開腳步領着來求助的年輕人向裏面走:“她拉了幾天肚子?吐的多嗎?有沒有吃過東西喝過水?”

“不,我媽媽她沒有生病,她是為了阻止那些人帶走妹妹被踹傷了。”

阿明難過的苦着臉央求:“求求您,彼得執祭說我可以把媽媽帶來……”

他知道這裏是治療脫水症的地方,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彼得執祭”說話夠分量。

幸運的是“彼得執祭”确實有這個能力。

執祭有些懷疑這年輕人有沒有說真話,不過他也沒貿然出言反駁,而是領着他把背上的老婦人放在隔開其他病人幾個位置的稻草上。

“梅爾大人剛剛離開,上城區那邊的病人情況不容樂觀,大人趕着過去救命……我先給你申請一些煉金藥水來。你洗幹淨手了嗎?能不能留下照顧你母親?”

阿明當然願意,他懷裏還有很多簽子,幾天不出去做事也沒關系。

“我妹妹,昨天晚上也被送來這裏了,她病了。”年輕人老老實實招認,然後擡起眼睛滿含期待:“她還好嗎?她在哪兒?我,我可以照顧她,她們兩個,和媽媽一起。”

這本是合家歡的團圓場面,執祭卻皺緊眉頭:“你妹妹病了,她不和你們同桌吃飯嗎?”

脫水症一病就是一家子,誰也跑不了,不然來照顧病人的就都是親屬了,根本不必額外招攬人手。

按照聖子候選的講解,這孩子和他媽媽也快該發病了,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看看阿明明亮的眼睛,不忍心讓這個年輕人失望。

“行吧……告訴我你妹妹的名字長相,等會兒讓她轉過來住。”

說完他大聲朝帳篷門口喊了一句,不等阿明反應過來,熱糖鹽水、煉金藥水迅速被送到手邊。

一瓶藥水也就五口的量,上城區支援的那些早就用完了,眼下這瓶都是天亮時分聖子候選帶來的,據說出自牧師喬伊斯之手。

嗯……為什麽一個牧師會制作煉金藥水,這件事已經沒有人想去問了。

有得用就用,很多事不需要追根究底。

第 79 章 縣官

來生大刺刺的邁進家門,大聲喊道:“娘,我餓了,今天做了什麽吃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一個嬌俏明媚的小美人,俏生生的站在自家院子裏,這個美人看起來有些眼熟,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細一看,不就是林大磊那寶貝的跟眼珠子似得小娘子麽,怎的跑到自己家來了?

“你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幾天幾夜的不着家,又是跑哪鬼混去了,你那一起混的好兄弟,難道連你一頓飯都管不起?”李郎中看見自己這個二兒子就來氣,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回家,更見不着一點蹤影,故而說到“好兄弟”三個字時,特意加了重音,一群狐朋狗友罷了。

來生沒有理會自家爹爹陰陽怪調的嘲諷,只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月娘,傻乎乎的問道:“她……她怎麽在這?”

莫非是覺得跟着林大磊吃苦受累,想要換個更好更年輕的夫婿了?想到這,來生就美得不行,就差流口水了。

月娘在來生進來時就想躲進去了,這個男的不是個好的,她記得那次挨打的人裏也有他的,沒想到這人這般無禮,還一直拿那讓人厭惡的眼神盯着她看,更何談男女當防,要回避了。

“你少無禮,按輩分,你可是該喊一聲嬸子的。”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就他那直勾勾的眼睛,張着嘴巴,蔡氏心中便肯定是想着龌龊的事情,但月娘在場,她也不好說的太直白,只好隐晦的提醒一下他。

月娘本想理都不理他就回屋裏去,聽了蔡氏這話,覺得有趣得緊。林大磊與李郎中是平輩,本就是是按兄弟來算的,她随着林大磊要叫蔡氏一聲嫂子,現在卻提高了輩分,比還大她兩歲的來生,高了一輩。

“侄兒。”月娘朝來生點了點頭,作出一副長輩遇到晚輩的樣子,而後不管來生那呆滞的神情,施施然進了屋去了。

這一聲侄兒叫的來生汗毛都豎了起來,一個比他還小的姑娘,要讓他喊嬸子……他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口的。原先見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還有這番風骨,當真是小觑了她。

家裏有客人,李郎中自然不會當着外人正兒八經的教訓兒子,況且還有個病人要休養,只狠狠地瞪了來生一眼,準備說他兩句,忽聞外面一陣喧嚣,還夾雜着村民的驚呼聲。

村子裏好像來了許多人,李郎中急忙開門去看,只見村子裏來了許許多多的官兵,後面跟着一輛馬車。那馬車停下,首先下來一人,李郎中定睛看去,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天還未亮就說進城報官的那位年輕人,沒想到,他還真把官兵給帶了來,看樣子,這狀是告上了。

那年輕人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又急忙轉身恭敬的拉開簾子,一位身穿官服、滿臉的嚴肅莊嚴的中年人緊接着也從馬車上下來,行至官兵前方,看了看圍繞在一旁不敢言語的村民,轉頭對跟在身後的那個年輕人道耳語了幾句,就見那年輕人帶了些官兵朝王麻子家的方向跑去了。

李郎中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須思索着,原先見那位年輕人穿着不凡,只以為是富貴之家罷了,莫非卻是官宦子弟?

“老頭子,那個白淨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看起來,和那個來的官老爺很熟的樣子?”蔡氏望着蕭晟離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眼正在吩咐着什麽的官老爺。

李郎中回身打了下也在往外探腦袋的來生,瞪着他回了自己的屋裏,才對蔡氏道:“我看啊,既然是能請得動官爺的,怎麽也得不是一般的關系才行,況且看那位氣派這麽大,許是縣令親自來了。”

“縣太爺?”蔡氏驚呼了一聲,再次把頭往外探去,這不就等于是他們這地方的土皇帝麽?活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當官的呢。

李郎中也跟着再次看過去,只見他們口中的縣太爺正威風凜凜的受着村民的拜見,神色雖然還是很嚴肅,卻比之前可親了些許,看樣子,并非那種歧視平民的暴躁昏官。

不待一會兒,就見那為年輕的男子帶着衆人回來了,跟在後面的還有王麻子與另外幾個面生的人。

“看,我說了吧,那幾個歹徒,定是就在昨晚趁着天黑跑了的,怎麽可能留在這任由官兵來抓人呢?”李郎中搖頭嘆氣道。

蔡氏聽了心中一緊,急忙問道:“那這樣的話,那幾個歹徒日後不會再來報複吧?”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李郎中轉身一甩手回房去了。

“這老頭子,我就問兩句,這發什麽脾氣啊?”蔡氏不滿的嘀咕着,想了想,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面粉,也與其他村民一般,站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月娘在屋裏聽着外面嘈雜不已,有心想看個究竟,但礙于不想與那個來生碰面,況且也放不下仍在沉睡的林大磊,只得待在屋裏。

第 83 章 放開你的手

這一句大哥,也是讓兩人聽的一陣舒坦,眉開眼笑。

“既然兄弟都這麽說了,那我們就跟你說道說道。”

“蘭大以前有四大校花,只是這好白菜都讓豬拱了,據說這四個有三個都是被當時一個富家少爺給糟蹋了。其中這楊大校花更是跟那富家少爺傳出來了戀情,只是後來沒有結果。”

那文弱書生說着,絲毫沒有注意到秦凡的眼神。

因為那拱白菜的豬,就是秦凡。

雖說校花拱的多,只是對于楊馨更多關注。

“兩位大哥要不就避重就輕的說吧。”

摸了一把臉,秦凡覺得這兩個家夥真的是羅裏吧嗦的。

要是照着兩人這樣說下去,還不知道要扯到什麽時候,

“其實楊馨輕視學習成績不錯,只是經常曠課。這也不算什麽大事,成績好任性也可以,只要不挂科,可是那潘主任……”

說話的時候,也是靠近了秦凡的身邊,壓低了聲音,“是蘭大出了名的色鬼,聽說早就把主意打在楊馨的身上。剛才被叫去辦公室,還不知道打什麽主意呢!”

說到這裏,這文弱書生滿臉悲憤,那臉就跟菊花差不多了。

“我的女神……”

秦凡聽到這裏,後面的已經是不用聽了。

怪不得那教導主任想要支開他,原來是想要對楊馨下手。

心裏冷笑,然後跟這兩人告辭,順着楊馨的氣息,走了過去。

蘭大,辦公樓。

這裏是學校的領導處理工作的地上,幾乎都是每個人一間辦公室。

這大學可是蘭陽的标志之一,所以硬件配置還是十分到位的。

“楊馨,我知道你家庭不好,經常曠課也是因為在外面打工,這些潘主任都能夠理解你,只是這學校有規矩……”

潘主任看着楊馨,後者今天穿了一個低胸的吊帶裙,配上黑色的打底褲,把這身材顯露無疑。

大學還沒有畢業,可是女人還有樣子她都有了。

“主任,只要是不讓我退學,其他都可以。”

楊馨說話稍微有些急促。

自己的母親還在病床上,如果讓她知道自己退學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病情稍微有些好轉,恐怕又要加重了。

潘主任露出了難言之色,好像這事情讓他為難。

殊不知道,他看着楊馨有些緊張,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是完成了第一步,不知道有多得意。

“呃,這個,你知道學校的規定……”

說話的時候,身子也是靠近了楊馨,一只手已經是搭在了楊馨的肩膀上面。

楊馨很抗拒,想要側身離開。

可是這主任不退反進,那手就要朝着胸脯來了。

“主任!”

看到楊馨往後退了,潘主任的臉上也露出怒氣。

自己已經是暗示了這麽多次,他不相信這楊馨會不知道。

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在裝瘋賣傻。

既然如此,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反正這女人也不是雛,當初被那秦家的少爺也不知道玩弄了多少次。

潘主任可以說是學校的高層,也知道這楊馨跟秦家少爺的事情。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那少爺現在已經是蘭陽的廢材,絲毫不被他放在眼裏。

“楊馨,我就把話說明了,你好好伺候我一下,就不用退學,而且以後不管怎麽曠課,學校也不會追究。要是你不答應……”

說話的時候,已經是抓住了楊馨的手。

對于楊馨的美貌,他早就垂涎欲滴了,現在都幾乎基因是控制不住了。

“主任,放開我!”

楊馨使勁的掙紮,神情驚恐。

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主任一直對自己就沒有安什麽好心,奈何對方是教導主任,自己肯定是得罪不起的。

兩人在辦公室折騰,關鍵是這辦公室的隔音效果那是出奇的好,恐怕就是叫破了喉嚨估計都沒有人會聽得到。

“老東西,放開你的手!”

一道聲音傳來,也讓潘主任停下來了自己的動作。

而楊馨上半身的衣服已經是被拉扯下來,已經是可以看到內衣了。

說話的這人,就是秦凡。

他跟着楊馨身上的氣息,也是來到了這裏。

煉氣中期之後,感官也是大幅度提高,剛才在和辦公室門口,就聽到楊馨掙紮的聲音。

直接用靈力把這辦公室門的鎖給震碎,然後就走了進來。

這潘主任恐怕還在疑惑對方是怎麽大搖大擺進來了,每次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是在辦公室,這門肯定是關的嚴嚴實實的,為什麽還有人進來。

“你來幹什麽?”

“幹什麽?我不來,怎麽會有人看到你這種禽獸行徑?”

秦凡沒有給這主任絲毫的面子。

為人師表,不安心傳道受業,反而是打着學生的主意。

這種行為恐怕是禽獸也做不出來,說是禽獸也是擡舉他了。

潘主任的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實在是秦凡的嘴太損了,不過想到自己的身份,神情安定下來,冷笑一聲。

“原來你這賤貨不從我,是跟他好上了,難不成他的活比我好?”

“你……”

楊馨被臉色羞紅,沒有想到這主任會說出來這樣的話。

“小子,你快離開,我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要不然的話我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這蘭大,或者是蘭陽都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潘主任也是說了狠話。

眼前這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愣頭青,估計就是和死讀書的人。

可是他哪裏知道,自己被秦凡的假象迷惑了。

他很快就知道,這位是怎樣對付他的。

楊馨看着秦凡,現在的她反而不是那麽害怕了。

她更加好奇,秦凡是選擇息事寧人,還是怒發沖冠。

因為她知道,對方已經不是秦家的大少爺,現在可以說一無所有。

“哈哈哈!沒有想到有一天,有人要讓我在蘭陽沒有容身之地,若是你能夠做到,我倒要好好謝你。”

秦凡冷眼看着這潘主任。

後者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洪荒巨獸盯上了一樣,渾身都不自在。

沒有等他說話,秦凡拿出來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

“給我查一下蘭大教導主任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二十分鐘後,我要蘭陽的社交媒體上都有他的消息。對了,記得校長辦公室也放一份。”

第 86 章 一個不小心,又踏海降龍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該簽的合同還是要簽的。

反正任務完成的也就這樣了,大不了直接跟久濑攤牌呗。

死在久濑手裏,總比現在就死掉要好吧?

這倆人就沒有一個脾氣好的。

顏沖把那張紙拿了過來,大大方方地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将紙包揣在了兜裏。

“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顏沖說道。

“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島野太大嘴一咧,“你們組裏還有不少我安插的人。如果讓我知道你背叛我的話,我還是會殺了你的!”

反正已經投誠了,顏沖也就不客氣了。

他幹脆在島野太的對面盤腿坐了下來。

他也沒有筷子,幹脆用手拿了幾片生魚片,往上倒了點醋,直接塞進了嘴裏。

味道不錯!

島野太果然會吃!

島野太看了顏沖半天,沒想到顏沖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厚顏無恥的人。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顏沖已經把一盤子生魚片吃得差不多了。

“我說,咱們現在已經是盟友了。”顏沖說道,“剛才我贏的那些錢,是不是可以讓我拿回去了?”

“可以。”島野太道,“你能活着走出這個門,外面就知道我們的協議達成了。你的要求都能滿足你,二百萬也不算什麽大數目。”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再給我拿一千萬行不行?”顏沖問道。

他是真的想完成任務。

“不行!”島野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想要,就自己去贏嘛!你贏多少都可以帶走。”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顏沖感嘆道,“還是島野大哥你有氣魄!不愧是島野組的龍頭老大!豪爽!以後一定能成為東城會的龍頭老大!”

顏沖這就是變着法地誇島野太,希望自己能把贏的錢帶走,沒有額外的也沒關系。

有了這二百萬,顏沖就有希望把世界影響的完成度沖到百分之三十以上,這樣他的B級評價和四點潛能點就穩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甚至都可以把畢羅盤和鄧玉壺放出來,自己回安全屋裏躲着去。

對付他們倆可要比對付這些人數衆多、窮兇極惡的極道分子安全多了。

但是顏沖這邊的誇贊明顯很得島野太的心,他聽完之後還重複了一遍顏沖那個帶有天朝色彩的形容詞彙。

“對,龍頭老大,這詞兒不錯!我就是東城會的龍頭老大!”島野太哈哈大笑。

但是他笑了幾聲,突然把臉板了起來,道:“你這個家夥!還不快點滾出去幹活!”

顏沖:“???”

這唠得好好的,你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這明顯不是在開玩笑,因為島野太已經要動手了。

他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顏沖的脖領子,把他提了起來,作勢就要扔出去。

“不就吃你兩片魚嘛!至于的嗎?”顏沖一肚子委屈。

背叛的事兒已經答應你了,協議也已經簽完了,你就這麽對我?

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雖然對方是身體強壯的島野組龍頭老大,兩個人力量差距巨大,但顏沖也得掙紮一下。

因為島野太的胳膊是彎着的,兩個人的距離還算近,于是顏沖便用力推了一下島野太的寬臉。

管你是不是龍頭老大,你先放我下來!

然後只聽“嘎啦嘎啦”一串脆響,島野太的脖子出現了嚴重的扭曲,島野太的腦袋直接向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彎折,頭頂直接朝下了。

即使是在柔術表演中,顏沖也沒見過這麽誇張的動作。

那些骨頭沒長成的小姑娘,能掰腰,掰腿,但是她們也掰不了脖子啊!

你這五大三粗的,還會這一手呢?

誰知道島野太抓顏沖的手突然松了開,整個身體也失去了力量,“轟”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他的光頭直接落在地板上,一點緩沖都沒有。

死了?

顏沖有點不相信,過去檢查了一下島野太的脖子,想把它扶正。

誰知道他似乎用力過猛,直接把那個已經扭曲了的腦袋拽了下來……

“呲!”鮮血終于開始噴湧。

顏沖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剛才還說得好好的呢,咋突然就死了呢?

顏沖進入這個副本之後,一次又一次地見識了殺人的恐怖場景,現在都有點麻木了。

他連忙回憶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因為他之前有打飛桐生一馬的經驗,所以他很快就捋清了順序。

原本兩個人聊得好好的,叛變的事情也談攏了。

但是顏沖為了誇他,給他起了個“龍頭老大”的稱號,而島野太則在重複了一遍之後,欣然接受了。

這便等于是多了一個帶有“龍”關鍵字的信息,而正因如此,他對顏沖的好感度驟然下降兩個等級,甚至恨不得動手把顏沖扔出去。

然後顏沖在反擊的時候,自然就會帶上“踏海降龍”的特效。

可能這一次又随出了一個比較大的數吧……

反正身體仿佛巨人一般,生命值很可能已經超越了人類上限的島野太,也沒抗住。

顏沖只能嘆了口氣,祝他在天堂裏,與桐生一馬相處得愉快。

腦袋都已經掉了,想要救活已經沒機會了,所以顏沖現在想的就是接下來該怎麽脫身。

他絕不能讓外面的人發現裏面的問題。

顏沖先把自己剛才簽的那份合約拿了出來,用打火機直接燒了,毀滅證據。

然後便開始僞造現場。

幸好顏沖已經解鎖了藏匿專長,作為隐秘系的專長之一,顏沖的成功率很高。

顏沖把島野太的身體扶了起來,靠在牆邊,不讓他倒下,然後又把腦袋給他安了回去,擺出了一個沉思的姿勢。

雖然可能有點歪,但是看起來也和喝多了酒要小憩一下的模樣差不太多。

顏沖又把包在自己頭上的抹布直接拽了下來,吞噬下去,進入吸水模式,把現場的血跡全都清理掉。

吸水模式的去污能力極強,吸過一遍之後,周圍再無一點血跡。

整個現場看起來,除了島野太本人的姿勢有點怪之外,毫無異常。

于是顏沖便打開了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你……”看見顏沖出來,把門的極道成員們立刻警覺了起來。

“怕什麽?”顏沖擠出一個笑容,“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

第 77 章 遇故人

那看守店鋪之人接過古老的典籍,仔細翻看起來,一般修士的功法都是直接記載在玉簡中的,只有上古的修士才會用一些煉器的材料記載法術。那教徒也連連點頭,看來是比較滿意,于是開口說道“道友,你看一千靈石如何。”張堯一聽喜不自勝,這樣一個雞肋的東西能賣到一千靈石,當真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當下與那教徒交易走出了店鋪,走到店鋪門口還在說道“用一本破書換了一千靈石,真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啊。哈哈”

一旁一個男修士聽到這話沉思片刻,也轉身走進這家店鋪中,正是外出游歷來到此處的林采?,來到此處聽說有青蓮教的店鋪,就前來察看一番,正巧遇到這個修士來這店鋪中出售物品,“有些意思,”林采?小聲說道,在這店鋪中打量一番。林采?此次外出反正也是用的男兒身的樣貌,遇到青蓮教的教徒若是認出了自己,那一場厮殺是無可避免的了,幹脆也就不再隐匿自己的修為,就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來到這店鋪中。

那看守店鋪的教徒一見是一名金丹期的修士,立刻恭敬殷勤的走上前去招呼,看來這人并沒有接到林采?的畫像,也是反正他只是一名小教徒,遇到林采?也不能拿下,恐怕還沒有發出消息就已經被林采?殺掉了,由此可見,現在知道林采?的畫像之人大多是築基中期以上的教徒,以後凡是遇到青蓮教的此類教徒一定要先下手為強,自己剛剛出關對于青蓮教的一切還都不了解,先打探好情形,再做打算。

“這位前輩,您有什麽想要出售的嗎?”林采?仔細想了一下身上是否有什麽奇怪或古老的東西,除了那夢書,神奇的七彩石子,還真的沒有什麽。回答道“你這店鋪當真只收購物品嗎?我想買一些法寶,怎麽都買不到。”那人看在林采?是金丹修士的面子上細心解釋道“前輩看來是長久閉關剛剛出山吧,我們青蓮教的店鋪向來都是只收購不出售的,您要是想買東西,還是到別家看看吧。”林采?一聽,這青蓮教如此做來,到底是有什麽用意,他們到底是在尋找什麽,難道就是自己識海中的夢書嗎?怎麽可能呢,在各大門派中偷取物品後,現在又在整個修真界中大肆收取。

古老的典籍,林采?突然想到,自己身上是有一本功法書,就是當日在玄劍派得到的第一本功法控水術,那後面的陣法全都被林采?熟記于心了,就姑且一試看看能不能賣出。拿出那本入門的功法書,在這市面上頂多十幾靈石就能買到,但是這功法是用典籍記載,并不是用的玉簡,而且看起來很是古老的樣子。那教徒一看林采?手中的功法書,也不管它其中記載的什麽,翻看了一遍之後,點點頭,開口說道“這書很符合,前輩您看,九百靈石如何。”區區一本低級的功法書竟然能賣到九百靈石,反常即妖,這青蓮教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眼前林采?确實缺少靈石,這白給的便宜也不能丢掉,當下交易完畢。

這一處修士聚集的地方原本就是因為商鋪衆多,可是林采?幾乎是逛完了整個區域,也才找到一家是正常的修真人士開的店鋪,而且還不屬于任何一家商行,可見那些原本修真界中的各大商行全都被這青蓮教收購了,像這樣小的店面,想必是青蓮教看不上眼才能留在此處。林采?進去一逛,這店鋪還是一名金丹期修士所開,但是看守店鋪的卻是一名煉氣期的修士,應該是被店主人雇傭的散修,一見是一名金丹期的修士,這店小二立即點頭哈腰前來招呼林采?,“不知前輩您需要些什麽?”

随處一看,這店中出售的都是一些法器,築基期用用還行,但是現在自己已經是金丹期了,除了法寶的飛劍其餘任何的法寶都沒有,就連防護的器具都沒有實在太寒酸了一些。“店小二,你這店鋪中有沒有金丹期使用的法寶,拿來給我一看。”那店小二一聽是大生意來了,也不敢自己做主,急忙說道“前輩您且稍等,我去請我家主人前來。”林采?點點頭,就在店中的椅子上稍作休息,不一會一名金丹初期的儒士走了出來,身後那店小二緊随其後,看來這位就是店主人了,林采?站起身來,互相行了禮,那店主人開口問道“不知道友需要何種的法寶。”

林采?回答道“防護類的,兵器類的都需要。”“這個好辦,只是都價格不菲啊。”“你殿中收取靈草嗎?”雖然林采?所問非所答但是那店主人還是回答道“自然是收取的,價格也絕不會比外界低。”林采?一聽就放下心了,“這就好辦,你且将所有的都拿上來吧,讓我好好挑選。”

過了倆個時辰,林采?心滿意足的從那家店鋪中走了出來,指環中多了一把玲珑扇與一套雨靈針,這倆件法寶都是林采?從這家店鋪中挑選出來的上等法寶,無論是從功能來說還是從威力上說都是商品,那玲珑扇煉化後驅使可以扇出刺骨罡風,一般的築基期修士都無法抵擋一扇之威,這一套雨靈針更是難得的寶物,不僅是一套子母針更是尖銳無比,只要驅使得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刺破修士的防護罩,出其不意殺敵。當然這二物價格也是不菲,林采?囊腫的近千靈石如何能夠,不過林采?指環中的靈草都是稀罕之物,只是拿出了三棵就已經足夠這倆件法寶。

只要回去後稍加煉化,就能驅使自如了,得到二寶心中暢快一些,在前面的茶館中打算喝上幾杯靈茶再上路。路過那青蓮教的店鋪時發現不知從哪裏冒出五十多名築基期的青蓮教教徒,将一些人團團圍住,看來是要痛下殺手了,這五十多名築基期修士若是一擁而上,林采?也是會難以脫身啊,但如此多的青蓮教徒在此處,幾乎是相當于一個小分舵了,怎麽能不處之而後快,不過還是要計劃一下再行事,那些被包圍的人也應該是修真之人,若是能一同聯合起來,這勝算就更大了。

就在這時,林采?聽到其中被包圍的人開口說道“你們這些邪教之徒,人人得而誅之,哪裏還需要理由,廢話少說,別以為你們人多勢衆就一定能将我們全部殺光。”

這聲音如此耳熟,林采?用神識一探查,竟然是羅生。

第 90 章 發威

顧绮羅心中冷笑,将單子和賬本遞給杏花,由着兩人點對庫裏東西,她則閑庭信步般悠悠而行,忽聽杏花道:“單子上這架金絲屏風怎麽不見了?”

“回姑娘的話,那是老爺兩個月前把這屏風送給了一位朋友。”劉二媳婦微微松了口氣,果然,就聽杏花冷冷道:“既如此,怎麽不記賬?再把這屏風從單子上銷去?”

“是,奴才一時忘記了,這就補上。”劉二媳婦連連應是,接着杏花又找了幾個疏漏之處,卻都是馬虎忘記之類的小錯,并沒有看出什麽來。

周宏家的此時也松了口氣,暗道上天保佑,總算把這天大的禍事應付過去了,幸虧之前太太有防備,讓劉二媳婦早早預備下這假賬冊單子,不然今天定是難逃一劫。

眼看一個庫房走完了,兩人都有死裏逃生般的喜悅,劉二媳婦也沒想到這賬本和庫單能瞞過顧绮羅去,她只是個略通計算的婦人,趕制的假賬假單子哪裏能那麽周到?真正聰明的,細查一查,肯定能查出不對來。

因此時就不像之前那麽害怕顧绮羅,見她在門口椅子上坐下,這女人反而湊過去嘻嘻笑道:“姑娘累了?還有一個庫房,不過堆得都是些尋常不值錢的物件了,您不過去看一看?”

顧绮羅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剛剛還說什麽我查庫房就是不給太太面子,怎麽這會兒倒上趕着請我去另一個庫房了?看來這庫房貓膩不少,只不過我一時間沒說出來,所以讓大娘看輕了我啊。”

劉二媳婦面色一僵,連道不敢。卻見顧绮羅面上笑容猛地一收,冷笑道:“你還有什麽不敢的?”一面說着,就伸出手去,杏花和春雨忙将賬本庫單遞給她,顧绮羅将這兩樣東西拍在桌上,沉聲道:“三年前爹爹收了一套汝窯碗碟,這單子上記着的是不小心讓三姑娘打碎了一只碗。可是我看着卻不止是少了一個碗吧?雖然庫單上說的是兩只碟子。可成套的碗碟,數目都是固定的,哪裏會跑出兩只碟子來?劉大娘。這個你怎麽解釋?”

劉二媳婦一愣,接着就低下頭支支吾吾道:“這……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成套瓷器的數目,也許……也許是老爺當日沒有收齊?”

“一派胡言,你打量着我才來府裏不長時間。不知道爹爹的性子麽?若這套碗碟是不齊全的,他根本就不會收。還是說……”

說到這裏。顧绮羅故意拖長了聲音,一字一字慢悠悠道:“你是想讓我去問問老爺,到底當日收了幾只碟子?是不是真要等老爺來當面和你對質,你才肯說實話?”

“姑娘……姑娘饒了奴婢……”

劉二家的汗一下就下來了。她是管庫房的,自然清清楚楚:當日那套碗碟中,碟子數目分明是八只。但那會兒恰逢呂夫人的妹夫要争一個官職,她妹妹跑了來求姐姐。呂夫人向來是個喜好面子的,聽妹妹說對方愛瓷器,她已經湊了一套汝窯碗,獨獨少六個配套的碟子,呂夫人便做主拿了六個出去給妹妹看,不料竟配上了,這若是別的東西,她和顧老爺說一說,就給了自家妹妹也無妨,偏偏這套碗碟是顧明陽心愛之物,且他也不喜歡連襟那種投機鑽營之輩,所以呂夫人不敢告訴丈夫,就想辦法讓女兒弄碎了一只瓷碗,這樣一來,這一套瓷器不全了,顧明陽也就沒興趣再欣賞,不然三年的時間,早就露餡兒了。

這事兒已經時過境遷,劉二媳婦怎麽也想不到這竟會成為顧绮羅開刀的由頭,她更驚奇對方是怎麽知道這套碗碟的,要知道都過去三年了,就是當日家裏下人,怕也沒幾個還記着這事兒吧?

其實顧绮羅是從顧清雲的嘴裏知道這件事的,如果劉二媳婦知道真相,不知會怎麽想。大少爺這是和大姑娘聯起手來對付自己的親娘嗎?雖然當日顧清雲也不知這裏面的事,但他對那套碗碟記憶深刻,所以說起的時候描述的十分仔細,因此今日顧绮羅一看見那不成套的碗碟,就知道這裏面肯定有貓膩了,因為這曾經是顧明陽心愛之物,所以她毫不猶豫拿此事做了打頭炮。

顧绮羅冷冷看着劉二媳婦,見她的汗已經在臉上脖子上淌成小溪了,她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随意翻了翻賬本,指着其中一處道:“這一筆二百三十兩銀子的支出,是去年春天的賬目,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錯在哪裏吧?”

劉二媳婦心裏“咯噔”一下,卻仍是假裝迷茫道:“這……奴婢不……不知道哪裏錯了啊。”

“啪”的一聲,顧绮羅手掌一拍桌子,柳眉倒豎,厲聲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打量着我好欺騙是不是?今日是多少布料?花了多少銀子你知不知道?這賬本上的不過就是多了兩匹綢子,那彩雲緞還不如荷香緞值錢呢,倒多花出去一百六十多兩銀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去年春天京城的物價是嗎?做假賬也做的這樣不用心,好歹你也靠點譜兒,編成這樣,我要再看不出來,豈不成了豬腦子?”

劉二媳婦諾諾不敢言語,她卻沒料到還不算完,也不知道這大姑娘那腦袋是怎麽生得,分明之前她不過是在庫房裏走了一圈兒,聽杏花春雨對了下庫單賬目,這會兒竟然就把那些錯誤百出的漏洞全都一條條指出來了,劉二媳婦起先還只是汗流浃背,到最後,幹脆就癱倒在地上,也不分辨,只是絕望的看着顧绮羅,如同一尊木雕泥胎一般。

庫房外本來就有些想看熱鬧所以偷偷站在角落裏的下人們,因此顧绮羅在庫房中大發雌威,将劉二媳婦問得無言以對之事,迅速就傳了開來,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大姑娘和劉二媳婦的對話具體是什麽內容,但大姑娘發了火,劉二媳婦蔫了這總是事實。一時間除了呂夫人在府中的幾個心腹,其他人幾乎都是暗地裏拍手稱快,就是呂夫人這邊的,在短暫驚慌之後也開始暗暗盤算起來。

府中事務繁雜,顧绮羅直到傍晚才回到院子裏,在周太夫人面前陪着說了一會兒閑話。因為這院裏只有兩個丫頭,聽顧绮羅的命令并不敢随意傳話,所以老太太還不知道孫女兒今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行動,只是看着顧绮羅很高興的樣子,她也覺着心情愉快,晚飯也多吃了小半碗。

回到自己房間,杏花和春雨早打好了熱水,主仆三人洗浴了一番,那天就黑了,顧绮羅穿着舒服寬松的棉布衣褲,伸着懶腰笑道:“今兒一天真是累啊,啧啧,若是有溫泉泡就好了,唔,也不知道三妹妹有沒有和蕭江北搭上線?”

“三姑娘和二爺?”春雨嗤笑一聲,不屑道:“她要是不怕被二爺砍了,盡管湊上去呗,我不信二爺會給她好臉色。”

顧绮羅笑道:“若真是這樣,太太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三妹妹那頭雞飛蛋打,府裏又被我占了上風,啧啧啧,真替她不值啊。”

她一邊說,便咯咯笑起來,卻見杏花和春雨都是面色嚴肅,春雨甚至氣鼓鼓的看着她,因便驚訝道:“我好容易講個冷笑話,你們不笑也就罷了,這麽瞪着我算是怎麽回事?”

杏花便來到顧绮羅身前,坐在床下繡墩上正色道:“姑娘,今兒那劉二媳婦明顯已經讓您拿住了,您為什麽不一鼓作氣的發落了她?就是老爺回來知道這件事,姑娘只要把那賬本庫單給老爺看,老爺也不會說什麽。如此一來,便如同斬斷了太太一條膀臂,她日後還想在這府中一手遮天,就不能夠了。”

顧绮羅這才知道杏花是因為什麽不高興,她就慢慢收了笑容,喝了口紅豆湯,接着方悠悠道:“你說的沒錯,今兒若是我立刻就将劉二媳婦拿下,老爺也無話可說,太太也必定損失慘重。但是我問你,這是在我還在這府裏的情況下,若我有一天帶着你們出閣了,那時候又要怎麽辦?”

杏花愣了一下,卻聽顧绮羅正色道:“從前我就說,我要的不是這一朝一夕的得失,而是府中長遠的安寧。祖母在這裏不能動,莊姨娘和二妹妹如今也是傾全力幫我,若我只顧着一時痛快,固然可以将太太的氣焰徹底打壓下去,但等我出嫁後,你覺着她們的日子會好過嗎?”

杏花皺眉道:“姑娘說的是,這倒是奴婢思慮不周,只是……留着那劉二媳婦,難道就能換來這府中長治久安?恕奴婢直言,太太此人雖然刻薄狠毒,但對于她要拉攏的人,倒是不遺餘力的,劉二媳婦不可能倒戈到姑娘這邊,就如同當日的琥珀,她寧可被絞死,也不肯供出太太來,所以讓我們也束手無策,劉二媳婦和周大娘這些人,分明都與她是一樣的。”

第 87 章 三年裏陛下并沒有像世人以為的……

音晚到洛陽已經三個月了。

舅舅派來的護衛幫她置辦好房屋便離去, 連同乳娘和郎中也一同帶走了,她的身邊只剩下青狄和花穗兒,從最開始三人圍在一起照顧小星星就手忙腳亂, 到如今應付各種家務瑣事游刃有餘。

安頓下來, 音晚盤算着做些小買賣。

她身邊帶着幾百兩紋銀和一些首飾, 考察過許多沿街店鋪,總拿不定注意。

花穗兒素來心思淺,将哄睡了的小星星放到床上,笑說:“姑娘總這樣糾結, 咱們瞅準了一樣買賣就做呗, 反正如果把錢虧了還可以找可汗再要。”

音晚倏地嚴肅起來:“我們不能再要他的錢, 不光不能再要,等賺了錢這幾百兩銀子也要還他。”

花穗兒不明所以,抻了頭正要再問, 青狄回來了。

她提着個小竹簍,裏頭放着一把青絲菜和幾枚雞蛋, 另有些肉和瓶瓶罐罐的油鹽醬醋。從前音晚沒有為錢發過愁, 從來不知道, 家裏的鹽和油總是一起見底,肉很貴,就算一日兩膳,四張嘴吃得也總是很快。

音晚囑咐花穗兒看顧着小星星,她和青狄一起進了廚房。

晚膳做了涼拌青絲菜,滴上兩滴芝麻油, 新擀出細面,用早膳剩的菜汁做澆頭,另熬了鍋肉湯, 但這肉湯不是給她們喝的,而是要送去給隔壁花嫂。

小星星還不到戒奶的時候,而音晚這裏早就擠不出奶,幸虧鄰居花嫂剛生了第三個孩子,奶水充足,兩家商定,一個月一兩銀子,她喂小星星到一歲半。

但這婦人甚是狡猾,明明已經商定好了價錢,隔三岔五就來說她身子不好,吃不到好東西,奶水總是不充足,給小星星喂個半飽就不肯再喂了。

音晚無法,只有順着她,三五日送些吃食湯水過去。

小星星不能挨餓,若是要請乳娘恐怕又是一筆大開銷,且音晚剛到洛陽,還似驚弓之鳥,見誰都有疑影,并不想一個陌生人在家裏出來進去。

當初護衛說要給她買座深宅大院,不必和市井草民為鄰,被音晚拒絕了。

一來,她們三個女人住大宅院不安全,易招賊惦記,少不得請護院,那樣又要放進來生人;二來,初來乍到,身邊連個男人都沒有,更沒有什麽正經營生就住大宅院,難免招人口舌引人注目;三來,音晚身邊只有幾百兩銀子,若要華宅美室是十分不經花的,一旦花完了還沒找着營生,便只有向耶勒伸手要錢這一條路。

這些都是音晚不願意的,再三忖度,在西府柿餅巷買了間屋舍,一進的小院子,帶着一間大堂屋和三間小廂房,結實的青磚房,左鄰右舍住滿,一到晚上炊煙滾滾,十分熱鬧。

青狄将肉湯放在火上煨着,吃完飯正要送給隔壁花嫂,剛推開門,便聽隔壁傳來尖利的叫罵聲,女子青鐘般的嗓音,穿透牆垣砸在面前。

“我長這麽大,只見過吃霸王餐的,沒見過住霸王房的,你們瞧着人模狗樣,沒成想是賴皮,欠了我三個月租子,打量着我胡夫人好欺負不成?”

極悶頓的震天聲響,青狄和音晚站在門口,見從隔壁花嫂家飛出鍋竈爐盆,妝奁銅鏡,盡是些雞零狗碎,一地的兵荒馬亂。

一個身着水紅緞束腰襦裙的女子從院中走出來,像只開屏的孔雀,掐着腰,昂着頭,怒罵:“識相的今夜趁早搬走,不然老娘讓你們好看。”

那隔壁住着一對夫婦和三個孩子,被罵得一聲不吭,低頭哈腰拾撿地上的東西。

這熱鬧看到如今,音晚恍然反應過來,不對啊,這花嫂要是走了,那小星星豈不要餓肚子。

她顧不得旁的,忙從暗影裏走出來,朝來趕人的婦人打招呼,客客氣氣道:“這位夫人,他們欠了你多少租子?”

婦人看上去潑辣慣了,未等看清來人便甩出一句:“怎得?你想替他們給啊?”

花嫂正手腳麻利地收拾行囊,百忙之中探出個頭沖音晚道:“這不是我想走的啊,收的給孩子喂奶的錢可不退。”

音晚幽幽嘆息,一擡頭,卻見那婦人正盯着自己看,一雙眼睛瑩亮。

她甩開袖子,搖着玉骨團扇,甚是驚豔地上下打量音晚,笑道:“這小街巷裏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個大美人?這小臉蛋長得,西施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其實她自己的相貌也不俗,打扮得身為嬌俏豔麗。

雙髻抱鬓,斜插一朵紅絹花,額間金梅钿,頸帶珍珠鏈,裹胸長裙拉得極低,露出白晃晃的一片胸脯。

身段豐腴,頗具風情。

音晚惦記着小星星的飯食,不得不笑臉相迎,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裏有個孩子還需吃奶,可我早沒了奶水,還得靠着花嫂給孩子喂些奶,您能不能通融些,留他們再住一晚,讓她給孩子留些奶水,等天亮了我也好出去找轍。”

音晚這些日子被花嫂訛夠了,她沒有興趣一直做冤大頭,更不可能替他們交租,這個頭一開,這對夫婦還不得蹬鼻子上臉。

小星星晚上醒了要吃奶,先把這一頓對付過去,明天她再想別的辦法。

那婦人盯着音晚看了半天,未置可否,倒是說:“你的衣裙甚是好看,樣式好,花樣也好,從哪裏買的?”

音晚沒有心情與她讨論衫裙,敷衍道:“是我自己做的,夫人若喜歡,可送您繡樣。”

她本是客套,誰知這婦人當了真,執起音晚的手,笑說:“好呀。”她見音晚神色焦惶地盯着花嫂夫婦,道:“這事好辦,你回去等我,我一會兒去你家與你詳談。”

說罷,她半是勸半是推的将音晚送進門,轉過身,又扭着腰,步态妖嬈地進了隔壁的門。

左鄰右舍又出來看熱鬧,男人朝着那婦人啐了一口:“騷貨!死了丈夫的喪門星,勾搭漂亮郎君不夠,連漂亮女人都不放過。”又意味深長地掠了音晚一眼,滿眼不屑地關門縮回腦袋。

音晚實在無暇顧及這些閑言碎語,只關心着小星星的口糧,正急得院子裏來回踱步,大約兩刻,那婦人舉着個瓷盅來了。

“喏,奶水,夠孩子喝上一天了吧。”

音晚忙接過,揭開蓋子看過,感激道:“多謝夫人。”又不禁疑惑:“這對夫婦難說話得很,您是如何做到的?”

婦人笑道:“你這般老實溫柔,他們可不就使勁拿捏了你嗎?且不說這個,你不是要給我看繡樣嗎?”

音晚将瓷盅交給青狄收着,轉身領着婦人進了她的卧房。

箱箧裏堆放着一沓繡樣,都是音晚在瑜金城時閑來無事畫的,那婦人翻看了一陣,似是很滿意,道:“妹妹,我是做衫裙釵環生意的,城中有幾家店鋪,先前有個描樣的大姐,兒子娶了媳婦要孝敬她不讓她幹了,就空缺出來。我瞧你人長得漂亮,手又巧,客人定然喜歡,不如去我那裏謀個營生,你瞧着如何?”

音晚還未說話,花穗兒先沉不住氣了:“我們家姑娘怎麽能給人描繡樣裁衣裳!”

婦人一哂:“呦,聽上去還是高門大戶出來的閨秀。”

音晚将花穗兒喝退,轉過頭來道:“別聽她瞎說,不過從前家裏薄有資産,如今已然中落,從來也算不上什麽高門。”

婦人見她如此謙遜,也就不再提這茬,只一個勁兒問她意下如何。

音晚忖着,她所會的東西中,詩詞歌賦和琴瑟曲藝皆不容易換錢,唯有裁衣繡花這一項本領還可待價而沽,老板是女人,招待的都是女眷,不必出去抛頭露面見外男,實是極好。

待學會一些經營之道,她還可以自己開個鋪子,到時候只管躲在櫃後,更不用出來見生人了。

越想越覺得極妙的一個營生。

她問過工錢,還算滿意,便應下了。

那婦人說自己姓胡,名靜容,是個寡婦。亡夫生前經商,常年游走于南北兩道,積攢下一些家財。她膝下有一子,還未成年,自己便做了頂梁柱,張羅着裏外生意。

這胡靜容是個精明人,介紹完自己,就要了音晚的戶籍名牒來看,還問她怎得有孩子沒有男人。

音晚想過說自己也是寡婦,但歷來寡婦門前是非多,怕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道自己的夫君是個當兵的,遠在韶關戍邊,三年五載也未必能回來一趟。

胡靜容見這小女子文弱纖纖,絕料想不到她會說這樣大的謊話,與她約定好明日在店鋪見面的時辰,臨走時又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日,音晚吩咐青狄出去找乳娘,花穗兒在家看着小星星,她自己則帶上羃離,按照約定去了胡靜容的鋪子。

那鋪子叫如意坊,臨街極繁華體面的一處,既售賣綢布,也給人制作成衣,兼售釵環首飾。

音晚要描的樣子對她來說極簡單,閨中時就學會的本事,筆墨丹青,素手勾勒,游刃有餘,忙時也幫着姑娘們量量體,繡花裁衣。

胡靜容是個頂好的老板,從不拖欠工錢,稍有空閑便來噓寒問暖,拉着音晚說話,開始時說生意難做,到後來就開始說閨中寂寞。

音晚在瑜金城叫耶勒吓得不輕,至今仍有陰影,想起那夜鄰居罵的話,生怕這女老板有些不正常的癖好,戰戰兢兢躲了她數日,直到有一日胡靜容領了一個油頭粉面的小郎君來鋪子裏挑了枚玉玦,她才徹底放下心。

近來如意坊的生意頗為紅火,不少是婦人來替郎君買綢布,說是進京趕考裁新衣用的。

音晚掐指算了算,按照往常,秋試的日子早就過了,怎得這個時候還有人趕考?她怕長安出了什麽亂子,又不敢胡亂打聽,一直等着胡靜容來店裏時才問她。

胡靜容拿小銅锉修着指甲,吐着幹果皮,道:“你不知道吧,科場舞弊,咱們那位皇帝陛下連斬了十多位朝廷大員,罷免了幾十個賄賂考官的進士,功名空缺,加試一科。”

音晚聽得發怔,不小心掃落了盛繡樣的竹筒,她彎腰要去撿,胡靜容把她拉起來,指了一個繡娘去撿。

胡靜容拉着音晚,絮絮念叨:“各州郡都出了官榜,白紙黑字寫着,什麽‘朝廷開科,覓取賢良,以才取士,嚴禁門閥舞弊’,我瞧着謝氏一倒,朝政着實清明了許多。當然,今上也是個狠人,殺人不眨眼,揮刀不留情的,把朝臣們都吓住了。”

她在官商堆裏打滾,沾染了一身愛議論朝政的癖好,越說越來興致:“我聽說除了謝氏之後,皇帝連自個兒的親娘和原配謝皇後都軟禁起來了,把寝殿都封了,大有死生不見的架勢,嗞嗞,多狠吶。我瞧着,等先皇喪期一過,離大選秀女也就不遠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音晚搖搖頭,覺得着實沒什麽可在乎,打趣道:“你這張嘴可仔細些吧,見天議論天子,小心哪一日讓官差把你抓去,叫你口中的狠人把你一刀砍了。”

胡靜容笑得花枝亂顫:“那敢情好,我聽說那一位十幾歲做親王時就有驚才絕豔的美名,是京中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我去瞧一眼,死也值了。萬一死不了,叫他看上,那豈不是天降的彩頭。”

音晚叫她逗得忍不住大笑,心道蕭煜要是知道有女人把他喚作彩頭,可真要氣得跳起來殺人不可。

她這樣調侃一番,原先那些道不分明的雜亂思緒也只覺淡了。

回到家中,青狄和花穗兒正刨坑栽樹,是兩棵桃樹。

她們道,原先音晚在謝府的閨房前就有桃樹,淮王府的寝殿前也有,昭陽殿裏更是植有大片桃林,音晚幼時曾有算命先生給她算過命,桃樹旺她,無桃不成家。

音晚笑了笑,由她們去,進屋去看小星星。

乳娘剛喂過他,正鼓着小腮睡得酣實。這孩子極好帶,既不大哭也不鬧人,能吃能睡,會笑會黏人,叫人疼得恨不得揉碎了嵌進心裏。

音晚抱起小星星,聽屋外花穗兒滿是向往道:“等桃樹長大了結了桃子,我們就可以做桃脯了……”

她這話說得不準,冬去春來,循環往複,院中桃花開了謝,謝了開,終于在第三年長出些小果子,卻酸得很,根本不能下咽。

光熹四年的秋天,音晚對經營布莊已得心應手,預備獨立門戶,胡靜容知道了死活不讓她走,兩人商讨了一夜,幹脆由音晚出些銀兩入夥,如意坊再幹幾家分店,算是兩人經營,年底三七分賬。

這幾年算不得風調雨順,但朝廷接連減免稅賦,少征壯丁,由皇帝自下崇簡黜奢,倒苦心經營出一幅物阜民安的盛世好圖景。

百姓手裏有錢,綢布莊的生意就格外好,客自雲來,絡繹不絕,胡靜容嘴甜地纏着音晚說,她命中顯貴,銀錢與生意都是她帶來的。哄得音晚天天忙得不歇腳,她自個兒跑出去勾搭了一個又一個小郎君,胭脂酒色将人敷養得愈加年輕嬌媚。

重陽節這一日,如意坊中來了位貴客,高頭駿馬連着錦蓬車輿,停在門前,自車上下來一位氣質雅清的姑娘。

她甫一進門,侍女便迫不及待報上來歷,說是當今大理寺少卿梁思賢的胞妹。

音晚識得這個名字,倒不是因為大理寺少卿這官位有多高,而是街頭巷尾聽來,這位梁大人的仕途經歷十分傳奇。

他便是三年前那場加試科考的狀元,本是寒門出身,在京中毫無根基,一經入仕卻極得天子寵信,三年來平步青雲,爬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據說寺卿年邁即将致仕,那位子遲早也是他的。

弱冠之齡,便要位列三臺,當真是前途無量。

自然,令音晚對他印象深刻的也不單單是這個。

這些年蕭煜并沒有像世人所推測的那般大肆擇選秀女,三年過去,将皇後軟禁在昭陽殿,身邊連個妃嫔都沒有,卻時不時召年輕朝臣夜談政務,常常徹夜不眠。

漸漸的,坊間關于天子好男風的傳言甚嚣塵上,而“男風”中,最受寵的莫過于梁少卿。

傳言他美若芝蘭,秀似松竹,滿腹錦繡文章,常哄得天子開懷大笑。

文章如何音晚不知,只是瞧他妹妹的姿色,就知這位梁大人絕對差不了。

梁姑娘容顏昳麗,人也清冷倨傲,從進門便坐在杌凳上一言不發,由侍女頤指氣使地給她張羅,要什麽料子,什麽款式,繡什麽紋樣,連襟褖幾尺寬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音晚如今已經是老板,不會親自去幹那些瑣碎事,只是躲在櫃後,見那侍女将繡娘們為難得讷讷不語,忍不住拂簾出來,客客氣氣地沖侍女道:“這位姑娘,我們如意坊素來細致周到,客人的要求只要合理,無不遵從,您只需說一遍即可,繡娘們都記下了。”

侍女被噎了一下,正想撒潑,她身後觀望已久的梁姑娘站了起來,将她揮退。

梁姑娘生得若明珠耀目,目光也晃人,将音晚上下打量個遍,輕啓檀口:“早就聽聞如意坊中藏着位美人,不光人美,針線也好,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請夫人親自為我做一件繡裙?”

音晚沉默半晌,心裏很是為難。

按理說多年媳婦熬成婆,總該揚眉吐氣的,她如今是老板了,好歹有些身價,怎得能說給人做衣裳就給人做衣裳。

可這位又是大理寺少卿的妹妹,這官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是如意坊得罪不起的。

音晚不語的期間,梁姑娘卻生出了別的想法,她秀眉一挑,道:“您是不是怕我給不起錢?”話音方落,侍女遞上一個綢包,徐徐展開,裏頭盛放着明光流朔的銀锞子,足有十幾二十兩。

梁姑娘彎腰親自将銀兩放在音晚面前的案幾上,便不再多言,只靜靜看着她。

這下可真沒有退路了,再不同意那不就是瞧不起人家了。

音晚提起一抹笑:“好,姑娘進屋量體吧,我親自給您做。”

為這麽件繡裙,既要合了那位大小姐的心思,又不能砸了如意坊的招牌,更加不能惹來大理寺的報複。音晚做得是小心翼翼,精之又精,偏那梁姑娘是個挑剔的,她連送了幾張紋樣對方都不滿意。把音晚逼得沒辦法,熬夜畫了幅梅花绛雪,誰料恰入了梁姑娘的法眼。

那邊催得急,音晚不得不日夜趕工,将衣裳趕出來那日小星星着了風寒,高熱不退,青狄來如意坊送信,音晚沒等到梁姑娘,便只有将衣裳托付給繡娘,急匆匆趕回了家。

過了四五天她再來如意坊時,繡娘仍舊不忿,說那梁姑娘試過衣裳,尾巴都快翹上天去了,她家侍女更是狗仗人勢,一個勁兒顯擺她家有多得聖寵,皇帝陛下駕幸梁少卿府邸時,她家姑娘出來撫過琴,陛下還誇過她琴藝精湛。

這一番裁制新衣,便是為了随兄長陪伴陛下巡視東都洛陽。

音晚略微僵滞,腦子裏轟得一聲炸開。

第 79 章 豬腦袋

族老們都難以置信,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如此堅實的大門被如此轟轟烈烈踹開,沒有一個人出來幹涉,那只有一個答案:外面的保镖護衛,全部死光光了!

這個喪屍逆子,完全就是喪失人性了啊!

那些對田家忠心耿耿的心腹護衛,在這個武力為尊的末世,每一個人都是田家最寶貴的財富啊!

一百多名最強悍的三級超能者被殺掉,田家的力量跟被斬斷了一條臂膀沒有什麽兩樣了啊……

族老們紛紛在心中哀嘆……

看着他們驚恐而又憤怒的表情,田末冷冷道:“難道我做得不對嗎?我可是按照四叔的教導行事的!”

沉悶的重金屬語音,重重敲擊着每個人的心房。

田之瀾急忙說:“末兒……不可放肆!這裏的人,都是你的長輩!”

“都是我的長輩?父親大人說得不對吧?”田末的風雪鏡,轉向坐在最邊緣位置的田家二少田恒。

田恒不是族老,但他是嫡孫,在田家的地位,比族老還高,對于田家的族務有發言權和投票權。此時田恒被田末盯着,雖然看不清田末被風雪鏡遮住的眼神,還是打了個冷戰。

“田末……你,不應該來這裏!”田之韬狠狠咬着牙,喝叱道。

“我不來,怎麽知道田家人的愚蠢?我不來,怎麽領教四叔的蠻橫?我不來,怎麽救護我的奶娘?我不來,怎麽清除田家的渣滓!”

“你……放肆!”田之轅豁然起身。“準許二伯放肆,難道我就不可以?準許二伯派田九幾個雜碎殺我,難道我就不可以殺他們?二伯啊,你最崇尚的是武力,現在我的拳頭最大,只要我喜歡,把你們這裏所有人都幹掉,也就是動動手指頭的

事……你腦子進水了,為什麽不能給我一點點應有的尊重?”

——好霸道的喪屍三少啊……

田之轅一下子被震懾住,蠻橫的田之韬也發懵了……是啊,外面的一百多精銳保镖護衛都被田末悄無聲息幹掉,他們五十幾個族老,雖說大部分也是三級超能者,真正能打的也就田之轅、田之韬等有數幾人。而且根據族規,族老議事不能帶武器入場,他們

連把槍都沒有,怎麽跟田末鬥?

這個喪屍三少,他們都看不出他的修為深淺,他究竟有多強?“你們口口聲聲,末世一切靠拳頭說話,什麽親情、倫理、秩序、公義都不重要,可是你們放着本少爺這麽大一個拳頭竟然看不見?你們連親情公義都不顧了還在意本少爺是喪屍?本少爺該說你們愚蠢,還

是該說你們虛僞啊?”

田末內心無限的憋屈,他跟田三少、跟田恒一樣是田家的血脈,卻作為野種,在荒山野嶺跟着可伶的母親吃了二十年的苦!

現在把自己的身份擺在少爺位置,他罵田家人罵得理直氣壯,罵出一股暢快淋漓的豪情沖天!“你們恐怕還不知道,華智教授為何要錄制那段為田家解套的視頻吧?你們恐怕還不知道,我這個給你們丢臉的喪屍三少究竟有多厲害吧?你們若是對本少爺的拳頭有一點點的尊重,應該不會把家主大人、

把我的父親大人逼成這樣吧?”“看看,你們在座的,都是三級超能者,都很牛逼啊!唯獨家主大人、唯獨我的父親大人,末世之前田家最尊貴的掌門人和臺面旗幟,是二級超能者!難道他們的資質很差嗎?還是……族裏出了妖孽,卡住

了他們修煉晉級的資源?”

田雲強打起精神,坐直了身板,說:“末兒,你少說兩句。直接說,你對田家有什麽想法吧!”“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家主大人活過百歲絕無問題,我覺得爺爺你老人家至少還可為田家掌舵十年。當然在末世危局下,家主大人的重心應該放在家族之內,外面的事情交給我的父親大人去做,父親大人

做不到的事情由我這個做兒子的去做……比如,我可以去挑一個嘲笑田家喪屍三少最厲害的仇家,滅他滿門!”

——滅他滿門……

田家的族老們,被田末這句霸氣十足的話震撼了。

想想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田家,闖入戒備森嚴的議事廳,他要滅掉一個等同田家的勢力,還真是能夠辦到的啊!

放眼整個漢唐,末世之中除了軍、警國家機器,敢與田家比肩的勢力,又有多少?

田末說得一點沒錯啊,末世最大是拳頭,既然他的拳頭這麽大,誰敢嘲笑、鄙視田家的喪屍三少,直接滅掉他就是,田家顧忌什麽?

“砰砰砰——”族老們正在震撼中沉吟,廳中猛地爆出三聲槍響!

是二少田恒,朝田末的後腦連開三槍!

想必這個心狠手黑不在乃父之下的二少爺,擔心新家主推舉有可能出現意外,竟然敢置族規于不顧,把武器帶到議事廳來……估計,若是田之韬敢擋田之轅的道,這幾顆子彈就會打在他身上了吧?

槍響瞬間,田末猛地轉身,大手一抓一收,做出一個抓子彈的動作,然後握緊拳頭,死死盯着田恒。

“二哥……田恒?你太沉不住氣了啊!你想殺我也不該急于一時啊!你知道從你那個角度開槍,我若是及時閃避,你的子彈會打中誰嗎?會打中我身後的家主大人啊!你這是要弑殺自己的親爺爺嗎?”

田恒嚎叫起來:“不!我沒有弑殺家主!我只是要幹掉你這個喪屍!你丢光了田家的臉!你殺死了田家這麽多超能高手!你罪該萬死!”

他手裏的槍指着田末,可是再也沒有勇氣,把剩下的子彈打出去。

田末緩緩攤開大手,手心裏,真的抓着三顆子彈頭!

铮亮的彈頭,一點都沒有變形,從槍膛裏高速發射出來,還帶着騰騰的熱能,然而竟然連田末的皮水晶手套也沒有射穿……

這不是魔術啊!喪屍三少是真的空手抓住子彈了啊!

他身上渾厚無比的變異能量爆發出來,還可以把皮手套也護住啊……

“二哥啊,你真是長着一顆豬腦袋啊!你完全無視我的拳頭比你大啊!好吧,既然你堅持我罪該萬死,那我也只好維護你的觀點,誰叫你是我二哥呢?我和你……勢不兩立!”

田末說完,大手一甩,掌心裏的三顆子彈比出膛的速度還快,呈倒三角形射向田恒……兩顆子彈擊穿了田恒的肩胛骨,洶湧的震撼力量将他的琵琶骨震得粉碎,讓他的雙手徹底廢掉!

這還不算,第三顆子彈,直接洞穿了田恒的小腹丹田!丹田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田末的神識卻能清晰查探到田恒丹田所在,甩出一顆子彈摧毀田恒的丹田,讓他三級超能者的修為也廢了!

第 78 章 誰說我爹無後了

田之韬緩緩站起,看了看田之轅,又看了看田之瀾,說:“若是盛世年代,我一定支持三哥。可現在的末世,智慧、學問、人脈,通通都是沒有用的。一切都靠拳頭說話!”一邊說着,田之韬一邊在大廳裏緩緩踱步,冷厲的目光掃視全場:“末世的殘酷,父親大人和各位族老都知道。我在祖地,為了保住祖宗的基業,殺了上萬的人!所以,我想問問三哥,換了你在我的位置,

你能不能夠像我一樣的殺人如草芥?”

田之瀾,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末世來臨時,他也親手将屍變的懷了孕的準兒媳殺掉了。但是要屠殺上萬人……能不能夠狠得下這個心,不是他随便點個頭,就能敷衍自己敷衍別人的。

田家的髒活,一直是由田之轅去做,這一點,不必他們兩個人争辯,族人都知道誰比誰更狠……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看,商場如戰場,田之瀾在商場上戰勝的對手,破産跳樓的不知多少,間接收割的人命,未必就比田之轅少。

但是末世,只需要一把血淋淋的刀!“感情上我支持三哥接任家主,理智上我則會選擇二哥。抛開理智和感情,就我本身而言,我也想從父親大人手中接過家族的重擔……但是,因為我無後,所以我失去了資格。而三哥,現在,你也無後了…

…”

田之韬的話說到這裏,田之瀾的臉色瞬時慘白。哪怕田之韬不偏不倚,單憑“無後”這一條,田之瀾便失去了與田之轅争鋒的資格。

當然,實際上田之瀾的情況完全跟田之韬不一樣。

田之韬是生不出兒子,而田之瀾還有一堆庶出的兒子,其中不乏驚才豔豔者。雖然那幾個兒子比田三少遜色一些,但只要田雲确認為嫡孫,誰敢說田之瀾無後?田家的家規,可沒有禁止庶子接任家主。雖然,誰也不知道,華智教授為什麽會發出那個讓葉川和商龍身敗名裂的視頻,但是看他從容淡定慷慨激昂的陳詞,不像是被人脅迫的樣子。他利用完喪屍田三少,再為田三少正名,或許是漢唐高層的争

鬥伎倆,間接起到保護田家的作用,但不等于挽回了田之瀾的聲譽。

不能繼承家主之位,田之瀾就徹底完蛋了。

田之瀾的戰争議員身份,實質上是給田家而不是給他個人的。

田之瀾的聲譽,已經被他有一個詭異的保留着人類神智的喪屍兒子蒙羞,田家完全可以推出一個新人選來取代他,戰争議會肯定也樂于接受。這個取代他的人選可以是田之轅,也可以是田之韬。

支持田之瀾的族老,基本上都是商界精英。田之瀾完蛋,意味着他們也将被逐出家族權力中心,末世不需要商人……

他們的臉色,此時也跟着田之瀾一樣蒼白。

田雲看到老四做出這樣的抉擇,好似突然老了二十歲,癱軟在靠椅中。他太了解老二,田之轅繼位,家族絕對會發生一場大清洗。

田之轅就是個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狠人。作為一個馬上就要交出權力的父親,田雲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們骨肉相殘啊……

倏然,一個冰冷、沉悶、令人心驚肉跳的金屬聲音,從議事廳門口傳來:“誰說我爹無後了!”

接着“砰”的一聲,緊閉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一個全身“皮水晶”獵裝、戴着碩大風雪鏡遮住大半張臉的颀長男子大踏步走了進來,帶進一股冷冷的寒風。

“末兒……”

“末兒……”

田雲和田之瀾兩人,異口同聲驚叫。

田之轅、田恒父子目露精光,透出狠戾的殺機。

田之韬則是皺起眉頭。這次回來他帶來的戰力最強的十名三級超能者心腹,他親自布置在議事廳外面警戒,這個喪屍侄兒,是怎麽穿過田家莊園重重明樁暗哨,潛入雲宅,闖進家主議事廳來的?

田末在滬都論壇末世大佬群更改馬甲名字的時候,田家很快就知道這個喪屍嫡少回來了。無論是田之瀾繼位還是田之轅繼位,族老們都打定主意,會要求新任家主派遣一支獵殺隊,将田末幹掉。

這個喪屍嫡少,多活一天,田家便多蒙羞一天。他們都想着幹掉田末還不算,還要把他的頭顱曬出來,彰顯田家大義滅親的風範。

沒有想到啊,這個田家的恥辱,不待田家推舉出新家主,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不對,他這副姿态,應該是殺上門來吧?

他手裏,竟然拿着一條馬鞭……馬鞭上還染着血,這是田之韬抽打奶娘瑃娘時用的那條鞭子麽?

田末潛到議事廳外圍已經有幾分鐘時間了,他的神識,聽完了田之韬的一番慷慨陳詞,也借這個機會,把田家幾個重要人物對上號。

臨了,田末決定以田家三少的身份闖進來。畢竟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終究是田家子孫,不可能大開殺戒,把田家的族老都殺光。

冷冷盯着田之韬,田末擺弄着手裏的馬鞭,冷冷說:“你就是我的四叔,田之韬吧?很抱歉,族裏的很多人和事,我都不記得了。不過聽到四叔剛才一席話,我受益匪淺。”“所以,本來我只想把阻攔我進來的那些不長眼的家夥打暈就算了,四叔的話讓我明白,我必須證明我的拳頭夠大,必須證明我比四叔更加視人命如草芥,必須證明我有資格站在這裏說話,我只好把他們都

殺了……”

“請問四叔,請問二伯,請問爺爺,請問各位族老……我,田家繼承人田三少,有資格站在這裏說話了嗎?”

“轟……”大廳裏的人,一時間紛紛淩亂了。

這個喪屍逆子,竟然把外面的守衛全殺了?除了田之韬帶來的十名三級超能者心腹,四十多個從漢唐各地趕回來的族老,每個人都安排有幾個三級超能者心腹在外面戒備呀,都擔心家主大位之争會引發火拼啊……這些最精銳的保镖護衛,加起來有一

百多人啊,他們手裏都還有槍啊,不少人還是田家血脈啊……竟然都讓他不聲不響就殺了?

第 80 章 反向攻略最致命

秋葉原的女仆咖啡廳與其說是賣咖啡的,倒不如說是賣……蛋包飯的?

總之當穿着露出度相當高的黑白色女仆裝少女,賣勁地對着蛋包飯說着“萌啊萌啊,變得好吃吧”的時候,古河凜和彥真輝情不自禁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後确認了對方的想法。

恥度太大了,接不住。

“原來你們男生都喜歡這樣的地方嗎?”古河凜的表情有點怪怪的。

彥真輝則是用力搖頭,素質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嗯,這句話彥真輝絕對是真心實意。

哪怕是上輩子看動漫,遇到這種劇情,彥真輝也都是直接跳過不看的,太羞恥了!

然而女仆咖啡店的小姐姐其實也感覺看不懂。

明明是一對帥哥美女的組合,為什麽要跑來敗犬雲集的女仆咖啡廳找存在感?

沒看到旁邊有一位胖可愛吃着蛋包飯,都已經嫉妒得哭出來了麽?

略微有點艱難地吃完這頓不算好吃的蛋包飯,古河凜主動開口道:“真輝,我有些話想跟你談談。”

彥真輝舉起的手微微一頓:“凜姐,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不,我怕一會兒我就沒有勇氣了。”古河凜一把抓住了彥真輝的手。

她用的力氣不小,顯示出她此時內心的緊張。

彥真輝也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凜,不用擔心,我在這裏,聽着呢。”

“嗯。”

古河凜的手松了松,卻沒有放開。

“前不久長谷川家發生的那些事情,以及我們家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意識到了溝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讓你誤會,更不想傷害你。”

“真輝,我并沒有放棄劍道!”

當聽到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彥真輝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但是我已經想明白了,有很多事情,我是做不到的。”

“支撐着我一直練習劍道的原因,是想把天取本間流發揚光大,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幾乎把一切都舍棄了……曾經我是這麽認為的。”

“之前的失利,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我曾經以為我的夢碎了,我的理想距離我越來越遠。”

“不過我已經想通了,我不想再否定自己的內心。我其實沒有我想的那麽堅強,我就是個軟弱的女孩。等到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才發現承認自己內心的軟弱并不是那麽可恥的事情。”

說着,古河凜再次緊緊抓住了彥真輝的手:“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可以依靠你的,現在……我想請你兌現你的承諾。”

“嗯,我說過。”

看到彥真輝的情緒似乎不高,古河凜又補充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要先說明的是,我并不是在用自己來要挾你,哪怕你最終選擇了拒絕,那也是你的自由,我喜歡的是你傻乎乎的樣子,我喜歡的是你總是莫名其妙跑出來對我告白的樣子,我喜歡的是你自由自在的樣子。”

古河凜不給彥真輝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我們是四月八日第一次見面,從那以後,你總共對我表白了三十五次!還真是頻繁呢。”

“嘿嘿……”

彥真輝有點尴尬地笑了。

主要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追女孩子。

“三十五次!現在輪到我做出回應了。”

少女正了正神,說出了彥真輝期待已久,卻又有些出乎預料的答案。

“真輝,或許我沒有你喜歡我那麽喜歡你,但是能請你跟我交往嗎?”

糟糕,眼睛有點澀澀的,應該是眼睛進沙子了。

在彥真輝原本的設想中,本應該是古河凜羞答答地接受自己的告白才是,沒想到居然被古河凜反向表白了。

幹得好,我的凜。

現在心情好激動啊,被喜歡的女孩子反向攻略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我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一種名為戀愛的降智打擊直接降臨在彥真輝的頭上,讓他在短時間內失去了思考能力。

見彥真輝高興得都快語無倫次了,古河凜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紅暈。

但這層紅暈還沒來得及消散,就差點被彥真輝一句話給嗆到了。

“凜,我能吻你嗎?”

這人到底腦子裏在想什麽呀,就算現在确定交往了,也不能這樣吧?

古河凜立刻表示拒絕:“這裏不行!”

見彥真輝情緒瞬間低落下去,古河凜站起身來,笑着道:“好啦,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陪我去買衣服吧,你想讓我穿什麽,我都穿給你看,好不好?”

“好!”

果然,哄男生就跟哄小孩子差不多。

走出不倫不類的女仆咖啡店,古河凜主動伸出手:“要牽手嗎?”

“當然!”

彥真輝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小手,臉上的笑容傻乎乎的。

古河凜不是一個喜歡嬌滴滴裝可愛的女孩,既然已經決定跟彥真輝交往,她就已經想好,要慢慢接受對方的一切。

兩人一起逛了幾家服裝店,古河凜挑選了兩套衣服買下。

期間路過路邊的一家婚紗店的時候,古河凜拉着彥真輝特意在櫥櫃前站了一會兒。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牽着男孩的手,臉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容,潔白的婚紗與自己的身影相重疊,古河凜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來。

兩人玩了一整天,一起吃了晚飯才告別。

這導致彥真輝去打工的時候遲到了。

近江居酒屋這段時間依舊生意興隆,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女白領們看到彥真輝出現,立刻就高興了起來。

彥真輝現在也能幫得上一些忙了,有的時候也會出現在廚師的位置上,這讓近江勝仁輕松了很多。

看到生意不錯,近江勝仁跟妻子商量過,打算再招一個打工的。

晚上十點多,彥真輝準備告辭離去的時候,近江居酒屋的常客西片龍之介推開門走了進來。

看到還有幾個女白領坐在櫃臺前,他有些不爽地“啧”了一聲。

“西片,今天想吃點什麽?”

西片龍之介是道上混的,他的大哥新田多磨偶爾也會來近江居酒屋喝酒。

只不過自從發現這裏女白領開始變多之後,這兩人來的次數就比以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