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相見歡

兵書亭的城門闊大,雖有車隊通行,卻是各行其道,谷璃和紅玉言語間,已與車隊擦肩而過。

出了內城,兩人信步而行,二十裏地對于築基修士而言不過須臾。谷璃遠遠便見到了一座小城,對內城全不設防,只在對外的一面設有城牆。城牆雖比兵書亭內城的城牆矮了許多,到底是兵書亭的外城,與各大主城比起來卻是毫不遜色。

小城名為書亭鎮,城內以青石鋪了街面,大街上還有數名兵書亭的煉氣期修士在巡邏。

紅玉帶着谷璃進了南街,越往裏走便越安靜。

紅玉道:“這邊是嫘祖祠和學坊司的所在,靈丫頭的夫婿就在學坊裏任教。”說着,便往一條小巷裏拐了彎,走了沒幾步便停在一家小院的門外。說是小院,卻也是青磚灰瓦,院門口立了門牆的院子。刷了紅漆的院門上,吊着銅環,小有氣派。

紅玉敲了敲院門,裏頭一個女子的聲音應道:“來了。”

不過片刻,紅漆院子便吱呀一聲從裏頭打開了。一名中年女子站在內院,個子比谷璃要高些,不胖不瘦,梳着簡單利落的扇形高髻,斜插着一只金簪,看起來大方爽利,很符合谷璃雷澤人的審美。

看到紅玉,女子面上略顯驚訝,而後很親切的一笑,對紅玉道:“我的嬸子,您可真是稀客了,您哪年舍得來一趟啊,趕緊的,裏面請。”

紅玉睨了女子一眼道:“我說靈丫頭,你這話聽着,怎麽就味兒怪怪的。”

谷璃便知道這女子就是葉靈了。

葉靈也看了谷璃一眼,但紅玉沒介紹,她便也沒問,只将兩人引進內院,關了院門,又将兩人往大廳裏請。其間還對紅玉道:“不是我說,這也就還是我出嫁那年,您過來坐了一次,到岚岚出生時您又來了一回。其他時候可都是我去給您請安的,我說得可是不是實話?”

紅玉便咯咯笑了,罵道:“就你貧。”又問:“你當家的呢?”

葉靈看了看天色,回道:“這會兒還在學堂裏呢。”

兩人說着,紅玉便帶着谷璃進了大廳在客座上坐了。

這家裏并沒有奴仆,将兩人引在大廳內坐了,葉靈便返身又去了後堂,隔了半晌端了兩杯茶出來。

葉靈給紅玉上茶,紅玉自然是坦然受了。輪到谷璃,谷璃連忙欠身起來接了。

許是紅玉與葉靈關系很是親近,葉靈也沒有講究什麽,拿着茶盤便問道:“嬸子你今日來,是有什麽事麽?”

紅玉便道:“這位谷師妹,原說來找你哥哥,但他閉關去了。谷師妹就說來找你當家的,我便帶她過來了。”

既然說到了谷璃頭上,谷璃便站起身對葉靈彎腰行禮,道:“谷璃拜見舅媽。”

谷璃行禮過後,隔了半天葉靈都沒反應,還是紅玉拍了葉靈的胳膊一下,葉靈才驚喜交加的道:“哎喲我的天,你…你是小卡的姐姐?”

谷璃便笑着應道:“是的,舅媽。”

“哎呀怎麽也沒提前捎個消息,你看我這一點準備都沒有,這可怎麽辦?”得到了回答,葉靈竟一時間手足無措。

谷璃卻看得出她眼角眉梢都是驚喜,便只是立在一邊微微笑。

紅玉也驚訝了一下,問道:“你是小卡的姐姐?”

谷璃又忙應是。

紅玉站起身将還忙着緊張的葉靈後背一拍道:“還不快去将你當家的給叫回來。”

葉靈忙笑道:“是了是了,嬸子你先陪她坐會,我去趟學堂。”便風風火火的走了,院門都沒記得帶上。

葉靈走了,紅玉微微搖頭一笑:“都幾十歲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又對還站着的谷璃道:“坐會。”

谷璃依言坐了。

紅玉對谷璃一笑,道:“這下好了,都不知道該怎麽叫你了。”

紅玉看起來不過二十一二歲模樣,但既然能被葉靈叫一聲嬸子,想來也不年輕了,兩人更是差了兩個輩分。

谷璃道:“您叫我谷璃就好了,倒是我比較為難。”

紅玉笑了笑,沒計較稱呼的問題,道:“我二十二歲築基,花了三十多年才到了築基大圓滿,現如今在大圓滿滞留了十多年了,我當家的都結丹十多年了,唉,看來該找個時間閉關了。”

谷璃便也笑了笑道:“我才築基中期,以前只知道境界到了自然就會晉階,對于築基大圓滿會滞留之事,實在了解的不多。”

紅玉不以為意的道:“這個也很正常,人嘛,活的年歲多了,雜念也就多了,要晉階自然就難了。”

谷璃自己未曾體會過,便也不知是否如此,只得跟着點了點頭。

紅玉便換了個話題問道:“可有意中人了?”

谷璃應道:“不曾有。”

紅玉又問:“那可有雙修伴侶了?”

谷璃覺得這問話就有些怪了,不解道:“既然不曾有意中人,自然不可能有伴侶。”

紅玉也未回答她這句話,徑自嘆了聲:“沒有好,這修行呢,沒有這些七情六欲才是最好的。”

兩人說着,葉靈已經風風火火的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男子。

谷曲已經沒了年輕時的俊秀清朗,歲月沉澱之後的男子看起來多了沉穩。此時即便是氣喘籲籲,看起來依然顯得四平八穩。

谷璃從廳中往院子裏迎出幾步,喚道:“舅舅。”

谷曲這時候才顯得有些激動了,眼眶微紅也喊了一聲:“谷璃啊……”

小的時候谷璃與谷曲便見得不多,八歲那年一晤,又是二十多年未見,兩人一時間也有些相對無言。

不過其他人都将這無言理解為多年未見太過激動。

紅玉從廳內出來,對葉靈道:“人我領到了,這便回去了,順便把你們家小卡叫回來。”

葉靈忙應道:“好好,唉,嬸子,把我們家岚丫頭也一并叫回來。”

紅玉擺了擺手,扔下一句:“曉得。”便離開了。

紅玉走了,谷曲也終于從激動中回過神,将谷璃重引進廳內坐了,舅甥倆喝茶敘話。

一盞茶功夫,便有人一身紅甲踩着盾牌無視院牆,直接飛進了小院,腳還沒落地,就對着廳上的谷曲喊道:“阿舅,我姐來了?”

谷璃看那少年,一身紅甲,除了身量高些,與她家阿噠簡直如出一轍。無論臉型還是身段都保持着少年的青澀,就連聲音也是她阿噠那種少年音。特別是那眼睛,十分相似。谷璃不由自主便站起了身,喊道:“小卡?”

小卡愣了一愣,帶着些疑惑打量谷璃,看久一分眼裏便多一分肯定。

谷璃見他猶疑,心中正升起忐忑時,小卡忽然撲過來将谷璃抱了個滿懷。谷璃被他一個熊抱,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門口忽然傳來咳嗽聲:“咳咳……吭。”

小卡眼圈有些微紅,緩緩放開了抱着的谷璃。

一身煉氣期紅甲的十四五歲小姑娘放下嘴邊的拳頭,走過來對谷璃抱了抱拳,然後笑吟吟道:“我叫谷岚,我是叫阿姐呢,還是叫師叔。”

想來這便是谷曲和葉靈的女兒了,既然是在家裏,無論修為如何自然都不能按那個稱呼了,谷璃忙道:“自然叫阿姐。”

谷岚便喊阿姐。

與谷曲敘話時,谷璃已将給谷曲和葉靈的禮物奉上了。此時見到谷岚,谷璃卻沒預備東西。

要給谷曲和葉靈買禮物倒還好說,凡俗中人能用上的東西就算再貴,對修行之人來講,也還不算過分。谷岚雖只是煉氣期,對于修行之人來講,谷璃的身家是很單薄的,根本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以給谷岚當禮物。

谷岚喊了阿姐,谷璃應了,笑道:“來得匆忙,沒有備下禮物。這麽着,等你哪天築基了,要煉制武器時,算阿姐的。”

谷岚聞言雙眼就亮了:“真的?”

仙門立于世自然各有所長,諸如玉壺冢以煉制丹藥冠絕天下,天玑以制甲之術聞名遐迩,劍閣古城最擅長的則是煉制武器。谷岚聽谷璃答應幫她煉制武器,自然是欣喜非常的,對谷璃沒有備下禮物絲毫不見怪,還得意的往小卡擡了擡下巴。

葉靈讓谷岚給谷璃見禮之後,便帶谷岚去了後堂。留下谷曲、谷璃和小卡三人在廳上敘話。吃飯時,也只有谷曲、谷璃和小卡三人在廳上用飯。

谷璃最初還以為是為了讓他們三人獨處,問過之後才知道秦嶺習俗如此,家中若來了客人,女子是不能上桌吃飯的。這與雷澤的習俗恰恰相反,讓谷璃好久都沒轉過彎來。

當晚,葉靈收拾了客房給谷璃住下。

離開小卡時,小卡才一歲,但見了小卡并不生疏的表現,谷璃忐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心,總算放回了原位。

舅舅谷曲在書亭鎮的學堂做先生,學堂裏的孩子大多是兵書亭內修行之人的後輩小子,挑選先生的要求很是嚴格,所給的束脩也極為豐厚。舅媽葉靈從出生時便身體羸弱,這點與舅舅谷曲可謂同病相憐。無法修行的葉靈,與學識淵博的舅舅谷曲,相識相愛于此最後相依于此,婚後調養多年的兩人在生下健康的谷岚之後,已是了無遺憾,這些年來生活的很是滿足。

小卡跟随谷曲來了秦嶺,最初是跟着谷曲在學堂內讀書,後來因根骨奇佳,被葉凉的師父看中,收為弟子。六歲入門,與谷璃一樣十七歲築基,現在是築基初期,相信很快就能晉階築基中期了。

谷璃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小卡明明與枭枭兒形貌那般相似,為何小卡竟會不認阿噠。

第 111 章 陰謀

悠然亭前的空地是“觀衆席”,亭內包括周圍一圈的臺階,則屬于江明和大太保厮殺的戰場!野貓們是不敢靠近的,全都聚精會神的看着兩位高手對決!

雖然說,并沒把這大太保放在眼裏,但江明沒有輕敵,以最精湛的“花強十三式”全力應對之……

畜生們打架,大部分情況跟鬥狗一樣,憑借力道和速度,看誰狠,看誰快,咬住要害後死也不放,勝利…..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但強哥不是普通的畜生,它在早年“創業”的時候,面對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對手,經常是一挑多,打群架,可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玩的全是技巧!很有章法,也同樣招招致命,故而…..在格鬥水平上,江明是要高出一大截的。

但…..交手之後,江明馬上感覺不對勁,這個大太保,和之前同自己過招的那些猞猁貓們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力量和速度判若雲泥!撕咬撓扯間…..竟比自己的力氣還大,完全占了上風!

它一個飛撲來抓江明,江明閃身一躲,大太保撓在了圓桌旁的石凳上,那圓墩墩的石凳子,被它用力往兩邊一扯,竟然給掰開了!“咔嚓”一聲,猶如雷電劈碎一般!

江明看呆了!這力道…..怕是只有閻王火時的自己才能達到,就像是在那骷髅地洞中,直接掰裂水晶棺材一樣!

這大太保好厲害呀!攻勢兇猛,力量和速度俱佳,而且…..它的招式漏洞很少,不像是那些散兵游勇,自己若是一個不小心被撓中,穿山甲的铠甲也扯淡!

江明和它過招,沒有馬上進攻,而是一路的躲閃,想讓這大太保把自己的本領都施展完了以後,摸清了它的套路,十拿九穩後再一擊必殺,這和跟那些野貓們打群架不一樣,自己有充分的時間可以迂回觀察!

大太保瘋了,飛抓橫咬,恨不得一下子就撲中江明,無奈對方像是一只燕子,在亭子裏飛竄躲閃,跳躍騰挪,大太保的爪痕遍布石亭內部各處!卻怎麽也抓不到他!

“龜孫!你倒是進攻啊!別讓爺爺一直追你!”大太保氣的嗷嗷狂罵。

江明也不還嘴,還是細心的觀察着它,而坐在貓群中央靜心觀戰的老貍王,則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追逐與躲閃持續着,大太保的速度越來越快,江明好幾次差點失手,他心裏納悶,這大太保的力量和速度,怎麽越來越強,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是80,現在…..則快到100了!相反自己…..因為躲閃騰挪,耗費了一定的體力,感覺不像一開始那般靈敏。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就像是拳擊擂臺上,抱頭被動挨打的一方,不見得就一定是輸家,他在養精蓄銳,等過了前幾個回合…..主動進攻的那個,力氣完全耗盡後,挨打的一方猛一個重拳反擊,一擊必殺KO對手!

大太保體大深沉,哪裏有江明這般身輕如燕,如此耗下去,體力耗竭的應該是它,怎麽…..自己反而越來越累,而它卻越戰越勇呢?

實際上…..這裏肯定是有問題的,大太保的修為是不錯,有100年了,但它也只是跟黃丫一個水平,絕逼談不上能和江明過招!若是公平的情況下,它和黃丫對決,勝算基本是55分!

但此一刻,這大太保的剛猛修為,直逼400年道行!都快追上老貍王了,這裏面有大大的玄機!

穿山甲也好,江明也罷,雖然正反兩方面都考慮過了,但都沒猜中老貍王的心思,這個山裏的老流氓哪裏有那麽好的心?讓事情如此簡單的解決?它的目的,只是想充分吸收江明的修為罷了!

像黃丫和老耗子的那種,四目相對,吸收對方修為的辦法,其實是比較低端的,有效利用率并不高,只能達到7%,搜刮的只是對手體力耗盡後,殘燈枯油的那點兒……

奪取對方修為的方法還有很多,除了吞吃對方內丹可達50%外,布下甕城魇陣困住敵人,也是一個極好的套路,有效吸收率可達75%,但這種方法……需要有人配合布陣,而且敵人心甘情願入陣才行!也不是老耗子那種修為的靈獸,能夠掌握的。

大太保猶如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升級版的江明,承載的當然不是它一人之力,在座的200多只貓,已經把它們全部的力量,通過陣法的方式傳遞給了大哥,自身則陷入了半癡傻的狀态!

如果江明細心一點的話就會發現,周圍觀戰的貓兒們,一個個都靜悄悄的,并沒有起哄吶喊助威,這和電視裏演的拳擊現場完全不同,似乎……這群流氓貓們一下子變得都有素質了起來!

老貍王先将江明支走,然後把核心骨幹叫到自己的屋內,進行了一番系統的陣法培訓,什麽人蹲什麽位置上,那都是有講究的!看似擁擠的“吃瓜群衆”們,其實….裏面都藏着陣眼呢,甚至連石亭頂子上的貓,也是布陣的,它們嘴裏都含着老貍王賜予的“法器”,根據不同的方位産生“追魂奪魄”的效果。

這亭子,就相當于一個甕城煉妖爐,裏面“二龍戲珠”,猶如八卦陰陽魚一般,打鬥折騰間,“發動機”轉動,将它們的修為源源不斷的抽走。

至于……江明為啥會感覺到疲憊,那是因為他只是一個放水的池子,而大太保,則是相當于…一個管子出水,另一個管子進水,能量被亭子抽走後,回到了群貓的身上,然後再循環到大太保體內,讓它一直處于一種動态平衡中。江明則不然…..他被抽走的能量,則悉數的進了老貍王的身體。

所以…..老貍王是越來越精神,江明是越來越憔悴,所謂潤物細無聲,這種抽吸,雖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徹底,他們在亭子裏打,每耗費的任何一絲能量,都悉數的被吸納,有效利用率……不是瞪眼珠子可比的!

大太保只是個釣魚的工具,老貍王是想把江明的全部潛能都給逼出來,它感覺出了,這只紅貓,背後肯定還有壓箱底的潛能,他體內的能量綿綿不絕,像是抽吸不完似的!

幾輪此消彼長下,江明感覺身子越來越軟,有點…..像是靠近那死地小廟外圍的感覺,不行!再這樣下去,自己非被它撓住不可!他準備發起反擊了!

大太保的攻勢愈發淩厲,破綻越來越少,江明很難找到突破口,無奈之下,他終于洗了一下臉,将閻王火爆發了出來!

“轟”一家夥!

亭子裏爆燃起熊熊的火焰,像是汽油桶爆炸一般,缭繞的火苗子從亭子寶頂外檐處呼呼的往外冒,整個妙法山的山頂“燒着”了,遠遠的看…..像是火炬一樣!

大太保愣了一下,自己已經被包裹在火焰中,窮兇極惡的它,心頭也滿是恐懼,本能的差點跳到亭子外面!

然而驚魂喪魄間…..它抖顫的發現,這缭繞的大火似乎并不燒人,只是氣勢震撼而已,眼前這只貓,他….到底是不是貓?怎麽感覺跟神祗一樣,這種神聖威嚴的壓迫感,義父都沒有!

老貍王也是吓一大跳,爆湧的能量像高壓水龍頭一樣往它丹田裏灌,差點沒把小肚子給擠破,陣法瞬間不穩,有兩只貓亂了陣腳,慘叫一聲從亭子頂上被沖了下來,這紅貓真是個怪物!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可怕神秘!

也就是大太保一愣神的工夫,江明抓住機會,猛的飛身騰躍,在半空中調整了姿勢,騎在了大太保的後背上,雙爪抱住它的頭,钪嗤一口咬中了它的後脖頸!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乃是“花強十三式”中的“倒鉚釘”!招式極為陰毒!鋒利的獠牙直接刺進了大太保的頸椎,洞穿了動物最重要的那根神經!

大太保撕心裂肺的一聲哀嚎,還沒來得及擡爪去反撓,整個身子就癱了,趴在地上觸電一樣的抖,而江明并沒有停止動作,那嵌入大太保脊柱神經中的貓牙,在來回不停的搖晃位移,像是故意在撕裂破壞神經一般!

真正的高手過招,往往都是一擊必殺的,只有弱逼才你一槍我一刀拼到最後一滴血,一個合格的武術家,往往也都懂醫學,尤其是解剖,什麽地方什麽穴位……專挑穴位打,絕對不浪費一絲感情。

第 97 章 妹子,對不住了!

“你才剛畢業哪來創業的錢?”王浩銘目光考究,無形的施于壓力。

“啃老咯。”

石浩聳了聳肩心中冷哼,這老狐貍是在故意套他的話,不過這黑鍋他怎麽都不會去背的。

王浩銘見這家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陰狠,恨的牙癢癢,因為這小子上次偷偷溜掉的原因,害得他不小心放了李家人的鴿子,現在被報複上了,眼看前程就要毀于一旦,甚至還要背上巨債。

其實他心裏明白一直以來洗錢的事遲早會兜不住,但他很自然的認為,如果不是因為石浩的原因,他不至于損失如此巨大。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偷偷幹私活的原因,現在上面已經查下來了,我也替你兜不住,現在你想要辭職怕是不能了,如果你貿然離開,總公司很有可能會把你告上法庭。”王浩銘故意把事情說的嚴重。

“告我?為什麽?這事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如果要告就拿出證據來。”石浩面色不改,和王浩銘對視道。

他倒要看看這老狐貍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在他身上這麽大費周章的想要拖他下水。

“這上面有你的手印和簽名。”王浩銘把文件的最後一頁翻開,敲了敲。

石浩一眼認出那是自己寫的字,不過這手印是不是他的就不知道了,入職的時候也有按手印,辦工作證的時候也有按手印,但這文件……

忽的他想起了剛勝任組長的時候,當時有好多文件要簽名,其中有一份文件就是小美直接從辦公室拿來給他簽的。

當時他才接手,工作量很大,随便簽了字了事,但小美卻強烈要求他按個手印,他想要翻看內容卻一直被打斷。

石浩又看王浩銘不漏聲色的表情,大概猜到這老狐貍是很久以前就把他算計上了。

只是他為什麽只算計自己呢,難道他一早就預料自己回辭職嗎?

王浩銘見他不語,繼續道:“其實工程師幹私活的事在辦公室裏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這做的一定要嚴密,你這是被客戶直接舉報到上面去,還要求你必須做出賠償。”

終于說到重點上了,石浩心裏冷笑,避重就輕繞彎說道:“既然是客戶舉報,我覺得我有必要見一見那位客戶,因為我在老家待的時間久了,實在想不起我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客戶,必須要見一見不然宣揚出去對公司的名譽也有損失不是。”

這話像是商量也像是試探,他倒要看看這位客戶認不認他這個做私活的工程師。

王浩銘一怔,暗道這小子反應倒是挺快,繼續裝模作樣道:“客戶要求保密信息,只說你只要把他們的虧損補上,這事就算翻篇了。”

“那不行,怎麽也要見上一面,我也好回憶一下,萬一是客戶搞混了呢,你說是吧。”石浩繞着彎子打太極拳。

反正就是不直接承認這私活真的是自己做的,既然要較真,他石浩就跟他們好好縷縷。

王浩銘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這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要是不能在他身上撈一筆,難道到時候要他四十多歲的人去擺地攤?

不行,一定要趁着通知還沒下來,手裏有實權的情況下,必須從這些曾經受過他好處的人起到最後的作用。

尤其是這個石浩,這個鍋他不背也得背,他就不信這個職場小白還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成。

“那個石浩,你要搞清狀況,現在是客戶怕被你報複躲着你,如果你非要見,很有可能蹲局子,要我說大事化了,能用錢解決的事就利索點解決好了,我是過來人,實話說這些生意場上混的人物關系都很複雜,不要輕易去招惹。”王浩銘半威脅道。

石浩聽的出這家夥是在套路自己,上了他一次當,不代表他還能騙的住。

于是攤了攤手道:“可是我沒有做過私活。”

你能拿我怎樣?

王浩銘臉色鐵青,原以為這是個老實蛋,沒想到這麽不上道,那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翻臉無情了。

“看來你是要杠到底咯,要知道你今天很有可能走不出公司大門,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石浩冷哼一聲,這老狐貍的尾巴終究是藏不住了,吃像如此難看,怕是公司裏不光他一個人被坑了。

再說,他怎麽知道自己一定要走公司大門呢?

“喲,王總你茶壺裏沒水了,我去給你倒。”石浩僞裝殷勤的去拿茶壺,想趁機再次溜掉。

王浩銘一把拍住茶壺,說道:“不用,放下,繼續回答我的問題。”

上次就讓他跑了,這次一定要防止這小子耍花招,今天他要是吐不出一個字來,別想出這個門。

就在兩人僵持着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道:“王總,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王浩銘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餘阿寶抱着文件走進來,看到石浩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不過很快把文件遞上,說道:“這是石組長這段時間來在公司裏所有的數據記錄,您過目一下。”

“你查我?”石浩蹙起了眉頭,怒氣上頭。

王浩銘笑的陰險,道:“這麽大的事當然有必要查,不光是你的數據,公司所有人的記錄都要查。”

“哼,随便!”石浩站起身怒氣沖沖的往外走。

“站住,在沒查清楚之前,不許出公司大門一步,不然就報警說你詐騙!”王浩銘表情猙獰,已經全然不在于身為總經理的姿态。

“你這麽閑的總經理我還真是第一次見,那我還要報警說你軟禁呢。”石浩絲毫不懼,扭頭出了辦公室。

“砰!”

王浩銘在身後狠狠摔爛了茶壺,把邪氣撒在餘阿寶身上,怒聲道:“繼續去給我查!”

石浩在準備去廁所溜掉的時候,見餘阿寶哭着跑出了辦公室,心裏覺得很是罪過,但現在自身難保,只能先渡己。

妹子,對不住了!

……

已經耽擱了一早上了,下午他必須去靈風大陸一趟才行。

因為除了這邊發生的事以外,石浩心裏總是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洛昕在呼喚他……

第 99 章 狗血

這種思想已經貫穿了薛管家整個前半生,左丘明朗自知說了也沒有用,索性就老老實實的蹲在馬車裏,嗯沒錯,是蹲着,因為坐着實在是太硌屁股了!

夜色中,依稀可以看到山寨的模樣,“猛虎寨”三個大字擺在一旁,随着距離的慢慢拉近,可以看到,上面已經很破舊了,滿是歲月的痕跡。

沈明珠察覺到了卿瑤音的眼神,莫名的走着傷感。

猛虎寨原本是這裏最厲害的一個寨子,可是自從那個人來了之後,黑風寨便一舉拿下其他幾個寨子,成為這裏最厲害的一個,猛虎寨還是憑借着那個東西,才能存留至今,可是這也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随着黑風寨的壓力施加越來越大,猛虎寨走投無路,想到了另一個辦法,聯姻,雖然這個方法很老套,可是不得不說這也是最有用的一個。

最近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黑風寨的矛頭稍微收回去了一點。

聯姻是目前為止唯一可以暫時保住猛虎寨的方法,可是沈明珠不想妥協。

她還小,正青春,就要被迫嫁給一個娶過幾個老婆的糟老頭子,她不甘心,把自己變成邋遢大王,連自己看到都會嫌棄的樣子,百般拖延。

終于,她看到了希望!

“小姐回來了!”

剛到門口,便有人發現了沈明珠,很是欣喜的進去通報,沈明珠有些疑惑,這是啥情況,平時回來也沒見他們這麽熱情啊。

抓住一個人一問,沈明珠才知道,原來是黑風寨的二當家,自己未來的“丈夫”到了。

沈明珠的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他怎麽來了?

黑風寨二當家秋林,第一次到猛虎寨,打開了猛虎寨的大門,自那以後,猛虎寨被黑風寨牢牢的掌控在手中;第二次,秋林和自己定下親事……而這第三次,會是什麽沈明珠不知道。

但是沈明珠敏銳的感覺到,這次的秋林,來者不善!

沈明珠看向卿小北,原本很有信心,現在卻突然開始懷疑起來了,自己的師父,真的能打得過秋林嗎?

卿瑤音看得出來,沈明珠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麽話想說,難道是因為那個黑風寨的二當家?卿瑤音故意說道。

“走吧,這一路上累啊!”

沈明珠下意識的要阻攔,而後停頓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開了口。

“師父,請問……你們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這個嘛,你有錢嗎?”

卿小北小朋友擡起頭看着這個有些傻不愣登的徒弟,他喜歡錢。

“有有有,當然有!師父,你若是能幫我度過這一劫,別說錢了,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沈明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那好吧,作為我的徒弟,不要這麽慫,不然太不符合我的氣質了。”

“是師父。”

沈明珠在前面帶路,卿瑤音沒有反對,跟在後面。

既然沈明珠是自己人中的一員了,幫幫她也沒有什麽。單單就沈明珠熟悉這裏的地形這一條,就有那個價值讓卿瑤音救她。

沒有別的,簡單粗暴,你有價值,就配別人對你用心。

卿瑤音和卿小北都跟去了,左丘明朗眨了眨眼睛,這周圍一群人沒一個管自己的是什麽情況,左丘明朗無奈的看了一眼薛管家,沒辦法,只能跟上去看看了。

一行人來到猛虎寨的大廳裏。

燈火通明,金碧輝煌下,是掩蓋不住的蕭條,一個花白頭發的男子坐在主位上,小眼睛裏,迸發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精芒。

下位上的一個男子,戰戰兢兢的陪着笑臉。

沈明珠一來到這裏,便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主位上的老頭子看向沈明珠,眼光一下子變了模樣。

“這個就是沈明珠?你們猛虎寨的大小姐?”

一直陪笑臉的三當家周泊豪在看到沈明珠的那一刻,也被吓到了,只不過是短短幾天,沈明珠就把自己糟踐成了這個樣子,她是有多不可以嫁過去,那黑風寨多好啊,真是不懂事。

周泊豪點頭哈腰,笑的滿臉谄媚。

“秋林大哥,明珠這幾天出去歷練,沒有好好打理,收拾一下,不說傾國傾城,那也是可以豔壓群芳的!”

“哦?”

秋林懷疑的看向沈明珠,心裏卻對周泊豪的那一聲大哥厭惡極了,就憑他也配得上叫他大哥?癡心妄想。

沈明珠咧開嘴笑了,牙齒黃黃的,閃着秋林的眼睛。

“周叔叔,我爹今天不在啊?”

不然怎麽輪的上你來狐假虎威,周泊豪沖着沈明珠嚴厲的說道。

“你爹今天有事出去了,快過來,見過你夫君!”

“我說呢,怪不得,我爹要是在的話,周叔叔恐怕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吧。”

若是沈明珠的爹爹在這裏,周泊豪一個小當家如何敢這麽和她說話。

再說了,到目前為止,還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呢,周泊豪就把秋林稱為沈明珠的夫君,這也太過分了!

沈明珠對周泊豪的印象很不好,說的話裏很有針對性。

因為周泊豪仗着當年建立猛虎寨出了不少的力,占了一個三當家的身份沒人敢動他,肆意妄為不說還吃裏扒外,這次,主張把沈明珠嫁過去的人就是他。

沈明珠所答非所問,周泊豪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拉的老長,不過是一個小婊子罷了,和她爹一個德行,等他得到秋林的支持,什麽大當家大小姐,還不都是任他擺布。

秋林擡了擡眼睛,完全沒興趣,他娶了幾個老婆,并不喜歡不聽話的。

周泊豪看到秋林的表情,心裏有些慌了。

秋林還沒答應自己的條件呢,若是他現在不想娶了,那自己不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周泊豪擔心着,卻絲毫沒有想象到,沈明珠并不是他的女兒,他也沒有權利去主張沈明珠的任何事情。

“明珠,快來,給你夫君倒杯茶。”

周泊豪招呼着沈明珠。

卿瑤音自己找了個位置,靜靜的坐着,左丘明朗也是一樣的沒說話,場面一下子安靜極了,沈明珠沒有動。

第 101 章 101 既然這麽喜歡她,你跟她睡好了

第101章 101 既然這麽喜歡她,你跟她睡好了

剛才在客廳的時候,慕寒川一直坐在旁邊,俊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這個男人城俯很深,平時也是不會喜怒于色……有時候,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此時,聽他這麽一說,她心裏便明白了。

看來什麽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這男人,精明得要死,她一點小伎倆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什麽暗算是什麽意思,剛才在客廳你也看得清楚明白。是溫穎在暗算李若冰……”

卧室裏沒有開燈,能見底很沉,彼此也看不到對方的眼睛。

所以,葉綿綿可以在他面前撒謊。

她平靜地對答。

他卻是抓住了她的腿,然後大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她。

“還敢在我面前撒謊,還不承認?”

“沒有就是沒有……信不信由你!”

葉綿綿有些氣,沒有真實證據拿出來,她是抵死不承認。

他又拍了一巴掌,那清脆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格外的響亮。

葉綿綿卻是氣惱了,“慕寒川,你想替你小姨子出氣直說好了。她今天被李若冰打,那是她自找的,關我什麽事情啊?我原本以為你是個頭腦清醒的男人,想不到你跟溫穎一樣是個糊塗蛋!既然這麽喜歡她,你跟她睡去好了。”

她擡起腿就朝着慕寒川狠狠地踹了一腳。

慕寒川也是低估了葉綿綿,沒有想到她真的敢踹他,而且這一腳還特別狠心。

他本來就是坐在床邊上,被她這麽一踹,猝不及防地摔跌到了床上。

慕寒川是個內心相當驕傲的男人,此時被葉綿綿罵糊塗蛋,倒也氣了。

利索地爬上床,直接扒了她的睡裙……

葉綿綿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真的強來……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緊緊抓着床單,身子骨在顫抖着。

慕寒川在她的身子面前,本來就沒有了什麽控制能力,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直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身下的女人卻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他不得半路上熄了火,将她抱在懷裏哄她。

“慕寒川,你是個混蛋,我讨厭你……”

她生氣地捶着他的胸口。

他微怔了片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想要跟她理論一翻,她卻又是一巴掌揮了過來。

正好打在了他的臉上。

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跳下了床,穿好睡裙就這麽沖了出去。

慕寒川迅速地起身,拉開燈,重新穿好睡衣走了出來。

此時,整座宅院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樓上樓下都極安靜。

順着走廊的燈光,他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影進入了慕晨星的房間。

微微怔了一會,便又停下了腳步……

這麽晚了,如果硬是去找她,肯定會吵醒慕晨星,索性便由她去吧!

這個時間點,慕晨星已經睡着了。

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床上,房間裏開了一盞比較黯淡的壁燈,可以看到熟睡中的慕晨星漂亮的五官。

葉綿綿心情不好的時候,便喜歡跟慕晨星呆在一起。

她悄悄地爬上床,輕輕地将小家夥摟在了懷裏。

聽着小家夥勻稱的呼吸聲,葉綿綿心裏漸漸安穩下來,那一抹小小的不愉快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許久,她側過身子,看着窗外那一抹淡淡的月光。

或許,是她跟慕寒川走得太近了,不知不覺地對他産生了好感。

所以,心裏會期待着他會站在她這邊。

所以,剛才才會有一絲失落的感覺。

是的,她不應該這樣的……

許久,她翻了一個身,握住了慕晨星軟軟的小手,漸漸進入了夢境。

夢裏,她聽見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喊她媽媽。

次日早上。

葉綿綿很早就醒了。

慕晨星渾然不知道她來了,還在熟睡之中,只是睡姿特別野,被子都被踢到地上去了。

雖然是夏天,但房間裏開了空調,睡着了還是比較冷的。

她将被子從地上撿起來,然後蓋在他的身上。

此時,一抹淡淡的晨光從窗子照射進來。

籠罩在慕晨星的小臉,小家夥小嘴裏呢喃了幾聲,“媽媽,不要走,不要扔下我,我以後會很乖很乖的,不要走……”

那童稚奶糯的聲音,雖然她知道他只是在夢呓,但她仍舊控制不住的眼淚。

滴到了被子上。

“晨星……”

她輕輕地喚着他的名字,将吻印在了他柔軟的小臉蛋上。

許久,她才輕輕地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第一件事情,她便是去車庫,将行車記錄儀給拆了。雖然說慕寒川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他說不定就是亂猜測的。

只要把證據給毀了,就死無對證了。

畢竟溫穎是慕寒川的小姨子,他怎麽也不可能站在她這邊,從昨晚上的表現就基本上可以猜出來了。

葉綿綿剛走到車庫,便發現有一個人已經搶先了一步。

淡淡的晨光之中,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運動服,黑長直紮成了一個馬尾,她看起來似乎剛剛運動完。

她正在尋找行車記錄儀……

等葉綿綿靠近了,這才發現這女人正是溫穎。

“你在找什麽?”

葉綿綿喊了一聲。

溫穎吓了一跳,立即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了,轉過頭看向葉綿綿。

“行車記錄儀呢?你昨晚上把它禦了是不是?”

葉綿綿側過頭認真看了一眼,果然,那行車記錄儀不見了。

此時,溫穎的臉還有些浮腫,特別是左邊臉頰,還是一片青紫。被葉綿綿這麽盯着,她很不自地,下意識地伸手去掩擋傷口。

現在這個情況,葉綿綿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有一點她可以确定的是。

行車記錄儀不在溫穎的手裏。

她這才放心了一些,難道是昨晚上紀喬希随手給偷走了?

因為昨晚上紀喬希的确是提到過這件事情,而且紀喬希手裏也還有一把車鑰匙,她半路上折回來把這個偷走也說不定的。

“溫穎,你什麽意思,你憑什麽這麽确定我就一定去過那家酒店!”葉綿綿嘴角帶着笑意。

第 110 章 仙人撫頂6

第110章 仙人撫頂6

缇嬰被江雪禾抱着, 本要回答他,話在嘴邊時,心裏一頓, 又轉了個方向。

缇嬰笑着回答:“我最喜歡和你玩兒。”

——是最喜歡, 那自然還有次喜歡的,一般喜歡的。

江雪禾道:“那我也最喜歡和你玩兒。”

缇嬰看他。

她覺得他看出了自己的狡黠,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缇嬰仰着臉半天,遲疑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只和我玩兒麽?”

江雪禾目有浮動流光。

他靜了很久,讓缇嬰生出緊張時,才慢慢道:“嗯。”

少年師兄眼波轉動,落到她臉上, 分明溫和,卻有一種似是而非的對比與挑釁:“無論你是不是只與我玩, 我都只跟你玩。”

缇嬰松口氣。

與此同時,她在他的凝視下, 生出一種愧疚與不滿——好像他故意這麽說, 來指責她三心二意一樣。

可她也沒有三心二意,她現在最喜歡他了。

她都願意克服自己的……

缇嬰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轉而偏臉詢問師兄:“又要出門了, 你會在乾坤袋中給我準備東西嗎?”

江雪禾怔一怔, 然後颔首。

缇嬰告訴他:“我之前将你買的木頭小鳥送給南鳶,交換禮物了。沒關系吧?”

她惆悵抱怨:“因為我乾坤袋中全是你給的東西,我都找不到自己的。”

自從與師兄相認, 她的乾坤袋簡直是被江雪禾承包了。他會定期檢查她缺什麽少什麽,她茫然不知時, 便發現自己的乾坤袋總是滿當當的。

供她取用的空白符紙疊得整整齊齊,他畫好的符紙又做好标記, 各類喜歡吃的玩的,他比她記得還清楚。

她剛離開千山那段時間,過得潦倒草草,以為沒有前師父的照顧,日後都得吃那種苦。不想認識江雪禾後,她過得比在千山時還自在許多。

江雪禾回答她:“沒關系,你想送就送吧。你不将我在你生辰時送的長生結送出去,就好。”

缇嬰瞥他:“我不會的。我才舍不得。”

江雪禾溫和:“小嬰真乖。”

他這樣誇贊,既讓她心中生起喜悅自得感,又忍不住懷疑他是否将她當孩子一樣誇。

缇嬰想暗示自己的成熟長大,便問江雪禾:“我想要胭脂水粉。”

江雪禾困惑。

他道:“你沒有嗎?”

缇嬰:“乾坤袋中沒有了……南鳶還問我呢。你沒有發現我長大了麽,沒有發現我到了喜歡打扮的年齡了嗎?再過幾個月,我就十六歲了。”

江雪禾目光在她臉上轉半天,忍俊不禁。

他原本因為四人行而生起的稍微不悅,也被她的天真撒嬌弄沒了。

他還是接了這個要求:“我知道了。”

白鹿野與南鳶,其實本沒有必要同行。

白鹿野是不想給師兄師妹提供獨處機會,厚着臉皮跟上。而他随時會到來的衰劫,則因為南鳶的天命術的預測功能,可以幫四人簡單避禍。

白鹿野的衰劫克制南鳶的同時,南鳶的天命術也勉強算克制他。

而南鳶同行,她明面上給出的理由是指路,私下裏則告訴缇嬰,是她不想和巫神宮的人翻來覆去解釋夢貘珠與受罰的事。她并非不願意回去領罰,但巫神宮的人好像不相信她,三催四請。

南鳶與他們同行,對南鳶來說,其實也是新奇的經驗。

她此前沒有與同齡人一同出門過,回去巫神宮後大約也不會有這種機會。若無意外,這是她此生唯一的機會,她分外珍惜。

越朝方壺山走,缇嬰越是惆悵。

白鹿野好幾次私下裏詢問她,若是她不行,就算了。缇嬰雖然悶悶不樂,仍然搖了頭。

只有二師兄對她的幼時事一知半解,自然也只有二師兄來問她。缇嬰本也不願來——不過淬靈池在那裏,師兄與南鳶的好心,她不想辜負。

何況,她想,她總要長大的。

她如今連鬼怪都不怎麽怕了,也許幼年時那些夢魇,只是她自己吓自己,她長大後再次回去,會發現實在沒什麽可怕的。

故人都死了。

小巫女變成了小仙子,她怕什麽呢?

同行一路上,花銷算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以前缇嬰要多少人間錢財,管玉京門要便是,她拿自己在玉京門中賺的功德與靈石交換。但是現在知道玉京門與自己或許有仇,她都在考慮參加過獵魔試後要不要退出玉京門,豈會再用玉京門的錢財與資源?

江雪禾與她的情況差不多。

白鹿野終日東奔西逃,本就是窮鬼。

南鳶……她也不想用巫神宮的錢財。

四人便要琢磨賺錢住宿之事。

于他們來說,最方便的賺錢方式便是捉妖。

四人在一城中,幫一樂館捉妖——樓裏從半年前開始經常丢東西,樓中姑娘多次見詭事,夜半時分無人廊口傳來男女笑聲。

蓋是一只貪色的男花妖作祟。

那花妖并不難捉,樓裏姑娘們看到妖物被捉,分外感激幾人,互相湊了些錢,說要請他們免費吃酒席。

缇嬰原本沒心情,但是她見南鳶有些好奇,便打起精神,拉着南鳶一同去與年輕姑娘們玩耍。

白鹿野對此有些微詞。

江雪禾卻不在意:“小嬰年齡小,向來由男子帶大。男女有別,總是有些事不便。她與同齡女孩們玩一玩,挺好的。”

白鹿野眸子一頓。

夜若流光,滿樓燈火幢幢,他隔着欄杆,看到南鳶被缇嬰拉着手,步在一片火光中。

兩個少女,一如玉淨,一如花明。風格完全不同,然而燈火照着她們的面容,都有一派清麗之美。

白鹿野的心髒,在此靡靡之地,不受控地“咚”一下。

他盯着南鳶背影微出神後,回頭間,見江雪禾背身走向一倚着樓欄嗤笑的半老婦人。

白鹿野追上去:“師兄,你去哪裏?別丢下我一人啊。”

他過去時,聽江雪禾正與那婦人說話:“……今年新的妝飾,可以看看。還有新出的胭脂、口脂……”

那婦人本因遇見一個春水輕風般的少年而歡喜,聽對方口口聲聲都更關注于年輕女孩子們的妝容生意,不禁覺得無趣。

婦人不耐煩:“樓裏姑娘們當然每年買新的花新的妝,可你一個男子,關心這些做什麽?”

江雪禾溫溫和和:“您說呢?”

婦人心一頓,因江雪禾遞了一錠銀子過來。

這少年郎和顏悅色:“我還要看一些女兒家今年新的衣物料子。大約是十五歲的女孩子,好顏愛嬌,這麽高……”

他絮絮叨叨。

婦人聽出些味兒:描述得這般細致,莫非是心上人?

白鹿野則聽得更清楚:描述得這般細致,他要是聽不出來這是缇嬰,便枉稱一聲“二師兄”了。

那婦人接了江雪禾的生意,扭着腰說帶他去介紹。

江雪禾跟随,白鹿野心情有些怪異。

他怔怔看着江雪禾:他自己做小嬰的二師兄這麽久,從來沒關心過小嬰的日常打扮。吃什麽喝什麽已是極限,哪會關心妹妹穿什麽妝什麽。

白鹿野輕聲:“師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江雪禾轉過臉,行走間,清致優雅,“我是男子,對小嬰的照顧本就不夠精細。若有機會,自然該補救些。”

廊頭燈籠光照在江雪禾面上,妖冶、清寂。

樂館靡靡之聲時遠時近,白鹿野沉默下去,沒有再說出“你不該這樣誘她”之類的話。

白鹿野突然想起,自從江雪禾做了他們師兄後,缇嬰脾氣好了很多,不再動不動沖人發火。

也許是她的不快都被江雪禾包攬了,也許是江雪禾照顧得她很舒服,讓她少了戾氣。

缇嬰十歲開始與師父、白鹿野這樣的男子待着,她身邊沒有同齡人,又幼時經歷太多委屈……

也許小嬰原本并不是脾氣很差,也許她只是不知該如何排解。

她說不清楚,他與師父身為男子又不懂她……而等到江雪禾到來,小嬰的笑容才多了起來,乖巧的小嬰才更多出現。

白鹿野跟随着江雪禾,開始沉默。

缇嬰與南鳶那裏,倒是歡聲笑語很多。

樂館的年輕姑娘們沒見過她們這樣有修為的四處捉妖的修士,缇嬰和南鳶沒有玩過姑娘們的手牌、游戲。

她們互相詢問對方的生活,都好奇滿滿,幾多欣羨。

樓閣中窗子半開,南鳶坐在窗邊,她少言少語,卻聽缇嬰胡說八道,已經和年輕女孩子們讨論到了心上人。

有一姑娘紅着臉,說起自己喜歡的公子:“有一日,他騎着馬從樓下走過,我掉了一束花到他頭上。後來我去城主府中唱曲時,又見到了他,他還認出我了。”

衆女嬉笑起哄。

缇嬰不懂裝懂,跟着她們一起拍掌。

缇嬰還裝模作樣:“這叫‘慕少艾’!”

——多虧她偷讀了好幾本話本,才沒有露怯。

姑娘們一愣,彎眸:“小嬰姑娘人有本事,書還讀得多,我們都聽不懂。”

缇嬰洋洋得意,順便心虛:她是最不愛讀書的了。

南鳶在旁,忍不住翹了下唇。

沒想到南鳶安安靜靜,話題竟然轉到了她身上。

有女子大約怕她落單寂寞,問她:“南鳶姑娘有心上人嗎?”

南鳶愣住。

她一瞬間想到自己曾在天命術中看到的嫁衣與深林中的一地血泊,那與自己一同倒在血中的少年。

白布後,她眼睛顫了顫,輕聲:“我沒有。”

有女子便安慰她:“你雖然眼有疾,但世上必然有公子不在意你的眼睛……而且你是修士,眼睛看不見,應該也沒關系吧?”

南鳶不解釋眼睛的問題,她對對方的安慰道謝。

她清清淡淡、平平靜靜,倒是弄得旁人有些不自在。

另有一女打哈哈,說:“她們修士必然和我們不一樣,沒有心上人也正常。”

一女嘆息:“可是花容月貌之齡,沒有情投意合的公子共度青春年華,總是有些可惜。”

人各有志,南鳶不置可否。

缇嬰在旁覺得,她和南鳶有些被低看了。

那些年輕姑娘們笑容暧、昧,擠眉弄眼,難免讓她不舒服,奇怪的勝負欲被激了出來。

缇嬰忙不疊:“我有、我有、我有的!”

衆女愕然。

她們見缇嬰嬌憨靈動,眉眼純真,以為就算南鳶有慕少艾之心,缇嬰這樣的小姑娘也是沒有的。

看她們不信,缇嬰道:“我當然有啊——我心上人待我可好了。”

南鳶在後咳嗽。

她輕輕拽缇嬰袖子:“小嬰……”

缇嬰回頭沖她一哼,小聲:“你別管我。”

時辰差不多了。

江雪禾給自己的乾坤袋中,堆滿了女兒家的用物。

他分得細致,各類顏色,又明顯是随缇嬰的喜好。白鹿野心中不是滋味,只好在師兄缺錢的時候,默默補了點兒,算作是對缇嬰的愛心。

江雪禾道:“差不多了,去找她們,帶她們回去休息吧。”

白鹿野瞥他:“你不是說讓小嬰多和同齡女孩們玩嗎?”

江雪禾:“她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

他算一算:“睡覺前,她還要再修行半個時辰。再不叫她,她來不及了,就得熬夜。叫她熬夜,她就會發脾氣——這時候,即使給她最喜歡的零嘴,也是不好哄的。”

白鹿野笑容僵硬:“……師兄了解得真清楚。”

江雪禾和和氣氣:“嗯,你不知道嗎?”

白鹿野疑心他是故意的。

但他望過來,眸心清黑剔透,面容神色又一派體貼……

白鹿野別過臉,心想小師妹得多強大的心,才能抵抗得了師兄這種無微不至的人啊?

江雪禾與白鹿野站在一半閉的屋門前,沒等敲門,便聽到屋中缇嬰因高聲而有些尖、有些急的聲音:

“我師兄就是我的心上人啊,我才沒有騙你們!我師兄文武雙全,長得好看,脾氣很好,對我也特別好……”

門外的白鹿野愣住,看向江雪禾。

他見江雪禾竟然與他一樣,眼眸微訝——她不是不願意和他有名分麽?

懷着不同的微妙心情,門外的兩個男子都沒打斷。

屋中,南鳶感應到了,輕扯缇嬰袖口。

缇嬰以為她是害臊,回頭對南鳶安撫一笑,轉過臉時,繼續炫耀自己的師兄:“我吃什麽玩什麽,我師兄都記在心裏。”

和她比的,是一個白鹿野與江雪禾沒什麽印象的年輕姑娘。

那姑娘好像急紅了臉,站起來:“我情郎每月都給我一千銅板!”

缇嬰叉腰,從門縫中,能看到她纖細腰身、月白色發帶:“我師兄的錢都是我的!”

對面不服:“我每次去貴人府中表演,我情郎都陪我。”

缇嬰洋洋得意:“我師兄不光陪我到處玩,我還有和師兄共創的符令。”

對方氣白了臉:“我、我情郎明年娶我!”

缇嬰揚下巴:“我師兄早和我定親了。”

對方:“我情郎親人可舒服了。”

缇嬰一怔。

她覺得有點不妥,但氣氛至此,所有姑娘都在看她,宛如挑釁。

她深吸一口氣:“我師兄親人時,舌頭會打結!”

白鹿野震驚看江雪禾。

江雪禾:“……”

他推門就要進去。

而就在推門提醒那一剎那,屋中的争鬥到了很難理解的地步:“我情郎在床笫之間,弄得可舒服了。”

這年輕姑娘看缇嬰瞠大眼眸。

姑娘微笑炫耀:“一夜七次郎!”

衆女歡呼。

缇嬰不甘示弱,獅子大開口:“那我師兄、我師兄……”

她一磕絆,咬牙吹了出去:“一夜十次郎!”

屋中驟靜。

衆女神色古怪,又帶着戲谑之意。

缇嬰:“你們怎麽這種表情?”

南鳶垂頭,當什麽都不知道。

一個姑娘笑嘻嘻,拉着缇嬰,讓她轉身:“你的一夜十次郎師兄,來接你啦。”

明堂辟雍,燭光明滅。

缇嬰被轉個肩,正正與江雪禾四目相對。

回客棧的路上,南鳶自覺地與白鹿野同行,與那對兄妹離得遠遠的。

缇嬰被江雪禾牽着手,跟他走在叢叢樹蔭下,正結結巴巴地和江雪禾解釋:“……就是這樣了,她們都有情郎,都有喜歡的公子,就我和南鳶沒有。

”那我們豈不是輸了嗎?我們會被笑話的……那南鳶不會撒謊,我會嘛。我就、就随便說說……我、我胡說八道又不是第一次,你就當沒聽見嘛。”

江雪禾握着她的手,微微松開。

他心中喜與涼的轉變,僅僅在瞬息間發生。

他低聲問:“所以你撒謊,說我是你的未婚夫?”

缇嬰點頭。

江雪禾說話很慢:“那為何說是我,而不說是你的二師兄呢?”

缇嬰:“什麽?”

她對上他低垂的點漆黑眸。

他停下步子,面朝她,伸指點在她腮上,輕聲:“怎麽不說白鹿野,不說葉穿林,或者你的好友夜殺,只說是我呢?”

她被他的灼灼目光,燒得神志迷離,向後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江雪禾俯到她臉頰旁,發絲輕擦過她的唇,眼中含一絲笑,慢吞吞地逗她:

“你因為勝負欲,就說我是你未婚夫。難道若是他人再逼一逼你,你就會說我是你的夫君,我會與你生小孩嗎?”

他吓到了缇嬰。

缇嬰結巴得更厲害:“生、生、生小孩?”

她、她和師兄嗎?

她和師兄嗎!

她茫茫然,如踩在一團棉花中,脫口而出:“對不起。”

江雪禾拂在她腮上的手僵硬。

他低頭看她,仍安撫她:“對不起什麽?我又沒有生氣。”

缇嬰心頭淩亂。

她有些明白他在暗示什麽,又因為他描述的過于陌生的場景而惶然連連。

缇嬰躲開他眼神,深吸一口氣。

她對江雪禾說:“你不是我心上人,不是我未婚夫。你只是我師兄。”

江雪禾按在她臉龐的手指,徹底僵住,涼了下去。

他在黑暗中看着她。

她抿着唇,眼眸幽黑純淨,香腮勝雪。

她不知道她有多殘忍、過分。

她不知道在這一息時間,他心如冰雪,一絲絲斷裂,再一寸寸被冰凍封住。

半夜前聽她與人炫耀“師兄是我未婚夫”時有多竊喜,此時聽她承認“師兄不是我未婚夫”,就有多驚惶迷惘。

街衢火燭稀疏明滅,江雪禾一點點收回了按在她頰畔的手,轉身走了。

缇嬰失魂落魄。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上他,小聲:“師兄……”

他卻沒有再開口了。

缇嬰不知道江雪禾算不算生氣了。

待她回到客棧,她才想到:其實師兄沒有要和她成親的意思,他只是與她開玩笑,如平時一樣。她那句否認,卻是傷了他的心。

缇嬰被安排與南鳶住一間房,江雪禾始終平靜沒說話,任由白鹿野安排。

缇嬰到房舍門口,忍不住扭頭看江雪禾。

江雪禾察覺她期待的目光,他卻撇過臉。

缇嬰嗫嚅:“師兄,你不監督我今日修行了嗎?”

江雪禾看她,說:“你長大了,不能總讓我監督。”

缇嬰落落地“哦”一聲。

次日下雨。

幾人無法出門,繼續在客棧休憩。

缇嬰一夜沒有睡好,次日起床後,她抱着褥子坐在床上發呆,滿心郁郁。

一會兒,南鳶進屋來:“江師兄說天冷,給你買了身新衣裳,讓你起來試。”

缇嬰眼睛驟然明亮,望向南鳶:“師兄在門外嗎?”

南鳶:“江師兄在打坐修行呢,是白公子讓我告訴你的。白公子喊你下樓吃飯。”

缇嬰的那團欣喜,又落了回去。

她卻仍有些不甘。

她想了想,洗漱後,穿上那身江雪禾托人送來的衣物,将自己打扮得鮮豔靓麗,乖乖去站在江雪禾與白鹿野的房門外,說要給送早膳。

白鹿野在樓下與南鳶用餐,不在屋中,屋中只有一人在。

她如黃鹂鳥報菜名一樣,嘀嘀咕咕念了半天,甚至念錯了好幾個字,屋中卻沒人回應。

缇嬰厚着臉皮:“師兄,那我進來,把飯給你放下,好不好?”

她端着盤子,聲音甜美,動作暴力,一腳踹開木門。

進屋後,缇嬰放下餐盤,就迫不及待去看江雪禾——

江雪禾盤腿坐于榻上,一身道袍堆疊,閉目入定。當真是在修行。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屋中光線輕暗,少年師兄如雪下青松,寂靜、冽冽,巍然傲骨。

他亦有他的驕傲。

他不是永遠的沒脾氣。

缇嬰怔怔然,在他身畔坐下。

她輕喚:“師兄。”

江雪禾在入定,大約不知她到來。可他平時那麽警惕,她進來了,他真的不知道嗎?

……也許是,真的被她傷了心吧。

缇嬰默默坐了半天,終是難過,拖拖拉拉地離開了。

一整日時間,她找各種理由進這個屋子。

江雪禾總是在修行,不睜眼。

到了黃昏時,缇嬰在自己房中趴着發呆,收到白鹿野的通風報信,說江雪禾醒了。

缇嬰忙從床上跳起,飛奔出門。

缇嬰太着急,撲到門上,那門正打開,她撞入一人懷裏。

鼻尖撞到雪香時,她便知道自己撞到了誰。

而江雪禾擡手攬住她肩,低頭看她鼻梁,看有沒有撞壞她。

缇嬰仰臉,見他仍關心她,心中不禁微甜。

她糯糯地掐嗓子:“師兄。”

江雪禾将她拖拽到角落裏,不要擋過道。

在缇嬰想出來要說什麽之前,他道:“我不能陪你玩了,你找你二師兄吧。”

缇嬰愣住。

她沉臉:“為什麽?”

江雪禾仍然平靜:“我要修行。”

缇嬰:“……你不是已經修行一整日了嗎?”

江雪禾:“問題還沒有解決……我得出門一趟。”

缇嬰:“去哪裏?”

江雪禾:“附近少人山林吧。”

缇嬰冷着臉,她眸子濕潤,微微泛紅,像小小桃花瓣染了霜,頗有些被丢棄的脆弱伶仃。

江雪禾看她這樣子,猶豫片刻後,他散發了一點氣息。

缇嬰縮眸,她看到江雪禾手指間,黑氣萦繞,半只手臂青紫無比,血流不止,傷痕勒出了一段白骨森森。

他怕吓到她,只給她看了一眼,就重新放下袖子,遮擋住了腕骨。

缇嬰:“黥人咒發作了?”

江雪禾:“別怕,和你沒關系……我得處理一下。”

他遲疑一瞬,低頭,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卻讓缇嬰鼻尖忽一下酸。

她忍着淚,囫囵點點頭。

可她又十分不安與惶然,不舍得他離開,她說:“雨好大的。”

江雪禾不在意:“正是借此,要與黥人咒争一線。”

缇嬰:“我、我其實也要修煉,我要不要和你一起……”

江雪禾目光跳一下,又別開:“……不必了。”

缇嬰懵然想到,他說不必,也許是因為,她的存在,會讓黥人咒發作得更厲害。

黥人咒最忌心緒起伏,他平時都無恙,昨夜後卻發作得這麽厲害……她真的傷了他的心嗎?

缇嬰獨自回到屋中。

江雪禾離開後,缇嬰趴在窗邊,看着外面雨絲綿綿。

南鳶不打擾她,但夜漸漸深了,雨水仍浩大,天地起霧。

南鳶:“小嬰,該睡了。”

江雪禾仍沒有回來。

缇嬰渾渾噩噩地應了。

缇嬰側耳傾聽,一道門外,偶爾有人腳步聲經過,卻沒有一道是江雪禾的。

到了後半夜,隔壁床上的南鳶已經睡着,缇嬰仍然清醒無比。

她實在受不住這種折磨,于是,她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紙鶴,将一縷神識放入紙鶴身上。

窗子推開一角,紙鶴飛入雨夜。

深林大雨淋漓,天地滂沱浩蕩如洪流澆灌。

江雪禾盤腿坐于大雨中,周身潮濕,一重重黑氣枷鎖一般,困住他。

帶着神識的紙鶴飛入林中,被雨打濕,落到他肩膀上歇腳。

江雪禾睜開眼,低頭看紙鶴。

缇嬰躺在床榻間,面朝牆壁,細心地折紙鶴。

一只只紙鶴排着隊,飛出窗子,帶着她的希冀,去尋江雪禾。

一只只紙鶴沾了雨水,神識散了後,紙鶴落在江雪禾沾了泥水的衣袍上。

他應對着黥人咒,眼睛雖看到了紙鶴,卻一動不動。

忽而,他在一只被雨水打濕的紙鶴上,看到了漆黑墨漬。

黛色藏黑的古木下,顏色秾麗的少年眼皮微微一顫。

他勉強定住黥人咒一瞬,顫着只剩下白骨的手,去打開了那只紙鶴。

紙鶴上的字被雨沖刷,只留下很模糊、稍不注意就會被掩蓋的字跡——

“若于滄海萬頃千萬人中,必擇一人為婿,獨系師兄。”

雨聲泠泠。

亂山深林大風吞霧,雨夜似沸騰奔湧的河流。

江雪禾手指攢起,發着抖。他低着的睫毛,挂滿了水霧。

一言死,一言生。巨水浩浩歲月亘古,缱绻情與愛與欲下,何人生還?

缇嬰趴在床上,一邊疊紙鶴,一邊往紙鶴上寫字。

她不敢點燈驚擾南鳶,乾坤袋中光華忽而一亮。

她心跳怦然,有了猜測。

她鑽入被褥中,顫抖着手打開乾坤袋,放出一張傳音符拍亮。

她聽到雨聲瀝瀝,雷聲嗡嗡。

在那片靜寒雨聲後,她聽到江雪禾低啞疲憊的聲音:“開門。”

缇嬰愣住。

她忽然翻開褥子,鞋襪不穿,烏發不梳,跌跌撞撞地撲出屋子。

屋門打開。

一身潮濕、遍體清白、被黑氣籠罩的少年立在屋外。

他擡頭。

電光刺破天穹,留下銀亮一道寒影。

正是江雪禾。

第 100 章 美女中醫

“不們不用擔心。宋隊長已經沒事了,暫時就讓她在這裏休息一會吧,等她好了一點就送她回去,你們可以回去繼續處理那件案子了。”一道聲音忽然傳了出來,唐钰走了出來。

看到唐钰走了出來一道道目光也是向他彙聚了過去,郭陌陌和林菲菲心中也是一松,唐钰終于是出來了。

蔣局長目光盯在了唐钰的身上,他也聽到了宋清雨手下大概的講述了下事情的經過,知道有個男的把那個身上裝滿了炸彈的歹徒抓到了,而且也是他發現那名歹徒的位置。

可以說,這件案子能夠如此順利的偵破,完全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模樣的男子的功勞。當然,蔣局長還是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唐钰,這個年輕人無論怎麽看都覺得普通的很,根本就沒有什麽特殊之處。能夠如此神速的做到整個東臨市一半警界精英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又是需要怎樣的能耐?

這樣的事情要是張揚了出去,那東臨市警界的臉又往哪裏擱?

現實生活不是在演電視,不需要超人,不需要蜘蛛俠,也不需要綠巨人。

“你确定宋隊長真的沒事了?”蔣局長沉着臉問道。

唐钰道:“我是醫生,我當然能确定我的病人有沒有事。她中的是毒,并不是生病了,你們就算把她送醫院也無濟于事的,只會白白的斷送了她的性命。醫院并不是萬能的,別什麽事就想到往醫院送。”

唐钰的話到是說的讓蔣局長頗為不高興,眼裏也閃出了一道異樣的光芒的看碰上唐钰,森着臉道:“現在的醫學已經非常的發達了,我們東臨市的大醫院更是彙聚了世界的精英,不管怎麽樣,林隊長我們還是要帶走送到醫院去觀察一下,以免會有什麽意外。”這意下之意,自然還是不相信唐钰了。

“宋隊長在我這裏才是最安全的,你們送她去醫院,那是害了她。”唐钰道。

再歷害的醫術碰到一些歷害的毒,那連屁都不是。比如沒有眼鏡蛇的毒清的話,再歷害的醫生看不能看治好眼鏡蛇的毒蛇。

而宋清雨所中的毒,那可是彙聚了數十種世界聞名的劇毒,其實就包括了眼鏡蛇,黑蜘蛛,青竹絲,巨毒蟻等等劇毒。這種毒,唐钰相信全世界都沒有幾個人能解的了。而自己想要解,都需要費一番功夫。送醫院,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年輕人,話可不要亂說,我們是關心宋隊長,而不是會害他。”蔣局長臉上也露出了幾許怒意的看着唐钰。如果不是顧及郭陌陌和林菲菲這兩個大有來頭的千金小姐,他早就不會這麽客氣了。

郭陌陌道:“蔣局長,我相信我朋友的話,他竟然這麽說了,那自然有他的道理。還請你就相信我朋友一回,暫留宋隊長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如果有什麽後果,我郭家願一力承旦。”

“是啊蔣局長,我相信唐钰,他的醫術确實很高明。我知道你是為宋隊長好,不過清雨姐也是我的朋友,我也很擔心她的安慰。這件事情,我也願意做保,如果有什麽事情,我林家願意承旦。”林菲菲也道。

蔣局長暗咬了咬牙,深看了看唐钰一眼,這個年輕人到是什麽來頭,竟然能讓郭家小姐和林家的小姐出面力保?這樣的局面,也是他沒有想到的,郭家和林家他确實得罪不起。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無論是郭家還是林家,想要動他那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既然有這兩家的大小姐願意承旦一切後果,那他也只能道:“既然郭小姐和林小姐執意如此,那我也只能順從了,不過該做的我們也都做了,那就此告辭了。對了,宋隊長的屬下們也很擔心她的身體,還有西區的領導也是打電話過來詢問,這個情況還是要盡快的處理的。”

“這個放心,宋隊長已經暫時無礙,只需休息一下便可。”唐钰道。

蔣局長深深的看了唐钰一眼,才揮了下手,率衆離去。

“陌陌菲菲,你們去給宋隊長洗個澡吧。丫丫,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中醫店吧,帶我去買點藥。”唐钰道。

看着唐钰這認真的表情和那很有魄力的眼神,林菲菲都是微一楞,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唐钰嗎?怎麽感覺,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似的。這樣的語氣,有些讓人不容質疑的感覺。

“好,菲菲我們走。”郭陌陌拉起了林菲菲就向樓上走去。

趙丫丫也是一臉興奮積極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你去。”

“嗯,上車。”唐钰點了點頭,開了宋清雨的車在趙丫丫的帶路下,不出五分鐘就來到了東臨大學附近最大最老字號的一家中醫店。

這個中醫店除了賣藥,還行醫,不過行的是中醫。在東臨大學這附近一帶,到是有些名氣,傳承了一百多年的老字號,據說有個老中醫非常的歷害,治好了很多人,聲譽不錯,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好人哥哥就在那裏,耶那裏怎麽圍了那麽多人啊,是出什麽事了嗎?”趙丫丫忽然指了指道。

唐钰也早看到了那邊的情況,只見那名為‘百年老字號中醫’店面前被數十上百的路人圍在了那裏,到是好不熱鬧。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

停好了車,唐钰和趙丫丫也向那邊走了過去。有熱鬧看,趙丫丫到是興奮的很,兩人很快就擠到了裏面。只見藥店門口坐了一名三十出頭的婦人,此時正坐在那裏,在那裏哭訴着。而圍觀的人,也是指指點點,議論着。

而藥店的門口一張小病床上,一名六七歲的小男孩躺在那裏,一名花白頭發的老中醫和一名二十出頭模樣的女子正在那裏給這名小男孩做着檢查,兩人的臉色都很是凝重,看的出來是這小男孩的情況讓他們棘手了。

唐钰的目光也是迅速的在那名美女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個子高挑,怕是有快一米八了吧,典型的模特身材。紮着一個馬毛辮到是顯得很清爽,此時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到也是特別的美,有幾分別人沒有的魅力。

論漂亮,竟然絲毫不在郭陌陌之下,這到是讓唐钰微是一楞,怎麽來到藥店,也能看到如此級別的大美女。門外圍觀的人群中,也有不少男生的目光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美女看。

聽着這些議論聲以及那婦女的哭訴聲,唐钰也算是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了。這個婦人的孩子得了病,就來這裏治醫,開了幾幅中醫回去吃,結果就吃出問題出來了。

現在那小男孩的情況很不妙,一開始是痛子肚,發高燒,現在整個人直接半暈半迷了運去,高燒不退,兩眼發白,症狀不輕。這讓這百年老字號的老中醫,一時都是束手無策,用了一些退燒辦法都是無效。

“咦,是柳詩伊,她怎麽在這裏?”趙丫丫忽然有些好奇的道。

“柳詩伊,你認識她?”唐钰問道。

趙丫丫點了點頭道:“當然認識啊,她也是東臨大學十大校花之一啊,跟陌陌姐姐齊名呢,我見過她幾次呢。據說她是學醫的,而且天賦非常的高,在東臨大學都是很出名的,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裏啊。不過看起來,她好像遇到了麻煩了。”

唐钰點了點頭,拉着趙丫丫就向店裏走了進去,兩人一闖入頓時讓那名老中醫和柳詩伊的目光看了過來。

“詩伊姐姐是我呀。”趙丫丫跟柳詩伊打了個招呼。

“你們有事嗎?”柳詩伊問了句,她現在實在是沒空也沒有心情卻理會其他的事情。

唐钰的目光也在那名小男孩的身上打量了起來,伸手就要去翻開那小男孩的眼皮,一道厲喝聲頓時響起:“你幹嗎?”說話的正是那名老中醫。

“老人家不要動怒,我家好人哥哥他也是醫生呢。”趙丫丫道。

老中醫目光落在了唐钰的身上,眼裏閃過了幾道異芒,柳讨雨的目光也是落到了唐钰的身上。

“老人家我沒惡意,只是想看一下,我也是學中醫的。”唐钰道。

老中醫這才點了點頭。

那名婦人看到有人插手,神情頓時有些激動了起來,忽然竄了起來,抓住了唐钰道:“醫生,你可要為我兒子做主啊,這家黑心醫店,把我兒子弄成這樣,要是我兒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大姐,您先別激動,我們也正在想辦法。”柳詩雨道。

“想辦法,想什麽辦法,都這麽久了,還是沒有什麽辦法。實在不行,你們快點把我兒子送到東臨醫院去搶救吧,只要你們肯出錢,我兒子一定會沒事的。”婦人激動的道,甚至臉色有些猙獰的視着柳詩雨。

柳詩雨也是一陣無措,這個情況說嚴重好像也不是太嚴重,說不嚴重但又着實讓人挺揪心的。往東臨醫院送,到是一個辦法。但身為醫生,而且是傳承了過百年之久的老字號中醫自然也不願意就這樣放棄。

柳詩雨也用目光看向了老中醫,老中醫神色有些黯然,他傳承了老字號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要是沒處理好的話,甚至有可能會讓老字號榮譽掃地了。

對于他這個年紀來說,信譽絕對是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大姐,也沒有那麽嚴重,放心吧你兒子沒事的,只是中了點毒而已。”唐钰忽然道。

“中毒?怎麽可能,我兒子怎麽會中毒呢?”那婦人有些激動的道。

老中醫和柳詩雨也是微一楞,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的看向了唐钰,顯然他們都沒有查出這小男孩是中毒,這個年輕人為何如此的肯定?

(本章完)

第 104 章 :古城為奠,血牛過街

白夫人的話落到了許多人的耳中。

最先震驚不解的便是城主,他立刻道:“不可能啊,城門是我親自監督人閉合的,嚴絲合縫,城牆上亦有人鎮守,怎麽可能有人潛入?”

白夫人道:“可确實有人來了。”

披麻戴孝的書生看了一眼神色慌亂的城主,嗤笑道:“如今夫人即将接納冥君的權柄,此城亡靈不死,無論來者是誰,又能改變什麽?自投羅網罷了。”

城主冷笑一聲,怒道:“你個百無一用的落魄書生懂什麽?酆都未成之前,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絆腳石,此刻我們不能容許任何意外,一點也不能!”

書生別過了頭,知道如今白夫人心情不好,也未與他争執。

白夫人閉上眼,過了一會,她說出一句令人震驚不已的話語:“我找不到他。”

“什麽?”衆人皆驚。

如今白夫人是真正的一城之主,城中的所有人皆是她掌心翻覆而滅之物,既有人進來,怎麽可能找不到?

來的究竟是什麽人?

白夫人心中亦是不解,在她心裏,可能性只有兩個,一是動了城門,但并未進城,而是那人也有類似那對師兄妹一般的隐息之術可以暫時躲過自己的眼睛。

她指骨輕敲扶手,一枚骷顱頭如小劍飛出,瞬息間鑽入了城主的眉心裏。

白夫人說道:“借你一個長命境,在城中把那人給我搜出來。”

那骷顱頭進入他的身體之後,巨大的力量灌入他的魂魄之中,城主一時間心馳神遙,有些不适應這般恐怖的境界。

“長命……”

他生前便有遺憾,不能成為修行者再守城百年,如今死後反倒亦鬼亦仙。

那白夫人不過彈指,便完成了他多年的夙願。

城主神色愈發虔誠,跪拜之後領命離去。

白夫人睜開眼,淡淡地瞥了樹白一眼,指尖一動,将這少年一并扔去了那陰魂的隊列裏,樹白口不能言,但看着眼前的男男女女的鬼魂,心中發毛,對于死而複生的白姐姐說的話語,他亦是雲裏霧裏,如果可以,他更想轉身逃跑。

白夫人看着那五幅依舊在不停演化的畫,又仰頭望了一眼當空的猩紅色月亮,此刻月亮已經過半,用不了太久便會徹底圓滿。

“六十四年了啊。”白夫人輕輕嘆息。

那整整六十四年如夢魇般萦繞在她身上的記憶裏,那令她膽寒生惡的臉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那時的自己明明已經修至紫庭巅峰,距離五道不過一步之遙,但在那個四個老妖怪的面前,自己竟然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只是即使那個怪物那般強大,卻依舊失算了,那堆明明死得不能再死的骨頭,依舊重新孕育出了自己。

她不僅活了下來,而且在一個大雪之夜爬出了那頭老妖怪的禁制,她來到了沙河,鑿開了堅冰,煮河水以自身為食,從此以後,那沙河便再也沒有結過冰。

她無數次想着,那四個殺死自己的人到底是什麽境界,是隐國而來的,誅滅違抗天地法則生靈的神明嗎?

只是自己勤勉修行,不食人肉,不殺無辜,只是因為一個不知哪裏空穴來風的謠言,說吃了自己的骨頭可以長生不老,于是南州裏,無數人想要殺死自己,引起了一場死傷無數的混亂。

而那神明披着袈裟串着佛珠,看似滿臉悲憫,解決這場混亂的手段,竟是直接将自己殺死。

懷璧其罪便該死,何其可笑?

白夫人紅唇輕啓,無聲地笑了起來,那次死亡之後,她才終于明白,無論把境界修到何種地步,最終在那執掌法則的隐國之主手下,依舊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唯一的辦法,便是擁有真正對抗他們的力量,便是成為自己國度至高無上的王,所有的法則都聽從自己調遣,她要滿城生靈,無論是多麽鋒利的刀劍,都無法将他們殺掉。

這才是法則的力量。

白夫人不停地笑着,胸膛起伏,白骨累成的長裙在夜色中極為醒目,此刻她盤踞在王座上,就像是一截死白色的、盤根錯節的柳樹,其上面生長着一顆美豔頭顱。

王座帶着她高高地升空,幾乎伸手便可觸摸到那輪紅月。

她眼睑垂下,眸光落在了那座俯瞰的城池裏,此時滿城的大紅燈籠已轉為白色,所有逃難歸家的人們,在經過那燈籠時,便相當于一只腳踏入了冥府之中。

而此刻,那些亮起的燈籠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奠”字。

奠,亦為定也。

滿城如喪,靜默如死,便是定了。

臨河城為基已定,那五根象征着酆都神國神話邏輯的柱子也在緩緩搭建,等到五根柱子徹底建成,她便可以親手繪制這方的穹頂,捏造日月星辰。

只是如今這城中還有幾只惱人的蟲子。

她一把抓過紅月,指尖一點,其上畫面變幻,顯露出那老宅子裏寧小齡不停出劍劈砍寧擒水魂魄的畫面。

白夫人冷笑不止,若非此刻神話邏輯還未推演完成,她無法離開這座象征陰陽之隔的奈何橋,她便親自前去,兩爪将這對師兄妹撕得粉碎!

“寧擒水,我賜予你偉力,你便是這般用的?”

白夫人威嚴的聲音帶着無限的魔力,透過紅月傳了過去。

……

……

庭院上空,白夫人的聲音響起,紅月光芒更甚,那光照在了寧小齡的身上,她的思緒像是被拖慢了幾分,出劍的速度慢了一些。

那片刻的遲疑後,她心知不妙,正要以最猛烈的大河入渎式将寧擒水的魂魄徹底洗碎,但寧擒水得到了白夫人的谕令後,境界又攀升了一截,他殘破的手瞬間凝成,一把抓起了散落在地的筆,缭亂的字跡頃刻寫成,帶着生死之間才夾雜的恐怖韻味。

他是這座城中未來的判官,執掌的便是生死!

他的身邊,積雪也仿佛“死”了一般,紛紛垮塌融化,死亡的氣息如秋原上焚起的火線,一瞬間便成勢,飛快湧來。

寧小齡幾乎沒有猶豫,雪狐與生俱來的敏捷讓她飛快後撤,死氣蔓延而來時,她幾乎一瞬間竄到了最後方,緊貼着牆壁,接着她才立刻掐了個劍訣,以劍域護身,那死氣來到身前,一時間無法突破劍域,皆如遇到礁石的流水,向着兩側分散開來。

見到那死氣無法進來,寧小齡心中的恐懼驅散了些,只是自己無法繼續出劍之後,那寧擒水的魂魄便以極快的速度聚合着,像是凝成一個模糊的人形,然後拼湊出四肢五官等細節。

寧小齡強壓下了心中的懼意,方才也是這個位置,比自己境界還要低許多的師兄,果決出劍,直接一鼓作氣斬得他難以愈合,那自己憑什麽不可以?

這老東西雖然化作陰魂,境界還漲了一些,但自己相較兩個月前亦是天差地別!

外面的長街上,打鬥聲隐約傳了過來。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身邊白雪如砂,滾地而走,與方才師兄出劍時如出一轍。

寧擒水身形已然凝聚,淡淡一哂:“用老的劍招還敢再出?”

寧擒水終于得以握筆,方才心中擠壓的陰郁如墨汁般噴濺而出,周圍虛無的空間便都是符紙,承接着那些陰魂般的墨水,凝聚成完整的字。

寧小齡以劍域護身,以砂雪之式為起手,身形驟然奔出,怒道:“你才老。”

只是寧擒水已吃過一塹,對于這劍法的淩厲已有見識,已有堤防,當然不會再被瞬殺,在寧小齡出劍之時,三道符已然畫成,他将筆收在身側,神色肅穆如不帶絲毫情感的判官,朗聲道:“陰寂陽滅,生死為序,數論功德,刑罪加身!”

三道大符如碑鑿下,帶着判決生死,說一不二的決絕,就像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刃,只要落下,便是一刀兩斷!

寧小齡白虹貫日的劍招還未過半,她的身影便被硬生生打斷,一道符碑砸落,逼得她側身躲避,而下一道符碑又将她的墨雨翻盆式硬生生壓回了鞘中。

寧擒水心中嗤笑,剛才那寧長久若是不耍那趁其不備的陰謀詭計,與自己正大光明的對決,自己又怎麽可能會輸?

……

長街上,在寧長久與那屠戶一照面之際,戰鬥便開始了。

那屠戶是個胖子,身子壯實至極,手持殺豬刀一站,便宛若一座小肉山,而他的動作卻又帶着與他身形不相襯的敏捷,狂奔之際更是能将腳下磚瓦踏得粉碎。

白夫人還未下達命令之際,他對于找尋那頭瘋牛無果的怒火便撒在了寧長久的身上,而寧長久同樣懶得判斷他的身份,畢竟如今滿城皆敵,在那屠戶出現的第一時間,他的劍意便已如針芒散開。

他與那屠戶幾乎同一時間動的,刀與劍碰撞的剎那,兩人都能從對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驚愕。

對方竟然是人?!

而這抹驚愕沒有存續太久,屠戶殺豬一生,無論多麽壯實的豬,他都能一刀了結掉對方的性命,而方才那馬頭上的脖頸上一刀而過的平滑切口,更是讓他滿意至極,想着白夫人看到之後,定會誇贊自己。

而這個不長眼的少年人,又沒有豬壯實,居然也敢攔自己的道路。

刀劍碰撞,金屬振鳴之聲響徹長街。

一撞之後,兩人都沒有絲毫的停頓,第二記又至,撞響之中,屠戶驚愕地發現,對方這幹瘦的小子,出劍竟然比自己更快,他的刀還在胸口前上方時,那劍已經朝着自己肩脖處劈來!

屠戶一聲怒吼,腳下石塊瞬間碎成齑粉,驟然爆發出的力量将那劍擊退了片刻,自己手中的刀同時切上。

又一次簡單的相撞之後,兩人的身形皆後退了一些。

屠戶驚駭地發覺,若非白夫人賜予了自己很高的境界,方才的第二個照面,自己便有可能已經被對方斬下頭顱。

對于殺戮一生,追求一刀斃人性命的他來說,這是絕對無法容忍之事。

在他原本的計劃裏,在一刀斬殺那頭瘋牛之後,他便以平生所學之所有精妙,不沾任何拖泥帶水,一刀斬下自己的頭顱!

那該是何其精彩的一生?

只是如今,他要耗費精力再殺一人。

年輕時候他殺了很多人,入城開始安定營生之後,他的刀口便再沒舔過人血,如今嗜血的欲望再次泛起,他提起了手中的殺豬刀,悍然撲了上去。

寧長久不願與他糾纏,他同樣打算将對方速殺然後前往奈何橋,去破壞白夫人的儀式。

于是刀與劍的交擊便更為铿锵剛烈,那幾乎沒有任何花哨,每一記都是鋼鐵之間單對單的碰撞。

屠戶還是低估了寧長久出劍的速度。

他的刀法雖早已極快極強,幾乎只要先手一刀便可以直接破人心髒或取人首級,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出不了刀,對方的劍太快太快,自己的每一刀都被壓制,只能循着那劍招的來路倉促抵擋。

随着他不停後退的身影,地面上的磚瓦一塊塊破裂。

他心中的殺意與憤怒如火山口積攢的熔岩,只待對方劍招用盡,便要化作熔化一切的烈火噴薄而出,割裂對方的頭顱!

刀劍再撞,屠戶再退一步,甩了甩生麻的虎口,幾乎要握不穩刀。

那劍卻沒有多少停頓,頃刻便又落下,他只好翻滾身體側身躲避,一劍斬砍落空,很快轉劈為橫掃,繼續追擊而去,屠戶一個翻滾之後穩住身形,再次接劍,與此同時雙腿猛一橫掃,身子如掄圓了的鐵錘直接撞向對方的腰間。

寧長久身子一躍,躲過了對方的追擊,當空一劍直斬手腕。

屠戶倉促回刀防身,劍氣波及之下,卻還是被斬出了一道口子。

他吃痛地哼了一記,雙目通紅,幹脆不管不顧對方的攻勢,直接刺出了自己苦練一生的一刀!

這一刀簡單至極卻帶着滔天的怒意與殺氣,這一刀他練了幾十萬遍,幹淨利落得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但他這一刀還是沒有刺中對方,不是因為自己技藝不夠,而是因為這柄殺豬刀太短了。

寧長久的身子在第一時間後撤了半步。

那刀鋒極為驚險地擦着他的胸口劃過,斬破了半縷衣衫。

一刀勢絕,屠戶的瞳孔中帶着極大的不甘之色,接着他眼睜睜看着對方身體前傾,同樣斬出了一刀,他眼中的失望之色忽然大放異彩起來。

對方所出的那劍,與自己畢身所練這刀一模一樣。

他已經沒有時間為對方僅僅一眼便模仿出與自己畢生所學一模一樣的刀法而妒恨,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手中看到這一刀,如照鏡自觀一般,望見了幾乎超越生死的美!

那一刻他內心深處無比渴望着對方就這樣斬下自己的頭顱。

但這他極度渴望的一幕并沒有發生。

極為刺耳的“叮”的一聲裏,寧長久的劍被什麽東西擊中,硬生生地打得偏離了軌跡,那片刻的空隙讓屠戶下意識收刀回防。

屠戶逃過了一劫,心中卻空落無比。

他的視線越過寧長久的肩頭,望向了那邊,勃然大怒道:“你個老道人湊什麽熱鬧!”

說話間他已不理會寧長久,直接将手中的殺豬刀朝着那救了自己一命的老道人身上甩去!

那道人便是從屋中走出的寧擒水。

他看着那柄飛刀,判官筆一揮直接将其打落在地,他望向那屠戶,同樣怒道:“多虧我救你一命,你個老匹夫別不知好歹。”

“救我一命?”屠戶臉上青筋爆出,勃然大怒道:“你賠我命來!”

說着他手掌一伸,隔空馭氣,再次駕馭那柄殺豬刀撲了上去。

寧擒水原本的計劃裏,他在暫時困住寧小齡之後,便先出門,與那屠戶一同将最為棘手的寧長久先行殺掉,可這般波折卻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這個殺豬的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也很是難纏,而屠戶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小山般的身影撞上去時,哪怕寧擒水已用符抵擋,卻依舊被震退了兩步。

老宅子中,原本被死氣團團包圍,只好以劍域艱難抵擋的寧小齡卻因此喘了口氣。

她連忙斬開死氣,朝着屋外跑去,但是如今這老宅子中的因果線依舊束縛着她,她不像師兄那般曾經有超脫生死的經歷,根本無法走出這條因果線中。

“師兄!”

她用力叩擊門扉,用力大喊了幾聲。

寧長久聽到她的呼喊,心中松了口氣,那屠戶脫不了寧擒水太久,正當他還在思考如何将寧小齡從屋中帶出來時。

地面忽然震蕩了起來。

震驚與愕然還沒來得及化作具體的情緒,在他們的身後,巷子的拐角,牆體開始大量崩塌。

那牆邊,一頭渾身都是血痕的瘋牛雙目猩紅,蹄子亂踏,橫沖直撞地奔了過來,屠戶想起了自己的職責所在,想要一刀斬死那瘋牛,可是那瘋牛在接近時卻猛地轉了個身,直接撞向老宅子的大門,勁健的後蹄猛地一踹,一下踢中那屠戶的胸口,将他整個人踹到了下去。

而屋子裏,寧小齡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覺得地震了一般,口中的師兄救命才喊到一半,眼前的大門便直接支離破碎了,而那滿身是血的黑牛背上,一個同樣漆黑得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身影落下。

那極黑的幕布後,一只白暫的、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進了那塊漆黑的幕布裏,耳畔,一個熟悉而清冷的聲音響起,有些威嚴和霸道:“吵什麽吵,跟我走!”

……

……

(原本只想寫三千字,沒收住,碼了五千多,所以晚了一些……又是日萬的一天。)

第 96 章 難道是林業栽贓陷害?

折騰了一夜,從火葬場出來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石浩狠狠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只覺得清新無比,這火葬場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是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鄭萍萍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說道。

石浩覺得一陣尴尬,帶着這個妮子就跟沒穿衣服一樣,她什麽都能知道。

“萍萍啊,商量個事呗,你這讀心術不用行不行?”石浩試圖溝通道。

鄭萍萍敲了敲腦袋,很無奈的說:“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會啊,現在我的腦子裏好多聲音,吵死了!”

石浩見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只能建議道:“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去休息,至于妖靈的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

帶着鄭萍萍回到家中已經是中午,爸媽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石浩在家裏轉了一圈,從自己包裏拿出妖獸肉,随意蒸了點米飯算是打發了一頓。

鄭萍萍從火葬場回來後,精神就變的很差,除了吃妖獸肉的時候高興了一下,就開始反複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總說自己腦袋裏有無數個聲音在吵。

石浩摸不準這是怎麽回事,便只能先讓她在自己屋裏睡下。

算了算自己的資金,石浩接連這幾日可算是大支出了,這樣不行,不能浪費時間了,必須早點回老家裏去。

還在想着,石浩的電話聲響起,看了來電號碼是公司的固定座機號。

“喂,是石浩前輩嗎,王總通知你來公司一趟,說是批準你辭職了,你來公司交接一下吧。”

電話那頭傳來前臺妹子甜美的嗓音。

石浩想到王浩銘那個老狐貍就覺得一陣頭疼,心裏很不想去,但這辭職辦不下來,這勞動合同就沒結束,假期結束如果他不回去上班,就要算成無故曠工,到時候實習工資就很難要到了,倒找錢都說不定。

石浩百般不情願的來到公司,一進來迎面就來幾個混混估計撞了他幾下,本着不想惹事的心理,石浩沒有搭理,繞着走開。

進了公司後,石浩在前臺填着辭職表,前臺妹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旁邊的人聊着。

“你知道那個餘阿寶嗎,昨天去辦公室裏勾引王總唉!”

“是嗎,長那麽醜還勾引王總,腦袋是被驢踢了吧?”

“哈哈哈……”

倆個女的嚼舌根嚼的很是開心,石浩今天不想多事,只是覺得這倆人特別吵,快速填完辭職信,卻一眼看到在一旁端着杯子的餘阿寶,眼睛紅紅的。

石浩憐惜的看了她一眼,這妹子還真是可憐,每次他來都是在受欺負,幾句每次都是委屈巴巴的小臉,快成标志了。

只能祝她能加油吧,争取有一日幹掉這些妖豔賤貨。

辦辭職的流程很是麻煩,要找對應的領導簽字,然後再入電腦庫。

而石浩對應的領導正是林業,此刻他正翹着二郎腿,手裏端着茶杯,欣賞着自己的新辦公室。

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錯,早上剛被升了職,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要知道那些和他一起入職的那些家夥早就升職加薪了,唯獨他一直不上不下。

憋屈了這麽久,如今終于如願以償了,雖然他覺得這是他理所應得的,但還是興奮的不得了,腦海中都忍不住YY起以後更上一層樓的情景。

“哼,一個個的都自以為,尤其是那個石浩,一定要讓他知道知道得罪我的後果。”

林業想到那天石浩讓他在衆人面前難堪的情景,忍不住握緊了雙拳,忽然一張表格紙遞到了桌子上,他擡頭望清來人後,臉色陰沉起來,不陰不陽道:“進來不知敲門嗎?是不是家裏又出了問題,又要請長假?”

語氣十分嘲諷,抱着手輕蔑的看着石浩。

“我家裏沒問題,不勞你費心。”石浩目光冷淡,點了點桌上的紙道:“林組長麻煩你好好看清楚,我這是辭職表,麻煩你簽個字。”

“呦,你還真是要辭職,我這才升了職,不能做同事還真是遺憾啊。”林業自大的笑道:“而且你這辭職表寫的不對,回去重寫。”

“你是在故意為難我?”石浩道。

“石浩你怎麽對我說話的,你這辭職表填的不夠詳細,我讓你重寫理所當然。再說你這是強制離職,帶薪休假的工資不能給你算。”林業得意洋洋道:“今個這辭職表填不好,這字我就是不給簽!”

石浩氣的牙癢癢,恨不得一拳砸扁這個四眼仔,“四眼仔,你不就升個職,不還是給別人打工,嘚瑟個屁!”

“吱呀!”一聲。

這時,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王浩銘滿臉陰沉的走了進來,直接對石浩說道:“你,跟我來一趟。”

“嘻嘻,石浩你這辭職表記得重新寫哦,我等着給你簽字。”林業看着王總的臉色心裏很是開心,朝石浩道。

據小道消息,聽聞王總因為貸款的問題要被調走了,現在通知還沒下來,不過從早上開始王總就輪番找人談話。

他偶爾從辦公室經過,聽到裏面有提起石浩的名字,這小子估計這會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咯。

辦公室的人看見石浩被帶進總經理辦公室,門關上之後公司內一下子炸開鍋了,人們交頭接耳,議論不已。

“這石浩真的做私活被抓包了啊!”

“那小子不過一個實習生,真有這麽大膽子?”有人提出了疑問。

“誰知道呢,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辦公室裏石浩一臉懵逼,怎麽也想不到會被這麽大個黑鍋給扣上。

“你真的不知道這事?”

王浩銘眉頭緊皺,用詢問的目光望向石浩。

“王總,我根本就沒見過這文件。”石浩表情嚴肅的說道。

“那你為什麽突然死活要離職呢?”王浩銘道:“是公司內有什麽令你不滿意的地方,還是其它什麽特殊的原因?”

石浩覺得實在是無理取鬧,這些文件他做完還要林業審核一遍簽字才能開始進行,而他并不記得他手裏做過這個活。

難道是林業栽贓陷害?

“我要離職是因為我要自己回老家搞養殖,沒有特殊原因,而且這個文件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石浩道。

第 97 章 人不如狗

疾風狼已經能夠預見自己的未來了,碰上這麽一個主人,想來狼生無望啊。

“嗷嗚!別摔了!再摔我都快死了!”疾風狼連忙說道。

淩霄聞言,看了疾風狼一眼,道:“現在願意做旺財了?”

“我……我就是旺財!”疾風狼無比屈辱地說道。

淩霄聞言,立刻得意一笑,道:“旺財,來握個手。”

他說着話,就把手掌伸了出去。

疾風狼……不,或許現在應該稱呼它為旺財。

旺財以頭搶地的心思都有了,我是狼好嗎?你咋始終把我當狗呢?

淩霄瞪了它一眼,旺財這才有氣無力的将狼爪,放在淩霄的手掌上。

蘇瑤四人見狀,一臉懵逼地看着淩霄。

這……這特麽的不科學啊!

就你這咵咵一頓摔,就降服了一只命魂三品的靈獸?你這怕不是在逗我吧?

五人小隊見狀,更是覺得眼前一黑。

一個能把他們五個人攆着跑的疾風狼,才跟了見面兩分鐘,就成淩霄的靈寵……

這讓他們開始懷疑起人生來,或許他們根本就不适合武道這條道路?

直播間裏的水友們,更是驚呆了。

“握草!誰能告訴我,淩霄為什麽這麽吊?”

“莽夫禦獸術,名不虛傳!”

“上線啦!上線啦!國服第一莽夫上線啦!性感莽夫,在線禦獸,你還在等什麽呢?”

“前面的兄弟,你好騷啊!難道不是澳門皇家賭場嗎?”

“你們兩個好像在不經意間,暴露了什麽。”

“……”

淩霄見疾風狼如此配合,心中戒備也就少了一些。

不過只是這樣,是無法讓淩霄真正放心的。

旋即,淩霄就有了想法。

只見淩霄低喝一聲:“撼海!”

五道藍色命魂之力,從淩霄體內鑽出化作藍色圈環,套在旺財的頸部、四肢。

旺財原本心裏還想着,找個機會或許它能跑路。

但是現在,它已經徹底服了,這還跑個蛋啊!

怕是才剛跑出去,就淩霄就要引爆命魂之力,把它炸成重傷。

蘇瑤幾人都驚了,命魂之力還能這麽用?你還真是天才!

五人小隊對視一眼,他們顯然也看出這是命魂武技。

但是這用法嘛,還真是出乎他們預料。

合着命魂武技,還能這麽用是嗎?

而淩霄卻是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旺財的背部,道:“旺財,那邊還有一個鐵鬃豬的豬頭,你去吃了吧。”

淩霄這話說完,旺財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它沒有想到,它這便宜主人居然還挺靠譜。

“嗷嗚!”旺財興奮地叫了一聲,蹭了蹭淩霄的褲腿。

随後它就沖到豬頭那邊,開始啃食起來。

而那五人小隊,見到這一幕之後,更是心如死灰。

這還比個屁的賽啊!他們活得還不如一頭狼呢!

或者,這也可以說是人不如狗。

淩霄并不是知道,因為他的一句話,這五人小隊脆弱的心靈,受到了無與倫比地巨大沖擊。

淩霄将目光轉移到這五人小隊上,眼睛立刻一亮。

因為他在這個隊伍裏,看到了兩位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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